1.穿越丫鬟 泰安二年冬,南平候叛乱终,皇上匡昰全大赦天下,封赏百官,京城益州一片歌舞升平,欣欣向荣。 被封赏官员十有八九,其中最为突出的是如今的镇国将军尹仲。此人原不过是个从四品宣武将军,但平乱有功,生擒南平候匡昰祥,忠肝义胆,骁勇善战,皇上又查探其之前功过,认定其为百年难得将才,因此一跃成为正二品镇国将军,赐爵位镇国公,令兵部存档,户部发饷,加官进爵,好不风光。就是其嫡子也因此殊荣,取礼国公之女孙菲嫣为妻,羡煞一干人等,风头之盛,旁人自不可及。 然而,自古有人欢喜有人忧。 与镇国公相反的怀化将军一家好险没成为京中笑柄。原来这李守忠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平乱之时,固守后方,绝不轻易上前线,又因延误军令,没及时支援前方,差点累及前方失守,虽有镇国公扭转乾坤,但怀化将军之名却是臭了。 国定初始,皇上日理万机,忙的不可开交,倒也没有功夫搭理这怀化将军李守忠,留案不评,不赏不罚,众人纳闷不已,而怀化将军李守忠却是寝食难安,每日战战兢兢,害怕皇上重罚李家上下。 就在怀化将军忧心忡忡之时,其妻柳氏出了主意,就是让爱女李安馨与风头正盛的镇国将军尹家联姻,李将军自是不信,但见妻子一脸志在必得模样,咽下要吐出的门不当户不对之言,也祈祷爱女的婚事能解李家之危。 这李家的男人是胆小怕事之徒,可这李家的女人却恰恰相反,各个是巾帼不让须眉,若不是错投女儿身,保不齐还能建功立业,扬名立万,虽是女人,但精明干练,是这脂粉堆里的英。巧的是,这李府的女人各个都是精明无双的样子,聚在一起,闹得李家男子越发乖觉软弱了。 泰安三年,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桃花盛开之时,尹府下贴广邀京城淑女参加桃花宴,说是桃花宴,实则是一场变相的相亲宴,为镇国将军嫡次子尹智选妻。 在此之前,柳氏早已各方打探尹家事宜,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用于后宅,亦是如此。 桃花宴那日,正是春光明媚,柳绿花红,又有微风送暖,惬意非常,然几名贵女的争吵让这春日多了几分嘈杂与阴霾。 怀化将军嫡女李安馨因貌美柔弱被人嫉妒而推入湖中,后被镇国将军嫡次子尹智救起,这一番折腾,肌肤相亲,无奈,两家匆匆定下亲事,镇国将军府虽有些不满,但也无可奈何。 泰安三年秋,石榴累累,八月初三,良辰佳日,事宜婚嫁。 八月初二夜 柳氏看着出落的越发温柔贤淑的女儿,心里又是自豪又是心酸,只觉得这心被人揉了似的,难受的很,轻轻的抚摸着女儿柔顺的头发,一脸慈爱道:“我的儿,明日就是你大喜日子了,娘有些话跟你说,你可不要忘记了,知道么。” 李安馨红着脸点了点头,娇滴滴的模样一点也不似武将的女儿,倒有几分南方女子柔美,声音亦如出谷黄莺,“娘,女儿明白。” “我儿明白就好,你嫁去镇国将军府一定要笼络好二公子的心,早些生个儿子,这样位置才能坐稳,也好为你父亲解忧,这女人啊,只有娘家能耐了,婆家才不敢小瞧了去。” “嗯,女儿听娘的。” “我的儿,这两万两银子是给你的压箱底子的钱,你好生收着,保不齐什么时候需要。你陪嫁,就让你奶娘张妈妈一家跟过去,只是陪嫁丫鬟,我看你四个大丫环春暖,夏阳,秋拂,冬晴都不错。春暖底子最好,看似精明,却是个外精内傻的,如今稚气未脱,你也别急着抬她为通房。等这丫头自己出了昏招,你再来大度不迟。”柳氏亲昵的摸了摸闺女的头发,轻声嘱咐道。 “至于夏阳,你要防护着点,她娘是你奶妈妈,很多事你都要仰仗他们一家,她若成了姨娘,怕是会让你跟张妈妈主仆离心。秋拂那丫头是个柔弱无能的,若是无法,倒是可以第一个抬为姨娘,帮你分担一二。冬晴虽是个闷葫芦,但是咬人的狗不叫,你要小心了。四个丫鬟你也不能让她们抱成团,不然转过头来对付你就不好了。对了,除了张妈妈一家,田家,唐家也一并跟你过去,你万不可偏心哪家,要知道制衡之道。”柳氏抱着李安馨恨不得一下子将自己多年的经验全部告知女儿,也好让自己安心。 虽说知道自己闺女不是没手段的,但这当妈的,哪里能真的安心,更何况尹家的婚事本就是谋算而来。 嫁入尹家不过是第一步,真正难的是后头。 想此,柳氏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娘,女儿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么。”李安馨不在意道,那脸上的善良柔弱之色让柳氏微微有些放心。 与此同时,离李府隔了一条街的一家独门小院子里,李安馨的大丫鬟春暖被自家爹娘哥嫂包围着说事,俏脸上满是不耐。 莫名其妙穿到的这个泰安王朝,还成了个丫鬟?杯具!想她在现代过的好好的,有滋有味的,为啥要她来这破古代当牛做马? 想到这儿,春暖好险没又呕出一口血出来。 她好不容易从职场斗争中逃了出来,存了不少积蓄,离开了城市浮华的生活,准备回老家过中华田园生活的,你妹的,谁知道一夜醒来就到了这古代,成为一个丫鬟,还是一个刚经历过宅斗,被PK掉的丫鬟。 好在她接收了她的身子,不然早就跟阎王爷报道了,但是,她一点也不想接收好不,这身子的主人,她只想说一句话: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丫头啊,发什么呆呢,娘跟你说话你听着没?”曾母不满的看着自家又在发呆的女儿说道。 春暖反射性的抬头,纳闷的看着曾母,见她面色不愉,心里又是一叹,刚准备说什么就听旁边抱小孩的大嫂安慰道,“娘,小妹还小呢,别跟她置气啊。小妹啊,嫂子这儿要恭喜你呢,那镇国将军府,嫂子已经帮你打听好了,是个富贵地,比李府还要大气,听说二少爷也是个能文能武,神仙般的人物,你过去了,可要仔细照顾着,万不可被夏阳秋拂她们几个小蹄子给抢了先。不过依嫂子看,妹子这模样,二少爷定是欢喜的,保不齐哪日就抬举你成了姨娘,到时候妹子也成了主子,可别忘了爹娘和你哥哥啊。” 若是之前的春暖,定会感激涕零,而后为了这个家努力钻营,但是如今的春暖可不是那傻丫头,听秦氏这话,好险没恶心的吐出来。 曾健康之妻秦氏给曾母一个眼神,曾母想着自家傻丫头明日就跟着小姐出门了,也不好浪费时间教训这丫头,只重点强调她日后去了尹府要如何如何勾搭二少爷,如何如何报答曾家。 麻木的看着眼前所谓的亲人,春暖为这具身子感到悲哀。想起脑海中那些回忆,春暖只觉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 曾母见着,只以为她舍不得离家,脸上一僵,到底是自己亲闺女,虽不耐,还是难得慈爱的安慰几声,然后带着众人离开。 木门咯吱一声关了起来,春暖揉了揉眼睛,往后一仰,躺在床上。 曾春暖,李府家生子,娘在花房做活,一年都见不着主子几回,清闲却没油水,爹是二门门房,就是打赏也不过是些小钱。上有一哥哥曾健康,因着她的关系,成了小厨房的采办,她嫂子秦氏也是家生子,因其貌不扬,手脚又不麻利,干活偷懒耍滑,嘴又好吃,一直都是三等丫鬟,到了岁数,被主子随手一指配给了曾健康,第二年就生了个儿子,如今这肚子里又怀了第二胎,一家上下将其捧上了天。 春暖爹曾富贵就一儿一女,但素来重男轻女,从不把春暖放在心上。曾母随着曾富贵,亦是看不中自家女儿,只不饿死她,别的一概不管。小的时候被曾健康如何欺负暂且不说,只说后来入了大小姐的青眼成了末等小丫鬟,这才得了曾爹曾母的喜爱,但这喜爱中到底带了几分功利,没了好处就没了好脸色。 奈何春暖这傻丫头只以为自己不够好,拼命的努力让曾爹曾母喜爱,小小年纪学的曾母满身的精明,处处钻营。她运气不错,真得了大小姐的喜欢,就是夫人也夸赞过几次,还刻意抬举了曾健康成了厨房的小采办。 只这丫头宅斗手段粗劣,若放在二十一世纪职场,早就被炮灰了,能熬成大丫鬟,只怕不仅仅是运气的原因,这小姐心里肯定也有别的盘算。 其中各种心酸三言两语也无法道尽,就说穿来那日,是在府里水池里泡着的,被人救上来,就剩一口气,寻着记忆,也没找着凶手。 想着未来前程,又想着这身子的一家子亲人,春暖觉得自己连叹气的力气都没了。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她也算是在职场上厮杀过的白骨精,怕啥?日后寻个机会出府过小地主婆的日子便是。 有了奋斗的方向,春暖一个翻身,侧着身子进入梦乡。 2.小姐大婚 泰安三年,八月初三,寅时,春暖早早起床梳洗,而后跟着曾家一大家子从李府角门进府。这会儿月明星稀,又有灯笼高挂,亮堂的很,顺着抄手游廊,转个弯儿,又穿过一圆拱桥,进了二门,再往里走,七拐八拐,就是李安馨的院子了。 曾母她们到底是粗使奴才,上不得台面,哪里有资格来小姐的院子,早早去厨房等地帮忙去了。 春暖来的时候,另外三个大丫环也都已经到了,今儿个她们四个大丫鬟穿着同一个款式同一样式分粉色衣裙,就是发型也相似的很,好在身高胖瘦不同,一眼也能看出谁跟谁来。 春暖是几人中最矮的,看着一米五出头,脸上还胖乎乎的,带有几分稚气,又因眉眼长大的好,皮肤白嫩,真正算是个古典小美人,不过身子还没张开,如今顶多是个小丫头罢了。 她是泰安一年提上来的丫鬟,今年不过才十四岁。因此对于曾父曾母那种卖女儿行为很是看不上眼,这么点大,还让她去服侍姑爷? 夏阳是四人中最大的,比小姐还长一岁,身材窈窕,前凸后翘,很有几分女人味,其母是小姐的奶妈妈,故而四大丫鬟隐隐以夏阳为首。 秋拂一看就是个温柔的,长的中规中矩,但胜在一双眼睛水灵灵,雾蒙蒙的,看人的时候,又含羞带怯,倒有几分不同风采。 冬晴是春暖最好的朋友,话不多,是个很好的听众,不同于夏阳的盛气凌人,秋拂的怯懦无能,冬晴一直都是淡淡的,因此之前的春暖很是喜欢和她在一起,只因为在她身边,舒服,自由。 四个大丫鬟,夏阳是打小就跟在李安馨身边,春暖和冬晴则是慢慢爬上来,也就前年才近身服侍李安馨。后来李安馨的两个大丫鬟被指出去婚配,二人才一跃成为大丫鬟。 至于秋拂,是将军府出事那年被提上来的。柳氏看的就是她娇柔怯懦,特意为女儿找的陪嫁丫鬟,她是铁定会抬为通房的。 春暖不动声色将另外三个丫鬟的情况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就去外间跟那些小丫鬟一道帮忙。 糕点果盘得摆好盘,绢花红纸得扎成花的,忙的很。 虽说她也有这具身体的记忆,但毕竟她不是原来的春暖,为人处世自然不同,之前的春暖为了赏银,为了给爹娘挣脸面,是处处挣处处表现,如今的她,只希望低调做人,乖巧做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到了岁数,能出府寻了个良人,怎么着也不能让子孙后代也成奴才秧子不是。 柳氏看着自个儿出落的跟个花骨朵儿一般的闺女,眼里有得意有欣慰,最多的则是不舍,看着喜婆为李安馨开脸,又慢慢上妆,梳顺头发,眼睛一直盯着李安馨转,怎么也不舍得错开一下。 “老夫人,我还是头一次见着这么水灵的姑娘呢,来来,大小姐,站起身,你们几个过来,帮着大小姐穿上喜服。”喜婆看了看李安馨脸上的妆,果真是个美人坯子,也难怪镇国公公子喜欢,上下打量一番,就让夏阳跟秋拂服侍李安馨穿喜服戴凤冠霞帔。春暖则站在一边,捧着木盒子,里边放的红盖头,还有锦带玉环之类的。 这喜服放在那儿是一团红看不出什么,穿在身上,当真是好看的很,大襟短襦衣,衣襟右掩,不用纽扣,下束于裙内,系上飘带,飘带上的祥纹掺着金线而绣,平添几分贵气。 李安馨两臂张开,夏阳又为其披上大袖背子,衣襟敞开,不施襻扣,于左腋下开叉,秋拂又降绣有牡丹花样的霞帔,从后背环绕到前挂在两侧,下坠有流苏,就是不动,也有几分飘逸。 春暖在一旁看着,心里咂舌不已,这古代的服饰,里三件外三件的,虽麻烦了些,但真的很好看。喜服穿好,喜婆扶着李安馨小心坐在梳妆台前,李安馨坐的端正,任她盘发戴上凤冠,一动不动,省得将喜服弄出褶子。 那凤冠实则是一种彩冠,李安馨的是大朵的荷花,荷花下边又有一旁小花,花中间缀着红色珠子,成一珠帘将脸庞遮住,荷花左右是两朵金蝴蝶,蝴蝶翅膀飞舞,在外的翅膀处又缀着金丝,金丝末端则是玉珠,后边的头发又插了玉簪,步摇等物,当真是“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 “奥,娘啊,这是哪家天仙下凡,我长这么大,再没瞧着这么好看的可人儿。唉,娘啊,儿媳跟她一比,立即成了泥巴腿子了。”这话从门外传来,却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李安馨打扮整齐,正端坐在罗汉床上,柳氏抓着她的手,千言万语,却不知从头说起。这是就见门外亦是一身水红色,穿着讲究的女子走了进来,春暖余光扫了眼,却是柳氏的二儿媳,小柳氏,夫人娘家侄女,也难怪说话如此随意。 李安馨被小柳氏夸的脸色泛红,柳氏被小柳氏这么一打岔,心情也好了很多,笑骂道“你这个泼猴,惯爱说嘴,也不怕羞着你妹妹了。” “娘,我哪有说嘴,媳妇儿明明说的是实话,唉,可惜媳妇一片真心无人识啊。好妹妹,今个你出嫁,做嫂子的,真心舍不得。”说着声音哽咽了,还拿着帕子擦着眼角。 “好了,我这儿心情刚好了些,你这儿又惹人伤心,没得让你妹妹心里难受哭花了脸。”柳氏忙道。 “娘,这一盒子首饰是今年新打的,虽不怎么名贵,但花样新,成色足,给妹妹添妆,日后到镇国将军府也好时常换着带,省的被大少夫人给比了下去,让底下的人笑话。”小柳氏见柳氏那么说,话锋一转,就避开了刚才的尴尬。 继小柳氏以后,大太太方氏,二姑娘李安若以及族里一些姐妹也一起送了自己的东西聊表心意。一屋子的人,围着李安馨,春暖只觉得闹的很,端着果盘出了屋子,正巧碰着冬晴。 “春暖,你身子可好些了。”冬晴上前关心道,还顺手将春暖手上的果盘给拿了过去。 “多谢姐姐挂心,身子早就无碍了。”春暖软声回道。 冬晴细细打量着春暖,末了感慨道:“妹妹经先前之事,到底长大了,瞧着比以前稳重多了,这样也好,省得小姐担心。” “姐姐说的是,经历那般,还有什么想不通的。”春暖笑着说道。 冬晴一时也不知道春暖到底想通了什么,微微一愣,细细打量春暖,见她淡笑不语,瞧着也不像别有深意的样子。 “你们两个丫头还呆在那儿干啥,快准备准备,姑爷已经到大门口了。”张妈妈急道,春暖跟冬晴立即回了内室,见李安馨已经带好红盖头,夏青跟秋拂一左一右站在两边候着。 鞭炮声劈里啪啦,锣鼓声咚咚咚,李安馨紧张的都起了手汗,外边的李安仁跟李安义找了几个对子准备刁难新郎官,没几下就被新郎官给解决了。 春暖一旁偷偷打量了两眼新郎官,只见新郎官一身红色金绣镶边金袍,上面绣着雅致镂空祥云花纹,腰系金丝大红腰带配和田玉环,身高八尺,肤白面嫩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因着大喜之日,整个人神采奕奕,瞧着倒是挺喜欢这门婚事的。 辞别父母,李安馨就被李安仁背上花轿,锣鼓声,鞭炮声阵阵传来,一直放到花轿起驾。 春暖等四个丫鬟站在花轿四侧,跟着一路走到镇国公府。媒婆甩着帕子走在左边,还不停的跟过往的行人打招呼。 镇国公府是前朝王爷的府邸,五进五出,从正门一进去就是块巨石照壁,说是从太湖里头捞出来的石头,因形似卧狮而被高价买了回来。 镇国公入住后又重新将屋子里外刷了漆,雕梁画栋,门前石狮子头上的鬈毛疙瘩也擦拭的干干净净,颈脖处也挂了红红的绸花。 喜轿一直抬到正房门口,而后由搀婆婆将新娘搀扶出轿子,掐着吉时拜堂成亲。拜堂过后,由男方家管事婶子带着女方众人随着新娘一路回了喜房,这一路新娘都是新郎官背着的。 春暖跟着众人沿着插手游廊一直往前走,旁边不时能看见假山巨石,再不就是亭台楼阁,穿过了一个大花园又过了个圆拱门才到了新房。 好不容易到了新房,春暖等人还不能随意落座,两人在屋子里伺候着小姐,两人在外头招呼着镇国公家的奴才丫鬟。 春暖拿了把糖就来了屋外,她才不愿意惹小姐眼呢。 屋子里头不时传来阵阵笑声,春暖也只当听不见,笑着将自己手里的糖果发给前来看热闹的小丫鬟,然后笑意盈盈的凑过去说话聊天儿。 到了新地盘,总得摸摸路子,可不能惹着主子,到时候可不仅仅是两板子的事情,古代丫鬟命不值钱,她可得小心行事才成。 3.姐妹冲突 喜房内隐隐传来阵阵娇喘□□之声,张妈妈对着秋拂道,“快去准备热水。”春暖听了也小跑过去帮忙。 她可没听人欢爱的嗜好,两人顶着红彤彤的脸蛋去了小厨房,里边尹智的大丫鬟书香书琴正坐那儿磕着瓜子儿,身边还围着几个交头接耳的小丫鬟,热热闹闹的。 “两位妹妹怎么来了?”书香见春暖两人过来,忙笑着起身相迎,又招呼小丫鬟拿了茶水零嘴儿。 书琴仍坐在竹椅上磕着瓜子儿,见书香一副贤惠人做派,呸的一声将嘴里的瓜子壳儿吐掉,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心道,假模假式的给谁看呢,不过是两个丫鬟,充什么知心姐姐。 春暖只当没看懂这暗地里的机锋,笑嘻嘻的回道,“姐姐,热水在哪儿呢,张妈妈喊我们过来打水。” “热水一直在灶上热着呢,两位妹妹且先坐着歇歇脚,我这就让人打水,待会儿跟妹妹们一道送过去。”书香将两人按坐在椅子上,又着小丫鬟打了热水,弄好之后又帮着一块儿抬到喜房。 虽说都是丫鬟,但这丫鬟也分个三六九等,如春暖这样爬到大丫鬟的,很多事儿不过是动动嘴罢了,自有底下的小丫鬟们帮着做了。 这边张妈妈见春暖跟秋拂两个将姑爷身边的大丫鬟也给招来了,忙笑着往前迎接,又道,“怎么劳烦书香过来了。” “妈妈客气,哪里敢用劳烦二字,我不过是个丫鬟,这本不过是分内之事罢了。”书香道。 春暖在一旁也不吱声,看她们你来我往的说话,颇有意思。 约莫寒暄了半盏茶功夫,屋子里头喊用水,春暖等丫鬟鱼贯而入,书香服侍尹智,夏阳服侍李安鑫,春暖等人递递东西,至于陈婆子一脸欢喜的捧着元帕去正房讨赏了。 等到两位主子睡下后,春暖她们才能回屋休息,次日一早天还没亮就得起床服侍,今日成婚第一天,新人得给长辈敬茶请安,晚间还得开宗祠上族谱。 尹家正堂 春暖等丫鬟端着木盘入内,木盘上放着衣服鞋子绣帕等物,都是李安鑫备嫁期间准备的。入厅堂后,春暖等在门边候着,张妈妈跟着李安鑫入内服侍。 镇国公尹仲与其妻杜氏端坐上方,两人都含着笑意,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不过敬茶之时,还是多次说道,“早日开枝散叶”云云。 左下方坐着镇国公嫡子尹皓,下手为其妻孙菲嫣。右下方坐着二小姐尹玲,三少爷尹维以及三小姐尹敏。 其中三少爷和三小姐为庶出,其他都为嫡出,还有个外嫁的大小姐,随夫去扬州上任去了。 说来也不怪杜氏心急,大少夫人孙菲嫣嫁入尹家一年有余,这肚子却是半点消息也无。与尹皓同年成婚的言御史家的公子这会儿都当爹了。 众人见礼后依次落座,而后共用早膳。这个时候,春暖总算能稍微休息一会儿,李安馨只留了秋拂随身伺候,春暖等人则去正屋旁边的耳房休息,等着主子们随时传唤。 春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敲了敲自己的小腿,这些日子,可真是累坏她了,不是走半天就是得站半天,太不容易了。 丫鬟难做,这人媳妇也不好当,李安馨新妇第一天就得站着布菜,镇国公家大业大,规矩也大。 春暖如今只想着好好当差,到时候寻个机会出去,但又想着曾家世代为李家家生子,只怕脱身不易,就是春暖爹娘那里也不好糊弄。 只是让她一辈子在府里低头作揖,给人端茶倒水,自然是不行。纵然再难,她也得寻着机会出去才成,不然等她大些长开了,不是配奴才就是当姨娘,她是宁死不行的。 上辈子虽说看了不少宅斗小说,更有什么通房丫鬟上位记,嫖王爷嫖将军嫖皇上的,但那都是小说,作者随意瞎想罢了。 虽说她如今的人生跟小说一般传奇,但她可不敢走小说剧情,春暖是个理智冷静的人,小说那种一波三折的日子可不适合她,她更不敢随意挑战封建主子的智商跟手段,她还是好好当差,平日里多攒些银两的好。 耳房里除了春暖等三个丫鬟,还有几个上房伺候的丫鬟,春暖初来乍到自然不认识,只笑嘻嘻跟众人打招呼,又分享了喜糖,围着一块儿聊了聊。 夏阳一脸无趣的站在旁边,在李府的时候,素来都是小丫鬟们上赶着奉承她,她不习惯主动找人攀谈,只好拉着冬晴在耳房门口张望,若是上房主子传唤也好立即上前帮忙。 春暖上辈子可是个职场老妖精,自然能说会道,不一会儿就跟屋子里歇脚的丫鬟打成一片。 耳房里歇脚的都是各房主子跟前得脸的大丫鬟,小丫鬟们可没资格入耳房休息,得站在门口候差,帮着主子打打帘子,跑跑腿。 这些丫鬟之中,隐隐又以上房杜氏身边丫鬟银环,翠玉为首。两人身着淡粉色百褶罗裙,头戴银簪步摇,坐在那儿端庄大方,颔首浅笑,不轻易多话,但也不会冷场,进退有度,举止有礼。 一屋子古典美人,且各有各的美,当真让春暖大饱眼福。各房丫鬟聚在一块儿也只说些衣服首饰,能熬成大丫鬟都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傻到说些私密的话。 “好了,小姐出来了,快别聊了。”夏阳忙对着春暖说道,而后三人忙上前跟着李安馨身后服侍。 春暖小心打量几眼,见李安馨含羞带怯,眉目含情,又见姑爷尹智体贴入微,寸步不离,看来相处的不错。 等到了院子,尹智更是温柔小心的扶着李安馨坐下,两人说话逗趣,眉宇间满是情丝,说笑几句就挥袖让丫鬟退下。 春暖她们住在院子后面的后罩房里头,两人一间屋子很是舒服。这会儿白天,四人坐在屋子外头的石凳上绣着花。 原身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丫头,绣花技术平平,春暖倒喜欢刺绣,如今还有这么多现成的师傅,这不,逮着机会就跟秋拂学。 秋拂性子最好,春暖最是喜欢与她相处,只是今日秋拂很是有些神思不属,才绣几针,手指就被扎了三下。 夏阳扫了眼秋拂冷哼一声,“瞧你这思春样,不要脸。” 秋拂俏脸一红,看了眼夏阳,“胡说什么,也不怕人听见。” 春暖见此,心下一叹,打圆糊道,“这里可是镇国公府,咱可得拧成一股,万不能窝里乱。” “哼,用的着你提醒。”夏阳扫了眼春暖,没好气道,接着扭着纤腰就回了屋子。 一时间,几人关系又降到冰点。 4.看清局势 朝夕相处的姐妹因着没影的事儿倒先起了冲突,春暖只觉得无趣的很。秋拂虽说好性子,但也不是泥搓的人任人捻弄,也气道,“见天摆脸使性子,当自己大小姐不成,若真是个大小姐,纵然把我打骂死,我也一声不吭。不过都是个丫头,谁也不比谁尊贵些,趾高气扬什么。” 夏阳听此,脚步子往外一转,火道“人人都道你温柔贤惠,我看你最会装腔作势,如今小姐不在,嘴皮子倒也利索起来了。” “哎呦呦,可真是热闹了,正巧,我带了些点心过来,也跟着热闹热闹。”书琴靠着游廊上的柱子娇声笑道。 见是书香书琴来了,春暖四人连忙起身相迎,秋拂跟夏阳脸上也堆满了笑意,“什么热闹,不过是拌嘴皮子罢了,你们来了正好,且帮我们看看这绣花样子如何。” 书琴看了眼秋拂的红眼眶子,而后往石凳上一坐,“还是你们这屋舒服,阳光都把人眼给刺红了。” 秋拂红着脸勉强笑了笑,给书琴拿了个红糖糕道,“快吃些东西甜甜嘴。”冬晴给书琴倒了杯茶盏,算是帮秋拂岔开这个话题。 书香坐夏阳旁边道,“这花样子是南边的吧,这里倒是不多见。”“还是姐姐眼睛利索,这是苏州那里的花样子,姐姐若是喜欢,待会儿一人带两个花样子回去。” “这感情好,有吃有拿的,我日后可得多跑两趟才成。”书香笑着说道,而后看了看刚春暖绣的花样,“这颜色配的真好。” “我也就会配个色,针法不熟练的很,针脚也松。”春暖有些不好意思道。 “日后多练练,针法针脚就好了。对了,我们今日过来是想问问少奶奶喜欢什么,我们几个丫鬟想着给奶奶准备个东西,尽尽孝心。”书香夸过春暖之后,轻声问道。 新奶奶入门,大少爷身边的丫鬟们可不就有些不安了,书琴跟书香打了头阵过来探探少奶奶的性子,也省的她们哪里做的不对,惹了少奶奶的眼,让她心里不舒坦。 “书香姐姐可真是能屈能伸,这么巴结新奶奶的丫鬟讨好新奶奶,怎么着,还想着做主子不成?”书琴嘲讽书香道,想着刚才夏阳那趾高气扬的神色,她这心里就不舒服,偏书香还一副哈巴狗做派,简直就丢镇国公的脸。这会儿回到自己屋子里头,书琴可不逮着书香一顿冷嘲热讽。 “快别胡说,你今日说的痛快,哪日让二少奶奶晓得了将你撵出去,你就哭吧。”书香用食指狠戳了下书琴的脑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道。 今时不同往日,哪能跟以往一样随意行事。 “哼,我行的端坐的正,有什么好怕的。若哪日真撵了我,我一柱子碰死在少爷面前也不让人得意,更不用你在这儿假好心。”书琴冷哼一声,红着脸怒道。 书香也被书琴说气了,但又怕被书琴连累,少不得将事情揉碎了跟书琴讲,“你也莫在我这儿说狠话,少奶奶新媳妇入门,且又是那样的绝色,你看看少爷待少奶奶的心思,你以为我们这些丫鬟能比的上,别说什么打小服侍少爷长大的情分,丫鬟就是丫鬟,你纵然一头碰死了表明了心意,那也不过是一破草席子卷了的事儿。还当别人会为你心疼不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一点不识识时务么?” 想着少爷待少奶奶的温柔细致,书香书琴心中皆有些不是滋味,书琴更是自暴自弃道,“我知道了,以后跟你学装个假人就是了。”话虽这么说,心里何尝服气,李安馨耍手段嫁入镇国公府,整个京城还有谁不知道的。若不是李安馨横插一脚,少爷定会迎表小姐入门,她们何至于说话做事都要畏畏缩缩,左顾右盼的。 见书琴晓得其中厉害,书香总算松了口气,而后想着少奶奶带过来的四个丫鬟各有千秋,心中又是一堵。 等到了下午,李安馨在尹智的陪同下见了他们院的奴才婆子。 李安馨端坐在软塌上,待奴才们行完礼后,柔声笑道,“我初嫁入国公府,对大伙儿都不是很熟,你们且先自我介绍一番吧。” 尹智身边有两个大丫鬟伺候,一个书香,一个书琴,书房还有两个笔墨小厮,一个叫墨白,一个叫墨青,再加上奶妈妈陈婆子,小厨房汤婆子刘婆子,浣洗婆子成婆子,烧火丫头,打扫丫头,洗菜丫头,总共16人。 说来,尹智身边的奴才还没李安馨身边奴才多。李安馨未嫁之前,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四等丫鬟各两个,再加上粗使丫鬟婆子,足足有二十多人。李安馨兄弟身边奴才更多,足足有三十人。 论排场,镇国公比不得怀化将军李府。 待众人介绍完毕后,李安馨对春暖等人点头示意,而后将准备好的红包发给底下奴才,笑道,“不过是些小玩意,权当给你们沾个喜庆。”李安说完看了眼尹智,颇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尹智拍了拍她的手背笑了笑,以示鼓励。 众人叩谢,摸着手里的红包,仿佛是银裸子,这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一个个的连忙表示自己的忠心。 “今个我也是第一次见你们,你们谁好谁不好,我也一下子分辨不清楚。只是日久见人心,好的自然有赏,这撒奸耍滑的自然有罚,凡是自会有个章程,我不偏袒谁,也不会冤枉了谁。只要你们安心当差,自然也不会亏待你们就是。”李安馨声音温柔软糯,但底下奴才谁也不敢看轻了她,各个低头称是。 春暖一旁静静看着,李安馨说话做事可比在李府和气温柔多了。 5.表明心意 春暖一旁看着,见李安馨这一个甜枣一个棒子的,心道,“这法子虽老套,但着实管用。” 一旁的尹智见李安馨说完,板着脸续道,“此后我这院子大小事情皆由奶奶管理,你们好生当差万不可怠慢,不然,纵然奶奶饶了你们,我这一关也是过不了的。” 底下奴才自然应是,心道却暗道,“这位新奶奶可当真有手段,这才成婚第一日就把二少爷的心给笼络过去了。” 春暖撇了眼尹智,心里也佩服李安馨的本事,不怪乎李府费尽心思让她嫁到国公府,想来日后还真能帮衬李府一二。 李安馨独留书琴跟书香留下,又温声让余者众人退下,笑道,“你二人服侍二少爷辛苦了,这是另外给你们的赏赐,希望合了你们的心意。” 书香书琴叩谢李安馨恩典,又说了几句恭维讨巧的话方才离去。 而后尹智又给李安馨稍稍介绍了下镇国公府的情况,道“家里人口简单,相处和气,日后你在府里嫌闷可找二妹三妹聊聊天。” “哼,二哥又在嫂子面前编排我什么,好嫂子,你可千万别听我哥胡说,他一贯爱打趣人,说出来的话可当不得真。”这人还真是经不起念叨,刚说到二小姐尹玲 ,三小姐尹敏 ,这两人就相携过来了。 见两位小姐过来,春暖连忙端茶倒水,等两位姑娘坐定,这茶水小食也上了桌。 二小姐尹玲是嫡出小姐,是夫人杜氏最小的姑娘,平日少不得要偏疼些,养的她一副不识愁滋味的模样,说话做事爽朗豪气的很,且生的明眸皓齿,腮凝新荔,鼻腻鹅脂,削肩细腰,身形微丰,配着紫罗兰芙蓉对襟收腰振袖长裙,水芙色纱带曼佻腰际,垂髫分肖髻上戴宝蓝点翠珠钗,又有景泰蓝红珊瑚耳环,全身山下无不精美。 与之相对的三小姐尹敏就要淡雅的多,因着大喜日子,一身桃粉色蝶云形千水裙 ,衬的她眉眼如画。三小姐话不多,但观其行事作风,也是个知书达理之人。 二小姐与尹智关系最亲,故而两人说话也随意的很,尹智见了妹子笑道,“我正跟你嫂子说咱们家二小姐知书达理,温柔可人,岂李料你一来就露馅了。” 两兄妹说说闹闹,倒也拉进了李安馨跟两位小姑子的距离,二小姐更是连连拉李安馨手道,“哼,如今我也是有二嫂子的人了,哥哥若是再欺负我,我就让嫂子帮我欺负回去。” 春暖见李安馨受众人喜欢,自己心里也松了口气,如今她这身份,一时又离不得府,自然希望李安馨得宠,如今她跟李安馨是绑在一块儿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主子好了,她们这些做奴才的也能舒服点。 万恶的旧社会,春暖在心里偷偷暗骂两声,又不着痕迹的动了动脚趾头,她这小腿都要站僵了。 晚上李安馨仍是在上房吃的饭,春暖她们则是等主子们吃完了以后得空去小厨房吃点,因着是在主子面前得宠的大丫鬟,小厨房的厨娘在锅里留了干干净净的饭菜,还又在小炉子里煨了点鸡汤。 喝了口鸡汤,又尝了两片木耳,春暖赞道,“汤婶子这厨艺真好,鸡汤香的很。”穿到古代也就这点好,吃食不仅仅安全还美味,这鸡汤的味道也就她小的时候才尝过,后来去了城里,那鸡熬出来的汤都清汤寡水的,哪像这鸡汤,打老远都能闻着,这鸡肉肉质也不同,完全没那种木渣木渣的口感,反而充满了劲道。 汤婆子瞧春暖吃的香,笑道,“姑娘若是喜欢,我以后都给你留点。” 春暖想了一会儿,道“那可得谢谢婶子了。”她倒是得想了个好法子,既能保全自己又能减少李安馨对她的戒心,同时也不会招惹夏阳等人的眼。 等春暖吃过饭就直接回屋休息了,今个晚上是夏阳跟书琴在李安馨屋里守夜值班。 春暖洗漱完都躺床上了,就见秋拂还坐在镜子面前怔怔发愣,想着白日里秋拂跟夏阳的闹事,春暖暗道,看来秋拂是真动了春心了。 “春暖,你觉得姑爷如何?”秋拂想了想,还是问了春暖道。 她们四大丫鬟本就是夫人给小姐准备的通房丫头,以后也是由小姐开恩做脸赐给姑爷,故而秋拂直接问了春暖,也是想探听探听她的想法。 若是对着夏阳,秋拂是不敢这般直接问的。 “姑爷对小姐倒是挺好的,其他的我是不知道了。”春暖想了想道,但见秋拂这满目含情的样子,少不得叮嘱道,“姑爷再好也也不是咱们能肖想的,更何况不过才接触两三回,哪能一下子就看的清说的透。” 秋拂诧异的看了眼春暖,“你对姑爷就没想法?” “我可没什么别的心思,我就想好好当差,我可不敢忘了自己的本分。”春暖表明立场道。不管如何,她是不想参与到这乱七八糟的事情里面去的,但说实在的,也怕被这些人连累。 秋拂紧紧盯着春暖看了好久,见她眼神坚定不似作幌,纳闷道,“可是我们的作用不就是帮小姐固宠么?” “小姐生的闭月羞花,哪里需要我们这些狗尾巴草固宠,依我看,不过就是走个形式罢了,哪能当真。”春暖直接笑道。说实在的,四个丫鬟的确是各有各的美,但真论起来,众人加起来也不及李安馨貌美。 不然,就怀化将军如今的名声,尹智怎么可能肯娶李安馨。 秋拂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又想了下小姐的美貌,不得不承认春暖说的是对的。 满含春意的眼神里立马带了些苦涩,同时也深深自卑着。 6.三朝回门 这日刚过寅时,府里的丫鬟奴才们相继起身梳洗,春暖窝在小厨房里吃了两口包子一个鸡蛋又喝了碗白粥,而后就跟秋拂,冬晴一块儿准备热水毛巾准备伺候主子梳洗。 今日是李安馨三朝回门的日子,春暖等人也忙着脚不沾地,先是伺候主子们梳洗用膳,接着又得将镇国公府准备的回门礼一一清点并登记在册,然后又喊了粗使小厮过来将回门礼装车备好,紧接着还得随着小姐去上房请安。好在这次她们一等丫鬟还有个马车坐坐,不然跑个十几里地,脚板子又得疼了。 此次回门,春暖等人得了恩准,可以先去见见自己的父母,等到午后再去夫人院里磕头请安。 春暖对曾家是一点感情都没的,且不说他们本也不是她亲生父母,其次曾家上下对原身也是压榨居多,并无太多关爱,对这种吸血鬼似的父母,春暖私心里真的是不想有任何来往,若不是害怕自己态度变化太快惹人眼光招惹事端,春暖铁定不会再搭理曾家上下。 春暖是百般不愿,曾家上下倒是高兴欢喜的很,特别是春暖大嫂秦氏,看人时眼睛珠子都放光,从头到脚打量春暖两眼,欢喜道,“哎呦,妹妹如今去了国公府,就是跟以往不一样了,瞧这通身气派,倒不似个丫头,以后啊,肯定也是主子。”秦氏噼里啪啦一顿说后,又道,“妹妹头上这金簪子可真是好看,给嫂子看看涨涨眼呢。”说着动手就要拔春暖头上的金簪。 这金簪是之前夫人杜氏赏的,四个丫鬟一人一个,款式一模一样,因着夏阳秋拂她们都戴了,春暖也不好不戴。 春暖往后退了一步,直接撇过秦氏的手,淡淡道,“嫂子若是好好当差,以后有的是机会涨眼。” 秦氏看了眼春暖,撇了撇嘴巴,翻了个白眼道,“妹妹如今是气派人,倒是说教起嫂子来了。若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心里能没点数。我如今还不是为了你们老曾家受苦受难。”  秦氏说着还掐了自己大儿子曾聪明几把,曾聪明顿时疼的嗷嗷大哭,曾母瞧了急道,“哎呦,轻点,可别把人给扯坏了。”而后把曾聪明抱怀里轻声哄着,又对着春暖道,“你这丫头,才出去几天就翅膀硬了不成?不过是个簪子,你嫂子要看给她看看就是了。你那边好东西这么多,给你嫂子一两个又咋滴。” 春暖可不是个受气包,曾家虽是几代的家生奴才,但没一个有用的,也就春暖因着伺候大小姐,在主子面前还稍微得点脸。就算硬碰硬,春暖也不怕,不过她还是学着原身的性格一脸得意道,“这可是国公府赏赐的东西,哪是嫂子说要就要的。国公府可不比李府,那边规矩大的很,但凡一个不小心丢了小姐的脸,可就是丢了李府的脸。” “娘,你可别忘了小姐嫁入国公府的原因,要是我们这些丫鬟给大小姐拖后腿,哼,到时候依夫人的性格,可不是我一个人倒霉。”春暖故意说的严重,果然曾母听了不再多言。 这曾家上下虽然心贪,但也胆小,顶多窝里横些,真出去遇着旁人,那也是卑躬屈膝的谄媚样。 “哎,妹妹如今在国公府吃香的喝辣的,我们是连口剩饭都吃不到了,爹娘都比以前瘦了不少,哎。”秦氏抹了抹眼泪道,这是看硬来不成改走软的了? 曾母听了也叹道,“你嫂子说的对,自打你跟着小姐去了国公府,那些个管事婆子对我们的态度都差了不少。我和你爹,你哥哥嫂子是个没本事的,靠那么点月钱连肚子都吃不饱,春暖啊,你看看你这兜里有没有余钱,若是有,先从指缝里抠点给娘,娘先暂且借着用用,等日后攒了钱再还给你。” 春暖真是要腻歪死了,被人盯着自己钱包的感觉也真不好。 “我这才出去两天,哪里有钱,之前府里的月银都给娘保管了,娘之前也说帮我存着,我这次回来就是想从娘这儿支取一点出来,国公府不比李府,丫鬟们要花钱的地方也不少。娘,你先拿个五两给我就好了,等以后我手里银子多了,我再给你帮我攒着。”春暖直接说道。 原身一个月一两的月银,一年也十几两,再加上平日里得来的赏赐,几年下来七七八八断断续续也给了曾母六七十两不止,春暖穿越过来的时候,原身身边就几件好看的衣服和三两个不值钱的首饰,七八百个铜板而已。 但凡原身私房银子多点,春暖如今也不会这么被动了。 “你这丫头,怎么给家里要钱呢,我就不信国公府没有赏赐?”曾母立马急道,说话的时候连人扯袖子的往后面大退一步。 “娘也真好笑,我这才去了几天,还想得多少赏赐啊?快给我五两银子呢,若我没银子打扮打扮,到时候怎么在姑爷面前得眼。娘也真是的,也不晓得为我考虑考虑。日后闺女有出息了,还不是你们享福么?” “老婆子,去给闺女拿五两,丫头,在国公府好好当差,有空也多回来看看。”一直默不吭声的曾父出声说道。曾母虽然舍不得,但也不敢不听男人的指示。 春暖不过是想到刚穿越那日曾家上下的心思,才随口胡诌了个借口,没想到还真得来意外之财,拿了银子,春暖这心情舒服不少,更是抓住了曾家众人的小心思,好听的话是不要命的往外冒,还给众人画了一块儿又一块的大饼,哄的万年不爱笑的曾父脸上都露出了几分笑意。 7.夫妻之道 午膳过后,春暖就跟曾家人告辞去了主院,上午的时候柳氏主要跟自家新女婿聊天,等用完膳尹智就跟着李守忠等人去了外院攀谈,柳氏就跟闺女谈些私密话。 柳氏先是问了尹智待她如何,又问了镇国公及其夫人的态度,还有妯娌之间,姑嫂之前的关系。 毕竟是新婚媳妇进门堪堪相处不过三天,面上自然无碍,李安馨一一道好,柳氏见闺女面色红润,眉宇带喜,晓得她没报喜不报忧,拽着闺女的手欢喜道,“这样就好,我原还担心尹家众人有别的想法,如今我儿有这样的本事,我这心也能放下一半啦。” “那府里上上下下的奴才如何?”柳氏又问道。 要知道这奴才可是最懂主子心的,若镇国公上下对闺女真没太多想法,那奴才们自该恭敬讨好才对。 “我院子里的奴才都恭敬的很,就是上房的奴才对我也是恭敬有加,不过到底亲热不足,不过女儿也是刚嫁入国公府,不热络也是正常。”柳氏不过一提,李安馨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儿说的对,不热络是正常的。你这刚进尹家的门,凡事也莫要拔尖要强,只管把女婿的心笼络住就好了。此次我观女婿行事作风是个好的,对我和你爹也毕恭毕敬的,瞧你们小两口过的舒心,娘这心里也高兴。”柳氏紧紧握着李安馨的手是久久没放开。 “娘,你且放心。夫婿是个体贴的。昨个我给院子里大小奴才立威,他也是一声不吭,就最后的时候帮我说了几乎话,不准那些奴才怠慢我。”想着这几日尹智的温柔小意,李安馨颇有些得意的说道。 “好好好,你们夫妻情分好最好不过了。不过安馨啊,你这心里也不能一点盘算都没有。如今尹家子嗣不丰,你可得赶在大房前头生下麟儿,到时候你不仅能站稳脚跟,更能在府里有一席之地,说的上话。老话说的好,母以子荣,保不齐我儿日后还能成为那国公夫人呢。”最后一句话柳氏是压低声音悄悄在李安馨耳边说的,而后母女两人眉宇间打了一通官司。 “我儿,这话你放心里,但不能表露出来。如今的你,只要把女婿伺候好就成了,千万不能夫妻之间离了心生了隙。不过我儿如此貌美,想来我那女婿只要不是眼瞎的,总归不舍得与你置气的。”柳氏颇有些得意的说道。 柳氏生了二子一女,李安馨虽是女儿,可在这李府,李安馨比两位嫡亲兄长还要体面许多。 母女俩又说了会贴心的话,就命人让春暖夏阳等丫鬟进来。 春暖等人一一见礼,柳氏高坐在上,表情淡淡,喝了口茶也没急忙开口,大约静默四五分钟后,柳氏才说话,“今后给我把称呼改了,喊小姐奶奶,喊姑爷少爷。” 众人齐声应是。 接下来柳氏少不得又说了些恩威并施的话,还道,“你们在国公府里当差可得仔细了,莫要抹黑了奶奶的脸面,也别抹了你们老子娘在李府多年的脸面。”说完这茶盏往炕桌上重重一放,只听见钪铛一声,众人这心也跟着咯噔一下。 这话说的轻巧,但里面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今日这话虽重了些,但也是为了你们好。今时不同往日,那国公府也不同于李府,凡事仔细点总归没错。你们几个在我李府也属于拔尖的人物了,不然也不会将这么好的差使落到你们头上。你们莫要辜负我这一番好心才好。”众人这心提着还没敢放下来,柳氏话题就是一转,声音也柔和了不少。 最后柳氏一人又赏了两个银花生则让人下去侯差。 “馨儿,这几个丫鬟如何?这些日子可有什么不妥的行为?”这几个丫鬟虽是候选的通房,但心思若是大了,少不得改改策略。 “目前都还循规蹈矩的很,她们几个倒还好,倒是夫婿身边的两个大丫鬟,打小长大的情分,我瞧着有些恃宠而骄了。”李安馨想着这些日子书琴抢着为尹智洗漱穿戴的表现,微微有些膈应,偏这样的小事也不至于端到台面上来说,故而只是私底下跟柳氏说说。 “我的儿,这样的事情稀疏平常的很,我当年嫁给你爹的时候,这屋子里通房都有两个了,女婿旁的不论,这身边却是干干净净的,这一点多少人都比不得他。至于丫鬟,不过是从小伺候主子,哪能说什么情分,你若实在看不惯,以后就让春暖去伺候他梳洗,这丫头年岁最小,身条也还没长开,且又是你的人,再混账的人也不会对个孩子出手。”柳氏听了浑不在意,这丫鬟对着自己主子怀春的事儿太多了,真算不得什么稀罕事儿。 “不过这机会也别白白给了春暖,且先让她们争上一争,省的日后抱成团。”柳氏淡淡道。 李安馨自然应是,而后母女又说了不少私房话,不外乎御下御夫之道。 柳夫人多年经验总结: 对奴才,讲究恩威并施,左捧右贬,不能轻信一人,但也讲究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对夫婿,那就讲究个柔情似水,知心体贴,要守礼但不能呆板,知情趣但也不能过分纵容,要懂得欲拒还迎,但不可意气用事。 夫妻之间,讲究一个忍字。 8.新的差事 国公府的日子倒也安静,因着李安馨不管府中庶务,身边大丫鬟也跟着清闲不少。再加上原二少爷身边的贴身丫鬟书琴书香,小院子里有六个大丫鬟在身边伺候,每日里忙的也不过是三餐零嘴,主子们的梳洗打扮,六个人分分,一周顶多忙个一天两天。 二少爷尹智如今还在族学里上课,为明年秋季的乡试做准备。故而新婚休息七日之后,每日也是早出晚归,回来后也在书房里温书复习大半夜后才会回房休息。 白日里,李安馨除了晨昏定省,服侍婆婆用膳,其他时间都自由安排。大少奶奶孙菲嫣要管理府中大小事务,并不得闲。李安馨每次过去不过略微坐坐,大多数的时候,还是跟两位小姑子玩耍,说说女儿家感兴趣的胭脂口红,刺绣首饰啥的。 这会儿,二小姐尹玲三小姐尹敏正在院里说着美容方子,还道是什么海外方子,吃了能脱胎换骨,美若天仙。这二小姐说话风趣,做事大方,虽不晓得是真是假,但众人还是听的入迷。 尹玲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见众人听的入迷,说的也越发带劲了,到最后说的跟个仙丹似的,呵出一口气都是香的,流的汗也能引来蝴蝶,肌肤碰一碰就能挤出水来。 春暖一开始还真被唬住了,等到了后来看见众人表情才发觉这些不过是二小姐胡诌着玩的,不免心里有些失望。她还真想见识见识这些古方呢。 当年春暖也是看过《红楼梦》的人,她对薛宝钗吃的那冷香丸就很是感兴趣。她仿佛记得那冷香丸配方极其复杂。 好像要白牡丹花、白荷花、白芙蓉花、白梅花花蕊各十二两研末,并用同年雨水节令的雨、白露节令的露、霜降节令的霜、小雪节令的雪各十二钱加蜂蜜、白糖等调和,制作成龙眼大丸药,放入器皿中埋于花树根下。发病时,用黄柏十二分煎汤送服一丸才成。 因着这药丸稀奇古怪,春暖当初就感慨好久。这会儿听二小姐说那美容方子还以为跟着冷香丸一样奇妙,却原来是二小姐编纂出来哄人玩笑的。 作为一个穿越人士,春暖最感兴趣的就是古代医术了。要知道在现世,中医也特别有名,但这里头的奥秘却也难说的清楚,至于话本上写的医死人肉白骨,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哎呦,瞧春暖这丫头,可真跟个呆头鹅似的,听的一愣一愣的。若日后我真得了这个方子,定给这丫头开开眼。”尹玲见春暖傻愣愣的,叉着腰得意的哈哈笑道。 李安馨刚笑的岔了气,此时方缓和过来,见尹玲这姑娘又开始逗弄自己的丫鬟,出声护道,“可别欺负这丫头老实。” 两个嫂子,尹玲反而喜欢后嫁入府里的李安馨,一来她们都是武将之女,本就有些话题。这二来,李安馨这淡雅温柔的样貌最是符合尹玲审美。这三嘛,尹玲不擅诗词,李安馨更是不通文墨。两人不过都只认识几个字,看的懂账本不做那睁眼瞎罢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那都是令人头疼的玩意儿,偶尔听听也就罢了。 在春暖看来,这也是李安馨的短处,她本就生的江南女子模样,偏不通文墨,但二少爷却是个风流倜傥的秀才,也不知道这两人能不能好到最后。 春暖脑中想法一闪而过,而后心道,她这可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还管人李安馨跟尹智如何如何,且得想想今晚的日子怎么过吧。 白天,李安馨重新安排了丫鬟的工作内容,冬晴管财,夏阳管厨房,秋拂管各色衣物,春暖管各房往来。职责明确之后,李安馨又道她做事细心且少爷看好,让她日后也一并负责少爷的梳洗事宜。 至于书香跟书琴,李安馨让两人一个管针线,一个管打扫。 春暖想想都觉得崩溃的很,竟然让她伺候尹智梳洗,虽说两辈子加起来都三十多岁的人了,但母胎单身至今,哪里会做伺候男人的活。 且自打有了这样的安排后,夏阳对她那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没事做就爱给两个白眼,经过她身边也爱冷哼两声,而且这开门关门的时候也大声的很,生怕春暖不晓得她心情不好似的。就是一贯好脾气的秋拂,如今也不爱搭理她,反而跟夏阳走一块儿去,瞧着这两人的关系倒是缓和不少。 春暖听着这屋子里头小姐们的笑声,心里却是叫苦不迭。当丫鬟真不容易啊,也不晓得李安馨是怎么想的,竟然把这服侍人洗漱的事情教给她。书琴跟书香伺候的不是很好么。 等到两位小姐说完热闹回去后,李安馨让众人退下,只留夏阳在身边服侍。 等再见夏阳,春暖敏感的发现,夏阳对她态度好了不少,隐隐还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除此之外,夏阳整个人神采飞扬,红光满脸的。 “夏阳姐这是捡了银子了么?这般神清气爽的?”冬晴将绣线剪断,看了两眼夏阳问道。 “尽胡说,我哪日不这样的?好了好了,你们自己忙活吧,我回屋子休息会儿。”夏阳甩了甩帕子,笑着说道。 秋拂一旁见夏阳得意洋洋的模样,心里叹了口气,又莫名有些忧伤。这打小长大的情分果然不一样,她那般体贴的服侍小姐,终究还是比不上夏阳。 日后,她还是跟春暖一块儿处处吧。也不知道春暖当初说的话,是真是假。 9.红糖馒头 夏阳这边得意了,秋拂就又有些失意了,一转身又聚在春暖身边搭话,至于冬晴,这人一直都独来独往的很,但她也有她的好处。虽然性子清冷了些,但跟管事妈妈们关系好的很,以往在李府的时候,几个管事妈妈都很看重冬晴。如今来了镇国公府,冬晴还是很受妈妈们欢迎。远的不说,只说这灶头上的两个妈妈对她就喜欢的很,给她留的饭里头肉都要比她们多些的。 虽然不情愿,但该来的还是要来,今个尹智要了热水说要沐浴。 春暖听了,脸上爆红,夏阳瞧了心理还是不舒服,又冷笑两声。一旁的书琴也跟着翻了个白眼,倒是书香一脸温柔的告诉春暖二少爷的喜好,例如这水的温度,搓背揉肩时手上的轻重程度,又提醒道,“二少爷沐浴之时不爱说话,你只要随时关注热水的温度,别冷着烫着少爷就好。开始的时候再帮少爷揉揉肩膀额头就成了。” 书香很想直接对春暖说,别想着伺候少爷沐浴的时候勾引少爷,但这样的话太过刻薄也容易落人口舌,少不得拐弯抹角委婉提醒。 最后书琴跟书香两个还是不放心让春暖伺候尹智,生怕她粗手粗脚的弄坏了二少爷似的,自发的帮春暖将热水送到厢房门口,又不放心的站在门口一一嘱咐道,“二少爷不喜欢太热的水,春暖,你伺候的时候可一定要自己先碰碰水的温度。”“春暖,给二爷散发后一定记得帮二少爷多揉一揉,二少爷每日用功苦读,脑袋比较辛苦。”又比如,“春暖,你洗的时候,可得注意些,别让水进了少爷的眼睛跟耳朵里头。” 春暖真想摔毛巾不干了,谁爱干谁干。 见春暖进退踌躇,又听书香书琴这边意有所指,李安馨在正房门口对着夏阳一使眼色,夏阳立即走过来笑道,“两位姐姐可真是细心,只是再这么磨蹭下去,这水可要凉了。春暖也是做丫鬟的,还能不会伺候人了,姐姐们放心就是。”而后又小声嘀咕道,“还当就自己会伺候人呢?” 书琴跟书香早摸清楚二少奶奶身边四个大丫鬟的性子,晓得夏阳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也不敢真在厢房门口闹起来,只好笑道,“妹妹说的是,瞧我们,又来瞎操心了。” 平心而论,尹智不论长相,身材还是气质,都比那些流量小生好多了。但她知晓李安馨的性子,春暖真是半天遐想都不敢生出来。 春暖顶着爆红的脸给尹智宽衣解带,尹智瞧了,轻声笑道,“怎么,第一次伺候男人沐浴?就这么害羞?” 春暖心中暗道一声MMP,看来这位二少爷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尹智见春暖这脸都要烧着了,哈哈大笑几声,而后自己脱了衣裳入了浴桶,而后道,“还不快过来帮着洗头,书香提醒了那么久,不会又忘了吧。” 见尹智自己入了水桶,春暖暗暗嘘了口气,看来这人还不是太坏。 整个沐浴过程还算和谐,尹智也没做什么越矩的动作,春暖也没行肤浅之事。 春暖就是埋头干活,把二少爷尹智当作当年养的大黄闷次闷次的搓洗,啥也不想。但奈何体制问题,这脸上还是跟烧着了似的,红的很。 “哎呦,轻些,我这肉都要让你给搓下来了。”尹智无奈的轻声呼道。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真是第一次伺候男人沐浴。 “罢了,我自己搓洗吧,你在一旁站着,待会儿添些热水就成了。”尹智抬头见这小丫鬟脸还跟烧着了似的,笑着说道。 二少奶奶真是厉害,到底从哪里找来的活宝?瞧的跟红糖馒头似的。脸蛋肉呼呼的,红扑扑的,眼神也傻愣愣的,就跟小时候养的黄狗似的,傻憨傻憨的。 见尹智这般说,春暖微微有些感激,想着这位二少爷还算不错,没她一开始想的那般坏。也不怪书琴书香两个一门心思的想一辈子伺候他了。 “我记得你□□暖吧?多大了?”尹智一边自己搓着胸脯一边问道。 “回少爷,奴婢今年十四了。”春暖低着脑门,不敢乱瞟,生怕一不小心自己就长了针眼。 “果然还小呢,你□□暖,春夏秋冬,你倒是排在第一个了?想来定有什么大本事?”尹智好奇道。 二奶奶身边四个丫鬟,按着春夏秋冬排位,怎么倒让个愣头愣脑的小丫头排首位了? “奴婢是姑娘大婚前提上来的,原来的春暖姐姐嫁人去了。我就承了前头姐姐的名字,也□□暖,倒跟顺序没多大关系。”春暖给尹智加了一瓢水道。 “原来如此。” 尹智又七扯八扯说了一堆废话,然后自己擦了擦身体,穿好衣服去了外间。不一会儿就有婆子过来处理洗澡水跟洗漱用品,春暖只要帮着尹智擦擦头发就好了。 这活计没想象中那般难做,尹智说话做事也有分寸的很,虽言语间会撩拨两句,但行动上很是守礼。就是起身擦拭身体的时候,他也会提前告诉春暖。不会故意让春暖去看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当然,若是提醒的时候,语气没那么贱就好了。 不过春暖打心眼里也有些感谢尹智,别的不好说,今日他这表现,说明这人还算个正人君子,不会因为自己是个主子就为所欲为。 客观的说,尹智比李安馨还要好很多。 “小丫头片子,赶明儿还是让书琴伺候梳洗。再让你伺候,只怕你这肉呼呼的小脸都得热熟了。瞧着跟蒸好的红糖馒头似的,看着人肚子咕咕叫。”尹智从铜镜里头看了两眼小丫鬟,笑着打趣道。又见她一脸羞愤,偏不敢顶嘴,更觉得好玩。光看着这红扑扑的脸蛋,他就想逗弄一番。 他身边伺候的书香温柔大方,书琴泼辣热情,倒真没见过这等傻乎乎的丫头。 10.御下之道 朝云院 次日一早,尹智如往日一般去了族学上课。 李安馨端坐在上,冷冷的扫了眼春暖,声音不紧不慢道,“昨个倒是将二少爷伺候的舒坦,打老远都能听见欢笑声。你既然这般讨二少爷欢喜,怎的这差事还是落给了书琴?” 春暖跪在李安馨脚边,只当听不见李安馨话里的醋意以及不满,一脸坦率道,“回二少奶奶的话,奴婢也是不知。奴婢原本伺候的好好的,二少爷却说奴婢生的跟个馒头似的,看了容易肚子饿,就让书琴姐姐继续伺候了。” 李安馨看了两眼春暖,见她并未支支吾吾,眼神闪烁,心里倒是轻快不少,但又想着这丫头没抓住机会,把这差事还给了书琴,这心里头又是一阵不满。这差事给了书琴,不是说明夫君心里信任那丫头么。 至于什么馒头不馒头的,李安馨完全没听懂,听着不是什么大事儿,也就没放心上。这会儿她这心思全落在书琴那儿了。 书琴书香虽不过是两个丫头,但爹娘老子都在上房伺候,她这嫁进来不过七八日,夫人却召唤了这两个丫鬟十几次,倒弄的仿佛她不会伺候夫君似的。难不成丫鬟们说好了才是真好么? 李安馨纵然心中不满,但如今李府还得巴着国公府,不敢得罪了上房那两位。再加上尹智虽然温柔体贴,但至今没个一官半职,她还希望靠着上房帮尹智谋个职位呢。 堂堂镇国公府二少爷,哪里需要走什么科举,跟那些平头百姓抢名额。李安馨如今不好多话,等日子久了,她自然要说道说道。 “成了,你且退下吧,去将秋拂喊过来。”李安馨淡淡说道。 对着自己的四个大丫鬟,李安馨从不掩饰自己的真性情。 等到了晚间春暖才晓得李安馨让秋拂跟书琴一道伺候尹智,这下子,夏阳又炸了,对着秋拂又是一阵横挑鼻子竖挑眼。 春暖也真是佩服李安馨,完全将自己的丫鬟玩弄于鼓掌之中,四大丫鬟还是一道长大的,后来更是朝夕相处,但却没一对关系好的。 她冷眼看书香跟书琴两个,这两人平日里也拌嘴闹脾气,但真碰着事儿了,都会出言护着对方。 “春暖,你没事吧?”冬晴见春暖脸色淡淡,上前问道。四大丫鬟当中,冬晴算最理智的了,很少掺和到争斗中去。 “没事,我在想刺绣的事儿呢。看样子秋拂又没得时间教我了。”春暖笑着回道。夏阳跟秋拂都是那种一眼能看透的性子,冬晴最难看透,与她说话,春暖不敢大意。 “这又什么,若有不会的,找我就是了。”冬晴笑着说道,而后又皱眉道,“夏阳跟秋拂闹的也太难看了,见天的吵嚷,也不怕丢了二少奶奶的脸面。这后罩房可不止住了咱们几个。” “可不就是呢,咱们四个拧成一股好好服侍二少奶奶才是正理。”春暖顺着冬晴的话道。 冬晴笑笑,“春暖果然长大了,比以往懂事不少呢。” 两人打了一轮机关,春暖着实觉得没意思,直接去了针线房找宋妈妈学习针线。宋妈妈是江南那边的绣娘,精通苏绣,而苏绣针法有四十多种,若有完全掌握自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宋妈妈是个温柔的人,见谁都是三分笑,瞧春暖又过来蹭课,笑道,“原还以为姑娘是三分钟热度,没想到倒能耐的住性子。” 春暖笑道,“我看着这些绣品就心生欢喜,没扰到妈妈才好。 ” “不打扰,今个讲擞和针,姑娘跟着一块儿听听。”寒暄几句,宋妈妈就开始讲课。宋妈妈是管理镇国公府针线绣品的管事,府里一年四季的衣帽鞋帕都是宋妈妈这边安排。宋妈妈底下有个十几人的针线班子,得闲的时候她就会亲自教她们针线手艺。 按宋妈妈原话来说,做一门精一门,不亏不亏。 春暖拿着小绣框跟着一块儿学习,她前世是个手残党,这辈子得了个心灵手巧的身子,仔细想来也算赚了。 春暖的日子很是单调,伺候好主子李安馨,干完份类的活计以后,就去学习女红和厨艺。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不然等出了府,花钱都不一定能找到这么好的师傅。 至于夏阳跟秋拂的事情,春暖冷眼旁观,不过是李安馨的小手段。让她们两个跟书琴书香斗争,同时也挑拨她们两人之间各种内斗。 这些日子春暖回来,秋拂不是趴在桌子上哭,就是趴在桌子上浅笑。等轮到春暖跟秋拂搭班早上伺候李安馨跟尹智梳洗的时候,她就见着秋拂一副情根深种的模样。 春暖偷偷看了眼李安馨的面色,浑身一个激灵,当初她伺候尹智沐浴时,尹智笑声大了些,她就得来李安馨一阵警告,再观秋拂那副娇羞爱慕的样子,这不是在挑战李安馨的容忍度么? 李安馨之前在府里当姑娘的时候,就爱凡事争先,府里的嫡出少爷都比不得她。只是她生的玲珑秀丽,身段窈窕,瞧着一副江南女子模样,着实有欺骗性。 当天夜里,春暖看着秋拂在等下做鞋,叹道,“这么晚了,仔细坏了眼睛。” “无碍,少爷明早要穿,我得今个晚上赶出来。”秋拂温柔笑道。 春暖看了秋拂几眼,瞧她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也就没再劝诫了。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能说什么? 秋拂一直心心念念的想要尹智穿上她亲手做的鞋,李安馨只随意看了两眼,笑道,“昨个夏阳从箱子里头又找出一双鞋来,秋拂这鞋先收起来,以后再给少爷换上。” 秋拂听了感激涕零,叩头谢恩。 “为何让你们四人做陪嫁丫鬟,想来你们自己心里也清楚。你们几个,谁伺候的好,开了年就先将谁提上来。”李安馨浅笑说道。 这是李安馨第一次在众人面前给承诺,算是给众人打了定心针。春暖脸上憨笑,只当听不懂李安馨的意思。 “不过二少爷如今还要科举,自然不能让其分心,你们四个和书琴书香两个,只能有一个人先提上来。”李安馨接着又道,“我自然是心里偏向你们的,就是不晓得少爷的心思了。” 春暖听了心里微微发紧,这是拿她们四个当枪子去对付书琴书香。但书琴书香行事并不落人话柄,且两人父母在镇国公府伺候多年,奴才们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哪能那么好对付。 李安馨这是拿她们当出头的鸟呢。 11.表里不一 自打李安馨给了众人实际承诺,她们四人之间的关系又紧张不少。当天晚上,四人毫无交流,各自梳洗睡觉。 这一天天的防这防那的,让人心力交瘁。唯一让人高兴的就是发了月钱,一千个铜板,拎在手上还沉甸甸的。 拿着月钱,春暖这心也跟着安定不少,一个人坐在床上数了又数,又一个个串回去,秋拂见了笑道,“以前倒不知道春暖也是个财迷。” “姐姐今日心情不错,倒是搭理我了呢。”春暖瞧了两眼秋拂说道。 说来还真有些时日没好好说话了。 秋拂红着脸白了眼春暖,又拿了银簪子给春暖,“这个送你,只当给妹妹赔罪了。” 春暖自是不肯要,一脸纳闷,好端端的怎么送她东西了。不一会儿,夏阳,冬晴也一一送了东西过来,夏阳送的银镯子,冬晴送了自己亲自做的手帕。 “咦,我莫不是碰着财神爷不成,你们一个两个的给我送好东西呢?”春暖纳闷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可是她好像也没什么东西给人盗的啊。 夏阳白了眼春暖,“果真是傻人有傻福,我怎么就没你这般好的运气。” 秋拂顺着夏阳的话点了点头,“春暖自来都是有福气的,不然当初那么些丫鬟,怎么就她提为大丫鬟。” “停停停,你们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都不明白。我怎么有福气了,我遇着什么好事了?”春暖连声问道,这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她们觉得有福气的事情,对她而言可能就是痛苦的事情。 如今又是笑脸相对,又是送贵重物品,再不就是打亲情牌,这架势可不像是件普通事情。 “自然是大大的好事了。”夏阳捏了捏春暖的脸蛋,笑着说道。 春暖问了半天也没得个准信,还是后来李安馨召见说道,“今个去上房请安,夫人觉得二少爷身边少了个丫头伺候,我就跟夫人提了你,日后你跟书香去书房伺候少爷。你手头上的事情就转给书琴。”李安馨说道。 春暖还是不解,怎么就让她贴身伺候春暖了,而且夏阳她们三个一点不生气。夏阳跟秋拂的心思都摆在脸上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她跑去伺候尹智读书,她们咋就不生气? “奴婢想留下来好好伺候二少奶奶。”春暖连忙表忠心道。 她总觉得这里面是个大坑啊。 春暖早就猜到会是个坑,但没想到会是个巨坑啊。 之前伺候李安馨的时候,心灵上压力是大。但如今,不仅仅心理上压力巨大,这手都要被打肿了。 春暖真的不知道镇国公是怎么想的,陪读的不都是小厮么,为什么让丫鬟们陪着少爷读书。 纵观那么多古代小说,可从没见过这种神操作的。 春暖眼里噙着泪一点点的给自己抹药,一旁的书香也疼的龇牙咧嘴,两人捂着红肿的手,相顾无言。还是春暖先问道,“书香姐姐,为什么不是小厮陪读啊?” 让丫鬟们陪读,就不怕勾引少爷读不进去书么。 “也是国公爷摸准了少爷的性子,逼着二少爷上进呢。”书香叹了口气道。上头主子惹事,背锅的都是奴才。 镇国公有三子,两嫡一庶,嫡长子随镇国公从了军,余下二子从文。尹智打小熟读四书五经,但本身是个对功名利禄淡泊之人,憧憬的是陶渊明那般自在舒适的日子。对科举一事并不上心。 人说知子莫若父,镇国公哪能不晓得自己二儿子的性子,这就是个混吃等死没追求的人。文人的风骨没学到,到学了文人怜香惜玉的性子。 既如此,镇国公就让丫鬟陪读,这不,陪读出个秀才来。本以为这孩子成亲以后会懂事不少,晓得上进做学问。一问先生,比以往还要不如,直接又命丫鬟过来陪读,不中举人绝不罢休。 李安馨身边四大丫鬟,也就春暖对识字比较有兴趣,这不就被临时授命了。 镇国公做法简单粗暴,若尹智发奋努力,自然没事。若他仍是混日子不知上进,那就别别他怜香惜弱的性子。 至于什么丫鬟勾引少爷,少爷调戏丫鬟的戏码,呵呵,只要不嫌命硬,镇国公并无所谓。 镇国公很少插手家里事宜,但若插手,绝对会直攻人软肋。 尹智这边见两个丫鬟手心被打的鼓胀老高,心里头微微有些过意不去。与杜夫人商量后,两个丫鬟一个月又长了一两月钱。 春暖一直以为尹智是个成熟稳重之人,没想到私底下却是这般中二。他这些日子在书房里哪里是做学问,不过是装个样子哄哄别人罢了。 等到晚上春暖收拾书房的时候,还想看看古代的四书五经,没想到打开封面,里头全是话本。再看这桌子上练的字,什么我好无聊,不想考试,爹爹好凶,小生怕怕等等。 春暖拿着书桌上的纸表情复杂,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陪着这位少爷读书,她还能活着出府么? “咳咳,红糖馒头,看什么呢?”尹智在门边咳嗽两声问道,这憨丫头又犯什么傻呢?等走进一看,竟是在看自己的墨宝,连忙抢了过来揉了揉,然后扔进火盆里头烧掉,等毁尸灭迹之后方道,“红糖馒头,你且先出去休息吧,少爷我要用功苦读了。”说完一副准备拿书温习的架势。 “少爷,书架上的书,奴婢刚才都重新清理过了。”春暖轻声说道,同时也委屈的很,你说说,这人不上进,还怪丫鬟没伺候好了。这不是典型的拉不出屎怪茅坑么。 万恶的旧社会,等她有机会一定出去,离这破地方远远的。 “咳咳,红糖馒头,那你没翻阅吧。”尹智春暖这般说,一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呛住,猛咳几声问道。 “回二少爷的话,您是说桃花债还是问相思劫?”春暖鼓着嘴问道。 若是被国公爷发现 ,只怕她不想离开国公府也要被强行发卖了。 “你个小丫头,还真翻阅了啊,你可不能看这些书啊。本来就傻了,看完还不被人给卖了。”尹智连忙说道,而后把书架上“表里不一”的书给全部锁到柜子里头。 他看这些书纯粹是看笑话,打发时间。这丫头傻乎乎的,看了以后只怕会移了性情。 “得了,你先下去吧,少爷我温会书。”尹智哄孩子般的口吻说道。 “少爷是要温习红颜乱么?”春暖看着尹智的眼神问道。以前还以为尹智是个男神呢,如今在看,这就是个熊孩子。 也亏他在李安馨面前装的这么像,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全特么装的。 果然言情小说看多了,不会唱戏也会演啊。 “不看不看,不是都收起来了么。少爷我看正经书。”尹智疲惫道。红糖馒头一点不可爱了,瞧现在这模样,跟个小辣椒似的。 “那就好,少爷好好努力,奴婢就不打扰您了。”说着连柜子带话本的准备将这些书全部拖走,尹智撑着胳膊看着小辣椒哼哧哼哧的拖箱子,小嘴巴也呼哧呼哧的呵着气,胖乎乎的脸蛋通红通红的。 “好了,快别搬了,去喊墨青进来,咱们毁尸灭迹。”尹智笑着说道。这些书可不敢给小丫鬟搬走,万一被人发现了,可不是两板子就能解决的事。 反正他都看过了,烧了得了。 可惜了他多年的珍藏! 12.男人难当 满满一箱子书当柴火烧了就熬了一碗粥,书香跟春暖两个分着吃了。 过了戌时尹智才回了朝云院,春暖跟书香也得以休息。回了屋子刚坐下,夏阳等人就过来探望。 看了春暖红肿的手掌,三人很是庆幸。虽说伺候少爷是件好事,可这代价太大了。不仅仅每日要听举人老爷念经,还要被打手板心。瞧春暖这红肿的手掌就知道,那举人老爷打起人来定是半点不含糊。 瞧春暖眼眶红红的,肯定疼的哭了。这一哭就鼻子眼泪直流的,那得多丑啊,二少爷见看了肯定不喜。 不过如今春暖去伺候少爷,她们以后也能以探望春暖的名义去书房转转,若真得了少爷的眼,想来二少奶奶也不会反对。 “春暖啊,陪读很辛苦吧,明日我去给你送饭吧。”夏阳一边转动着自己手上的银镯子一边说道。 春暖总算明白之前礼物的用处了。 “成,你们要去就去吧,我困了,先睡了。”春暖实在是没精神搭理她们。明早还得早起上课,哪里还有时间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如今算是想明白了,这府里的姐们情谊都是假的,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她还是好好的攒钱学本事吧。 教尹智读书的是位举人老爷姓牛,脾气也牛,说话知乎者也,摇头晃脑,听的春暖直犯困。但是打起人来力气却大的很,春暖对其感官并不是很好,看着他容易联想到小时候的班主任,那也是个爱打人手掌的人。 第二天,上半天就是抽背四书五经,考察尹智对四书五经的熟练程度。关键不仅仅要背的熟,还得答的快,若是慢了,她跟书琴就要被打手心。 春暖一个没忍住,这眼泪就飙了出来,她倒是想有骨气忍着的,但是实在忍不住了,这虽是副丫鬟的身体,但从小就没受过体罚,如今被打个两棍子,只觉得痛入骨髓。更何况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她只恨不得能疼死过去。 尹智瞧了,忙道,“先生,既然因我之过,打我便是,何故打个小姑娘。这也太不是大丈夫所为了。” “二少爷,你要知道,男人人生在世,不仅仅是为自己活着。你的身后,有长辈有妻儿也有很多这样的丫鬟奴才。若你犯了错,不仅仅你要承担责任,也会连带这些人。如今不过是小痛,如何不能忍得。”牛举人淡淡回道。二少爷还是一如既往的怜香惜玉,既如此,还算好搞。就怕他无欲无求,那才难办。 镇国公府,外人看来是鲜花锦簇,颇得上宠。但这也是镇国公苦心经营之故,可镇国公也是步步维艰,生怕自己行差就错。 国公府手握重权,兵符在手,是福亦是祸。 “先生之意,尹智明白。然尹智奉公守法,忠心皇上,又能有何问题?”尹智不解,直接问道。 他素来循规蹈矩,只不过不慕名利罢了,怎么仿佛他不学好,竟会连累一家子似的? “自然无问题,然你如今日子,不过是得国公爷庇佑罢了。若哪一日没了国公爷的庇护,你可能护的了妻儿,护的了国公府上上下几百条性命?”牛举人直接回道。国公府到底势单力薄,这些日子与文臣又闹了不少矛盾,皇上有意收拢军权,只怕兵符难保。 “先生何出此言?”尹智听此,愣愣问道。 “哎!”牛举人长叹一声,却是不肯再搭理尹智了。 牛举人不仅仅是尹智的授课先生,更是国公爷的幕僚,最是了解府里现状,也晓得府里几位少主子的天赋能力。 三位少主子,也就二少爷天资聪颖,若心无旁骛的学习,他日未尝不能走马游街。 然而,这位二少爷平日里最是懒散,且定不下心来。不过到底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晓得承担责任,是个光明磊落的好儿郎。 但作为男子,光能承担责任也是不足够的。 男子是天,是天就得有能力庇护身边之人。 不管如何,若二少爷考中举人,登榜进士,就能给国公府加筹码,只是可惜,娶了怀化将军之女,虽缓了皇上对尹家的猜忌,但到底不是良配。 镇国公手握兵符,掌管十万大军。那怀化将军李守忠说好听点是位将军,然他当年之举算是得罪了所有的士兵,如今挂着将军的职位也不过干个文职罢了。 自打李安馨嫁入镇国公府,军营那边传出不少对国公爷不利声音。因着对李守忠不喜,连带着对国公爷也有了些许意见。 当然,这里面的弯弯道道自然不是一桩婚事决定的,但是这桩婚事让国公爷在军队面前威信大不如前。虽缓了跟皇上之间的矛盾,但与同僚之间的争斗却越发紧了。 国公爷手上的兵符可不是一个人想要。 二少爷有这样的岳家,只怕以后烦人的事情不少。那李守忠是如此糊涂之人,他那女儿能好到哪里去。 再说,那好人家的姑娘又怎么会上演那么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还来了个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牛举人想着国公府的前程琐事,眉宇紧锁。但他知晓尹智的性子,故而这话说了一半留了一半,让尹智自己去想去悟。 有时候,这人啊,只有自己看懂了,才算懂了。旁人说的再多,也不过是白费口舌罢了。 尹智从小由杜夫人教养长大,家里上有嫡亲哥哥顶着,哪里担心过前程之事,今日听了牛举人一席话,也是懵懵懂懂的,但这心里却也有几分担心。 别看尹智整日懒懒散散无欲无求的,但他也不是傻子。他父亲已经忙的好些日子没在府里用膳了,大哥也是,那眉宇间能夹死个苍蝇。他虽然不是很懂,但他也晓得担心父亲长兄。 难得的,二少爷自发的跑去外院找国公爷谈心问事。 13.侍卫周二 镇国公尹仲生的魁梧挺拔,眼神犀利端正,周身带有一浓浓的肃杀之气。 这会儿,国公爷正在练功房内练武。只见国公爷将那二尺大刀舞的是虎虎生威,刀锋寒光闪过,尹仲在一旁吞了吞口水,不敢上前打扰。 春暖跟书香更是不敢大声呼气,悄悄往后退了两步,生怕被这刀风给刮伤了脖子。国公爷是春暖见的第一位身居高位的古代人,那气场只怕不只两米八。 见着他,真的只有腿软服气的份。 不过这位国公爷一脸粗犷,大少爷也是虎背熊腰。到底怎么生出二少爷这种精致秀气的儿子来的? 国公爷练完之后,随手一扔,只听钪铛一声,那大刀就回归原位。 “爹爹老当益壮,身手不减当年,儿子佩服。”尹智拍手赞道。 尹仲擦了擦额上的汗珠,问道,“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尹智挠了挠头,“爹爹,今个牛举人跟儿子说了很多,儿子似懂非懂,就想着过来请教爹爹。” 尹仲让春暖跟书香退下,只见练武房大门一下子被关了起来,而后门口站了两位彪虎大汗,两人也生的威风凛凛,那胳膊比她大腿还粗。左边那位额上一道疤痕,眼神冷静严肃,轮廓有棱有角,嘴巴紧紧抿着,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再细细打量他身材,虎体狼腰,一身的腱子肉。若是抱她,估计半个手臂就能把她圈起来。 见对面的小丫鬟这般打量他,周二狠狠瞪了过去。小姑娘家家的,眼神怎么跟要吃人似的。看的他浑身不自在。 春暖被面前这人吓了一跳,羞红了脸。偏不知为何,就是不肯示弱,惦着脚尖狠狠瞪了过去。 哼,他又不是国公爷,别想吓唬她。 书香见春暖跟国公爷的护卫杠上了,连忙将春暖扯到旁边轻声说道,“你这丫头,真是胆大,你知道那是谁么?他是国公爷的贴身护卫,名周二。这人手上不晓得多少条人命,听说杀人不眨眼,是个在刀口上过日子的人。这样的人你也敢招惹,不要命啦。” 春暖又打量那周二两眼,“我看他只是生的魁梧,哪有姐姐说的这般夸张。” 书香摇了摇头,心道春暖到底是个孩子,傻乎乎的,也不会看人。周二这样的人,二少爷见着都不敢废话更别说瞪眼睛了。 “快别看了,总归听我的没错。”书香轻声说道。 春暖只是一下子碰着符合自己审美的人,花痴了那么一会会罢了。大概是从小缺乏安全感,春暖就喜欢那种有力量的人。不过春暖也不是那种轻易会被美色所勾引的人。欣赏归欣赏,过日子归过日子,她分的清清楚楚。 这样的身材,若是个人品不好的,两拳还不把她打死了啊。这成婚过日子,钱财样貌都是虚的,重要的还是人品。她啊,若是找不到好人嫁了,以后自梳头发,索性孤独终老得了。 春暖这边胡七杂八的乱想着,这眼睛珠子又不由自主的飘到那护卫身上去了。管他呢,好不容易碰到个型男,不多看看岂不亏了。她虽是丫鬟,但也是举足轻重的丫鬟,多看两眼,没事没事。 尹智从屋子里头出来,就见春暖这丫头傻乎乎的看着门口。这丫鬟傻归傻,但是晓得关心人。尹智不由心中一暖,柔声道,“看什么呢,走吧。” 等春暖转身的时候,那名叫周二的护卫才敢悄悄打量她几眼。 谁料到春暖突然回头,跟那叫周二的护卫眼神对了眼神。那护卫先是眼神一闪,而后立马瞪着眼睛看着春暖。春暖也是一愣,没想到竟跟那护卫眼神对上了,兀的一笑,才不管他眼神如何凶神恶煞呢。 反正她不知为何,就是有些些欢喜。 等确定再也看不到那姑娘的背影的时候,周二才敢转过头对着她们离去的方向发愣。一旁的李琦见了,心中闷笑不已,好悬没笑岔了气。 等他们回到自己的屋子,李琦还在偷笑,而后打趣奥,“兄弟,艳福不浅啊。那姑娘生的机灵可爱,玲珑美丽,虽说小了些,但以后肯定是个标准的小美人。” 周二一下子拎着李琦的衣领将他提溜起来,两只眼睛睁的跟个大铜铃似的,恶狠狠道,“胡说什么,别败坏了人家姑娘清白的名声。你这两对招子瞎看什么呢?你怎么知道她生的机灵可爱,玲珑美丽?” 李琦一脚将周二踹开,没好气道,“八字还没一撇呢,就不准人看了?真这么稀罕她,想法子把人姑娘娶回来啊,到时候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周二对着李琦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 “啧啧,瞧瞧你,打仗杀人都是冲最前面,这时候倒是怂了。”李琦摇头道。 这万年铁树倒是开花了,但架不住人怂啊。 “兄弟,你不追,我追去了啊。”李琦故意逗道。周二先是狠狠瞧了他一眼,但到底没对李琦上手,只闷声道,“胡说什么,少爷身边的丫鬟也是我们能惦记的。人家肯定是要攀高枝的,我们那配肖想。再者说了,咱们这刀里来剑里去的,保不齐什么时候就遇难了,就是不死,那也是缺胳膊断腿的,不管娶谁都是害了别人。” 李琦见周二啰啰嗦嗦一大堆,就是没否定自己看上人家姑娘了,心里暗笑,但也暗自担心。 周二做法虽说怂了些,但也是事实。他们这样的身份,能落个全尸都算祖上烧高香了。 接下来就是一阵沉默,等到次日早晨,周二又变成了那位面无表情,凶悍无比的护卫。 于此同时,春暖这边日子稍微好过了一些,还是会被打板子,但被打的次数没之前那般多了。看来昨日国公爷跟二少爷说了不少,二少爷虽还不是很喜欢功名利禄,但这学习的态度端正了。 不过前几天这手掌被打的狠了,吃饭的时候很是别扭。红肿的这块已经发紫发青了,一碰就疼。不敢拿筷子吃饭,只敢用勺子小心翼翼的挖着吃。 秋拂拎着食盒过来,瞧着春暖吃力的样子,道,“快歇着吧,我来喂你。” “怎么被打的这么严重,可抹药了?”秋拂看了眼春暖的手,很是心疼,眼眶也跟着红了。 “没事,被打着打着就习惯了,我还是自己吃吧,不碍事的。”春暖拒绝了秋拂的好意,反过来安慰道。 书香瞧了秋拂两眼,没吭声,还是秋拂先道,“书香姐姐手可疼,不如我来喂你吧。” “无碍,就是想着大晌午的你怎么有空过来?可是二少奶奶有什么吩咐?”说来这些日子,二少奶奶身边的丫鬟是时不时过来,当然书琴也没少跑。 按照书琴的说法,夏阳她们过来,她也要过来。反正不能落人后头。 秋拂红了脸道,“我是看这天热的很,熬了点绿豆汤给你们。”书香在这儿,秋拂有些话又不意思说,憋的一张俏脸通红,看了春暖好几眼,春暖先是一愣,“秋拂姐姐心意我明白了。我看也不早了,要不你先回去伺候二少奶奶,有什么事儿咱们晚上回去再说。” “好妹妹,姐姐这里谢谢你了。”秋拂感激道,而后欢喜离去。 待人走后,书香噗嗤一笑,“妹妹如今的人缘怕是要比以往好上不少了?” 春暖低头吃饭,并未搭腔,书香瞧了也没继续再说这个话题,只道,“如今只盼着二少爷好好发奋,咱们也能少吃点皮肉之苦。” “好个丫头,在身后怎么编排我呢?”尹智从门外走来笑道。 “我们哪里敢编排二少爷,我们啊,是在祈祷。希望菩萨显灵,保佑二少爷明年考中举人,也不枉我跟春暖两个受这份皮肉之苦。”书香打小伺候尹智,晓得尹智的性子,故而说起话来也随意的很。 春暖对尹智到底还是戒备的多,更不敢跟他靠的太近,以免招惹别人的眼,惹来是非。这会儿书香答话,她就闷头吃饭。 尹智见小辣椒的脸都要埋进碗里了,笑道,“怎么突然成了锯了嘴的闷葫芦了?” “奴婢吃饭呢。少爷喝些绿豆汤吧,味道可好了。”春暖只能尴尬回道。 瞧春暖这嘴巴白鼓鼓的,尹智就觉得有趣好玩。喝了口小丫头力赞的绿豆汤,点头道,“这味道不错,明日再送来一份。” “可不好喝么,这可是二少奶奶院子里的大丫鬟刻意送过来的。”书香笑着回道,接着又给尹智盛了一碗,“既然好喝,二少爷多喝一碗。” “二少奶奶贤惠,有心了。”尹智喝了口汤,颇有些感慨道。 他这新娶的媳妇,不仅生的美,温柔体贴,性子也好。至少比大嫂好多了,别看大嫂文文静静的,发起火来连大哥都骂。他就说嘛,娶妻娶贤,不管家世如何,这品行最是重要。 温暖看了眼二少爷得意洋洋的表情,将智障二字随着米饭一起咽下。 二少爷开心就好! 14.娇客上门 这一日,风和日暄,镇国公府从前门一直热闹到垂花门。却原来是喜鹊登上枝头,府里来了贵客。老夫人娘家侄女杜思雨跟其母上门作客,这不老夫人一早起来亲自安排宴席,这会儿正半搂着杜思雨问话。 因着有客上门,老夫人做主给尹智停了半日的课。这会儿除了镇国公尹仲以及大少爷尹皓有公务在身,其他人都聚在正院里头陪客逗趣。 春暖站在屋子拐角处看着上座的表小姐,只见她生的浓眉大眼,珠圆玉润,头上金晃晃的发钗左右摇晃,倒添了几分女儿家的秀色。模样上比不得两位少奶奶,但胜在肤若凝脂,洁白无瑕,一分容貌也成了九分。 “思雨如今生的越发好了,也不知道日后要便宜哪家好儿郎。”杜夫人见杜思雨臀肥胯大,面若粉红,再看她耳垂宽大,手掌肉厚,一看就是个福娃娃。不管日后嫁到哪户人家,铁定是不愁生养的。 哎,这么好的闺女,差一点就是她儿媳妇了。若真是她儿媳妇,只怕她的金孙孙都能走路喊奶奶了。 这杜思雨生的越好,杜夫人越是心中遗憾。她膝下两子都已成婚,偏她两个儿媳妇,肚子一点动静也无。 “哎呦,大姐,你这是不知道啊。为了这个丫头,我都快愁死了。这一天到晚的不见长心眼,偏是能长肉,我看的都急死了。还是两位侄媳妇生的好,瞧这窈窕身段,我这傻闺女能有一半啊,我就乐傻了。”上门的是杜夫人的小弟媳妇,杜夫人娘家原是个商户,早先家里分了家,她小弟一房分了个酒楼及一百亩良田,一座宅子和银两若干。这酒楼有镇国公这个靠山,生意自然过的去。家里银子不愁,但这身份地位却不受人尊重。若不是大姑姐嫁的好,姐夫成器,他们有再多银子也守不住。 因着种种原因,杜夫人娘家与镇国公来往很是紧密,更是想把家里唯一的姑娘嫁给镇国公府二少爷尹智。眼见着就要成功了,偏半路杀出个李安馨来,还用的那种下三滥的招数,他们心里哪里服气。 “瞎说,生的瘦瘦的也就瞧着好看。哪像我们思雨这般讨人喜欢,你若是不稀罕她,把闺女给我,我帮你养着就是了。”杜夫人越看越爱,搂着杜思雨对着张氏轻声道。 孔菲嫣一旁静静听着,面上不怒不喜。李安馨倒是顺着杜夫人的话道,“表妹一看就是个福泽深厚的人,舅母日后肯定有天大的福气。” 孔菲嫣诧异的看了眼李安馨,而后面上淡淡一笑,也不答话,就看着张氏一脸亲昵的拉着李安馨的手夸赞。 “大姐这儿媳妇可真是娶对了,不仅人生的貌美,就是说话也贴心。等过些日子再给大姐生个大胖孙子,哎呦,那可真是羡慕死人。”张氏上下打量李安馨两眼,见她腰细臀窄,跟那孔菲嫣一样的身段,只怕子嗣上有些艰难。心里如何想的不说,但这说出去的话真是暖人心窝,就是李安馨听着心里头也舒服。 李安馨可不就盘算着早日怀上孩子,好夺得镇国公夫妇的喜爱。尹智是个傻的,府里有权有势,偏他非要自己科举了,这不是浪费时间么。 按照李安馨的想法,尹智合该跟镇国公多套套近乎,好处可不能给大房一个人占去。若是尹智也进了军队,当了将领,日后也能帮她娘家说说好话,她娘家也能给尹智一些手里残留的势力,如今互惠互利,岂不更好。 想是这样想,但她到底还是个新媳妇,有些话李安馨现在还不好直说。故而她想着,若自己早先一步大房诞下麟儿,定能得老爷夫人喜爱。到时候她再借着孩子的口为夫君讨些好处也便利。 李安馨的想法,张氏自然不得而知,不过夸人嘛,无非就是夸夸人生的好,有福气,有孩子的夸孩子,没孩子的夸日后儿女俱全。总归是往好的方面说。 杜夫人见张氏跟李安馨有说有笑,也笑道,“我这儿媳妇嘴巴讨巧,是个好的。”杜夫人统共就两个儿媳妇,大儿媳妇跟锯了嘴的闷葫芦似的,一天说不到三句话。倒没想到老二媳妇是个能说会道的。这样才好,一家人若是连话都没个三句,那处起来实在是累。 因着李安馨能说会道,杜夫人今日很是开心,晚饭都比往日多吃了一碗。更是对着李安馨夸了又夸,春暖悄悄看了两眼二少爷尹智,见他一脸与有荣焉的样子,春暖颇有些不忍直视。 不过这位大少奶奶真是气量大,脸上竟是半点不满也无。 晚上趁着尹智梳洗,李安馨将春暖喊入房内吩咐道,“春暖,这些日子,你帮着四处打听打听表小姐的事情。” “不知小姐说的是哪一方面的事情?” “人品,性格,家境,年岁生日都打探清楚。”李安馨揉了揉脑门说道。说了一天的话,她这头皮都有些疼了。跟着不太熟的人说话真是绞尽脑汁,生怕冷场。 李安馨也喜这位表小姐单纯可人,就想着仔细打探清楚底细了,好帮着牵线搭桥,成就姻缘。 “奴婢遵命。”春暖点头应是,然后退回自己的屋子里头。因着同在书房伺候,书香跟春暖关系稍微进了不少,且春暖打听的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大事,书香直接说道,“表小姐最是个乐观开朗的性子,从未见她生气动怒。对我们这些丫鬟奴才也仁慈的很,从不把我们这些丫鬟看的低人一等。至于家里,她是杜家唯一的嫡出姑娘,自是千恩万宠长大的。虽说她自己家里开了个酒楼,但是这京城第一楼,楼上楼。家里良田千亩,宅子数座。听说家里还做海上生意,具体情况我也不得而知了。不过她嫡亲大伯是四大皇商之一,专给宫里供应陶瓷茶盏之类的。” 春暖听了连连咋舌,果然牛人的亲戚都是牛人。 “没想到表小姐家这般富贵。”春暖感叹道。她怎么就没投胎成表小姐呢,吃喝不愁,多好。 “再富贵又如何,这商人地位最末,若不是有镇国公府撑腰,哪能这般自在。”说到镇国公府,书香的脸上一片骄傲。 15.造化弄人 春暖暗暗记下表小姐家中情况,寻思一会儿又道,“我观表小姐对府里诸事很是熟练,想来往日经常来府中做客。” 书香不着痕迹看了眼春暖,沉默一会儿笑道:“老夫人最是疼惜表小姐,故而常遣人接她入府小住数月。”说到此处,书香话音一顿,而后思量一会儿才补充道,“表小姐与二少爷关系很是要好,打小一处长大,老夫人见此很是欢喜。” 今时不同往日,表小姐那等家世自然不会入府为妾。她跟书琴虽说心中遗憾,但也不得不面对现实。今日春暖前来询问表小姐事宜,想来是得了二少奶奶的吩咐。书香既不想出卖了表小姐,但又想讨好二少奶奶,故而这话说的一半一半,需得思量思量。 春暖细细看了会儿书香,见她眼带微笑,红唇微抿,面上一副淡淡然,心中有了计较,感激道:“多亏书香姐姐告知,回头得了闲咱们姐妹好好小酌一杯。” 说来这古代的小姐都爱饮酒,不过都是雅饮,多是饮那桃花酿,荷花酒,桂花酒等等。饮酒时多半选一处景色优美的场所,再寻几个故交姐妹,吟诗作画弹琴奏乐,端的是风雅自在。这小姐身边的大丫鬟们耳濡目染久了,偶尔也会小酌一杯,虽不讲究什么意境之美,但也能凑凑热闹。 随后春暖又跟府里交好的小丫鬟们打探一二,得来的消息跟书香给的差不多。不过小丫鬟们尚且年幼,不如书香做事婉转会留余地。小丫鬟们见春暖问话,顿时如竹筒倒豆子般毫无保留的全部说了出来。 李安馨听了春暖的回话,脸色顿时不好了。她千算万算倒是没算到这杜小姐曾经觊觎过自己的夫君,难怪她白日里就觉得那张氏脸上的笑容怪怪的。李安馨越想白日的事情,越觉得那张氏话中藏话,暗藏机锋。 春暖跪在下手见李安馨脸色一变再变,心里暗暗后悔不该将此事告知李安馨,若惹得她醋意大发,还不定会闹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但随即又想到,表小姐与二少爷之前的事情太过明显,底下丫鬟都未曾有隐瞒的心思,她能打探的到,旁的人自然也能。若她今日不如实相告,只怕日后李安馨知道了,反而将一腔怒火发泄到她的头上来。 罢了罢了,人家好歹是表小姐,李安馨又是新媳妇入门,想来她也不敢多做什么。她不过是个人微力薄的小丫鬟,哪能左右主子们的想法。她啊,只要能好好护住自己,然后平安出府就很好了。 “你且先退下吧。”李安馨平复好久之后淡淡说道。 春暖听此连忙告退,等出了大门立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过一会儿工夫,她这背上都已经汗湿了,整条腿也木木的麻麻的。春暖使劲揉了揉膝盖骨,暗自祈祷李安馨能够保持理智,莫要生出别的是非来。 屋内李安馨突然浅笑出声,暗道,“这表小姐既然嫁不出去,倒不如让她送她一桩美好姻缘。”想此,李安馨修书一封,准备晚间着人送回李府。 与此同时,正院偏房 张氏一脸慈爱的看着杜思雨道,“我儿,今日你也看到你那表嫂了,也该死了这份心了。”杜夫人只有一女,杜思雨打小娇生惯养,而且又有个做国公夫人的姑姑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她还真未遇到过什么事儿,受过什么委屈。 “娘,她李安馨虽然生的貌美,可她配不上二表哥。明明姑妈更是中意我,若不是李安馨使那下作手段,如今那朝云院里住的人就是我了。娘,女儿心中不服,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杜思雨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想她跟表哥青梅竹马,打小一块儿长大,二表哥当年也曾说过,日后要娶她为妻。 那李安馨不过是个逃兵之女,凭什么嫁入国公府。 “我儿,事已至此,咱们只能认命。我看那尹智待李安馨甚好,你如今又是何苦呢。娘此次带你入府一来是让你死了这份心,二来让你姑妈给你寻个好人家。今日你姑妈已经跟我说了,她会让你姑父帮你寻几个好儿郎,不比你二表哥差。”张氏见自己闺女哭成了泪人,这心里也是又恨又气,恨不得打杀了那李安馨。 偏房内的哭声并未瞒过杜夫人,听了丫鬟的汇报,她沉默许久,而后重重的叹了口气,问道一旁的嬷嬷道,“秀云,你说我当初是不是做错了。”她当初就不该起了将思雨配给智儿的心思,如今天意弄人,倒惹到思雨这丫头情深错付。 “夫人,您可莫要自责。表小姐如今不过是一时入了迷障,等过段时日就能想开了。”刘妈妈听了连忙劝道。 “哎,造化弄人。只希望思雨早日能想明白。”张氏长叹一声。 时至今日,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两孩子有缘无分,她也不能强求。只能说日后思雨出嫁,她这个做姑姑的帮着多添两台陪嫁撑撑场面。 次日,尹智继续跟着牛举人学习,春暖跟着一道去了外院。能够逃离这内院的纷争,春暖只觉得浑身轻松。 自打尹智端正了学习态度,书香跟春暖的日子就好过不少。一天下来,顶多一人被打一顿板子。大多数时间春暖还能跟着顺道蹭蹭牛举人的课。不说要跟尹智一般考个状元郎回来,但多听多读总归比两眼捉瞎要好。 这牛举人虽然脾气坏,为人严肃刻板,但是讲起经学来,深入浅出,分析的很是细致,以往春暖不懂的地方,经牛举人这么一细说,顿时让她茅塞顿开。 春暖喜欢跟着蹭课,书香就不是很喜欢了。这会儿书香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书房门口外侧,慢慢的做着针线活计,春暖一个人在屋子里头伺候笔墨,端茶倒水。 镇国公府乃军功起家,府里上下主子奴才大都有武人的通病,爱武厌文。整个镇国公府就尹智一人有那么点文学素养,其他主子奴才闻着牛举人上课就如同老和尚念经一般,只觉得疲乏犯困,比行军打仗还累人。 如今除了尹智这个怪胎,倒添了春暖这个爱学习的丫头。 16.二少守礼 牛举人满意的抚摸着自己的胡须,顺着尹智念诗的韵律微微转动着自己的脑袋,待尹智背完,牛举人又挑了几处提问,抽背,见尹智能不假思索的回答,这才赞道,“不错不错,还望二少爷能继续保持,他日金榜题名,光耀门楣。不过我观二少爷身子弱了些,明日开始,二少爷加一门骑射课。终归是咱们镇国公府出来的,怎可手无缚鸡之力。” “多谢先生。不知教我骑射的先生是哪一位?”尹智颇有些好奇道。他早想学习骑射了,就是没机会而已。尹智小的时候,镇国公跟着皇上南征北战,鲜少在家。及至后来大夏安定,他又因天赋出众,被逼着整日学习孔孟之道,研习四书五经,还真没舞刀弄枪过。 “是老爷身边的贴身侍卫周二。”牛举人抚摸着胡须颇有些戏谑道,果不其然他就见二少爷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老爷身边的侍卫可都是长年见血,一身气势就他看了也有些害怕。那周二在老爷身边呆的最久,只听老爷一人命令,铁面心冷,软硬不吃。 看来老爷很是看好二少爷,准备大力栽培他,只希望二少爷能早日理解老爷的一番苦心。 待牛举人背着书箱走后,二少爷尹智就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整个人如一滩烂泥似的伏在案桌上,哀嚎道,“这日子没法过了。狼未走,虎又来。本公子,小命休已。” 春暖完全不搭理一旁哀嚎的尹智,兀自将书房里的笔墨纸书归置整齐。 “好个没良心的丫头,就不晓得安慰安慰少爷。”尹智见春暖完全是目不斜视的做着自己的活,微微有些委屈道。 “少爷又来撩拨春暖了,仔细又惹的这丫头炸毛生气。”书香从屋子外头进来,见二少爷歪着脑袋打量春暖做事,嘴里还嘟嘟囔囔的,忙接住话道。 说这话时,书香还打量几眼春暖,只见她扎着普普通通的双丫髻,着藕色绫袄配青缎背心,下着草绿色裙子,与一般丫鬟无二的装扮,偏在她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灵动。也不怪二少爷待这丫头比别的丫头要亲密几分。 好在春暖如今还小,不然等这丫头大了,只怕二少爷会生出别的心思来。虽说春暖是陪嫁丫鬟,早晚都会被抬脸服侍二少爷,但在书香看来,越晚越好。 “好个丫头,倒是联起手来对付本少爷了。也罢,我还是去找二少奶奶寻求安慰。你们几个丫鬟是指望不得了。”尹智甩着两个袖子就准备回朝云院。书香春暖连忙前后脚跟着伺候着。 三人刚进朝云院就听见一片欢声笑语声,到了里屋一看,却原来府中大少奶奶,两位小姐以及表小姐在聊天说笑,尹智在门口打了个招呼,腿一拐就去了隔壁厢房温书。 屋内,大少奶奶笑道,“这成了婚就是不一样,二弟这种随性之人也晓得守礼了。”就去年这个时候,尹智跟杜思雨两人还在花园里追着打闹呢。 杜思雨强颜欢笑,只觉得这心被扎的生疼。二表哥如今,竟是连话也不愿意跟她多说了么。不然为何见着她,连屋子也不肯进了?他们十几年的情意,竟生分成这样? “你们且先下去玩耍一番吧,少爷我就在这屋子里休息休息。”尹智挥手让春暖跟书香出去,随后自己将书房门关上。 尹智独坐在软炕上沉默不语,听着隔壁房间隐约传来的熟悉笑声,微微一叹,颇为惆怅。 往日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尹智心里说不出的感觉,他对杜思雨并非全然无一丝情意,但这情意更多的则是表兄妹之情。若那日不曾遇着李安馨,尹智自会听从母命与杜思雨成婚,做一对普通夫妻。 然而那日尹智偶然遇见李安馨,惊鸿一瞥,一见倾心。若不然,他又如何能在第一时间救了落水的李安馨。 时至今日,他已经伤害了表妹,自然不能再伤了安馨的心。 他希望表妹能早日想通,而他们,相见争如不见,不若各自安好。 尹智守礼的作派实在是伤了杜思雨的心,就在刚刚,她还在想着,她与表哥相见该是怎样的场景。二表哥可会抬眼望她,关心她,安慰她,他的眼里可否有悔意,可否有对她隐忍的爱意。 “时间不早了,姑妈还在等我,我且先去姑妈处小坐一会儿,待明日再来叨扰表嫂。”杜思雨强忍着眼中的泪意与李安馨告辞。 “表妹明日定要过来小坐一会儿,也好跟嫂子说说你二表哥小时候的糗事,待哪日我也好拿出来臭臭你二表哥,臊臊他的脸皮子,让他还敢再捉弄我。也不知哪里学来的促狭性子,总爱逗我笑。”李安馨一脸温柔幸福的说道。 “一定,一定。”杜思雨落荒而逃。 孔菲嫣打量几眼李安馨,而后也告辞离去。 她这位二弟妹,端的是好手段。 一下子屋子里的人走了个精光。秋拂等人忙将屋子收拾干净,而春暖则被李安馨唤去问话。 “今个儿可有人传纸条送礼给二少爷?”李安馨生怕尹智与杜思雨会飞书传信,暗通款曲。 “今日无人去外书房,二少爷也未做别的事情,一整日都跟着牛举人温书。牛举人还夸赞二少爷是栋梁之才,日后定能金榜题名。”春暖忙细心回道,还微微加了点动听的话在里面。 李安馨听此果然高兴,又想着今日尹智刻意过门不入,心中更是熨帖舒服,笑道,“先生可还有别的话?” “先生还道,明日老爷身边的贴身侍卫会来教二少爷骑射武功。看牛举人神色,想来镇国公是要重点培养二少爷了。”见李安馨高兴,春暖这提着的心也微微有些放下,更是寻着李安馨的心思说道。 “果真如此?”李安馨微微有些兴奋道。若镇国公肯培养夫君,他日夫君定能前程似景。 “奴婢所说字字属实,不敢妄言。”虽说李安馨心情不错,但温暖还是不敢大意,毕恭毕敬道。 “不错,你且好生当差。日后不管大小事情,都得与我汇报清楚。待会儿去冬晴处拿二两银子,当作我给你的赏银。” 说来,李安馨虽有些强势善妒,但这手也松的很,在银钱上还真未亏待过丫鬟们一毫一厘。 17.冬晴认亲 春暖从冬晴处拿了二两碎银后欢欢喜喜的回了屋子。 一路走着,春暖还一路盘算着,她到镇国公府满打满算也三个多月了,头两个月在朝云院伺候李安馨,月银一吊钱,后来去了书房伺候尹智读书,得了国公府的加赏,月银两吊钱。这月银总计拿了四吊钱,发的都是铜钱串子。今日意外得了二两碎银,加之前从曾父那里得来的五两碎银,她有碎银7两,铜钱四吊。再加上杂七杂八的首饰配饰,也值几百个铜钱。 自打来了这古代,春暖是一个铜板没往外花过。她吃穿住都靠着国公府,对外头那些花钱的小玩意也不感兴趣。她如今正是来钱方便的时候,得多攒点,等日后出了府,做点小生意也有本金。 “你这丫头,又在数你那点身家了?”秋拂从外头进来就见春暖盘腿坐在床上,手上拿着铜钱吊子数着。 “都说身家性命,身家性命,我可不得时刻悠着点。”春暖晃了晃手上的铜钱吊子,只觉得铜钱撞击的声音低沉而富含古韵,听之安心。 秋拂听了噗嗤一笑,“在这国公府吃喝不愁的,烦什么劳什子的身家性命。走,后门口来了个货郎,咱一起去买两朵簪花戴戴。” “别,一个铜钱以上的活动,可千万不要喊我参加。”春暖听了,条件反射道。 秋拂听了,颇为恨铁不成钢道,“早先也没见你这般贪财,如今倒是魔怔了,我看你啊,早晚要被铜钱串子压死。”说罢从自己的铜钱匣子里抓了一把铜板转身就出去了。 被秋拂这么一打岔,春暖也没了数铜板的兴致,草草数完后将铜钱匣子锁住后,就去了厨房帮忙。 春暖如今跟着小厨房的汤婆子学了不少手艺,特别是四季糕点,糖酥薷饮。虽是些小玩意,但用料讲究,制作精细,色香味样样俱全。 “姑娘如今是个大忙人,怎得还有空过来帮忙。厨房这样的地方,油烟味重,可别脏了姑娘的衣裙。”小厨房的刘婆子一边儿看着灶洞里头的火候,一边打趣道。 也是春暖往小厨房跑的勤,众人间相互熟悉了,说起话来也随意自在许多。刘婆子这话里倒也没藏别的深意,她向来爱这样说话逗趣,还总觉得自己说话水平高人一等。 “我可不就是忙的脚不沾地,特意跑来拜拜灶王爷,讨些吃食,沾沾福气。就是不知道灶王爷身边的两位婶子答不答应。”春暖很是熟练的跟刘婆子打太极,将话头又扔给了刘婆子。 “姑娘真正是生了张巧嘴,小桌子上给你准备好了材料,你做好了给我们两个灶王爷身边的婶子瞅瞅,看看味道咋样。”刘婆子哈哈笑道。 小厨房里头的婆子见春暖喜欢自己做些吃食,每每就会留些零碎的材料给她,让她自个儿做着玩。别说,这春暖姑娘在这上面还真有几分悟性,她们也没手把手教,偶尔提点两句,她就能大差不差的做出来。 天生灶王爷赏她这门手艺,这辈子怕是不愁吃喝了。 春暖今日做的是翡翠鸳鸯卷,这道菜讲究个鲜字。 猪肉剁成泥,新鲜的河虾去虾线后剁成虾泥,白菜叶洗净烫熟后切成沫。而后将猪肉糜与虾泥,白菜沫混合后配着葱姜蒜沫搅匀,顺着一个方向搅拌,接着撒上适量白盐,黄酒,胡椒粉后继续搅拌,带肉糜全部搅匀后,静止半个时辰入味。 肉泥准备好后,春暖则将鸡蛋黄与蛋白分离,而后分别加入少许淀粉调匀后,将蛋白倒入铁质大汤勺中,而后把汤勺在火炉上转着烤成白皮,蛋黄则烤成黄皮。这个过程很讲究火候跟手法,一不小心不仅成不了圆皮,反而蛋皮会粘在勺子上下不来。 白皮与黄皮中放入肉糜包成蛋卷,沿着淡蓝色圆形瓷盘摆好后放入蒸锅蒸一盏茶时间。这个过程,春暖则用一旁小锅用菌菇配鸡骨架熬好鲜汤,并加少许淀粉勾芡,将韭菜在鲜汤中烫熟,而后折成花样放在蛋皮上做装饰。装饰前需要将鲜汤洒在鸳鸯卷上,接着用韭菜枸杞等装饰摆盘。 就是这么简单一道菜,真做起来,至少需要两炷香时间。 “春暖这手艺又进步了不少,我尝着够鲜。”刘婆子吃了个黄皮卷,竖起拇指夸赞道。一旁的汤婆子话少,不过还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春暖尝了一口,也觉得又鲜又香,主要也是古代的食材给力,原汁原味。 “我听说啊,成婆子准备收干女儿。你们再也猜不着她打算收谁为干女儿。”刘婆子一边吃着鸳鸯卷儿,一边神秘兮兮道。 这成婆子是外门大管家媳妇,算是奴才里头拔尖的人物。她收干女儿,自然是阖府瞩目的事情,就是主子们知道了,也少不得打赏一二。 刘婆子卖足了关子后才道,“说来这人啊,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就是二少奶奶身边的丫鬟冬晴姑娘。” 这镇国公府多少小丫头巴着成婆子都巴不住,偏让二少奶奶带来的丫鬟给巴结住了,还大张旗鼓的准备收为干女儿。 反正刘婆子晓得了,不仅吃惊,还有些泛酸。 “春暖,你快跟婆子说说,李府都是如何培养丫鬟的,怎么出来的丫鬟各个都这么拔尖,把咱们国公府的丫鬟都给比到土里去了。”刘婆子上下打量春暖几眼,笑着说道。 春暖初听这个消息,也被惊了一下。春夏秋冬四大丫鬟,就属冬晴没啥存在感,很少参与夏阳与秋拂的矛盾,也从不往尹智身边凑。 冬晴一直都有些淡淡的,淡淡的笑,淡淡的说话,从没见她与谁红过脸,就算脾气暴躁的夏阳也不曾跟她有过过节。 春暖看不透冬晴,也不像原主那般爱往她身边凑。 冬晴有如此机遇,春暖自然得有所表示。 这日,春暖到底还是去了后门口找了货郎,花了三百二十个铜板给冬晴买了贺礼。 18.少爷学武 “荡荡乎! 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何解”牛举人手背在身后,绕着书房摇头晃脑,慢悠悠问道。 “出自《论语泰伯》中,孔子称赞君主尧之名句。如尧这般的君主,其德可与天相准,其功绩卓越,百姓难以用言辞赞美。其礼仪灿烂辉煌。”尹智一脸自信的回道。 “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何解?”牛举人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出自《论语里仁》,君子哪怕一顿饭之际亦不会离开仁,纵然流离困顿也会按照仁德行事。” 尹智对答如流,一旁的春暖听了,倒也有几分刮目相看。 “温故而知新,万不可因熟练懈怠。”牛举人心中满意,但仍免不了多提点几句。尹智躬身行礼,一一受教。 牛举人走后,书香则将食盒拎到偏房,伺候尹智用膳。 “阿弥陀佛,少爷总算于诗书上开了窍,我们这些丫鬟也能少受些皮肉之苦。”书香一边摆好碗筷,一边笑着说道。 春暖将饭菜从食盒里端出来放在桌子上,抬眼扫到尹智脸上高深莫测的笑容,心里啧了一声,不就是昨晚被李安鑫给□□了一通么,瞧他激动的,跟打了鸡血似的。 尹智这鸡血只维持了一上午,等到了下午的时候,尹智就跟拔了毛的公鸡似的,蔫哒哒的。 尹智蔫了,春暖一下子有精神了。这周二不就是那位凶神恶煞的侍卫么。几日不见,春暖总觉得他越发威风,身姿越发挺拔了。 今日周二穿了一身藏青色对襟窄袖上衣,下着深黑长裤,腰处为黑色绣云纹腰带,又系腿带,将小腿处帮的紧绷绷的。整个人穿的干净利落,浑身散发出男人刚强之力。 春暖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周二,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来的阳刚之气,实在是迷人。 “完了完了,腿软了要。”春暖心中不住呐喊,面上却一本正经。 周二不自在的动了动脖子,扭了扭肩膀,然后不着痕迹的跟尹智换了个位子。 这姑娘怎么还是这般直勾勾的看人,看的他提心吊胆的,心慌慌的。 周二愣是被看出了一身汗,为了强装镇定,越发严肃认真道,说话的语气也硬邦邦的“腿往下压,腰挺直了,晌午没吃饭么,无精打采的。” 尹智心里叫苦不迭,这周二怎么越发严厉了。 话音一出,周二也觉得自己有些凶神恶煞了,抬眼悄悄看了看那坐在石凳上支着下巴看人的姑娘,见她面上没有任何反感的表情,心里悄悄松了口气。然而刚这般想完,周二又有些自我厌弃,心道,周二啊周二,你怎能被个姑娘的眼神给唬住了。 为了证明自己不怕那眼神会吃人的姑娘,周二悄悄吞了吞口水,对着尹智更是半点情面不留,跟教自己手底下小弟那样,眼神凌厉,言语冷酷,面上更是一丝笑意也无。一身的血煞之气袭来,尹智连连讨饶,“周师傅,且让我去喝口水。” 再不喝口水缓缓,非得憋死他不可。 “嗯。”周二冷冷一哼。尹智先是腿一软摊在地上,而后忙起身跑到春暖这儿来,拿了石桌上的凉茶,仰着头大喝几口,而后长叹一声,“我对不起牛举人,以后再也不说他坏话了。” 书香心疼的给尹智擦汗揉腿,春暖倒了杯凉茶端给周二。 那周二见春暖朝他走过来,不晓得为啥,这心跳跟打鼓似的,整条腿更如同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额上的汗珠都沾湿了他的睫毛。 周二不敢盯着那丫鬟的脸看,垂眼看着她踩着葱绿色绣竹叶鞋子慢慢走来,明明她踩的是地,却仿佛踩进了他的心上,脚下金莲在他心上开了花。 春暖见周二绷直着身体,一动不动的杵在那儿就觉得可爱。明明这么凶神恶煞的一个人,偏她觉得又乖又可爱。 “喂,大个子,喝水么?”春暖故意最后跨了一大步走到周二面前,一脸笑意盈盈道。 周二被春暖这突如起来的动作吓得倒退三步,一张脸涨的通红,额上的汗珠更是流到了嘴角。不知为何,眼前这笑意盈盈的姑娘这般吓人,吓得他手脚无处安放,一颗心也不安稳。 “喝,不,不......”周二一急,顿时结巴起来。 周二在心里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他真是太怂了,怎么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他几次想摆出凶恶的面孔都有心无力。 “大个子,你这是喝,还是不喝啊?”春暖见周二手脚无措,故意坏心眼问道。不过她倒是没再往周二身边靠,逗趣归逗趣,该有的礼节还是有的。 周二定了定神,没敢多看春暖,拿着茶杯一口喝尽,“多,多,谢,姑,姑娘。”可惜还是忍不住的结巴。 周二恨不得一拳头锤死自己。 “我不叫姑娘,我□□暖。大个子,你擦擦汗呢。”春暖将多备的素帕悄悄塞给周二,然后也微微有些脸红的跑回去了。 回过神来,春暖有些被自己的大胆给惊着了。 果然色令智昏,怎么把帕子给他了。 只是不知为何,看着他傻愣愣的模样,她这心里就好生欢喜。就算他站那儿不动不笑,不言不语,她也觉得开心。 周二手心里的绣帕没一会儿就被汗湿透了。不知为何,心里生出许多暗喜,就仿佛小时候偷偷吃了奶奶藏起来的糖果,这份喜悦,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不需要与任何人分享。 尹智明显觉得周二比刚才温柔了许多,心道,还是春暖这丫头贴心,晓得讨好周二,给他减轻负担。 好丫鬟,赶明儿定给她多加两个鸡腿。 果然还是娘子教的好,也只有娘子这般体贴的人,才能教出这般贴心的丫头出来。 19.周二授课 跟着周二学了半下午骑射,尹智这两条腿都开始打飘了。他观父亲跟大哥策马奔腾,英姿飒爽的,怎么他骑个马,这大腿就火辣辣的疼呢。 周二见惯了铁骨硬汉,再见尹智这般文弱男子,微微有些不适应,“刚骑马都这样,等日后大腿内侧生出老茧来就不疼了。” 尹智颤巍巍点了点头,他如今不仅大腿疼,他觉得他骨头也疼,手也疼。低头一看,这手掌心果然被缰绳勒出一条条红色血迹。 “今日就练习到这里,晚间你用热水沐浴一番后抹些药膏就好了。”周二见尹智这般柔弱,骑个马就跟废了他半条命似的,暗暗可惜。 尹智除了点头,也实在没力气做别的多余动作了。 书香何曾见过尹智这般狼狈的模样,心疼的一抽一抽的,忙扶好尹智,微微有些不满道,“周师傅,二少爷身子尊贵,不比普通粗人,你当仔细点才是。”待书香又看了尹智手上牵扯缰绳留下来的血迹,更道,“二少爷这手可是要考取状元的,若伤了筋骨可怎生是好。” 周二被书香好一通教训,也未动气,只冷着脸道,“周二奉国公爷之命教导二少爷骑射,不敢有丝毫怠慢。” 春暖见书香面上还有不服之色,忙道,“书香姐姐,你且快扶二少爷回屋休息。”如今这个时候,争执又有何用? 周二听到春暖的声音,整个人绷的紧紧的,暗自想道,若春暖亦因此事责怪于他,他该如何应答。刚才他的回答是不是过于生硬了。忽而又想道,他刚才所言句句属实,二少爷为武将之后,怎能手无缚鸡之力。春暖若因此事责怪于他,他也问心无愧,大不了日后待二少爷松散些?或者说话的时候声音稍微柔和些?要不要脸上带些笑意呢?这样她看着应该能舒服些? 每每周二遇着春暖,这脑袋就仿佛不是他自己的了,一会儿想左一会儿想右的,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能一下子拿定主意,闹的越发不知如何是好。 “周师傅,周师傅?”这人真是,她就一点魅力没有,站他面前,他都发呆。 “啊,奥。”周二忙清醒过来,想扯嘴角笑一笑的,愣是没扯动。 “周师傅,二少爷刚开始学习骑射,您这边稍微管的松些呢。您别做了好事儿反得了骂名。”春暖想了想还是说道。周二这人一看就是那种刚硬不知变通的人,尹智这么大才学骑射,定是被家里人宠着护着的,今日下午也不过练习了两个时辰的骑射,就累成那样,府里女眷看了,铁定心疼。旁人不说,书香不就心疼的跟什么似的。 周二听前一句还有些泛酸,待听了后一句,顿时又跟吃了蜂蜜似的,甜丝丝的,“姑娘放心,我省的。” 春暖听此盈盈一笑,“周师傅不怪我多嘴才好呢。”说完躬身行礼,方才退下。 等春暖回了厢房,就见书香坐那儿抹眼泪,纳闷道,“好生生的怎么哭了?可是二少爷说你什么了?” 书香捻着绣帕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我是心疼少爷,他何曾吃过这样的苦。”除了心疼,书香还有些心酸。 她刚准备服侍尹智宽衣抹药,愣是被尹智给撵了出来,二少爷宁可自己换衣也不肯让他服侍。想当初二少爷未成婚时,朝云院里里外外都是她打点,少爷上上下下也是他服侍。如今成了婚,竟如此生分起来。 书香当即愣在门口,只觉得一颗心又酸又疼。 春暖看了眼书香,只敷衍道,“没事,二少爷男子汉大丈夫,还怕这点小伤么,不过是今日没适应过来罢了。”这古代丫鬟真是奇怪啊,把个少爷当儿子宠,不过是骑个马而已,搞得跟上战场似的。 “书香姐,二少爷呢?” “二少爷在屋子里头换衣服抹药呢。”书香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这才缓缓说道。 屋内,尹智龇牙咧嘴的退下裤子,给自己抹了伤药。哎呦,爹爹身边的侍卫可真是厉害,他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奥。 想到未来,尹智只觉得未来一片昏暗。 等尹智换好衣裳,喝了杯水方才有些力气。 “你这丫头,刚跟周师傅说什么呢?”尹智吃了口红枣糕,又喝了杯茶,有些好奇问道。 书香正将尹智换下来的衣裳收拾好,准备交给浣洗婆子。 “还能有啥,就是去跟周师傅套套近乎,让他明日对少爷再松些。”春暖给尹智又添了杯茶水,吃这般快,可别噎着了。 “好丫头,今日表现着实不错。今晚定要跟你家小姐说说,给你记一大功。”尹智乐的夸赞道。 春暖听听没有回话,心道,尽扯些有的没的,有本事拿银子砸她啊。 一旁的书香见少爷跟春暖有说有笑的,抬头看了眼春暖,心道,春暖年级不大,心眼不少。二少奶奶身边的丫鬟,果然个个都不能小觑。 春暖尚未被李安馨记一大功,就被拉到一旁进行盘问。 原来李安馨见着尹智换了衣裳,少不得要细细盘问。 春暖忙道,“少爷今日下午学了骑射,大腿处约莫蹭破了皮,就抹药换了衣裳。”说到这儿的时候,春暖见李安馨面无表情,突然心思一动,补充道,“不过二少爷今日没让书香姐姐伺候,自己在屋子里头换药换的衣裳。” 李安馨听了,面上也浮起笑意,“这是为何?可是书香有伺候不当的地方?” “倒不是书香姐姐的问题,想来是二少爷为小姐您守身如玉呢。”见李安馨心情不错,春暖忙嘴甜讨巧道。 果不其然,听了春暖这样的说法,李安馨周身都透漏出甜蜜的味道。“你这丫头,倒是嘴巧。这事我且先记着,日后你当差也得仔细些,若是旁人有举止不当的地方,你可得留意了。” 李安馨说完后又追着春暖详细问了尹智今日学习骑射的事宜,心里明白尹智不过是一时不适应,但难免还是有些心疼。 “你做的对,若明日那周二还拿着国公爷的鸡毛当令箭,你记得上去提点,万事当以少爷的身子为重。”李安馨很是满意道。 春暖这丫头,倒是比以往机灵了许多,看着也比以前忠心,她且先看着,若这丫头当真是个好的,她倒不介意抬举这丫头。 20.周二学笑 周二偷偷去镇上买了枚铜镜揣进怀里,见同屋的李琦还没回来,他立马将门窗关好,寻了个光线好的位置,对着铜镜牵动嘴角,想着四下无人之时,学学微笑。 周二怔怔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脑海里却浮现出春暖盈盈一笑的脸庞,那一笑,就仿佛春风拂过百花绽放。 他这样的人,怎配肖想那样好的姑娘。 周二有些泄气的将铜镜反扣在桌子上,垂头沉默一会儿又将铜镜拿起来,拼命扯了扯嘴角,还漏出了四颗牙齿。 周二歪头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而后又轻轻动了动下巴,侧脸,全方位观察一番后,总算找到了自己颇为满意的笑意。 听着外头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周二随手一扔,只见那铜镜自发的钻入了他的枕头下面。 “二哥,你关着门做贼呢?”李琦推门而入,见周二坐着喝茶,纳闷道。大白天的,把门窗关的死死的,这不像周二的作风啊。 “我这是防贼。”周二没好气道。不过说完,他又想了想,应该对李琦好点,就起身给李琦端了杯茶水,脸上还挂上了他颇为满意的笑容。 李琦被周二脸上狰狞的笑容吓得直接纵身飞到房梁上,哎呦妈呀,他最近没做什么坏事吧。赶快想,好好想,不然待会儿不死也得脱成皮,肯定是件大事,没瞧着周二这煞神脸型都扭曲了么。 周二被李琦的条件反射给勾出一肚子火,一用力,好好的茶杯就碎成了渣渣。房梁之上的李琦腿都抖了,大声求饶道,“二哥,我要真做错了什么事,您直说啊,我改,我改,我肯定改。” “下来。” “我不下来。”下来铁定被揍。 “你干嘛不下来?” “我干嘛下来?” “你好好的上去干啥?” “我上来反省。” “你反省啥?” 李琦一楞,他想了一圈,的确没做什么错事儿啊。 “二哥,你直说吧,你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了?”李琦探头往下看了看,小心翼翼问道。 “快给我下来,给你三分颜色你要开染坊不成?”周二气的懒得搭理李琦。他不就是笑了一下么,至于反应那么夸张么。 “二哥,你真没受刺激啊?”李琦看了周二好几眼,见他真的没啥攻击性,这才磨蹭着屁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这会儿整个人还是有些紧绷,摆好了防御的姿势,要是苗头不对,他能立马逃离魔掌。 周二没好气的看了眼李琦,心里却疲惫不堪,他笑的就这么吓人么? 李琦见周二不说话,连椅子带人凑近他看了两眼,见他浑身没啥精神气,纳闷道,“二哥,你今日不是去教二少爷骑射了么?怎么,二少爷就这么笨,把你气成这样?不应该啊,人不都说虎父无犬子,国公爷的儿子不该这么菜啊。” 周二见李琦越扯越远,没好气道,“扯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子刚对你笑,你跑啥跑?” “啥?”李琦沉默了十几秒,偏头侧了侧耳朵,眉头也皱皱的,二哥刚说啥了?他没出现幻觉吧?对他笑?什么时候的事儿?他怎么没有记忆? “老子问你,老子对你笑一下,你跳房顶上干啥?”周二深呼吸一口气,控制住揍人的欲望,再次问道。 “哈哈哈。”回答周二的是李琦的爆笑声。李琦一边大笑,一边大力的拍着桌子,哎呦,他长这么大还头次见人笑比不笑还可怕的。 见周二面色不对,李琦忙止住笑声,偶尔忍不住会喷出点点笑意,但还是认真回道,“二哥,做弟弟的劝你,你千万不要对外人这么笑,你这完全是要砍人的节奏。”脸能扭曲成那样,他这二哥也是厉害了。 周二听此,叹气道,“你给我笑一个。” 李琦忙双手环胸,身体往后仰道,“大爷,奴家可不卖笑。”说完对着李琦抛了个媚眼,嘴巴微微一邪,学着风尘女子那般魅惑一笑。 周二扫了眼李琦,直接把拳头捏的卡卡作响。 李琦咳嗽两声,转动下脖子嘟囔道,“开个玩笑而已,这么严肃。”说完对着周二正正经经露齿一笑。 周二皱着眉头盯着李琦脸上表情,那是连李琦脸上的一个细纹都不放过,看了半天,周二觉得李琦这笑容才丑呢,一看就不是啥正派人,笑的跟个狐狸似的。 周二脸色难看的坐在那儿,也不想搭理李琦,李琦反而碰了碰周二的肩膀,挤眉弄眼道,“二哥,您今日这般不对劲,怎么着,碰到好看的姑娘了?” 周二听了,顿时如炸了毛的猫似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硬邦邦道,“胡扯。” 李琦奥了一声,“二哥,可是之前那小丫头。瞧你这一脸春心荡漾的,可是有什么进展不成?” 周二咽了口唾沫,坐回位子上,“瞎说什么,人家是二少爷的贴身丫鬟,我教二少爷骑射之时碰着了也是正常。” 李琦上下打量周二几眼,脸上的笑意也渐渐隐去,“二哥,你记住,那姑娘是二少爷的,不要步了大哥的后尘。” 说到他们的大哥,周二脸上也生出几分悲伤,那是个铮铮铁骨的好汉,就是被人砍了一条胳膊也不□□一身的汉子。身中数箭也咬牙将国公爷背回营寨的英雄。 但是那个女人,在大哥残废过后,竟然毫不留情的抛弃了大哥。大哥,那样的人物,竟因为一个女人的抛弃,了断了自己。 这是周二李琦等侍卫一辈子的痛,也是国公爷最大的痛。 “李琦,我知道,她不一样。”周二舔了舔自己发干的嘴唇,轻声说道。他知道,她是最好的,只是,他也知道,他配不上她。 明明时时刻刻都跟自己说,不要去奢望,为何还是放不下。 周二狠狠抹了下自己的脸,“老子知道,我不奢望。”说完对着桌子一拍,只见好好的桌子愣是矮了一截,四个腿儿都碎了一半。 “二哥,没有不一样的,女人都一样。”李琦冰冷着说道。 若不是那个女人,大哥怎么会走上死路。明明没了一条胳膊,他还是那么认真的练武。他至今还记得跟大哥的约定。 他跟大哥还没分出胜负。大哥却败在那样的女人手里,凭什么,凭什么。 李琦总爱跟周二开些玩笑,言语里总爱把他跟府里的丫鬟凑成队,鼓励他去追人家姑娘,也不过是玩笑罢了。因为之前那么多次,周二没有认真过,李琦从不担心。 在李琦看来,他们这种刀口上生活的人,有了今朝没明朝的,所以他一直想让周二好好享受享受,别等去投胎了,还没尝过肉味。 但是如今的周二他变了,他为了一个女人,再想改变自己。 他已经没了大哥,不能再失去二哥。 如果二哥只是想玩玩,不管是谁,他都支持。 21.夫人教女 春暖百无聊赖的坐在门口石凳上发着呆,周二那傻大个也不知怎么了,今日一来授课就把她跟书香赶出了练武场。还道日后他授课的时候,少爷身边不得带女眷,故而二少爷尹智让她跟书香回屋休息,不用在身边伺候。 难得有半日休息的时间,春暖本该欢喜才对,但想着今日周二一副不愿搭理她的态度,这心里又觉得堵的慌。 仔细想想,他本来就跟自己不熟,不搭理自己也是正常,自己怎么反而玻璃心的在这儿长吁短叹呢。 春暖,打起精神来,好好当差,争取早日出府。 “春暖姐姐,柳夫人来了,少奶奶唤您去院里伺候。”小丫鬟顶着红扑扑的脸蛋跑来道。春暖拿了些零嘴给小丫头,起身稍微收拾一下,就急忙去了朝云院。 朝云院 柳氏跟李安馨坐在榻上闲聊,夏阳秋拂一左一右的伺候着。春暖先是磕头行礼,而后退在一旁,等候主子问话。 柳氏见了春暖,笑道,“果然还是国公府风水养人,我看春暖这丫头仿佛长高不少。” “谢夫人夸赞,也是二少奶奶心善,待奴婢等人宽容。”春暖连忙恭敬回道。 柳夫人闻此哈哈大笑道,“果然是个妙丫头,今日你家小姐还赞你嘴甜贴心,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春暖傻傻笑了笑,一时不知如何回话,只能反复说道,“都是主子抬举”云云。 柳夫人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理当如此,你们须记得,主子好了,你们方好。你且上前仔细说说表小姐的事情。” 门口有冬晴守着,屋内亦全是李家丫鬟,柳氏直接问道。 春暖忙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一字不漏的全部告知柳氏,暗道,难怪柳夫人今日上门了,却原来是为了这事。 柳氏听了,暗暗点头,这丫头说的跟馨儿说的一模一样,看来没故意藏着掖着。 “你们四个是二少奶奶的陪嫁丫鬟,日后能有什么样的体面,你们自己心里也明白。如今时日尚浅,二少奶奶不好安排。日后自有富贵荣华等着你们。如今,你们得帮二少奶奶在国公府站稳脚跟才是。听夏阳她们说,你如今在二少爷身边伺候,可得机灵点,该听的该看的,都得留意,你可以明白。”柳氏看了眼春暖,轻轻说道。 “奴婢明白。”对着柳氏,春暖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娘,这些女儿也都明白,早与这丫头说了。”李安馨在一旁多嘴道。今日她娘一来就将她训了一通,她这心里也怪不自在的。 “明白,依为娘看,这里就属于你最糊涂。那表小姐与你何干,让你在这边操心人家婚事。那李安平又是什么排位上的人,需要你为他谋算。若真让娶了背景如此深厚的媳妇,你让你大嫂二嫂如何自处?”柳氏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道。 以往她怎么就没发觉,自家闺女这般糊涂。好在她还晓得写信与自己商议,若不然真由着她撮合这位表小姐与自家庶子的婚事,铁定是两边不讨好。 她今日在正院里坐了一会儿,国公夫人待那表小姐不差亲生闺女分毫。按照国公夫人那样的态度,这表小姐日后嫁的铁定不差。 馨儿若是真将表小姐撮合给李安平,这不是打那位表小姐的脸,打国公夫人的脸么?本来国公夫人就觉得对不起这位表小姐,馨儿若真这么做,定会得罪一帮人。就是女婿,也怕会跟馨儿离心。 不管什么样的男人,都不会喜欢善妒且手段狠辣的女人。 除此之外,那李安平只是个庶子,若娶的媳妇比自己两个儿媳妇还要身家丰厚,他还不定会生出什么额外的心思来。到时候馨儿的嫡亲哥哥嫂嫂也定会有怨言。而她这个当妈的也容易左右为难。 她若待表小姐好了,嫡亲儿媳妇心里铁定不舒服。若待她差了,她又怕闺女在国公府受气。 与此同时,馨儿嫡亲的两位哥哥也会有不满,自己嫡亲妹妹嫁了高门,不说抬举嫡亲的哥哥,偏跑去抬举不相熟的庶哥,能不心寒心冷么? 馨儿当真糊涂,只晓得自己一时爽,却不考虑以后。 李安馨被柳氏一通数落,也晓得自己之前钻了牛角尖,摇着柳氏的胳膊撒娇道,“娘,快别生气了。女儿不过是一时糊涂,瞧您急的。女儿日后再不会这般糊涂用事了。” 柳氏顺了顺李安馨的头发,一脸宠爱道,“我的儿,不论何时何事,娘也不会生你的气。娘只是担心,担心你一步错,步步错。日后行事,万不可依着自己的性子来。你们几个丫鬟也注意了,若你们小姐有哪里不对的,赶快派人通知我。” 春暖等人听此,连忙应是。也是这个时候,春暖才知道,李安馨竟然有帮杜思雨做媒的想法。这的确是一朝臭棋,李安馨这样的人,不该这么糊涂才是。 果然,情字误人。连李安馨这般聪慧的人也会这般糊涂。 “娘,女儿真的知错了。女儿也是一时气急,被那杜思雨给恶心住了。就想恶心回去。”这些日子被尹智哄着逗着,李安馨早已经不气了。而且那日尹智过门不入,这些日子又每日识文练功,连夫人邀请都被他拒绝了,一点跟杜思雨相处的想法也没,晚间更是多次与她表明忠心。 尹智这样的表现,李安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我的儿,如今是女婿待你如一,你凡事都能忍着。若哪一日,女婿生了别的心思,你也万不可糊涂。不管遇着什么事情,都不能失了分寸,更不能做那等下作糊涂之事。大面上失了分寸,日后想要弥补就难了。”柳氏叹息道。 见李安馨一副甜蜜开心,情根深种的模样,柳氏越发不放心了。 这男人的心,可不是那么好守的。 22.小姐难当 柳氏放下李府诸多事宜,特意赶来国公府就是怕李安馨凭感情用事,犯糊涂。如今知晓她只是想想,并未付诸行动,稍稍有些安心,劝慰几句后,方问了其他事宜。 “我今日听说冬晴这丫头得了贵人的亲眼,被大管家娘子相中,认了干亲。正好我今日也在这儿,先给你贺喜了。”说着拿出一个碧玺镯子递给冬晴。 冬晴双手接了,磕头谢恩,柳氏瞧了笑道,“好丫头,这是你的福气,得了这样的干亲。你老子妈在李府里好好的,你莫要担心,只管伺候了你这干妈。”原以为春暖这丫头长进不少,没想到冬晴这丫头更是让人出乎意料,竟然得了大管家娘子的亲眼。 这大管事娘子可不是一般奴才,能爬到大管事位置的,定是国公爷的心腹,这样的人,在主子面前,比一般的小姐少爷还要有颜面。冬晴这丫头,果然是好福气,平日里不声不响的,看不出来竟有这样的本事。 这样的丫头是万万不能抬成通房的。 春夏秋冬四大丫鬟,如今看来,秋拂跟春暖最合适做通房。 柳氏赏了冬晴一碧玺镯子,也没厚此薄彼,又赏了春暖,夏阳,秋拂三人,一人一个银镯子。 四人扣头谢恩,方才退到院门口守着。 “馨儿啊,你这肚子可有消息了?” 李安馨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小日子刚过去。”说到此处,李安馨也有些焦急。说来她与尹智夫妻恩爱,一个月也没空几天,怎么就是没怀上呢? “这事也急不得,你且莫要担心。下次你寻个机会回娘家一趟,娘给你找个大夫把把脉,调养一下。”柳氏这心里担心的不行,但面上不敢显露分毫。生孩子这事儿,越急越不来。 李安馨点了点头,母女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才去正屋张氏处用膳。 待晚上回去的时候,尹智愣是体贴的送柳氏到李府门口才折回国公府。柳氏被女婿这般体贴对待,心里自然熨帖,也为自家女儿感到开心。 倒是杜夫人的娘家嫂子张氏有些泛酸道,“侄儿果然长大了,如今这体贴劲,我看了都眼馋。日后思雨夫君有这一半,我半夜就得笑醒了。” 这么好的女婿,原是她的。 “这成了亲,的确是长大了。”杜夫人淡淡说道。她这心里也有些五味陈杂,当娘的见儿子讨好别的女人,这心里多少有些醋意,但真为了这样的小事生气倒也不至于。只是觉得老话很是有理,娶了媳妇忘了娘,生儿再多又如何,长大了,心就不在自己亲娘这儿了。 春暖一直冷艳看着尹智的表现,不得不说,尹智待李安馨真是没话说。尹智待李安馨也是真爱了,若不是真爱,自然不会事事做的这般周到。 尹智约莫戌时才回到自己院子,一回来就挥手让丫鬟们退下。自己凑到李安馨身边,先是在她侧脸亲了一口,而后将一根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插进李安馨发髻,半搂着李安馨赞道,“靥笑春桃兮,云堆翠髻” 李安馨虽不大听的明白,但也知道这是夸人的话语,微红着脸道,“油嘴滑舌。” “娘子怎知为夫油嘴滑舌,可是品尝过了?”尹智故意搂着李安馨的腰使坏道。 打老远都能听见这屋子里头的嬉戏声,四个丫鬟在隔壁厢房更是听的清清楚楚。夏阳跟秋拂二人脸色微红,一副艳羡的表情。春暖瞧了没意思,先行回屋洗漱睡觉。 冬晴跟着春暖一道回了屋,路上道,“还未多谢妹妹之前的贺礼。” “姐姐当初不也送了我礼物。”当初被选为伴读丫鬟,冬晴也是送了礼的。 “妹妹说的是,姐妹间原不该这般客套。”冬晴浅笑说道。见春暖不跟以往一样在自己身边打转,心道,姑娘大了,心思就是深了。 “妹妹这些日子在外书房呆的如何?”冬晴看了眼春暖的后背,如今她走路都不愿意与自己并排了。莫不成她知道了些什么?对她如此防备。 春暖的确与冬晴相处的最少,虽然按照原身的记忆,她与冬晴才是一派的。但春暖穿越过来后,总觉得冬晴这人看不透,这样的人,春暖不愿意得罪,但也不愿意走的太近。 冬晴这人若没几把刷子,怎么能攀的上国公府大管事娘子。 “若是二少爷好好温书,倒是无碍,若不然得被打板子。头开始的时候,那手肿的老高,连筷子都用不起来。好在如今少爷开了窍,我也能少遭些罪。”春暖实话说道。春暖是不管她们每个人的小心思的,她自己的心思本没放在府里头,她还寻思着早些出府呢,她们三人日后如何,春暖不愿意掺和进去。她旁的本事没有,但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不管是谁,她都斗不过。 冬晴听了又笑着说了些话,但春暖的回答也中规中矩,都是大伙儿知道的,并没啥有用的信息。到了后罩房,两人就回了各自的屋子。 等春暖梳洗过后,秋拂才回了屋子。 “春暖,你可否帮我将此物转交给二少爷?”秋拂红着脸坐在春暖床边求道。 “不成。”春暖看都未看,直接拒绝道。不用看,定是些私相传授之物,如今李安馨与尹智正是你侬我侬之际,她是傻子才会去给主子们添堵呢。 秋拂没想到春暖拒绝的如此干脆,又道,“好春暖,你只是帮我转交一下,不会有事的。” “秋拂姐,只要跟二少爷有关的事情,我只听二少奶奶的。我的主子,也只有二少奶奶一个。”春暖一字一顿道。 春暖其实并不是很喜欢李安馨强势的性子,但如今想想,她也不易,好不容易嫁个好男人,一堆人上赶着做小三。 仔细想想,李安馨这些陪嫁丫鬟吃她的用她的,如今还要睡她的男人,放谁身上,都受不了。 这年头,丫鬟难当,小姐也不易。 秋拂听了春暖的话,脸上臊的通红,又羞又气道,“如今妹妹得了主子们的眼,倒是瞧不起我们来了。原不是什么大事,倒让你说的,仿佛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说完直接摔门走了出去。 秋拂这样的性子能发这么大的火也是不易,看来春暖是彻底得罪她了。 春暖靠在床上,不知为何,她就是不愿与秋拂周旋了。她去伺候二少爷读书本不是什么美差,如今她这日子刚好上一点,这一个个的就说起闲话来了。 她明明说了很多遍,她对尹智没半点非分之想,偏这些人自己心思不正,还当世界所有人都与她们一样。话里话外不是提点,就是警告,更是十有八九打着看望自己的名义去跟尹智套近乎。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本不是姐妹,弄什么姐妹情深,大不了一拍两散。大家都是伺候人的奴才,谈不上谁比谁尊贵。如今她这卖身契还在李安馨手上,她纵然昏了头也不会背叛李安馨。 柳夫人说的很对,李安馨好了,她们才好。 她要么疯了才会觉得得了尹智的青眼就能与李安馨打擂台。 推己及人,她若成婚,定然也不愿意别人觊觎她的男人。 23.表妹辞行 此后数日,夏阳秋拂两人仿佛结成了一个小团体,每日同进同出,对着春暖亦是连眼神也不肯多给一个。纵然得了主子的吩咐,需要传话给春暖,亦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夏阳更是多次下春暖面子,道什么某人攀了个高枝,忘了自己有几斤几两,日后定有她吃苦头的时候。如此云云,这言语里含枪带棒,仿佛这样就能压人一头似的。 若是说的轻了,春暖只当左耳进右耳出,若说的过分了,用些莫须有的罪名抹黑她,她自然要当即反击回去。她行的端坐的正,走哪儿也不怕。 只是这样日子久了,春暖难免心情有些抑郁。 春暖心情不好,脸上的笑容自然也少了。书香知道她与夏阳等人起了争执,但具体所谓何事并不知情,虽说两人关系尚可,但并未到交心的地步,见春暖心情不好,很是体贴的不去打扰她。至于尹智,早被周二折磨的半死,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会留意身边的丫鬟如何如何了。 倒是周二与春暖几次照面的时候,见她有些萎靡不振,很是担忧,几次想上前关心,都没成功。 实在是周二准备时间过久,当他想好措辞之后,春暖已经走了很远,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为此,周二也颇为懊恼,想着当初就不该将丫鬟们赶走,合该让她们留在练武场服侍二少爷,他看着她好好的,心里也能放心。 周二怀恋春暖语笑嫣然的样子,他不敢有非分之想,但只要她开心,他也就满足了。 “我观二少爷最近长进不少,明日开始,可以让丫鬟在身边伺候。”周二难得夸赞尹智道。 尹智听了,颇为欣喜,被周二夸赞真的是比登天还难。牛举人那等执拗的性子,如今都时不时夸赞他一二,偏周二每日都板着脸待他,弄的他心里惴惴不安的。 “都是师傅教的好。”尹智一阵傻乐后,连忙回道。 至于周师傅同意让丫鬟们在他身边伺候,铁定是因为他这些日子表现的好,得来的奖励。 “明日起,骑射课,你们俩也无需回避了。少爷我如今可算是搞定了周师傅。”尹智颇有些扬眉吐气道。 书香听了,自是欢喜,忙要上前伺候尹智换上外衣,尹智连连摆手道,“无碍,我回朝云院再换。” 书香笑道,“奴婢知道,少爷且先擦擦脸。” 尹智稍作梳洗后,就回了朝云院,这会儿李安馨还在正院陪着夫人杜氏。那边有小丫鬟过来传话,说夫人喊少爷去正院送客,今日表小姐杜思雨与其母张氏准备回家,这会儿正在跟夫人辞行。 杜思雨倒是想长长久久留在这镇国公府,可她到底姓杜,又能有什么名目死皮赖脸留在这镇国公府。且她到底是娇养长大的千金小姐,知礼守礼,使不出任何无赖手段。自己若真强行留在府里,也不过是给自己添堵罢了。 在镇国公府堪堪不过住了七日,杜思雨就跟住了七个春秋似的。府里上上下下都变了,就连姑妈亦不与往日相同。 辞别之际,杜思雨强忍酸意笑道,“府中叨扰数日,还未贺喜二表哥娶得贤妻,辞别之际,表妹在此恭贺二表哥表嫂夫妻恩爱,百年好合。” 尹智看了眼杜思雨,心中默默一叹,不过面上一副哥哥对待妹妹的表情,跟与自己亲妹妹尹玲说话时一样的口吻道,“多谢妹妹吉言,日后妹妹得了如意郎君,我跟你表嫂定要前去凑凑热闹。” 杜思雨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张氏一旁听了,笑道,“你肯定跑不掉,日后思雨受欺负了,你们这些哥哥可都是靠山。” 张氏一边说着,还一边扫了眼尹智跟李安馨的脸,又见两人不顾旁人的手牵着手,心里头平添一股子气。 这李安馨好生不要脸,不顾场合的死巴着尹智,当真是厚脸皮。只是这尹智也是的,思雨待他的心思这般明显,偏他还要在思雨心口上抹盐,几十年的感情难道就比不得跟这个小蹄子几个月的感情,当真也是个糊涂种,日后有他后悔的时候。 张氏心里骂骂咧咧,而后将自己闺女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扯着自己闺女上了马车。 杜思雨到底没忍住,扯开车帘一角,就见二表哥正温柔的给李安馨扶正头上的发簪,那支二表哥亲自挑选买给她的发簪。 杜思雨一个没忍住,泪水随着车帘关上的那一刻一起落下。 “我的儿,快别伤心了,那尹智是个被燕啄的货色,瞎了眼蒙了心。你何苦把他当回事,日后你的造化要比他们大多了。”张氏这心疼的都揪了起来。 杜思雨的离去,让李安馨松了一大口气,纵然得了柳夫人的劝解,李安馨不再将杜思雨当做敌人。但她的存在,还是让李安馨微微有些不自在。等回了朝云院,李安馨呼了口气,一下子只觉得哪儿哪儿都自在了。 一旁的尹智见李安馨一副大松口气的模样,笑着刮了一下她的翘鼻。娘子就是小心,凡事有他呢,瞧她跟如临大敌似的。 “娘子,你真好。”尹智从后搂着李安馨的腰轻轻说道。说完还亲了下李安馨的侧脸。 “就会哄人开心,那你说我哪里好了。”李安馨微微嘟着嘴道。 “哪都好,人好,心好,脾气好。”尹智说一个好,亲李安馨一口,说一下亲一口。亲的李安馨心麻麻的,也有那么些不安。 李安馨自己知道自己,她并没尹智说的那么好,若不是娘亲上门劝解,只怕她还是会做糊涂事。 但是为了夫君,她愿意改。李安馨被尹智半搂在怀里,幸福的想道。 李安馨与尹智的关系越来越好,春暖这边,也被周二给堵在角落里。 24.安慰春暖 春暖一脸诧异的看着周二,而后守礼的往后小退一步,“周师傅,可有什么吩咐?”这些天与秋拂夏阳闹了几次脾气后,春暖自己也反省了几次,在这国公府,要想明哲保身,她还是得知礼守礼。 如今春暖与众人闹僵,她不敢掉以轻心,保不齐她们就在暗处盯着她,给她冠以莫须有的罪名。 春暖不得不防。 周二见春暖不似之前那般对他笑语嫣然,心里微微有些难受,但还是问道,“这些日子,你可安好?” 周二紧紧看着春暖脸上的表情,眉宇间也生出三道褶子,这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倒是逗笑了春暖。 见春暖笑了,周二反而心跳加快了,就如同那站场上轰隆的战鼓声。 她为何笑了?可是他说错了什么话?不过她总算笑了,这样真好。 “倒不是什么大事,是我自己想的多了,把自己绕进去了。春暖多谢周师傅关心,不过,周师傅又是如何知晓我心情不好?”周二关心人的方式笨拙且僵硬,这种百分之百纯天然的傻里傻气,反而安慰了春暖。 一下子,春暖有种拨开乌云见朝阳的感觉,压在心里头的那丝丝抑郁全部消失殆尽。 周二先是被春暖脸上的笑容震的说不出话来,只有两个通红的耳垂昭示了他此刻的心情。紧接着又被春暖问住了,完全不知如何回答。 春暖抬头看着周二,就见着他光洁的额头上生出密密麻麻一层汗珠。 “我,我,我……”周二我了半天,愣是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清楚。 瞧周二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春暖嘟嘴问道,“哼,支支吾吾的,可是对我起了什么坏心思?”春暖半真半假的问话,此时也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想要的答案。 周二被春暖这大胆的问话吓得慌了神,可是他看着春暖清澈的双眸,他在她的眼里看到了自己,她的眼里也只有自己。 这一刻,周二觉得很幸福,很知足,也很满意。 他看着春暖,看着微风吹过她的发丝,看着她发髻上点翠簪子,看着她嘴角两旁的酒窝,这一刻,他的心很平静。 但是周二没有回答春暖的话,他骗不了自己,也不想骗眼前这位姑娘,沉默许久,周二轻声道,“你要一直好好的。” 你好了,我亦安好。 周二默默的在心里说道。 说完这句,周二转身就离开了。就如同周二自己说的那般,看着春暖好了,他这心情也好了许多。不知从何时开始,周二的心情跟着春暖一道起起伏伏,她开心,他便开心,她难过了他便也茶饭不思。 春暖看着周二同手同脚的跑开了,噗嗤一笑,心中暗暗喊道,“傻大个。”但是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就如同剥开乌云见了朝阳,整个人一下子又有了精神。仔细想想,之前那些都不是事,夏阳秋拂她们过过嘴瘾,言语上争些长短又能如何。真计较起来,她自己也未吃亏,何苦在这里多愁善感。 有这多愁善感的功夫,不如攒钱攒钱,再攒钱。学本事,学本事,再学本事。话说,若是得了空,日后可得找周二学几招防身的功夫,有了硬本事真功夫,就算自己是个女子,出了国公府也不怕一般的小混混。 这般想着,春暖这心里又有了奔头。 得了空,春暖又去找了绣房的宋妈妈,这会儿绣房正忙的很,如今天气渐冷,绣房得准备府里上上下下所有人的棉服厚被,只有少数几人做着刺绣那样精致的活计。春暖倒不是过来学习刺绣,今日特意过来学习量体裁衣的。 这量体裁衣不比绣花简单多少,若是一剪刀剪坏了,再或者量小了,窄了。这出来的衣服不仅不能穿,还浪费了布料。好的师傅,那一剪刀下去,布料刀口处是一丁点儿拉丝都没有,也一点儿不浪费布料。 春暖跟着宋妈妈身边,看了几遍都看不大懂,云里雾里的,就见宋妈妈用手丈量比划几下就嗖嗖嗖的裁剪了。 宋妈妈瞧了,笑道,“你且去红筱那儿看看,她是新手,动作慢,做的也细致。”春暖听了,深觉有理,去一旁看了红筱制衣。这红筱是个刚从底下庄子调上来的小丫鬟,见春暖对制衣服感兴趣,忙体贴的放缓了手上动作,同时还轻轻的解说相关步骤。 春暖一路看红筱裁剪了三套衣裳,多少有些明白,理论知识都知道了,如今就缺机会上手。跟宋妈妈寻了些零碎边角料,长长短短,花花绿绿的,春暖也不在意,本就是拿来练手的,倒也不拘什么料子花色了。 春暖每日里除了当差,就是寻空练习裁衣制衣。制的衣服自然是些迷你小衣服,练练手。书香有时候瞧了,也会在一旁提点一二。 书香看了眼在校场上跑马的尹智,笑道,“二少爷果然厉害,这才多久,都能在马上跑了。”说着将绣帕放在腿上,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尹智的身影。 春暖抽空扫了一眼,“的确进步挺快的,没想到二少爷还挺硬气的。”随意敷衍了两句,春暖就将眼光放到周二身上。 周二骑马跟在二少爷尹智身侧,见他腰杆挺的直直的,英姿飒爽。反观二少爷,的确是能在马上跑几圈了,但这腰杆子软踏踏的,瞧着就没周二有气势。 周二策马之时,眼光也总是扫到春暖身上,见她撑着下巴看着校武场,心下一动,对着尹智道,“二少爷进步神速,只是腰上,大腿跟手腕力气小了些。纵然坐在马背之上,但与坐在椅子上并无区别。你且好生看看,我是如何发力的。”说着策马奔腾,在马急速飞奔的时候,一下子站了起来,同时也放掉了手上的缰绳,如此绕了一圈后,取出长弓,对着草靶三箭齐发,三箭都正中红心。 “周师傅,好样的。”尹智拍手大赞道。虽说骑射较累,但尹智看了周二露了一手后,属于男人的热血立马被激了出来,恨不得一下子也能跟周二一般,策马奔腾,如杂耍般在马背上搭弓射箭。 “好好努力,他日二少爷也能这般无二。”周二淡淡说了句后就走了。 周二走的时候,眼光还是没控住朝春暖处看了两眼,果然就见那姑娘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心里舒服多了。 果然,她的双眸里,只有他的身影就好了。 25.周二身世 第25章: 尹智一脸激动的跟书香,春暖道,“周师傅果然武艺高超,在马背上如跟在平地一般,若哪一日我有周师傅那样一半的本事,想必爹爹也会高兴。”说着,尹智还摸了摸马的脖子,准备按照周师傅的说法,跟这马多培养培养感情。 书香一旁听了,笑道,“若他日二少爷金榜题名,国公爷跟夫人才会高兴呢。”可不能让少爷移了心,万一少爷一时起了弃文从武的心思,她跟春暖还不得被国公爷给打死发卖了。 春暖也晓得这其中的厉害,顺着书香的话道,“二少爷若是做好被马摔,被马蹄子踩的准备,肯定也能学到周师傅一丝皮毛的。”就二少爷这等娇贵的人,她是不信他能吃下这等苦。纵然二少爷想吃苦,这朝云院的女人只怕也不舍得他吃苦。 春暖不过是随意劝诫尹智两句,尹智听了倒是认同道,“春暖这话倒是说在点子上了,这武人不好当。被马摔,被马踢都算轻的了。一个不小心,缺胳膊断腿都有可能。以往还有人从马背上跌下,摔断了脖子,当场没了命。”若不是习武又累又危险,国公夫人怎么着也会让自家儿子多门本领。 相比较文官动动脑,武官这种拿命拼的模式,的确是太辛苦了。镇国公是吃过苦的人,自然不舍得让子孙后代都这般拿命博权贵,且国泰民安,文才能治国。 尹智打小就是看着镇国公以及其哥哥尹皓受伤长大的。周二能有如今这等本事,定是吃了比别人多几十倍的苦。 春暖听了,只觉得心里兀的一酸。 “周二有这等本事,想来年纪也不小了吧。”书香听了,倒也好奇道。说来周二还算是个名人,是国公爷近身侍卫第一人,听说其武艺高超,能以一当十,是个杀人不见血的狠人,且他从来不笑,不管什么时候,都板着一张脸,之前大管事家的小孙子就曾被周二吓哭,当晚回去就起了高烧,自此后,这府里小孩子听着周二的大名就会被吓哭。有那孩子调皮不听话的,只要家长一拿周二的名字唬孩子,都是一唬一个准,比什么野狼猛虎之类的好使多了。 “哈哈,书香,这你就看错了,那周二可是跟本少爷同岁。你且看不出来吧,我也没看出来。瞧着比我大一轮似的。”尹智颇有些得意道。别看女人爱美,其实这男人也不遑多让。 春暖一旁听了,心里更不是滋味,没来由的对尹智生出些许厌恶,只是身份摆在这儿,春暖最大的反抗就是不搭理尹智,忙着做活。 春暖不与尹智搭话,书香这嘴就未曾停过,与尹智说说笑笑,倒让春暖听了不少周二的事情。 原来这周二全名周海,是国公爷身边的近身侍卫,日常工作就是保护国公爷的安全。一般国公爷在哪儿,他们就在哪儿。 不过这周二并不是镇国公家生子,而是国公爷十二年前捡的小乞丐。后来国公爷见他根骨奇佳,就让他跟着侍卫一道学武,当初同一批几十个小子,只有五个出头,其中张浩,周海,李琦,三人关系最好。 这三人之中,张浩年长,故而人称张大,周海次之,人多喊他周二。这张浩在镇国公追拿南平候匡昰祥时为保护国公爷被人生生砍掉一只胳膊,此后不到半年就自杀身亡。 “难怪这周二在府里这般威风,整日里板着张脸,谁的面子都不给。”书香听了,感慨道。这周二等人与国公爷有着过命的关系,也不怪他不卖旁人面子。 “这死人堆子里爬出来的人,自然不习惯嬉皮笑脸了。”春暖听了书香的话,皱了皱眉头说道。书香这话,春暖怎么听怎么刺耳。 书香诧异的看了眼春暖,而后笑道,“这倒也是,他们这样的人自然不是我们能理解的。不过若是脾气好些就好了,二少爷也能少受些罪。”说来说去,书香还是心疼尹智,觉得周二教导尹智骑射时,让尹智受了伤吃了苦。 “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书香姐姐好生奇怪,二少爷若是不吃苦,怎么可能学会骑射。二少爷就是跟着牛举人学文的时候,不也经常被牛举人叱责么?俗话说严师出高徒,日后二少爷文武双全,国公爷定然以他为荣。”春暖直接说道。 书香倒是不曾想到春暖这嘴皮子竟然这般利索,一时竟将她说的哑口无言,只能笑道,“好一张巧嘴,难怪秋拂夏阳两人也说不过你。” 春暖听了书香话里有话也毫不在意,只道,“有理走遍天下,我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说来周师傅跟牛举人都是二少爷的授课老师,咱们做丫鬟的都该一般尊敬才是。不然,若是因着我们得罪了师傅,连累二少爷受罪,那岂不是我们的罪过了。”不就是因为牛举人是个举人,周二是国公爷的侍卫,故而才这般区别对待么。 因着书香言语里对周二的挑剔,不满,让春暖心里生了一丝火气,直接言语攻击回去,一旁的尹智听了笑道,“小辣椒年纪不大,道理懂得倒是挺多。周师傅是个有大能力的人,爹爹的安危也多亏了他的守护,日后是得待周师傅恭敬些。” 书香听了,讪讪一笑,却是没再说任何话。 等到只有书香与春暖两人之时,书香笑着打趣道,“春暖妹妹倒是一直维护那周师傅,怎的,你们两人认识?” “我随二少奶奶入国公府也不过三个月,自然与周师傅不熟。”春暖直接回道。一旁的书香听了,仔细观察春暖一会儿,随即想到,周师傅那般凶神恶煞的人,春暖自然不认识。如今这般异常,怕是为了吸引二少爷的注意。也不怪二少爷如今待春暖比她还好上几分。 二少奶奶身边的四大丫鬟,一个比一个心机深沉。她如春暖这般大的时候,整日里只知道憨吃憨玩,哪里有她这般能说会道。 春暖是不管书香如何看待她的。明日春暖休息,她正盘算着去街上走一走呢。 26.出府逛街 春暖为李安馨身边的大丫鬟,一月倒也有一日假期。正巧这日无甚要事,春暖就去李安馨处告了假,寻思着去街上逛逛走走。 春暖刻意穿着印有国公府标志的衣裳,以防被路上的生人给欺负了去,随后揣了五百文就从后门口出去上了大街。 镇国公府原是前朝王爷府邸,坐落在京都最繁华的大街上,左邻右舍皆为权贵。春暖走的后门,穿过府邸之间的巷子,接着就是一条宽敞的大街。 这条街离国公府最近,纵观整体很是干净整洁,地面亦铺了青石砖块。春暖一路上也遇着不少姑娘,不过都是结伴逛街,有说有笑的。如春暖这般孤零零一人行走的,倒不常见。 春暖也是一时兴起,想要上街逛逛,一来是看看古代的街道。二来亦是为出府做准备。出府之后总不能坐吃山空,自然得寻个生计继续攒钱。且出府之后,她没个住处,总得考虑买房买地之事,也不知这一块儿跟不跟户籍挂钩。总而言之,出府不容易,生存也不容易。她既然有此决心,自然得有所准备。至于曾家,春暖自然不敢回去的。就曾父曾母那样的性子,只怕前脚榨干她的存银,后脚就会把她给卖了。 此时此刻,春暖只觉得自己人脉太窄,很多事情她都是两眼抓瞎,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靠自己慢慢摸索。 这大街上生意最好的是粮油铺子,竟不是春暖之前想的吃食铺子。如今细细想来也有些道理,这粮油是必需品,消耗品,不管有钱无钱都用得着。至于糕点零嘴,贫苦人家吃不起,除非逢年过节才会舍得买上几两哄哄孩子。至于大户人家,家家宅子里头都养了厨子,外头普通糕点岂能入大户人家的眼。 春暖寻了个人数较多的面馆坐下,要了一份阳春面,只吃一口,春暖就觉得味道寡淡,比不得厨房汤婆子的手艺。好在这面条劲道好有嚼劲,配的小菜酸酸辣辣的合了春暖的口味,不然春暖是如何也吃不完的。 春暖一边静静的吃着面,一边竖着耳朵听旁人交谈,可惜都是些艳闻八卦,倒是没有她能用上的消息。 草草吃完面条,春暖就准备去别的街上转转,过了石桥,又往左拐,正准备穿过这条巷子往前头走去,就见自己被一个人墙给挡着了,抬头一看,竟是周二。 春暖见是周二,微微一楞,“周师傅,你怎么在这儿?” “你去那里干啥?”周二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今日国公爷休沐在家,准备亲自考较二少爷,故而给他放了一日假。他从旁人处得知春暖去了街上,忙拿了些碎银子跟着上街。很早之前周二就找到春暖了,倒是没敢上前搭话,只默默的跟在后面保护着春暖,见她一间一间的逛着店铺,吃了阳春面。 周二也是厉害,为了不被春暖发现,愣是用上了跟踪敌人的本事跟在春暖身后。若不是春暖差点拐到胭脂巷去,周二是无论如何是不敢显身说话的。 春暖哪里知道左拐就是有名的胭脂巷,见周二问话,直接回道,“我只是四处走走,听到那处热闹,就想过去看看。周师傅,你也来逛街么?真巧。”说着抬眼望着周二。 周二约莫一米八的高个与春暖这一米五出头的个子站一块儿,就如同兰草旁边的岩石,一个娇俏美丽,一个刚气健壮。春暖看着周二,平白生出许多安全感来,这安全感里头还透漏着几分亲昵。 “你莫要到那里面去,那儿不干净。”周二见春暖眼眸清澈,一脸亲近,他这心内也舒坦了,但面上不显,沉默片刻后才吞吞吐吐说道。 穿过平安巷就是胭脂巷,那胭脂巷开了几家花楼,那里头姑娘行事大胆,言语开放。见着男人经过恨不得扑到他们身上去,若是清清白白的姑娘走过,她们也会故意说些荤话,调笑脸皮薄的姑娘。 如春暖这般单纯不经事的姑娘,若是去了那等地方,只怕会被里头花娘的行事做派给吓着。 “不干净,什么不干净?”周二冒冒然来这么一句,春暖听了就是一愣,还以为那条街卫生情况不是很好呢。 周二低头就看见春暖的唇瓣一张一合,就如那年跟国公爷保护皇上去大恩寺敬香时寺庙前飞舞的桃花瓣。那时他以为桃花瓣雨是他见过世上最美的风景,如今方知,这世间最美的风景都不敌她唇瓣一抹红。 春暖眨了眨眼睛,见周二愣神发呆,又见他眼神正盯着自己的嘴唇,忙羞红了脸,忍了忍才道,“周师傅又发什么愣呢?” 周二一个激灵,整个人清醒过来,想着自己刚才愣神的姿态被春暖看了,微微有些尴尬不自在,沉了沉嗓子道,“那儿不是好人家姑娘该去的地方。姑娘且在这附近走走就好。” 春暖这会儿一下子就明白了周二话里的意思,点头应了,“既然周师傅不忙,不若一起逛逛。这一带我倒不是很熟,走来走去,倒有些绕糊涂了。”春暖对花街柳巷是完全不感兴趣,前世因为工作原因也曾去过会所,里面乱的很。想来这古代的花街柳巷不会比大□□的会所文明多少。 周二听了春暖的话,点头嗯了一声。只是逛街之时,这周二脚程快的很,春暖得小跑才能跟上,而且这哪里是逛街,完全就是出来跑步了。不过一会儿工夫,春暖又喘又累,实在是有些跟不上了,很自然的就想扯住周二的衣袖,只是也不小心,竟然捏着周二胳膊上的肉了。 一下子,周二跟春暖都愣住了。 春暖想,这人身上的肉倒跟他的脾气似的,硬邦邦的,跟块石头似的。 周二想,春暖这手明明扯的是他的小胳膊处,为何他的心跟着一紧呢。 27.钢铁直男 短暂沉默过后,两人就跟约好了似的,从脖子处开始一下子羞红到脑门处。还是春暖先哼了一声,而后鼓着脸嘟囔道,“周师傅仗着腿长欺负人呢,我纵然小跑也是跟不上的。”这人走一步,春暖得走两三步才能跟的上,偏这人不仅步子跨的大,这走路速度亦快。春暖小跑跟着也有些吃力。 虽说是埋怨人的话,但周二愣是听的心神恍惚,整个人一愣一愣的。每当见着春暖,周二觉得自己这脑袋,这心,这手,这脚,整个人都不属于自己了。 春暖实在是拿木愣愣的周二没办法,见他傻乎乎的又神游天际,只好再次说道,“周师傅,你且走的慢些,我想去那店里看看。” 周二嗯嗯嗯三声的同时又点了三下头,他与春暖并排走在街上,余光就能看见春暖的头顶,低头就能见到她的裙摆。若是自己往右再靠近些,自己的衣袖就能碰到她的衣袖,也许走路的时候两人的衣袖还能缠在一起,若是再靠近些,他的手就能碰着春暖的手了。这么一想,周二吓得连忙往左走了一大步。 走的好好的,这周二突然一副楚河汉界的架势,春暖顿时无语了。想着这周师傅真是纠结,这眼神从来就没离开过她,偏身体各种躲避她。他以为偷偷打量,她就感觉不到么?也不想想他自己那眼神,跟个太阳似的,恨不得把她给烤融化了。偏又若近若离畏畏缩缩的,也不晓得在纠结什么。 周二在这边纠结,春暖却是不想让他再继续摇摆了。这大半个月的相处,周二的心思,春暖还是能感知到的。她左思右想了好久,再结合尹智小厮墨青,墨白处得来的消息,知道这人是个讲原则的硬石头。府里众人觉得周二长相气势吓人,连话都不敢与他多说,与他路上偶遇,也恨不得立马绕道走人。但春暖知道,他们看到的不过是表象而已,这人明明再体贴不过了,不然,又如何能一下子感知到她的开心与不开心呢。 想到之前周二笨拙的安慰,春暖咬了咬下唇,决定自己先迈开这一步。 周二往左边路上逃,春暖也故意往左边走了两步,那周二的衣袖猝不及防的碰着春暖的衣袖,吓得他身体一歪,往左侧一倒,好在旁边就是青石堆的墙壁,若不然怕是要在大街上跌上一跤了。 看着周二靠在墙壁上无辜可怜样,春暖真想直接来个壁咚,挑着他的下巴问道,“逃,看你还怎么逃,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哼。”可惜,身处在这样的古代,春暖也只能脑海里想想,自己偷偷想着乐了。 “周二哥当我洪水猛兽呢,每每见到我都这般抗拒。”说完春暖故意拿着绣帕擦了擦眼角,还嘤嘤嘤假哭两声。 春暖不过是故意试上一试,偏周二当真了,见春暖伤心的哭了,顿时急了,恨不得拽耳挠腮哄人开心,偏自己又做不来那样的事情,只能弯下身体与春暖一样高,急急道,“莫哭,莫哭,我错了,我错了。”见春暖不搭理他,他急的都想跪下来了 ,又道,“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除了这样的话,周二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双手倒是想扶住春暖的胳膊安慰,可又不敢与她有肢体接触,最后还是一个卖冰糖葫芦的过来,也不知怎么想的,脱口而出,“快别哭了,我给你买糖葫芦吃。” “我要两个糖葫芦,哼。”春暖抬头盯着周二的眼睛,鼓着脸道。 “好的,买两个,买两个。”见春暖搭理他了,周二顿时一把拉住从他身边经过的小贩,“买两个糖葫芦。” 那小贩被周二吓了一跳,上下打量他两眼,暗道,这等气势的人怎么也喜欢吃糖葫芦,不过看了旁边的春暖,顿时暧昧笑道,“两个怎么够,全买了才成。” 周二听了,两眼一瞪,“看什么看,她说两个就两个。”这小贩什么都不懂,瞎说八道,若是惹得春暖不开心了,他负责么? 小贩被周二吓得一抖,再也不敢多嘴了,拿了两串糖葫芦给周二后,拔腿就跑。边跑边想,这样的人怎么也会有相好的姑娘,真是怪哉。再想想自己,小贩突然生出一丝悲凉,他这么和气好的一个年轻小伙子,怎么就没姑娘看中呢。 春暖在一旁看了,心里都笑开了花,面上还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鼓着脸纳闷道,“你为何不听小贩的,多买些给我呢?” 周二见春暖这般问,身体又是一僵,额上的汗珠又落了下来,微微有些僵硬道,“我不是应该听你的话么?”这话一说出口,火红的颜色又爬满了他整张脸。难道他应该听小贩的话么?现在去追小贩把所有的糖葫芦买回来可还来得及?不过,那他到底是听春暖的,还是听不相干的小贩的话呢? 春暖没想到周二会这般回答,一愣,随即没忍住笑开了花,心中泛起甜蜜,这面上也带了出来,软软哼了一声,“就你会说话哄人。” “春暖,我没哄你。”周二见春暖笑开了花,顿时也放松下来,可又听春暖说什么哄人,这心又往上一提,连忙摆手认真说道。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周二觉得比杀敌救人还累。好怕说错话,让她伤心。好怕做错事,她会不喜欢。 不知为何,连死都不怕的人,却好怕好怕春暖。她就是皱皱眉头,比他中了一剑还让他难受。 “那还差不多。”春暖晓得周二是个认真的性子,不经逗,想他刚才那副软萌可怜的模样,也就不忍心故意再闹他了。 若是闹狠了,只怕下次见着她连话都不敢说,拔腿就跑了。凡事慢慢来,她有的是时间,会让他慢慢了解她的。 不过这人明明生的跟藏獒似的,偏做起事来跟小奶狗似的。不经意的话都让她心里软绵绵,甜蜜蜜。 28.绣坊买衣 此后一路周二都不敢再生出别的动作,跟在春暖身边静静走着,春暖往左他也往左。春暖若是往右了,他也连忙往右。若是春暖想离他近些,那他就屏住呼吸,僵着身子走路,总归周二是不敢主动远离春暖的,刚才那一下子真的把他给吓着了,这会儿都还有些惊魂未定,生怕春暖哪儿哪儿不开心了。 春暖见周二乖乖在自己身边走着,那亦步亦趋的乖巧样,馋的春暖恨不得把他一下子扯到自己怀里好一通□□。 “周师傅,咱们一块儿去前头绣坊看看呢。”春暖想去看看那绣坊里头是否会收绣品。她平日里闲来无事做些簪花绣帕卖卖,也能攒点小钱。此外,春暖还存了结识府外人的心思。想着若能碰到一两个靠谱的,日后出府,不说帮什么大忙,但言语上提点几句也尽够用了。 不过只是这么一想,倒也不是说立马就能出府,同时这贵人亦不是那么好遇到的。有些事情,终归是可遇不可求。她如今且先多看看这府外的日子,也好为以后做打算。 两人进了秀坊,屋内的陈设还不如后世两元精品店陈列的整齐。货架上的布料就这么一捆一捆的堆着,成品衣服叠的堆在那里好大一摊。春暖上前看了,虽说有些杂乱,但很是干净,看了货架上的绣品,春暖问道,“店家,你们家可收绣品?” 绣坊店主见着有客上门,早想上前迎接了,只是这步子刚跨了半步,抬眼就见着小姑娘旁边站着一位面相凶神恶煞的男子,一看就不是个好招惹的人物,店老板想了想还是没上前迎客,反而偷偷打量起这一男一女来。 这会儿小姑娘笑语盈盈的问话,他也忙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道,“姑娘且看这货架上的绣品,绣帕,香囊,扇面,这等水准的分别为两文,三文,四文一份。再看这右边,右边这等手艺的每样再加一文。至于大件,都是单独算钱。姑娘可是有绣品要卖?” “今日来跟老板问问行情,日后怕是要麻烦老板了。”春暖客气回道。同时心中暗道,这古代店里老板真好,说话做事都客气的很,一点儿不盛气凌人。 春暖到了店里只顾着打量陈设布置,再不就是观察绣品针法,自然不晓得自打他们一进这门,周二这眼神就一直盯着店老板,生怕他会欺负春暖似的。 纵然是个狗眼看人低的老板,遇着周二了,那也得客客气气,规规矩矩的。若没点眼力见,这煞神还不定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了。 “不麻烦不麻烦,姑娘日后只管将东西卖给我,保证不会坑了姑娘。”店老板连忙笑着说道。说完这话,还讨好般对着周二笑了笑。 春暖没瞧着店老板与周二之间的眼神交流,而是从货架上拿了两股常用色绣线,“店家,这些多少文钱?” “两文一股。”瞧这姑娘,倒像个会过日子的。 春暖取了四文给店老板,店老板没敢接,周二见了皱了皱眉头,“你不要么?”这店家真是奇怪,从他一踏进这屋子,这人眼神就躲躲闪闪的。 店老板看了眼周二,欲言又止,“姑娘把铜板放桌上就好。”他跟这位姑娘还是保持点距离为好。不过这大个子瞧着气势逼人的,怎么不晓得抢着给人姑娘付账呢。 等春暖周二两人离开屋子,店老板没忍住把周二拉到一边,先对春暖说,“姑娘,你且先在门口等一下,我问小哥一个事儿。”接着才悄悄说道,“小伙子,你这般行事,哪能哄得姑娘芳心。” 周二闻此皱了皱眉头,看了眼店老板,只见他对着自己挤眉弄眼,还朝春暖站着的方向挑眉,心道,这店老板果然不正经。不过想了又想,还是悄悄问道,“我可是哪里做的不对了?”周二认真的看着店老板,准备把他的话全部背下来。 周二一边问话还一边心虚的看了看春暖,生怕被她听着了。 “小哥,做男人,要舍得花银子。”店老板说完,又指了指货架上的成衣,“瞧,那水红的衣服是店子里新来的款式,这可是南边的花样,穿在那位姑娘身上,铁定好看。” 店老板刚观察了好一会儿,这小哥凶是凶点,但对那位姑娘是真上心。人家姑娘在他店里不过是转了两圈,瞧这小哥紧张的,老是看柜子上的布料,生怕东西掉下来砸着人似的。 店老板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眼睛利的很,一眼就能看透两人心思。姑娘看着小哥都要笑成花了,铁定也是中意他的,倒是这位小哥有些木讷了,瞧着都还不知道人家姑娘的心思。不过人木讷点没事,这样的人才还好哄,且让他来提点提点,当然了,他好心提点,这位小哥也合该教些学费才是。。 “小哥,我这成衣质量,颜色,款式,样样都是最新的。你要是买了送给门口那位姑娘,人姑娘铁定欢喜。天渐渐冷了,你要不要再看看我这斗篷,这斗篷可是白狐狸毛做的,手感特别好。姑娘小姐们都喜欢这种样式的。”店老板逮着周二好一通推销,最后又道,“少不得孩子套不找狼,不舍得花钱,也哄不了姑娘啊。” 周二听这店老板越说越偏,微微皱眉,直接问道“买东西就能高兴了?” 店老板肯定的点了点头,周二想了想刚才春暖不开心,吃了糖葫芦就高兴了,仿佛也有那么些道理,又想着这天气渐冷,到了冷天里,府里的棉服怕是不够保暖。 “成,那你看着多拿些过来。”说完这句,周二连忙补充道,“你且动作快点。”可别让春暖在门口等久了。 “好嘞。您稍等。” 春暖看着周二拎了一个大包裹出来,只以为给他自己买的,倒也没多想,反倒是周二,明明给春暖买了一大包东西,偏踌躇半路也不敢送出去。 等快到国公府后角门的时候,周二一把将包裹塞给春暖,“开心点。”说完先跑回府里去了。 春暖怀里被塞了这么一大包裹,一愣,刚想细问周二几句,这人就已经不见踪影了。 29.母女谈话 春暖傻愣愣的看着周二离去的背影,到嘴边的话愣是又咽了回去。她本还想着问他一些事情,哪想到这人嗖的一下就跑的没影了。 春暖楞了一下后,抱着包裹笑到花枝乱颤。两辈子还是头次遇着周二这等性子的人,着实罕见。春暖竟生出一种需得好好保护他的想法,就跟保护国宝大熊猫那样保护。 春暖回了屋子,将包裹打开,里面果然是衣裳。仔细一数,竟有五件,这手感,质地,款式都为上成。其中两件斗篷很是好看,一件长款桃花云雾纹斗篷,长至脚踝处,帽沿及袖口滚边处镶白色狐狸毛。另外一件短款对襟立领湖蓝色绣桃花瓣斗篷。除此之外,还给她买了三件棉袄。 看着床上的五件衣裳,春暖一阵头疼。这样好的料子,她一个丫鬟哪能随意穿。纵然国公府没上规矩说丫鬟不得打扮穿好,但春暖一直奉行低调行事,自然不想因为一件衣裳就招惹旁人眼球。但让她卖掉或者退掉这些衣裳,春暖又是不舍。倒不是多稀罕这些衣服,而是不舍得周二这份心思。 春暖将衣裳叠好,准备先放箱子里头去,等日后出了府,有的是机会慢慢穿。若是日后能有机会天天穿这些衣服给周二看就好了。 “呦,铁公鸡也舍得拔毛了呢,怎么突然舍得买这么好的衣裳了。”夏阳跟秋拂一进屋子就见春暖坐在床上傻乐呵,走进一看,满满一床的新衣裳,顿时出言讥笑道。 春暖听了,倒也懒得搭理她们,径自将衣服用布包裹好,放进樟木箱子里。原不过是她跟秋拂之间的小矛盾,偏夏阳掺和了进来,倒仿佛她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似的。 “两位姐姐倒是关心妹妹家的存粮了,怎得,担心我去吃你们家饭不成。这倒不用担心,咱们吃的可都是小姐赏的饭。”春暖语带双关,不软不硬的怼了回去。又没吃她们家饭,她们操的哪门子闲心。 夏阳听了,顿时俏眉一横,板着脸道,“妹妹如今寻了靠山,果然是翅膀硬了。”说完转身就走,回头就找了她亲娘王婆子,亦是李安馨的奶娘,道,“春暖这个小蹄子,真是长本事了,娘,你什么时候帮我跟小姐说,让我跟春暖掉个班儿啊?” 夏阳可是听说了,如今二少爷功课好的很,牛举人多是夸赞,很少被先生打板子说教的。既如此,这一等一好的差事自然不能给了春暖。 王婆子这会儿正就着盐水花生配着小酒吃的正爽,见夏阳气鼓鼓,不在意道,“这事儿你娘我心里自有主意,你莫要着急。这几天,你去二少奶奶处多说些吉利话,多讨好讨好二少奶奶。娘告诉你一个喜事,二奶奶怕是有孕了。” “娘,您说真的?”夏阳听此,忙乐的站了起来。而后在屋子里走了两圈,见王婆子还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吃着小酒,忙坐到她身边,晃着她的胳膊道,“娘,您说,若是二少奶奶有了身子,是不是就会安排我去伺候二少爷了。” 王婆子扯过自己的胳膊,抓了一把盐水花生慢慢剥着吃,“合该如此,只是,不知二少奶奶会先抬举你们当中的谁。夏阳,这些日子你且莫要掺和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去了。春暖那丫头再如何钻营,二少奶奶也不会抬举他。她是你们几人中最小的,如今月事都没来,不过是个丫头片子罢了。倒是秋拂,如今成熟的跟个蜜桃似的,二少奶奶怕是从你们两人中选一个。” 王婆子喝了点酒,这话就多了起来,又道,“我儿生的这般貌美,日后定有大造化。当年娘给你算过命了,那庙里的主持说了,我儿以后可是贵人。” 夏阳还是头次听王婆子说这些,虽晓得不能全信,可这心里总归欢喜的很。若是那位主持真是位得道高僧,说的话又全都能应验呢。 夏阳这心里头生了期盼,对待春暖就不怎么上心了。反而想道,若自己哪日成了主子,到时候再治治春暖的威风也不迟。 夏阳这脾气一收敛,秋拂一个人就不顶事了。春暖与秋拂两人同处一屋,顶多不大说话,倒是少了不少口角争端。她冷眼旁观,秋拂如今是越发魔怔了,每日里都在那儿给尹智做衣裳鞋袜,而且最近也有意识的跟书香拉进关系。 春暖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书香与秋拂两人是否会联手,她也不关心。她找机会跟周师傅搭讪,看他骑射都来不及呢。哪有功夫关心旁人如何如何。 春暖在一旁看着周二与尹智在马上飞奔,马蹄声踩在地上发出重重的哒哒声。春暖见了,不觉得吵,反而觉得安心踏实。 等两人一休息,书香连忙端了热茶给尹智,而春暖则故意放缓步子,慢慢走到周二身边,“周师傅,喝杯茶呢。”在国公府里,春暖会刻意与周二保持距离,省的惹出事端,给周二带来麻烦。 大概是因为心中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所以做起事来反而会想的多,谋划的多。 如今春暖就想着如何把眼前这个傻大个给拐着一起离府,好一道儿采菊东篱下。 周二看了眼春暖,见她今日气色心情都不错,自己整个人也跟着放松起来。只是心里头还是微微有些不开心,她为何不穿他送的衣裳呢? 自打送了春暖衣裳,周二每日都特别期待与春暖见面,想着春暖穿上他买的衣裳会如何好看,如何欢喜。只是一连几日,都未见春暖穿他买的衣裳,顿时这心里急了,可是她不喜欢? 若是不喜欢衣裳,那她喜欢什么呢?真希望下个月休息的日子,能再遇着她。 周二不过是喝了一杯茶的功夫,这脑海里又是一通乱想。 再一恍神,只听叮铃当啷一声,周二竟是将茶盏给摔碎了。 30.李琦直言 周二怎么也没想到,这府中竟然有人狠心伤春暖。看着春暖裙子上未干的血迹,周二这心就跟着一哆嗦,一个失神就将茶盏给摔碎了。这位置上的血迹,春暖定是被人打了板子。 春暖听了这当啷一声,一回头就撞着周二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的能听见彼此呼吸的声音,正因为靠的太近,春暖都能感受到周二全身肌肉的颤抖。 “春暖,还疼么?”周二为了压抑自己心中的愤怒,整个眼珠都红了,远处的尹智见了,只以为春暖说了什么不当的话惹着周师傅了,顿时心下一跳,把茶盏随手往书香手上一放,就准备去帮春暖说话。这周师傅心眼怎么这么小,还跟个丫鬟计较上了。 书香扫了一眼尹智的神情,心中暗道不好,连忙将茶盏随手放在凉亭的石桌上,紧接着一下子抓住尹智的衣袖道,“二少爷,瞧周师傅那架势,只怕不是小事儿。您可别上去添乱,到时候就跟牛举人似的,您帮的越狠,我们这些丫鬟反而越受罪。倒不如咱们这边看着,若真有个不好,再上去帮忙也是。若不然帮了倒忙,反倒连累了春暖受罪。”谁知道春暖是如何惹着周师傅了,瞧周师傅气势,仿佛他周身有飞沙乱石转动似的,万一伤了二少爷就不好了。 周师傅这样的人,能不接触还是不要接触的好。国公爷身边的侍卫可不是什么寻常人,一掌下去能要人半条命。见过血杀过人,心肠不定多硬呢。 尹智听了书香的话,深觉有理,就是有些纳闷,春暖这丫头平日里瞧着聪明机灵的紧,怎么今日好好的自己惹着周师傅了? 且不说书香跟尹智如何一旁干着急,只说春暖,这会儿也是她满头疑问道,“疼什么?周师傅,你受伤了?”这人好生奇怪,说的话怎么叫人听不明白。 周二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找回自己的理智,“你身后染了血,可是挨了板子?这是上好的金疮药,你且拿着晚上回去抹上。”若是可以,他真想抱着她飞奔出府寻找大夫,再不济可以把她搂在怀里安慰。只是,他只敢想想,只能拼命忍着忍着,他不知道哪一日自己会炸掉,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就快要忍不住了,他实在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春暖受伤,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若是她同意,他愿意舍弃一切,带他出府。 这还是周二头一回跟春暖说这么一大段话,只是春暖完全听糊涂了,又听他说什么身后染了血,再加上肚子突然痉挛疼了下,顿时晓得是怎么回事。想明白后,春暖俏脸涨的通红,但抬头就见周二担心的眼神,还是忍着羞意道,“我好好的,没受伤。我是,哎呀,就是那个来了。” 昨日是春暖第一次来月事,用惯了小翅膀的春暖并不是很清楚古代人具体是如何护理自己的。偏同屋的秋拂还跟她僵着,她试探着喊了两声秋拂,只可惜秋拂并未应声。春暖无法,就自己随意弄了弄,哪晓得今日就侧漏出来了。也是男色误人,若不是春暖太过沉迷于周二的飒爽英姿中,怎么可能一点儿感知不到。 就是这么一会儿没注意,倒是闹出这么一个大乌龙出来。好在此时只有他们两人,若不然她非得刨个坑把自己埋了得了。 “春暖,这个药你且拿着收好,有事千万不要自己撑着,以后,凡事可以来找我。”周二并不是很懂春暖说的什么意思,那个来了?哪个来了?周二听不懂,就以为春暖是在硬撑着。 周二觉得自己就仿佛被束了手脚似的,遇着春暖后,如何也施展不开自己的本事。不管多大的事情,他都不敢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做。凡事瞻前顾后,生怕因为自己连累了她。 春暖虽然感动周二的关心,但是此时此刻,更多的却是窘迫,“周师傅,我真的没事,所有女孩子每个月都会这样的。”说完红着脸就跑开了。果然是个傻大个,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春暖说得有些直白,周二一下子也明白了,紧接着他整个人就如同被点着了似的,整个人都红了。一直等他回了自己的屋子,整张脸还是通红通红的。 同屋的李琦瞧了,皱眉道,“二哥,你可是还喜欢那个丫头?”大哥,二哥这等英雄好汉,怎么就是过不了女人这一关。更何况天下女人这么多,依他们的身份娶个清清白白的小户女轻轻松松,做什么一个两个的把眼神盯在后院里。那院子里头的丫鬟哪个不心高,都是些想当主子奶奶的人,哪里会看的上他们这些莽夫。 周二想了想,而后道,“三弟,她是个好姑娘。”这一个月以来,周二一直在拼命的忍着,忍着对春暖的爱意。只是今日,他实在忍不住了,他放弃挣扎了,任由情爱淹没自己。 纵然为她死了,他也是甘愿的。 “呵呵,好姑娘,好姑娘会把你迷成这样?我现在只希望二爷早日将她收房,也省的你牵挂。二哥,那丫头是什么人,她是二少奶奶的陪嫁丫鬟,你爱慕她,就是在跟二少爷抢女人。国公爷纵然会帮你,可是国公爷没办法去跟儿媳妇要陪嫁丫鬟吧。你且醒醒吧,不要把眼光盯着国公府后院了。”看着周二哥跟当初的大哥露出一样的神色,李琦不知为何,平白生出一股子怒气来,顿时口不择言起来。 周二听了,怔怔发愣,他不知如何反驳李琦,只是顿了顿道,“三弟,我知道,她待我的心跟我待她是一样的。我能感受的到。”想着那日跟春暖逛街的点点滴滴,周二轻声反驳道。 “二哥,你明日就去像他表明心意,问她,可愿抛弃这国公府的荣华富贵与你一道出府,若她心甘情愿,弟弟我再也不多说。如她不情愿,还望二哥早日想开为好,有些女人,不值得你们为她付出这么多。”李琦见不得周二这副儿女情长的模样,直接说道。 长痛不如短痛,二哥自己是想不明白了,倒不如等着那个□□暖的丫鬟直接拒绝了他,让他自己清醒过来。 只是明日这个时候,他得悄悄跟着二哥,若是这丫头不老实,他怎么着也得给她个教训。弄不死她也得让她吃些苦头。 31.互说心意 “二少爷,夫人喊你赶快回朝云院。”小丫鬟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约莫是出了什么大事,竟是没看到一旁的牛举人,推开书房的门就朝着尹智大喊。 这会儿牛举人正在授课,听着小姑娘咋咋呼呼的叫声,连忙板下脸来,手卷着书附在身后,皱眉不语。书香跟春暖瞧了,忙上前问道,“秋月,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了?”这般莽莽撞撞的,若是冲撞了举人先生,少不得一顿板子。 “二少爷,二奶奶有身孕了。夫人喊您赶快回朝云院看看呢。”小丫鬟完全没看到牛举人的脸色,兴奋的补充道。小丫鬟这会儿想着早日回朝云院得赏银,哪里还顾得了其它。 众人一听是这等喜事,忙出言恭喜尹智,牛举人更是笑道,“恭喜二少爷,今日课程且先上到这儿。”说完就准备收拾书箱准备下课,国公府后继有人,他得跟其他同僚们说上一身,一道欢喜欢喜。 此时的尹智早已被巨大的惊喜淹没,整个人脑袋都是懵的晕的,这会儿就一个想法,赶快回朝云院,赶快见到娘子。 书香听了小丫鬟的话,心里跟着一紧,紧接着又是一松,而后想着府中旧例,心中又是一喜,扫了眼同样满是喜意的春暖道,“春暖,你且去跟周师傅说一声,看看二少爷下午的课能不能停了。”吩咐完就跟尹智两人快速回了朝云院。 李安馨有孕,春暖自然欢喜。李安馨心情好了,她们这些做丫鬟的也能跟着舒服几天。这会儿书香吩咐她去找周二说下午骑射课的事情,春暖笑着答应,而后跟着牛举人一道出了圆形拱门,沿着抄手游廊往左走,又拐了几个弯,进了一间小院子,院子里头靠墙角的地方种了一棵桂花树,除此之外就是一排兵器架了。兵器架子上头放了□□,大刀。 春暖站在院子门口,对着屋子里头大喊了声,“周师傅,你在么?”春暖这话音刚落,接着就听见屋子里头哐当叮咚的声音,然后周二揉着脑袋走了出来。 “春暖,你怎么来了?”好好的春暖怎么来找他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想到此处,周二忙走到春暖身边,急声问道“可是出什么事了?可受伤了?” “周师傅,你放心,我好着呢。二少奶奶有了身子,二少爷让我来问问,今日下午的骑射课能先暂停么?”春暖听周二这般说,晓得他又想多了,忙笑着解释道。 “不过若是没事,我就不能来寻你么?”春暖见着周二就心生欢喜,一个没忍住,又开始言语撩拨起来。果然周二听了,一阵手忙脚乱,结结巴巴道,“能,能。” “二哥,这位可是小二嫂?”李琦是一直都在屋子里头的,晓得刚才春暖来了,故意没跟着周二一道出屋子。反而一个人暗戳戳的躲在屋子里头听周二跟春暖说话。没想到他英勇神武的二哥在个女人面前竟然这般怂,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全,李琦又是生气又是无语,实在是憋不住了,这才从屋子里头出来。 李琦上下打量春暖两眼,这个丫鬟果然生的好,瞧着也舒服,当然样貌不过是些表面的东西,最难能可贵的是这个丫鬟气质独特,他倒也说不上来独特在哪里,但是人群中,能一眼见着她,见着她后,能记住她。也不怪周二哥陷的这般深。 李琦随口这么一打趣,春暖跟周二脸都红了,周二支支吾吾道,“春暖,莫要听他乱说。”看样子李琦最近皮子松了,得紧一紧,整日里胡言乱语。他这样说,让春暖如何看他,若是因此生气,再也不搭理他了,又该如何是好。 周二越想越偏,越想越害怕,忙道,“你别生气。” 春暖早听闻周二跟李琦是结拜兄弟,平日里关系最好,这会儿被李琦打趣,虽说刚开始有些害羞,但见周二这副模样,又一下子想通了,直接道,“这位师傅真会开玩笑,如今这决定权可是在周师傅手上呢。” 李琦听春暖这般说,顿时惊了。就这丫鬟的模样气质,怎么可能甘心嫁给他们这些粗人。定是她故意说好话哄二哥,只怕她图谋不小。 须臾之间,李琦脑海里想了好多东西,只是想半天,也没想明白,这丫鬟图谋什么?自家兄弟知自家事,周二哥那长相,他偶尔瞧着都怕,更别说那些娇滴滴的小姑娘了。再说财,周二哥更是穷了,别看他们月银高,赏赐多。但是经常受伤,一大半银子送给医馆,还一半银子都被周二哥给捐出去了。他们这些人,出一趟任务总会有几个人受伤,甚至还有人丧命,周二哥每次都会将自己的银子捐给那些离世兄弟的家属。 按照二哥的说法,他不愁吃喝,银子多少无所谓。但是离世兄弟的家人不同,若是没个帮衬,日子不好过。 所以这个丫鬟要是想要骗财,这也行不通。 李琦在这边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周二却被春暖说的话给惊着了,春暖这话是何意?是他理解的意思的么?再或者是自己听错了。 昨日周二想了一整夜,准备今日与春暖坦白说话,将自己这见不得人的心思告知春暖。若是她并无别的意思,他也不会生气,就与她认作干兄妹,日后也能有理由护着她。 只是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倒是春暖先说出这样引人遐想的话语来。偏这话一出,周二更怂了,昨日做的好些心理准备完全没用了。 李琦见周二不说话,直接道,“春暖姑娘倒是会说,我二哥虽傻,我却不傻。姑娘有什么想法直说就是,我们兄弟能帮就帮,也省的姑娘这般拐弯抹角行事。若不然真给旁人见了,倒是连累姑娘名誉,日后再想攀那高枝就难了。” 李琦噼里啪啦说了好大一堆,周二没听进去,春暖懒的听。这会儿两人眼神相遇,春暖眼神坚定,周二却有些眼神闪躲。 春暖上前一步,大胆的抓着周二的胳膊,不让他再闪躲逃避,“周二哥,我心悦你。你可心悦我。” 李琦嘴巴子一顿,搞半天他说了一堆废话。不知为何,顿时觉得肚子抽抽的疼,再看二哥堂堂七尺那儿在个小丫头片子面前,畏畏缩缩的跟个娘们似的,人家小姑娘那么点个个儿倒是大气的很,气势上比二哥高多了。 “我,那个,姑娘,周二粗人一,一个,配不上你。”周二结结巴巴的回道,只是心跳如雷,大脑也有些不能思考,都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了。 “我觉得你好,你就好,千好万好,样样都好。”春暖红着脸直言道。 周二默默不语,一旁的李琦听了,咧了咧嘴巴,不知为何觉得脸巴子疼的很。但是还是不想承认自己看走了眼,又道,“小姑娘嘴巴真甜,若真心悦二哥,可舍得这府里的荣华富贵,跟二哥一道出府过日子?” 春暖一晃神正巧听了李琦这段话,认真的点了点头,“我愿意跟着周二哥一道出府,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安喜乐。周二哥,你可愿意与我一道田园话桑麻?” 周二默默无语。 李琦只觉得自己脸巴子肿的厉害,不想再说话了,糟心,真糟心。 “春暖,我愿意,我保证对你好一辈子。”春暖说了好些话,周二这才一字一顿的说着,春暖能感受到他的紧张,但周二还是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说道,而后又道,“若哪一日我违背了誓言,愿死无葬身之地。”周二实在不知道说什么话才能表达自己心中的情感,只能用誓言来表达自己内心的决心。 虽是毒誓,但周二完全没放在心上。因为他会对春暖一辈子好,所有的誓言只是一堆废话而已。 一旁的李琦听着两人的誓言,越发心塞了。他们这样合适么?他也是有姑娘喜欢的人,有什么稀奇的。 周二哥怕是傻了,以为出府容易么。一个陪嫁丫鬟,一个贴身侍卫,要想出府,谈何容易。 想着两人的身份,作为旁观者的李琦反而有些头疼了。不过,若是他们二人真是心意相通,出府虽难,但也可以稍微谋划一二。 他只怕春暖这丫鬟经不住考验。 32.小姐问话 因着李安馨有孕,杜夫人喜赏府中众人两个月月银,又将自己身边最得力的楚妈妈送到朝云院贴身伺候李安馨,以免她年轻不知轻重,伤了肚里胎儿。 这楚妈妈来了朝云院第一日就将尹智赶出了卧室,在隔壁厢房安排了床铺,此后小夫妻被逼分房而眠。李安馨虽能理解,但却不适应,头一日就失眠了,躺在床上越想越多,琢磨着杜夫人是不是有给尹智抬通房的盘算,若不然为何急吼吼的就将尹智赶了出去,还安排书琴书香两人伺候。 自打嫁入这镇国公,李安馨不说事事顺心,但还真没遇过什么波折。杜夫人虽不喜李安馨,但并不插手他们夫妻之间的生活。妯娌孔菲嫣与她虽未推心置腹相处,但也井水不犯河水。至于府中两位姑娘尹玲尹敏,更是单纯可爱。那尹玲更是与李安馨处的跟个姐妹似的,但凡有啥好吃的好玩的好笑的都与李安馨分享。 如今李安馨又抢在孔菲嫣之前怀有身孕,可谓是府中第一得意人。偏她还未得意许久,就被当头棒喝,李安馨只觉得一颗心被堵的上不来下不去。心里恨得不行,可又不能随意发作,毕竟女子有孕需得跟男子分房并不是国公府独一份。 “二奶奶,我看书琴那小蹄子不是个好的,昨个大半夜从二少爷厢房出来,指不定打什么主意呢。”李安馨的奶娘一边小心打量着李安馨的神色,一边儿小心翼翼说道。作为李安馨的奶娘,王婆子自是知道李安馨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但同时她又想着,李安馨已经嫁入国公府了,哪能跟当姑娘也一样那般霸道,为了李安馨好,她也该在旁边提点提点。至于自己的那点私心,不值一提,终究都要抬人伺候二少爷,还不如抬举夏阳,日后她们也好帮着李安馨,若是旁人哪能有她们这般忠心耿耿。 李安馨扫了眼奶娘王妈妈,淡淡道,“王妈妈倒是耳聪目明,只是依王妈妈说,该如何是好呢?”她不过是怀个身孕,倒弄的她要死了似的,什么牛鬼蛇神都跳了出来。 王妈妈呵呵干笑两声,到底心里憷着李安馨,干巴巴道,“我不过是个奴才,顶多能给二奶奶当个耳神眼线,哪懂其他的事情。” 李安馨按压住心中的不爽,冷冷看了眼王妈妈,方慢条斯理道,“倒是劳累奶娘为我思量众多。也罢,你且让春夏秋冬过来,我且问问她们的主意呢。” 王妈妈听李安馨这般说,顿时喜笑颜开,说道,“哎,奴才这就过去将那几个小蹄子喊来。”说完躬身就下去了。 李安馨靠在软榻上,轻摸着肚子,神色难辨,过了许久方叹了口气,如今陪嫁的几个丫鬟,各有各的心思,竟是无一个贴心的丫鬟。娘亲常说,这世上能信任的人只有自己,只是她难免也有脆弱的时候。 一时间,李安馨也有些茫然。 此时看着跪在下位的四个丫鬟,李安馨微微有些疲惫,轻声道,“说来你们也不小了,对未来可有什么盘算?”李安馨内心虽有些疲倦,但还是紧紧的看着几位丫鬟脸上的神情。 四人沉默一会儿,夏阳最先跃跃欲试道,“但凭二少奶奶吩咐。”只是脸上的羞意与眼里的光彩暴露了她的野心。 一旁的秋拂在夏阳之后紧接着也表达了自己的忠心,李安馨听了但笑不语,“春暖,冬晴,你们二人呢?” 冬晴自是没夏阳秋拂那样急不可耐,反而道,“奴婢愿意一直伺候二少奶奶,日后跟着伺候小少爷。” 春暖看了眼冬晴,而后顺着她的话道,“奴婢跟冬晴姐姐一样,愿意伺候主子。”至于让李安馨做主许人这样的话,思量再三,还是没敢言明。 “你们莫要拘谨。如今我怀有身孕,按理总归要有人伺候二少爷。你们在我身边伺候,素来忠心耿耿且情分非同一般。如今思量再三,就想着从你们中间抬举一人伺候二少爷。只是我寻思着你们也许有别的想法,故而先问问你们的意思,若你们说好,待到了晚间,我亲自跟二少爷说一声。”李安馨柔声浅笑,面上一副大度贤惠做派。 秋拂跪趴在地上,整个上半身都要贴在地面了,忍着心中的惧意道,“奴婢愿意伺候二少爷,日后唯小姐马首是瞻。” 夏阳扫了眼李安馨的眼神,顿时打了个寒颤,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悄悄吞了口唾沫,身子也抖了抖。春暖冬晴自然也察觉了李安馨的言不由衷,只怕此时只有跪趴在地上的秋拂察觉不到。 “如此甚好,你且放心,今晚我定会跟二少爷商讨。”李安馨不急不缓道。而后看了眼另外三个丫鬟,“你们三个呢?可有什么具体打算?”问的漫不经心,但是刚才那如寒冰一样的眼神,刺人心肺,着实吓人。 夏阳一时不敢回话,冬晴先出声道,“奴婢暂时只想伺候好二奶奶跟小少爷,至于日后,还望二少奶奶帮奴婢寻个好人婚配,好一辈子伺候二少奶奶。” 李安馨听了,不发一言,只淡淡嗯了一声看向春暖,春暖心中一凛,忙恭敬道,“奴婢只想伺候好二少奶奶,不敢对二少爷有非分之想。”这还是春暖第一次对李安馨剖明心意,可也只敢说一半留一半。她打量着李安馨喜怒难辨的表情,实在不敢将其与周二的事情摆在明面上。 “噢,不敢对二少爷有非分之想,若是哪一日有这个胆子了,岂不是想法就变了。”李安馨紧紧盯着春暖问道。不敢,可不是没有。 春暖被李安馨问的一愣,而后提心吊胆补充道,“奴婢不敢也不曾有此等想法。若二少奶奶开恩,奴婢愿出府婚配。”李安馨此时完全是话里挑刺,偏春暖一时也不知如何取信于她,罢了罢了,还是表明心意得了。只要不连累周二就好,若是能因祸得福离开国公府,也是划算的。 李安馨连着其他三个丫鬟听了一愣,而后李安馨才道“倒是个有志气的丫头。”她倒是看走眼了,没想到春暖竟有这等志气。 李安馨问过话后,也未给准确答复就让四人退下。只是心中也有了一番计较,等到了晚间尹智下学归来,颇为忧伤道,“夫君,如今我有孕在身,也不能照顾您,倒不如抬举两个丫鬟伺候您?” 尹智听了,没好气道,“娘子莫要多想,为夫非那等好色之徒。再且说了,有娘子一人都够为夫受的了,哪还敢再碰其他女人。娘子大度,可为夫还想为娘子守身如玉呢。”尹智半搂着李安馨安慰道。 “只是院中几个丫鬟都不小了,总不能耽搁了她们。且我如今有孕在身还霸着夫君,旁人瞧了岂不说我善妒不贤。”李安馨叹气道。她何曾想与旁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只是有些事情有些人终究都要处理的,如今时机正好,且看看夫君如何处置。 “娘子莫要多虑,不然生出个小老头来,你可得哭了。至于府中丫鬟,书香书琴为夫早有打算。至于娘子的陪嫁丫鬟,娘子安排就是。只是莫要将她们塞给为夫,不然为夫得吓得都不敢进这朝云院了,岂不可怜。”尹智哈哈笑着打趣道。 李安馨被尹智感动的涌出一股泪来,顿如梨花一枝春带雨,瞧的尹智满腔怜爱,轻声哄着。 倒是春暖回了屋子,越发难受,恨不得立即离了这国公府,次日又寻了个机会去找周二。如今尹智完全掌握了骑射技巧,只要勤加练习则可,故而周二又回归了本职,每日里保护国公爷的安全。也因此周二与春暖之间的见面次数骤减,若春暖不去外院,两人好几天都见不着一次面。周二哪里能忍得了此等相思之苦,也每日愁着如何辞工离府。偏他为镇国公身边一等一的心腹,武艺高超,哪是说离府就能离府的。 见春暖独自来找他,周二自是欢喜,“春暖,这些你拿着。明日国公爷陪着圣上去上林苑射猎,我得随身保护国公爷。一周之后才会回府,你在府里好好的。”自打两人互诉衷情之后,周二总算能正常和春暖交流了,虽然这手脚还是无处安放,但说话总不至于那般磕磕绊绊了。 “这是什么?”春暖纳闷道。 “乖,快回内院,待会儿我就要出府了。这囊中之物回屋再看就是。”说完这话,就见李琦就从院外走了进来,扫了眼一旁的春暖,皱了皱眉头,并未多言,只催促周二道,“国公爷已经在门口等候了,且快点。”同时暗道,这姑娘怕是数狗的,鼻子这般灵,倒是给他省了事,不然周二这身家还得托人转给春暖。 33.柳氏上门 朝云院 杜夫人一脸铁青的看着书琴闹死闹活,沉声道,“来人,还不把她给我扶好站稳了。在这儿寻死腻活的,是打算给谁看呢?” 书琴瘫软在地上,书香跟春暖两人使了好大力气才能将她扶稳。春暖见书琴这副模样,颇为唏嘘,同时也感慨李安馨的行动力,但也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依照李安馨的性子,如今才处理掉尹智身边的两个丫鬟,也算忍了好久了。 想来也是,李安馨嫁入国公府本就底气不足,哪敢多生事端。如今怀有身孕,还是镇国公府头一个嫡孙,自然腰杆子就硬了。 杜夫人看着院中的闹剧,扫眼又见李安馨在轻轻抚摸自己的肚子,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至于书琴,原不过是个丫鬟,哪里有自己的嫡孙重要,且她又闹的难看,若不是为了自己和善的名声,她都恨不得直接随意打发得了。 杜夫人也不气李安馨的小心思,只是厌恶李安馨挑唆尹智出头,且这本不过是件小事,偏闹的这般大,想来也不是个有手段的。 春暖扶着书琴,见她哽咽到难以正常说话,再看另一边的书香,也跟着抽抽搭搭的,泪珠儿就没断过。 “书琴,那高强是个好人,更是二少奶奶陪嫁庄子的管事,你嫁过去,日子并不会差。”尹智自是知道书琴的心思,只是他并无纳她的想法,他只想与自己娘子安稳度日罢了,何苦多人多事,闹的日子过不安稳。 “二少爷,奴婢打小伺候少爷,难道奴婢的心,少爷当真半点都不懂么?”书琴沙哑着嗓音问道。一双眼睛更是直勾勾的看着尹智,仿佛她所有的希望所有的未来都在尹智身上。 尹智见书琴这般,倒也生了爱怜之心,然而他也只能干巴巴道,“书琴,我这都是为你好。” 李安馨瞧了,顿时以退为进道,“夫君,若是不舍,且将书琴留下就是。想来夫君习惯了书琴的伺候,若是换了旁人,只怕不舍。毕竟如书琴说的,打小长大的情分,自然与我不同的。”这话说的酸溜溜的,偏尹智也吃着这一套。 杜氏看了眼李安馨,又看了眼自己不争气的儿子,气道,“什么情分,奴婢伺候主子皆为本分。来人,将书琴给我送回家,让她老子娘看着。至于婚事,嫁与不嫁看她就是,只是这朝云院不用她伺候了。尹智,这些日子你父亲与你大哥都去了上林苑,作为家中唯一男子,怎可每日局限在内宅,若是二少奶奶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那朝云院大小事宜让楚妈妈管理就是。安馨,你且好生养胎,莫要过多操心其他的事情,放心,且有楚妈妈帮着呢,出不了乱子。若是哪个丫鬟生了不要脸的心思,直接拿板子打死就是。” 杜夫人连敲代打,很是说了一通。一旁的李安馨听了,顿时连声告罪。杜夫人摆了摆手,让人将书琴拖下,也不管书琴如何伤心欲绝。 老二媳妇倒是个会讨巧做事的,只是既然要撵人,直接轰了就是。作为主子这点权利还是有的,拐弯抹角的,这是做给谁看呢。 处理完书琴的事情,杜夫人小坐一会儿就回屋了,只是少不得跟自己贴心管事妈妈感慨,“老二媳妇这样的性子,日后还不定会闹出什么样的事来。如今虽是些小事,但将老二把持的死死的,日子久了,老二岂不成了她的前锋兵。如今虽是她院子里的小事,但我就怕日后会闹的老二跟老大兄弟不和。别看老大媳妇不爱说话,这可是个有城府手段的。这两妯娌若是对上了,还不定把好好的国公府给闹成啥样呢。若是娶了思雨,如今哪有这样的事情。这刚怀了身子,就将老二的贴身丫鬟打发走,半点容人之量都没。” 冯妈妈听了只能劝道,“夫人莫要忧心,二少爷不是个傻的,他啊,心里门清。如今都是小事,他让就让了。若真遇着什么大事了,他还是有分寸的。”冯妈妈打小看尹智长大,他是什么脾气秉性还能不清楚。这人小事上糊涂,大事上跟国公爷一个性子。 “我也是想着这孩子做事有分寸,不然就是舍了我这张老脸,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李安馨入府的。只是如今李府出了那样的事情,也不知日后会如何呢。”得了冯妈妈的劝慰,杜夫人心气顺了不少,只是想着李府上的事情,杜夫人颇为忧心。 与此同时,大房孔菲嫣晓得了二房的闹剧,淡淡一笑。她这个二弟妹,到底急切了些。原以为她能嫁入国公府,手段了得,如今看来,只怕也是个被情爱糊住眼睛的寻常女子,且盼着她莫要生出什么大心思才好。如此简简单单过一辈子,倒也舒服。不过再过不久,想来她就会明白许多。 且不说外人如何看待朝云院的,只说朝云院上下着实被李安馨的手段给镇住了。几大丫鬟老实多了,每日里乖乖伺候李安馨,不敢再将自己心思摆在脸上。就是秋拂也不敢再如往常那般,有事没事在尹智身边晃悠。也因此秋拂这些日子对春暖好上许多,两人虽不交心,但也不会同一屋檐下连半句话都没有。 细细一算,周二离府已有十日了,原先只说去上林苑七日,怎得还未归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因着担忧周二的安危,春暖这香囊绣品每日都少做十几个了,仔细盘算下来,每日里得少攒二三十文。 等到了第十一日,周二等人还未归来,尹智也未安心待在家中学文练武,也不知每日出府都做些什么,只晓得尹智都是早出晚归的。春暖倒想从尹智脸上看出什么来,但她细观尹智,倒与往日没甚么不同,对李安馨还是周到体贴,与她说话,还是爱调笑逗乐。 等到了第十二日,镇国公等人还未归来,春暖每日里被拘在内院,完全不知道府外是什么情况,只晓得府内一片祥和,吃喝玩乐不曾停过。只是第十二日晌午的时候,李安馨娘亲柳夫人从外头急急忙忙,跌跌撞撞赶了过来。 春暖随李安馨一道去了鸳鸯厅见了柳夫人,只见柳夫人形容憔悴,面带惶恐,整个人精神状态与往日完全不同,不过说话做事还是跟往日一般,晓得李安馨有了身孕,还客气道,“小女初次有孕,倒是劳烦国公夫人了。若是小女有哪些不当的地方,还往国公夫人多多包涵。” 杜夫人看了眼柳夫人,心道这李府也就柳夫人做事得体,若是李安馨能有柳氏一半,也算镇国公之福。如今李府闹成这样,她竟然还能如此镇定行事,倒是颇为不易。只是李府之事正在风头浪尖上,谁敢掺和。 “夫人客气了,安馨为尹家开枝散叶,大功一件。哪能说什么劳烦。”杜夫人客气回道。只是她绝口不问柳夫人上门所谓何事。 “也是夫人仁义。对了,怎么不见女婿?”柳夫人倒想直接求助国公夫人,只是一时不知如何开头。如今府里大祸临头,只怕结局难定。想到此处,柳夫人不由落下泪来,只心里暗自庆幸,早先就将李安馨嫁入了国公府。只是也不知,若没了李府,这国公府是否还会待安馨如初。不过想想,也是安馨的福气,能在此时怀有身孕,若能一举得男,想来李府也不会连累到她。 “已经命丫鬟去通知智儿了,只怕这会儿已经进了院子了。”杜夫人只当看不见柳夫人脸上的眼泪,很是自然回道。 倒是李安馨见了 ,忙问道,“娘,可是出了什么事儿?怎么好端端的落泪了。”刚瞧着柳夫人,李安馨愣是吓了一跳,她何曾见过自家娘亲这般憔悴的时候。 柳夫人擦了擦眼泪,实在忍不住哽咽道,“馨儿,你父亲与你几个哥哥都下了大狱,如今也不知是生是死。亲家,我今日厚着脸皮上门,想着劳烦贵府帮着从中周全周全。” 李安馨听此一惊,不待杜夫人回话,忙走到柳夫人面前,急声问道,“娘亲,府中出了何事?难道是因当年父亲之过?”当年怀化将军李守忠贪生怕死,差点累及前方失守,饶是后来靠着镇国将军扭转乾坤旗开得胜,但还是死了不少士兵。皇上虽未给李守忠定罪,但李府众人仍是惶惶不可终日,这也是李安馨使尽心机手段嫁入镇国公府的原因。 “若是当年之事倒还好说。你的两个哥哥竟是掺和到储君之事,惹了大祸啊。”柳夫人这般说着,还恨恨的拍了拍红木椅子,又恨又急。 如今李府男丁入狱,女眷被拘在府中,她愣是花了一年用银才有机会来国公府求救。 34.三更合一 自打匡昰全平乱登基之后, 怀化将军李守忠为了保全李府上下性命,一直处事低调,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生怕惹了皇上的眼,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清算。李守忠胸无大志, 每日混吃等死, 可他两个儿子李安仁及李安义却不愿意做一辈子缩头乌龟, 瞧人眼色行事,憋屈过日。 在李守忠不知道的时候, 两兄弟花了府中大半的银两找了门路,投到大皇子门下, 想有个从龙之功,让李府东山再起。 大夏皇帝匡昰全今年四十有九, “四十曰强,而仕。五十曰艾,服官政。”正是年富力强之时,且登基不过三载,岂能容忍旁人盯着他的帝位,纵然是他亲生儿子也不行。 当年泰安帝登基,南平候匡昰祥被五马分尸,死不入皇陵,由此可知泰安帝心性冷漠, 嫉恶如仇。登基之后虽学明君做派, 但其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漠并未改变。 大皇子虽长非嫡, 为淑妃所出,另外中宫育有三皇子及五皇子。虽说三皇子比大皇子小上十数岁,但匡昰全身体强健,脑袋清明,正是一展抱负的时候,怎会甘心退位让贤,就是连听也不愿意听的。 然而,此次泰安帝上林苑狩猎,留大皇子处理朝政诸事,一下子给了大皇子一派莫大的勇气,竟是联名上书恳请泰安帝立大皇子为皇太子,以安社稷,稳定民心。 李安仁与李安义虽说投靠了大皇子,但人大皇子也未看上他,花了不少银子但也未得到任何重用。偏此次联名上书之时,因着联名人数不多,李安仁与李安义就被拉着凑数,不仅仅写了他们自己的名字,还写了李守忠的大名,盖上了李守忠的印章。 泰安帝回京之后,见御案之上摆着立大皇子为太子的折子,顿时气急,当时发了好一通雷霆之怒。次日早朝就将联名上书之人贬的贬,发落的发落。又见李守忠父子三人名字也赫然在列,更是恨急,当场道,“此等逆臣,其心可诛。”当年之事,泰安帝已然网开一面,没想到这李守忠不知感恩,还在此处蹦跶。可不就是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当时就命令御林军将父子三人捉拿入狱,李府亦被重兵把守。 泰安帝雷霆之怒打的李府众人措手不及,不说被抓在狱中的李守忠父子三人,只说这府中女眷儿童,顿时骇破了胆,柳夫人两个儿媳妇当天就病倒了。还是柳夫人强忍着心悸,花了重金才买来消息,方知自己的夫君及儿子竟然是掺和到储君一事里面去了。 柳夫人断断续续的将自己得来的真相告知李安馨,末了道,“你父亲与你两个哥哥最是贪生怕死,定是被人哄着参与其中。亲家,还望您们帮着从中周全,只求着留下他们一条性命则可。” 柳夫人别无他法,虽知道李府之事会连累国公府,但她总想着国公府与泰安帝有着过命的交情,总不至于跟李府一样面临抄家灭族的危险。她也不强求许多,只求泰安帝网开一面,饶人性命则可。 李安馨听了柳夫人的话,顿时脸色苍白,捂着肚子摇摇晃晃的就在杜夫人面前跪下,叩头道,“还望母亲救我父兄一命。” 正在此时,尹智从外头走了进来,见李安馨跪在堂间,先是将她扶起,又对春暖斥道,“怎么伺候二少奶奶的,秋日地寒,若是伤了二少奶奶身子该如何是好。”说完又对柳夫人行礼鞠躬。 杜夫人见尹智来了,端起茶盏,轻嘬了一口茶,不言不语,只静静的看着尹智处理事情。 柳夫人见尹智还对她这般尊敬有礼,连声道好,又将事情来龙去脉告知尹智,尹智皱眉道,“岳母大人实不该来我这镇国公府。” 柳夫人听此一愣,半晌无语,一旁的李安馨听了,顿时心下一痛,以为尹智见她娘家失势,急于摆脱李府,一时气急,忘了以往柔弱之态,恨恨道,“夫君,你竟如此铁石心肠,见死不救么?” 一旁扶着李安馨的春暖暗道一声不好。 尹智想上前安慰李安馨,李安馨则一脸倔强的往后退一大步,尹智顿时只觉心下一寒,但也体谅李安馨关心则乱,慢慢解释道,“岳母大人,李府之事牵连甚广,并不是表面这般简单。此事我早已知情,这些天也帮着上下打点,如今岳父舅兄在狱中并无性命之忧,只是别的我也无法帮忙。此次泰安帝前去上林苑狩猎,被人埋伏刺杀,从马上跌落,伤了筋骨。纵然此事与大皇子一系无关,但仍不可避免的让人起疑。”也是大皇子时运不济,偏在这档口弄什么联名上书。泰安帝本就积攒了一肚子火发泄不出,又碰着这等事情,哪能不气。如今众人还未有性命之危,已然算是好的了。 柳夫人只知道联名上书之事,哪知道泰安帝遇刺之事,顿时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出了一身冷汗。 李安馨听了,也吓得差点惊厥过去,而后整个身体顿时无力,摇摇坠坠就要摊在地上了。春暖跟秋拂忙使出浑身力气搀扶李安馨,接着又将李安馨扶回椅子上坐好。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柳夫人大声哭道。 尹智虽面上不忍,但还是说道,“李府是被御林军包围,而掌管御林军的刘将军与镇国公府素来不和。若是以往,一个苍蝇都不能从御林军的包围之下出来。而岳母大人既能安然无恙到达国公府求救,想来是得了刘将军的首肯。而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定是想将我镇国公府拖拿下水。” 此话一出,柳夫人竟是连坐也坐不住了,直接从椅子上滑了下来,瘫软在地上,恨恨的锤着地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安馨见柳夫人如此失态,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碎了,忙跑过去,母女两人抱头痛哭,柳夫人顺着李安馨的头发,哑声道,“我儿,若此次李府在劫难逃,你且好好活着。” “娘,李府定会无事的。镇国公定能帮忙周全。夫君,父亲如今身在何处?为何还未回府?若是求他,可还会有余地改变圣上抉择?”李安馨先是安慰了柳夫人,而后起身拉扯着尹智的袖子连声问道,而后又道,“若是父亲在此,定能有法子的,是不是?那你且快出去将父亲找回来呢?”夫君没有能力帮忙,但是镇国公肯定有法子帮忙。 尹智头疼的看着李安馨,事情已然说的很清楚了,为何她还是要镇国公出头? “春暖,秋拂,二少奶奶怀有身孕,不宜情绪过于激动,你们且将二少奶奶送回朝云院。”尹智见李安馨已然失去了理智,且听不进别人的话,只得让丫鬟们将她先行送回朝云院,待她冷静下来,再将此事利害关系揉碎了细细告知她。 然而此时的李安馨怎么可能听的进尹智的吩咐,见春暖跟秋拂上前扶她,甩手就是一人一个嘴巴子。春暖无故挨了这么一下子,顿时有些懵了,同时对李安馨那点同情也烟消云散。李安馨强势惯了,装一辈子的兔子也不会吃素。遇着事情不就暴露出来了么,只是不知她日后可会后悔。 尹智见李安馨撒泼打人,顿时也滋生了几分怒气,厉声道,“此事牵连甚广,不是小小一个国公府就能摆平的。你如今这般行事,可是大家夫人做派?岳丈舅兄还未送至午门,你又闹腾什么?难道你就一点不顾及腹中胎儿么?” 这还是尹智第一次冷脸对着李安馨发火,李安馨只觉心寒了半截,“果然外人靠不住。” 简简单单一句话顿如细针插入尹智心间,让他失望之极。一旁的柳夫人见李安馨口不择言起来,忙道,“馨儿,你且回府休息。李府之事,我与女婿从长计议。”接着又代替李安馨向尹智与李安馨道歉。 如此闹剧,杜夫人未曾多说一句,但见尹智凡事以镇国公府为先,并未被李安馨迷失自我,只觉得心下大慰。又见李安馨如此做派,心下不喜,只可惜自己那尚未出世的嫡孙,碰着这样不知轻重的生母,日后保不齐会跟着受委屈。 最后李安馨还是被柳夫人给劝回了朝云院。 然而这一路上,春暖跟秋拂都提心吊胆的很。李府遭遇此等祸事,只怕此事难以善了。也不知日后尹智与李安馨夫妻是否会和好如初。紧接着又想到,上林苑泰安帝遭遇埋伏,不知周二是否受伤。想到周二,春暖这颗心顿时也提了起来,心中默默念叨佛祖保佑,让周二平平安安归来。 当初周二离府之际,给了春暖大小银票及碎银加起来一共一百二十三两。春暖拿到当日就有些震惊,还想着等周二回来问问清楚,做甚么给她这么多银子。头开始她还以为是周二留给她的信件,怎么也没想到周二会傻到还没成亲之前就给她这么多银两。 之前春暖不解,然而今日晓得上林苑之事后,心下猛一个咯噔,莫不是这周二害怕自己有去无回,特意给自己这么多银子。想到此处,春暖只觉得一阵鼻酸心疼,又是感动又是担心,如今她只盼着周二平安回府,她们也好一道出府过上属于自己的小日子。 悄悄揉了揉刚被李安馨掌掴的脸颊,春暖微微有些疲惫。来到这不知名的古代,又成了个连人身自由都无的丫鬟,每走一步,每说一句都得前思后想,然而并不是每个时候都能面面俱到,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偏这个时候,是生是死,是赏是罚都是别人一句话的事情。 春暖与秋拂将李安馨送至榻上休息,然此时此刻,李安馨哪能安心休息,刚在软塌上坐了几秒,立马又起身在屋子里走动,一刻不得安宁。 “王妈妈,你去国公府大门口候着,若镇国公回来,立即前来通知我。春暖,你现在立刻前去鸳鸯厅,看看那边可有什么好的结果。”李安馨一叠声命令后,春暖连忙小跑去了鸳鸯厅。 春暖刚到鸳鸯厅,就见尹智扶着柳夫人出门,见着春暖,忙道,“春暖,二少奶奶身子可还好。”春暖连声说好,又道,“二少奶奶身子尚好,只是心情不好,仍在伤心。”尹智听了,忙急道,“如此,我且赶快过去看着才能放心。还望岳母大人体谅小婿一番爱妻之心,就将您送至这儿。二门处已经安排好了马车,春暖,你且将岳母大人扶上马车后再回朝云院。”说着躬身行礼,目送柳夫人离开。 柳夫人紧紧的握住春暖手腕,勉强才能站立,微微有些疲惫的客套两声后,就与春暖一道去了二门处。一路上柳夫人沉默不语,等快到了二门,柳夫人轻声问道,“春暖,二少爷待二少奶奶如何?” 春暖立即将自己看到的场景描述给柳夫人听,柳夫人听了不发一言,只道,“春暖,你且记得,若是李府倒了,你的老子娘,哥哥嫂嫂,以及未满月的小侄子都活不下去。你需要记得,要好生伺候二少奶奶,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说完之后,柳夫人上了马车,冷漠着一张脸回去了。倒是春暖,听了柳夫人这么一席话,愣是有些不解。她原不过是个丫鬟,自然是李安馨吩咐什么,她便做什么?柳夫人为何还要再提点她这几句?当真有些莫名其妙。 春暖一边思忖,一边回了朝云院。此时,李安馨仍是之前那样坐立不安,夏阳立在一边小心伺候着。但她看了四周,并未见到尹智的身影。 从二门到朝云院的脚程是鸳鸯厅到朝云脚程的一倍不止,二少爷尹智早该回了朝云院才是。想到某些可能,春暖立即一个寒颤,这古人,果然没一个好相与的。 尹智远比他表现出来的样子厉害的多。不仅仅李安馨被尹智蒙蔽了双眼,估计她从头到尾也没看清此人。 “春暖,我娘如何了?”见春暖回来,李安馨连忙问道。 “回二少奶奶的话,老夫人已经离开国公府了。”看柳夫人刚才神色,只怕所求之事并未成功。 “老夫人可有留什么话与我?” 春暖将柳夫人的话一字不落的告知李安馨,李安馨听此,神色不变,只微微有些疲倦道,“我明白了。你且去小厨房帮我熬制些香菇鸡肉粥来,这会儿突然饿的紧。” 此时,春暖端着香菇鸡肉粥进来,迎面碰着王妈妈。 “二少奶奶,国公爷刚才回府了。不过老奴刚才跟人打听了,听说此次国公爷受了伤。”王妈妈连忙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告知李安馨,李安馨听了,立马带着夏阳冬晴准备去前院。 “王妈妈,春暖,秋拂,你们且将院子守好了。”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刚煮好的香菇鸡肉粥亦是半口未尝。 镇国公回来了,她就是跪断这条腿,也要求得国公爷的帮助,救李府上下几百条人命。 李安馨一离开朝云院,春暖忙不着痕迹的跟王婆子打听,“王妈妈,国公爷好好的怎么就受伤了,他身边不是有侍卫保护着么?”国公爷都受了伤,那作为侍卫的周二岂不是还要严重。 想此,春暖心下一紧,但又害怕王婆子察觉到什么,只好强装镇定。 王婆子喝了杯水,喘了口气后道,“听说这次去的侍卫,伤了不少,还死了几个。”再多的情况王婆子也是不知的。“哎,就这么点消息,还花了我老婆子二两银子,这国公府跟李府差不多,都是些见钱眼开的。” 春暖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已经完全听不到王婆子的嘟嘟囔囔了,寻了个借口就出了朝云院,而后拔腿就往外院跑,她必须亲眼看见周二好好的才行。 此时,受伤最轻的李琦正准备送大夫出门。紧接着就见一个熟悉的丫头从远处匆匆跑了过来,再一细看,竟然是周二心心念念的丫鬟春暖,当下心里有了计较,低声与大夫说了两句,就站在原地等着春暖。 春暖瞧着李琦了,忙顿下脚步,气喘吁吁问道,“李侍卫,不知周二可好?” 李琦扫了眼春暖,而后冷冷道,“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 春暖心中担心的要命,偏这李琦不给个准话,还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当即就懒得搭理他,准备自己去找周二。李琦见了,忙道“周二不在府里,你别去找他。” “李琦,周二到底怎么了?他还好好的么?求你了,给我一个准话吧。”春暖实在是害怕,没忍住在李琦面前哽咽起来。 “周二还活着,只是人废了,再也当不成侍卫了。”李琦紧紧盯着春暖脸上的表情,淡淡说着。他倒要看看,这个丫鬟对周二哥是否真心。 “他还活着,那就好。”见李琦这般说,春暖立马放心了。只要周二还活着,她就什么都不怕。 “好,好什么?一个废人,一个国公府不会再用的废人,需要一辈子躺在床上,你也觉得好?”李琦讽刺道。眼前这个丫鬟还没之前那个大嫂段数高,那个女人好歹在别人面前还装一装,这个叫、春暖的呢,竟是连装都不装。她还说好,呵,好什么? “他还活着,就很好了。至于其他的,没事,国公府不要他,我要。他躺在床上也没事了,我可以照顾他。李琦,谢谢你。”春暖看着李琦坚定的说道。此时她眼中还含着泪水,粉红的脸颊上还挂着泪痕,可说出来的话,却那么的震撼人心。 他们这些人,每日刀里来箭里去,不定什么时候就变的身不如死了。他们大多数的人是不屑于儿女情长的,他就是如此。只是此时此刻,看着眼前这个小丫鬟,不知为何,他竟然有些羡慕起二哥来了。 “春暖,你可要听清楚了,周二哥活着,但是不比死好到哪里去。你若真跟他在一起,日后肯定受苦受累。而且二哥如今这个样子,出府倒是容易了,但是出府之后呢,柴米油盐,这样的生活,你受得了么?春暖,你好好想想,若你受不了,早日退缩也好。”经历过张大事件的李琦实在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少不得又说了些话吓唬春暖。他这话里真假掺半,虚虚实实,倒也不能说他撒谎哄人。 “生活本就是柴米油盐,若没了这些,人还能活着么?李琦,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是我知道,周二他会相信我的。我如今只想知道,他伤在哪里,可还好。可有足够的银钱看病,我什么时候能见着他。”春暖并不在乎李琦的质疑,她只在乎周二的态度。而她知道,周二会全身心的信任她。 李琦被春暖这一席话说的哑口无言,顿觉扎心难受。不知为何,李琦一下子想到了外头热门的一出戏,唱的是牛娘与织女,倒仿佛他自己成了西王母,专坏人姻缘。 “身中一箭,手腕也受伤了。他跟其他受伤的侍卫是坐马车回来的,脚程较慢,想来再过些时候就能到国公府了。至于银钱,看病自然需要了。”不知为何,李琦竟然乖乖的回了春暖的话。 “李琦,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这是他当初给我的香囊,里面有一百二十三两,我自己攒了碎银十两,共计一百三十三两,你且先帮我转给周二,让他好好养伤。若是银两不够,你且再托人告诉我,我那里零散还有几吊钱,也不知能不能派上用场。”说着春暖就将周二给的香囊一股脑的塞给李琦。 李琦愣愣的看着手上的香囊,手上轻飘飘的,心上却沉甸甸的,压的他心里难受,“好的,我会告知周二哥的。”说完转身离去,而在春暖看不见的地方,李琦眼角处有一丝银珠划入鬓发。 春暖对着李琦的身影说了声谢谢,而后又急急忙忙跑回朝云院,刚进院子就听见李安馨声嘶力竭的声音,“尹智,你是不是要见死不救。你难道就不能为了我,帮忙跟父亲求情帮忙么?” 今日一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好在周二还活着。 “娘子,你不可理喻。难道为了李府,要毁了我国公府不成?父亲身受重伤,你置之不理不说,还要他去宫中为李府求情。如今圣上正处于暴怒之中,若有个万一,父亲性命堪忧。你要搭上我父亲的性命也要为你李府求情么?娘子,你不是这样的,你知书达理,善良懂事,怎能这般让我枉顾孝道呢?”尹智疲惫的解释着。他看李安馨时的眼神,那么陌生,仿佛第一次认识李安馨似的。 这样的眼神仿佛刺激到了李安馨,她呵呵一笑,“我就是这样的人,怎么,如今看清我了,后悔了?想要娶你那知书达理的表妹了么?” 春暖一旁听了,暗叫不好。她真的不知道李安馨是怎么想的,以前那么聪明的人,今日怎么一点儿理智都没有。说话做事都不经过大脑似的,如今李府成了这样,她还跟尹智说那些成年旧事,又有何用。 春暖不理解李安馨,府里其他丫鬟也不理解,就是她的枕边人尹智也不理解,扔下一句“不可理喻”之后,尹智破门出了朝云院。而在尹智不见之后,李安馨顿时失去了所有精力,伏在案上大哭起来。 明明之前好好的,为何如今又用这样冷漠的眼神看她。她的夫君真的爱过她么?他们之前所有的甜蜜都是真的么?真真假假,李安馨已然分辨不出。但是她知道,她不能输,她必须得振作起来,如今除了她,再也没有别人能拯救李府,拯救父兄了。 李安馨让王婆子帮着稍作梳洗打扮之后,又将四大丫鬟全部喊了过来。李安馨让王婆子明早开始,去外头多打探李府之事,她必须要知道府外的情况,不能如之前一般两眼抓瞎,成为最后一个知道李府出事的人。 说完这些,李安馨给秋拂使了个颜色,顿时夏阳等人将屋子木门关上。紧接着,就见李安馨重重的拍在炕桌上,一脸冷漠的看着春暖道,“春暖,你还快给我跪下。” 春暖怎么也没想到这火会莫名其妙的烧在她的头上,愣愣的跪了下来,低着头,也不说话。 “春暖,有人说你与外男私相传授,可是真的?” 春暖自是否认,可李安馨这样的人,李安馨冷笑道,“倒是个嘴硬的丫头。怎么,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姘头,也晓得害臊么?那周海,二少爷的骑射师傅,你当真不认得?这般华丽的衣服当真是你自己给自己买的。”贱丫头死到临头还敢嘴硬,莫不成挨了嘴巴子才会老实。 春暖听李安馨说了周二这个名字,顿时一惊,她已经很小心的避开了所有人,没想到李安馨还是知道了。又看着地上散落的衣物,春暖咬了咬牙,还是道,“二少奶奶误会,奴婢见这些衣裳华贵好看,自己偷偷买的。那铺子里头的老板可以作证。至于周师傅,因着之前给二少爷当伴读丫鬟,自然有些接触。可若非要说些别的,自然是没有的。”明明是李府之事,为何好好的发作到她的头上,难道仅为了泄火才这般作为么? 事情绝对不会如此简单。 说来按照李安馨一贯的作风,她每每用人之时,总爱先极尽可能的贬低此人,捉得这人的把柄之后,再让这人为她办事卖命。 她如此声势来讨伐她,怕是因为她的身上有李安馨可利用之处。但仔细想来,除了跟她新扯上关系的周二,也没别的过人之处。她这身子本就是李府的家生子,世代为奴为婢,凡事都掌握在李安馨手里。而周二就不一样了,他虽是个侍卫,但是谁都知道,他是国公爷的贴身侍卫,心腹侍卫。这样的人,有时候比一般的儿女还要重要。 李安馨见春暖咬牙不认,恨道,“且让我看看你这嘴巴有多硬。”说完对着夏阳一使眼色,夏阳得了机会,忙迫不及待的要掌掴春暖。她早就看春暖不爽了,如今有这样的机会,岂可放过。不仅能报了之前的仇恨,还在二少奶奶面前表现了。 夏阳重重一下打在春暖脸上,春暖只觉得整个半张脸带脑袋都在疼,耳朵也嗡嗡嗡的叫。 夏阳好狠,李安馨也好狠。 夏阳还准备再打一巴掌,李安馨摆手让夏阳停住,而后让夏阳将春暖的下巴提高,让她的眼睛与自己平齐,冷声道,“春暖,看在你多年伺候我的份上,只要你帮我办成一件事情,我可以不去计较你与外人勾结,私相传授之事。还会开恩让你们成婚在一起。若不然,明日你就去庄子上,替代书琴嫁给高强。” 春暖看着李安馨的嘴脸,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想笑。这个人真的可悲,身边竟然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想让自己的贴心丫鬟做事,还得先贬后抬。 她不信任任何人,总觉得没有把柄旁人就不会好好当差似的。 李安馨还是太弱了。只有弱的人,才会只懂威胁,才只会威逼利诱。 “奴婢倒想知道,二少奶奶吩咐奴婢做什么事。”春暖抬下眼帘,不去再看李安馨的嘴脸。她不是个土生土长的古人,所以其实很多的时候,她反而会同情李安馨,也能体会到她的不容易。可是如今看来,之前的自己真是可笑。这样的人,不管嫁给谁,日子都过不好。 李安馨见春暖屈服,心下一喜,“那周二乃国公爷的贴身侍卫,想来出入书房也方便的很。你让他帮忙将此信件上印上国公爷的印章则可。拿到此信件,我立即将你风光嫁给周二。”、 “二少奶奶为何不找二少爷帮忙?”不用多想就知道这信件不是什么好的东西,若不然李安馨为何要拐弯抹角从周二处入手。 此时此刻,春暖脑海里不知为何想到了柳夫人离开镇国公府时说的话,“春暖,你且记得,若是李府倒了,你的老子娘,哥哥嫂嫂,以及未满月的小侄子都活不下去。你需要记得,要好生伺候二少奶奶,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李安馨手上的信件怕是柳夫人特意送上门的。 她虽不懂朝堂之事,但是她知道,李府之事绝不简单。就如同尹智说的那般,柳夫人原不该来镇国公府求救。但是她偏偏来了,而且还成功收买了御林军,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镇国公府。 柳夫人来镇国公府真实的目的真的就是跟镇国公求救么?这封信又是谁给柳夫人的?什么不要,偏要盖上镇国公的印章。 如此种种,春暖不得不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李安馨母女。 “二少奶奶,您真的不怕毁了国公府么?”春暖想了想还是问道。 “春暖,你且放心,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不会害了国公府的。你可知国公爷为何负伤,皆因他为圣上挡了一刀。他与圣上有救命之恩。国公府绝对不会有事的。” 她原想让尹智帮着跟国公爷求情,没想到镇国公上下竟然如此冷血无情,竟然见死不救,也不怪娘亲偷偷将信件塞给她,不敢当面告知她诸多事情。 想来娘亲早已知道镇国公的做派,偏她自己却傻傻的信任尹智,以为他会站在她这边。 春暖听了心中有了计较,正准备佯装答应,见机行事,就见外头有小丫鬟来唤,“二少奶奶,国公爷醒了,喊您前去问话。” 李安馨将信件塞给春暖,又将她的卖身契取出放在自己袖中,这才带着夏阳等人一道去见国公爷。 而春暖则跟冬晴一道去了外院寻找周二,一路上春暖未与冬晴说一句话,冬晴倒是说道,“春暖,你可知,你那衣裳是谁翻出来的?” 春暖看了眼冬晴,“冬晴,我也想知道,当日表小姐离府的时候,与你说了什么?”她此时心情不好,也不想与你冬晴周旋。不管是谁告的密,都逃不开如今的结局。她不想再生事端,如今只想远离漩涡中心。 春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命如草芥的丫鬟,知道了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她不愿意当李安馨手里的刀,也不会被冬晴忽悠。 她们爱斗,就让她们好好的斗去吧。 此后,冬晴再未多说一句话,两人一路沉默不语过了垂花门,去了周二的院子。春暖刚踏入院子,冬晴就被两个侍卫给拦在了院门口。 一跨进屋子,春暖就见周二绑着绷带站在那儿,不知为何,顿时委屈的落下泪来。明明刚才被骂的时候,她一点不觉得委屈,还有力气分析李安馨的做事动机,可一瞧着周二,顿时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周二见春暖半张脸肿的老高,顿时又恨又急又心疼,“春暖,别怕,过了今晚,咱们就能出府了。” 35.因果循环 荣正堂内 镇国公在杜夫人的服侍下, 缓缓的喝了两口药,而后闷咳两声。待嗓子内的痒意消散后, 直接道, “此次上林苑狩猎, 周侍卫护驾有功, 得了恩准, 允他与老二家的丫鬟春暖婚配。” 说此话时, 镇国公看也未看李安馨,他只是看了眼尹智, 用吩咐的语气告知他们,并不是与他们商议的。 嫁入镇国公府已有五个月, 然李安馨见到镇国公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月只有初一十五两日晨昏定省之时才能碰着镇国公。但镇国公素来不爱说话,且每日铁着张脸, 观之生畏,故而李安馨并不是很熟悉镇国公。 不过为了李府上下的安危,李安馨仍捏紧了拳头,强忍着心中的畏惧道,“父亲,那春暖乃儿媳陪嫁丫鬟,为儿媳陪嫁之物,与镇国公府并无关系。纵然是国公府,也无权处置儿媳的陪嫁。且儿媳早已经春暖那丫鬟许给旁人, 从未有一女两嫁的例子。” 这镇国公好生无礼, 竟然要掠夺她的陪嫁。不怪母亲多次提点她, 让她莫要全身心的信赖镇国公府。女主娘家过硬,夫家才不敢欺负她。 若没了李府,那她岂不是比普通丫鬟还不如,到时候,这国公府阿猫阿狗都敢欺负她。那孔菲嫣更是会看轻她,她的儿子也会因她受辱。 听了李安馨的话,镇国公并未动怒,只是问尹智道,“老二,事关你们一房之事,你自己看着处理。”镇国公是个典型的大男人,男人说话,哪有女子插嘴的份。 倒是李府,女子总爱插手男子之事,倒是弄的男子一个个无甚主见,好不容易有个主见,往往也会惹出祸来。未出嫁时,李安馨的话比两位哥哥还要管用,家里很多大小事宜皆由她做主,故而胆大心狠,与寻常女子很不相同。 如今镇国公这般无视她,只将李安馨气的胸口闷疼,又听尹智道,“既然周二护驾有功,自然得圆了他的想法,不过是个丫鬟,倒也无甚要紧。不过娘子所言并无道理,这丫鬟毕竟是李府的陪嫁丫鬟,既如此,镇国公出银为这丫鬟赎身,这赎身银两则列入娘子陪嫁,谁都不能动用。” 镇国公听了,脸上表情无分毫波动,但心里却老怀安慰。老二到底是尹家子孙,大事不曾糊涂。 “父亲,李府之事,您可知道?”李安馨听尹智这般说,直接开门见山道。尹智虽为她的夫君,但很显然,他不过是一届秀才,并无实权。求他不若求镇国公,且这镇国公既然肯为周侍卫出头,想来很是看重他。既如此,就用用这丫鬟。若能帮助李府自然万事大吉,若不能,她纵是毁了她,也不愿意让旁人如愿。 此时,镇国公方正眼看了李安馨,此女生的一副温婉可人之相,这性子却也刚强厉害的很。早听闻李府的女人都是些胭脂虎,如今看来,某些传言也有可信之处。 李安馨如此不将老二看在眼中,想来不是个心思安定的。只可惜,老二对此女有情,不然让她消失的方式有上万种。 镇国公杀机一闪而过,李安馨瞬间感受到镇国公给她带来的威压,心下一寒,浑身僵硬。这还是李安馨第一次感受到强者给她带来的威压,这种被人一个眼神就压制住的感觉很是难受。 李安馨顿时抱了抱肚子,轻轻□□几声,一脸难受。尹智见了,心下一叹,站在她的身边,虽未扶着她,但也为她抵挡了一部分镇国公的威压。 李府之事,也算是因他之过。他纵然护不住李府,他也会护住李安馨。 镇国公看了眼尹智,暗自可惜尹智的妇人之仁,不过还是将目光从李安馨身上移开,沉声问道,“李安馨,你可知你如今的身份?”既然嫁入国公府,自该将国公府的利益放在第一位。那李府,能救则救,怎可使些小道手段害了镇国公。 若这枕边之人都不可信,也是老二的可悲之处。 “还请父亲救李府上下一命,李府日后定以国公府马首是瞻。李府旧部亦愿跟从镇国公府。此事过后,儿媳保证日后事事会以镇国公府为先。”李安馨叩头恳求道。 “救李府一命,如何救?在这联名书上盖上我的印章么?”镇国公直接将柳夫人带来的信件扔在李安馨的面前。 李安馨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扔给春暖的信件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李安馨浑身一僵,顿时不知该如何答话。 李安馨沉默无语,镇国公则继续道,“你可知,这奏折上的都是些什么官。我告诉你,都是些小官小吏,微不足道之人。你且看看,这上面可有正三品以上官员的签名印章。文武百官谁不知道圣上正是年富力强,励精图治之时,何需立储君以安民心。你且再看看,你父亲怀化将军是否为最高品级的官员?按照品级而论,此事可以说是你父亲发起来的。是他组织了这些小官小吏联名上书圣上立大皇子为储君。且不说大皇子是否有为君之才,只说,这储君之事,是你父亲一个罪臣能参与的么?如今,若我在这联名书上盖上印章,自然会被有心人群起而攻之,言明乃镇国公尹仲发起的联名上书。而你父亲又与镇国公联姻,自然跟从于我。如此,你李府大事化小,而我镇国公上下却得为你李府背锅受罪。而你,尹家妇,自然得跟着我镇国公府一道入狱受刑。我且问你,你母柳氏有何居心?”说到激动之处,镇国公府一顿猛咳,那肩上的伤口亦被震开,白纱布上顿时染红了鲜血。 李安馨听此,浑身一个冷战,然而她还是不信自己亲生母亲会害她性命,只以为镇国公危言耸听,“这联名书早已入了圣上的御案,如今这份不过是临时造假救人罢了。哪有父亲说的这般严重?”母亲早已严明,此事只用镇国公府的名头救李府罢了。若是镇国公肯出面周全,哪里需要她绕这等圈子。 “既然有镇国公的印章,那就不是假的。纵然是假的,亦有人能让假戏成真。李府之事,非我能救。你李府之罪并非联名上书一事,而因包揽官司,放印子钱,买卖官职,枉顾枉法,此时已提交大理寺问审。”镇国公扫了眼李安馨,微微皱眉,而后很是不满的看了眼一旁的杜夫人。儿媳妇这般,也是她这婆婆没有教好,想来是这国公府的日子太过轻松了,让她还有力气动那些小心思。 李安馨听了镇国公的话,浑身顿时没了力气。据她所知,母亲如今还有放印子钱。自打泰安帝登基,李府日子越发难过,当初为了父亲之事,拿了大半家产打点上下,紧接着两位哥哥成婚又花了大半家产。因着入不敷出,母亲悄悄的放了印子钱,然而母亲只放给平头百姓,但凡有点来头,母亲都没敢放。明明母亲小心谨慎,没想到还是东窗事发。 李安馨只觉得浑身冰冷,顿时犹如坠入冰山雪地,整个人几近惊厥过去。 然而,纵然如此,李安馨也不想交出春暖的卖身契,只可惜镇国公道,“若你仍心系李府之事,那就领了休书回李府就是。若你还想当这镇国公的二少奶奶,那么,且拿着春暖的赎身银子,而后好生照顾自己腹中胎儿。” 如此相逼之下,李安馨万不得已拿出春暖的卖身契,最后问道,“父亲,那李府,真的就罪不可赦了么?”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镇国公说出这八字后,摆手让尹智与李安馨退下,而后对着一旁的杜夫人道,“日后好生看顾老二媳妇,没得吃里扒外。若她再如此糊涂,且不防给老二抬几房娇妾,男人,没得被个女人给困住了。” 杜夫人叹了口气道,“哎,老二啥心性品行,你这当父亲的还能不知道么?李府之事,说来也是被我娘家害的。若不是思雨差点没了,小弟媳妇也不会使出这样的手段。正因为如此,老二才会心存愧疚。只是,因果循环,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那李安馨使了手段嫁入镇国公府,不就是为了李府上下众人么。只可惜,她却因己之私坏了尹智与杜思雨的姻缘。那杜思雨一时受了刺激,从镇国公府中回去之后,就挂了三尺白绫,好在准时救下,寻死未成,可也伤了嗓子,声音沙哑难听,毁了自己的姻缘。杜思雨生母张氏见女儿这般,自然心生愤恨,就使了银子故意让人将李家兄弟引入大皇子一系,参与此事。也是那李府男子耳根偏软,不费吹灰之力就中了圈套,还盖了李守忠的印章。 只能说因果循环,那李安馨为了李府毁人姻缘,最后却也被人毁了李府。兜兜转转,谁也说不清楚谁对谁错。 与此同时,春暖从李琦手中接过自己的卖身契,不知为何,竟然有些浑浑噩噩的感觉,一切真实的跟假的似的。 就是这么一张纸,让她整个人如同背了一个沉重的枷锁一般,不敢大声呼气,不敢自由说话,不敢开心的笑,也不敢随意的哭。 春暖揪着这张卖身契,眼泪啪啦啦的掉落下来。 最后,春暖看着这卖身契慢慢化为灰烬,一下子上前拥着周二道,“傻大个,我重生了。”她敢主动的抱他了。 周二一双手不知如何安放,想推开怀中这柔软的娇躯,可最后还是将手放在她的背上,轻声道,“以后都会好的。” 李琦帮两人将大门关好,一屁股坐在地上,心道,“老子明日也去拐个傻乎乎的丫头去。” 36.春暖离府 待周二与春暖相互安慰好了之后, 春暖方将大门打开, 见李琦坐在门口石阶上守着,颇为感动, 很是镇重的道谢一二。 那李琦听了,随意的摆了摆手道, “我这都是为了周二哥,日后你与周二哥好生过日子, 三年抱俩, 多给我生几个小侄子侄女就好了。”说着大方进屋,一进来就闻着一股子纸糊味,纳闷道, “你俩这好好的,在屋子里烧什么呢?” “卖身契”春暖一脸高兴的说道。没了这卖身契,春暖浑身轻松,见李琦问了, 颇为兴奋的告知他, 一副好消息与之分享的模样。 李琦没好气的摇了摇头, 而后看了周二,翻了个白眼道,“明白明白,此事交给我好了。”这丫头真是欢喜傻了,当这卖身契烧了就成良籍啦。二哥也是, 凡事都惯着这丫头, 也不知在一旁提点一二, 罢了,好在他交友满天下,区区小事,无需动用国公府的名头,他几句话就能搞定。 如此想着,李琦在一旁悄悄打量春暖几眼,见这丫头眉宇间的喜气藏也藏不住,眼里的光彩比那冬夜的星空还要璀璨,不知为何,也浅笑起来。也不怪周二哥不舍得提醒她,想来这丫头真是憋屈坏了,如今能让她这般欢喜,一切都是值当的。 三人轻松闲聊之时,杜夫人身边的冯妈妈走了过来,先是问了周二身上的伤口,可惜道,“真是糟蹋了你这一身武艺。那贼人真是可恨,怎偏偏伤了你的手筋。若不然,在国公府呆着多好。” 听冯妈妈这般说,春暖连忙急道,“周二哥,你不是说没受重伤么?”她只以为周二手腕上的不过是寻常伤口,没想到竟伤了手筋。 周二没想到冯妈妈会一时说漏了嘴,见春暖这般着急,忙道,“无碍,只是这右手无法再提重物罢了。”若不是他断了这手筋,他也无法辞去侍卫一职,好日后日日夜夜与春暖一处,与她过平淡的日子了。 周二深觉对不起镇国公的一番苦心栽培,然他是个懦夫,他害怕自己哪日真的出了意外,留春暖一人活在世上被人欺负。他亦害怕自己成了废人,半死不活,成了春暖的拖累。 如今这样的结局,反而是最好的。 冯妈妈没想到这周二尚未与春暖这丫头交底,顿时颇为尴尬,不过她在一旁瞅了,这两个人比她以往看的大多数人都要真诚实在,且又是互相看对了眼,想来日后的小日子能过的红红火火的,不比在府里的日子差。 “周二啊,这丫头得跟着我一道去趟朝云院,不管如何,按照旧例,这脱籍入良,总归得去旧主家处叩头谢恩,再跟小姐妹们道别一二。若不然,少不得要被那些嘴碎之人说嘴讨论,除此之外,想必这丫头还有些常用衣物之类的放在那儿,总得收捡收捡。”冯妈妈看了眼周二后,拉着春暖的手道。这丫头脸都被扇肿了,不怪夫人不放心她一人去朝云院,特意让她护着一道前去辞行。 杜夫人生怕最后关头,那李安馨又会惹出些幺蛾子出来,故而让冯妈妈出马促成此事。一来冯妈妈与周二等人相熟,那周二刚入府时,冯妈妈还曾照顾过一段时日,后来周二升为国公府贴身侍卫,冯妈妈也曾多次与周侍卫打交道。由冯妈妈出面护着春暖,想来那周侍卫也能放心。这二来,冯妈妈到底是她的贴身丫鬟,那李安馨瞧了,也得卖几分面子。 周二听了冯妈妈的解释,忙行礼拜托道,“还望冯妈妈好好护着春暖,周二在此谢过了。” 就如杜夫人所想,李安馨见冯妈妈陪着春暖一道过来,虽说面上不喜,但该有的礼节还是有的,随手赏了春暖十两银子,干巴巴说了几句客套话。因着冯妈妈在春暖身旁杵着,这到嘴的刻薄之语又咽了回去,只心里盼着这吃里扒外的丫头日后没有好下场。 夏阳,秋拂,冬晴等三个丫鬟,晓得李安馨不喜春暖,故而也只干巴巴说了几句恭喜,日后好好过日子云云,其他交心的话亦是一句未说。 “敢问二少奶奶,不知从我柜中所搜衣物可有还了回去?”那是周二第一次送与她的衣物,意义不同。虽晓得李安馨心中恼她,但春暖踌躇片刻,仍小心问了。虽说她已为良籍,无需看李安馨脸色行事,但李安馨毕竟是镇国公二少奶奶,她如今尚未出镇国公地界,那该有的礼节还是该守的,没得因小失大。 李安馨看了眼春暖,见她仍毕恭毕敬,面上稍微舒服不少,又见冯妈妈在这儿,没得让人以为她一个主子奶奶会贪个丫鬟的衣裳,说出去让人笑话,只道,“这等小事,且去问王婆子则可。”恰巧这会儿王婆子从门外走了进来,春暖见了,少不得上前又问了一遍自己的衣裳可有归还云云。 那王婆子看了眼春暖,僵笑道,“好春暖,你这一出府,日后怕是难以见面了,那几件衣裳权当给我这个老婆子留个恋想,日后啊,瞅着这衣裳,就能想着你。”她可是细细看了,那几件衣裳都好看的很,款式布料皆为上成,与她家夏阳穿正好,给这丫头倒是糟蹋了。 “王妈妈若是想我,日后出府寻我就是。那衣裳却是万万不能留给您的,一来款式样式您用不着,二来,那衣裳对我而言,意义不同,纵然给我千金亦是不换的。这会儿倒是劳烦妈妈,将那衣裳交还给我,容我收拾收拾,我也好去跟老爷夫人叩头谢恩。”春暖直接拒绝道。 她与这王妈妈关系本就平常,谈不上什么想不想的。且按照她心中真实想法,她这一辈子也不愿意再与这些人有瓜葛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各自安好则已。 “王妈妈,且将春暖的衣裳还与她。”李安馨见杜夫人身边的冯妈妈脸色不对,连忙沉声说道。如今李府前途堪忧,她的未来亦看不清楚,这个王婆子还这般没眼色,当真气人。 得了李安馨的命令,王妈妈当即去隔壁厢房的柜子里将春暖的衣裳拿了出来还给了她。春暖得了衣裳,心中欢喜,最后对李安馨叩头辞行,道,“春暖此后不在二少奶奶身边伺候,还望二少奶奶与二少爷夫妻恩爱到白头。”如今这李安馨与尹智之间隔了李府,日后夫妻感情,怕是难如从前了。 说完此话,也不看李安馨表情如何,春暖就回了后罩房收拾自己的衣裳物件。这会儿春暖正在收拾东西,门外头几个小丫鬟推推嚷嚷的,却都不肯头一个进来,春暖见了,笑道,“红霞,彩云,珠儿,燕子,在门口杵着干啥呢?快快进来。” 四个小丫鬟相携走了进来,“春暖姐姐,你真的要出府了啊?” “是呢,待会儿跟老爷夫人叩头谢恩,我这个儿就能离府了。你们来的倒也凑巧,我这儿几件衣裳都是好好的,只穿了几水,你们且分了吧。”春暖将带有国公府标志的衣裳分给了这些小丫鬟。小丫鬟们瞅了,很是欢喜,她们本是末等丫鬟,府中定制的衣裳最后才能拿到。如今天气渐冷,身上的衣裳还单薄的很,春暖这些袄子棉服也算救了急。 小丫鬟们一边挑着衣裳,一边同情道,“春暖姐姐,好好的做什么出府呢?府外吃穿皆要花钱,日子艰难的很。我就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才被卖入府里来的。入了府里,不仅吃的好,喝的好,还有月钱拿,我是再也不想出府了。” “你懂什么,如春暖姐姐这样的大丫鬟,哪里会愁吃喝。” 小丫鬟们叽叽喳喳,还准备将春暖送出院子的。还是春暖摆手推辞,她将东西收拾好后,拿了自己绣的帕子香囊,去跟了厨房的汤婆子刘婆子,管针线的妈妈宋婆子辞行。 入府半年,她从三位妈妈处学了不少本领,算是她半个师傅,怎么也得镇重道别。三个妈妈虽不清楚春暖离府的原因,但见她脸上还带着红肿的掌印,只以为她得了李安馨的厌弃,被贬出府,少不得安抚几句,而后又与她说了些府外的生活,道“只要有手有脚,总归饿不死人。出了府,好好生活,日子慢慢都会好的。” 春暖听了,心中微暖,对于她们的好心安慰,照单全收。因着每人想法不同,怕是她们也不能理解自己想要出府生活的想法,就如同她不能理解她们甘愿一辈子在府中为奴为婢一样。 与相熟的几人离别之后,冯妈妈就将春暖带回周二的住处,周二早已劳烦李琦帮着寻了马车,待会儿辞别镇国公与杜夫人之后,他们就一起离开镇国公府。 此时,镇国公,杜夫人,大少儿尹皓,二少爷尹智皆在荣正院里。杜夫人先是上下打量几眼春暖,暗道,“果然生的一副好样貌,也不怪周二心心念念着她。” 当日上林苑狩猎,泰安帝遭遇埋伏,镇国公恰巧在泰安帝身边,镇国公舍命救了泰安帝,但若不是周二救了自己,只怕镇国公则会命丧当场。泰安帝脱险之后,当即重赏镇国公,也因这救命之恩,君臣之间的隔阂小了许多,镇国公也暂时摆脱了泰安帝的猜忌。 只是周二为了救镇国公,被奸人挑断了手筋,日后不能拿刀射箭,如此,这侍卫一职自然不能继续担任。镇国公感念周二的救命之恩,又想他常年为自己出生入死,很是感慨,本打算重赏周二,周二却直接辞了赏赐,说了自己的心愿,则是想与春暖婚配。 说来也巧,两人私下说话竟遇着泰安帝,泰安帝听了,大笑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镇国公答应便是。”在出了一身冷汗之后,镇国公自然领命答应,而周二更是叩头谢恩。 纵然回了自己的府邸,想起当日的情景,镇国公仍是汗流浃背,泰安帝那日不让人通传就入了营帐,可是有意为之?若当真有意,泰安帝又是有什么目的,亦或者他想探听什么? 不过周二这亲事到底入了圣上的耳朵,镇国公纵然有满肚子劝解的话语也咽了回去,回府当日就跟李安馨要了春暖的卖身契。 此时,镇国公看着周二,不免又想起那日的场景,喝了口茶压了压心中的惊惧方道,“周二,春暖,你二人纵然出了镇国公府,另谋生路,但在府外亦不可危害四方,辱没我镇国公府的名声。” 周二磕头领命,春暖担心的看着周二,生怕他身上的伤口又会裂开,只是感觉这位镇国公当真严肃威风,纵然身体不适,也中气十足。 待镇国公说完之后,杜夫人方笑道,“你二人既已情投意合,可有定下婚期。” 周二听此,顿时红了脸道,“不曾定下婚期。” 杜夫人笑道,“既如此,周侍卫可要好生准备准备,待伤情好转之后,给这丫鬟一个好的婚礼。冯妈妈,将东西拿给春暖。”待春暖收到她精心准备的匣子之后,杜夫人又道,“这是我提前给你准备的妆奁,日后成亲也好带着。除此之外,我与镇国公也为你准备了十六抬嫁妆,今日就让小厮帮你挑回去。只是,你既已脱籍,成亲之前又该住在哪里?周侍卫,可曾帮着春暖寻好住处?” 比起严肃的镇国公,杜夫人称的上和气慈祥了,说话时面容带笑,且句句暖人心扉。 “回夫人的话,我在南门郊外买了处农家院,春暖且先住在那里。”自打周二跟春暖互诉衷情之后,他就花了自己一半积蓄买了处农家小院并二十亩良田,余下的一百三十二两则在去上林苑之前给了春暖。若他真的不幸遇难,自有人将小院地契与田契交于春暖,想来有了安身立命的场所,她出府的日子也能轻松不少。 春暖听闻周二准备了房子,微微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也不知这院子是何时买的?可是特意为她买的?想到周二的贴心周到,春暖只觉得浑身充满干劲,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憧憬。 “果然是个有心的。”杜夫人夸赞道,接着又在婚礼一事上多加提点道,“不过你二人尚未成婚,倒是不便居于一处。那小院若是婚房,春暖出嫁的地段可有定好了?若是不成,你二人婚期定下来之后,就让春暖在国公府出嫁亦可。” 这周二救了镇国公一命,杜夫人很是感激,故而凡事也为他考虑的面面到到。而后将婚礼流程大约说了之后,杜夫人又含糊说了两句,“婚礼之前,女方娘家的事儿也得考虑周全了。” 镇国公一旁听的头疼,“周二,你且和我去隔壁厢房一趟。” 两人去了隔壁厢房,这是一间小型的书房,架子上摆满了兵书,墙上挂的则是长弓跟箭,镇国公伤在肩头,故而也不影响其正常走动,且之前在上林苑之时,泰安帝已经命太医为他们看诊治伤,那御赐的金疮药更是效果明显。除了失血过多让他微微有些头晕之外,并未有其他不适之处。 镇国公让周二坐下,自己也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见周二气色不错,微微有些放心,“你既打算出府,我也不拦着。只是可有想过,日后做何营生度日?” 自打周二对春暖起了心思之后,他就在郊区买了个小农家院,当时只是一时脑抽,鬼使神差的买了这个院子。后来两人互诉衷情之后,周二又拖人买了一百亩良田,多年积攒的积蓄赏赐花的七七八八,只剩最后一百三十二两银子。如今镇国公突然问了营生之事,周二思忖片刻后道,“虽说这右手不能用力,但这左手干一般营生也无碍。只是遗憾不能如往日一般保护国公爷了。” 镇国公摆了摆手,叹道,“周二,如今你有自己的生活,我亦为你开心。这寻常营生虽能养家糊口,但总归不是办法,纵然你不为自己考虑,总该为你日后的孩子考虑。你在我身边这般久,想来也知道要想吃皇粮有多艰难。这是我为你准备的举荐信,虽只是个城门吏,但也算有个品级,正七品虽小,但也比白身要好。你且先干着,有我看顾着,总不至于一辈子都为城门吏。”说着,镇国公将一封信交给周二,又道,“周二,出了府后,若遇着什么困难,且记得前来寻我。” 这周二算是在他身边待的最久的侍卫了,自来忠心耿耿,镇国公爷不愿意让他出府后与普通百姓一般辛苦谋生存。当然,按照镇国公如今的权势,也不是不能给周二更高的职位,只是镇国公并不想让周二太过惹眼,此时,还是平安为重。 周二得了镇国公的举荐信,很是感动,这心里的愧疚感也越发深了。若不是自己不小心被那贼人伤了手筋,纵然与春暖成婚,亦能保护国公爷。 “好了,男子汉大丈夫,大气些。且给我将你的小日子过的好好的,不仅仅为了你,也为了你那些离去的兄弟们。”说到之前的那些侍卫,镇国公这眼里也一下子充满了血,心里也扎刀般难受。 而后,两人沉默不语。 于此同时,正堂内,尹智见周二不在,这才敢走到春暖面前,打趣道,“好了聪慧的丫头,眼神好使,竟将我这骑射师傅给拐跑了,这往后,我岂不是要喊你一声师娘了。” 春暖连忙摆手道,“不敢,不敢。”没想到经历过李府之事,这尹智还有心思说笑逗趣。 二少爷尹智却是笑道,“你这小辣椒有啥不敢的,连周师傅这等冷面悍将都能拿下来,还怕我这等玉树临风之人不成?小辣椒,这是二少爷给你的贺礼,愿你与周师傅长长久久。当然,若是那周师傅欺负你了,尽管来找二少爷,二少爷帮你出头。”说着,不知为何,二少爷尹智情不自禁的揉了揉春暖的脑袋。虽不过是一两秒的事情,但一旁的杜夫人瞧了,眉头仍是不可控制的跳了跳。 春暖反射性的往后小退一步,而后低头谢恩。 二少爷尹智虽还跟之前那般爱说话逗她,但不知为何,春暖总觉得如今的二少爷与以往有些不一样了。 “小丫头片子,长大了。这是我给你的贺礼,你大婚那日我就不去讨那杯水酒了,好好过日子,对周师傅好些。”尹智看了眼春暖,苦笑说道。 二少爷尹智赏的是一个香囊,里头轻飘飘的,也不知是什么。春暖倒希望是银票,这样她出府之后,日子也能轻松些。 银票这等东西,当然是多多益善的好。 等到周二从隔壁过来后,两人一起磕头谢恩,而后由杜夫人身边的冯妈妈一路送到了角门处。他们身后跟着三十四位小厮,挑着国公府准备的十六抬嫁妆以及两人打包的行李。 国公府安排周到,还派出两辆马车帮着送行李嫁妆。 春暖坐在李琦事先准备好的马车上,缓缓拿出尹智给的香囊,缓缓打开,竟然真是银票,一百两银票。在这最里头,还有一对红色宝石耳坠,那形状似月牙也似辣椒。 春暖将车帘打开,看着渐渐消失的镇国公府,心中暗暗说了声“谢谢。”而后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春暖给自己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春暖,加油,接下来开始属于你自己的生活。” 37.搬入新家 周二买的这农家小院在南门近郊, 乘坐马车约莫一刻钟就能到达南门。说是农家小院,倒不如说是个小四合院, 北房三间一明两暗,东西厢房各两间, 南门三间, 各个屋子前面均有台阶, 院内也铺了一条青石板甬道连接各房。小院东南角为大门, 大门右侧小半间则为厨房。 这小院整体结构类似于四合院,但并没四合院那般讲究,房子之间并无走廊连接, 更不讲究什么雕栏画栋,但整个院子也用青砖围了一圈,有一人多高, 很是安全。 春暖拿着周二给的钥匙一间间的看着自己的家,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周二见春暖这般欢喜,浑身也充满了力气。先是招呼着国公府的小厮将嫁妆等抬到北面堂屋放好, 而后又每人给了十几文喝酒钱,接着又客客气气的将这些小厮马夫送了出去。 “周二哥, 你还受着伤呢,快些停下,这屋子我来收拾就好。”春暖刚欢欢喜喜的将小院子里里外外走了个遍, 回来就见周二正在收拾屋子, 忙上前说道。 周二侧过身子, 继续擦着桌子上的灰尘, 见春暖额头上跑了一层密密的细汗,笑道,“等过些日子,你脸上的肿完全消了,就去村子里头逛逛,认认人。” 春暖跟着周二一道收拾屋子,见周二已经收拾干净火炕,她就将床铺被褥铺好,又将自己的衣裳柜子放置整齐,“周二哥,那你可知这附近住的都是些什么人么?好不好相处?对了,这个镇子叫什么名字?不知道集市离咱们家里可远。” “咱们家里”“咱们家里”周二这脑子已经无法思考别的事儿了,只能无限循环这四个字。不知为何,周二突然有些束手束脚起来,连头也不敢抬了。因着这四个字,周二不由自主的浮想联翩起来,若不是尚有几分理智,怕是春暖再也不肯搭理他了。 周二最怕春暖生他的气,故而很是不舍的止住自己的胡思乱想,悄悄咽了口唾沫道,“咱,咱们,此处叫做博望镇。”咱们家里四个字儿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隔了三条街就是个小集市了。左邻右舍都是些买卖人,常年与人打交道,都和善的很。对了,这镇上有一位牛婶子原是旧识,她头一个男人是镇国公的侍卫,三年前平乱之时去世了,后来改嫁到此处,夫家姓牛,是个杀猪匠。我想着你头日住在这儿晚上会怕,就劳烦了牛婶今晚陪你。等过几日一切安顿好后 ,再买几个丫头陪你。”周二不带停顿的说了一溜儿的话。 春暖听了,心里暗自偷笑,本想挑逗两下,但又怕吓着周二,若是给他造成心理阴影,真成了结巴就不好了。想着,等再熟悉些的时候,定要好好挑逗回来。 “周二哥,那你今日不住这儿么?”春暖纳闷道,这院子里头屋子多的很,他随意住哪儿都成。 “不成不成,于理不合。”周二听了急忙回道,而后又补充道,“这几日我在牛杀猪匠处凑活几日,待咱们,咱们成婚之后,我再回来。” 说到成婚之事,周二忙又将镇国公给的书信连带着房契地契一起交给春暖,春暖也没客气,直接拿了过来,一屁股坐在炕上,将自己的小匣子拿了出来,道,“今日出府,二少奶奶赏了十两银子,二少爷赏了一百两银子,再加上你之前给我的一百二十三两银子,李琦说你受伤要用银子,后来又原封不动还给我了。哼,敢情他是在试探我呢。不过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他计较。对了,再加上我自个儿的11两三吊876文,咱们如今有院子一座,良田二十亩,存银244两三吊876文。等日后咱们成婚,我再去摆个小摊子,总不至于坐吃山空的。嘿嘿嘿,这日子真有盼头。” 周二爱死了春暖这小财迷的模样,一旁笑笑不说话,春暖将东西细细放回自己的小匣子里,见国公爷给的这封举荐信并未盖有火漆,因着好奇,就想看看这古代举荐信是个什么样式的,这举荐信拿出的同时,又掉了一张纸出来。 “周二哥,你快来快来。”春暖忙招手让周二过来看,周二瞧了,原来国公爷在里头还放了一千两银票。 “没想到国公爷这般大方。”见周二脸上有几分怀恋感动之色,春暖也颇为感慨道。昨日见那镇国公,她只觉得此人铁血冷面,严肃威严的很,没想到竟也如此为人考虑,也不怪那么多侍卫愿意为他出生入死了。 此时此刻,春暖真是感激那贼人,将周二这手筋给挑断了,不然若是平常伤势,好了之后,怕是周二又得不要命的跑过去保护镇国公了。 春暖到底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人,纵然旁人给她金山银山,她也不会感动的为人卖命。春暖很清楚的知道,这个世上,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虽说一朝穿越成了被压迫的小丫鬟,但春暖心里也不曾觉得自己就合该低人一等,合该为人卖命。这也是春暖无论如何也要离府的原因,其实当丫鬟并没有什么,不过是一份工作罢了。她出卖劳动,主子出银,比一般百姓日子还要好上许多呢。但问题是丫鬟是没有人权的,也没有人身自由,春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自己跟货品一样,可以被人随意买卖。 不过春暖也能理解周二,他打小被人洗脑要忠心镇国公,为镇国公而死,此时被镇国公感动也为常态,更何况镇国公的确做事体面,考虑周到。只是成婚之后,她定要好好为周二洗脑,让他学会为自己而活。她也不求大富大贵,权势滔天,平平淡淡,安安全全就好了。 周二见春暖睁着大大的眼睛担忧的看着自己,轻舒一口气道,“我没事,只是一时感慨罢了。国公爷虽说身份尊贵,但日子也艰难,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只盼着国公爷日后一直安好。春暖,这一千两银子你也收着呢。日后咱们家的银子都由你掌管。”果然,春暖的眼神又亮了几分,看着这般明亮的眼睛,周二浑身都是力气,恨不得一下子为春暖挣个十万八万两银子才好。 两人将屋子收拾好了之后,春暖就出了屋子,拉着周二去了西北角道,“日后这儿种一株梅花树,冬日里下雪赏梅最好了。”接着又道,“这房子后面的空地上种些青菜萝卜之类的,不过我倒不是很懂种植,得日后问问旁人也就是了。”说着说着,又拉着周二去了隔壁厢房,“这儿我想做个书房,日后咱们有了孩子,孩子也可以在这儿席字读书。” 春暖越说越远,到最后竟道,“等到咱们老了,就在这儿摆一个躺椅,晒着太阳,喝着清茶,看孙子孙女在院子里头跑来跑去的。” 周二顺着春暖的话一路畅想未来的生活,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加深,白皙的牙齿也露了出来,正巧同镇的牛婶子前来唤两人用膳,一进门就瞅见周二的大白牙,打了个冷颤,心道,这周二果然不同以往了,竟是会笑了。看来他这个婆娘很是得他的心意,她也得对这位姑娘礼貌客气些。 如此想着,牛婶子笑着道,“哎呦呦,这是哪里寻来的天仙,竟是被周海兄弟给寻着了,真正是天大的福气。” 春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夸赞,不管真心假意,总归春暖还是很欢喜的,笑道,“这位婶子客气,不知您是?” “哎哟哟,瞧我,瞧着姑娘生的貌美如花,一下子竟然忘记介绍我自己了。我夫家姓牛,人唤我牛婶子。家里做好了酒菜,且先去填填肚子,等用完膳后,我帮你们一块儿收拾屋子。不过这屋子着实不错,你们小两口住搓搓有余了。”说着拿着春暖的手又是一阵稀罕,心道,这国公府出来的丫鬟果然不同,瞧这通身气派比一般小户人家的小姐还好,这走出去,谁晓得是个伺候人的奴才。不过这奴才就是奴才,这脸上的红肿印子还没全消,真是可怜见的。 “牛婶子,午膳送过来则可。”周二看了眼春暖脸上的伤,害怕她不好意思见人,忙出言建议道。 春暖倒不是很在乎,笑道,“周二哥,我没事,我如今可欢喜了,就想出去走走。以往总被关在府里头,都快憋坏了,今日正好你陪我一处走走。” 周二闻言,才点了点头。 牛婶子在一旁偷偷打量两人,见这周海对这位姑娘百呼百应,心道,这人原是没碰着喜欢的,怪道之前一直不肯成婚呢。 “瞧瞧姑娘这手,可真是细滑,比那水豆腐还嫩。”见春暖肯出去吃饭,牛婶子忙牵着春暖的手,一路走去她家。 牛嫂子家在后街上,屋子后头就是田地,不远处还有一座山。从小院去牛婶家走了约莫一刻钟,路上的行人见着牛婶子都停下来打招呼,又好奇的打听春暖的事情。 春暖大大方方的跟行人打招呼,顺着牛婶子的话喊大娘,婶子之类的。众人瞧这姑娘大方机灵,很是喜欢,倒想多聊几句,但见这姑娘身后跟着个冷面男子,顿时不敢多言,笑笑就忙跑开了。 牛婶子的家是个普通的小院子,正房三间,左边三间,右边空地养了十几头猪,东南角泥巴搭的厨房,也没正儿八经弄个院子,只用了竹子围了一圈地关小鸡小鸭。牛婶还没进屋,就从院子里头冲出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约莫八九岁,穿着亚麻色棉袄,身上带了几个同色系的补丁,眉间点了个红点,扎了两把丸子头,乍一看,倒跟个小姑娘似的。 小男孩手里抱着一只小土狗,灰灰的毛色,黑漆漆的小眼睛,盯着春暖哼哼唧唧,小表情可怜的很。再看这孩子抱狗的姿势,长此以往都能当只瑜伽狗了,小身体七扭八扭的,怕是遭了不少罪。 这牛婶子是个开朗热情的,牛屠夫,她倒是没见着。这会儿周二在北边正屋里头吃茶,她则被牛婶子拉到东边屋子里头炕上坐着,随后牛婶子又拿了一大把瓜子花生枣子啥的给春暖吃,又招呼自己的女儿给春暖添水说话,而后道,“春暖姑娘,你且先坐着休息会儿,我且先把那头给顾好了,咱们再一道吃饭。” 春暖自然应是,又过了一会儿抱狗的小男孩子也不抱狗了,咚咚咚跑了过来,看了眼春暖道,“你是坏人,抢了周叔叔。”说着还拿泥巴砸了春暖。 赶巧牛婶子从外头进来,见自家孩子对客人不敬,大惊,顿时抱着孩子就是一顿死揍,“你这蠢孩子,从哪儿听来的话?谁让你这么做的?快说,不说,看我打不死你。”接着又连声跟春暖道歉,道,“小孩子家家的,口没遮拦的,春暖姑娘莫要当真。” 春暖淡淡的看着牛婶子打这小男孩,半句求情的话也没说,等牛婶子出言道歉,她方缓缓道,“牛婶子言重了,不过我也好奇,他这是从何处听来的话?莫不成我还碍了谁的眼不成?”说着把这茶盏哐当一声放在炕桌上,“婶子也莫要隐瞒,纵然今日瞒的住我,明日也瞒不住。且我看那人也没有瞒人的心思,不然也不会今日就给我一个下马威。只可惜,到底段数低了些,窝头藏脑的不敢正面见我,倒借孩子之手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也不觉得害,臊。周二哥这样的人,岂是我能抢走的,怕是有人想倒贴没成功罢了,如今自己倒贴不成功,倒想欺负到我头上来,当我是那泥捏的好性人不成。” 牛婶子见春暖这小嘴噼里啪啦好一通说,心道,“乖乖,周二这婆娘,瞧着和和气气的,没想到也是个厉害的主,难怪将周二管的服服帖帖的。” 不得了,这可不是个好惹的主,日后可不能再瞎掺和了。 38.来龙去脉 “秋云婶娘说的, 哇啊啊。”小男孩子一边嚎啕大哭, 一边捶打着牛婶, 边哭着边将背后之人说了出来。 牛婶微微有些尴尬的抱着嚎哭不止的儿子,装模作样打了几巴掌之后, 见春暖并没有客气劝话的意思,只得让大女儿将儿子带出去玩,自己走上前坐在春暖右边的炕上,离的近些也好说话。 柱子可不是她亲儿子,若真打坏了,牛屠夫那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姑娘喝口茶,且莫要生气。说来这事儿也真怪我, 当初我瞅着周海孤家寡人的, 干的又是那等有今日没明日,打打杀杀的活计,就想给他介绍个婆娘, 想着好歹能给周海留个后。若是晓得周海兄弟有如此大福气, 我哪里还敢随意介绍了。也不怪周海兄弟谁都看不上,却原来有这个天仙配着呢。”说来她明明也是好心,谁晓得如今倒显的她里外不是人了。 春暖看了眼牛婶,并未搭理她,牛婶顿时有些头皮发麻。这姑娘小小年纪,气势可真不小, 到底是镇国公府里头出来的, 就是比普通人强上一百倍。一个眼神, 仿佛就能把人给看透似的。 牛婶晓得说些虚话也没法子让春暖信服,只得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告知春暖。 “不晓得周海兄弟可曾告知姑娘,我头一个男人也给镇国公当侍卫,可惜他命不好,三年前就去世了,留我跟大丫两个孤苦无依的活在世上。那个时候若不是周海兄弟帮着我们,我跟大丫怕是也活不下来。”说到此处,牛婶一边用帕子擦着自己的眼角,一边悄悄的看了眼春暖,见这姑娘没有任何要接话的意图,颇为尴尬的假哭两声又道,“三年前,国公爷身边死了不少侍卫,大丫她爸是一个,秋云男人也是一个。我给我家那死鬼守了一年,就带着大丫改嫁给牛屠夫。倒是那秋云,成亲不到三个月就没了男人,还被夫家以克夫为名扫地出门。我瞧着她一个女人在这世道活着也不容易,就寻思给她介绍个男人,日后也好有个依靠,不受人欺负。不光将她介绍给周海兄弟,周海的一个弟兄,叫李琦的,我也介绍过。” 说来也是奇怪,当初她介绍的时候,也没看出秋云中意周海。她还记得她撮合周海跟秋云那日,那秋云见着周海怕的跟什么似的,脸色煞白,话都没说一句,如今这又是闹哪一出。 春暖听了,晓得这个叫秋云的连前女友都算不上,心下稍安,这才对着牛婶笑道,“多谢牛婶告知,让我晓得有这么一桩官司在里头,若不然,日后我跟那秋云姑娘见了,也是尴尬。”这牛婶家的孩子都肯为那秋云姑娘出头了,想来两家走的颇近,既如此,她日后且远着牛婶就是。 牛婶见春暖听见去了,松了一大口气,忙从炕上下来,道,“姑娘且再坐一会儿,我把灶上的菜端来,咱们这就用膳。” 说着,还把炕桌上的小点心放到了别处,一出房门,就瞅见自家大丫在门边跟自己挤眉弄眼,再一看,这秋云竟站在自己门口,神情憔悴,颇为可怜。 牛婶叹了口气,忙给大丫使了个颜色,自己小跑到门口,有些烦躁又有些焦急,压低着嗓子小声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说完这句话,又往屋子里头看了看,生怕春暖这会儿出来,事情闹大了。 “牛婶,我就是过来借点盐。”秋云浅笑说道。 “哎呦,你快回去,我待会儿让大丫给你送回去。”牛婶忙把秋云往外推,生怕这人一时犯糊涂,惹了事儿,那里头的姑娘可不是个好惹的。就秋云这个段位,到春暖姑娘面前,完全不够看,还是莫要折腾的好, 秋云深深的看了眼牛婶,也没多做纠缠,就回去了。 至于春暖,草草用完午膳就跟周海一道回去了,临走前跟牛婶夫妻再三道谢,也约好了后日去他们小院子里吃酒用膳。牛婶子倒想跟他们一道回去,帮着收拾屋子,却被牛屠夫给唤着了,等周海春暖一走,厉声道,“你刚打柱子了?” 牛婶脖子一缩,忙将事情如倒豆子般咕噜咕噜全部告知牛屠夫,牛屠夫听了,只道,“那周海如今得了城门吏的差事,背后还有镇国公府当靠山,你打好交道,日后进城也便利些。至于那秋云,日后少跟她来往,一个女人不找个男人赶快嫁了,挑来挑去的能是个什么好东西?小心把大丫带坏了,到时候有你受的。” 牛婶这边被牛屠夫问罪,周海这边也被春暖看的如坐针毡,结结巴巴道,“春暖,可是我哪里不对?” 春暖上下打量几眼周海道,“可止哪里不对,你哪哪儿都不对。” 周海听了,一头雾水,但见春暖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忙道,“可是刚才受气了?若牛婶子哪里做的不好,日后不再来往就是。” 春暖紧紧盯着周海,见他又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噗嗤笑道,“紧张什么,出了国公府,谁还能让我受气啊,哼,你也不行。我啊,刚刚突然发觉,周二哥生的真好,不怪有人惦记,我可得守好了,不能让你被妖精叼去。” 周海见春暖笑了,自是欢喜,只是春暖说的话,他却是完全没听懂的。 周海还待细问,春暖已经欢欢喜喜的跑起来了,进了他们的小院子,春暖随意转了个圈,开心道,“还是咱们家好。今日咱们把厨房收拾好了,晚上我做大餐给你吃。周二哥,咱先去集市上置办些东西呢,至少厨房里的物件得备齐了。” 周海自然是春暖说啥是啥,两人回屋拿了些碎银,又将藏银子的小匣子藏好,而后两人锁上大门,一道去了集市。 这集市果然离他们的小院子不远,不过说是集市,还真小的可怜,跟城里完全没法比,而且地面又脏又乱,很难落脚。不过也是出来之后才发现,她们院子大门拐弯那条街巷的屋子,算是商住两用,靠大路这面都开了个小铺子。 集市虽小,五脏俱全。 “春暖,咱们先去买头牛吧。”周二看了一圈后,建议道。有头牛,不仅日后耕地便利,还能帮着拖拖货。再者,他们今日还得买不少东西,虽离的不远,但拎来拎去总是不便,总归都要买耕牛的,晚买不若早买。 “牛?”春暖诧异。 “是呢,来年咱们还得春耕,有了这牛,也能轻松些。”说着周二就带着春暖往集市外围走去,沿着田地的路边上摆了不少摊子,有卖牛的,卖羊的,卖鸡的,卖鸭的,卖鱼的,卖野兔子的。各种声音,各种味道,热热闹闹的。 “兄弟,买牛呢?来看看我家的牛,健壮的很,买回去就能用。”那小贩见周二围着他家的老黄牛打量,忙不迭的上前推荐。 春暖倒是吃过不少牛肉,牛也见过,但倒没怎么近距离接触过。因着好奇,春暖跟着周二一道看牛,这牛的眼睛真大,而且特别清澈,水汪汪的,看着就是个温顺老实的。再看它鼻子,一根木头穿过牛鼻子,这木块一头扁大,另一头呈圆柱形,头部稍稍有些细,把麻绳绑在木块上,那小贩扯了扯麻绳,这牛就乖乖的跟着它走。 这人扯着黄牛走了几圈,得意道,“不是我吹牛,这方圆十里之类,我家牛排第一位。”这小贩炫耀间,只觉得自己脚上温热热的,却原来这牛拉在自己脚上了。 这小贩也不觉得脏臭,忙用自带的小铲子将牛粪铲到自带的小篮子里,晚上还带回去呢。那竹篮子里大概装了半篮子牛屎,这小贩是一丁点没浪费,一路赶牛一路铲屎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可不是说着玩玩的。 说来这冲击对春暖不是一丁半点,瞧这小贩娴熟的动作,春暖暗自感慨,仔细想来,她一朝穿越,虽没成为小姐公主啥的,但好歹也没成为普通的农家女,若不然,光铲屎这项就够她受的。 又好在她身边有周二陪着,以后好好经营,小富即安,平平淡淡更好。 两人买了牛,直接又买了牛车,牛车装好之后,两人又一点点的将厨房用品买好装在了牛车上。经过打铁铺子,周二买了两把菜刀,四个镰刀,四个锄头,四个钉耙。七七八八一不小心就花了十几两银子,春暖付钱的时候,心都在滴血,不成不成,得找个活计做做攒钱要紧。 “师傅,您这儿可以定制东西呢?”春暖瞧这铁匠不,灵机一动问道。 “姑娘要什么样的东西?” “嗯,要您这柜子这般高,上面是这么大圆形铁皮,这底下能放炭烧火。”春暖一边比划一边说道。今个下午把家里收拾好之后,明日一早就可以先支个小摊卖点东西试试。 都出了府,还不赶紧努力攒钱,岂不是浪费光阴了。 39.有才有貌 春暖好一通比划, 这铁匠师傅还是听的有些云里雾里的, 末了道,“姑娘,您这是要打个铁桶不成?” 春暖想了会儿, 用手沾着水画在茶桌上道,“师傅,类似于这个样式,这里头要能放柴火煤炭供火,上头这个铁板得厚实些,做成平底的样式,好让人在上头炒菜。” 铁匠师傅看了眼春暖, 又看了眼周二, 道, “姑娘说的,我大致理解了, 不过这好端端的锅灶不用,做这么个东西有啥用?” 春暖听了笑了笑,也没回答, 只问道, “师傅, 您这边最快什么时辰可以做完?大致多少银子?” “姑娘这物件费铁,约莫需要500多文, 您先付100文定金, 明日辰时过来拿。具体多少文钱, 我明日还得重新称一下,毕竟这东西还是第一次做,具体耗费多少铁多少人工,这一下子也说不清楚。”铁匠师傅实在是好奇,这么个东西能有啥用?莫不成是天冷了,想抱手里当暖炉不成,可当暖炉也太大了些。 春暖付了定金,又去买了一斤五花肉,又买了两个大白菜五根萝卜,一块水豆腐。小摊子里头荤菜倒是不少,这素菜不是大白菜就是青菜,萝卜还是之前放地窖里的,卖的人也不多。春暖想了想,去粮铺买米面的时候,又要了一斤黄豆一斤绿豆,准备回家发豆芽吃。经过布店的时候,春暖没忍住,又买了两匹天蓝色布匹,后来看到有打折处理的废布,又买了一卷废麻布回来,准备做个围裙跟广告牌。 周二牵着牛车跟在春暖后头,啥话也不说,春暖买东西,他就在一旁看着,等店老板打包好了,他就立马接过来放在牛车上,争取不让春暖负重。 春暖这越买兴致越高,不一会儿牛车上都堆满了,且这天边的亮光也渐渐暗淡下来,两人这才赶着牛车回去。 说来这新院子,真是啥啥都缺,就这牛吃的干草还是卖牛小贩送的,明日周二还得去外头买点干草才成。等到了家,两人准备生火做饭时,又发现厨房里头没有干柴。 春暖跟周二两个傻站在厨房里头,对视一眼,而后皆噗嗤嗤的笑了起来。 笑后周二又急忙往集市里头买了一担干柴回来,那卖柴老汉见周二手腕上头有伤,就帮着将干柴一路挑到厨房里头,还道,“小哥,您日后还要干柴,只管找我老汉买。” 周二见老汉人好心善,道,“老师傅,您日后每隔一日给我们挑一旦干柴呢。您家可有牛吃的干草,若有牛吃的干草,您挑过来,我们也买。” “哎哎哎,干草有的,多的很。”老汉见自己得了一个长久的生意,忙乐的回道。干草又不值钱,纵然他家不多,亲眷家里头也尽是够的。 “成,那明日帮着送一担干柴一担干草呢。”既然老汉家都有,他也省的自己再去集上找了。老汉听了,满口答应,扛着自己的扁担乐呵呵的就回去了。 春暖在一旁见周二一副当家男人的架势跟老汉说话,不知为何,心里头热乎乎,笑道,“周二哥越发有气势了。往后,你主外,我主内,和和美美的。” 周二红了脸,没好意思抬头看春暖,直接把牛车上东西一一搬了下来。春暖将东西一一归位,周二则把牛牵到牛屠夫家,这小院子也没个牛棚,还真没栓牛的地方,等明日去集市上找两个人,把小院子收拾一下,盖了牛棚鸡舍。 不过家里目前是不打算养鸡了,都快十二月份了,秋黄不接的,外头没啥吃的还冷,家里更没粮食给它们吃。当初买那二十亩良田就颇费了一些功夫,买的时候那地里啥就没种,荒着的。京城不比外地,田地铺子都是有价无市的,很少有人转卖,大多都是租出去,收些租金过日子。 周二去了一趟牛家,同回的还有牛婶子,牛婶子一来就帮着生火择菜,见春暖买了白菜萝卜,忙道,“哎呦呦,这些东西,我家里头多的很,春暖姑娘下次可别花这个冤枉钱了,差多少去我家里头拿多少。”这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就是不会过日子,瞧瞧,这头一天就大鱼大肉的了,还买了牛,啧啧,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瞎胡来,等日后熟悉了,她得好好跟春暖姑娘说说的,周二挣的那些卖命银子也不容易,可不能让她瞎糟蹋了,如今日子爽快了,以后可得咋办,到时候有了孩子,啥样都得花钱,不给孩子攒点家当,全吃进自己嘴里头,岂不成了馋嘴婆子了。好在周二孤零零一个人,若是他老子娘在这儿,还不得急上火了。 牛婶子想着自己一个铜板恨不得掰成三个铜板花,又想着柱子他爹虽然是个屠夫,可家里头也不是顿顿有肉的。再看春暖这大手大脚买这么些东西,心里头就替他们急的慌。 春暖可不晓得牛婶子有这么一肚子官司,做了个红烧豆腐,萝卜炖肉跟油炸白菜,一锅米饭跟三个大白馒头。 “牛婶子,今日少弄两个菜,咱们且先将就着吃点,等后日我再做些好酒菜喊您一家日子过来用膳。”春暖夹了块肉给牛婶子道。 毕竟尚未成婚,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孤男寡女的也不合适,故而周二特意将牛婶子喊了过来一道作陪,只是心里总归有那么一丝丝不开心,想着他们好不容易出了镇国公府,偏还是不能私下里头好好的相处,吃了晚膳还得去牛屠夫家休息,更是难受。 他实在是喜欢跟春暖独处的感觉,不成,明日铁匠铺子里头的东西拿回来后,他就进城去李府看看,得从曾家父母那处拿下八字,算个日子,找个媒婆,尽快跟春暖成婚才成。如今这每一日,又甜蜜,又煎熬的,真是度日如年。 说来,当初在府里的时候,每日里头都觉得日子过的快的很,如今出了府,这日子反而慢了不少,慢的他心都痒痒的了。 想到成婚,周二只觉得脑袋一懵,顿时流了两串鼻血,忙用衣袖随意擦了,而后道,“火炕太热了,燥的。”说完慌不择路的往牛屠夫家跑去。 春暖瞅了,也没弄懂周二是出了啥毛病,想着冬日的确容易上火,明日给他泡些绿豆去去火得了。因着春暖准备发绿豆,就将东边厢房的火炕帮牛婶子烧了起来,让她在厢房休息,自个儿则住在主卧。 春暖观察好些时间了,发现大伙儿都不吃豆芽,想来还不晓得发豆芽来吃,既如此,她少不得瞒着牛婶子发些豆芽来卖。到时候豆芽发好了,她就将根部剪了卖,嗯,名字就叫做水菜。想来大伙儿听这个名字,看这个样子,也猜不到这菜是豆芽发出来的吧。 将牛婶子安置好后,春暖悄悄发了豆芽,而后也没立即休息,将白日买的麻布拿了出来,准备为她的小摊位做个广告牌,这广告牌跟现世烂大街的广告牌差不多,但她细细打量了,这古代小摊位都不讲究广告的,不走进些看根本不晓得在卖什么。 春暖准备按照后世那种广告牌的做法来做,除了将食物的名字价位写在上头,她还准备画些小画在麻布上。现代都是些美食照片彩色打印出来做的广告牌,围在小推车上面。这古代自然不能彩打的,但是她可以画出来,美食配着Q版可爱的小童子,画的大些,萌些,想来也能吸引人眼球。 之前在镇国公府里当陪读丫鬟的时候,二少爷尹智见她学的认真,曾赏了她一套文房四宝,春暖出府的时候,也全部带着了。 春暖先是剪了一小块麻布,而后用毛笔沾着墨汁试了试手感,看看这晕染的程度。约莫花了一刻钟,春暖才找到一些手感。 前世的时候,有段时间特别流行国学,春暖也跟着学了一年毛笔字,两年国画后来又跟着直播学了半年的素描,刚有了点底子,就来这古代当丫鬟了。 若不然春暖还真没自信能在麻布上画好画。饶是有了一些底子,春暖仍是迟迟不敢下笔,又空手打了十遍草稿,接着用煤炭轻轻的画了整体轮廓,方才敢轻轻下笔。 春暖设计的Q版小男孩,眼睛睁着大大的,惦着脚尖看着前面的美食铺子,一个手伸在前头仿佛要拿吃的,另外一只手含在嘴里,嘴角还有可疑的口水印子。Q版的孩子讨喜在孩子的眼睛,而眼睛的画法就得用上素描所学的东西了,光阴的分布,颜色的深淡都很重要。 春暖越画越精神,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等墨全部干了之后,春暖才满意的上炕睡觉。睡觉前,春暖颇为得意的想着,明日把这幅画给周二哥看,他定然喜欢,到时候他就晓得自己即将娶的媳妇多么的有才有貌。 想到周二惊讶傻愣的表情,春暖嘿嘿一笑。吹掉煤油灯,钻入火炕沉沉睡去。 屋子外头,牛婶子揉了揉冻僵的肩膀,暗道,“这春暖姑娘不睡觉,一个人在屋子里头做什么呢?”牛婶子着实好奇的很,恨不得推开房门探个究竟。若是旁的相熟之人,她早随意寻个借口进去看看了。 偏这春暖姑娘,白日在她家里头就发了一通威风,今个也没让她陪着睡,冷冷淡淡的,她还真不太敢拿对别人那一套对她。 40.两人交心 次日辰时,春暖就早早醒了。这会儿牛婶子已然帮着烧好了热水, 见着春暖, 走上前问道, “姑娘怎么不再多睡会儿。”说着也没闲着, 还拿扫帚清扫厨房。 春暖瞧了, 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忙上前把牛婶子手里头的扫帚拿了, 颇为感激道,“牛婶子怎么不多睡会儿。倒是劳烦您帮我收拾屋子,真是让我过意不去。” 牛婶子上前抢春暖手上的扫帚,如此客套几个来回, 见春暖还是不把扫帚给她,她顿时有些无措的搓了搓手, “姑娘真是客气,乡里乡亲的, 不就是你帮我, 我帮你么。”牛婶子做惯了事, 最怕闲着, 扫帚没了,又拿抹布将厨房给擦了一遍。 春暖最是不擅长与牛婶子这般热情且有些自来熟的人打交道了, 客套几句见牛婶子也不听,顿时有些头疼, 暗暗想道, “罢了, 今日去镇上买些桃酥饼给她家两个孩子吃,也算还了人情。” 春暖洗漱过后就去开了大门,门一打开,吓了一跳,原来周二哥笔直的站在门口,手里头还拎了东西。 “周二哥,你啥时候回来的?怎么的不叫门,自己在外头傻站呢。”春暖顺手接过周二手上的东西,打开一看,原来是大肉包子。用手摸摸这大肉包子,就还剩一点点余温,想来周二哥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春暖顿时有些不满的抱怨道。 “没多久,没多久。春暖,你昨晚睡的可还好?”周二昨晚一夜没睡好,天蒙蒙亮他就起床了,本想立即回来,但又害怕打扰春暖休息,愣是又在牛屠夫家闲转了半个时辰这才慢慢踱步回来。他先在门口坐了会儿,瞧里头没啥动静,又跑前头早点铺子买了十个大肉包子回来。 春暖连忙将周二扯进来在厨房坐着,又给他倒了盆热水洗洗手。接着春暖又将十个肉包子放在蒸笼里蒸热,就着稀饭吃肉包子正好。 牛婶子见周二回来,连说自己要回去,春暖见拦她不住,死活让她带了三个大肉包回去吃。这古代的肉包又大又肥,春暖不爱吃肥肉,吃了两个包子的面皮,又喝了碗稀饭,浑身热腾腾的,又舒服又满足。周二一旁悄悄看了眼春暖,见她表情轻松,嘴角也微微扬起,将她不吃的肉馅三两口吃了,又吃了四个大肉包子才将将有些饱。 “春暖,我想着今日下午进城,打听打听李府的事情,看看你爹娘的情况。”周二吃饱喝足之后,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盘算告知春暖。约莫是爱屋及乌,因着李府之事,周二还颇为担心春暖爹娘的安危,生怕突然的变故会让春暖伤心。又想着,他自己本身是个孤儿,成婚那日连个奉茶的高堂都没有。不过,春暖的爹娘就是他的爹娘,若是可以,他想给春暖爹娘奉茶,感谢他们生了春暖这般好的闺女。 想来,他们能生出春暖这般好的姑娘,定然也都是和善老实之人。 春暖听此一愣,她爹娘,曾父曾母。 想着曾父母的为人,又想着原身那些年的遭遇,春暖皱了皱眉,还是准备将事情摊开一一告知周二。她真担心周二好心办坏事,将她爹娘给接了过来生活,若这样,她定会被气死的。 “周二哥,我今日还是跟您一道去城里吧,也好看看爹娘的情况。不过,关于我家的事情,你可能不大知道,我觉得,还是跟你说下的好。若不然,我怕我爹娘见着你,会不欢喜。”春暖故意开门见山告知周二她爸妈的态度,省的周二哥有什么美好的幻想,到时候反而心有落差。 最主要的是,春暖得委婉的表明自己的态度。对于曾父母,她如果有能力,自然不会见死不救,但除此之外,再多的,她是不可能多加掺和的。 曾父母对春暖而言,跟陌生人并没什么两样,但终究她得了他们女儿的身体,她记着这份恩情。若有能力,她会合理偿还,若没能力,那就只能等下辈子偿还原主本人了。 听春暖这般说,周二顿时心下一紧,脸上煞白煞白的,嘴唇也没了血色。“春暖,他们为何不喜欢我,可是我哪里不好?那你呢?”你可会因为他们,变的不喜欢我?最后一句话,周二没敢说出口。仿佛这样的话,若是说出口,就会得到不好的结果似的。 如果从不曾拥有,周二还能忍耐。可是明明已经拥有了,他是不可能放弃的。 “周二哥,我自然倾心于你。不论是谁,都不能拆散我们。”春暖看着周二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看着春暖坚定的眼神,周二这心一下子就定了,而后大约也猜到曾父母的心思了。 “我爹娘虽只有一儿一女,但自小但凡哥哥有的,我都不曾拥有。头开始没去府里当差的时候,我连饭都吃不饱,若是吃的多了,还会被打,我那唯一的哥哥更是学那李府主子做派,把我这妹妹当奴才使唤,不开心了就对我一顿拳打脚踢。七八岁的时候我在二少奶奶身边当小丫鬟,总算得以衣食不愁。再后来,我成了一等丫鬟,爹娘一下子就重视我不少。只是每每不是要银就是望我在主子面前为他们讨好的差事。但凡我哪里做的不好了,也不会给我好脸色。”说到此处,春暖都有些心疼原主了。只可惜原主太傻了,竟然被曾父母这样的人给摆置住,他们让她干啥,她就听话的干啥,就为了那么一句微不足道的夸赞。 周二认真听着春暖的过往,听她用平淡而温和的声音说着小时候不平的遭遇,顿时没忍住,将春暖搂在怀里。他抱着春暖的手在颤抖,他的心也在颤抖,春暖没有推开她,只是抬头看了眼周二,轻声道,“周二哥,我没事。人家常说,先苦后甜,若是小时候吃那些苦能让我遇着你,我觉得一切都值得。” “傻姑娘,若是能早些遇见你,该多好。”跟春暖在一起,他总觉得自己内心是无比的安宁跟满足。 两人好一阵腻歪之后,春暖离了周二的怀抱,他的怀抱太过炙热,仿佛将她都要烤化了。在他怀里,春暖实在无法理性的思考。 这年头,男色误人,再不离开周二的怀抱,她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的双手去胡作非为。若把周二吓跑了可咋办。 嘿嘿,周二哥,且等着,等成了婚,可得好好满足她这双蠢蠢欲动的双手。 “只是,周二哥,爹娘如何待我,我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他们却想左右我的人生,让我挖二少奶奶的墙角,日后成那所谓的人上人,这些,我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我这爹娘,一辈子呆在李府,本也没什么大本事,可偏偏心大的很。故而,今日进城,咱们且先看看李府的判决。若李府无碍,那日后少些来往则可。若真出了大事,能救一条命则可,我实在不想因着他们,坏了咱们的生活。周二哥,我这般,你可会觉得我不孝?”这是春暖的心声,若是可以,她并不想与曾家父母来往。不过碍于孝道礼法,真正断亲也不可能。若是李府落败,曾家受难,她若在这个节骨眼跟曾家断亲,不仅仅害了自己名声,只怕也会坏了周二哥前程。就是自己以后的孩子,也会被人指指点点。 既然碍于礼法孝道,她不能跟曾家断亲,那就随大流走个三节两寿得了。端午,中秋,春节走动走动,两老人日后的寿宴送送礼。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了。 “春暖,若你知道我此刻心中的想法,你才会知道何为不孝。”周二是见过血的人,他在春暖面前表现的再无害,不过是害怕吓着春暖,刻意收起了利爪罢了。 周二这人,心里自有一笔账。好与坏,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两人交心过后,觉得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不少。 “对了,周二哥,我准备了一个好玩的东西给你看。你定然没见过。”说完,春暖开开心心的跑到房间将自己昨日用麻布画的广告牌拿给周二,接着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扑闪闪的看着她。这双眼睛仿佛会说话,说着,“快些表扬我”“快些表扬我。” 见着活泼开朗的春暖,周二一扫刚才心中的阴霾,而后又细细看了春暖拿着的东西,只见这麻布上一个流着口水的胖娃娃对着自己讨要吃的,胖娃娃的眼睛仿佛跟活了似的。 “春暖,你画的可真好。”这小胖娃娃怎么越看越像春暖,想来,他们日后的孩子,定然比这娃娃还要可爱。 “是吧。我昨日颇费了一番功夫才画成这样的。”得了周二的表扬,春暖笑容越发深了,脸颊两侧浅浅的酒窝一下子都露了出来。 “春暖,你这煎饼果子是何物品?可是用来食用的?”看着春暖的画跟字迹,周二微微有些担忧。春暖这般好,他定会让她幸福一辈子。 “是啊,周二哥,我想着先摆个小摊试试。等大伙儿都习惯吃我这煎饼果子后,咱们就把这个房子靠马路侧开个门,这样大伙儿就肯跑几步来咱们家里买了。”春暖颇有些兴高采烈的说道。 春暖最爱吃铁板鱿鱼了,可惜这京城买不着鱿鱼。 “春暖,你何苦这般辛苦,待我手伤好了之后,我就去九门提督处报道,到时候也能养活家里。”周二舍不得春暖受苦受累,如今天气渐冷,不管买卖什么都不容易。 “周二哥,这一点儿不辛苦。如今我有使不完的力气,在家里闲着多无聊啊。我听牛婶子说,咱们这儿每个月初一十五是大会场日,来的人可多了。再过几日就是十五了,到时候我们去摆摊卖的试试呢。”春暖脑海里有好些点子,不过凡事得循序渐进,且这小摊子很有支起来的必要。 有时候,得拔点自己身上的毛,有些人瞧着了心里才舒畅。 不过春暖也不是傻人,如今不过是防患于未然罢了。也许她多虑也说不定呢。 41.李府结局 春暖与周二说了会儿摆摊卖煎饼的事宜,方才回屋将麻布收好, 而后又把自己发的豆芽给他看, 周二看了, 问了如何食用,待听了春暖的解释后道,“这倒也是个新奇的玩意儿, 不过吃食一类的,素来讲究手艺味道,这豆芽瞧着稀奇,但若做的不好吃, 大伙儿顶多买回去尝个鲜, 日后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买的。” 春暖听了,顿如醍醐灌顶,想着做这吃食生意的确不能本末倒置,“周二哥所言甚是,不过我对自己手艺还是很有信心的,保证日后把周二哥喂的饱饱的。”说完对着周二得意一笑, 脸上满是自信。 周二一时又被春暖的笑容给闪着脑袋发昏,半响不知说啥才好。春暖晓得周二的性子, 也没在意, 很自然的在小院子里忙来忙去,一会儿在厨房, 一会儿又去了正屋, 这儿摸摸, 那儿弄弄的,瞧着也没做什么家务,但时间一会儿就过去了。 周二也不说话,春暖走哪儿他就跟着走哪儿。跟在春暖屁股后面,呆呆的看着她,就这样,他也觉得无尽的甜蜜。 周二亦步亦趋的跟着春暖,春暖面上不显,心里却笑开了花,周二哥这样子可真像她以前养的旺仔,旺仔就爱跟在她屁股后头转悠,一刻也离不开她。 两人心照不宣的玩着妇唱夫随的游戏,浓情蜜意的很。卖柴老汉轻轻敲响了小院的木门,帮着把柴火干草放到了西边角的屋子里头。 “春暖,你且在家里稍等一会儿,我先把这干草送给牛婶子,然后咱们再一道去集市。”说着周二就拎了一大把干草去牛婶子家,毕竟昨日他们家的牛吃的是牛婶子家的干草。 春暖点头应是,回屋稍作打扮,又拿了三吊铜钱跟一张银票在身上。待会儿进城,也不知那李府会有个什么下场,有备无患罢了。只是这银票拿是拿了,可是春暖这心就跟被割了一块肉似的,疼的厉害。 哎呦呦,真是花钱容易攒钱难。真希望曾家好好的,不然她就得麻烦了。 牛婶子瞧周二还特意送干草过来,忙再三推辞,“哎呦呦,自家兄弟,这么客套干啥。周海兄弟,你可是跟大丫她亲爹有着过命的交情,以后成了亲,也不能跟嫂子生分了啊。”说着将干草接过,而后大喊一声“大丫”,就指使着自个儿闺女剁草喂牛羊。 周二哪在乎牛婶子说什么,如今春暖一个人在家里头,他总觉得心里不安生,害怕家里会跑进什么歹人,仿佛他一会儿不在家,春暖就会被人欺负似的。 这会儿,周海的脑海里,那歹人正在小院墙外搬石头垫脚,准备翻进院子做坏事呢。 随意点了点头,周二就准备往家赶,牛婶见周二这般好讲话,脸上堆起笑意,忙道,“周海兄弟,你且莫急,嫂子有几句过来人的话告诉你呢。” “嫂子,你忙。”周二完全没听见牛婶说了什么话,随意敷衍两句,直接牵着自己家的牛就跑了出去。牛婶子瞅了,气的跺了跺脚,罢了,终归天天能见,日后再找个机会说说他就是。 周二一路跑了回去,见春暖完好无损的站在那儿,总算放下心来,同时打定主意,今日进城定要买两个老婆子伺候陪着春暖,再买个烈犬看家护院。 春暖看着周二,只觉得他这眼神比刚出门的时候热火不少,只以为周二对她一时不见如隔三秋。哪里会猜到,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周二这脑海中补了好几出谋财害命,见色起意的老套故事情节来了。 说来这也是周二的职业病了,作为镇国公的头等侍卫,为了时刻保护镇国公的安危,周二那神经一直绷的紧紧的,不敢一步离开镇国公,也不敢小瞧任何一个路人。如今周二虽离了镇国公府,但多年的习惯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戒掉的。 且春暖在镇国公府的时候,还被二少奶奶打了脸,这脸蛋如今还肿着,周二嘴上没多说什么,心里却自责懊恼的很,总想着,若是自己早日带着春暖离府,也不至于让她受此对待。 两人将家里的小院锁好之后,又去镇上铁匠铺处拿了铁桶付了银钱,接着又找了手艺好的木匠师傅帮着打支架,安装木轮,付了定金约定好取货时间后,春暖与周二两人随意在集市上吃了碗面条就驱着牛车准备进城。 说来,周海还是头次驾着牛车,因着没个车棚,他生怕冻着春暖了,就将自个儿的棉被铺在板车上给春暖垫屁股,又让春暖带着自己给她买的披风,若是晚间回来的时候冷了,也能披着挡风御寒。两人将牛车停在城门口的茶水铺子里,又花了2文铜钱劳烦小儿帮着给牛喂些干草冷水,方才进城寻人。 周二安顿牛车的时候,春暖四处望了望,发觉这城门口人流量比他们博望镇好了不少。不过城门口卖的多为吃的,面条,酒水,包子,馒头,啥样都有。 这会儿,城门口排了长队,大伙儿背着包裹,排队依次进城。春暖瞅了,纳闷的问着旁人道,“怎的这般热闹,好些人进进出出的。” “如今算什么热闹,等到了开春,天暖和了些,这人还要多。到时候一堆举人老爷入京参加春闱,这城门口排老长的队了。再有就是那城里的夫人小姐的出来踏青,上香,更是热闹。”一旁的大婶好心解释道。 春暖听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春暖,你怎么在这儿?我二哥呢?”李琦骑着高头大马从内城出门,打老远就瞅见熟悉的声音,忙诧异道。 春暖往茶棚的方向指了指,李琦大步下马,将缰绳顺手交给一旁的小二,拍了周二肩膀道,“二哥,怎么没好好过神仙日子,跑这儿来干啥?可是要入城?” 周二瞅着李琦也很是欢喜,见着他,周二也不急着入城了,将春暖唤来找了张桌子一块坐着,又让小二哥上了盘瓜子花生跟一壶热茶。 “你怎么出城了?可是有什么任务?”好端端的,李琦怎么单独出城了。 “若有任务,我还有这闲工夫与你说话呢。好在我眼神利索,打老远就瞅着你们了,不然跑去敲你们家门,可不得落空了。怀化将军府的圣决今日已经下来了,我赶着过来知会你们。二嫂娘家不是李府的奴才们,此次怕是要受牵连了。”李琦悄悄瞅了眼春暖,见她神色正常,没有要死要活,顿时松了口气。这些日子,二少奶奶在镇国公府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搞的整个镇国公府鸡犬不宁。镇国公发了好大一通火,才算稍微消停些。 这春暖怎么也是二少奶奶身边长大的,真怕她也习了二少奶奶的品行。晓得自己娘家出大事,不管不顾的,闹着要救人。 “具体如何处置的?” “如何处置,还能如何处置,抄家发配边疆。”李琦剥了个花生,淡淡说道。这李府也是稀奇,好好的竟然掺和到大皇子那个烂摊子里去了,真正是自寻死路。 “这般严重?”春暖吓了一跳。 “严重,哪里严重了,这已然是法外开恩了,若不是镇国公帮着周旋,李府一大家子早被拉到午门斩首了。怀化将军及其二子李安仁与李安义被发配边疆,其余家里众人被泰安帝开恩,免于为奴,还准许拿了些贴身物件出府。虽说被抄了家,但好在没出人命,家产虽没了,但总归活着。这样的下场,已经是最好的了。那些末流小官,一样的判决,但几乎是家破人亡了,不信且看着,过些日子,这京城白事得多不少。”李府能有这般好的下场,可谓是烧高香了。 周二李琦可是见过抄家惨状的,那个闺阁小姐,夫人丫鬟,还不定会被如何侮辱。只怕到时候不少女子为保清白,先行自缢。 春暖听了,越发觉得平平淡淡才是福气。 “那李府既然被判定抄家,那我爹娘他们可会有事?” “府中奴才一律被官府处置,若是作奸犯科的奴才,不是斩首就是发配,若是清清白白的,明日辰时开始,会在二门铁杆桥露台统一发卖。”李琦沉默一会儿,方缓缓说道。 若是春暖爹娘无罪,他倒也能帮着周旋周旋,若是有罪,他也没办法了。如今正是敏感时期,总不能为了个二嫂子的娘家坏了二哥日后的发展。 他今日特意过来寻二哥,就是为了让二嫂子能有个心理准备。 春暖回忆一会儿道,“我家众人都胆小怕事的很,且在李府也做的寻常差事,并不是主子们跟前的红人,想来那等腌臜事儿也轮不到我爹娘来做。” “如此甚好,那你们今日就在城内住下,晚间我带你们去见个人,也省的你爹娘明日被人买走。”李琦听了,稍微有些放心。好在他认识那发卖奴才的衙役,也好找他帮个小忙。 春暖听了,很是感激李琦,李琦看了眼春暖,不自在道,“有什么好谢的,若真想谢,就待我二哥好些,好好过日子。” 他这么好的二哥被这么个麻烦的丫头给拐走了,真是一堆堆事儿。 42.杀鸡儆猴 云来客栈 “咚咚咚”的声音传来, 巡逻的更夫已经敲响了二更天的铜锣。春暖穿上披风,推开窗户,见外头夜凉如水, 寒月高挂,除了已经远去更夫的脚步声, 倒不曾听到周二与李琦归来的声音。 窗外的寒风从半开的窗户缝中钻入这温暖的室内, 春暖打了一个哆嗦,连忙将木窗关好, 想着还是早些休息,待明日一早再细问就是。 与此同时,周二与李琦正陪着卖奴才的衙役一道喝酒, 此人姓赵, 生的五大三粗, 说话如锣鼓震天, 如今喝了点酒,更是高谈阔论, 此刻他正咚咚咚大力的拍打着自己的胸口, 张着满是酒味的大嘴道, “周二哥,李三哥, 你们放心,这事儿就包在小弟头上。我现在就回去安置妥帖了, 给那家子上上规矩, 保证日后不敢瞎胡来, 为李哥您报仇。”李琦都用的自己名义做事,故而这赵衙役并不知道其中具体内幕。 之前镇国公为了李府的事情,没少跑上跑下帮着周旋,李琦身为镇国公的贴身侍卫,更是没少帮着跑腿。一来二去,就跟这赵衙役打好了交道,如今几杯黄酒下肚,更是称兄道弟起来。不过这原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那些人亦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就是打杀了也不过是一卷破草皮子的事儿。更何况这件事情本也在规章法度之内,他不过是行个方便罢了。 如今,有酒吃,有银拿,还卖了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赵兄弟,你我兄弟三人一道过去则是。”周二想了想,还是准备自己出手。若是见不到自己的面目,想来也起不到什么威慑的作用。 李琦对着周二竖了竖大拇指,轻声道,“二哥,真汉子。我还以为你这被那丫头迷的分不清好歹,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呢。” 周二没好气的一巴掌呼在李琦肩膀上道,“瞎胡说什么呢。”这李琦,如今都独当一面,成为镇国公身边的第一侍卫了,还爱跟他皮脸,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三人相携去了看守罪犯的大牢。曾富贵与曾健康父子关在一个牢里头,十几平米的小牢房里关押了包含两父子以内二十多个大男人,因着无法平躺休息,一个个坐在地上瘫靠在一起,又因着牢狱采光较差,赵衙役提着的灯笼也看不清这牢房里谁是谁。 只见他一脚踹在铁门上,而后大声喊了几个人的名字,“你们几个,都给我出来。”其中曾富贵父子赫然也在这一串名单当中。 曾富贵与曾健康入狱以来,吃不好睡不好,又怕的要命,每日里提心吊胆的,不比死去好多少。如今又被赵衙役这么一喊,顿时吓的两腿直打哆嗦。不过旁边的人也不比曾富贵父子好了多少,不一会儿一股子尿骚味传来,也不晓得这其中谁跟谁被吓尿了。 李琦悄悄撞了下周二的胳膊肘,心道,二哥这老丈人大舅子不行啊,胆子真小。 周二也觉得曾氏父子胆子过小,就这胆子,怎么敢那般欺负春暖,果然越是窝囊的男人越是窝里横,今日逮着机会,可得好好收拾他们一顿,给个下马威,若不然,被他买了回去,还不得趁他当差的时候欺负到春暖的头上来了。 十人被捆着出了牢房,而后去了刑房。这刑房专门用来逼供犯人,大约有五十多平米,且灯火通明,能看清楚一排排的刑器,更能看见被逼供的犯人半死不活。曾富贵悄悄看了,只见那被绑的人身上没有一块好肉,新伤旧伤,好些都发脓溃烂了。再看旁边,那些刑器上满是鲜血,有的颜色鲜艳,有的颜色干枯,想必是天天使用又不曾擦拭的缘故。 曾氏父子瞅了,顿时吓了个半死,恨不得立即跪地求饶,求衙役大人手下留情,让他们死的不要这般惨,好歹留个全尸,下辈子投胎到好人家去。 只是曾氏父子心里如何拼命恳求,可这嗓子就跟被人用滚烫的开水烫过似的,发不出任何声音,就连简单的吞咽都如用刀在刮割一般疼痛。 李琦啪的一鞭子狠狠的打在那被捆住的犯人身上,这可不是个好人,前些日子刚抓到的拐子,若不是想从他口里得知更多被拐孩子的信息,以及背后的团伙,这人早被斩首示众了。此时用这个人来“杀鸡儆猴”,再好不过了。 不过二哥也是,做什么要给他未来老丈人大舅子下马威,完全不懂。 “都给老子好好的交代,都做了什么坏事,不然,老子把你们肉一块块割下来腌了喂狗。”李琦恶狠狠的说道。都是见过血,杀过人的侍卫,这话里的杀意比一般衙役还要强上几分。一旁的周二更是板着脸看着众人,只冷冷哼了一声,众人只觉得比这鞭子打人还要可怕。 周二走到曾健康面前,用完好的左手一把卡主他的脖子,一使力就将曾健康高高举起。周二如看死尸一般看着曾健康,左手渐渐合拢。曾健康拼命甩着自己两条腿,想要逃离周二的指控,然而他只觉得浑身无力,难以呼吸,偏无力摆脱眼前这煞神的禁锢。他的整张脸已经胀的通红,额上的青筋暴起,眼睛大大的凸起,看着眼前这位煞神,只见他脸上一道疤,眼神冷酷,手段残忍,就如同那地狱里出来的恶魔。 周二看着眼前这个人,他与春暖没有半分相像的地方,这样的人,怎么配做春暖的哥哥。这个人,小时候那般欺负春暖,还把春暖当狗骑,他真恨不得立即捏死他。 想到春暖,周二还是松开了手,曾健康噗咚一声摔在地上,随即一阵猛咳,鼻涕眼泪尿液脏了一地。 这个人太可怕了,杀人不眨眼,他这一辈子也不想再见着他了。 旁观的曾富贵也吓得抖抖索索,随后也是噗咚一声,竟是晕了过去。 这一通恐吓一直弄到了四更天,曾健康父子更是晕来晕去好几个回合。再到后来,都不用任何刑器恐吓的,见着周二跟李琦的脸,顿时白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每次晕过之后,曾氏父子都暗暗想道,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这两个煞神了。 周二见此,心里畅快不少。等出了大牢,李琦看了看周二半响方道,“我还以为大哥遇着那傻丫头之后,就变的仁慈许多呢。如今看来,大哥只对那傻丫头好,对着旁人,还是跟以往一样冷血无情。” 周二哼了一声,拿着李琦的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他身上的帕子都是春暖一针一线丢的,他是不舍得糟蹋春暖的手艺的。 “怎么,你觉得我冷血无情?”,周二睨了一眼李琦,冷冷问道。这会儿他肚子里的怒火还未全部消散,整个人还是绷的紧紧的。 他杀了那么多人,说句杀人不眨眼并不为过。对待敌人,不管何时他都不会手软。这一辈子,他只为春暖一人收起自己的爪牙。 “没没没,我就是觉得大哥还是跟以往一样英明神武。”李琦见周二脸色不好,忙嘻嘻拍马屁道。啧啧,大哥这会儿狠的要命,待会儿有本事在那傻丫头面前狠啊。哼,他要是舍得给那丫头一个冷脸,他就跟那傻丫头姓曾。 “不过大哥,你好端端的,怎么对春暖爹娘这般狠,若是她知道了,岂不生气?”李琦着实有些纳闷。今日周二哥提出这个要求时,他就想问了,不过旁边有赵衙役,他以免多生事端,愣是忍到现在才问。 周二闻言,将春暖说的遭遇捡了几件告知李琦,李琦听了,顿时气的要回牢房再将曾健康给揍个一顿。 “奶奶的,那个怂蛋竟然也有那么横的时候。二哥,你放心,我决定了,我要认春暖为干妹妹。到时候,那曾家的人,就不敢欺负她了。”李琦好一通义愤填膺之后,很是认真的说道。 “怎么,你也想当我大舅子?”周二瞪了眼李琦问道。这人真是,一天不打,就开始乱来。有他在,那曾家人欺负不了春暖,不用李琦帮忙。 “哎呦,二哥,你想的可真偏。不过能当二哥大舅子也是不错的。至少若是二哥欺负了春暖,我也能帮她出头不成。不过二哥,你也先别反对,你这身份对着曾富贵总归是吃亏,不然你今个怎么碰也不碰那曾富贵,专揍曾健康了。如今他怕你一时,万一不怕你一世,到时候还得麻烦。倒不如让春暖认为我干哥哥,日后曾家那边我帮你们扛着,有我在,料他们也不敢太过分。再者说了,我哪里不好了,我好歹是镇国公身边一等一的侍卫,有我这么个娘家,以后左邻有舍也不敢小瞧了春暖,不然,若是旁人晓得嫂子有曾家那样的娘家,还不定私下怎么嘲笑她呢。这女人啊,有个好娘家,腰杆子才硬。”李琦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提议很有道理,忙细细将自己的考虑告知周二。 周二怎么听怎么别扭,“春暖有我,不会被旁人欺负的。” “哎呦,我的二哥,你真是对女人太不了解了。不像我,阅女无数,女人什么性子,我最是了解。我告诉你,若嫂子没个好娘家,出去买菜都被欺负的。好在二哥你没爹没娘没兄弟,不然还要惨,到时候你出去当差,家里的公婆妯娌还不定怎么欺负她呢。依我看,你不如就认了我这个大舅子,我如今这出身,哄哄郊区那些乡下人还是很方便的。”他这二哥真是死脑筋,只希望春暖别跟着二哥一般傻,不然他得担心未来小侄子的脑袋瓜子了。 李琦跟着周二说了一路,直说的口干舌燥,才得了周二一句,“此事,问问春暖的意见吧。” 李琦偷偷白了一眼周二,呸,浪费老子口水。 43.生不如死 春暖奇怪的瞅了眼李琦, 这人怎么突然变的有些吞吞吐吐, 扭扭捏捏的, “李大哥, 你要是有啥话想说, 直接说呢。”这一副有话要说又说不出口的样子, 她一旁看的真是着急。 李琦喝了口面汤,又看了眼一旁不言不语的周二,微微撇了撇嘴, 瞧他二哥这怂样, 刚才那狠劲怎么一点都没了。 “春暖,我跟二哥商量好了。咱俩结个干亲, 认作干兄妹, 以后我也好当你娘家人, 给你撑腰。”李琦暗暗唾弃自己,明明是他好心帮眼前这两口子, 怎么搞的跟他自己上赶着求着与这丫头结干亲似的。 “咦,好好的,怎么想到结干亲了?”春暖倒是不反对, 只是微微有些诧异罢了。若真结了干亲,不用想也是自己受益,原身的娘家本就靠不住,若有李琦在后头撑着她, 的确是件长脸的事情。 李琦正准备回答春暖的问话, 就见眼前这丫头含情脉脉的看着他二哥。这丫头的心思全摆在脸上, 一眼就能看穿,瞧那表情,定是以为此事是二哥特意为她安排的。再看他二哥,明明刚才还不情不愿的,这会儿怎么点头答应的这么快。 李琦低头吃面,悄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罢了罢了,他二哥高兴,想怎么样都行。再者说了,日后他好歹是这丫头的大舅子,哼,二哥可得对他客气点,别没事打打杀杀的,多伤和气。 “春暖,既然你愿意与李琦结为干亲,那过些时日,我喊几个人,摆个酒,热闹热闹。”这干亲酒总归得办一桌的,到时候左邻有舍的也能晓得她有这么一个得力的娘家人。李琦既然要当他大舅子,那日后得受点累,帮点忙了。 既然认李琦做了干哥哥,春暖待她顿时熟络不少,张口三哥三哥的喊着,李琦听了,面上好不得意。不过李琦这人真有些欠揍,得意就得意吧,偏喜欢跑周二身边气他撩他,一会儿说什么,“周海,喊声哥哥听听。”再不又是,“周海啊,我们春暖这么好的姑娘,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娶走的,你得把我这个大舅子哄好了才能娶走。” 周二倒是不想搭理李琦,偏这人没玩没了的嘚瑟,气的周二恨不得把眼前这人给逮着一顿狠揍。他算是看出来了,李琦就是皮痒欠揍,一天不打,上房掀瓦。 三人一路说说笑笑到了二门铁杆桥露台处,只见这露台上跪着好些即将被卖的人,各个被麻绳反手绑在身后,跪在地上,眼神麻木,无精打采,十几个衙役拿着鞭子来来回回走着,每当衙役经过的时候,都会反射性的缩下脖子,浑身颤抖。 此时,这个露台已然围了好些人,有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老鸨,也有面带奸诈眼神挑剔的二道人贩子。还有与春暖差不多的普通人,可能是买自己相熟的人,也有可能只是想买两个便宜的丫头回去伺候他们。除此之外,更多的则是看热闹的寻常百姓,拖家带口的前来凑热闹。明明是买卖人口的地方,偏弄的跟赶会场似的人山人海。 春暖绕了一圈,最先看到曾母跟大嫂秦氏以及小侄子曾聪明,三个人被绑着扣在一块儿跪着,面色发黄,头发脏乱,形容枯槁,浑身一股子臭味,眼里满是死寂,一点生机都没有。特别是小侄子曾聪明,整个人蔫吧蔫吧的,没有一点机灵气,眼神呆滞,不言不语,哪里有当初小霸王的熊劲。 “娘,嫂子,聪明,你们可还好。”春暖忙上前关心道。与此同时,周二和李琦也上前跟人办理买卖手续。 这露台上跪压着的人,不管曾经主子还是奴才,都一律被贬为贱籍,可被人买卖但却不能赎身为良。故而曾家众人纵然被春暖买了回去,但也不能单独成户,只能以贱籍的名义挂在他人名下。 不过对曾家众人而言,能活着已经比什么都好了,见着春暖后,更是如同见了救命稻草一般,好一通哭诉,其母钱氏更是哭的几度昏厥,从其母跟秦氏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春暖总算拼凑得知,原来嫂子秦氏刚出生5个月的小儿子前些日子没了,也不知被衙役随手扔到了哪里。 至于大侄子曾聪明,肯定是这些日子被吓着了,整个人痴痴呆呆的,连吃饭撒尿都不会,更别说喊人说话。难怪从春暖见到他们开始到现在,这孩子木愣愣的看着前方,一句话都不说。 看到钱氏秦氏以及曾聪明如今的情况,春暖默默叹了口气,只得安慰道,“娘,大嫂子,咱们找到爹跟大哥就回去,以后慢慢会好的。” “好好好,春暖啊,如今李府没了,以后咱们家就靠你了啊。你到时候帮着爹娘跟你嫂子哥哥打听打听,看看国公府还缺不缺人,就是在小庄子呆着也是好的,你说说,这李府好好的说垮就垮了,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钱氏好一通呼天喊地,流鼻涕抹眼泪的,听的春暖微微有些无语。 她真是不知他们是如何想的,经历过李府这样的事情,他们竟然还想跑去给人当奴才。 “娘,我已经离开镇国公府了。”纵然没离开镇国公府,她也没能力把这么一大家子搞镇国公府里去啊。在府里,她不过是个丫鬟,能有什么权利。 “哎呦呦,我的老天爷啊,这是不给人活路啊。你好好的怎么被赶出镇国公府了,这可如何是好啊。你爹只会守大门,你娘我也只会剪剪花枝,你哥哥嫂子更是一点技能都没,这以后的日子可如何是好啊。你个没用的死丫头,你这是要害死一家人啊。”钱氏一顿哭天喊地,好不凄惨,不比哭丧好多少。 春暖深呼吸口气,冷淡道,“女儿这般没用,想来娘也不稀罕我了,那我走就是。”说着转身作势要走,钱氏瞧了顿时怕了,只得服软道,“好闺女,娘随口说说,你莫要生气,出府就出府吧,总比没命了好。”说着长叹一口气接着抽抽搭搭哭了好一会儿。 他们如今沦落到这个地步,也只能靠这唯一的闺女了。不然被二道人贩子给买了,还不定被卖到哪里去。被卖了倒也不怕,但是她怕一家人日后再也见不着啊。到时候天南地北的分开,这一辈子怕是到死都聚不齐。 想到此处,钱氏再不敢多说什么。等周二那边帮着办理好了手续,春暖又把周二跟李琦介绍给她们。 “娘,大嫂,这是国公爷特意给我找的夫君周海,这是我拜的干哥哥,李琦。” 钱氏听了,顿时这心一下子又活了过来,国公爷特意许的人,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虽说比给二少爷当通房差些,可她家这丫头没这好命也没法子。如今能由国公爷亲自配婚,亦是不错的。 钱氏抬头看了眼周二跟李琦,这不看不打紧,一看,顿时吓的连退两步,一贯没有反应的曾聪明也被吓的哭啼不止。这两个人怎么生的比那官府衙役还要凶悍。 “你,你,你们好啊。”钱氏说了好几个你字才将一句话表达清楚。 哎呦呦,这可如何事是好啊,这未来女婿一看就不是个善茬,以后怕是要靠不住了。 秦氏心疼的接过啼哭不止的曾聪明,而后转过身子不看小姑子这未来女婿跟干哥哥。只是这心也跟钱氏一样不停打鼓,不得了了,小姑子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难怪脸上红肿的了,怕是为了救他们,跟这煞神大吵了一架,被狠揍了一顿。 想此,秦氏不由有些心疼起春暖来,也感动春暖为了救他们做出的努力。 早知今日,当年就该待小姑子好些,也不该怂恿婆婆拿她的月钱,不然他们也不会落得一分没有,白白便宜了那些衙役。 秦氏悔不当初,颇为痛心疾首。 “娘,周海大哥前阵子受伤也离开镇国公府了。如今我们在南门外头住着,做些小买卖。干哥李琦还在府里当差。”春暖大致说了下周二与李琦的状况。 钱氏听了,只能不住的说话,不敢再多几句,只是心里却难受的很。她好好的闺女竟然被许给这样的人,她们这一大家子以后可怎么过啊。 这人长的凶,还没本事,做小买卖,小买卖有啥用,朝不保夕的,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 钱氏心里满是绝望,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不住的擦拭眼泪,跟着他们一起去找曾富贵和曾健康父子。 一行人围着露台绕了一圈,在人堆里又发现了曾健康跟曾富贵。这两人比钱氏秦氏状态还要差。钱氏,秦氏是面色卡黄,那曾家父子则是面若死人,整个人瘫在那儿,跟得了重病似的,气若游丝,头耷拉着挂在身上,身上屎尿味特别重,头发更是脏的打结团在一块儿,再细看,这身上还有干涸的血迹。 “老头子,儿啊,你们这是怎么了啊。”钱氏见了,顿时冲上前嚎啕大哭,她这个心疼啊,比自己遭罪还要难受。 听到钱氏的声音,父子两人微微有些力气,抬头看了眼钱氏,动了动嘴,“你们怎么来了?” “老头子,儿啊,丫头带着女婿来买咱们了,你别怕啊。”说着钱氏还把春暖跟周二拉了过来。 曾富贵先是瞅了眼春暖,连说三声“好”“好”“好”,接着抬头看了眼老婆子嘴里的女婿,只是一抬头见到的却是熟悉可怕的面孔,两眼一翻,顿时晕了过去。而曾健康到底比曾富贵年轻,说了一句,“娘,快逃。”紧跟着他爹也晕了过去。 “哎呦喂,短寿喽。”李琦在一旁心中偷乐,同时还帮曾家父子喊出了心声。 44.曾家结局 曾富贵父子刚跟李琦周二打了个照面就晕了过去, 且曾健康昏迷前还说了快逃这样的话,着实让钱氏秦氏婆媳费解。不过此处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纵然钱氏婆媳有一肚子的疑问,此时两人还是乖乖的选择沉默, 跟着周二一道将曾氏父子给送到了就近的医馆。 不过是惊吓过度,过了一会儿曾富贵父子就清醒了过来,倒是不满五岁的曾聪明,医生瞅了半天也无能无力,只开了些保守的药方。这孩子受惊过度, 日后如何, 且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若是命好,没几日就会好转, 若是命不好, 一辈子痴傻也有可能。 钱氏婆媳听此, 又是一通哭天抢地,就是一旁的春暖瞧了,也暗暗道了声可惜, 可怜。不过是个五岁不到的稚儿,抄家入狱这等大事的确非他能承受的。 曾富贵父子就是在一阵嚎哭中悠悠转醒,此时两人仍有些晕晕沉沉, 见钱氏哭的伤心,曾富贵问道, “怎么了?” 钱氏一见曾富贵清醒了过来, 顿时如找了主心骨一般, 扯着他的袖子就是一通哭道,“老头子啊,你可算醒过来了。”说着擤了把鼻涕,继续哭唱道,“咱们的大孙子聪明,出大事了啊。被那些天杀的衙役给吓傻了啊。哎呦,奶奶的乖孙孙奥。你怎么就这么苦命奥......” 哎哟哟,这下“真”聪明变成了假聪明了,啧啧啧。 春暖被钱氏吵的脑门子疼,只得上前劝道,“娘,快别哭了,仔细吓着聪明。” “你走开,你大侄儿受这等罪,也没见你流一滴眼泪,你个狠心的丫头。”见曾富贵已然清醒,钱氏顿如找到了主心骨靠山,对着春暖说话的时候也底气十足,就是春暖身边的煞神她也半点不怕了。 曾富贵听了钱氏的话,正准备好好教训一通自家闺女,抬头就见着自家闺女身后站着的周二,浑身一个激灵,好悬没再次晕过去。 他刚才还以为自己是做了噩梦,没想到刚才的不是噩梦,竟然是真真实实发生的事儿。那个恶煞竟然真是他的女婿。 这样的女婿,他曾富贵哪有命要的起啊。 “你个死老婆子,孙子好好的要你在这边嚎丧,没得给咱们孙子添晦气。”说着作势就要打钱氏,钱氏一时被曾富贵给吓懵了,完全不懂好好的怎么发作到她的头上来了。 曾富贵缩着脖子,悄悄瞅了眼周二跟李琦,几次张嘴都不敢说话。倒是曾健康比曾富贵厉害点,直接道,“娘啊,儿不是让你们快逃的么,怎么还不快跑。” 这个叫周二的好悬没将他掐死,这么个妹夫,他曾健康不敢招惹。惹不起,但是躲的起啊,他是真的怕了,那种窒息,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曾健康不想再感受一遍。 钱氏抹了抹眼泪, “走,走哪儿去啊?若不是你妹夫花银买了咱们,咱们一家子还不定什么下场呢。李府倒了,如今咱们一家子不靠着你妹夫,靠谁啊?” “不行。”曾富贵父子异口同声反驳道。 李琦挑眉,没想到这两父子这般怂,既如此,他倒能帮周二哥以绝后患。想此,李琦又听了一耳朵话 ,又一起用了午膳,按照曾家父子的心愿,李琦就先出门帮着安排去了。 曾富贵父子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跟着周二和春暖过活的。 “哪有跟女婿过日子的道理。”纵然是饿死,他也不要被打死。瞧闺女脸上这巴掌印,想来吃了不少苦。 曾富贵父子觉得自己身上好了一半,有了点力气后就起身准备带着一家子出去找生活,同时连连摆手让春暖赶快回去,莫要再多管他们,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好。 “爹,娘,你们这一时半会儿能去哪里讨生活,不若先跟着一道吃些饭。”春暖看了眼周二,总觉得曾富贵父子颇为害怕周二哥,难不成周二哥昨夜给这两人套麻袋了? 周二见春暖瞅他,悄悄站着离她近了些,他这么一动,曾富贵父子顿时不敢多说话了。吃了这辈子最难熬的饭,曾富贵磨磨蹭蹭,期期艾艾道,“春暖啊,爹晓得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只是咱们这一大家子,一点手艺也没有,你能帮一时还能帮一辈子么。爹想好了,待会儿去找个人牙子,看看能不能再找个新主家。如今也不求能在主子面前有啥脸面,不愁吃喝,一大家子在一起就好了。” 曾富贵这话说的好看,只是春暖心里也明白,若没有周二跟李琦,想来会是另外一种情况。 曾富贵话刚说完,钱氏就准备反对,但被曾富贵眼睛一瞪,顿时也不敢说话了。且曾健康跟在曾富贵后面附和,恨不得一下子就有人将他买走,离这两个杀神有多远就滚多远。 钱氏心里焦急,但也不敢打断曾富贵的话。刚经过李府这样的事情,钱氏其实有些怕了,但曾富贵却不怕,因为,没有什么比眼前两位煞神还要可怕的了。 跟着新主家可能会倒霉。跟着这个新女婿,那是一定会死的很惨。 春暖好话说尽,曾富贵父子还是不肯改变自己的心意,春暖挑眉,故作勉为其难道,“既如此,爹爹做主就是。” 吃过饭,曾富贵扯着钱氏,曾健康扯着秦氏就准备去找人牙子,临走前,曾富贵鼓足勇气道,“这位大爷,今日这买身钱权当你给春暖的聘礼了。” 周二嗯了一声,也有些诧异曾家的决定。没想到他不过是稍稍恐吓一通,就将他们吓成这般。 等都出了小饭馆的门了,曾富贵想了又想,终究又跑回头道,“丫头啊,以后好好过日子,记得勤快点,听话点,万不要惹了这位爷生气。爹,娘没本事,你自己好好活着。”倒是钱氏,抱着不哭不笑的曾聪明,看也没看春暖一眼。 与此同时李琦也一切安排妥当,他回了镇国公府找到了二管事的二儿子,两人算是有过命的交情,且这人最是崇拜周二哥,这样的小事,一句话就解决了。虽说是二管事,但权利可不小,手底下管了不少镇国公的庄子,小事也能自己做主。 李琦跟二管事儿子打了招呼,让他帮着跟二管事说下,将曾家给送到了镇国公府庄子上去做粗使奴才,可劲的使唤。那庄子在北门郊区,离周二的家远的很,就是乘坐马车也得大半日的功夫,且那处庄子规矩甚严,无管事同意,不得随意出庄子。 虽说饿不死冻不着,但也绝对不是个轻松的好去处。那个庄子就好比官员流放一样,一般奴才打死也不愿意去。一个人干三四个的人活,鸡没打鸣就得起床做活,弄到月上枝头才能休息。这可是李琦专门为曾家找的庄子,想来他们日后的生活颇为精彩,没那个功夫再去欺负弱小了。 他们竟然敢那般对二嫂,那以后在他李琦的眼皮子底下,可得给他们找些好事来做。 当然周二跟李琦事先并未跟曾家说给他们安排了镇国公府的差事。按照曾家父子的怂样,只怕周二说了反而适得其反。 曾家上下还在愁怎么卖身,没想到竟然碰着镇国公府家小厮买奴才,更没想到自己一家子能齐整的卖给镇国公府做奴才,顿时欢欢喜喜的应了。 其中转手等手续问题,李琦也找人直接弄了。当日,曾家一大家子就坐了去北郊的马车,眼里满是光芒。 钱氏抱着曾聪明,不解问道,“老头子,做什么这么急的赶路。那周海以前可是镇国公府的侍卫,手里还不晓得多少银子呢,要想娶咱家春暖呢,怎的也得再掏些银两才对。”钱氏就是遗憾未从春暖那儿得到好处,养了这么大闺女,白白便宜了人家。 曾富贵还未回答,那赶车的小厮反而说道,“这位婶子可真是嫌自己命大,也不去打听打听,那周海是什么人?只怕你拿了银子,也没命花。” 这小厮得了李琦的好处,一路上给曾家人说了好些周二的坏话,听的曾富贵父子反而对周海生出感激,感激他的不杀之恩。同时曾家上下也暗暗决定,这一辈子也不要跟这周海打交道 ,至于春暖,权当他们没生过这么个闺女。 晓得曾家上了去北郊的马车,李琦马头一转就跑去客栈,准备找周二邀功。 瞧,他这样才算好大舅子,多靠谱。 等到李琦到了客栈,就见春暖笑的花枝乱颤,自家二哥也一脸的和颜悦色,说来,也真是委屈他二哥了。 想当初,刚认识这丫头的时候,二哥想笑不会笑,凶神恶煞的很。 今个,在这丫头身边愣是装了一天凶神恶煞,想笑不能笑的。 李琦将缰绳扔给店小二,自己甩手就走了进来,而后一屁股坐下,喝了口茶后神秘兮兮道,“二哥,我有两个好消息,你是先听第一个好消息,还是要先听第二个好消息?” 45.置田买铺 周二看了眼李琦, 实在是奈何不了他这爱嬉皮笑脸的性子, 直接道,“那就第二个好消息。” “这第二个好消息啊, 就是如今春暖妹妹家人都去北郊庄子上做事,如今她身边就只剩下我这么一个娘家干哥哥, 我瞅你一表人才,对我春暖妹妹更是一片真心。既如此,不若今日找个媒人,寻个先生, 核个良道吉日,把这婚事办了得了。”说着, 李琦还对着周二一阵挤眉弄眼,而后又笑嘻嘻看着春暖,见她满脸羞红,但一句否定的话也没说,李琦心中为周二高兴, 更是打算趁此机会把这喜日子给定下来。 不然,就他二哥这个怂样, 还不定得拖到什么时候呢。 周二也被李琦闹了个满脸通红,不过他这提议诱惑实在是太大, 周二顺势点了点头,而后见春暖也跟着点了点头, 顿时整个人乐的都要飞了起来, 嘴角的笑意更是止不住的放大, 偏因着李琦还在身边,周二装作很是正经的模样问道,“那第一个好消息呢?” 李琦瞅了眼周二跟春暖两人,心里偷笑。他二哥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心里指不定多欢喜,面上还装的跟个正人君子似的。哎,真不懂春暖妹妹怎么喜欢二哥这种性子别扭的男人。 堂堂七尺那儿,碰着女人扭扭捏捏,还害羞,真是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这第一个好消息,且容我慢慢跟你们道来。你们也仔细想想,考虑一番后再告诉我。”李琦喝了口水,也没卖关子,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全部告知周二跟春暖。 说来同样是侍卫,但因着性子的不同,李琦交友面就比周二多上很多。但与之相对的,在镇国公身边的时候,镇国公则明显更看重周二,皆因周二稳重忠心私心少。 李琦刚才出去跑了一圈,从管事口中知道,如今京城不少官员在卖房卖地卖铺子。都是些被大皇子一案牵连的人,纵然没被抄家流放,但也有不少被剥夺了乌纱帽,再或者贬为地方官,因此种种,不少人家变卖家产,准备离开京城。 “二哥,我打听好了,靠你家附近九山脚下有一大片田地在出售,约莫一百多亩。若是以往,那等良田至少八两一亩,如今那家里着急离京,贱卖到7两一亩,若是全买了,只收6两一亩。我盘算了下,不过花个六七百两银子,得个一百多亩良田,很是划算。若是有了这等良田,日后侄儿们也不用愁吃喝了。这良田比死银子重要多了,死银子花完没了,这良田能代代相传,钱生钱。”李琦刚得了这个消息,当即就记在心中,同时自己还出了五十两银子给了那管事,让他帮着先把良田给预定了下来。 “除了田地,还有不少人买卖屋子,不过都是些几进几出的宅子,依我看倒也不用在城内买宅子,省的惹了旁人的眼,多生事端。若是二哥手里头还有些余钱,倒不如在南门城内买个铺子,赶巧的是,那卖地的主户家里头还真有两间铺子在南门口不远的街上。一间五十多平米,一间两百多平米的上下两层小楼。那两层小楼早被人给盯着了,倒是那五十米的小铺子还没人看中,二哥可以考虑考虑。”周二出府,李琦虽然高兴,但也担心。那城门吏一年到手才几个铜板,不过是将将过日子罢了。 有了良田,至少饿不着一大家子。这有了铺子,就算自己不做生意,租出去的话,一年到头也能有十几两银子的纯收入。 春暖听李琦说了这么多,颇为感动,“李三哥,真是谢谢你了,这么为我们考虑。”李琦这真是把周二当亲兄弟,有的亲兄弟都比不上他们之间的兄弟情。 周二听了也很是感动,拍了拍李琦的肩膀道,“你小子,倒是长大了。” 李琦嗅了嗅鼻子,不在意道,“瞧你们两个,还跟我来这套虚的。都是亲兄弟,亲兄妹的,我不为你们考虑为谁考虑啊。快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且快告诉我呢。” 真是的,说这些虚头巴脑的话,没得让人心酸酸的。 春暖跟周二仔细商量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接受李琦的建议,就如同李琦说的那样,田能买到,但是那么一大片连一起的良田难买,更何况还离他们家那般近,也好就近管理。至于铺子,地段位置都好,她日后自己也能卖些吃食,做点小生意。 这李琦简直是他们打瞌睡,他帮着送枕头的节奏。 日后早上她也好跟周二一道出门,周二在城门口当差,她在城门内开个小铺子,晚间还能一道回去。就跟现代朝九晚五似的,日子过的简单平淡但也温馨。 此时此刻,春暖跟周二不由有些感激镇国公来,若不是他赏了一千两银子,哪里能买的起这么大一份家业出来。 “成,既如此,那我先回府了,明日午时,你们还在这个客栈等我,我带你们一道去走流程手续。至于那媒人,算命先生的,反正也不急于一时,明日我再跟周二哥一道处理得了。”说完李琦又急急忙忙赶回镇国公府。 李琦倒是潇洒的走了,周二却是顿时怂了,小眼神瞟了春暖好几眼,方才道,“春暖,不若我们去媒人处看看。” 春暖听此,顿时双颊晕红,“哪有姑娘家寻媒人的说法,此事周二哥做主就是。不过,若是吉时近些就更好了。” 周二见春暖这般说,激动的一下子走到春暖的面前,正准备拦腰将春暖抱起转个圈,突然回过神来,他们尚在客栈里头,周围全是人,很是不便。 周二只得在脑海中里抱着春暖转了数十个美美的圈,脸上的笑容一下子都不曾消失,一口大白牙都露了出来,脸上浅褐色的瘢痕也跟着周二飞扬的心情舞动起来。 而后两人在街上逛了逛,周二率先想到帮忙春暖打扫的婆子还没买,两人又跑去铁杆桥露台那边转了转。 这会儿露台处不过三三两两几个人,上头被绑着的奴才不过五六个。 其中三个小丫头,瞧着不过六七岁年纪,但一个脸上长满麻子,一个两颗门牙外露,再一个竟然两条腿不一样齐,竟是个跛子。也不怪这三个丫头被剩到现在。 春暖细细打量三个丫鬟,又问了几个问题,这麻脸丫鬟原是个烧火丫头,会些灶头上的活计,看她手上的老茧,是个做惯活的手。牙齿外露的丫鬟自卑腼腆,不爱说话,整个人也有些郁郁沉沉的,春暖与她说话,她也畏畏缩缩不爱言语,但看她手上的老茧跟皮肤,想来之前也有人护着,倒不曾受太多大罪,就是不明白为何无人来将她买了。至于那跛脚丫鬟,生的最美,想来若不是脚上有问题,怕是早被人买走了。不过相比起来,这丫鬟还算行事大方,快人快语,没因自己腿脚问题自卑抑郁,瞧她面相,是个乐观开朗的。 除了三个丫头之外,还有两个婆子,一个大爷。大爷竟然是个半瞎,得人走到他面前才能看清,原在李府倒夜香。至于两位婆子,也都有些缺陷,一个头发花白,牙齿也没了几颗,只怕都七老八十了,这样的婆子买回去,只能帮着养老送终。另外一个婆子倒是年轻,可瞧她屁股上肉烂了一大块,说是主家犯事之前打的,命硬没死的掉,可也只剩半条命了。若是买了这个婆子,光这医药钱都是一笔不少的费用,也不怪没人肯买。 春暖思忖一会儿后,只挑了两个丫鬟,麻脸丫鬟跟跛脚丫鬟,才花了3两银子,买二赠一,又强制送了个烂屁股婆子给了春暖。 “这位婶子也是个苦命人,你们且把她带回去吧,若是她好了,以后一个人能当好几个人用,不算亏。”那衙役看了眼烂屁股婆子,叹了口气道。 能让这些官差同情的婆子,想来人品也能过的去。春暖想了想,也微微有些肉疼的答应了。不过到底是一条人命,春暖虽说肉疼,但还是喊了大夫帮她看了伤,拿了几副药,而后又去布店买了成衣棉袄,棉鞋棉被之类的。瞧这三人冻得直打哆嗦,春暖也有些不忍,给他们置办好一身行头后,又让周二买了十个大肉包子给她们填肚子。 周二全程跟在春暖身后,春暖让他做什么,他就去做什么。约莫是有外人在,周二又习惯性的板着一张脸,沉默寡言起来。但是也与之前有那么一丝丝不同,周二会目不转睛的看着春暖,赞同她的每一个观点,虽说板着张脸,但是他会悄悄的将自己的衣袖挥的与春暖的衣袖特别的近,偶尔两人的衣袖纠缠在一起,周二的脚步都会轻快不少。 春暖暗地里察觉了周二的小动作,故意装作不经意的勾了勾周二的小拇指,随即抿嘴一笑,果然这人耳朵又开始泛红了,不过倒比以往镇静多了。若是以往,这人只怕早同手同脚,面红耳赤了。 春暖心中微微有些遗憾,同时也生出了几分斗志。若是勾勾小手指效果不明显了,那勾勾脚趾的效果该是如何呢? 46.财迷春暖 “秋果, 秋实, 今日邓婶子可有好些?”昨夜邓婶子发了一夜的高烧,春暖跟秋果秋实三人帮着照看到大半夜,约莫过了三更,春暖才先行睡去。 “回小姐的话, 邓婶子已经不发烧了。”回话的是微微有些跛脚的丫鬟,后更名为秋实。秋实虽说脚上有些许毛病, 但她性子着实是好, 开朗乐观,大大方方。与此相对的, 脸上生了麻子的姑娘就有些沉默寡言了,不过这姑娘手脚勤块利索,是个眼里有活的人, 现如今更名为秋果。 “那就好。秋果, 你且陪着邓婶子休息会儿,待会儿我们出去后,你就将院子关好, 莫要随意出去,守好门户。秋实, 你待会儿跟我一道去南门摆摊看看。”待会儿周二去城里寻李琦, 弄那田地铺子的事儿。春暖寻思了会儿, 自己去不去都一样, 但又想着豆芽都泡发好了, 就准备带着秋实一道去南门口摆摊试试。正巧顺路让周二用牛车将她们带到南门口。 那日进城, 春暖可是细细瞧了,南门口的生意比博望镇要好上许多。既如此,不若直接去南门口摆摊试试,杂粮煎饼的材料,秋果早上也帮着一起弄好了,如今又有秋实帮忙一起摊饼卖,春暖更觉得轻松不少。 不过饶是如此,周二还是有些不舍得春暖吃苦,想着还有半个月就要进入腊月了,天寒地冻的,若是把她冻坏了可如何是好。 “春暖,你且在家里休息两日呢,等铺子盘下来后,你再忙活不迟。南门那儿树少房少的,一阵风过来,人都没处躲。”周二细细打量春暖几眼,见她穿的暖和厚实,心里微微有些满意,但又听她要出去摆摊做买卖,顿时想要反驳,只是他也知道春暖的性子,别看娇娇弱弱的,但性子比谁都倔,说实在的,周二真不敢直言反对,生怕惹了春暖不喜,可他又实在担忧春暖身体,只好拐着弯委婉的劝道。 “周二哥,你且放心,这煎饼果子得一直烧炭才成,真冷了,摆手放铁板周围捂捂就好了。我只准备了小半锅玉米面,若是生意好,一两个时辰就能回来了。”周二哥真是有些关心过度,说来春暖身体好的很,真没觉得哪里冷的。 周二哥实在是太小瞧她了,真当她是闺阁里的娇花,一点苦都吃不得么? 其实春暖也明白周二的心思,周二定是想,她既然出了府,合该好好休息休息,再让秋果秋实两个丫头伺候好她,每日在家里玩玩做做针线就好了,就如同大多数内宅的女子一般,不用担心吃喝,不要为钱发愁,每日里开开心心就好。 然而,周二哥觉得的好与春暖自己认为的好并不是同一回事。春暖倒不是说一定要挣多少银子,她只是不希望自己泯然众人,变的与古代的妇人一般无二。她从不求大富大贵,但她也希望在这古代,她能一直保持独立,能更好的生存下去,她希望自己不仅仅能养活自己,还能慢慢的养活周二哥。 想着未来某一日,她能将银票摆满周二哥全身,而后周二哥乖乖听话拿钱,一脸崇拜的看着她,啧啧,那场面定然特火爆,特撩人,特社会。 周二见春暖已然打定好了主意,也没再多劝。赶着牛车,载着春暖杂粮煎饼的器物材料就到了南门,春暖想着秋实尚小,就让她坐在牛车上用被子裹着,春暖则走在前头与周二并齐,一路上有说有笑,不觉得累,亦不觉得冷。 等到了南门,周二又帮春暖将炉子架好,媒火生好,而后就站在一旁,准备陪着春暖一道卖杂粮煎饼。春暖看了看周二哥认真严肃的模样,内心都要哭了。周二哥这完全是一副收保护费的架势,一般人谁敢上前买的吃啊。周二哥往这儿一站,她自己东西卖不出不说,还连累了隔壁摆摊大婶,也变的无人问津起来。 “周二哥,你且快忙去吧。待会儿卖完之后,我跟秋实跟着镇上的牛车一道回去就是。”博望镇有户人家专门用牛拉人拉货挣些银两,春暖早打听好了,并不担心回程问题。 春暖接着又说了好些动听的话,又摊了一个饼给他吃,才将周二给哄着进了城。周二一走,春暖这小摊子立即有了生气,春暖跟秋实将广告麻布给挂了起来,而后又摊了个饼,她跟秋实一人一半分了吃了。 “小姐,这饼子真好吃。” 秋实鼓着脸吃着饼子,眼神动作跟广告牌上的小孩子一模一样。 京城众人酷爱吃面食,就拿周二哥而言,顿顿得吃馒头大饼一类的,若光光吃米饭,他就很容易饿,总觉得没吃饱似的。 周二哥一走,生意来了,太阳来了,风也静了。 “哎呦,这胖娃娃生的可真可爱,大妹子,你这是个啥玩意儿,好吃么?”隔壁卖包子大婶很是稀罕的看着春暖的麻布广告画,围着看了好几遍,越看越欢喜,恨不得把这胖娃娃给抢回家才好。 “婶子,3文一份,不若买一份尝尝?”春暖一边摊饼,一边说道。说来杂粮煎饼这手艺还是跟她姨妈学的,当年表姐开刀住院,小姑借了一屁股债,白日上班,晚上卖杂粮煎饼才将欠款全部还清。这杂粮煎饼配的酥酥面皮很是好吃,撒上葱花,豆芽等小菜,配上这京城人爱吃的咸辣酱,吃一口还想再吃。 “三文钱,这般贵呢,我这肉包子也不过三文钱,你这里头都没个肉,怎能要这般贵。”卖包子大婶一听价格,顿时不乐意了,扯着嗓子大声说道。 “婶子,我这里头可是放了鸡蛋,一个鸡蛋都得一文钱,再加上我这水菜,面粉啥的,收您三文钱可不贵。”这会儿春暖身边已经围了不少人了。大伙儿都是被这胖娃娃给吸引过来,且妇人较多。有个妇人生的微瘦,但春暖见她虽未穿绫罗绸缎,但浑身上下也未打上补丁。这妇人看着麻布上的胖娃娃久久不肯走,等春暖卖出去两个煎饼后,就见这妇人竟然抹着眼泪哭了起来。春暖吓了一跳,忙用眼神询问秋实,秋实也愣愣的摇了摇头,不晓得眼前这位妇人究竟为啥哭。 “倒是吓着两位了,我只是看这胖娃娃越看越欢喜,不知你这画可否卖与我?”那妇人擦了擦眼泪,直接问道。 春暖被问的一愣,倒是没想到这妇人不买饼来买画了,只好道,“这画自然是能卖的,只是这不过是我随意画的,并不值什么钱。” “画好画坏,端看买画人的心情,我见这画就欢喜开心,那它自然值钱,且在我心里,这画价值连城,比什么都好。若是姑娘肯割爱,我愿花二两银子买了。”说着这位妇人当即掏出二两碎银来。春暖一看,吓了一跳,她这画哪能值这么多钱,忙推辞不敢拿,反倒是这位妇人很是不在意道,“你且拿着吧。这银子本也打算花掉的,能花的这般开心,也是我的造化了。”说完将碎银揣进春暖手里,自己则将这麻布画给撤了下来,小心翼翼捧着就走了。 一旁的卖包子大婶瞅了,很是羡慕,“你这姑娘,能写能画的,做甚么出来跟我们这些老百姓抢饭碗。哎,这年头啊,生意难做啊,有钱人越有钱,穷人啊,越穷奥。”一边说着,一边故意抬高声音说着。 春暖听了,还未说什么,一旁的秋实先叫着回道,“这位婶婶,瞧你说的,能写能画的不能摆摊挣些小钱,那会针线能种地的,是不是也不能摆摊做买卖啊?都是为了糊口,哪里分什么穷富。若真富裕,谁愿意喝这西北风呢。”小姑娘年纪不大,嘴皮子倒利索的很,春暖一旁听了,噗嗤一笑。这丫头得好生培养,日后她与秋果两人,一个主内一个主外,正正好。 “哎呦呦,好一张巧嘴。”“客官,吃包子呢?”若不是正巧有人过来卖包子,这大婶怕是一时儿不得消停。 不过春暖这煎饼生意还算不错,买的人都说好吃,香脆有味,好些人买了一个后又买了第二个。特别是茶棚那儿的过路客,买起煎饼来,一下子就是十几份,很是大方。 而旁处,周二见春暖没被人欺负,反而生意越来越红火,总算放下心来,这才转身悄悄入城办事。 “周二哥,怎么是你一个人来的?我干妹妹就这么放心让你一个人进城呢?”李琦一边说着一边对着周二就是一顿挤眉弄眼。 周二懒得搭理李琦,一边拉着他去买良田铺子,一边告知李琦春暖的小生意,李琦听了,“乖乖,我这干妹妹是个有出息的,周二哥倒是捡着宝了。” “春暖本就是宝,但不是我捡的。”周二很是认真的回道。他不是很喜欢捡这个词。 “晓得不是你捡的,是你上辈子积福求来的。”两人一路走一路说,到了那管事处,周二共计花费910两,买了110亩成片良田及一个五十平米小铺子。周二直接将良田铺子挂在春暖名下,权当春暖的嫁妆。 “周二哥,你可真大方。自个儿一点后手不留的。”李琦一旁看了,咂舌说道。 “你不是自诩最懂女人的么?春暖娘家那边,可谓是无依无靠,若没个银子傍身,只怕心慌没底气。我与她终究是要过一辈子的,她的,我的,又有何分别。” “还是二哥看的透彻,她的,你的,最后还不都是你老周家的。”说完李琦一肩膀碰着周二胳膊,嘿嘿调侃道。 周二没有搭理李琦,对他而言,对春暖好,只是出于本心,没那么多弯弯道道。如果银子能让春暖开心,那他愿意将所有的身家都给她。 在周二心里,春暖是个不折不扣的财迷,若是让春暖知道了,定要抓狂崩溃了,她的确喜欢挣银子的快感,但她发誓,她真不是个财迷。 “周二哥,醒醒,快别傻乐呵了。”李琦实在是拿周二哥没法子了,自打他们从算命先生那儿出来,周二就成了这副德行。 不就是说他与春暖那丫头是天造地设一对,两人是互旺的命格么,至于乐成这副傻样么? 看不上眼,他李琦完全看不上,忒丢大老爷们的脸了。 他发誓,他一丢丢羡慕嫉妒都没有。 “周二哥,你先忙,我有急事。”李琦心里正吐槽着,抬眼就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连忙跟周二道别,而后大跑追了过去。 47.另类哄人 南门处 春暖这杂粮煎饼生意越做越红火, 这一会儿工夫, 玉米面就只剩下些底子, 约莫还能再做个七八份煎饼今日就能完工了。而此时小小的炉子旁边围了十几个人,其中一大半都是回头客, 这刚吃完没多久, 又来买第二份填肚子。 这玉米面可真是香, 一点儿不刮嗓子,反而又酥又脆, 吃了第一份还想来第二份,这玩意配上水菜, 土豆丝,抹上香辣酱, 乖乖,比一般的面条好食多了。 “姑娘,你这手艺着实不错, 这小煤炉也做的精致。”有那心思细的,一边吃着一边仔仔细细打量春暖这小煤炉铁锅。 这煤炉瞧着也不难做,就是太费铁了, 估计光光做这么一个炉子就得花费不少钱, 不划算不划算,日后想吃了再买就是。 “大婶若是喜欢,常来买就是。”见大伙儿吃的开心, 春暖看的也开心, 心里头满满的成就感。这会儿春暖正准备摊最后一个煎饼, 弄完之后就准备收摊回去了。 “哎呦,春暖,是你啊。” 春暖一听这声音就觉得耳熟的很,忙停下手上的活计,抬头一看,竟是夏阳。此时此地再见着夏阳,春暖顿时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她上下打量夏阳几眼,见她头戴点翠金簪,身着桃粉色厚袄,脚穿宝相花纹云头棉鞋,浑身上下无一不精,无一不美。再观她气色神情,面带桃花,神清气爽的,想来最近小日子过的颇为不错。 不过好好的,夏阳怎么从内城跑到外城南门来了。 “夏阳姐姐,好些日子不见,瞧着倒没什么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春暖扫了两眼夏阳,客气回道。虽不解夏阳出城的缘由,但春暖并不好奇,出府以后,她与夏阳等人算是分道扬镳了,日后她们如何富贵,如何得意,早与她无关。 “是好些日子没见了,不过,你这变化可真大,没想到竟沦落到摆摊卖东西的地步了。啧啧,你这是卖的什么?哎呦呦,这等成色的面粉,就是国公府里倒夜香的大爷也不稀得吃的。真是可怜,没想到出了府后,你这小日子竟然艰难到这个地步。”夏阳娇柔的扭了两下自己的肩膀,而后又故意露出手腕上赤金缠丝手镯,翘着兰花指又拂了拂发髻上的点缀金簪。 小丫头秋实被夏阳这一手震的一愣一愣的,夏阳瞅了眼春暖,见她面无表情,心中微微有些寡味,但见旁边这小丫头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她手上的镯子,方才觉得心里舒服不少,而后还故意把金镯子在小丫头面前摇了摇。 秋实被吓得大退一步,顿时不敢再看夏阳了。 “春暖,这小丫头是你什么人?瞧她穿着打扮,跟个乞儿似的,真正是可怜。”夏阳啧啧啧说了三声,一脸可惜同情的看着秋实。 “夏阳姐姐今日怎么这般有空,倒是有功夫关心起旁人来了。怎么,二少奶奶身边无需你伺候了?”春暖一边说着,一边用水将煤炉火熄灭,器具收拾好,准备收拾收拾就回家。按照今日的情况来看,明日倒是能加一倍玉米面来摊饼卖了。 “怎得,故意岔开话题,自己也觉得自己混的差,没脸见人了吧。哈哈,你莫要担心,咱们姐妹一场,我自然不会笑话你的。你怕是不知道吧。如今我可不在二少奶奶身边伺候了,我啊,如今跟书香二人一道伺候二少爷。二少奶奶说了,开年就给我开脸服侍二少爷,货真价实的服侍二少爷。你看,这头上手上戴的,可都是二少奶奶赏的。”夏阳颇为得意的宣扬道。 如今二房压抑沉闷的很,二少奶奶的性子更是阴晴不定起来,每日里总要发作那么几回。她颇费了一番心思,才让二少奶奶同意她去伺候二少爷,为此,她这半年的积蓄可都没了。今日二少爷去城外尼姑庵,她特意跟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不过二少爷也是,骑马提前跑了,只留他跟车夫在城门口候着。若不是见着春暖,她岂不得憋屈死。这郊区真是差劲,风里夹杂着好大的灰尘,哪里比的上内城。 春暖见夏阳还如那般单纯,笑了笑并未回答,只说了句恭喜,愿她得偿所愿吧。 “春暖,你可知去尼姑庵的路怎么走?” “尼姑庵,怎的,你好端端的去那里作甚?我出府也不过几日,倒不是很熟这附近的地段,你若焦急,问问旁人也使得。”春暖回答夏阳问题的同时,又让秋实去前头茶铺喊辆牛车,东西都卖完了,在这城门口与夏阳费唇舌有啥意思,不若早些回家画广告画了。 “哪里是我去尼姑庵,是二少爷去尼姑庵。说来也真是奇怪,表小姐杜思雨好好的竟然出家当了尼姑,今日是她的生辰,夫人特意让二少爷去给她送些糕点啥的。”罢了,既然二少爷存心不带她去尼姑庵,那她乖乖在城门口等着就是,只希望二少爷见她乖乖的份上,日后能待她体贴用心些。 “是么,那就不打扰夏阳姐忙了,我且先回去了。”见牛车过来,春暖忙告辞离去。夏阳见了,连连招手道,“哎哎,你这么急的走干啥,且与我聊聊呢。真是,出了府还是这般不合群。” “春暖,我跟你说奥,大少奶妈也有了身孕,如今啊,府里风向变的快的很。你知道么,自打李府落败以后啊,院子里的奴才都变的嚣张不少。若不是有二少爷帮着压制,只怕二少奶奶连朝云院都管不好了。不过二少奶奶真是,二少爷都这般好了,还整日里与他置气。我好几回见二少爷一个人静静的站在房门口难过。哎,二少奶奶太执拗了,到如今还吵着要二少爷救老爷跟两位少爷,就是昨个,二少奶奶更是把二少爷给赶到书房去睡了,我瞧着秋拂那小蹄子去了书房,整整一宿都没出来,也不知道事情成没成。”如今镇国公府二房乱的很,底下几个有心思的丫鬟更是躁动的很,夏阳,秋拂,冬晴三人之间的关系又闹僵了,故而此时夏阳说起秋拂来半点不留情面。 “夏阳姐,真是抱歉,我得先回去了。”春暖实在是懒得听这些糟心的事儿,见牛车过来,忙将东西放上板车,拉着秋实就往家里头赶。至于夏阳,见春暖这般做派,气的狠狠跺了跺脚,暗骂一句,好个无情的丫头。 一路上,秋实倒是好奇问了夏阳的事情,春暖只简单说了几句,就不肯继续谈了。同时暗道,秋实这丫头到底还小,日后还得慢慢教,嘴皮子倒是利索,可这眼界就有些窄了。看了点别人手上的东西,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小心思,这样可不成。 约莫是见着夏阳,勾起了自己心里不好的回忆,这一路上,春暖颇为想念周二,恨不得立即与他相见。 午膳过后,春暖让秋果秋实两丫头照顾好邓婶子,自己则百无聊赖的在门口院子里晃悠。但凡听到牛蹄子的声音,她就以为是周二回来了,跑进跑出好几回。 这会儿,春暖又听着牛蹄子踩地的声音,忙又欢欢喜喜的跑出门口一看,竟然真是周二回来了,“周二哥,你回来啦。” “我回来了。”周二又悄悄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娘子,而后自己在心里乐呵呵半天,面上却是半点不显。 “春暖,且等我一下,我有话与你说。”周二先是将牛放在牛棚里,又让秋果给牛喂些干草白水。进屋后,先将地契房契给了春暖,“春暖,这个给你当做嫁妆。” “周二哥,你怎么舍得都给我,你为什么对我这般好呢?”春暖看着房契地契,顿时感动道。这个傻子,倒是一点儿不晓得保留。 “傻丫头。”周二揉了揉春暖的头发,只干巴巴说了这三个字。世上哪有这么多因为所以,他只是想待她好罢了。 “哼,傻大个。”春暖收好重要财务,而后将自己一日的成果展示给了周二看,周二颇有些心不在焉,春暖瞧了,直接捧着周二的脸道,“你作甚么不听我说话?” 咦,周二哥的皮肤仿佛白了些了,人也俊了好多。真想来个哈士奇般的亲亲,大亲亲。 周二顿时被春暖火辣辣的眼神看的不自在起来,忙一把将春暖拦腰抱起,轻轻的将她放在离自己有些远的地方坐着,而后又小心翼翼的往别处挪了挪屁股,那小眼神,仿佛春暖要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似的。 可明明春暖只是看看,周二哥却已经上手拦腰抱人了。 春暖见周二这般不愿意与她亲近,晓得他是心里害羞,但她这会儿太过感动,顿时控制不住的想要逗逗周二,见他着急,她就心生欢喜。 只见春暖猛的一站起来,而后双手环胸,对着周二重重哼了一声,接着在火炕最角落处坐了下来。 周二见此,顿时急了,忙站起来说了好些好话,急了满额头的汗,偏春暖还鼓着脸生气,情急之下,周二大声喊了声,哈。 这声音闹得春暖一懵,哈? 周二见春暖总算将眼睛放在自己身上了,委屈巴巴且小心翼翼补充道,“二将” 春暖:...... 我去,哼哈二将啊! 原来你是这样的周二哥。 春暖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后对着周二连说了好几个哼哼哼。 周二:哈哈哈 春暖:O(∩_∩)O哈哈~ 周二:正经脸 48.春暖出嫁 十二月初七夜 春暖与秋果秋实邓婶子在婚房内聊着天, 门上窗上都贴了大大的红色喜字与好些百年好合,喜鹊登梅的窗花贴纸。再细看,这小院里里外外入眼皆是红色, 分外喜庆。 邓婶子坐在小矮敦上,被两个小丫鬟缠的没法子, 说了几个成亲有关的趣事。春暖小姐身边无长辈用心教导, 两个小丫鬟更是懵懂无知, 四人中也就邓婶子经历的事儿多,晓得的趣事自然也多。 “说来,往年我一个远亲娶儿媳妇,成婚当日,差点没与那儿媳妇打闹起来。及至后来, 我那远亲更是悔的肠子都青了,不止一次的后悔当日没与她那儿媳妇闹掰。” “这是为何?莫不成是那新娘子哪里不好, 生病了还是怎么了?”秋实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问道。她们年纪尚小,又经历过那样的恶事, 如今再碰着春暖的喜事,颇为亢奋高兴, 大半夜里也不觉得困,反而兴致勃勃的闹着要听故事。 春暖本身也不困倦, 浑身上下仿若有使不完的力气, 两辈子加起来头一遭把自己嫁出去, 心情与两个丫头不相上下, 此时也听邓婶子的故事入迷。 “说来这姑娘们出嫁啊,娘家总会帮着备好些喜被。我那远亲当日悄悄将新娘家准备的喜被放在了她准备的喜被之下,被人姑娘发觉了,后来又悄悄给放在了最上头。我那远亲后来也瞧着了,憋了一肚子火气。” “这是为何?这被子的摆放还有讲究不成?” “说讲究也不上,总归也不止我远亲一家这样行事。听说啊,这成亲当日,若女方的被子放在男方的被子之上,那女方就能压男人一辈子,不被欺负。反而则被男子欺负。除了这被子之外,我还听说有姑娘新婚之夜悄悄的将婚鞋压在男方婚鞋之上,也为了日后不被男方欺负,自己能当家做主。”邓婶子瞧两个小丫头一副长大见识的模样,颇为有趣,少不得又说了几个不是风俗的俗例。 两丫头显然还没从喜被喜鞋这块儿没绕出来,愣愣道,“这样就能不被男子欺负么?若真这样,小姐,你明日可一定要把喜被放最上头,晚上睡觉前偷偷将喜鞋压周少爷鞋上。”两丫头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恨不得立马验证邓婶子话的真假。 “小姐这等福气,哪里需要管什么喜被喜鞋啊。”邓婶子忙笑着回道,同时心中一叹,这么个俗例,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这么个行为能有什么用处,不过就是图一时爽快罢了。这自古讲究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女子若真做了破格的事儿来,还不定被怎么教训呢。只是此话不能说与春暖小姐听,今日大喜之日,说笑逗趣是一回事儿,触霉头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如周少爷这般面冷心热的人,万里挑一,且又事事顺着小姐。小姐这往后的日子,我打眼就能瞅到头,定是和和美美到白头。”邓婶子又说了一轮好话,而后将两个丫头拉着回了屋子,明日还得早起,可不能再由着两丫头的性子做事了。 三人走后,屋子里头就只剩春暖一人,吹灯歇下,辗转反侧之际,春暖不由想起周二来。因着女子需得从娘家发嫁方显尊贵,故而春暖前五日就搬入了李琦城内宅子,准备婚假嫁事宜。仔细算算,连上今日,她与周二哥已然三日没有联系了。 那日周二哥拿着算命先生核好的八字与吉时吉日,面上正经,声音颤抖的告知春暖婚期乃十二月八日,他们二人因着过于兴奋,竟然相拥在了一起。如今回想起来,仿若昨日刚经历过一般。那是他们第一次相拥,第一次靠的那般近,春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周二哥的心跳竟是那般的动听。 而再过几个时辰就是十二月初八,她即将见到周二哥,即将与他共度一生。越想春暖越发睡不着觉,当又害怕睡眠不足生了眼袋损了容貌,只得闭眼休息,而后在迷迷糊糊中睡去。 而此时,博望镇 周二想着明日即将迎娶春暖,亦是辗转反侧,最后按耐不住去了春暖睡的屋子,也就是他们的婚房里头躺着,本想着闻着熟悉的味道也好入睡。只是入了这屋子,周二才发觉自己高估了自己的自控力,在充满女儿香的喜房内,周二反而心猿意马起来。他先是站在那儿,而后走一步卡一步,走一步卡一步的到了喜床前。紧接着仿若在研究床单上的花样似的,愣愣的站在那儿,寻思好久才慢慢,慢慢的坐在喜床梆子上,生怕碰坏了大红色的鸳鸯戏水床单。 过了这一夜,此后每一日他都能与春暖抵足而眠,他们的发丝可会缠在一起,他们可会像那日一般紧紧相拥。 周二没抵住眼前这喜床的诱惑,缓缓沿着床梆子缩成一团睡下,头也未枕在花开富贵枕头上,而是枕在自己胳膊上,八尺男儿倒缩成了个虾米样。 这是春暖的房间,而他日后也即将成为这房间的主子,想想,周二越发睡不着了。 此时春暖正在做什么呢?可有想他?可有如他这般期待明日的到来? 十二月初八,宜婚嫁 此时丑时刚过,邓婶子就轻轻起身,摸瞎穿上棉袄棉裤,方推门入了厨房。房门一开,顿时冻的邓婶子一阵哆嗦,看着天上月明星稀,心里暗道“明日定是个大好天气”。邓婶子搓了搓手,踏着如水般流动的月色入了厨房,待灶洞里的柴火燃起喜庆的红色火焰,她方觉得身上暖和起来。 春暖昨日睡的较浅,邓婶子起身不过一会儿,春暖也跟着起床洗漱,草草用了早膳,那头梳洗娘子也拎着箱子上门了。 秋果秋实两个丫头今日穿了水红色的棉袄,底下配嫩黄色百褶裙,梳着两把头,头上插着粉红色绢花。两丫鬟穿的一模一样,跟在春暖屁股后头转着,稀奇的看着梳洗娘子弹面上妆。 这弹面就是用大红色的绳子弹去脸上多余的绒毛跟死皮,春暖疼的身子一颤一颤的,两丫头瞧着倒觉有趣好玩,找了跟梳洗娘子不要的绳子,在那边互相弹着玩儿。 弹面过后,再次洁面擦干,换上喜服之后,春暖桌子边上等着上妆。春暖想着这古代白脸大红妆,忙说了自己的要求,梳洗娘子笑道,“姑娘且放心,您又不是去台上唱戏,我自然不会把你画的跟个关公似的,你且相信我的手艺。我这手艺,十里八街,就没人说不好的,到时候啊,保管新郎官看的不眨眼,新娘子啊,一夜不得眠。”说完又捂嘴暧昧笑了起来。 秋果聪明的拿着铜镜照给春暖看,秋实则将烛火拿着近些,以免她看不大清楚。 这梳洗娘子果然有些本事,这妆容效果的确比平日的妆容要艳丽些,但艳丽的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俗气,反而多了几分女人味。只见春暖螓首蛾眉,脸颊飞霞,朱唇若丹,艳而不俗,美若天仙。两丫鬟看的痴痴笑了起来,“娘子真正厉害。” 梳洗娘子淡淡一笑,“还没弄完呢,你们且好生看着,保管你们都觉得好看。”说着又细细给春暖额间上了落梅妆,待妆完全上好之后,她这才慢慢给春暖挽发,挽的是兆头好的百合同心髻,额头处微微留了些短发,稀疏自然,微微有些弧度的散在春暖额上。而后她又缓缓为春暖戴上凤冠,这凤冠并不是帽子的样式,并无半点厚重之感,团花模样的凤冠两侧高低各两排金丝挂红宝石垂帘,不过这凤冠也只是看着像金色红宝石罢了,并不是真金真宝石,只图个好看,哪里买的起真品。 凤冠戴好之后,梳洗娘子又给春暖戴上镇国公夫人赏的发簪步摇。 “这般貌美的新娘子,不怪人巴巴给求娶回去了。”梳洗娘子越看越喜欢,上上下下打量几眼,只觉得眼前这位姑娘除了身量小了之外,无一不美,她这个女人看着都惊艳了,更何况本就钟情她的男子。 两个小丫鬟围着春暖身边不住称叹,春暖既紧张又好笑,只道,“快莫要在我眼前转了,闹的我头晕,你们且出去看看哥哥回来没?家里可曾来客?若有客上门,且记得帮着端茶倒水。对了,喜糖都在那柜子里头,若遇着孩子,一人给几颗糖,甜甜嘴。” 美过之后,就是漫长的等待。对旁人而言,不过是几个时辰的事儿,对春暖而言,反而难熬的很。吉时越来越近,春暖反而觉得时间越走越慢。 “快快,快些把盖头盖上,门外已经开始放炮仗了,新郎官要来啦。”媒婆甩着婆子急急从外头走了进来,而后招呼着邓婶子将盖头盖上,紧接着哐当一声又将木门关上,靠在门上不住笑着。 紧接着,春暖就听着李琦大嗓门拦门的声音,只是此时此刻,春暖心系周二,并不曾听清李琦说些什么。 一直等春暖被李琦背着上了花轿,她还仍有些晕晕沉沉的。 想她刚穿古代的时候,就遇着李安馨成婚,如今竟是把自个儿也给嫁出去了。 一路上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的被人一路抬到了博望镇,紧接着春暖就被周二一路抱上了婚房,闻着周二身上熟悉的味道,听着他动听的心跳,春暖很是安心。旁边孩子嬉闹的声音传入耳中,有要糖果的,有要看新娘子的,也有要抱抱的,听着就觉得欢喜。 因着春暖与周二都无高堂跪拜,天地跪拜之后,则跪拜了泰安帝,人说爱民如子,泰安帝乃万民之父,拜他并无不可。且这喜婆嘴皮子利索,话从她嘴里转个弯就跟抹了蜜似的,听的人舒心顺心开心。 拿着喜称挑开了春暖的红盖头,周二顿时定在当场,只觉得自己浑身火热,嘴唇发干,恨不得立即将院子里头那帮人给赶走才好。 而春暖看着身穿喜服,凶挂红绫,威武雄壮的周二之时,整个人也浑身发热,嘴唇发干,恨不记得将这屋子里的人全部赶走方好。 此时两人都看傻了眼,屋外传来好一通大笑声,且就属李琦的声音最大。李琦送完妹子出嫁,又跑来喝兄弟的喜酒了,真是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他。 周二被一帮春暖不大认识的人哄去了厅堂吃酒,李琦更是跃跃欲试,嚷嚷着要闹个大大的洞房,让周二美梦落空,话音刚落,就被一女子拧着耳朵扯到一旁。 “二哥,妹夫,我错了,且将这位女煞星给送走吧。”李琦假声哀嚎哭泣,春暖在屋内听的一愣一愣的。 莫不成干哥李琦也好事将近? 春暖还在好奇李琦的事儿,过了一会儿,就见一身材圆润,面容平和大方的女子端着饭菜从外头走了进来。 “姑娘果然生的貌美,不怪周二哥这般死心塌地待你。对了,姑娘唤我雪娘则可,不出意外,我是你日后的干嫂子。”说完一屁股坐在喜床边的木椅子上。 春暖看了看眼前这位姑娘,微微有些搞不清状况。 所以瞧着威武霸气,嘴硬心硬的李琦这么快就被人给拿下了? 春暖实在是好奇这位姑娘与干哥李琦之间的故事,若是换做旁人,春暖定不会这般好奇。实在是李琦给人的感觉,仿佛他不信任任何一个姑娘,也不像是个会为一个女人安稳过日子的人。 只是刚才看了一眼这位雪娘与李琦的互动,还有李琦看这姑娘时痴情的眼神,完全颠覆了春暖对李琦的认知。 所以男人嘛,没几个不爱成婚的,不成婚,只是因为不爱你罢了。 49.人生之喜 此为防盗章  这会儿,二小姐尹玲三小姐尹敏正在院里说着美容方子, 还道是什么海外方子, 吃了能脱胎换骨, 美若天仙。这二小姐说话风趣, 做事大方,虽不晓得是真是假,但众人还是听的入迷。 尹玲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见众人听的入迷,说的也越发带劲了,到最后说的跟个仙丹似的, 呵出一口气都是香的, 流的汗也能引来蝴蝶,肌肤碰一碰就能挤出水来。 春暖一开始还真被唬住了, 等到了后来看见众人表情才发觉这些不过是二小姐胡诌着玩的,不免心里有些失望。她还真想见识见识这些古方呢。 当年春暖也是看过《红楼梦》的人,她对薛宝钗吃的那冷香丸就很是感兴趣。她仿佛记得那冷香丸配方极其复杂。 好像要白牡丹花、白荷花、白芙蓉花、白梅花花蕊各十二两研末,并用同年雨水节令的雨、白露节令的露、霜降节令的霜、小雪节令的雪各十二钱加蜂蜜、白糖等调和,制作成龙眼大丸药, 放入器皿中埋于花树根下。发病时, 用黄柏十二分煎汤送服一丸才成。 因着这药丸稀奇古怪,春暖当初就感慨好久。这会儿听二小姐说那美容方子还以为跟着冷香丸一样奇妙,却原来是二小姐编纂出来哄人玩笑的。 作为一个穿越人士, 春暖最感兴趣的就是古代医术了。要知道在现世, 中医也特别有名, 但这里头的奥秘却也难说的清楚,至于话本上写的医死人肉白骨,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哎呦,瞧春暖这丫头,可真跟个呆头鹅似的,听的一愣一愣的。若日后我真得了这个方子,定给这丫头开开眼。”尹玲见春暖傻愣愣的,叉着腰得意的哈哈笑道。 李安馨刚笑的岔了气,此时方缓和过来,见尹玲这姑娘又开始逗弄自己的丫鬟,出声护道,“可别欺负这丫头老实。” 两个嫂子,尹玲反而喜欢后嫁入府里的李安馨,一来她们都是武将之女,本就有些话题。这二来,李安馨这淡雅温柔的样貌最是符合尹玲审美。这三嘛,尹玲不擅诗词,李安馨更是不通文墨。两人不过都只认识几个字,看的懂账本不做那睁眼瞎罢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那都是令人头疼的玩意儿,偶尔听听也就罢了。 在春暖看来,这也是李安馨的短处,她本就生的江南女子模样,偏不通文墨,但二少爷却是个风流倜傥的秀才,也不知道这两人能不能好到最后。 春暖脑中想法一闪而过,而后心道,她这可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还管人李安馨跟尹智如何如何,且得想想今晚的日子怎么过吧。 白天,李安馨重新安排了丫鬟的工作内容,冬晴管财,夏阳管厨房,秋拂管各色衣物,春暖管各房往来。职责明确之后,李安馨又道她做事细心且少爷看好,让她日后也一并负责少爷的梳洗事宜。 至于书香跟书琴,李安馨让两人一个管针线,一个管打扫。 春暖想想都觉得崩溃的很,竟然让她伺候尹智梳洗,虽说两辈子加起来都三十多岁的人了,但母胎单身至今,哪里会做伺候男人的活。 且自打有了这样的安排后,夏阳对她那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没事做就爱给两个白眼,经过她身边也爱冷哼两声,而且这开门关门的时候也大声的很,生怕春暖不晓得她心情不好似的。就是一贯好脾气的秋拂,如今也不爱搭理她,反而跟夏阳走一块儿去,瞧着这两人的关系倒是缓和不少。 春暖听着这屋子里头小姐们的笑声,心里却是叫苦不迭。当丫鬟真不容易啊,也不晓得李安馨是怎么想的,竟然把这服侍人洗漱的事情教给她。书琴跟书香伺候的不是很好么。 等到两位小姐说完热闹回去后,李安馨让众人退下,只留夏阳在身边服侍。 等再见夏阳,春暖敏感的发现,夏阳对她态度好了不少,隐隐还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除此之外,夏阳整个人神采飞扬,红光满脸的。 “夏阳姐这是捡了银子了么?这般神清气爽的?”冬晴将绣线剪断,看了两眼夏阳问道。 “尽胡说,我哪日不这样的?好了好了,你们自己忙活吧,我回屋子休息会儿。”夏阳甩了甩帕子,笑着说道。 秋拂一旁见夏阳得意洋洋的模样,心里叹了口气,又莫名有些忧伤。这打小长大的情分果然不一样,她那般体贴的服侍小姐,终究还是比不上夏阳。 日后,她还是跟春暖一块儿处处吧。也不知道春暖当初说的话,是真是假。 尹玲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见众人听的入迷,说的也越发带劲了,到最后说的跟个仙丹似的,呵出一口气都是香的,流的汗也能引来蝴蝶,肌肤碰一碰就能挤出水来。 春暖一开始还真被唬住了,等到了后来看见众人表情才发觉这些不过是二小姐胡诌着玩的,不免心里有些失望。她还真想见识见识这些古方呢。 当年春暖也是看过《红楼梦》的人,她对薛宝钗吃的那冷香丸就很是感兴趣。她仿佛记得那冷香丸配方极其复杂。 好像要白牡丹花、白荷花、白芙蓉花、白梅花花蕊各十二两研末,并用同年雨水节令的雨、白露节令的露、霜降节令的霜、小雪节令的雪各十二钱加蜂蜜、白糖等调和,制作成龙眼大丸药,放入器皿中埋于花树根下。发病时,用黄柏十二分煎汤送服一丸才成。 因着这药丸稀奇古怪,春暖当初就感慨好久。这会儿听二小姐说那美容方子还以为跟着冷香丸一样奇妙,却原来是二小姐编纂出来哄人玩笑的。 作为一个穿越人士,春暖最感兴趣的就是古代医术了。要知道在现世,中医也特别有名,但这里头的奥秘却也难说的清楚,至于话本上写的医死人肉白骨,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哎呦,瞧春暖这丫头,可真跟个呆头鹅似的,听的一愣一愣的。若日后我真得了这个方子,定给这丫头开开眼。”尹玲见春暖傻愣愣的,叉着腰得意的哈哈笑道。 李安馨刚笑的岔了气,此时方缓和过来,见尹玲这姑娘又开始逗弄自己的丫鬟,出声护道,“可别欺负这丫头老实。” 两个嫂子,尹玲反而喜欢后嫁入府里的李安馨,一来她们都是武将之女,本就有些话题。这二来,李安馨这淡雅温柔的样貌最是符合尹玲审美。这三嘛,尹玲不擅诗词,李安馨更是不通文墨。两人不过都只认识几个字,看的懂账本不做那睁眼瞎罢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那都是令人头疼的玩意儿,偶尔听听也就罢了。 在春暖看来,这也是李安馨的短处,她本就生的江南女子模样,偏不通文墨,但二少爷却是个风流倜傥的秀才,也不知道这两人能不能好到最后。 春暖脑中想法一闪而过,而后心道,她这可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还管人李安馨跟尹智如何如何,且得想想今晚的日子怎么过吧。 白天,李安馨重新安排了丫鬟的工作内容,冬晴管财,夏阳管厨房,秋拂管各色衣物,春暖管各房往来。职责明确之后,李安馨又道她做事细心且少爷看好,让她日后也一并负责少爷的梳洗事宜。 至于书香跟书琴,李安馨让两人一个管针线,一个管打扫。 春暖想想都觉得崩溃的很,竟然让她伺候尹智梳洗,虽说两辈子加起来都三十多岁的人了,但母胎单身至今,哪里会做伺候男人的活。 且自打有了这样的安排后,夏阳对她那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没事做就爱给两个白眼,经过她身边也爱冷哼两声,而且这开门关门的时候也大声的很,生怕春暖不晓得她心情不好似的。就是一贯好脾气的秋拂,如今也不爱搭理她,反而跟夏阳走一块儿去,瞧着这两人的关系倒是缓和不少。 春暖听着这屋子里头小姐们的笑声,心里却是叫苦不迭。当丫鬟真不容易啊,也不晓得李安馨是怎么想的,竟然把这服侍人洗漱的事情教给她。书琴跟书香伺候的不是很好么。 等到两位小姐说完热闹回去后,李安馨让众人退下,只留夏阳在身边服侍。 等再见夏阳,春暖敏感的发现,夏阳对她态度好了不少,隐隐还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除此之外,夏阳整个人神采飞扬,红光满脸的。 “夏阳姐这是捡了银子了么?这般神清气爽的?”冬晴将绣线剪断,看了两眼夏阳问道。 50.浓情蜜意 此为防盗章 这金簪是之前夫人杜氏赏的, 四个丫鬟一人一个, 款式一模一样,因着夏阳秋拂她们都戴了,春暖也不好不戴。 春暖往后退了一步,直接撇过秦氏的手, 淡淡道,“嫂子若是好好当差, 以后有的是机会涨眼。” 秦氏看了眼春暖,撇了撇嘴巴,翻了个白眼道, “妹妹如今是气派人,倒是说教起嫂子来了。若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心里能没点数。我如今还不是为了你们老曾家受苦受难。”  秦氏说着还掐了自己大儿子曾聪明几把, 曾聪明顿时疼的嗷嗷大哭,曾母瞧了急道,“哎呦,轻点, 可别把人给扯坏了。”而后把曾聪明抱怀里轻声哄着,又对着春暖道,“你这丫头, 才出去几天就翅膀硬了不成?不过是个簪子,你嫂子要看给她看看就是了。你那边好东西这么多, 给你嫂子一两个又咋滴。” 春暖可不是个受气包, 曾家虽是几代的家生奴才, 但没一个有用的,也就春暖因着伺候大小姐,在主子面前还稍微得点脸。就算硬碰硬,春暖也不怕,不过她还是学着原身的性格一脸得意道,“这可是国公府赏赐的东西,哪是嫂子说要就要的。国公府可不比李府,那边规矩大的很,但凡一个不小心丢了小姐的脸,可就是丢了李府的脸。” “娘,你可别忘了小姐嫁入国公府的原因,要是我们这些丫鬟给大小姐拖后腿,哼,到时候依夫人的性格,可不是我一个人倒霉。”春暖故意说的严重,果然曾母听了不再多言。 这曾家上下虽然心贪,但也胆小,顶多窝里横些,真出去遇着旁人,那也是卑躬屈膝的谄媚样。 “哎,妹妹如今在国公府吃香的喝辣的,我们是连口剩饭都吃不到了,爹娘都比以前瘦了不少,哎。”秦氏抹了抹眼泪道,这是看硬来不成改走软的了? 曾母听了也叹道,“你嫂子说的对,自打你跟着小姐去了国公府,那些个管事婆子对我们的态度都差了不少。我和你爹,你哥哥嫂子是个没本事的,靠那么点月钱连肚子都吃不饱,春暖啊,你看看你这兜里有没有余钱,若是有,先从指缝里抠点给娘,娘先暂且借着用用,等日后攒了钱再还给你。” 春暖真是要腻歪死了,被人盯着自己钱包的感觉也真不好。 “我这才出去两天,哪里有钱,之前府里的月银都给娘保管了,娘之前也说帮我存着,我这次回来就是想从娘这儿支取一点出来,国公府不比李府,丫鬟们要花钱的地方也不少。娘,你先拿个五两给我就好了,等以后我手里银子多了,我再给你帮我攒着。”春暖直接说道。 原身一个月一两的月银,一年也十几两,再加上平日里得来的赏赐,几年下来七七八八断断续续也给了曾母六七十两不止,春暖穿越过来的时候,原身身边就几件好看的衣服和三两个不值钱的首饰,七八百个铜板而已。 但凡原身私房银子多点,春暖如今也不会这么被动了。 “你这丫头,怎么给家里要钱呢,我就不信国公府没有赏赐?”曾母立马急道,说话的时候连人扯袖子的往后面大退一步。 “娘也真好笑,我这才去了几天,还想得多少赏赐啊?快给我五两银子呢,若我没银子打扮打扮,到时候怎么在姑爷面前得眼。娘也真是的,也不晓得为我考虑考虑。日后闺女有出息了,还不是你们享福么?” “老婆子,去给闺女拿五两,丫头,在国公府好好当差,有空也多回来看看。”一直默不吭声的曾父出声说道。曾母虽然舍不得,但也不敢不听男人的指示。 春暖不过是想到刚穿越那日曾家上下的心思,才随口胡诌了个借口,没想到还真得来意外之财,拿了银子,春暖这心情舒服不少,更是抓住了曾家众人的小心思,好听的话是不要命的往外冒,还给众人画了一块儿又一块的大饼,哄的万年不爱笑的曾父脸上都露出了几分笑意。 国公府的日子倒也安静,因着李安馨不管府中庶务,身边大丫鬟也跟着清闲不少。再加上原二少爷身边的贴身丫鬟书琴书香,小院子里有六个大丫鬟在身边伺候,每日里忙的也不过是三餐零嘴,主子们的梳洗打扮,六个人分分,一周顶多忙个一天两天。 二少爷尹智如今还在族学里上课,为明年秋季的乡试做准备。故而新婚休息七日之后,每日也是早出晚归,回来后也在书房里温书复习大半夜后才会回房休息。 白日里,李安馨除了晨昏定省,服侍婆婆用膳,其他时间都自由安排。大少奶奶孙菲嫣要管理府中大小事务,并不得闲。李安馨每次过去不过略微坐坐,大多数的时候,还是跟两位小姑子玩耍,说说女儿家感兴趣的胭脂口红,刺绣首饰啥的。 这会儿,二小姐尹玲三小姐尹敏正在院里说着美容方子,还道是什么海外方子,吃了能脱胎换骨,美若天仙。这二小姐说话风趣,做事大方,虽不晓得是真是假,但众人还是听的入迷。 尹玲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见众人听的入迷,说的也越发带劲了,到最后说的跟个仙丹似的,呵出一口气都是香的,流的汗也能引来蝴蝶,肌肤碰一碰就能挤出水来。 春暖一开始还真被唬住了,等到了后来看见众人表情才发觉这些不过是二小姐胡诌着玩的,不免心里有些失望。她还真想见识见识这些古方呢。 当年春暖也是看过《红楼梦》的人,她对薛宝钗吃的那冷香丸就很是感兴趣。她仿佛记得那冷香丸配方极其复杂。 好像要白牡丹花、白荷花、白芙蓉花、白梅花花蕊各十二两研末,并用同年雨水节令的雨、白露节令的露、霜降节令的霜、小雪节令的雪各十二钱加蜂蜜、白糖等调和,制作成龙眼大丸药,放入器皿中埋于花树根下。发病时,用黄柏十二分煎汤送服一丸才成。 因着这药丸稀奇古怪,春暖当初就感慨好久。这会儿听二小姐说那美容方子还以为跟着冷香丸一样奇妙,却原来是二小姐编纂出来哄人玩笑的。 作为一个穿越人士,春暖最感兴趣的就是古代医术了。要知道在现世,中医也特别有名,但这里头的奥秘却也难说的清楚,至于话本上写的医死人肉白骨,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51.一见如故 此为防盗章 书香书琴叩谢李安馨恩典,又说了几句恭维讨巧的话方才离去。 而后尹智又给李安馨稍稍介绍了下镇国公府的情况, 道“家里人口简单, 相处和气, 日后你在府里嫌闷可找二妹三妹聊聊天。” “哼,二哥又在嫂子面前编排我什么, 好嫂子, 你可千万别听我哥胡说,他一贯爱打趣人, 说出来的话可当不得真。”这人还真是经不起念叨,刚说到二小姐尹玲 ,三小姐尹敏 , 这两人就相携过来了。 见两位小姐过来, 春暖连忙端茶倒水, 等两位姑娘坐定,这茶水小食也上了桌。 二小姐尹玲是嫡出小姐,是夫人杜氏最小的姑娘,平日少不得要偏疼些, 养的她一副不识愁滋味的模样, 说话做事爽朗豪气的很,且生的明眸皓齿,腮凝新荔,鼻腻鹅脂, 削肩细腰, 身形微丰, 配着紫罗兰芙蓉对襟收腰振袖长裙,水芙色纱带曼佻腰际,垂髫分肖髻上戴宝蓝点翠珠钗,又有景泰蓝红珊瑚耳环,全身山下无不精美。 与之相对的三小姐尹敏就要淡雅的多,因着大喜日子,一身桃粉色蝶云形千水裙 ,衬的她眉眼如画。三小姐话不多,但观其行事作风,也是个知书达理之人。 二小姐与尹智关系最亲,故而两人说话也随意的很,尹智见了妹子笑道,“我正跟你嫂子说咱们家二小姐知书达理,温柔可人,岂李料你一来就露馅了。” 两兄妹说说闹闹,倒也拉进了李安馨跟两位小姑子的距离,二小姐更是连连拉李安馨手道,“哼,如今我也是有二嫂子的人了,哥哥若是再欺负我,我就让嫂子帮我欺负回去。” 春暖见李安馨受众人喜欢,自己心里也松了口气,如今她这身份,一时又离不得府,自然希望李安馨得宠,如今她跟李安馨是绑在一块儿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主子好了,她们这些做奴才的也能舒服点。 万恶的旧社会,春暖在心里偷偷暗骂两声,又不着痕迹的动了动脚趾头,她这小腿都要站僵了。 晚上李安馨仍是在上房吃的饭,春暖她们则是等主子们吃完了以后得空去小厨房吃点,因着是在主子面前得宠的大丫鬟,小厨房的厨娘在锅里留了干干净净的饭菜,还又在小炉子里煨了点鸡汤。 喝了口鸡汤,又尝了两片木耳,春暖赞道,“汤婶子这厨艺真好,鸡汤香的很。”穿到古代也就这点好,吃食不仅仅安全还美味,这鸡汤的味道也就她小的时候才尝过,后来去了城里,那鸡熬出来的汤都清汤寡水的,哪像这鸡汤,打老远都能闻着,这鸡肉肉质也不同,完全没那种木渣木渣的口感,反而充满了劲道。 汤婆子瞧春暖吃的香,笑道,“姑娘若是喜欢,我以后都给你留点。” 春暖想了一会儿,道“那可得谢谢婶子了。”她倒是得想了个好法子,既能保全自己又能减少李安馨对她的戒心,同时也不会招惹夏阳等人的眼。 等春暖吃过饭就直接回屋休息了,今个晚上是夏阳跟书琴在李安馨屋里守夜值班。 春暖洗漱完都躺床上了,就见秋拂还坐在镜子面前怔怔发愣,想着白日里秋拂跟夏阳的闹事,春暖暗道,看来秋拂是真动了春心了。 “春暖,你觉得姑爷如何?”秋拂想了想,还是问了春暖道。 她们四大丫鬟本就是夫人给小姐准备的通房丫头,以后也是由小姐开恩做脸赐给姑爷,故而秋拂直接问了春暖,也是想探听探听她的想法。 若是对着夏阳,秋拂是不敢这般直接问的。 “姑爷对小姐倒是挺好的,其他的我是不知道了。”春暖想了想道,但见秋拂这满目含情的样子,少不得叮嘱道,“姑爷再好也也不是咱们能肖想的,更何况不过才接触两三回,哪能一下子就看的清说的透。” 秋拂诧异的看了眼春暖,“你对姑爷就没想法?” “我可没什么别的心思,我就想好好当差,我可不敢忘了自己的本分。”春暖表明立场道。不管如何,她是不想参与到这乱七八糟的事情里面去的,但说实在的,也怕被这些人连累。 秋拂紧紧盯着春暖看了好久,见她眼神坚定不似作幌,纳闷道,“可是我们的作用不就是帮小姐固宠么?” “小姐生的闭月羞花,哪里需要我们这些狗尾巴草固宠,依我看,不过就是走个形式罢了,哪能当真。”春暖直接笑道。说实在的,四个丫鬟的确是各有各的美,但真论起来,众人加起来也不及李安馨貌美。 不然,就怀化将军如今的名声,尹智怎么可能肯娶李安馨。 秋拂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又想了下小姐的美貌,不得不承认春暖说的是对的。 满含春意的眼神里立马带了些苦涩,同时也深深自卑着。 “二奶奶,我看书琴那小蹄子不是个好的,昨个大半夜从二少爷厢房出来,指不定打什么主意呢。”李安馨的奶娘一边小心打量着李安馨的神色,一边儿小心翼翼说道。作为李安馨的奶娘,王婆子自是知道李安馨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但同时她又想着,李安馨已经嫁入国公府了,哪能跟当姑娘也一样那般霸道,为了李安馨好,她也该在旁边提点提点。至于自己的那点私心,不值一提,终究都要抬人伺候二少爷,还不如抬举夏阳,日后她们也好帮着李安馨,若是旁人哪能有她们这般忠心耿耿。 李安馨扫了眼奶娘王妈妈,淡淡道,“王妈妈倒是耳聪目明,只是依王妈妈说,该如何是好呢?”她不过是怀个身孕,倒弄的她要死了似的,什么牛鬼蛇神都跳了出来。 王妈妈呵呵干笑两声,到底心里憷着李安馨,干巴巴道,“我不过是个奴才,顶多能给二奶奶当个耳神眼线,哪懂其他的事情。” 李安馨按压住心中的不爽,冷冷看了眼王妈妈,方慢条斯理道,“倒是劳累奶娘为我思量众多。也罢,你且让春夏秋冬过来,我且问问她们的主意呢。” 王妈妈听李安馨这般说,顿时喜笑颜开,说道,“哎,奴才这就过去将那几个小蹄子喊来。”说完躬身就下去了。 李安馨靠在软榻上,轻摸着肚子,神色难辨,过了许久方叹了口气,如今陪嫁的几个丫鬟,各有各的心思,竟是无一个贴心的丫鬟。娘亲常说,这世上能信任的人只有自己,只是她难免也有脆弱的时候。 一时间,李安馨也有些茫然。 此时看着跪在下位的四个丫鬟,李安馨微微有些疲惫,轻声道,“说来你们也不小了,对未来可有什么盘算?”李安馨内心虽有些疲倦,但还是紧紧的看着几位丫鬟脸上的神情。 四人沉默一会儿,夏阳最先跃跃欲试道,“但凭二少奶奶吩咐。”只是脸上的羞意与眼里的光彩暴露了她的野心。 一旁的秋拂在夏阳之后紧接着也表达了自己的忠心,李安馨听了但笑不语,“春暖,冬晴,你们二人呢?” 冬晴自是没夏阳秋拂那样急不可耐,反而道,“奴婢愿意一直伺候二少奶奶,日后跟着伺候小少爷。” 春暖看了眼冬晴,而后顺着她的话道,“奴婢跟冬晴姐姐一样,愿意伺候主子。”至于让李安馨做主许人这样的话,思量再三,还是没敢言明。 “你们莫要拘谨。如今我怀有身孕,按理总归要有人伺候二少爷。你们在我身边伺候,素来忠心耿耿且情分非同一般。如今思量再三,就想着从你们中间抬举一人伺候二少爷。只是我寻思着你们也许有别的想法,故而先问问你们的意思,若你们说好,待到了晚间,我亲自跟二少爷说一声。”李安馨柔声浅笑,面上一副大度贤惠做派。 秋拂跪趴在地上,整个上半身都要贴在地面了,忍着心中的惧意道,“奴婢愿意伺候二少爷,日后唯小姐马首是瞻。” 夏阳扫了眼李安馨的眼神,顿时打了个寒颤,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悄悄吞了口唾沫,身子也抖了抖。春暖冬晴自然也察觉了李安馨的言不由衷,只怕此时只有跪趴在地上的秋拂察觉不到。 “如此甚好,你且放心,今晚我定会跟二少爷商讨。”李安馨不急不缓道。而后看了眼另外三个丫鬟,“你们三个呢?可有什么具体打算?”问的漫不经心,但是刚才那如寒冰一样的眼神,刺人心肺,着实吓人。 夏阳一时不敢回话,冬晴先出声道,“奴婢暂时只想伺候好二奶奶跟小少爷,至于日后,还望二少奶奶帮奴婢寻个好人婚配,好一辈子伺候二少奶奶。” 李安馨听了,不发一言,只淡淡嗯了一声看向春暖,春暖心中一凛,忙恭敬道,“奴婢只想伺候好二少奶奶,不敢对二少爷有非分之想。”这还是春暖第一次对李安馨剖明心意,可也只敢说一半留一半。她打量着李安馨喜怒难辨的表情,实在不敢将其与周二的事情摆在明面上。 “噢,不敢对二少爷有非分之想,若是哪一日有这个胆子了,岂不是想法就变了。”李安馨紧紧盯着春暖问道。不敢,可不是没有。 52.日常小事 此为防盗章  “二少爷, 夫人喊你赶快回朝云院。”小丫鬟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约莫是出了什么大事,竟是没看到一旁的牛举人, 推开书房的门就朝着尹智大喊。 这会儿牛举人正在授课, 听着小姑娘咋咋呼呼的叫声,连忙板下脸来,手卷着书附在身后, 皱眉不语。书香跟春暖瞧了, 忙上前问道, “秋月, 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了?”这般莽莽撞撞的,若是冲撞了举人先生,少不得一顿板子。 “二少爷,二奶奶有身孕了。夫人喊您赶快回朝云院看看呢。”小丫鬟完全没看到牛举人的脸色, 兴奋的补充道。小丫鬟这会儿想着早日回朝云院得赏银,哪里还顾得了其它。 众人一听是这等喜事,忙出言恭喜尹智,牛举人更是笑道,“恭喜二少爷, 今日课程且先上到这儿。”说完就准备收拾书箱准备下课,国公府后继有人,他得跟其他同僚们说上一身, 一道欢喜欢喜。 此时的尹智早已被巨大的惊喜淹没, 整个人脑袋都是懵的晕的, 这会儿就一个想法,赶快回朝云院,赶快见到娘子。 书香听了小丫鬟的话,心里跟着一紧,紧接着又是一松,而后想着府中旧例,心中又是一喜,扫了眼同样满是喜意的春暖道,“春暖,你且去跟周师傅说一声,看看二少爷下午的课能不能停了。”吩咐完就跟尹智两人快速回了朝云院。 李安馨有孕,春暖自然欢喜。李安馨心情好了,她们这些做丫鬟的也能跟着舒服几天。这会儿书香吩咐她去找周二说下午骑射课的事情,春暖笑着答应,而后跟着牛举人一道出了圆形拱门,沿着抄手游廊往左走,又拐了几个弯,进了一间小院子,院子里头靠墙角的地方种了一棵桂花树,除此之外就是一排兵器架了。兵器架子上头放了□□,大刀。 春暖站在院子门口,对着屋子里头大喊了声,“周师傅,你在么?”春暖这话音刚落,接着就听见屋子里头哐当叮咚的声音,然后周二揉着脑袋走了出来。 “春暖,你怎么来了?”好好的春暖怎么来找他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想到此处,周二忙走到春暖身边,急声问道“可是出什么事了?可受伤了?” “周师傅,你放心,我好着呢。二少奶奶有了身子,二少爷让我来问问,今日下午的骑射课能先暂停么?”春暖听周二这般说,晓得他又想多了,忙笑着解释道。 “不过若是没事,我就不能来寻你么?”春暖见着周二就心生欢喜,一个没忍住,又开始言语撩拨起来。果然周二听了,一阵手忙脚乱,结结巴巴道,“能,能。” “二哥,这位可是小二嫂?”李琦是一直都在屋子里头的,晓得刚才春暖来了,故意没跟着周二一道出屋子。反而一个人暗戳戳的躲在屋子里头听周二跟春暖说话。没想到他英勇神武的二哥在个女人面前竟然这般怂,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全,李琦又是生气又是无语,实在是憋不住了,这才从屋子里头出来。 李琦上下打量春暖两眼,这个丫鬟果然生的好,瞧着也舒服,当然样貌不过是些表面的东西,最难能可贵的是这个丫鬟气质独特,他倒也说不上来独特在哪里,但是人群中,能一眼见着她,见着她后,能记住她。也不怪周二哥陷的这般深。 李琦随口这么一打趣,春暖跟周二脸都红了,周二支支吾吾道,“春暖,莫要听他乱说。”看样子李琦最近皮子松了,得紧一紧,整日里胡言乱语。他这样说,让春暖如何看他,若是因此生气,再也不搭理他了,又该如何是好。 周二越想越偏,越想越害怕,忙道,“你别生气。” 春暖早听闻周二跟李琦是结拜兄弟,平日里关系最好,这会儿被李琦打趣,虽说刚开始有些害羞,但见周二这副模样,又一下子想通了,直接道,“这位师傅真会开玩笑,如今这决定权可是在周师傅手上呢。” 李琦听春暖这般说,顿时惊了。就这丫鬟的模样气质,怎么可能甘心嫁给他们这些粗人。定是她故意说好话哄二哥,只怕她图谋不小。 须臾之间,李琦脑海里想了好多东西,只是想半天,也没想明白,这丫鬟图谋什么?自家兄弟知自家事,周二哥那长相,他偶尔瞧着都怕,更别说那些娇滴滴的小姑娘了。再说财,周二哥更是穷了,别看他们月银高,赏赐多。但是经常受伤,一大半银子送给医馆,还一半银子都被周二哥给捐出去了。他们这些人,出一趟任务总会有几个人受伤,甚至还有人丧命,周二哥每次都会将自己的银子捐给那些离世兄弟的家属。 按照二哥的说法,他不愁吃喝,银子多少无所谓。但是离世兄弟的家人不同,若是没个帮衬,日子不好过。 所以这个丫鬟要是想要骗财,这也行不通。 李琦在这边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周二却被春暖说的话给惊着了,春暖这话是何意?是他理解的意思的么?再或者是自己听错了。 昨日周二想了一整夜,准备今日与春暖坦白说话,将自己这见不得人的心思告知春暖。若是她并无别的意思,他也不会生气,就与她认作干兄妹,日后也能有理由护着她。 只是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倒是春暖先说出这样引人遐想的话语来。偏这话一出,周二更怂了,昨日做的好些心理准备完全没用了。 李琦见周二不说话,直接道,“春暖姑娘倒是会说,我二哥虽傻,我却不傻。姑娘有什么想法直说就是,我们兄弟能帮就帮,也省的姑娘这般拐弯抹角行事。若不然真给旁人见了,倒是连累姑娘名誉,日后再想攀那高枝就难了。” 李琦噼里啪啦说了好大一堆,周二没听进去,春暖懒的听。这会儿两人眼神相遇,春暖眼神坚定,周二却有些眼神闪躲。 春暖上前一步,大胆的抓着周二的胳膊,不让他再闪躲逃避,“周二哥,我心悦你。你可心悦我。” 李琦嘴巴子一顿,搞半天他说了一堆废话。不知为何,顿时觉得肚子抽抽的疼,再看二哥堂堂七尺那儿在个小丫头片子面前,畏畏缩缩的跟个娘们似的,人家小姑娘那么点个个儿倒是大气的很,气势上比二哥高多了。 “我,那个,姑娘,周二粗人一,一个,配不上你。”周二结结巴巴的回道,只是心跳如雷,大脑也有些不能思考,都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了。 “我觉得你好,你就好,千好万好,样样都好。”春暖红着脸直言道。 周二默默不语,一旁的李琦听了,咧了咧嘴巴,不知为何觉得脸巴子疼的很。但是还是不想承认自己看走了眼,又道,“小姑娘嘴巴真甜,若真心悦二哥,可舍得这府里的荣华富贵,跟二哥一道出府过日子?” 春暖一晃神正巧听了李琦这段话,认真的点了点头,“我愿意跟着周二哥一道出府,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安喜乐。周二哥,你可愿意与我一道田园话桑麻?” 周二默默无语。 李琦只觉得自己脸巴子肿的厉害,不想再说话了,糟心,真糟心。 “春暖,我愿意,我保证对你好一辈子。”春暖说了好些话,周二这才一字一顿的说着,春暖能感受到他的紧张,但周二还是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说道,而后又道,“若哪一日我违背了誓言,愿死无葬身之地。”周二实在不知道说什么话才能表达自己心中的情感,只能用誓言来表达自己内心的决心。 虽是毒誓,但周二完全没放在心上。因为他会对春暖一辈子好,所有的誓言只是一堆废话而已。 一旁的李琦听着两人的誓言,越发心塞了。他们这样合适么?他也是有姑娘喜欢的人,有什么稀奇的。 周二哥怕是傻了,以为出府容易么。一个陪嫁丫鬟,一个贴身侍卫,要想出府,谈何容易。 想着两人的身份,作为旁观者的李琦反而有些头疼了。不过,若是他们二人真是心意相通,出府虽难,但也可以稍微谋划一二。 他只怕春暖这丫鬟经不住考验。 这金簪是之前夫人杜氏赏的,四个丫鬟一人一个,款式一模一样,因着夏阳秋拂她们都戴了,春暖也不好不戴。 春暖往后退了一步,直接撇过秦氏的手,淡淡道,“嫂子若是好好当差,以后有的是机会涨眼。” 秦氏看了眼春暖,撇了撇嘴巴,翻了个白眼道,“妹妹如今是气派人,倒是说教起嫂子来了。若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心里能没点数。我如今还不是为了你们老曾家受苦受难。”  秦氏说着还掐了自己大儿子曾聪明几把,曾聪明顿时疼的嗷嗷大哭,曾母瞧了急道,“哎呦,轻点,可别把人给扯坏了。”而后把曾聪明抱怀里轻声哄着,又对着春暖道,“你这丫头,才出去几天就翅膀硬了不成?不过是个簪子,你嫂子要看给她看看就是了。你那边好东西这么多,给你嫂子一两个又咋滴。” 春暖可不是个受气包,曾家虽是几代的家生奴才,但没一个有用的,也就春暖因着伺候大小姐,在主子面前还稍微得点脸。就算硬碰硬,春暖也不怕,不过她还是学着原身的性格一脸得意道,“这可是国公府赏赐的东西,哪是嫂子说要就要的。国公府可不比李府,那边规矩大的很,但凡一个不小心丢了小姐的脸,可就是丢了李府的脸。” “娘,你可别忘了小姐嫁入国公府的原因,要是我们这些丫鬟给大小姐拖后腿,哼,到时候依夫人的性格,可不是我一个人倒霉。”春暖故意说的严重,果然曾母听了不再多言。 这曾家上下虽然心贪,但也胆小,顶多窝里横些,真出去遇着旁人,那也是卑躬屈膝的谄媚样。 “哎,妹妹如今在国公府吃香的喝辣的,我们是连口剩饭都吃不到了,爹娘都比以前瘦了不少,哎。”秦氏抹了抹眼泪道,这是看硬来不成改走软的了? 曾母听了也叹道,“你嫂子说的对,自打你跟着小姐去了国公府,那些个管事婆子对我们的态度都差了不少。我和你爹,你哥哥嫂子是个没本事的,靠那么点月钱连肚子都吃不饱,春暖啊,你看看你这兜里有没有余钱,若是有,先从指缝里抠点给娘,娘先暂且借着用用,等日后攒了钱再还给你。” 53.开张大吉 此为防盗章 “我今日听说冬晴这丫头得了贵人的亲眼, 被大管家娘子相中,认了干亲。正好我今日也在这儿, 先给你贺喜了。”说着拿出一个碧玺镯子递给冬晴。 冬晴双手接了, 磕头谢恩, 柳氏瞧了笑道,“好丫头,这是你的福气,得了这样的干亲。你老子妈在李府里好好的, 你莫要担心,只管伺候了你这干妈。”原以为春暖这丫头长进不少, 没想到冬晴这丫头更是让人出乎意料, 竟然得了大管家娘子的亲眼。 这大管事娘子可不是一般奴才, 能爬到大管事位置的,定是国公爷的心腹, 这样的人,在主子面前, 比一般的小姐少爷还要有颜面。冬晴这丫头, 果然是好福气, 平日里不声不响的, 看不出来竟有这样的本事。 这样的丫头是万万不能抬成通房的。 春夏秋冬四大丫鬟,如今看来,秋拂跟春暖最合适做通房。 柳氏赏了冬晴一碧玺镯子, 也没厚此薄彼, 又赏了春暖, 夏阳,秋拂三人,一人一个银镯子。 四人扣头谢恩,方才退到院门口守着。 “馨儿啊,你这肚子可有消息了?” 李安馨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小日子刚过去。”说到此处,李安馨也有些焦急。说来她与尹智夫妻恩爱,一个月也没空几天,怎么就是没怀上呢? “这事也急不得,你且莫要担心。下次你寻个机会回娘家一趟,娘给你找个大夫把把脉,调养一下。”柳氏这心里担心的不行,但面上不敢显露分毫。生孩子这事儿,越急越不来。 李安馨点了点头,母女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才去正屋张氏处用膳。 待晚上回去的时候,尹智愣是体贴的送柳氏到李府门口才折回国公府。柳氏被女婿这般体贴对待,心里自然熨帖,也为自家女儿感到开心。 倒是杜夫人的娘家嫂子张氏有些泛酸道,“侄儿果然长大了,如今这体贴劲,我看了都眼馋。日后思雨夫君有这一半,我半夜就得笑醒了。” 这么好的女婿,原是她的。 “这成了亲,的确是长大了。”杜夫人淡淡说道。她这心里也有些五味陈杂,当娘的见儿子讨好别的女人,这心里多少有些醋意,但真为了这样的小事生气倒也不至于。只是觉得老话很是有理,娶了媳妇忘了娘,生儿再多又如何,长大了,心就不在自己亲娘这儿了。 春暖一直冷艳看着尹智的表现,不得不说,尹智待李安馨真是没话说。尹智待李安馨也是真爱了,若不是真爱,自然不会事事做的这般周到。 尹智约莫戌时才回到自己院子,一回来就挥手让丫鬟们退下。自己凑到李安馨身边,先是在她侧脸亲了一口,而后将一根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插进李安馨发髻,半搂着李安馨赞道,“靥笑春桃兮,云堆翠髻” 李安馨虽不大听的明白,但也知道这是夸人的话语,微红着脸道,“油嘴滑舌。” “娘子怎知为夫油嘴滑舌,可是品尝过了?”尹智故意搂着李安馨的腰使坏道。 打老远都能听见这屋子里头的嬉戏声,四个丫鬟在隔壁厢房更是听的清清楚楚。夏阳跟秋拂二人脸色微红,一副艳羡的表情。春暖瞧了没意思,先行回屋洗漱睡觉。 冬晴跟着春暖一道回了屋,路上道,“还未多谢妹妹之前的贺礼。” “姐姐当初不也送了我礼物。”当初被选为伴读丫鬟,冬晴也是送了礼的。 “妹妹说的是,姐妹间原不该这般客套。”冬晴浅笑说道。见春暖不跟以往一样在自己身边打转,心道,姑娘大了,心思就是深了。 “妹妹这些日子在外书房呆的如何?”冬晴看了眼春暖的后背,如今她走路都不愿意与自己并排了。莫不成她知道了些什么?对她如此防备。 春暖的确与冬晴相处的最少,虽然按照原身的记忆,她与冬晴才是一派的。但春暖穿越过来后,总觉得冬晴这人看不透,这样的人,春暖不愿意得罪,但也不愿意走的太近。 冬晴这人若没几把刷子,怎么能攀的上国公府大管事娘子。 “若是二少爷好好温书,倒是无碍,若不然得被打板子。头开始的时候,那手肿的老高,连筷子都用不起来。好在如今少爷开了窍,我也能少遭些罪。”春暖实话说道。春暖是不管她们每个人的小心思的,她自己的心思本没放在府里头,她还寻思着早些出府呢,她们三人日后如何,春暖不愿意掺和进去。她旁的本事没有,但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不管是谁,她都斗不过。 冬晴听了又笑着说了些话,但春暖的回答也中规中矩,都是大伙儿知道的,并没啥有用的信息。到了后罩房,两人就回了各自的屋子。 等春暖梳洗过后,秋拂才回了屋子。 “春暖,你可否帮我将此物转交给二少爷?”秋拂红着脸坐在春暖床边求道。 “不成。”春暖看都未看,直接拒绝道。不用看,定是些私相传授之物,如今李安馨与尹智正是你侬我侬之际,她是傻子才会去给主子们添堵呢。 秋拂没想到春暖拒绝的如此干脆,又道,“好春暖,你只是帮我转交一下,不会有事的。” “秋拂姐,只要跟二少爷有关的事情,我只听二少奶奶的。我的主子,也只有二少奶奶一个。”春暖一字一顿道。 春暖其实并不是很喜欢李安馨强势的性子,但如今想想,她也不易,好不容易嫁个好男人,一堆人上赶着做小三。 仔细想想,李安馨这些陪嫁丫鬟吃她的用她的,如今还要睡她的男人,放谁身上,都受不了。 这年头,丫鬟难当,小姐也不易。 秋拂听了春暖的话,脸上臊的通红,又羞又气道,“如今妹妹得了主子们的眼,倒是瞧不起我们来了。原不是什么大事,倒让你说的,仿佛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说完直接摔门走了出去。 秋拂这样的性子能发这么大的火也是不易,看来春暖是彻底得罪她了。 春暖靠在床上,不知为何,她就是不愿与秋拂周旋了。她去伺候二少爷读书本不是什么美差,如今她这日子刚好上一点,这一个个的就说起闲话来了。 她明明说了很多遍,她对尹智没半点非分之想,偏这些人自己心思不正,还当世界所有人都与她们一样。话里话外不是提点,就是警告,更是十有八九打着看望自己的名义去跟尹智套近乎。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本不是姐妹,弄什么姐妹情深,大不了一拍两散。大家都是伺候人的奴才,谈不上谁比谁尊贵。如今她这卖身契还在李安馨手上,她纵然昏了头也不会背叛李安馨。 柳夫人说的很对,李安馨好了,她们才好。 她要么疯了才会觉得得了尹智的青眼就能与李安馨打擂台。 推己及人,她若成婚,定然也不愿意别人觊觎她的男人。 随后春暖又跟府里交好的小丫鬟们打探一二,得来的消息跟书香给的差不多。不过小丫鬟们尚且年幼,不如书香做事婉转会留余地。小丫鬟们见春暖问话,顿时如竹筒倒豆子般毫无保留的全部说了出来。 李安馨听了春暖的回话,脸色顿时不好了。她千算万算倒是没算到这杜小姐曾经觊觎过自己的夫君,难怪她白日里就觉得那张氏脸上的笑容怪怪的。李安馨越想白日的事情,越觉得那张氏话中藏话,暗藏机锋。 春暖跪在下手见李安馨脸色一变再变,心里暗暗后悔不该将此事告知李安馨,若惹得她醋意大发,还不定会闹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但随即又想到,表小姐与二少爷之前的事情太过明显,底下丫鬟都未曾有隐瞒的心思,她能打探的到,旁的人自然也能。若她今日不如实相告,只怕日后李安馨知道了,反而将一腔怒火发泄到她的头上来。 罢了罢了,人家好歹是表小姐,李安馨又是新媳妇入门,想来她也不敢多做什么。她不过是个人微力薄的小丫鬟,哪能左右主子们的想法。她啊,只要能好好护住自己,然后平安出府就很好了。 “你且先退下吧。”李安馨平复好久之后淡淡说道。 春暖听此连忙告退,等出了大门立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过一会儿工夫,她这背上都已经汗湿了,整条腿也木木的麻麻的。春暖使劲揉了揉膝盖骨,暗自祈祷李安馨能够保持理智,莫要生出别的是非来。 54.赏梅宴帖 此为防盗章 “哎呦呦,可真是热闹了, 正巧, 我带了些点心过来, 也跟着热闹热闹。”书琴靠着游廊上的柱子娇声笑道。 见是书香书琴来了, 春暖四人连忙起身相迎, 秋拂跟夏阳脸上也堆满了笑意, “什么热闹,不过是拌嘴皮子罢了,你们来了正好, 且帮我们看看这绣花样子如何。” 书琴看了眼秋拂的红眼眶子,而后往石凳上一坐, “还是你们这屋舒服,阳光都把人眼给刺红了。” 秋拂红着脸勉强笑了笑, 给书琴拿了个红糖糕道, “快吃些东西甜甜嘴。”冬晴给书琴倒了杯茶盏,算是帮秋拂岔开这个话题。 书香坐夏阳旁边道, “这花样子是南边的吧, 这里倒是不多见。”“还是姐姐眼睛利索, 这是苏州那里的花样子,姐姐若是喜欢,待会儿一人带两个花样子回去。” “这感情好, 有吃有拿的, 我日后可得多跑两趟才成。”书香笑着说道, 而后看了看刚春暖绣的花样, “这颜色配的真好。” “我也就会配个色,针法不熟练的很,针脚也松。”春暖有些不好意思道。 “日后多练练,针法针脚就好了。对了,我们今日过来是想问问少奶奶喜欢什么,我们几个丫鬟想着给奶奶准备个东西,尽尽孝心。”书香夸过春暖之后,轻声问道。 新奶奶入门,大少爷身边的丫鬟们可不就有些不安了,书琴跟书香打了头阵过来探探少奶奶的性子,也省的她们哪里做的不对,惹了少奶奶的眼,让她心里不舒坦。 “书香姐姐可真是能屈能伸,这么巴结新奶奶的丫鬟讨好新奶奶,怎么着,还想着做主子不成?”书琴嘲讽书香道,想着刚才夏阳那趾高气扬的神色,她这心里就不舒服,偏书香还一副哈巴狗做派,简直就丢镇国公的脸。这会儿回到自己屋子里头,书琴可不逮着书香一顿冷嘲热讽。 “快别胡说,你今日说的痛快,哪日让二少奶奶晓得了将你撵出去,你就哭吧。”书香用食指狠戳了下书琴的脑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道。 今时不同往日,哪能跟以往一样随意行事。 “哼,我行的端坐的正,有什么好怕的。若哪日真撵了我,我一柱子碰死在少爷面前也不让人得意,更不用你在这儿假好心。”书琴冷哼一声,红着脸怒道。 书香也被书琴说气了,但又怕被书琴连累,少不得将事情揉碎了跟书琴讲,“你也莫在我这儿说狠话,少奶奶新媳妇入门,且又是那样的绝色,你看看少爷待少奶奶的心思,你以为我们这些丫鬟能比的上,别说什么打小服侍少爷长大的情分,丫鬟就是丫鬟,你纵然一头碰死了表明了心意,那也不过是一破草席子卷了的事儿。还当别人会为你心疼不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一点不识识时务么?” 想着少爷待少奶奶的温柔细致,书香书琴心中皆有些不是滋味,书琴更是自暴自弃道,“我知道了,以后跟你学装个假人就是了。”话虽这么说,心里何尝服气,李安馨耍手段嫁入镇国公府,整个京城还有谁不知道的。若不是李安馨横插一脚,少爷定会迎表小姐入门,她们何至于说话做事都要畏畏缩缩,左顾右盼的。 见书琴晓得其中厉害,书香总算松了口气,而后想着少奶奶带过来的四个丫鬟各有千秋,心中又是一堵。 等到了下午,李安馨在尹智的陪同下见了他们院的奴才婆子。 李安馨端坐在软塌上,待奴才们行完礼后,柔声笑道,“我初嫁入国公府,对大伙儿都不是很熟,你们且先自我介绍一番吧。” 尹智身边有两个大丫鬟伺候,一个书香,一个书琴,书房还有两个笔墨小厮,一个叫墨白,一个叫墨青,再加上奶妈妈陈婆子,小厨房汤婆子刘婆子,浣洗婆子成婆子,烧火丫头,打扫丫头,洗菜丫头,总共16人。 说来,尹智身边的奴才还没李安馨身边奴才多。李安馨未嫁之前,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四等丫鬟各两个,再加上粗使丫鬟婆子,足足有二十多人。李安馨兄弟身边奴才更多,足足有三十人。 论排场,镇国公比不得怀化将军李府。 待众人介绍完毕后,李安馨对春暖等人点头示意,而后将准备好的红包发给底下奴才,笑道,“不过是些小玩意,权当给你们沾个喜庆。”李安说完看了眼尹智,颇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尹智拍了拍她的手背笑了笑,以示鼓励。 众人叩谢,摸着手里的红包,仿佛是银裸子,这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一个个的连忙表示自己的忠心。 “今个我也是第一次见你们,你们谁好谁不好,我也一下子分辨不清楚。只是日久见人心,好的自然有赏,这撒奸耍滑的自然有罚,凡是自会有个章程,我不偏袒谁,也不会冤枉了谁。只要你们安心当差,自然也不会亏待你们就是。”李安馨声音温柔软糯,但底下奴才谁也不敢看轻了她,各个低头称是。 春暖一旁静静看着,李安馨说话做事可比在李府和气温柔多了。 尹智颤巍巍点了点头,他如今不仅大腿疼,他觉得他骨头也疼,手也疼。低头一看,这手掌心果然被缰绳勒出一条条红色血迹。 “今日就练习到这里,晚间你用热水沐浴一番后抹些药膏就好了。”周二见尹智这般柔弱,骑个马就跟废了他半条命似的,暗暗可惜。 尹智除了点头,也实在没力气做别的多余动作了。 书香何曾见过尹智这般狼狈的模样,心疼的一抽一抽的,忙扶好尹智,微微有些不满道,“周师傅,二少爷身子尊贵,不比普通粗人,你当仔细点才是。”待书香又看了尹智手上牵扯缰绳留下来的血迹,更道,“二少爷这手可是要考取状元的,若伤了筋骨可怎生是好。” 周二被书香好一通教训,也未动气,只冷着脸道,“周二奉国公爷之命教导二少爷骑射,不敢有丝毫怠慢。” 春暖见书香面上还有不服之色,忙道,“书香姐姐,你且快扶二少爷回屋休息。”如今这个时候,争执又有何用? 周二听到春暖的声音,整个人绷的紧紧的,暗自想道,若春暖亦因此事责怪于他,他该如何应答。刚才他的回答是不是过于生硬了。忽而又想道,他刚才所言句句属实,二少爷为武将之后,怎能手无缚鸡之力。春暖若因此事责怪于他,他也问心无愧,大不了日后待二少爷松散些?或者说话的时候声音稍微柔和些?要不要脸上带些笑意呢?这样她看着应该能舒服些? 每每周二遇着春暖,这脑袋就仿佛不是他自己的了,一会儿想左一会儿想右的,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能一下子拿定主意,闹的越发不知如何是好。 “周师傅,周师傅?”这人真是,她就一点魅力没有,站他面前,他都发呆。 “啊,奥。”周二忙清醒过来,想扯嘴角笑一笑的,愣是没扯动。 “周师傅,二少爷刚开始学习骑射,您这边稍微管的松些呢。您别做了好事儿反得了骂名。”春暖想了想还是说道。周二这人一看就是那种刚硬不知变通的人,尹智这么大才学骑射,定是被家里人宠着护着的,今日下午也不过练习了两个时辰的骑射,就累成那样,府里女眷看了,铁定心疼。旁人不说,书香不就心疼的跟什么似的。 周二听前一句还有些泛酸,待听了后一句,顿时又跟吃了蜂蜜似的,甜丝丝的,“姑娘放心,我省的。” 春暖听此盈盈一笑,“周师傅不怪我多嘴才好呢。”说完躬身行礼,方才退下。 等春暖回了厢房,就见书香坐那儿抹眼泪,纳闷道,“好生生的怎么哭了?可是二少爷说你什么了?” 书香捻着绣帕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我是心疼少爷,他何曾吃过这样的苦。”除了心疼,书香还有些心酸。 她刚准备服侍尹智宽衣抹药,愣是被尹智给撵了出来,二少爷宁可自己换衣也不肯让他服侍。想当初二少爷未成婚时,朝云院里里外外都是她打点,少爷上上下下也是他服侍。如今成了婚,竟如此生分起来。 书香当即愣在门口,只觉得一颗心又酸又疼。 春暖看了眼书香,只敷衍道,“没事,二少爷男子汉大丈夫,还怕这点小伤么,不过是今日没适应过来罢了。”这古代丫鬟真是奇怪啊,把个少爷当儿子宠,不过是骑个马而已,搞得跟上战场似的。 “书香姐,二少爷呢?” “二少爷在屋子里头换衣服抹药呢。”书香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这才缓缓说道。 屋内,尹智龇牙咧嘴的退下裤子,给自己抹了伤药。哎呦,爹爹身边的侍卫可真是厉害,他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奥。 55.怡和郡主 镇国公府 “周海家的, 你尽管去参加梅花宴就是。那郡王妃常年吃斋念佛,最是和善慈悲不过,定不会为难与你。且依照你刚才所言, 食肆开张那日,郡王妃见你如此得小孩子喜欢, 定是想邀你去陪陪小郡主。”杜夫人见春暖面带不安, 忙说话安抚春暖,而后又补充道,“这郡王妃膝下只有怡和郡主一个女儿,若你哄得郡主欢心, 比哄得郡主开心还要有用。只是, 这郡主却不是那般好哄的。” 说到此处, 杜夫人微微一叹,“两年前, 怡和郡主从假山上跌了下来, 当即摔破头晕了过去, 好悬才将将保住性命。郡王妃为此不晓得烧了多少香,拜了多少庙。谁晓得怡和郡主安好之后, 整个人就变的胆小怕事, 畏畏缩缩起来。若仅仅如此倒也无碍,有郡王妃在其身后撑腰,一辈子也能无忧无虑。可偏偏怡和郡主最怕的则是郡王妃, 见着郡王妃就如同耗子见了猫, 不是哭闹就是昏厥过去。”说到此处, 杜夫人又是一阵唏嘘,心里也在想怡和郡主这事儿蹊跷怪异,想来这里头定有不少名堂。 大少奶奶孔菲嫣与那郡王妃还算相熟,听后又补充道,“梅花宴那日恰巧是怡和郡主的生辰,想来郡王妃是想给怡和郡主好好庆生,让她欢喜欢喜。听说自打郡主出事之后,除了被吓的哭闹昏厥之外,竟是不会笑了,笑笑年纪不悲不喜,跟个出嫁人似的。也不怪郡王妃如此担忧,为郡主各种奔波劳累,无所不用其极了。”边说着,孔菲嫣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如今她有了身子,自是能完全理解郡王妃的一片慈母之心的。 接着大少奶奶跟杜夫人又大致说了郡王府里的情况,郡王妃的人品性格。如此春暖方安下心里来,也有心思与众人说笑逗笑,又因着府中两位少奶奶皆有身孕,料想府中众人皆喜欢孩子,故而挑了几个开业当日孩子们闹的啼笑皆非的事儿来说与众人听。 春暖本就说话诙谐有趣,如今又夹杂了孩子稚嫩可爱天马行空的话语,只逗的一屋子女人哈哈大笑,就是一旁不大说话的李安馨也顺着笑了几声,脸色也渐渐缓和起来。喝茶间隙,李安馨不着痕迹打量春暖两眼,见她面色红润,眼神清正,心里微微叹息,“往日还真是错看了这丫头,如今看来,也就这丫头最有骨气,心眼最正,比府里这三个窝囊软骨贱皮的丫头好多了。”如今李安馨倒是有些怀念起春暖的好来,又加上春暖真的未曾对尹智动过心思,李安馨越发觉得其难能可贵。 李安馨打量春暖的同时,春暖一边说着一边也悄悄看了几眼李安馨,只见李安馨的肚子仍未显怀,整个人瘦瘦弱弱的,半点不似有孕之人。观其气色,倒也能称的上红润健康,想来并未因为李府的垮台而被国公府众人欺负。只是再细看,就能见她眉宇间还是藏了几丝郁气,想来仍有不舒心之事。不过整个人瞧着比她离府之时冷静理智多了,人也沉默多了。春暖瞧了,倒有种李安馨真正长大了的感觉。 唯一让春暖诧异的反而是李安馨身后的秋拂,没想到她竟是将头发挽了上去,不知是许了人家还是如了她的愿意,成了二少爷的通房丫头?再细看秋拂,虽也浓妆淡抹,但那眼神完全没了光彩,黯淡无光,少了希望与活力,看起来木愣愣的,整个人寡淡的很。 春暖自是不知这其中纠葛,也不好奇她们之间的事情。与杜夫人说了几个笑话,又寒暄片刻后,寻了个由头就准备告辞离去。杜夫人喜欢春暖人品模样,再三相留,又派了自己身边的贴身婆子楚妈妈作陪,让春暖周海在府里用了便餐,随后春暖与周海又拖了满当当一板车回礼回到了博望镇。 正如杜夫人所言,郡王妃这梅花宴的确是为怡和郡主举办的,宴会当日并无命妇贵女出现,皆是些孩子作陪。整个府邸也弄的花花绿绿的,虽是寒冬腊月,但这枯枝上绑了绸花彩带,又挂了大红色兔子灯笼,一看就花费了不少心思。 此次宴会乃郡王妃一手操办,然而她却不能参与进去,只得站在院子门外听着里头传来的声音,拼命的分辨着自己女儿的欢笑声,见婆子领着春暖进来,也没端着架子,反而淡淡道,“你且跟着婆子进去,好好陪着怡和,让她开心就好。”接着又交代了好些事情,方才让人带着春暖入了院子。 春暖分明瞧见郡王妃通红的眼神,落寞的背影,以及闻到她身上浓浓的佛香。心里顿时也有些不是滋味起来,明明是最亲近的母女,怎的落到如此地步。 一门之隔,外头是冰雪枯梅,那里头却如同冰雪城堡般美丽壮观。一推开远门,首先是一左一右两个卧狮雪人,再之后是两排莲花冰雕,最大的莲花里头竟点了红色蜡烛。 一旁的婆子小声告知春暖,怡和郡主最爱莲花及玉兔。 沿着憨厚可爱,各种各样的雪人冰雕进入内室,只见好几个孩子在大厅里头玩耍着,最上头炕上坐着一位身穿大红色衣裳的女童,约莫六七岁,瞧着身量与秋果差不多高。婆子告诉春暖,那女孩则是怡和郡主,自打郡主受伤过后,她就变的沉默寡言,不爱说话,想来就算郡王妃将天上的玉兔请下来,她也不会笑出声来。 春暖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这位郡主将自己与外界隔绝了起来,纵然其他孩子玩的欢喜,她也无动于衷。 “是你。”春暖还未上前与郡主行李,就见自己大腿被人给抱着了,低头一看,竟是个唇红齿白的小男童,且见他张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春暖惊喜道。 “是她,就是她,她会法术,可厉害了,跟神仙一样厉害。”小男孩欢欢喜喜的大声说道。接着拉着春暖入内,并把春暖介绍给了其他小伙伴。 原来这小男孩就是郡王世子,不过并不是郡王妃所出,乃侧妃所出,记在郡王妃名下而已。不过从这孩子天真无邪的行动言语可以看出来,郡王妃并未亏待他。 “神仙姐姐,你快变法术呢。”小世子急急催促道。刚刚他正在给小伙伴们说着前些日子见到的仙法,好些小伙伴们都不相信,皆言他胡说吹牛,小世子一张嘴难辨众口,好不焦急,这会儿见着春暖,顿时有了底气,抬着下巴颇有些得意道,“你们且看着吧,待会儿就把你们给变没了,哼。” 春暖一边软语哄着小世子,一边悄悄打量软塌上的怡和郡主,而恰巧,两人眼神相遇。怡和郡主并未表现的惊慌失措,反而盯着春暖看,眼神里的光芒与旁的孩子一般无二。 郡主这般,亦不像自闭症啊。怎得偏偏不愿意搭理自己生母呢? 56.扑朔迷离 此为防盗章 春暖站在屋子拐角处看着上座的表小姐, 只见她生的浓眉大眼,珠圆玉润,头上金晃晃的发钗左右摇晃, 倒添了几分女儿家的秀色。模样上比不得两位少奶奶,但胜在肤若凝脂, 洁白无瑕, 一分容貌也成了九分。 “思雨如今生的越发好了,也不知道日后要便宜哪家好儿郎。”杜夫人见杜思雨臀肥胯大,面若粉红,再看她耳垂宽大, 手掌肉厚, 一看就是个福娃娃。不管日后嫁到哪户人家, 铁定是不愁生养的。 哎,这么好的闺女, 差一点就是她儿媳妇了。若真是她儿媳妇, 只怕她的金孙孙都能走路喊奶奶了。 这杜思雨生的越好, 杜夫人越是心中遗憾。她膝下两子都已成婚,偏她两个儿媳妇, 肚子一点动静也无。 “哎呦, 大姐,你这是不知道啊。为了这个丫头,我都快愁死了。这一天到晚的不见长心眼, 偏是能长肉, 我看的都急死了。还是两位侄媳妇生的好, 瞧这窈窕身段,我这傻闺女能有一半啊,我就乐傻了。”上门的是杜夫人的小弟媳妇,杜夫人娘家原是个商户,早先家里分了家,她小弟一房分了个酒楼及一百亩良田,一座宅子和银两若干。这酒楼有镇国公这个靠山,生意自然过的去。家里银子不愁,但这身份地位却不受人尊重。若不是大姑姐嫁的好,姐夫成器,他们有再多银子也守不住。 因着种种原因,杜夫人娘家与镇国公来往很是紧密,更是想把家里唯一的姑娘嫁给镇国公府二少爷尹智。眼见着就要成功了,偏半路杀出个李安馨来,还用的那种下三滥的招数,他们心里哪里服气。 “瞎说,生的瘦瘦的也就瞧着好看。哪像我们思雨这般讨人喜欢,你若是不稀罕她,把闺女给我,我帮你养着就是了。”杜夫人越看越爱,搂着杜思雨对着张氏轻声道。 孔菲嫣一旁静静听着,面上不怒不喜。李安馨倒是顺着杜夫人的话道,“表妹一看就是个福泽深厚的人,舅母日后肯定有天大的福气。” 孔菲嫣诧异的看了眼李安馨,而后面上淡淡一笑,也不答话,就看着张氏一脸亲昵的拉着李安馨的手夸赞。 “大姐这儿媳妇可真是娶对了,不仅人生的貌美,就是说话也贴心。等过些日子再给大姐生个大胖孙子,哎呦,那可真是羡慕死人。”张氏上下打量李安馨两眼,见她腰细臀窄,跟那孔菲嫣一样的身段,只怕子嗣上有些艰难。心里如何想的不说,但这说出去的话真是暖人心窝,就是李安馨听着心里头也舒服。 李安馨可不就盘算着早日怀上孩子,好夺得镇国公夫妇的喜爱。尹智是个傻的,府里有权有势,偏他非要自己科举了,这不是浪费时间么。 按照李安馨的想法,尹智合该跟镇国公多套套近乎,好处可不能给大房一个人占去。若是尹智也进了军队,当了将领,日后也能帮她娘家说说好话,她娘家也能给尹智一些手里残留的势力,如今互惠互利,岂不更好。 想是这样想,但她到底还是个新媳妇,有些话李安馨现在还不好直说。故而她想着,若自己早先一步大房诞下麟儿,定能得老爷夫人喜爱。到时候她再借着孩子的口为夫君讨些好处也便利。 李安馨的想法,张氏自然不得而知,不过夸人嘛,无非就是夸夸人生的好,有福气,有孩子的夸孩子,没孩子的夸日后儿女俱全。总归是往好的方面说。 杜夫人见张氏跟李安馨有说有笑,也笑道,“我这儿媳妇嘴巴讨巧,是个好的。”杜夫人统共就两个儿媳妇,大儿媳妇跟锯了嘴的闷葫芦似的,一天说不到三句话。倒没想到老二媳妇是个能说会道的。这样才好,一家人若是连话都没个三句,那处起来实在是累。 因着李安馨能说会道,杜夫人今日很是开心,晚饭都比往日多吃了一碗。更是对着李安馨夸了又夸,春暖悄悄看了两眼二少爷尹智,见他一脸与有荣焉的样子,春暖颇有些不忍直视。 不过这位大少奶奶真是气量大,脸上竟是半点不满也无。 晚上趁着尹智梳洗,李安馨将春暖喊入房内吩咐道,“春暖,这些日子,你帮着四处打听打听表小姐的事情。” “不知小姐说的是哪一方面的事情?” “人品,性格,家境,年岁生日都打探清楚。”李安馨揉了揉脑门说道。说了一天的话,她这头皮都有些疼了。跟着不太熟的人说话真是绞尽脑汁,生怕冷场。 李安馨也喜这位表小姐单纯可人,就想着仔细打探清楚底细了,好帮着牵线搭桥,成就姻缘。 “奴婢遵命。”春暖点头应是,然后退回自己的屋子里头。因着同在书房伺候,书香跟春暖关系稍微进了不少,且春暖打听的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大事,书香直接说道,“表小姐最是个乐观开朗的性子,从未见她生气动怒。对我们这些丫鬟奴才也仁慈的很,从不把我们这些丫鬟看的低人一等。至于家里,她是杜家唯一的嫡出姑娘,自是千恩万宠长大的。虽说她自己家里开了个酒楼,但是这京城第一楼,楼上楼。家里良田千亩,宅子数座。听说家里还做海上生意,具体情况我也不得而知了。不过她嫡亲大伯是四大皇商之一,专给宫里供应陶瓷茶盏之类的。” 春暖听了连连咋舌,果然牛人的亲戚都是牛人。 “没想到表小姐家这般富贵。”春暖感叹道。她怎么就没投胎成表小姐呢,吃喝不愁,多好。 “再富贵又如何,这商人地位最末,若不是有镇国公府撑腰,哪能这般自在。”说到镇国公府,书香的脸上一片骄傲。 因着有客上门,老夫人做主给尹智停了半日的课。这会儿除了镇国公尹仲以及大少爷尹皓有公务在身,其他人都聚在正院里头陪客逗趣。 春暖站在屋子拐角处看着上座的表小姐,只见她生的浓眉大眼,珠圆玉润,头上金晃晃的发钗左右摇晃,倒添了几分女儿家的秀色。模样上比不得两位少奶奶,但胜在肤若凝脂,洁白无瑕,一分容貌也成了九分。 “思雨如今生的越发好了,也不知道日后要便宜哪家好儿郎。”杜夫人见杜思雨臀肥胯大,面若粉红,再看她耳垂宽大,手掌肉厚,一看就是个福娃娃。不管日后嫁到哪户人家,铁定是不愁生养的。 哎,这么好的闺女,差一点就是她儿媳妇了。若真是她儿媳妇,只怕她的金孙孙都能走路喊奶奶了。 这杜思雨生的越好,杜夫人越是心中遗憾。她膝下两子都已成婚,偏她两个儿媳妇,肚子一点动静也无。 “哎呦,大姐,你这是不知道啊。为了这个丫头,我都快愁死了。这一天到晚的不见长心眼,偏是能长肉,我看的都急死了。还是两位侄媳妇生的好,瞧这窈窕身段,我这傻闺女能有一半啊,我就乐傻了。”上门的是杜夫人的小弟媳妇,杜夫人娘家原是个商户,早先家里分了家,她小弟一房分了个酒楼及一百亩良田,一座宅子和银两若干。这酒楼有镇国公这个靠山,生意自然过的去。家里银子不愁,但这身份地位却不受人尊重。若不是大姑姐嫁的好,姐夫成器,他们有再多银子也守不住。 因着种种原因,杜夫人娘家与镇国公来往很是紧密,更是想把家里唯一的姑娘嫁给镇国公府二少爷尹智。眼见着就要成功了,偏半路杀出个李安馨来,还用的那种下三滥的招数,他们心里哪里服气。 “瞎说,生的瘦瘦的也就瞧着好看。哪像我们思雨这般讨人喜欢,你若是不稀罕她,把闺女给我,我帮你养着就是了。”杜夫人越看越爱,搂着杜思雨对着张氏轻声道。 孔菲嫣一旁静静听着,面上不怒不喜。李安馨倒是顺着杜夫人的话道,“表妹一看就是个福泽深厚的人,舅母日后肯定有天大的福气。” 孔菲嫣诧异的看了眼李安馨,而后面上淡淡一笑,也不答话,就看着张氏一脸亲昵的拉着李安馨的手夸赞。 “大姐这儿媳妇可真是娶对了,不仅人生的貌美,就是说话也贴心。等过些日子再给大姐生个大胖孙子,哎呦,那可真是羡慕死人。”张氏上下打量李安馨两眼,见她腰细臀窄,跟那孔菲嫣一样的身段,只怕子嗣上有些艰难。心里如何想的不说,但这说出去的话真是暖人心窝,就是李安馨听着心里头也舒服。 李安馨可不就盘算着早日怀上孩子,好夺得镇国公夫妇的喜爱。尹智是个傻的,府里有权有势,偏他非要自己科举了,这不是浪费时间么。 57.事出有因 此为防盗章  今时不同往日, 表小姐那等家世自然不会入府为妾。她跟书琴虽说心中遗憾,但也不得不面对现实。今日春暖前来询问表小姐事宜,想来是得了二少奶奶的吩咐。书香既不想出卖了表小姐, 但又想讨好二少奶奶,故而这话说的一半一半, 需得思量思量。 春暖细细看了会儿书香, 见她眼带微笑,红唇微抿,面上一副淡淡然,心中有了计较, 感激道:“多亏书香姐姐告知, 回头得了闲咱们姐妹好好小酌一杯。” 说来这古代的小姐都爱饮酒, 不过都是雅饮,多是饮那桃花酿, 荷花酒, 桂花酒等等。饮酒时多半选一处景色优美的场所, 再寻几个故交姐妹,吟诗作画弹琴奏乐, 端的是风雅自在。这小姐身边的大丫鬟们耳濡目染久了, 偶尔也会小酌一杯,虽不讲究什么意境之美,但也能凑凑热闹。 随后春暖又跟府里交好的小丫鬟们打探一二, 得来的消息跟书香给的差不多。不过小丫鬟们尚且年幼, 不如书香做事婉转会留余地。小丫鬟们见春暖问话, 顿时如竹筒倒豆子般毫无保留的全部说了出来。 李安馨听了春暖的回话,脸色顿时不好了。她千算万算倒是没算到这杜小姐曾经觊觎过自己的夫君,难怪她白日里就觉得那张氏脸上的笑容怪怪的。李安馨越想白日的事情,越觉得那张氏话中藏话,暗藏机锋。 春暖跪在下手见李安馨脸色一变再变,心里暗暗后悔不该将此事告知李安馨,若惹得她醋意大发,还不定会闹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但随即又想到,表小姐与二少爷之前的事情太过明显,底下丫鬟都未曾有隐瞒的心思,她能打探的到,旁的人自然也能。若她今日不如实相告,只怕日后李安馨知道了,反而将一腔怒火发泄到她的头上来。 罢了罢了,人家好歹是表小姐,李安馨又是新媳妇入门,想来她也不敢多做什么。她不过是个人微力薄的小丫鬟,哪能左右主子们的想法。她啊,只要能好好护住自己,然后平安出府就很好了。 “你且先退下吧。”李安馨平复好久之后淡淡说道。 春暖听此连忙告退,等出了大门立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过一会儿工夫,她这背上都已经汗湿了,整条腿也木木的麻麻的。春暖使劲揉了揉膝盖骨,暗自祈祷李安馨能够保持理智,莫要生出别的是非来。 屋内李安馨突然浅笑出声,暗道,“这表小姐既然嫁不出去,倒不如让她送她一桩美好姻缘。”想此,李安馨修书一封,准备晚间着人送回李府。 与此同时,正院偏房 张氏一脸慈爱的看着杜思雨道,“我儿,今日你也看到你那表嫂了,也该死了这份心了。”杜夫人只有一女,杜思雨打小娇生惯养,而且又有个做国公夫人的姑姑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她还真未遇到过什么事儿,受过什么委屈。 “娘,她李安馨虽然生的貌美,可她配不上二表哥。明明姑妈更是中意我,若不是李安馨使那下作手段,如今那朝云院里住的人就是我了。娘,女儿心中不服,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杜思雨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想她跟表哥青梅竹马,打小一块儿长大,二表哥当年也曾说过,日后要娶她为妻。 那李安馨不过是个逃兵之女,凭什么嫁入国公府。 “我儿,事已至此,咱们只能认命。我看那尹智待李安馨甚好,你如今又是何苦呢。娘此次带你入府一来是让你死了这份心,二来让你姑妈给你寻个好人家。今日你姑妈已经跟我说了,她会让你姑父帮你寻几个好儿郎,不比你二表哥差。”张氏见自己闺女哭成了泪人,这心里也是又恨又气,恨不得打杀了那李安馨。 偏房内的哭声并未瞒过杜夫人,听了丫鬟的汇报,她沉默许久,而后重重的叹了口气,问道一旁的嬷嬷道,“秀云,你说我当初是不是做错了。”她当初就不该起了将思雨配给智儿的心思,如今天意弄人,倒惹到思雨这丫头情深错付。 “夫人,您可莫要自责。表小姐如今不过是一时入了迷障,等过段时日就能想开了。”刘妈妈听了连忙劝道。 “哎,造化弄人。只希望思雨早日能想明白。”张氏长叹一声。 时至今日,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两孩子有缘无分,她也不能强求。只能说日后思雨出嫁,她这个做姑姑的帮着多添两台陪嫁撑撑场面。 次日,尹智继续跟着牛举人学习,春暖跟着一道去了外院。能够逃离这内院的纷争,春暖只觉得浑身轻松。 自打尹智端正了学习态度,书香跟春暖的日子就好过不少。一天下来,顶多一人被打一顿板子。大多数时间春暖还能跟着顺道蹭蹭牛举人的课。不说要跟尹智一般考个状元郎回来,但多听多读总归比两眼捉瞎要好。 这牛举人虽然脾气坏,为人严肃刻板,但是讲起经学来,深入浅出,分析的很是细致,以往春暖不懂的地方,经牛举人这么一细说,顿时让她茅塞顿开。 春暖喜欢跟着蹭课,书香就不是很喜欢了。这会儿书香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书房门口外侧,慢慢的做着针线活计,春暖一个人在屋子里头伺候笔墨,端茶倒水。 镇国公府乃军功起家,府里上下主子奴才大都有武人的通病,爱武厌文。整个镇国公府就尹智一人有那么点文学素养,其他主子奴才闻着牛举人上课就如同老和尚念经一般,只觉得疲乏犯困,比行军打仗还累人。 如今除了尹智这个怪胎,倒添了春暖这个爱学习的丫头。 书香不着痕迹看了眼春暖,沉默一会儿笑道:“老夫人最是疼惜表小姐,故而常遣人接她入府小住数月。”说到此处,书香话音一顿,而后思量一会儿才补充道,“表小姐与二少爷关系很是要好,打小一处长大,老夫人见此很是欢喜。” 今时不同往日,表小姐那等家世自然不会入府为妾。她跟书琴虽说心中遗憾,但也不得不面对现实。今日春暖前来询问表小姐事宜,想来是得了二少奶奶的吩咐。书香既不想出卖了表小姐,但又想讨好二少奶奶,故而这话说的一半一半,需得思量思量。 春暖细细看了会儿书香,见她眼带微笑,红唇微抿,面上一副淡淡然,心中有了计较,感激道:“多亏书香姐姐告知,回头得了闲咱们姐妹好好小酌一杯。” 说来这古代的小姐都爱饮酒,不过都是雅饮,多是饮那桃花酿,荷花酒,桂花酒等等。饮酒时多半选一处景色优美的场所,再寻几个故交姐妹,吟诗作画弹琴奏乐,端的是风雅自在。这小姐身边的大丫鬟们耳濡目染久了,偶尔也会小酌一杯,虽不讲究什么意境之美,但也能凑凑热闹。 随后春暖又跟府里交好的小丫鬟们打探一二,得来的消息跟书香给的差不多。不过小丫鬟们尚且年幼,不如书香做事婉转会留余地。小丫鬟们见春暖问话,顿时如竹筒倒豆子般毫无保留的全部说了出来。 李安馨听了春暖的回话,脸色顿时不好了。她千算万算倒是没算到这杜小姐曾经觊觎过自己的夫君,难怪她白日里就觉得那张氏脸上的笑容怪怪的。李安馨越想白日的事情,越觉得那张氏话中藏话,暗藏机锋。 春暖跪在下手见李安馨脸色一变再变,心里暗暗后悔不该将此事告知李安馨,若惹得她醋意大发,还不定会闹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但随即又想到,表小姐与二少爷之前的事情太过明显,底下丫鬟都未曾有隐瞒的心思,她能打探的到,旁的人自然也能。若她今日不如实相告,只怕日后李安馨知道了,反而将一腔怒火发泄到她的头上来。 罢了罢了,人家好歹是表小姐,李安馨又是新媳妇入门,想来她也不敢多做什么。她不过是个人微力薄的小丫鬟,哪能左右主子们的想法。她啊,只要能好好护住自己,然后平安出府就很好了。 “你且先退下吧。”李安馨平复好久之后淡淡说道。 春暖听此连忙告退,等出了大门立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过一会儿工夫,她这背上都已经汗湿了,整条腿也木木的麻麻的。春暖使劲揉了揉膝盖骨,暗自祈祷李安馨能够保持理智,莫要生出别的是非来。 屋内李安馨突然浅笑出声,暗道,“这表小姐既然嫁不出去,倒不如让她送她一桩美好姻缘。”想此,李安馨修书一封,准备晚间着人送回李府。 与此同时,正院偏房 张氏一脸慈爱的看着杜思雨道,“我儿,今日你也看到你那表嫂了,也该死了这份心了。”杜夫人只有一女,杜思雨打小娇生惯养,而且又有个做国公夫人的姑姑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她还真未遇到过什么事儿,受过什么委屈。 “娘,她李安馨虽然生的貌美,可她配不上二表哥。明明姑妈更是中意我,若不是李安馨使那下作手段,如今那朝云院里住的人就是我了。娘,女儿心中不服,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杜思雨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想她跟表哥青梅竹马,打小一块儿长大,二表哥当年也曾说过,日后要娶她为妻。 那李安馨不过是个逃兵之女,凭什么嫁入国公府。 “我儿,事已至此,咱们只能认命。我看那尹智待李安馨甚好,你如今又是何苦呢。娘此次带你入府一来是让你死了这份心,二来让你姑妈给你寻个好人家。今日你姑妈已经跟我说了,她会让你姑父帮你寻几个好儿郎,不比你二表哥差。”张氏见自己闺女哭成了泪人,这心里也是又恨又气,恨不得打杀了那李安馨。 58.左邻右舍 此为防盗章  春暖实在是拿木愣愣的周二没办法, 见他傻乎乎的又神游天际, 只好再次说道,“周师傅, 你且走的慢些, 我想去那店里看看。” 周二嗯嗯嗯三声的同时又点了三下头, 他与春暖并排走在街上,余光就能看见春暖的头顶,低头就能见到她的裙摆。若是自己往右再靠近些,自己的衣袖就能碰到她的衣袖, 也许走路的时候两人的衣袖还能缠在一起,若是再靠近些,他的手就能碰着春暖的手了。这么一想,周二吓得连忙往左走了一大步。 走的好好的,这周二突然一副楚河汉界的架势, 春暖顿时无语了。想着这周师傅真是纠结, 这眼神从来就没离开过她,偏身体各种躲避她。他以为偷偷打量,她就感觉不到么?也不想想他自己那眼神,跟个太阳似的,恨不得把她给烤融化了。偏又若近若离畏畏缩缩的, 也不晓得在纠结什么。 周二在这边纠结,春暖却是不想让他再继续摇摆了。这大半个月的相处, 周二的心思, 春暖还是能感知到的。她左思右想了好久, 再结合尹智小厮墨青,墨白处得来的消息,知道这人是个讲原则的硬石头。府里众人觉得周二长相气势吓人,连话都不敢与他多说,与他路上偶遇,也恨不得立马绕道走人。但春暖知道,他们看到的不过是表象而已,这人明明再体贴不过了,不然,又如何能一下子感知到她的开心与不开心呢。 想到之前周二笨拙的安慰,春暖咬了咬下唇,决定自己先迈开这一步。 周二往左边路上逃,春暖也故意往左边走了两步,那周二的衣袖猝不及防的碰着春暖的衣袖,吓得他身体一歪,往左侧一倒,好在旁边就是青石堆的墙壁,若不然怕是要在大街上跌上一跤了。 看着周二靠在墙壁上无辜可怜样,春暖真想直接来个壁咚,挑着他的下巴问道,“逃,看你还怎么逃,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哼。”可惜,身处在这样的古代,春暖也只能脑海里想想,自己偷偷想着乐了。 “周二哥当我洪水猛兽呢,每每见到我都这般抗拒。”说完春暖故意拿着绣帕擦了擦眼角,还嘤嘤嘤假哭两声。 春暖不过是故意试上一试,偏周二当真了,见春暖伤心的哭了,顿时急了,恨不得拽耳挠腮哄人开心,偏自己又做不来那样的事情,只能弯下身体与春暖一样高,急急道,“莫哭,莫哭,我错了,我错了。”见春暖不搭理他,他急的都想跪下来了 ,又道,“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除了这样的话,周二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双手倒是想扶住春暖的胳膊安慰,可又不敢与她有肢体接触,最后还是一个卖冰糖葫芦的过来,也不知怎么想的,脱口而出,“快别哭了,我给你买糖葫芦吃。” “我要两个糖葫芦,哼。”春暖抬头盯着周二的眼睛,鼓着脸道。 “好的,买两个,买两个。”见春暖搭理他了,周二顿时一把拉住从他身边经过的小贩,“买两个糖葫芦。” 那小贩被周二吓了一跳,上下打量他两眼,暗道,这等气势的人怎么也喜欢吃糖葫芦,不过看了旁边的春暖,顿时暧昧笑道,“两个怎么够,全买了才成。” 周二听了,两眼一瞪,“看什么看,她说两个就两个。”这小贩什么都不懂,瞎说八道,若是惹得春暖不开心了,他负责么? 小贩被周二吓得一抖,再也不敢多嘴了,拿了两串糖葫芦给周二后,拔腿就跑。边跑边想,这样的人怎么也会有相好的姑娘,真是怪哉。再想想自己,小贩突然生出一丝悲凉,他这么和气好的一个年轻小伙子,怎么就没姑娘看中呢。 春暖在一旁看了,心里都笑开了花,面上还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鼓着脸纳闷道,“你为何不听小贩的,多买些给我呢?” 周二见春暖这般问,身体又是一僵,额上的汗珠又落了下来,微微有些僵硬道,“我不是应该听你的话么?”这话一说出口,火红的颜色又爬满了他整张脸。难道他应该听小贩的话么?现在去追小贩把所有的糖葫芦买回来可还来得及?不过,那他到底是听春暖的,还是听不相干的小贩的话呢? 春暖没想到周二会这般回答,一愣,随即没忍住笑开了花,心中泛起甜蜜,这面上也带了出来,软软哼了一声,“就你会说话哄人。” “春暖,我没哄你。”周二见春暖笑开了花,顿时也放松下来,可又听春暖说什么哄人,这心又往上一提,连忙摆手认真说道。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周二觉得比杀敌救人还累。好怕说错话,让她伤心。好怕做错事,她会不喜欢。 不知为何,连死都不怕的人,却好怕好怕春暖。她就是皱皱眉头,比他中了一剑还让他难受。 “那还差不多。”春暖晓得周二是个认真的性子,不经逗,想他刚才那副软萌可怜的模样,也就不忍心故意再闹他了。 若是闹狠了,只怕下次见着她连话都不敢说,拔腿就跑了。凡事慢慢来,她有的是时间,会让他慢慢了解她的。 不过这人明明生的跟藏獒似的,偏做起事来跟小奶狗似的。不经意的话都让她心里软绵绵,甜蜜蜜。 今时不同往日,表小姐那等家世自然不会入府为妾。她跟书琴虽说心中遗憾,但也不得不面对现实。今日春暖前来询问表小姐事宜,想来是得了二少奶奶的吩咐。书香既不想出卖了表小姐,但又想讨好二少奶奶,故而这话说的一半一半,需得思量思量。 59.万安寺庙 此为防盗章  春夏秋冬四大丫鬟, 如今看来, 秋拂跟春暖最合适做通房。 柳氏赏了冬晴一碧玺镯子,也没厚此薄彼, 又赏了春暖,夏阳,秋拂三人,一人一个银镯子。 四人扣头谢恩, 方才退到院门口守着。 “馨儿啊,你这肚子可有消息了?” 李安馨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小日子刚过去。”说到此处,李安馨也有些焦急。说来她与尹智夫妻恩爱, 一个月也没空几天,怎么就是没怀上呢? “这事也急不得, 你且莫要担心。下次你寻个机会回娘家一趟, 娘给你找个大夫把把脉,调养一下。”柳氏这心里担心的不行, 但面上不敢显露分毫。生孩子这事儿,越急越不来。 李安馨点了点头,母女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才去正屋张氏处用膳。 待晚上回去的时候, 尹智愣是体贴的送柳氏到李府门口才折回国公府。柳氏被女婿这般体贴对待, 心里自然熨帖, 也为自家女儿感到开心。 倒是杜夫人的娘家嫂子张氏有些泛酸道, “侄儿果然长大了, 如今这体贴劲,我看了都眼馋。日后思雨夫君有这一半,我半夜就得笑醒了。” 这么好的女婿,原是她的。 “这成了亲,的确是长大了。”杜夫人淡淡说道。她这心里也有些五味陈杂,当娘的见儿子讨好别的女人,这心里多少有些醋意,但真为了这样的小事生气倒也不至于。只是觉得老话很是有理,娶了媳妇忘了娘,生儿再多又如何,长大了,心就不在自己亲娘这儿了。 春暖一直冷艳看着尹智的表现,不得不说,尹智待李安馨真是没话说。尹智待李安馨也是真爱了,若不是真爱,自然不会事事做的这般周到。 尹智约莫戌时才回到自己院子,一回来就挥手让丫鬟们退下。自己凑到李安馨身边,先是在她侧脸亲了一口,而后将一根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插进李安馨发髻,半搂着李安馨赞道,“靥笑春桃兮,云堆翠髻” 李安馨虽不大听的明白,但也知道这是夸人的话语,微红着脸道,“油嘴滑舌。” “娘子怎知为夫油嘴滑舌,可是品尝过了?”尹智故意搂着李安馨的腰使坏道。 打老远都能听见这屋子里头的嬉戏声,四个丫鬟在隔壁厢房更是听的清清楚楚。夏阳跟秋拂二人脸色微红,一副艳羡的表情。春暖瞧了没意思,先行回屋洗漱睡觉。 冬晴跟着春暖一道回了屋,路上道,“还未多谢妹妹之前的贺礼。” “姐姐当初不也送了我礼物。”当初被选为伴读丫鬟,冬晴也是送了礼的。 “妹妹说的是,姐妹间原不该这般客套。”冬晴浅笑说道。见春暖不跟以往一样在自己身边打转,心道,姑娘大了,心思就是深了。 “妹妹这些日子在外书房呆的如何?”冬晴看了眼春暖的后背,如今她走路都不愿意与自己并排了。莫不成她知道了些什么?对她如此防备。 春暖的确与冬晴相处的最少,虽然按照原身的记忆,她与冬晴才是一派的。但春暖穿越过来后,总觉得冬晴这人看不透,这样的人,春暖不愿意得罪,但也不愿意走的太近。 冬晴这人若没几把刷子,怎么能攀的上国公府大管事娘子。 “若是二少爷好好温书,倒是无碍,若不然得被打板子。头开始的时候,那手肿的老高,连筷子都用不起来。好在如今少爷开了窍,我也能少遭些罪。”春暖实话说道。春暖是不管她们每个人的小心思的,她自己的心思本没放在府里头,她还寻思着早些出府呢,她们三人日后如何,春暖不愿意掺和进去。她旁的本事没有,但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不管是谁,她都斗不过。 冬晴听了又笑着说了些话,但春暖的回答也中规中矩,都是大伙儿知道的,并没啥有用的信息。到了后罩房,两人就回了各自的屋子。 等春暖梳洗过后,秋拂才回了屋子。 “春暖,你可否帮我将此物转交给二少爷?”秋拂红着脸坐在春暖床边求道。 “不成。”春暖看都未看,直接拒绝道。不用看,定是些私相传授之物,如今李安馨与尹智正是你侬我侬之际,她是傻子才会去给主子们添堵呢。 秋拂没想到春暖拒绝的如此干脆,又道,“好春暖,你只是帮我转交一下,不会有事的。” “秋拂姐,只要跟二少爷有关的事情,我只听二少奶奶的。我的主子,也只有二少奶奶一个。”春暖一字一顿道。 春暖其实并不是很喜欢李安馨强势的性子,但如今想想,她也不易,好不容易嫁个好男人,一堆人上赶着做小三。 仔细想想,李安馨这些陪嫁丫鬟吃她的用她的,如今还要睡她的男人,放谁身上,都受不了。 这年头,丫鬟难当,小姐也不易。 秋拂听了春暖的话,脸上臊的通红,又羞又气道,“如今妹妹得了主子们的眼,倒是瞧不起我们来了。原不是什么大事,倒让你说的,仿佛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说完直接摔门走了出去。 秋拂这样的性子能发这么大的火也是不易,看来春暖是彻底得罪她了。 春暖靠在床上,不知为何,她就是不愿与秋拂周旋了。她去伺候二少爷读书本不是什么美差,如今她这日子刚好上一点,这一个个的就说起闲话来了。 她明明说了很多遍,她对尹智没半点非分之想,偏这些人自己心思不正,还当世界所有人都与她们一样。话里话外不是提点,就是警告,更是十有八九打着看望自己的名义去跟尹智套近乎。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本不是姐妹,弄什么姐妹情深,大不了一拍两散。大家都是伺候人的奴才,谈不上谁比谁尊贵。如今她这卖身契还在李安馨手上,她纵然昏了头也不会背叛李安馨。 柳夫人说的很对,李安馨好了,她们才好。 她要么疯了才会觉得得了尹智的青眼就能与李安馨打擂台。 推己及人,她若成婚,定然也不愿意别人觊觎她的男人。 春暖真想摔毛巾不干了,谁爱干谁干。 见春暖进退踌躇,又听书香书琴这边意有所指,李安馨在正房门口对着夏阳一使眼色,夏阳立即走过来笑道,“两位姐姐可真是细心,只是再这么磨蹭下去,这水可要凉了。春暖也是做丫鬟的,还能不会伺候人了,姐姐们放心就是。”而后又小声嘀咕道,“还当就自己会伺候人呢?” 书琴跟书香早摸清楚二少奶奶身边四个大丫鬟的性子,晓得夏阳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也不敢真在厢房门口闹起来,只好笑道,“妹妹说的是,瞧我们,又来瞎操心了。” 平心而论,尹智不论长相,身材还是气质,都比那些流量小生好多了。但她知晓李安馨的性子,春暖真是半天遐想都不敢生出来。 春暖顶着爆红的脸给尹智宽衣解带,尹智瞧了,轻声笑道,“怎么,第一次伺候男人沐浴?就这么害羞?” 60.实地考察 此为防盗章 春暖也是一时兴起, 想要上街逛逛,一来是看看古代的街道。二来亦是为出府做准备。出府之后总不能坐吃山空,自然得寻个生计继续攒钱。且出府之后,她没个住处, 总得考虑买房买地之事,也不知这一块儿跟不跟户籍挂钩。总而言之,出府不容易, 生存也不容易。她既然有此决心,自然得有所准备。至于曾家, 春暖自然不敢回去的。就曾父曾母那样的性子,只怕前脚榨干她的存银,后脚就会把她给卖了。 此时此刻, 春暖只觉得自己人脉太窄,很多事情她都是两眼抓瞎,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靠自己慢慢摸索。 这大街上生意最好的是粮油铺子,竟不是春暖之前想的吃食铺子。如今细细想来也有些道理,这粮油是必需品,消耗品, 不管有钱无钱都用得着。至于糕点零嘴,贫苦人家吃不起,除非逢年过节才会舍得买上几两哄哄孩子。至于大户人家, 家家宅子里头都养了厨子, 外头普通糕点岂能入大户人家的眼。 春暖寻了个人数较多的面馆坐下, 要了一份阳春面,只吃一口,春暖就觉得味道寡淡,比不得厨房汤婆子的手艺。好在这面条劲道好有嚼劲,配的小菜酸酸辣辣的合了春暖的口味,不然春暖是如何也吃不完的。 春暖一边静静的吃着面,一边竖着耳朵听旁人交谈,可惜都是些艳闻八卦,倒是没有她能用上的消息。 草草吃完面条,春暖就准备去别的街上转转,过了石桥,又往左拐,正准备穿过这条巷子往前头走去,就见自己被一个人墙给挡着了,抬头一看,竟是周二。 春暖见是周二,微微一楞,“周师傅,你怎么在这儿?” “你去那里干啥?”周二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今日国公爷休沐在家,准备亲自考较二少爷,故而给他放了一日假。他从旁人处得知春暖去了街上,忙拿了些碎银子跟着上街。很早之前周二就找到春暖了,倒是没敢上前搭话,只默默的跟在后面保护着春暖,见她一间一间的逛着店铺,吃了阳春面。 周二也是厉害,为了不被春暖发现,愣是用上了跟踪敌人的本事跟在春暖身后。若不是春暖差点拐到胭脂巷去,周二是无论如何是不敢显身说话的。 春暖哪里知道左拐就是有名的胭脂巷,见周二问话,直接回道,“我只是四处走走,听到那处热闹,就想过去看看。周师傅,你也来逛街么?真巧。”说着抬眼望着周二。 周二约莫一米八的高个与春暖这一米五出头的个子站一块儿,就如同兰草旁边的岩石,一个娇俏美丽,一个刚气健壮。春暖看着周二,平白生出许多安全感来,这安全感里头还透漏着几分亲昵。 “你莫要到那里面去,那儿不干净。”周二见春暖眼眸清澈,一脸亲近,他这心内也舒坦了,但面上不显,沉默片刻后才吞吞吐吐说道。 穿过平安巷就是胭脂巷,那胭脂巷开了几家花楼,那里头姑娘行事大胆,言语开放。见着男人经过恨不得扑到他们身上去,若是清清白白的姑娘走过,她们也会故意说些荤话,调笑脸皮薄的姑娘。 如春暖这般单纯不经事的姑娘,若是去了那等地方,只怕会被里头花娘的行事做派给吓着。 “不干净,什么不干净?”周二冒冒然来这么一句,春暖听了就是一愣,还以为那条街卫生情况不是很好呢。 周二低头就看见春暖的唇瓣一张一合,就如那年跟国公爷保护皇上去大恩寺敬香时寺庙前飞舞的桃花瓣。那时他以为桃花瓣雨是他见过世上最美的风景,如今方知,这世间最美的风景都不敌她唇瓣一抹红。 春暖眨了眨眼睛,见周二愣神发呆,又见他眼神正盯着自己的嘴唇,忙羞红了脸,忍了忍才道,“周师傅又发什么愣呢?” 周二一个激灵,整个人清醒过来,想着自己刚才愣神的姿态被春暖看了,微微有些尴尬不自在,沉了沉嗓子道,“那儿不是好人家姑娘该去的地方。姑娘且在这附近走走就好。” 春暖这会儿一下子就明白了周二话里的意思,点头应了,“既然周师傅不忙,不若一起逛逛。这一带我倒不是很熟,走来走去,倒有些绕糊涂了。”春暖对花街柳巷是完全不感兴趣,前世因为工作原因也曾去过会所,里面乱的很。想来这古代的花街柳巷不会比大天朝的会所文明多少。 周二听了春暖的话,点头嗯了一声。只是逛街之时,这周二脚程快的很,春暖得小跑才能跟上,而且这哪里是逛街,完全就是出来跑步了。不过一会儿工夫,春暖又喘又累,实在是有些跟不上了,很自然的就想扯住周二的衣袖,只是也不小心,竟然捏着周二胳膊上的肉了。 一下子,周二跟春暖都愣住了。 春暖想,这人身上的肉倒跟他的脾气似的,硬邦邦的,跟块石头似的。 周二想,春暖这手明明扯的是他的小胳膊处,为何他的心跟着一紧呢。 春暖跟书香更是不敢大声呼气,悄悄往后退了两步,生怕被这刀风给刮伤了脖子。国公爷是春暖见的第一位身居高位的古代人,那气场只怕不只两米八。 见着他,真的只有腿软服气的份。 不过这位国公爷一脸粗犷,大少爷也是虎背熊腰。到底怎么生出二少爷这种精致秀气的儿子来的? 国公爷练完之后,随手一扔,只听钪铛一声,那大刀就回归原位。 “爹爹老当益壮,身手不减当年,儿子佩服。”尹智拍手赞道。 尹仲擦了擦额上的汗珠,问道,“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尹智挠了挠头,“爹爹,今个牛举人跟儿子说了很多,儿子似懂非懂,就想着过来请教爹爹。” 尹仲让春暖跟书香退下,只见练武房大门一下子被关了起来,而后门口站了两位彪虎大汗,两人也生的威风凛凛,那胳膊比她大腿还粗。左边那位额上一道疤痕,眼神冷静严肃,轮廓有棱有角,嘴巴紧紧抿着,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再细细打量他身材,虎体狼腰,一身的腱子肉。若是抱她,估计半个手臂就能把她圈起来。 见对面的小丫鬟这般打量他,周二狠狠瞪了过去。小姑娘家家的,眼神怎么跟要吃人似的。看的他浑身不自在。 春暖被面前这人吓了一跳,羞红了脸。偏不知为何,就是不肯示弱,惦着脚尖狠狠瞪了过去。 哼,他又不是国公爷,别想吓唬她。 书香见春暖跟国公爷的护卫杠上了,连忙将春暖扯到旁边轻声说道,“你这丫头,真是胆大,你知道那是谁么?他是国公爷的贴身护卫,名周二。这人手上不晓得多少条人命,听说杀人不眨眼,是个在刀口上过日子的人。这样的人你也敢招惹,不要命啦。” 春暖又打量那周二两眼,“我看他只是生的魁梧,哪有姐姐说的这般夸张。” 书香摇了摇头,心道春暖到底是个孩子,傻乎乎的,也不会看人。周二这样的人,二少爷见着都不敢废话更别说瞪眼睛了。 “快别看了,总归听我的没错。”书香轻声说道。 春暖只是一下子碰着符合自己审美的人,花痴了那么一会会罢了。大概是从小缺乏安全感,春暖就喜欢那种有力量的人。不过春暖也不是那种轻易会被美色所勾引的人。欣赏归欣赏,过日子归过日子,她分的清清楚楚。 这样的身材,若是个人品不好的,两拳还不把她打死了啊。这成婚过日子,钱财样貌都是虚的,重要的还是人品。她啊,若是找不到好人嫁了,以后自梳头发,索性孤独终老得了。 春暖这边胡七杂八的乱想着,这眼睛珠子又不由自主的飘到那护卫身上去了。管他呢,好不容易碰到个型男,不多看看岂不亏了。她虽是丫鬟,但也是举足轻重的丫鬟,多看两眼,没事没事。 尹智从屋子里头出来,就见春暖这丫头傻乎乎的看着门口。这丫鬟傻归傻,但是晓得关心人。尹智不由心中一暖,柔声道,“看什么呢,走吧。” 等春暖转身的时候,那名叫周二的护卫才敢悄悄打量她几眼。 谁料到春暖突然回头,跟那叫周二的护卫眼神对了眼神。那护卫先是眼神一闪,而后立马瞪着眼睛看着春暖。春暖也是一愣,没想到竟跟那护卫眼神对上了,兀的一笑,才不管他眼神如何凶神恶煞呢。 反正她不知为何,就是有些些欢喜。 等确定再也看不到那姑娘的背影的时候,周二才敢转过头对着她们离去的方向发愣。一旁的李琦见了,心中闷笑不已,好悬没笑岔了气。 等他们回到自己的屋子,李琦还在偷笑,而后打趣奥,“兄弟,艳福不浅啊。那姑娘生的机灵可爱,玲珑美丽,虽说小了些,但以后肯定是个标准的小美人。” 周二一下子拎着李琦的衣领将他提溜起来,两只眼睛睁的跟个大铜铃似的,恶狠狠道,“胡说什么,别败坏了人家姑娘清白的名声。你这两对招子瞎看什么呢?你怎么知道她生的机灵可爱,玲珑美丽?” 李琦一脚将周二踹开,没好气道,“八字还没一撇呢,就不准人看了?真这么稀罕她,想法子把人姑娘娶回来啊,到时候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周二对着李琦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 “啧啧,瞧瞧你,打仗杀人都是冲最前面,这时候倒是怂了。”李琦摇头道。 这万年铁树倒是开花了,但架不住人怂啊。 “兄弟,你不追,我追去了啊。”李琦故意逗道。周二先是狠狠瞧了他一眼,但到底没对李琦上手,只闷声道,“胡说什么,少爷身边的丫鬟也是我们能惦记的。人家肯定是要攀高枝的,我们那配肖想。再者说了,咱们这刀里来剑里去的,保不齐什么时候就遇难了,就是不死,那也是缺胳膊断腿的,不管娶谁都是害了别人。” 李琦见周二啰啰嗦嗦一大堆,就是没否定自己看上人家姑娘了,心里暗笑,但也暗自担心。 周二做法虽说怂了些,但也是事实。他们这样的身份,能落个全尸都算祖上烧高香了。 接下来就是一阵沉默,等到次日早晨,周二又变成了那位面无表情,凶悍无比的护卫。 于此同时,春暖这边日子稍微好过了一些,还是会被打板子,但被打的次数没之前那般多了。看来昨日国公爷跟二少爷说了不少,二少爷虽还不是很喜欢功名利禄,但这学习的态度端正了。 61.后悔不已 此为防盗章  见着他, 真的只有腿软服气的份。 不过这位国公爷一脸粗犷,大少爷也是虎背熊腰。到底怎么生出二少爷这种精致秀气的儿子来的? 国公爷练完之后,随手一扔,只听钪铛一声, 那大刀就回归原位。 “爹爹老当益壮,身手不减当年,儿子佩服。”尹智拍手赞道。 尹仲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问道,“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尹智挠了挠头, “爹爹,今个牛举人跟儿子说了很多,儿子似懂非懂, 就想着过来请教爹爹。” 尹仲让春暖跟书香退下,只见练武房大门一下子被关了起来,而后门口站了两位彪虎大汗,两人也生的威风凛凛,那胳膊比她大腿还粗。左边那位额上一道疤痕,眼神冷静严肃,轮廓有棱有角, 嘴巴紧紧抿着,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再细细打量他身材,虎体狼腰, 一身的腱子肉。若是抱她, 估计半个手臂就能把她圈起来。 见对面的小丫鬟这般打量他, 周二狠狠瞪了过去。小姑娘家家的,眼神怎么跟要吃人似的。看的他浑身不自在。 春暖被面前这人吓了一跳,羞红了脸。偏不知为何,就是不肯示弱,惦着脚尖狠狠瞪了过去。 哼,他又不是国公爷,别想吓唬她。 书香见春暖跟国公爷的护卫杠上了,连忙将春暖扯到旁边轻声说道,“你这丫头,真是胆大,你知道那是谁么?他是国公爷的贴身护卫,名周二。这人手上不晓得多少条人命,听说杀人不眨眼,是个在刀口上过日子的人。这样的人你也敢招惹,不要命啦。” 春暖又打量那周二两眼,“我看他只是生的魁梧,哪有姐姐说的这般夸张。” 书香摇了摇头,心道春暖到底是个孩子,傻乎乎的,也不会看人。周二这样的人,二少爷见着都不敢废话更别说瞪眼睛了。 “快别看了,总归听我的没错。”书香轻声说道。 春暖只是一下子碰着符合自己审美的人,花痴了那么一会会罢了。大概是从小缺乏安全感,春暖就喜欢那种有力量的人。不过春暖也不是那种轻易会被美色所勾引的人。欣赏归欣赏,过日子归过日子,她分的清清楚楚。 这样的身材,若是个人品不好的,两拳还不把她打死了啊。这成婚过日子,钱财样貌都是虚的,重要的还是人品。她啊,若是找不到好人嫁了,以后自梳头发,索性孤独终老得了。 春暖这边胡七杂八的乱想着,这眼睛珠子又不由自主的飘到那护卫身上去了。管他呢,好不容易碰到个型男,不多看看岂不亏了。她虽是丫鬟,但也是举足轻重的丫鬟,多看两眼,没事没事。 尹智从屋子里头出来,就见春暖这丫头傻乎乎的看着门口。这丫鬟傻归傻,但是晓得关心人。尹智不由心中一暖,柔声道,“看什么呢,走吧。” 等春暖转身的时候,那名叫周二的护卫才敢悄悄打量她几眼。 谁料到春暖突然回头,跟那叫周二的护卫眼神对了眼神。那护卫先是眼神一闪,而后立马瞪着眼睛看着春暖。春暖也是一愣,没想到竟跟那护卫眼神对上了,兀的一笑,才不管他眼神如何凶神恶煞呢。 反正她不知为何,就是有些些欢喜。 等确定再也看不到那姑娘的背影的时候,周二才敢转过头对着她们离去的方向发愣。一旁的李琦见了,心中闷笑不已,好悬没笑岔了气。 等他们回到自己的屋子,李琦还在偷笑,而后打趣奥,“兄弟,艳福不浅啊。那姑娘生的机灵可爱,玲珑美丽,虽说小了些,但以后肯定是个标准的小美人。” 周二一下子拎着李琦的衣领将他提溜起来,两只眼睛睁的跟个大铜铃似的,恶狠狠道,“胡说什么,别败坏了人家姑娘清白的名声。你这两对招子瞎看什么呢?你怎么知道她生的机灵可爱,玲珑美丽?” 李琦一脚将周二踹开,没好气道,“八字还没一撇呢,就不准人看了?真这么稀罕她,想法子把人姑娘娶回来啊,到时候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周二对着李琦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 “啧啧,瞧瞧你,打仗杀人都是冲最前面,这时候倒是怂了。”李琦摇头道。 这万年铁树倒是开花了,但架不住人怂啊。 “兄弟,你不追,我追去了啊。”李琦故意逗道。周二先是狠狠瞧了他一眼,但到底没对李琦上手,只闷声道,“胡说什么,少爷身边的丫鬟也是我们能惦记的。人家肯定是要攀高枝的,我们那配肖想。再者说了,咱们这刀里来剑里去的,保不齐什么时候就遇难了,就是不死,那也是缺胳膊断腿的,不管娶谁都是害了别人。” 李琦见周二啰啰嗦嗦一大堆,就是没否定自己看上人家姑娘了,心里暗笑,但也暗自担心。 周二做法虽说怂了些,但也是事实。他们这样的身份,能落个全尸都算祖上烧高香了。 接下来就是一阵沉默,等到次日早晨,周二又变成了那位面无表情,凶悍无比的护卫。 于此同时,春暖这边日子稍微好过了一些,还是会被打板子,但被打的次数没之前那般多了。看来昨日国公爷跟二少爷说了不少,二少爷虽还不是很喜欢功名利禄,但这学习的态度端正了。 不过前几天这手掌被打的狠了,吃饭的时候很是别扭。红肿的这块已经发紫发青了,一碰就疼。不敢拿筷子吃饭,只敢用勺子小心翼翼的挖着吃。 秋拂拎着食盒过来,瞧着春暖吃力的样子,道,“快歇着吧,我来喂你。” “怎么被打的这么严重,可抹药了?”秋拂看了眼春暖的手,很是心疼,眼眶也跟着红了。 “没事,被打着打着就习惯了,我还是自己吃吧,不碍事的。”春暖拒绝了秋拂的好意,反过来安慰道。 书香瞧了秋拂两眼,没吭声,还是秋拂先道,“书香姐姐手可疼,不如我来喂你吧。” 62.生意合作 此为防盗章  夏阳是四人中最大的, 比小姐还长一岁,身材窈窕,前凸后翘, 很有几分女人味,其母是小姐的奶妈妈, 故而四大丫鬟隐隐以夏阳为首。 秋拂一看就是个温柔的,长的中规中矩,但胜在一双眼睛水灵灵,雾蒙蒙的,看人的时候,又含羞带怯,倒有几分不同风采。 冬晴是春暖最好的朋友,话不多, 是个很好的听众, 不同于夏阳的盛气凌人,秋拂的怯懦无能,冬晴一直都是淡淡的,因此之前的春暖很是喜欢和她在一起,只因为在她身边, 舒服,自由。 四个大丫鬟,夏阳是打小就跟在李安馨身边, 春暖和冬晴则是慢慢爬上来, 也就前年才近身服侍李安馨。后来李安馨的两个大丫鬟被指出去婚配, 二人才一跃成为大丫鬟。 至于秋拂,是将军府出事那年被提上来的。柳氏看的就是她娇柔怯懦,特意为女儿找的陪嫁丫鬟,她是铁定会抬为通房的。 春暖不动声色将另外三个丫鬟的情况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就去外间跟那些小丫鬟一道帮忙。 糕点果盘得摆好盘,绢花红纸得扎成花的,忙的很。 虽说她也有这具身体的记忆,但毕竟她不是原来的春暖,为人处世自然不同,之前的春暖为了赏银,为了给爹娘挣脸面,是处处挣处处表现,如今的她,只希望低调做人,乖巧做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到了岁数,能出府寻了个良人,怎么着也不能让子孙后代也成奴才秧子不是。 柳氏看着自个儿出落的跟个花骨朵儿一般的闺女,眼里有得意有欣慰,最多的则是不舍,看着喜婆为李安馨开脸,又慢慢上妆,梳顺头发,眼睛一直盯着李安馨转,怎么也不舍得错开一下。 “老夫人,我还是头一次见着这么水灵的姑娘呢,来来,大小姐,站起身,你们几个过来,帮着大小姐穿上喜服。”喜婆看了看李安馨脸上的妆,果真是个美人坯子,也难怪镇国公公子喜欢,上下打量一番,就让夏阳跟秋拂服侍李安馨穿喜服戴凤冠霞帔。春暖则站在一边,捧着木盒子,里边放的红盖头,还有锦带玉环之类的。 这喜服放在那儿是一团红看不出什么,穿在身上,当真是好看的很,大襟短襦衣,衣襟右掩,不用纽扣,下束于裙内,系上飘带,飘带上的祥纹掺着金线而绣,平添几分贵气。 李安馨两臂张开,夏阳又为其披上大袖背子,衣襟敞开,不施襻扣,于左腋下开叉,秋拂又降绣有牡丹花样的霞帔,从后背环绕到前挂在两侧,下坠有流苏,就是不动,也有几分飘逸。 春暖在一旁看着,心里咂舌不已,这古代的服饰,里三件外三件的,虽麻烦了些,但真的很好看。喜服穿好,喜婆扶着李安馨小心坐在梳妆台前,李安馨坐的端正,任她盘发戴上凤冠,一动不动,省得将喜服弄出褶子。 那凤冠实则是一种彩冠,李安馨的是大朵的荷花,荷花下边又有一旁小花,花中间缀着红色珠子,成一珠帘将脸庞遮住,荷花左右是两朵金蝴蝶,蝴蝶翅膀飞舞,在外的翅膀处又缀着金丝,金丝末端则是玉珠,后边的头发又插了玉簪,步摇等物,当真是“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 “奥,娘啊,这是哪家天仙下凡,我长这么大,再没瞧着这么好看的可人儿。唉,娘啊,儿媳跟她一比,立即成了泥巴腿子了。”这话从门外传来,却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李安馨打扮整齐,正端坐在罗汉床上,柳氏抓着她的手,千言万语,却不知从头说起。这是就见门外亦是一身水红色,穿着讲究的女子走了进来,春暖余光扫了眼,却是柳氏的二儿媳,小柳氏,夫人娘家侄女,也难怪说话如此随意。 李安馨被小柳氏夸的脸色泛红,柳氏被小柳氏这么一打岔,心情也好了很多,笑骂道“你这个泼猴,惯爱说嘴,也不怕羞着你妹妹了。” “娘,我哪有说嘴,媳妇儿明明说的是实话,唉,可惜媳妇一片真心无人识啊。好妹妹,今个你出嫁,做嫂子的,真心舍不得。”说着声音哽咽了,还拿着帕子擦着眼角。 “好了,我这儿心情刚好了些,你这儿又惹人伤心,没得让你妹妹心里难受哭花了脸。”柳氏忙道。 “娘,这一盒子首饰是今年新打的,虽不怎么名贵,但花样新,成色足,给妹妹添妆,日后到镇国将军府也好时常换着带,省的被大少夫人给比了下去,让底下的人笑话。”小柳氏见柳氏那么说,话锋一转,就避开了刚才的尴尬。 继小柳氏以后,大太太方氏,二姑娘李安若以及族里一些姐妹也一起送了自己的东西聊表心意。一屋子的人,围着李安馨,春暖只觉得闹的很,端着果盘出了屋子,正巧碰着冬晴。 “春暖,你身子可好些了。”冬晴上前关心道,还顺手将春暖手上的果盘给拿了过去。 “多谢姐姐挂心,身子早就无碍了。”春暖软声回道。 冬晴细细打量着春暖,末了感慨道:“妹妹经先前之事,到底长大了,瞧着比以前稳重多了,这样也好,省得小姐担心。” “姐姐说的是,经历那般,还有什么想不通的。”春暖笑着说道。 冬晴一时也不知道春暖到底想通了什么,微微一愣,细细打量春暖,见她淡笑不语,瞧着也不像别有深意的样子。 “你们两个丫头还呆在那儿干啥,快准备准备,姑爷已经到大门口了。”张妈妈急道,春暖跟冬晴立即回了内室,见李安馨已经带好红盖头,夏青跟秋拂一左一右站在两边候着。 鞭炮声劈里啪啦,锣鼓声咚咚咚,李安馨紧张的都起了手汗,外边的李安仁跟李安义找了几个对子准备刁难新郎官,没几下就被新郎官给解决了。 春暖一旁偷偷打量了两眼新郎官,只见新郎官一身红色金绣镶边金袍,上面绣着雅致镂空祥云花纹,腰系金丝大红腰带配和田玉环,身高八尺,肤白面嫩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因着大喜之日,整个人神采奕奕,瞧着倒是挺喜欢这门婚事的。 辞别父母,李安馨就被李安仁背上花轿,锣鼓声,鞭炮声阵阵传来,一直放到花轿起驾。 春暖等四个丫鬟站在花轿四侧,跟着一路走到镇国公府。媒婆甩着帕子走在左边,还不停的跟过往的行人打招呼。 镇国公府是前朝王爷的府邸,五进五出,从正门一进去就是块巨石照壁,说是从太湖里头捞出来的石头,因形似卧狮而被高价买了回来。 镇国公入住后又重新将屋子里外刷了漆,雕梁画栋,门前石狮子头上的鬈毛疙瘩也擦拭的干干净净,颈脖处也挂了红红的绸花。 喜轿一直抬到正房门口,而后由搀婆婆将新娘搀扶出轿子,掐着吉时拜堂成亲。拜堂过后,由男方家管事婶子带着女方众人随着新娘一路回了喜房,这一路新娘都是新郎官背着的。 春暖跟着众人沿着插手游廊一直往前走,旁边不时能看见假山巨石,再不就是亭台楼阁,穿过了一个大花园又过了个圆拱门才到了新房。 好不容易到了新房,春暖等人还不能随意落座,两人在屋子里伺候着小姐,两人在外头招呼着镇国公家的奴才丫鬟。 春暖拿了把糖就来了屋外,她才不愿意惹小姐眼呢。 屋子里头不时传来阵阵笑声,春暖也只当听不见,笑着将自己手里的糖果发给前来看热闹的小丫鬟,然后笑意盈盈的凑过去说话聊天儿。 到了新地盘,总得摸摸路子,可不能惹着主子,到时候可不仅仅是两板子的事情,古代丫鬟命不值钱,她可得小心行事才成。 瞧春暖眼眶红红的,肯定疼的哭了。这一哭就鼻子眼泪直流的,那得多丑啊,二少爷见看了肯定不喜。 不过如今春暖去伺候少爷,她们以后也能以探望春暖的名义去书房转转,若真得了少爷的眼,想来二少奶奶也不会反对。 “春暖啊,陪读很辛苦吧,明日我去给你送饭吧。”夏阳一边转动着自己手上的银镯子一边说道。 春暖总算明白之前礼物的用处了。 “成,你们要去就去吧,我困了,先睡了。”春暖实在是没精神搭理她们。明早还得早起上课,哪里还有时间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如今算是想明白了,这府里的姐们情谊都是假的,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她还是好好的攒钱学本事吧。 63.双喜临门 此为防盗章 “春暖, 还疼么?”周二为了压抑自己心中的愤怒, 整个眼珠都红了, 远处的尹智见了,只以为春暖说了什么不当的话惹着周师傅了, 顿时心下一跳, 把茶盏随手往书香手上一放, 就准备去帮春暖说话。这周师傅心眼怎么这么小, 还跟个丫鬟计较上了。 书香扫了一眼尹智的神情, 心中暗道不好,连忙将茶盏随手放在凉亭的石桌上, 紧接着一下子抓住尹智的衣袖道, “二少爷, 瞧周师傅那架势,只怕不是小事儿。您可别上去添乱, 到时候就跟牛举人似的, 您帮的越狠,我们这些丫鬟反而越受罪。倒不如咱们这边看着,若真有个不好,再上去帮忙也是。若不然帮了倒忙,反倒连累了春暖受罪。”谁知道春暖是如何惹着周师傅了,瞧周师傅气势, 仿佛他周身有飞沙乱石转动似的, 万一伤了二少爷就不好了。 周师傅这样的人, 能不接触还是不要接触的好。国公爷身边的侍卫可不是什么寻常人, 一掌下去能要人半条命。见过血杀过人,心肠不定多硬呢。 尹智听了书香的话,深觉有理,就是有些纳闷,春暖这丫头平日里瞧着聪明机灵的紧,怎么今日好好的自己惹着周师傅了? 且不说书香跟尹智如何一旁干着急,只说春暖,这会儿也是她满头疑问道,“疼什么?周师傅,你受伤了?”这人好生奇怪,说的话怎么叫人听不明白。 周二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找回自己的理智,“你身后染了血,可是挨了板子?这是上好的金疮药,你且拿着晚上回去抹上。”若是可以,他真想抱着她飞奔出府寻找大夫,再不济可以把她搂在怀里安慰。只是,他只敢想想,只能拼命忍着忍着,他不知道哪一日自己会炸掉,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就快要忍不住了,他实在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春暖受伤,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若是她同意,他愿意舍弃一切,带他出府。 这还是周二头一回跟春暖说这么一大段话,只是春暖完全听糊涂了,又听他说什么身后染了血,再加上肚子突然痉挛疼了下,顿时晓得是怎么回事。想明白后,春暖俏脸涨的通红,但抬头就见周二担心的眼神,还是忍着羞意道,“我好好的,没受伤。我是,哎呀,就是那个来了。” 昨日是春暖第一次来月事,用惯了小翅膀的春暖并不是很清楚古代人具体是如何护理自己的。偏同屋的秋拂还跟她僵着,她试探着喊了两声秋拂,只可惜秋拂并未应声。春暖无法,就自己随意弄了弄,哪晓得今日就侧漏出来了。也是男色误人,若不是春暖太过沉迷于周二的飒爽英姿中,怎么可能一点儿感知不到。 就是这么一会儿没注意,倒是闹出这么一个大乌龙出来。好在此时只有他们两人,若不然她非得刨个坑把自己埋了得了。 “春暖,这个药你且拿着收好,有事千万不要自己撑着,以后,凡事可以来找我。”周二并不是很懂春暖说的什么意思,那个来了?哪个来了?周二听不懂,就以为春暖是在硬撑着。 周二觉得自己就仿佛被束了手脚似的,遇着春暖后,如何也施展不开自己的本事。不管多大的事情,他都不敢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做。凡事瞻前顾后,生怕因为自己连累了她。 春暖虽然感动周二的关心,但是此时此刻,更多的却是窘迫,“周师傅,我真的没事,所有女孩子每个月都会这样的。”说完红着脸就跑开了。果然是个傻大个,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春暖说得有些直白,周二一下子也明白了,紧接着他整个人就如同被点着了似的,整个人都红了。一直等他回了自己的屋子,整张脸还是通红通红的。 同屋的李琦瞧了,皱眉道,“二哥,你可是还喜欢那个丫头?”大哥,二哥这等英雄好汉,怎么就是过不了女人这一关。更何况天下女人这么多,依他们的身份娶个清清白白的小户女轻轻松松,做什么一个两个的把眼神盯在后院里。那院子里头的丫鬟哪个不心高,都是些想当主子奶奶的人,哪里会看的上他们这些莽夫。 周二想了想,而后道,“三弟,她是个好姑娘。”这一个月以来,周二一直在拼命的忍着,忍着对春暖的爱意。只是今日,他实在忍不住了,他放弃挣扎了,任由情爱淹没自己。 纵然为她死了,他也是甘愿的。 “呵呵,好姑娘,好姑娘会把你迷成这样?我现在只希望二爷早日将她收房,也省的你牵挂。二哥,那丫头是什么人,她是二少奶奶的陪嫁丫鬟,你爱慕她,就是在跟二少爷抢女人。国公爷纵然会帮你,可是国公爷没办法去跟儿媳妇要陪嫁丫鬟吧。你且醒醒吧,不要把眼光盯着国公府后院了。”看着周二哥跟当初的大哥露出一样的神色,李琦不知为何,平白生出一股子怒气来,顿时口不择言起来。 周二听了,怔怔发愣,他不知如何反驳李琦,只是顿了顿道,“三弟,我知道,她待我的心跟我待她是一样的。我能感受的到。”想着那日跟春暖逛街的点点滴滴,周二轻声反驳道。 “二哥,你明日就去像他表明心意,问她,可愿抛弃这国公府的荣华富贵与你一道出府,若她心甘情愿,弟弟我再也不多说。如她不情愿,还望二哥早日想开为好,有些女人,不值得你们为她付出这么多。”李琦见不得周二这副儿女情长的模样,直接说道。 长痛不如短痛,二哥自己是想不明白了,倒不如等着那个□□暖的丫鬟直接拒绝了他,让他自己清醒过来。 只是明日这个时候,他得悄悄跟着二哥,若是这丫头不老实,他怎么着也得给她个教训。弄不死她也得让她吃些苦头。 秋拂听了噗嗤一笑,“在这国公府吃喝不愁的,烦什么劳什子的身家性命。走,后门口来了个货郎,咱一起去买两朵簪花戴戴。” “别,一个铜钱以上的活动,可千万不要喊我参加。”春暖听了,条件反射道。 秋拂听了,颇为恨铁不成钢道,“早先也没见你这般贪财,如今倒是魔怔了,我看你啊,早晚要被铜钱串子压死。”说罢从自己的铜钱匣子里抓了一把铜板转身就出去了。 被秋拂这么一打岔,春暖也没了数铜板的兴致,草草数完后将铜钱匣子锁住后,就去了厨房帮忙。 春暖如今跟着小厨房的汤婆子学了不少手艺,特别是四季糕点,糖酥薷饮。虽是些小玩意,但用料讲究,制作精细,色香味样样俱全。 “姑娘如今是个大忙人,怎得还有空过来帮忙。厨房这样的地方,油烟味重,可别脏了姑娘的衣裙。”小厨房的刘婆子一边儿看着灶洞里头的火候,一边打趣道。 也是春暖往小厨房跑的勤,众人间相互熟悉了,说起话来也随意自在许多。刘婆子这话里倒也没藏别的深意,她向来爱这样说话逗趣,还总觉得自己说话水平高人一等。 “我可不就是忙的脚不沾地,特意跑来拜拜灶王爷,讨些吃食,沾沾福气。就是不知道灶王爷身边的两位婶子答不答应。”春暖很是熟练的跟刘婆子打太极,将话头又扔给了刘婆子。 “姑娘真正是生了张巧嘴,小桌子上给你准备好了材料,你做好了给我们两个灶王爷身边的婶子瞅瞅,看看味道咋样。”刘婆子哈哈笑道。 小厨房里头的婆子见春暖喜欢自己做些吃食,每每就会留些零碎的材料给她,让她自个儿做着玩。别说,这春暖姑娘在这上面还真有几分悟性,她们也没手把手教,偶尔提点两句,她就能大差不差的做出来。 天生灶王爷赏她这门手艺,这辈子怕是不愁吃喝了。 春暖今日做的是翡翠鸳鸯卷,这道菜讲究个鲜字。 猪肉剁成泥,新鲜的河虾去虾线后剁成虾泥,白菜叶洗净烫熟后切成沫。而后将猪肉糜与虾泥,白菜沫混合后配着葱姜蒜沫搅匀,顺着一个方向搅拌,接着撒上适量白盐,黄酒,胡椒粉后继续搅拌,带肉糜全部搅匀后,静止半个时辰入味。 肉泥准备好后,春暖则将鸡蛋黄与蛋白分离,而后分别加入少许淀粉调匀后,将蛋白倒入铁质大汤勺中,而后把汤勺在火炉上转着烤成白皮,蛋黄则烤成黄皮。这个过程很讲究火候跟手法,一不小心不仅成不了圆皮,反而蛋皮会粘在勺子上下不来。 白皮与黄皮中放入肉糜包成蛋卷,沿着淡蓝色圆形瓷盘摆好后放入蒸锅蒸一盏茶时间。这个过程,春暖则用一旁小锅用菌菇配鸡骨架熬好鲜汤,并加少许淀粉勾芡,将韭菜在鲜汤中烫熟,而后折成花样放在蛋皮上做装饰。装饰前需要将鲜汤洒在鸳鸯卷上,接着用韭菜枸杞等装饰摆盘。 64.意见分歧 此为防盗章  春暖真想摔毛巾不干了, 谁爱干谁干。 见春暖进退踌躇, 又听书香书琴这边意有所指,李安馨在正房门口对着夏阳一使眼色,夏阳立即走过来笑道,“两位姐姐可真是细心, 只是再这么磨蹭下去, 这水可要凉了。春暖也是做丫鬟的, 还能不会伺候人了,姐姐们放心就是。”而后又小声嘀咕道, “还当就自己会伺候人呢?” 书琴跟书香早摸清楚二少奶奶身边四个大丫鬟的性子, 晓得夏阳是个得理不饶人的, 也不敢真在厢房门口闹起来, 只好笑道,“妹妹说的是, 瞧我们,又来瞎操心了。” 平心而论, 尹智不论长相,身材还是气质, 都比那些流量小生好多了。但她知晓李安馨的性子, 春暖真是半天遐想都不敢生出来。 春暖顶着爆红的脸给尹智宽衣解带, 尹智瞧了,轻声笑道, “怎么, 第一次伺候男人沐浴?就这么害羞?” 春暖心中暗道一声MMP, 看来这位二少爷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尹智见春暖这脸都要烧着了,哈哈大笑几声,而后自己脱了衣裳入了浴桶,而后道,“还不快过来帮着洗头,书香提醒了那么久,不会又忘了吧。” 见尹智自己入了水桶,春暖暗暗嘘了口气,看来这人还不是太坏。 整个沐浴过程还算和谐,尹智也没做什么越矩的动作,春暖也没行肤浅之事。 春暖就是埋头干活,把二少爷尹智当作当年养的大黄闷次闷次的搓洗,啥也不想。但奈何体制问题,这脸上还是跟烧着了似的,红的很。 “哎呦,轻些,我这肉都要让你给搓下来了。”尹智无奈的轻声呼道。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真是第一次伺候男人沐浴。 “罢了,我自己搓洗吧,你在一旁站着,待会儿添些热水就成了。”尹智抬头见这小丫鬟脸还跟烧着了似的,笑着说道。 二少奶奶真是厉害,到底从哪里找来的活宝?瞧的跟红糖馒头似的。脸蛋肉呼呼的,红扑扑的,眼神也傻愣愣的,就跟小时候养的黄狗似的,傻憨傻憨的。 见尹智这般说,春暖微微有些感激,想着这位二少爷还算不错,没她一开始想的那般坏。也不怪书琴书香两个一门心思的想一辈子伺候他了。 “我记得你□□暖吧?多大了?”尹智一边自己搓着胸脯一边问道。 “回少爷,奴婢今年十四了。”春暖低着脑门,不敢乱瞟,生怕一不小心自己就长了针眼。 “果然还小呢,你□□暖,春夏秋冬,你倒是排在第一个了?想来定有什么大本事?”尹智好奇道。 二奶奶身边四个丫鬟,按着春夏秋冬排位,怎么倒让个愣头愣脑的小丫头排首位了? “奴婢是姑娘大婚前提上来的,原来的春暖姐姐嫁人去了。我就承了前头姐姐的名字,也□□暖,倒跟顺序没多大关系。”春暖给尹智加了一瓢水道。 “原来如此。” 尹智又七扯八扯说了一堆废话,然后自己擦了擦身体,穿好衣服去了外间。不一会儿就有婆子过来处理洗澡水跟洗漱用品,春暖只要帮着尹智擦擦头发就好了。 这活计没想象中那般难做,尹智说话做事也有分寸的很,虽言语间会撩拨两句,但行动上很是守礼。就是起身擦拭身体的时候,他也会提前告诉春暖。不会故意让春暖去看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当然,若是提醒的时候,语气没那么贱就好了。 不过春暖打心眼里也有些感谢尹智,别的不好说,今日他这表现,说明这人还算个正人君子,不会因为自己是个主子就为所欲为。 客观的说,尹智比李安馨还要好很多。 “小丫头片子,赶明儿还是让书琴伺候梳洗。再让你伺候,只怕你这肉呼呼的小脸都得热熟了。瞧着跟蒸好的红糖馒头似的,看着人肚子咕咕叫。”尹智从铜镜里头看了两眼小丫鬟,笑着打趣道。又见她一脸羞愤,偏不敢顶嘴,更觉得好玩。光看着这红扑扑的脸蛋,他就想逗弄一番。 他身边伺候的书香温柔大方,书琴泼辣热情,倒真没见过这等傻乎乎的丫头。 一路走着,春暖还一路盘算着,她到镇国公府满打满算也三个多月了,头两个月在朝云院伺候李安馨,月银一吊钱,后来去了书房伺候尹智读书,得了国公府的加赏,月银两吊钱。这月银总计拿了四吊钱,发的都是铜钱串子。今日意外得了二两碎银,加之前从曾父那里得来的五两碎银,她有碎银7两,铜钱四吊。再加上杂七杂八的首饰配饰,也值几百个铜钱。 自打来了这古代,春暖是一个铜板没往外花过。她吃穿住都靠着国公府,对外头那些花钱的小玩意也不感兴趣。她如今正是来钱方便的时候,得多攒点,等日后出了府,做点小生意也有本金。 “你这丫头,又在数你那点身家了?”秋拂从外头进来就见春暖盘腿坐在床上,手上拿着铜钱吊子数着。 “都说身家性命,身家性命,我可不得时刻悠着点。”春暖晃了晃手上的铜钱吊子,只觉得铜钱撞击的声音低沉而富含古韵,听之安心。 秋拂听了噗嗤一笑,“在这国公府吃喝不愁的,烦什么劳什子的身家性命。走,后门口来了个货郎,咱一起去买两朵簪花戴戴。” “别,一个铜钱以上的活动,可千万不要喊我参加。”春暖听了,条件反射道。 秋拂听了,颇为恨铁不成钢道,“早先也没见你这般贪财,如今倒是魔怔了,我看你啊,早晚要被铜钱串子压死。”说罢从自己的铜钱匣子里抓了一把铜板转身就出去了。 被秋拂这么一打岔,春暖也没了数铜板的兴致,草草数完后将铜钱匣子锁住后,就去了厨房帮忙。 春暖如今跟着小厨房的汤婆子学了不少手艺,特别是四季糕点,糖酥薷饮。虽是些小玩意,但用料讲究,制作精细,色香味样样俱全。 “姑娘如今是个大忙人,怎得还有空过来帮忙。厨房这样的地方,油烟味重,可别脏了姑娘的衣裙。”小厨房的刘婆子一边儿看着灶洞里头的火候,一边打趣道。 也是春暖往小厨房跑的勤,众人间相互熟悉了,说起话来也随意自在许多。刘婆子这话里倒也没藏别的深意,她向来爱这样说话逗趣,还总觉得自己说话水平高人一等。 “我可不就是忙的脚不沾地,特意跑来拜拜灶王爷,讨些吃食,沾沾福气。就是不知道灶王爷身边的两位婶子答不答应。”春暖很是熟练的跟刘婆子打太极,将话头又扔给了刘婆子。 “姑娘真正是生了张巧嘴,小桌子上给你准备好了材料,你做好了给我们两个灶王爷身边的婶子瞅瞅,看看味道咋样。”刘婆子哈哈笑道。 小厨房里头的婆子见春暖喜欢自己做些吃食,每每就会留些零碎的材料给她,让她自个儿做着玩。别说,这春暖姑娘在这上面还真有几分悟性,她们也没手把手教,偶尔提点两句,她就能大差不差的做出来。 天生灶王爷赏她这门手艺,这辈子怕是不愁吃喝了。 春暖今日做的是翡翠鸳鸯卷,这道菜讲究个鲜字。 猪肉剁成泥,新鲜的河虾去虾线后剁成虾泥,白菜叶洗净烫熟后切成沫。而后将猪肉糜与虾泥,白菜沫混合后配着葱姜蒜沫搅匀,顺着一个方向搅拌,接着撒上适量白盐,黄酒,胡椒粉后继续搅拌,带肉糜全部搅匀后,静止半个时辰入味。 肉泥准备好后,春暖则将鸡蛋黄与蛋白分离,而后分别加入少许淀粉调匀后,将蛋白倒入铁质大汤勺中,而后把汤勺在火炉上转着烤成白皮,蛋黄则烤成黄皮。这个过程很讲究火候跟手法,一不小心不仅成不了圆皮,反而蛋皮会粘在勺子上下不来。 白皮与黄皮中放入肉糜包成蛋卷,沿着淡蓝色圆形瓷盘摆好后放入蒸锅蒸一盏茶时间。这个过程,春暖则用一旁小锅用菌菇配鸡骨架熬好鲜汤,并加少许淀粉勾芡,将韭菜在鲜汤中烫熟,而后折成花样放在蛋皮上做装饰。装饰前需要将鲜汤洒在鸳鸯卷上,接着用韭菜枸杞等装饰摆盘。 就是这么简单一道菜,真做起来,至少需要两炷香时间。 “春暖这手艺又进步了不少,我尝着够鲜。”刘婆子吃了个黄皮卷,竖起拇指夸赞道。一旁的汤婆子话少,不过还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春暖尝了一口,也觉得又鲜又香,主要也是古代的食材给力,原汁原味。 “我听说啊,成婆子准备收干女儿。你们再也猜不着她打算收谁为干女儿。”刘婆子一边吃着鸳鸯卷儿,一边神秘兮兮道。 这成婆子是外门大管家媳妇,算是奴才里头拔尖的人物。她收干女儿,自然是阖府瞩目的事情,就是主子们知道了,也少不得打赏一二。 65.春暖产女 此为防盗章  这样的丫头是万万不能抬成通房的。 春夏秋冬四大丫鬟,如今看来, 秋拂跟春暖最合适做通房。 柳氏赏了冬晴一碧玺镯子, 也没厚此薄彼, 又赏了春暖,夏阳,秋拂三人, 一人一个银镯子。 四人扣头谢恩,方才退到院门口守着。 “馨儿啊, 你这肚子可有消息了?” 李安馨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小日子刚过去。”说到此处,李安馨也有些焦急。说来她与尹智夫妻恩爱, 一个月也没空几天,怎么就是没怀上呢? “这事也急不得, 你且莫要担心。下次你寻个机会回娘家一趟, 娘给你找个大夫把把脉,调养一下。”柳氏这心里担心的不行,但面上不敢显露分毫。生孩子这事儿, 越急越不来。 李安馨点了点头,母女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才去正屋张氏处用膳。 待晚上回去的时候, 尹智愣是体贴的送柳氏到李府门口才折回国公府。柳氏被女婿这般体贴对待, 心里自然熨帖, 也为自家女儿感到开心。 倒是杜夫人的娘家嫂子张氏有些泛酸道, “侄儿果然长大了, 如今这体贴劲,我看了都眼馋。日后思雨夫君有这一半,我半夜就得笑醒了。” 这么好的女婿,原是她的。 “这成了亲,的确是长大了。”杜夫人淡淡说道。她这心里也有些五味陈杂,当娘的见儿子讨好别的女人,这心里多少有些醋意,但真为了这样的小事生气倒也不至于。只是觉得老话很是有理,娶了媳妇忘了娘,生儿再多又如何,长大了,心就不在自己亲娘这儿了。 春暖一直冷艳看着尹智的表现,不得不说,尹智待李安馨真是没话说。尹智待李安馨也是真爱了,若不是真爱,自然不会事事做的这般周到。 尹智约莫戌时才回到自己院子,一回来就挥手让丫鬟们退下。自己凑到李安馨身边,先是在她侧脸亲了一口,而后将一根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插进李安馨发髻,半搂着李安馨赞道,“靥笑春桃兮,云堆翠髻” 李安馨虽不大听的明白,但也知道这是夸人的话语,微红着脸道,“油嘴滑舌。” “娘子怎知为夫油嘴滑舌,可是品尝过了?”尹智故意搂着李安馨的腰使坏道。 打老远都能听见这屋子里头的嬉戏声,四个丫鬟在隔壁厢房更是听的清清楚楚。夏阳跟秋拂二人脸色微红,一副艳羡的表情。春暖瞧了没意思,先行回屋洗漱睡觉。 冬晴跟着春暖一道回了屋,路上道,“还未多谢妹妹之前的贺礼。” “姐姐当初不也送了我礼物。”当初被选为伴读丫鬟,冬晴也是送了礼的。 “妹妹说的是,姐妹间原不该这般客套。”冬晴浅笑说道。见春暖不跟以往一样在自己身边打转,心道,姑娘大了,心思就是深了。 “妹妹这些日子在外书房呆的如何?”冬晴看了眼春暖的后背,如今她走路都不愿意与自己并排了。莫不成她知道了些什么?对她如此防备。 春暖的确与冬晴相处的最少,虽然按照原身的记忆,她与冬晴才是一派的。但春暖穿越过来后,总觉得冬晴这人看不透,这样的人,春暖不愿意得罪,但也不愿意走的太近。 冬晴这人若没几把刷子,怎么能攀的上国公府大管事娘子。 “若是二少爷好好温书,倒是无碍,若不然得被打板子。头开始的时候,那手肿的老高,连筷子都用不起来。好在如今少爷开了窍,我也能少遭些罪。”春暖实话说道。春暖是不管她们每个人的小心思的,她自己的心思本没放在府里头,她还寻思着早些出府呢,她们三人日后如何,春暖不愿意掺和进去。她旁的本事没有,但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不管是谁,她都斗不过。 冬晴听了又笑着说了些话,但春暖的回答也中规中矩,都是大伙儿知道的,并没啥有用的信息。到了后罩房,两人就回了各自的屋子。 等春暖梳洗过后,秋拂才回了屋子。 “春暖,你可否帮我将此物转交给二少爷?”秋拂红着脸坐在春暖床边求道。 “不成。”春暖看都未看,直接拒绝道。不用看,定是些私相传授之物,如今李安馨与尹智正是你侬我侬之际,她是傻子才会去给主子们添堵呢。 秋拂没想到春暖拒绝的如此干脆,又道,“好春暖,你只是帮我转交一下,不会有事的。” “秋拂姐,只要跟二少爷有关的事情,我只听二少奶奶的。我的主子,也只有二少奶奶一个。”春暖一字一顿道。 春暖其实并不是很喜欢李安馨强势的性子,但如今想想,她也不易,好不容易嫁个好男人,一堆人上赶着做小三。 仔细想想,李安馨这些陪嫁丫鬟吃她的用她的,如今还要睡她的男人,放谁身上,都受不了。 这年头,丫鬟难当,小姐也不易。 秋拂听了春暖的话,脸上臊的通红,又羞又气道,“如今妹妹得了主子们的眼,倒是瞧不起我们来了。原不是什么大事,倒让你说的,仿佛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说完直接摔门走了出去。 秋拂这样的性子能发这么大的火也是不易,看来春暖是彻底得罪她了。 春暖靠在床上,不知为何,她就是不愿与秋拂周旋了。她去伺候二少爷读书本不是什么美差,如今她这日子刚好上一点,这一个个的就说起闲话来了。 她明明说了很多遍,她对尹智没半点非分之想,偏这些人自己心思不正,还当世界所有人都与她们一样。话里话外不是提点,就是警告,更是十有八九打着看望自己的名义去跟尹智套近乎。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本不是姐妹,弄什么姐妹情深,大不了一拍两散。大家都是伺候人的奴才,谈不上谁比谁尊贵。如今她这卖身契还在李安馨手上,她纵然昏了头也不会背叛李安馨。 柳夫人说的很对,李安馨好了,她们才好。 她要么疯了才会觉得得了尹智的青眼就能与李安馨打擂台。 推己及人,她若成婚,定然也不愿意别人觊觎她的男人。 春暖见周二乖乖在自己身边走着,那亦步亦趋的乖巧样,馋的春暖恨不得把他一下子扯到自己怀里好一通蹂躏。 “周师傅,咱们一块儿去前头绣坊看看呢。”春暖想去看看那绣坊里头是否会收绣品。她平日里闲来无事做些簪花绣帕卖卖,也能攒点小钱。此外,春暖还存了结识府外人的心思。想着若能碰到一两个靠谱的,日后出府,不说帮什么大忙,但言语上提点几句也尽够用了。 不过只是这么一想,倒也不是说立马就能出府,同时这贵人亦不是那么好遇到的。有些事情,终归是可遇不可求。她如今且先多看看这府外的日子,也好为以后做打算。 两人进了秀坊,屋内的陈设还不如后世两元精品店陈列的整齐。货架上的布料就这么一捆一捆的堆着,成品衣服叠的堆在那里好大一摊。春暖上前看了,虽说有些杂乱,但很是干净,看了货架上的绣品,春暖问道,“店家,你们家可收绣品?” 绣坊店主见着有客上门,早想上前迎接了,只是这步子刚跨了半步,抬眼就见着小姑娘旁边站着一位面相凶神恶煞的男子,一看就不是个好招惹的人物,店老板想了想还是没上前迎客,反而偷偷打量起这一男一女来。 这会儿小姑娘笑语盈盈的问话,他也忙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道,“姑娘且看这货架上的绣品,绣帕,香囊,扇面,这等水准的分别为两文,三文,四文一份。再看这右边,右边这等手艺的每样再加一文。至于大件,都是单独算钱。姑娘可是有绣品要卖?” “今日来跟老板问问行情,日后怕是要麻烦老板了。”春暖客气回道。同时心中暗道,这古代店里老板真好,说话做事都客气的很,一点儿不盛气凌人。 春暖到了店里只顾着打量陈设布置,再不就是观察绣品针法,自然不晓得自打他们一进这门,周二这眼神就一直盯着店老板,生怕他会欺负春暖似的。 纵然是个狗眼看人低的老板,遇着周二了,那也得客客气气,规规矩矩的。若没点眼力见,这煞神还不定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了。 “不麻烦不麻烦,姑娘日后只管将东西卖给我,保证不会坑了姑娘。”店老板连忙笑着说道。说完这话,还讨好般对着周二笑了笑。 春暖没瞧着店老板与周二之间的眼神交流,而是从货架上拿了两股常用色绣线,“店家,这些多少文钱?” 66.瑛瑛满月 此为防盗章  周师傅这样的人, 能不接触还是不要接触的好。国公爷身边的侍卫可不是什么寻常人, 一掌下去能要人半条命。见过血杀过人,心肠不定多硬呢。 尹智听了书香的话, 深觉有理,就是有些纳闷, 春暖这丫头平日里瞧着聪明机灵的紧, 怎么今日好好的自己惹着周师傅了? 且不说书香跟尹智如何一旁干着急,只说春暖, 这会儿也是她满头疑问道,“疼什么?周师傅,你受伤了?”这人好生奇怪, 说的话怎么叫人听不明白。 周二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找回自己的理智,“你身后染了血,可是挨了板子?这是上好的金疮药, 你且拿着晚上回去抹上。”若是可以,他真想抱着她飞奔出府寻找大夫,再不济可以把她搂在怀里安慰。只是, 他只敢想想, 只能拼命忍着忍着,他不知道哪一日自己会炸掉,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 他就快要忍不住了, 他实在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春暖受伤, 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若是她同意, 他愿意舍弃一切,带他出府。 这还是周二头一回跟春暖说这么一大段话,只是春暖完全听糊涂了,又听他说什么身后染了血,再加上肚子突然痉挛疼了下,顿时晓得是怎么回事。想明白后,春暖俏脸涨的通红,但抬头就见周二担心的眼神,还是忍着羞意道,“我好好的,没受伤。我是,哎呀,就是那个来了。” 昨日是春暖第一次来月事,用惯了小翅膀的春暖并不是很清楚古代人具体是如何护理自己的。偏同屋的秋拂还跟她僵着,她试探着喊了两声秋拂,只可惜秋拂并未应声。春暖无法,就自己随意弄了弄,哪晓得今日就侧漏出来了。也是男色误人,若不是春暖太过沉迷于周二的飒爽英姿中,怎么可能一点儿感知不到。 就是这么一会儿没注意,倒是闹出这么一个大乌龙出来。好在此时只有他们两人,若不然她非得刨个坑把自己埋了得了。 “春暖,这个药你且拿着收好,有事千万不要自己撑着,以后,凡事可以来找我。”周二并不是很懂春暖说的什么意思,那个来了?哪个来了?周二听不懂,就以为春暖是在硬撑着。 周二觉得自己就仿佛被束了手脚似的,遇着春暖后,如何也施展不开自己的本事。不管多大的事情,他都不敢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做。凡事瞻前顾后,生怕因为自己连累了她。 春暖虽然感动周二的关心,但是此时此刻,更多的却是窘迫,“周师傅,我真的没事,所有女孩子每个月都会这样的。”说完红着脸就跑开了。果然是个傻大个,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春暖说得有些直白,周二一下子也明白了,紧接着他整个人就如同被点着了似的,整个人都红了。一直等他回了自己的屋子,整张脸还是通红通红的。 同屋的李琦瞧了,皱眉道,“二哥,你可是还喜欢那个丫头?”大哥,二哥这等英雄好汉,怎么就是过不了女人这一关。更何况天下女人这么多,依他们的身份娶个清清白白的小户女轻轻松松,做什么一个两个的把眼神盯在后院里。那院子里头的丫鬟哪个不心高,都是些想当主子奶奶的人,哪里会看的上他们这些莽夫。 周二想了想,而后道,“三弟,她是个好姑娘。”这一个月以来,周二一直在拼命的忍着,忍着对春暖的爱意。只是今日,他实在忍不住了,他放弃挣扎了,任由情爱淹没自己。 纵然为她死了,他也是甘愿的。 “呵呵,好姑娘,好姑娘会把你迷成这样?我现在只希望二爷早日将她收房,也省的你牵挂。二哥,那丫头是什么人,她是二少奶奶的陪嫁丫鬟,你爱慕她,就是在跟二少爷抢女人。国公爷纵然会帮你,可是国公爷没办法去跟儿媳妇要陪嫁丫鬟吧。你且醒醒吧,不要把眼光盯着国公府后院了。”看着周二哥跟当初的大哥露出一样的神色,李琦不知为何,平白生出一股子怒气来,顿时口不择言起来。 周二听了,怔怔发愣,他不知如何反驳李琦,只是顿了顿道,“三弟,我知道,她待我的心跟我待她是一样的。我能感受的到。”想着那日跟春暖逛街的点点滴滴,周二轻声反驳道。 “二哥,你明日就去像他表明心意,问她,可愿抛弃这国公府的荣华富贵与你一道出府,若她心甘情愿,弟弟我再也不多说。如她不情愿,还望二哥早日想开为好,有些女人,不值得你们为她付出这么多。”李琦见不得周二这副儿女情长的模样,直接说道。 长痛不如短痛,二哥自己是想不明白了,倒不如等着那个□□暖的丫鬟直接拒绝了他,让他自己清醒过来。 只是明日这个时候,他得悄悄跟着二哥,若是这丫头不老实,他怎么着也得给她个教训。弄不死她也得让她吃些苦头。 这金簪是之前夫人杜氏赏的,四个丫鬟一人一个,款式一模一样,因着夏阳秋拂她们都戴了,春暖也不好不戴。 春暖往后退了一步,直接撇过秦氏的手,淡淡道,“嫂子若是好好当差,以后有的是机会涨眼。” 秦氏看了眼春暖,撇了撇嘴巴,翻了个白眼道,“妹妹如今是气派人,倒是说教起嫂子来了。若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心里能没点数。我如今还不是为了你们老曾家受苦受难。”  秦氏说着还掐了自己大儿子曾聪明几把,曾聪明顿时疼的嗷嗷大哭,曾母瞧了急道,“哎呦,轻点,可别把人给扯坏了。”而后把曾聪明抱怀里轻声哄着,又对着春暖道,“你这丫头,才出去几天就翅膀硬了不成?不过是个簪子,你嫂子要看给她看看就是了。你那边好东西这么多,给你嫂子一两个又咋滴。” 春暖可不是个受气包,曾家虽是几代的家生奴才,但没一个有用的,也就春暖因着伺候大小姐,在主子面前还稍微得点脸。就算硬碰硬,春暖也不怕,不过她还是学着原身的性格一脸得意道,“这可是国公府赏赐的东西,哪是嫂子说要就要的。国公府可不比李府,那边规矩大的很,但凡一个不小心丢了小姐的脸,可就是丢了李府的脸。” “娘,你可别忘了小姐嫁入国公府的原因,要是我们这些丫鬟给大小姐拖后腿,哼,到时候依夫人的性格,可不是我一个人倒霉。”春暖故意说的严重,果然曾母听了不再多言。 这曾家上下虽然心贪,但也胆小,顶多窝里横些,真出去遇着旁人,那也是卑躬屈膝的谄媚样。 “哎,妹妹如今在国公府吃香的喝辣的,我们是连口剩饭都吃不到了,爹娘都比以前瘦了不少,哎。”秦氏抹了抹眼泪道,这是看硬来不成改走软的了? 曾母听了也叹道,“你嫂子说的对,自打你跟着小姐去了国公府,那些个管事婆子对我们的态度都差了不少。我和你爹,你哥哥嫂子是个没本事的,靠那么点月钱连肚子都吃不饱,春暖啊,你看看你这兜里有没有余钱,若是有,先从指缝里抠点给娘,娘先暂且借着用用,等日后攒了钱再还给你。” 春暖真是要腻歪死了,被人盯着自己钱包的感觉也真不好。 “我这才出去两天,哪里有钱,之前府里的月银都给娘保管了,娘之前也说帮我存着,我这次回来就是想从娘这儿支取一点出来,国公府不比李府,丫鬟们要花钱的地方也不少。娘,你先拿个五两给我就好了,等以后我手里银子多了,我再给你帮我攒着。”春暖直接说道。 原身一个月一两的月银,一年也十几两,再加上平日里得来的赏赐,几年下来七七八八断断续续也给了曾母六七十两不止,春暖穿越过来的时候,原身身边就几件好看的衣服和三两个不值钱的首饰,七八百个铜板而已。 但凡原身私房银子多点,春暖如今也不会这么被动了。 “你这丫头,怎么给家里要钱呢,我就不信国公府没有赏赐?”曾母立马急道,说话的时候连人扯袖子的往后面大退一步。 “娘也真好笑,我这才去了几天,还想得多少赏赐啊?快给我五两银子呢,若我没银子打扮打扮,到时候怎么在姑爷面前得眼。娘也真是的,也不晓得为我考虑考虑。日后闺女有出息了,还不是你们享福么?” “老婆子,去给闺女拿五两,丫头,在国公府好好当差,有空也多回来看看。”一直默不吭声的曾父出声说道。曾母虽然舍不得,但也不敢不听男人的指示。 春暖不过是想到刚穿越那日曾家上下的心思,才随口胡诌了个借口,没想到还真得来意外之财,拿了银子,春暖这心情舒服不少,更是抓住了曾家众人的小心思,好听的话是不要命的往外冒,还给众人画了一块儿又一块的大饼,哄的万年不爱笑的曾父脸上都露出了几分笑意。 “两位妹妹怎么来了?”书香见春暖两人过来,忙笑着起身相迎,又招呼小丫鬟拿了茶水零嘴儿。 67.山庄开业 此为防盗章 秋拂红着脸勉强笑了笑, 给书琴拿了个红糖糕道,“快吃些东西甜甜嘴。”冬晴给书琴倒了杯茶盏, 算是帮秋拂岔开这个话题。 书香坐夏阳旁边道,“这花样子是南边的吧, 这里倒是不多见。”“还是姐姐眼睛利索, 这是苏州那里的花样子,姐姐若是喜欢,待会儿一人带两个花样子回去。” “这感情好, 有吃有拿的, 我日后可得多跑两趟才成。”书香笑着说道, 而后看了看刚春暖绣的花样, “这颜色配的真好。” “我也就会配个色,针法不熟练的很, 针脚也松。”春暖有些不好意思道。 “日后多练练, 针法针脚就好了。对了, 我们今日过来是想问问少奶奶喜欢什么, 我们几个丫鬟想着给奶奶准备个东西,尽尽孝心。”书香夸过春暖之后,轻声问道。 新奶奶入门, 大少爷身边的丫鬟们可不就有些不安了, 书琴跟书香打了头阵过来探探少奶奶的性子, 也省的她们哪里做的不对, 惹了少奶奶的眼, 让她心里不舒坦。 “书香姐姐可真是能屈能伸, 这么巴结新奶奶的丫鬟讨好新奶奶,怎么着,还想着做主子不成?”书琴嘲讽书香道,想着刚才夏阳那趾高气扬的神色,她这心里就不舒服,偏书香还一副哈巴狗做派,简直就丢镇国公的脸。这会儿回到自己屋子里头,书琴可不逮着书香一顿冷嘲热讽。 “快别胡说,你今日说的痛快,哪日让二少奶奶晓得了将你撵出去,你就哭吧。”书香用食指狠戳了下书琴的脑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道。 今时不同往日,哪能跟以往一样随意行事。 “哼,我行的端坐的正,有什么好怕的。若哪日真撵了我,我一柱子碰死在少爷面前也不让人得意,更不用你在这儿假好心。”书琴冷哼一声,红着脸怒道。 书香也被书琴说气了,但又怕被书琴连累,少不得将事情揉碎了跟书琴讲,“你也莫在我这儿说狠话,少奶奶新媳妇入门,且又是那样的绝色,你看看少爷待少奶奶的心思,你以为我们这些丫鬟能比的上,别说什么打小服侍少爷长大的情分,丫鬟就是丫鬟,你纵然一头碰死了表明了心意,那也不过是一破草席子卷了的事儿。还当别人会为你心疼不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一点不识识时务么?” 想着少爷待少奶奶的温柔细致,书香书琴心中皆有些不是滋味,书琴更是自暴自弃道,“我知道了,以后跟你学装个假人就是了。”话虽这么说,心里何尝服气,李安馨耍手段嫁入镇国公府,整个京城还有谁不知道的。若不是李安馨横插一脚,少爷定会迎表小姐入门,她们何至于说话做事都要畏畏缩缩,左顾右盼的。 见书琴晓得其中厉害,书香总算松了口气,而后想着少奶奶带过来的四个丫鬟各有千秋,心中又是一堵。 等到了下午,李安馨在尹智的陪同下见了他们院的奴才婆子。 李安馨端坐在软塌上,待奴才们行完礼后,柔声笑道,“我初嫁入国公府,对大伙儿都不是很熟,你们且先自我介绍一番吧。” 尹智身边有两个大丫鬟伺候,一个书香,一个书琴,书房还有两个笔墨小厮,一个叫墨白,一个叫墨青,再加上奶妈妈陈婆子,小厨房汤婆子刘婆子,浣洗婆子成婆子,烧火丫头,打扫丫头,洗菜丫头,总共16人。 说来,尹智身边的奴才还没李安馨身边奴才多。李安馨未嫁之前,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四等丫鬟各两个,再加上粗使丫鬟婆子,足足有二十多人。李安馨兄弟身边奴才更多,足足有三十人。 论排场,镇国公比不得怀化将军李府。 待众人介绍完毕后,李安馨对春暖等人点头示意,而后将准备好的红包发给底下奴才,笑道,“不过是些小玩意,权当给你们沾个喜庆。”李安说完看了眼尹智,颇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尹智拍了拍她的手背笑了笑,以示鼓励。 众人叩谢,摸着手里的红包,仿佛是银裸子,这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一个个的连忙表示自己的忠心。 “今个我也是第一次见你们,你们谁好谁不好,我也一下子分辨不清楚。只是日久见人心,好的自然有赏,这撒奸耍滑的自然有罚,凡是自会有个章程,我不偏袒谁,也不会冤枉了谁。只要你们安心当差,自然也不会亏待你们就是。”李安馨声音温柔软糯,但底下奴才谁也不敢看轻了她,各个低头称是。 春暖一旁静静看着,李安馨说话做事可比在李府和气温柔多了。 见着他,真的只有腿软服气的份。 不过这位国公爷一脸粗犷,大少爷也是虎背熊腰。到底怎么生出二少爷这种精致秀气的儿子来的? 国公爷练完之后,随手一扔,只听钪铛一声,那大刀就回归原位。 “爹爹老当益壮,身手不减当年,儿子佩服。”尹智拍手赞道。 尹仲擦了擦额上的汗珠,问道,“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尹智挠了挠头,“爹爹,今个牛举人跟儿子说了很多,儿子似懂非懂,就想着过来请教爹爹。” 尹仲让春暖跟书香退下,只见练武房大门一下子被关了起来,而后门口站了两位彪虎大汗,两人也生的威风凛凛,那胳膊比她大腿还粗。左边那位额上一道疤痕,眼神冷静严肃,轮廓有棱有角,嘴巴紧紧抿着,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再细细打量他身材,虎体狼腰,一身的腱子肉。若是抱她,估计半个手臂就能把她圈起来。 见对面的小丫鬟这般打量他,周二狠狠瞪了过去。小姑娘家家的,眼神怎么跟要吃人似的。看的他浑身不自在。 春暖被面前这人吓了一跳,羞红了脸。偏不知为何,就是不肯示弱,惦着脚尖狠狠瞪了过去。 哼,他又不是国公爷,别想吓唬她。 书香见春暖跟国公爷的护卫杠上了,连忙将春暖扯到旁边轻声说道,“你这丫头,真是胆大,你知道那是谁么?他是国公爷的贴身护卫,名周二。这人手上不晓得多少条人命,听说杀人不眨眼,是个在刀口上过日子的人。这样的人你也敢招惹,不要命啦。” 春暖又打量那周二两眼,“我看他只是生的魁梧,哪有姐姐说的这般夸张。” 书香摇了摇头,心道春暖到底是个孩子,傻乎乎的,也不会看人。周二这样的人,二少爷见着都不敢废话更别说瞪眼睛了。 “快别看了,总归听我的没错。”书香轻声说道。 春暖只是一下子碰着符合自己审美的人,花痴了那么一会会罢了。大概是从小缺乏安全感,春暖就喜欢那种有力量的人。不过春暖也不是那种轻易会被美色所勾引的人。欣赏归欣赏,过日子归过日子,她分的清清楚楚。 这样的身材,若是个人品不好的,两拳还不把她打死了啊。这成婚过日子,钱财样貌都是虚的,重要的还是人品。她啊,若是找不到好人嫁了,以后自梳头发,索性孤独终老得了。 春暖这边胡七杂八的乱想着,这眼睛珠子又不由自主的飘到那护卫身上去了。管他呢,好不容易碰到个型男,不多看看岂不亏了。她虽是丫鬟,但也是举足轻重的丫鬟,多看两眼,没事没事。 尹智从屋子里头出来,就见春暖这丫头傻乎乎的看着门口。这丫鬟傻归傻,但是晓得关心人。尹智不由心中一暖,柔声道,“看什么呢,走吧。” 等春暖转身的时候,那名叫周二的护卫才敢悄悄打量她几眼。 谁料到春暖突然回头,跟那叫周二的护卫眼神对了眼神。那护卫先是眼神一闪,而后立马瞪着眼睛看着春暖。春暖也是一愣,没想到竟跟那护卫眼神对上了,兀的一笑,才不管他眼神如何凶神恶煞呢。 反正她不知为何,就是有些些欢喜。 等确定再也看不到那姑娘的背影的时候,周二才敢转过头对着她们离去的方向发愣。一旁的李琦见了,心中闷笑不已,好悬没笑岔了气。 等他们回到自己的屋子,李琦还在偷笑,而后打趣奥,“兄弟,艳福不浅啊。那姑娘生的机灵可爱,玲珑美丽,虽说小了些,但以后肯定是个标准的小美人。” 周二一下子拎着李琦的衣领将他提溜起来,两只眼睛睁的跟个大铜铃似的,恶狠狠道,“胡说什么,别败坏了人家姑娘清白的名声。你这两对招子瞎看什么呢?你怎么知道她生的机灵可爱,玲珑美丽?” 李琦一脚将周二踹开,没好气道,“八字还没一撇呢,就不准人看了?真这么稀罕她,想法子把人姑娘娶回来啊,到时候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周二对着李琦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 68.时间流转 此为防盗章 看了春暖红肿的手掌, 三人很是庆幸。虽说伺候少爷是件好事,可这代价太大了。不仅仅每日要听举人老爷念经,还要被打手板心。瞧春暖这红肿的手掌就知道, 那举人老爷打起人来定是半点不含糊。 瞧春暖眼眶红红的,肯定疼的哭了。这一哭就鼻子眼泪直流的,那得多丑啊,二少爷见看了肯定不喜。 不过如今春暖去伺候少爷,她们以后也能以探望春暖的名义去书房转转, 若真得了少爷的眼,想来二少奶奶也不会反对。 “春暖啊,陪读很辛苦吧, 明日我去给你送饭吧。”夏阳一边转动着自己手上的银镯子一边说道。 春暖总算明白之前礼物的用处了。 “成, 你们要去就去吧,我困了,先睡了。”春暖实在是没精神搭理她们。明早还得早起上课,哪里还有时间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如今算是想明白了,这府里的姐们情谊都是假的,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她还是好好的攒钱学本事吧。 教尹智读书的是位举人老爷姓牛, 脾气也牛,说话知乎者也, 摇头晃脑, 听的春暖直犯困。但是打起人来力气却大的很, 春暖对其感官并不是很好, 看着他容易联想到小时候的班主任,那也是个爱打人手掌的人。 第二天,上半天就是抽背四书五经,考察尹智对四书五经的熟练程度。关键不仅仅要背的熟,还得答的快,若是慢了,她跟书琴就要被打手心。 春暖一个没忍住,这眼泪就飙了出来,她倒是想有骨气忍着的,但是实在忍不住了,这虽是副丫鬟的身体,但从小就没受过体罚,如今被打个两棍子,只觉得痛入骨髓。更何况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她只恨不得能疼死过去。 尹智瞧了,忙道,“先生,既然因我之过,打我便是,何故打个小姑娘。这也太不是大丈夫所为了。” “二少爷,你要知道,男人人生在世,不仅仅是为自己活着。你的身后,有长辈有妻儿也有很多这样的丫鬟奴才。若你犯了错,不仅仅你要承担责任,也会连带这些人。如今不过是小痛,如何不能忍得。”牛举人淡淡回道。二少爷还是一如既往的怜香惜玉,既如此,还算好搞。就怕他无欲无求,那才难办。 镇国公府,外人看来是鲜花锦簇,颇得上宠。但这也是镇国公苦心经营之故,可镇国公也是步步维艰,生怕自己行差就错。 国公府手握重权,兵符在手,是福亦是祸。 “先生之意,尹智明白。然尹智奉公守法,忠心皇上,又能有何问题?”尹智不解,直接问道。 他素来循规蹈矩,只不过不慕名利罢了,怎么仿佛他不学好,竟会连累一家子似的? “自然无问题,然你如今日子,不过是得国公爷庇佑罢了。若哪一日没了国公爷的庇护,你可能护的了妻儿,护的了国公府上上下几百条性命?”牛举人直接回道。国公府到底势单力薄,这些日子与文臣又闹了不少矛盾,皇上有意收拢军权,只怕兵符难保。 “先生何出此言?”尹智听此,愣愣问道。 “哎!”牛举人长叹一声,却是不肯再搭理尹智了。 牛举人不仅仅是尹智的授课先生,更是国公爷的幕僚,最是了解府里现状,也晓得府里几位少主子的天赋能力。 三位少主子,也就二少爷天资聪颖,若心无旁骛的学习,他日未尝不能走马游街。 然而,这位二少爷平日里最是懒散,且定不下心来。不过到底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晓得承担责任,是个光明磊落的好儿郎。 但作为男子,光能承担责任也是不足够的。 男子是天,是天就得有能力庇护身边之人。 不管如何,若二少爷考中举人,登榜进士,就能给国公府加筹码,只是可惜,娶了怀化将军之女,虽缓了皇上对尹家的猜忌,但到底不是良配。 镇国公手握兵符,掌管十万大军。那怀化将军李守忠说好听点是位将军,然他当年之举算是得罪了所有的士兵,如今挂着将军的职位也不过干个文职罢了。 自打李安馨嫁入镇国公府,军营那边传出不少对国公爷不利声音。因着对李守忠不喜,连带着对国公爷也有了些许意见。 当然,这里面的弯弯道道自然不是一桩婚事决定的,但是这桩婚事让国公爷在军队面前威信大不如前。虽缓了跟皇上之间的矛盾,但与同僚之间的争斗却越发紧了。 国公爷手上的兵符可不是一个人想要。 二少爷有这样的岳家,只怕以后烦人的事情不少。那李守忠是如此糊涂之人,他那女儿能好到哪里去。 再说,那好人家的姑娘又怎么会上演那么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还来了个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牛举人想着国公府的前程琐事,眉宇紧锁。但他知晓尹智的性子,故而这话说了一半留了一半,让尹智自己去想去悟。 有时候,这人啊,只有自己看懂了,才算懂了。旁人说的再多,也不过是白费口舌罢了。 尹智从小由杜夫人教养长大,家里上有嫡亲哥哥顶着,哪里担心过前程之事,今日听了牛举人一席话,也是懵懵懂懂的,但这心里却也有几分担心。 别看尹智整日懒懒散散无欲无求的,但他也不是傻子。他父亲已经忙的好些日子没在府里用膳了,大哥也是,那眉宇间能夹死个苍蝇。他虽然不是很懂,但他也晓得担心父亲长兄。 难得的,二少爷自发的跑去外院找国公爷谈心问事。 自打李安馨给了众人实际承诺,她们四人之间的关系又紧张不少。当天晚上,四人毫无交流,各自梳洗睡觉。 这一天天的防这防那的,让人心力交瘁。唯一让人高兴的就是发了月钱,一千个铜板,拎在手上还沉甸甸的。 拿着月钱,春暖这心也跟着安定不少,一个人坐在床上数了又数,又一个个串回去,秋拂见了笑道,“以前倒不知道春暖也是个财迷。” “姐姐今日心情不错,倒是搭理我了呢。”春暖瞧了两眼秋拂说道。 说来还真有些时日没好好说话了。 秋拂红着脸白了眼春暖,又拿了银簪子给春暖,“这个送你,只当给妹妹赔罪了。” 春暖自是不肯要,一脸纳闷,好端端的怎么送她东西了。不一会儿,夏阳,冬晴也一一送了东西过来,夏阳送的银镯子,冬晴送了自己亲自做的手帕。 “咦,我莫不是碰着财神爷不成,你们一个两个的给我送好东西呢?”春暖纳闷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可是她好像也没什么东西给人盗的啊。 夏阳白了眼春暖,“果真是傻人有傻福,我怎么就没你这般好的运气。” 秋拂顺着夏阳的话点了点头,“春暖自来都是有福气的,不然当初那么些丫鬟,怎么就她提为大丫鬟。” 69.春暖教女 此为防盗章  自打嫁入这镇国公,李安馨不说事事顺心, 但还真没遇过什么波折。杜夫人虽不喜李安馨, 但并不插手他们夫妻之间的生活。妯娌孔菲嫣与她虽未推心置腹相处,但也井水不犯河水。至于府中两位姑娘尹玲尹敏, 更是单纯可爱。那尹玲更是与李安馨处的跟个姐妹似的,但凡有啥好吃的好玩的好笑的都与李安馨分享。 如今李安馨又抢在孔菲嫣之前怀有身孕, 可谓是府中第一得意人。偏她还未得意许久,就被当头棒喝, 李安馨只觉得一颗心被堵的上不来下不去。心里恨得不行, 可又不能随意发作, 毕竟女子有孕需得跟男子分房并不是国公府独一份。 “二奶奶,我看书琴那小蹄子不是个好的, 昨个大半夜从二少爷厢房出来, 指不定打什么主意呢。”李安馨的奶娘一边小心打量着李安馨的神色,一边儿小心翼翼说道。作为李安馨的奶娘,王婆子自是知道李安馨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但同时她又想着,李安馨已经嫁入国公府了, 哪能跟当姑娘也一样那般霸道, 为了李安馨好,她也该在旁边提点提点。至于自己的那点私心,不值一提, 终究都要抬人伺候二少爷, 还不如抬举夏阳, 日后她们也好帮着李安馨,若是旁人哪能有她们这般忠心耿耿。 李安馨扫了眼奶娘王妈妈,淡淡道,“王妈妈倒是耳聪目明,只是依王妈妈说,该如何是好呢?”她不过是怀个身孕,倒弄的她要死了似的,什么牛鬼蛇神都跳了出来。 王妈妈呵呵干笑两声,到底心里憷着李安馨,干巴巴道,“我不过是个奴才,顶多能给二奶奶当个耳神眼线,哪懂其他的事情。” 李安馨按压住心中的不爽,冷冷看了眼王妈妈,方慢条斯理道,“倒是劳累奶娘为我思量众多。也罢,你且让春夏秋冬过来,我且问问她们的主意呢。” 王妈妈听李安馨这般说,顿时喜笑颜开,说道,“哎,奴才这就过去将那几个小蹄子喊来。”说完躬身就下去了。 李安馨靠在软榻上,轻摸着肚子,神色难辨,过了许久方叹了口气,如今陪嫁的几个丫鬟,各有各的心思,竟是无一个贴心的丫鬟。娘亲常说,这世上能信任的人只有自己,只是她难免也有脆弱的时候。 一时间,李安馨也有些茫然。 此时看着跪在下位的四个丫鬟,李安馨微微有些疲惫,轻声道,“说来你们也不小了,对未来可有什么盘算?”李安馨内心虽有些疲倦,但还是紧紧的看着几位丫鬟脸上的神情。 四人沉默一会儿,夏阳最先跃跃欲试道,“但凭二少奶奶吩咐。”只是脸上的羞意与眼里的光彩暴露了她的野心。 一旁的秋拂在夏阳之后紧接着也表达了自己的忠心,李安馨听了但笑不语,“春暖,冬晴,你们二人呢?” 冬晴自是没夏阳秋拂那样急不可耐,反而道,“奴婢愿意一直伺候二少奶奶,日后跟着伺候小少爷。” 春暖看了眼冬晴,而后顺着她的话道,“奴婢跟冬晴姐姐一样,愿意伺候主子。”至于让李安馨做主许人这样的话,思量再三,还是没敢言明。 “你们莫要拘谨。如今我怀有身孕,按理总归要有人伺候二少爷。你们在我身边伺候,素来忠心耿耿且情分非同一般。如今思量再三,就想着从你们中间抬举一人伺候二少爷。只是我寻思着你们也许有别的想法,故而先问问你们的意思,若你们说好,待到了晚间,我亲自跟二少爷说一声。”李安馨柔声浅笑,面上一副大度贤惠做派。 秋拂跪趴在地上,整个上半身都要贴在地面了,忍着心中的惧意道,“奴婢愿意伺候二少爷,日后唯小姐马首是瞻。” 夏阳扫了眼李安馨的眼神,顿时打了个寒颤,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悄悄吞了口唾沫,身子也抖了抖。春暖冬晴自然也察觉了李安馨的言不由衷,只怕此时只有跪趴在地上的秋拂察觉不到。 “如此甚好,你且放心,今晚我定会跟二少爷商讨。”李安馨不急不缓道。而后看了眼另外三个丫鬟,“你们三个呢?可有什么具体打算?”问的漫不经心,但是刚才那如寒冰一样的眼神,刺人心肺,着实吓人。 夏阳一时不敢回话,冬晴先出声道,“奴婢暂时只想伺候好二奶奶跟小少爷,至于日后,还望二少奶奶帮奴婢寻个好人婚配,好一辈子伺候二少奶奶。” 李安馨听了,不发一言,只淡淡嗯了一声看向春暖,春暖心中一凛,忙恭敬道,“奴婢只想伺候好二少奶奶,不敢对二少爷有非分之想。”这还是春暖第一次对李安馨剖明心意,可也只敢说一半留一半。她打量着李安馨喜怒难辨的表情,实在不敢将其与周二的事情摆在明面上。 “噢,不敢对二少爷有非分之想,若是哪一日有这个胆子了,岂不是想法就变了。”李安馨紧紧盯着春暖问道。不敢,可不是没有。 春暖被李安馨问的一愣,而后提心吊胆补充道,“奴婢不敢也不曾有此等想法。若二少奶奶开恩,奴婢愿出府婚配。”李安馨此时完全是话里挑刺,偏春暖一时也不知如何取信于她,罢了罢了,还是表明心意得了。只要不连累周二就好,若是能因祸得福离开国公府,也是划算的。 李安馨连着其他三个丫鬟听了一愣,而后李安馨才道“倒是个有志气的丫头。”她倒是看走眼了,没想到春暖竟有这等志气。 李安馨问过话后,也未给准确答复就让四人退下。只是心中也有了一番计较,等到了晚间尹智下学归来,颇为忧伤道,“夫君,如今我有孕在身,也不能照顾您,倒不如抬举两个丫鬟伺候您?” 尹智听了,没好气道,“娘子莫要多想,为夫非那等好色之徒。再且说了,有娘子一人都够为夫受的了,哪还敢再碰其他女人。娘子大度,可为夫还想为娘子守身如玉呢。”尹智半搂着李安馨安慰道。 “只是院中几个丫鬟都不小了,总不能耽搁了她们。且我如今有孕在身还霸着夫君,旁人瞧了岂不说我善妒不贤。”李安馨叹气道。她何曾想与旁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只是有些事情有些人终究都要处理的,如今时机正好,且看看夫君如何处置。 “娘子莫要多虑,不然生出个小老头来,你可得哭了。至于府中丫鬟,书香书琴为夫早有打算。至于娘子的陪嫁丫鬟,娘子安排就是。只是莫要将她们塞给为夫,不然为夫得吓得都不敢进这朝云院了,岂不可怜。”尹智哈哈笑着打趣道。 李安馨被尹智感动的涌出一股泪来,顿如梨花一枝春带雨,瞧的尹智满腔怜爱,轻声哄着。 倒是春暖回了屋子,越发难受,恨不得立即离了这国公府,次日又寻了个机会去找周二。如今尹智完全掌握了骑射技巧,只要勤加练习则可,故而周二又回归了本职,每日里保护国公爷的安全。也因此周二与春暖之间的见面次数骤减,若春暖不去外院,两人好几天都见不着一次面。周二哪里能忍得了此等相思之苦,也每日愁着如何辞工离府。偏他为镇国公身边一等一的心腹,武艺高超,哪是说离府就能离府的。 见春暖独自来找他,周二自是欢喜,“春暖,这些你拿着。明日国公爷陪着圣上去上林苑射猎,我得随身保护国公爷。一周之后才会回府,你在府里好好的。”自打两人互诉衷情之后,周二总算能正常和春暖交流了,虽然这手脚还是无处安放,但说话总不至于那般磕磕绊绊了。 “这是什么?”春暖纳闷道。 “乖,快回内院,待会儿我就要出府了。这囊中之物回屋再看就是。”说完这话,就见李琦就从院外走了进来,扫了眼一旁的春暖,皱了皱眉头,并未多言,只催促周二道,“国公爷已经在门口等候了,且快点。”同时暗道,这姑娘怕是数狗的,鼻子这般灵,倒是给他省了事,不然周二这身家还得托人转给春暖。 70.时隔多年 此为防盗章 朝云院 柳氏跟李安馨坐在榻上闲聊, 夏阳秋拂一左一右的伺候着。春暖先是磕头行礼,而后退在一旁,等候主子问话。 柳氏见了春暖,笑道, “果然还是国公府风水养人, 我看春暖这丫头仿佛长高不少。” “谢夫人夸赞,也是二少奶奶心善, 待奴婢等人宽容。”春暖连忙恭敬回道。 柳夫人闻此哈哈大笑道,“果然是个妙丫头, 今日你家小姐还赞你嘴甜贴心, 今日一看, 果然如此。” 春暖傻傻笑了笑,一时不知如何回话,只能反复说道, “都是主子抬举”云云。 柳夫人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理当如此, 你们须记得, 主子好了,你们方好。你且上前仔细说说表小姐的事情。” 门口有冬晴守着, 屋内亦全是李家丫鬟, 柳氏直接问道。 春暖忙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一字不漏的全部告知柳氏, 暗道, 难怪柳夫人今日上门了, 却原来是为了这事。 柳氏听了, 暗暗点头,这丫头说的跟馨儿说的一模一样,看来没故意藏着掖着。 “你们四个是二少奶奶的陪嫁丫鬟,日后能有什么样的体面,你们自己心里也明白。如今时日尚浅,二少奶奶不好安排。日后自有富贵荣华等着你们。如今,你们得帮二少奶奶在国公府站稳脚跟才是。听夏阳她们说,你如今在二少爷身边伺候,可得机灵点,该听的该看的,都得留意,你可以明白。”柳氏看了眼春暖,轻轻说道。 “奴婢明白。”对着柳氏,春暖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娘,这些女儿也都明白,早与这丫头说了。”李安馨在一旁多嘴道。今日她娘一来就将她训了一通,她这心里也怪不自在的。 “明白,依为娘看,这里就属于你最糊涂。那表小姐与你何干,让你在这边操心人家婚事。那李安平又是什么排位上的人,需要你为他谋算。若真让娶了背景如此深厚的媳妇,你让你大嫂二嫂如何自处?”柳氏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道。 以往她怎么就没发觉,自家闺女这般糊涂。好在她还晓得写信与自己商议,若不然真由着她撮合这位表小姐与自家庶子的婚事,铁定是两边不讨好。 她今日在正院里坐了一会儿,国公夫人待那表小姐不差亲生闺女分毫。按照国公夫人那样的态度,这表小姐日后嫁的铁定不差。 馨儿若是真将表小姐撮合给李安平,这不是打那位表小姐的脸,打国公夫人的脸么?本来国公夫人就觉得对不起这位表小姐,馨儿若真这么做,定会得罪一帮人。就是女婿,也怕会跟馨儿离心。 不管什么样的男人,都不会喜欢善妒且手段狠辣的女人。 除此之外,那李安平只是个庶子,若娶的媳妇比自己两个儿媳妇还要身家丰厚,他还不定会生出什么额外的心思来。到时候馨儿的嫡亲哥哥嫂嫂也定会有怨言。而她这个当妈的也容易左右为难。 她若待表小姐好了,嫡亲儿媳妇心里铁定不舒服。若待她差了,她又怕闺女在国公府受气。 与此同时,馨儿嫡亲的两位哥哥也会有不满,自己嫡亲妹妹嫁了高门,不说抬举嫡亲的哥哥,偏跑去抬举不相熟的庶哥,能不心寒心冷么? 馨儿当真糊涂,只晓得自己一时爽,却不考虑以后。 李安馨被柳氏一通数落,也晓得自己之前钻了牛角尖,摇着柳氏的胳膊撒娇道,“娘,快别生气了。女儿不过是一时糊涂,瞧您急的。女儿日后再不会这般糊涂用事了。” 柳氏顺了顺李安馨的头发,一脸宠爱道,“我的儿,不论何时何事,娘也不会生你的气。娘只是担心,担心你一步错,步步错。日后行事,万不可依着自己的性子来。你们几个丫鬟也注意了,若你们小姐有哪里不对的,赶快派人通知我。” 春暖等人听此,连忙应是。也是这个时候,春暖才知道,李安馨竟然有帮杜思雨做媒的想法。这的确是一朝臭棋,李安馨这样的人,不该这么糊涂才是。 果然,情字误人。连李安馨这般聪慧的人也会这般糊涂。 “娘,女儿真的知错了。女儿也是一时气急,被那杜思雨给恶心住了。就想恶心回去。”这些日子被尹智哄着逗着,李安馨早已经不气了。而且那日尹智过门不入,这些日子又每日识文练功,连夫人邀请都被他拒绝了,一点跟杜思雨相处的想法也没,晚间更是多次与她表明忠心。 尹智这样的表现,李安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我的儿,如今是女婿待你如一,你凡事都能忍着。若哪一日,女婿生了别的心思,你也万不可糊涂。不管遇着什么事情,都不能失了分寸,更不能做那等下作糊涂之事。大面上失了分寸,日后想要弥补就难了。”柳氏叹息道。 见李安馨一副甜蜜开心,情根深种的模样,柳氏越发不放心了。 这男人的心,可不是那么好守的。 春暖见周二乖乖在自己身边走着,那亦步亦趋的乖巧样,馋的春暖恨不得把他一下子扯到自己怀里好一通□□。 “周师傅,咱们一块儿去前头绣坊看看呢。”春暖想去看看那绣坊里头是否会收绣品。她平日里闲来无事做些簪花绣帕卖卖,也能攒点小钱。此外,春暖还存了结识府外人的心思。想着若能碰到一两个靠谱的,日后出府,不说帮什么大忙,但言语上提点几句也尽够用了。 不过只是这么一想,倒也不是说立马就能出府,同时这贵人亦不是那么好遇到的。有些事情,终归是可遇不可求。她如今且先多看看这府外的日子,也好为以后做打算。 两人进了秀坊,屋内的陈设还不如后世两元精品店陈列的整齐。货架上的布料就这么一捆一捆的堆着,成品衣服叠的堆在那里好大一摊。春暖上前看了,虽说有些杂乱,但很是干净,看了货架上的绣品,春暖问道,“店家,你们家可收绣品?” 绣坊店主见着有客上门,早想上前迎接了,只是这步子刚跨了半步,抬眼就见着小姑娘旁边站着一位面相凶神恶煞的男子,一看就不是个好招惹的人物,店老板想了想还是没上前迎客,反而偷偷打量起这一男一女来。 这会儿小姑娘笑语盈盈的问话,他也忙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道,“姑娘且看这货架上的绣品,绣帕,香囊,扇面,这等水准的分别为两文,三文,四文一份。再看这右边,右边这等手艺的每样再加一文。至于大件,都是单独算钱。姑娘可是有绣品要卖?” “今日来跟老板问问行情,日后怕是要麻烦老板了。”春暖客气回道。同时心中暗道,这古代店里老板真好,说话做事都客气的很,一点儿不盛气凌人。 春暖到了店里只顾着打量陈设布置,再不就是观察绣品针法,自然不晓得自打他们一进这门,周二这眼神就一直盯着店老板,生怕他会欺负春暖似的。 纵然是个狗眼看人低的老板,遇着周二了,那也得客客气气,规规矩矩的。若没点眼力见,这煞神还不定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了。 “不麻烦不麻烦,姑娘日后只管将东西卖给我,保证不会坑了姑娘。”店老板连忙笑着说道。说完这话,还讨好般对着周二笑了笑。 71.周海离家 此为防盗章 自打嫁入这镇国公,李安馨不说事事顺心, 但还真没遇过什么波折。杜夫人虽不喜李安馨, 但并不插手他们夫妻之间的生活。妯娌孔菲嫣与她虽未推心置腹相处, 但也井水不犯河水。至于府中两位姑娘尹玲尹敏,更是单纯可爱。那尹玲更是与李安馨处的跟个姐妹似的, 但凡有啥好吃的好玩的好笑的都与李安馨分享。 如今李安馨又抢在孔菲嫣之前怀有身孕,可谓是府中第一得意人。偏她还未得意许久, 就被当头棒喝, 李安馨只觉得一颗心被堵的上不来下不去。心里恨得不行, 可又不能随意发作,毕竟女子有孕需得跟男子分房并不是国公府独一份。 “二奶奶,我看书琴那小蹄子不是个好的,昨个大半夜从二少爷厢房出来, 指不定打什么主意呢。”李安馨的奶娘一边小心打量着李安馨的神色, 一边儿小心翼翼说道。作为李安馨的奶娘,王婆子自是知道李安馨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但同时她又想着, 李安馨已经嫁入国公府了,哪能跟当姑娘也一样那般霸道, 为了李安馨好,她也该在旁边提点提点。至于自己的那点私心,不值一提, 终究都要抬人伺候二少爷, 还不如抬举夏阳, 日后她们也好帮着李安馨,若是旁人哪能有她们这般忠心耿耿。 李安馨扫了眼奶娘王妈妈,淡淡道,“王妈妈倒是耳聪目明,只是依王妈妈说,该如何是好呢?”她不过是怀个身孕,倒弄的她要死了似的,什么牛鬼蛇神都跳了出来。 王妈妈呵呵干笑两声,到底心里憷着李安馨,干巴巴道,“我不过是个奴才,顶多能给二奶奶当个耳神眼线,哪懂其他的事情。” 李安馨按压住心中的不爽,冷冷看了眼王妈妈,方慢条斯理道,“倒是劳累奶娘为我思量众多。也罢,你且让春夏秋冬过来,我且问问她们的主意呢。” 王妈妈听李安馨这般说,顿时喜笑颜开,说道,“哎,奴才这就过去将那几个小蹄子喊来。”说完躬身就下去了。 李安馨靠在软榻上,轻摸着肚子,神色难辨,过了许久方叹了口气,如今陪嫁的几个丫鬟,各有各的心思,竟是无一个贴心的丫鬟。娘亲常说,这世上能信任的人只有自己,只是她难免也有脆弱的时候。 一时间,李安馨也有些茫然。 此时看着跪在下位的四个丫鬟,李安馨微微有些疲惫,轻声道,“说来你们也不小了,对未来可有什么盘算?”李安馨内心虽有些疲倦,但还是紧紧的看着几位丫鬟脸上的神情。 四人沉默一会儿,夏阳最先跃跃欲试道,“但凭二少奶奶吩咐。”只是脸上的羞意与眼里的光彩暴露了她的野心。 一旁的秋拂在夏阳之后紧接着也表达了自己的忠心,李安馨听了但笑不语,“春暖,冬晴,你们二人呢?” 冬晴自是没夏阳秋拂那样急不可耐,反而道,“奴婢愿意一直伺候二少奶奶,日后跟着伺候小少爷。” 春暖看了眼冬晴,而后顺着她的话道,“奴婢跟冬晴姐姐一样,愿意伺候主子。”至于让李安馨做主许人这样的话,思量再三,还是没敢言明。 “你们莫要拘谨。如今我怀有身孕,按理总归要有人伺候二少爷。你们在我身边伺候,素来忠心耿耿且情分非同一般。如今思量再三,就想着从你们中间抬举一人伺候二少爷。只是我寻思着你们也许有别的想法,故而先问问你们的意思,若你们说好,待到了晚间,我亲自跟二少爷说一声。”李安馨柔声浅笑,面上一副大度贤惠做派。 秋拂跪趴在地上,整个上半身都要贴在地面了,忍着心中的惧意道,“奴婢愿意伺候二少爷,日后唯小姐马首是瞻。” 夏阳扫了眼李安馨的眼神,顿时打了个寒颤,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悄悄吞了口唾沫,身子也抖了抖。春暖冬晴自然也察觉了李安馨的言不由衷,只怕此时只有跪趴在地上的秋拂察觉不到。 “如此甚好,你且放心,今晚我定会跟二少爷商讨。”李安馨不急不缓道。而后看了眼另外三个丫鬟,“你们三个呢?可有什么具体打算?”问的漫不经心,但是刚才那如寒冰一样的眼神,刺人心肺,着实吓人。 夏阳一时不敢回话,冬晴先出声道,“奴婢暂时只想伺候好二奶奶跟小少爷,至于日后,还望二少奶奶帮奴婢寻个好人婚配,好一辈子伺候二少奶奶。” 李安馨听了,不发一言,只淡淡嗯了一声看向春暖,春暖心中一凛,忙恭敬道,“奴婢只想伺候好二少奶奶,不敢对二少爷有非分之想。”这还是春暖第一次对李安馨剖明心意,可也只敢说一半留一半。她打量着李安馨喜怒难辨的表情,实在不敢将其与周二的事情摆在明面上。 “噢,不敢对二少爷有非分之想,若是哪一日有这个胆子了,岂不是想法就变了。”李安馨紧紧盯着春暖问道。不敢,可不是没有。 春暖被李安馨问的一愣,而后提心吊胆补充道,“奴婢不敢也不曾有此等想法。若二少奶奶开恩,奴婢愿出府婚配。”李安馨此时完全是话里挑刺,偏春暖一时也不知如何取信于她,罢了罢了,还是表明心意得了。只要不连累周二就好,若是能因祸得福离开国公府,也是划算的。 李安馨连着其他三个丫鬟听了一愣,而后李安馨才道“倒是个有志气的丫头。”她倒是看走眼了,没想到春暖竟有这等志气。 李安馨问过话后,也未给准确答复就让四人退下。只是心中也有了一番计较,等到了晚间尹智下学归来,颇为忧伤道,“夫君,如今我有孕在身,也不能照顾您,倒不如抬举两个丫鬟伺候您?” 尹智听了,没好气道,“娘子莫要多想,为夫非那等好色之徒。再且说了,有娘子一人都够为夫受的了,哪还敢再碰其他女人。娘子大度,可为夫还想为娘子守身如玉呢。”尹智半搂着李安馨安慰道。 “只是院中几个丫鬟都不小了,总不能耽搁了她们。且我如今有孕在身还霸着夫君,旁人瞧了岂不说我善妒不贤。”李安馨叹气道。她何曾想与旁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只是有些事情有些人终究都要处理的,如今时机正好,且看看夫君如何处置。 “娘子莫要多虑,不然生出个小老头来,你可得哭了。至于府中丫鬟,书香书琴为夫早有打算。至于娘子的陪嫁丫鬟,娘子安排就是。只是莫要将她们塞给为夫,不然为夫得吓得都不敢进这朝云院了,岂不可怜。”尹智哈哈笑着打趣道。 李安馨被尹智感动的涌出一股泪来,顿如梨花一枝春带雨,瞧的尹智满腔怜爱,轻声哄着。 倒是春暖回了屋子,越发难受,恨不得立即离了这国公府,次日又寻了个机会去找周二。如今尹智完全掌握了骑射技巧,只要勤加练习则可,故而周二又回归了本职,每日里保护国公爷的安全。也因此周二与春暖之间的见面次数骤减,若春暖不去外院,两人好几天都见不着一次面。周二哪里能忍得了此等相思之苦,也每日愁着如何辞工离府。偏他为镇国公身边一等一的心腹,武艺高超,哪是说离府就能离府的。 见春暖独自来找他,周二自是欢喜,“春暖,这些你拿着。明日国公爷陪着圣上去上林苑射猎,我得随身保护国公爷。一周之后才会回府,你在府里好好的。”自打两人互诉衷情之后,周二总算能正常和春暖交流了,虽然这手脚还是无处安放,但说话总不至于那般磕磕绊绊了。 “这是什么?”春暖纳闷道。 “乖,快回内院,待会儿我就要出府了。这囊中之物回屋再看就是。”说完这话,就见李琦就从院外走了进来,扫了眼一旁的春暖,皱了皱眉头,并未多言,只催促周二道,“国公爷已经在门口等候了,且快点。”同时暗道,这姑娘怕是数狗的,鼻子这般灵,倒是给他省了事,不然周二这身家还得托人转给春暖。 “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何解?”牛举人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出自《论语里仁》,君子哪怕一顿饭之际亦不会离开仁,纵然流离困顿也会按照仁德行事。” 尹智对答如流,一旁的春暖听了,倒也有几分刮目相看。 72.似旧人来 此为防盗章 尹智除了点头, 也实在没力气做别的多余动作了。 书香何曾见过尹智这般狼狈的模样, 心疼的一抽一抽的,忙扶好尹智, 微微有些不满道, “周师傅, 二少爷身子尊贵, 不比普通粗人,你当仔细点才是。”待书香又看了尹智手上牵扯缰绳留下来的血迹,更道, “二少爷这手可是要考取状元的,若伤了筋骨可怎生是好。” 周二被书香好一通教训, 也未动气, 只冷着脸道, “周二奉国公爷之命教导二少爷骑射, 不敢有丝毫怠慢。” 春暖见书香面上还有不服之色,忙道, “书香姐姐, 你且快扶二少爷回屋休息。”如今这个时候, 争执又有何用? 周二听到春暖的声音,整个人绷的紧紧的,暗自想道,若春暖亦因此事责怪于他, 他该如何应答。刚才他的回答是不是过于生硬了。忽而又想道, 他刚才所言句句属实, 二少爷为武将之后,怎能手无缚鸡之力。春暖若因此事责怪于他,他也问心无愧,大不了日后待二少爷松散些?或者说话的时候声音稍微柔和些?要不要脸上带些笑意呢?这样她看着应该能舒服些? 每每周二遇着春暖,这脑袋就仿佛不是他自己的了,一会儿想左一会儿想右的,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能一下子拿定主意,闹的越发不知如何是好。 “周师傅,周师傅?”这人真是,她就一点魅力没有,站他面前,他都发呆。 “啊,奥。”周二忙清醒过来,想扯嘴角笑一笑的,愣是没扯动。 “周师傅,二少爷刚开始学习骑射,您这边稍微管的松些呢。您别做了好事儿反得了骂名。”春暖想了想还是说道。周二这人一看就是那种刚硬不知变通的人,尹智这么大才学骑射,定是被家里人宠着护着的,今日下午也不过练习了两个时辰的骑射,就累成那样,府里女眷看了,铁定心疼。旁人不说,书香不就心疼的跟什么似的。 周二听前一句还有些泛酸,待听了后一句,顿时又跟吃了蜂蜜似的,甜丝丝的,“姑娘放心,我省的。” 春暖听此盈盈一笑,“周师傅不怪我多嘴才好呢。”说完躬身行礼,方才退下。 等春暖回了厢房,就见书香坐那儿抹眼泪,纳闷道,“好生生的怎么哭了?可是二少爷说你什么了?” 书香捻着绣帕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我是心疼少爷,他何曾吃过这样的苦。”除了心疼,书香还有些心酸。 她刚准备服侍尹智宽衣抹药,愣是被尹智给撵了出来,二少爷宁可自己换衣也不肯让他服侍。想当初二少爷未成婚时,朝云院里里外外都是她打点,少爷上上下下也是他服侍。如今成了婚,竟如此生分起来。 书香当即愣在门口,只觉得一颗心又酸又疼。 春暖看了眼书香,只敷衍道,“没事,二少爷男子汉大丈夫,还怕这点小伤么,不过是今日没适应过来罢了。”这古代丫鬟真是奇怪啊,把个少爷当儿子宠,不过是骑个马而已,搞得跟上战场似的。 “书香姐,二少爷呢?” “二少爷在屋子里头换衣服抹药呢。”书香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这才缓缓说道。 屋内,尹智龇牙咧嘴的退下裤子,给自己抹了伤药。哎呦,爹爹身边的侍卫可真是厉害,他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奥。 想到未来,尹智只觉得未来一片昏暗。 等尹智换好衣裳,喝了杯水方才有些力气。 “你这丫头,刚跟周师傅说什么呢?”尹智吃了口红枣糕,又喝了杯茶,有些好奇问道。 书香正将尹智换下来的衣裳收拾好,准备交给浣洗婆子。 “还能有啥,就是去跟周师傅套套近乎,让他明日对少爷再松些。”春暖给尹智又添了杯茶水,吃这般快,可别噎着了。 “好丫头,今日表现着实不错。今晚定要跟你家小姐说说,给你记一大功。”尹智乐的夸赞道。 春暖听听没有回话,心道,尽扯些有的没的,有本事拿银子砸她啊。 一旁的书香见少爷跟春暖有说有笑的,抬头看了眼春暖,心道,春暖年级不大,心眼不少。二少奶奶身边的丫鬟,果然个个都不能小觑。 春暖尚未被李安馨记一大功,就被拉到一旁进行盘问。 原来李安馨见着尹智换了衣裳,少不得要细细盘问。 春暖忙道,“少爷今日下午学了骑射,大腿处约莫蹭破了皮,就抹药换了衣裳。”说到这儿的时候,春暖见李安馨面无表情,突然心思一动,补充道,“不过二少爷今日没让书香姐姐伺候,自己在屋子里头换药换的衣裳。” 李安馨听了,面上也浮起笑意,“这是为何?可是书香有伺候不当的地方?” “倒不是书香姐姐的问题,想来是二少爷为小姐您守身如玉呢。”见李安馨心情不错,春暖忙嘴甜讨巧道。 果不其然,听了春暖这样的说法,李安馨周身都透漏出甜蜜的味道。“你这丫头,倒是嘴巧。这事我且先记着,日后你当差也得仔细些,若是旁人有举止不当的地方,你可得留意了。” 李安馨说完后又追着春暖详细问了尹智今日学习骑射的事宜,心里明白尹智不过是一时不适应,但难免还是有些心疼。 “你做的对,若明日那周二还拿着国公爷的鸡毛当令箭,你记得上去提点,万事当以少爷的身子为重。”李安馨很是满意道。 春暖这丫头,倒是比以往机灵了许多,看着也比以前忠心,她且先看着,若这丫头当真是个好的,她倒不介意抬举这丫头。 春暖从冬晴处拿了二两碎银后欢欢喜喜的回了屋子。 一路走着,春暖还一路盘算着,她到镇国公府满打满算也三个多月了,头两个月在朝云院伺候李安馨,月银一吊钱,后来去了书房伺候尹智读书,得了国公府的加赏,月银两吊钱。这月银总计拿了四吊钱,发的都是铜钱串子。今日意外得了二两碎银,加之前从曾父那里得来的五两碎银,她有碎银7两,铜钱四吊。再加上杂七杂八的首饰配饰,也值几百个铜钱。 自打来了这古代,春暖是一个铜板没往外花过。她吃穿住都靠着国公府,对外头那些花钱的小玩意也不感兴趣。她如今正是来钱方便的时候,得多攒点,等日后出了府,做点小生意也有本金。 73.后续安排 此为防盗章  “姐姐今日心情不错, 倒是搭理我了呢。”春暖瞧了两眼秋拂说道。 说来还真有些时日没好好说话了。 秋拂红着脸白了眼春暖, 又拿了银簪子给春暖, “这个送你,只当给妹妹赔罪了。” 春暖自是不肯要, 一脸纳闷,好端端的怎么送她东西了。不一会儿,夏阳,冬晴也一一送了东西过来,夏阳送的银镯子,冬晴送了自己亲自做的手帕。 “咦,我莫不是碰着财神爷不成,你们一个两个的给我送好东西呢?”春暖纳闷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可是她好像也没什么东西给人盗的啊。 夏阳白了眼春暖,“果真是傻人有傻福, 我怎么就没你这般好的运气。” 秋拂顺着夏阳的话点了点头,“春暖自来都是有福气的,不然当初那么些丫鬟, 怎么就她提为大丫鬟。” “停停停, 你们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都不明白。我怎么有福气了, 我遇着什么好事了?”春暖连声问道,这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她们觉得有福气的事情, 对她而言可能就是痛苦的事情。 如今又是笑脸相对, 又是送贵重物品, 再不就是打亲情牌, 这架势可不像是件普通事情。 “自然是大大的好事了。”夏阳捏了捏春暖的脸蛋,笑着说道。 春暖问了半天也没得个准信,还是后来李安馨召见说道,“今个去上房请安,夫人觉得二少爷身边少了个丫头伺候,我就跟夫人提了你,日后你跟书香去书房伺候少爷。你手头上的事情就转给书琴。”李安馨说道。 春暖还是不解,怎么就让她贴身伺候春暖了,而且夏阳她们三个一点不生气。夏阳跟秋拂的心思都摆在脸上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她跑去伺候尹智读书,她们咋就不生气? “奴婢想留下来好好伺候二少奶奶。”春暖连忙表忠心道。 她总觉得这里面是个大坑啊。 春暖早就猜到会是个坑,但没想到会是个巨坑啊。 之前伺候李安馨的时候,心灵上压力是大。但如今,不仅仅心理上压力巨大,这手都要被打肿了。 春暖真的不知道镇国公是怎么想的,陪读的不都是小厮么,为什么让丫鬟们陪着少爷读书。 纵观那么多古代小说,可从没见过这种神操作的。 春暖眼里噙着泪一点点的给自己抹药,一旁的书香也疼的龇牙咧嘴,两人捂着红肿的手,相顾无言。还是春暖先问道,“书香姐姐,为什么不是小厮陪读啊?” 让丫鬟们陪读,就不怕勾引少爷读不进去书么。 “也是国公爷摸准了少爷的性子,逼着二少爷上进呢。”书香叹了口气道。上头主子惹事,背锅的都是奴才。 镇国公有三子,两嫡一庶,嫡长子随镇国公从了军,余下二子从文。尹智打小熟读四书五经,但本身是个对功名利禄淡泊之人,憧憬的是陶渊明那般自在舒适的日子。对科举一事并不上心。 人说知子莫若父,镇国公哪能不晓得自己二儿子的性子,这就是个混吃等死没追求的人。文人的风骨没学到,到学了文人怜香惜玉的性子。 既如此,镇国公就让丫鬟陪读,这不,陪读出个秀才来。本以为这孩子成亲以后会懂事不少,晓得上进做学问。一问先生,比以往还要不如,直接又命丫鬟过来陪读,不中举人绝不罢休。 李安馨身边四大丫鬟,也就春暖对识字比较有兴趣,这不就被临时授命了。 镇国公做法简单粗暴,若尹智发奋努力,自然没事。若他仍是混日子不知上进,那就别别他怜香惜弱的性子。 至于什么丫鬟勾引少爷,少爷调戏丫鬟的戏码,呵呵,只要不嫌命硬,镇国公并无所谓。 镇国公很少插手家里事宜,但若插手,绝对会直攻人软肋。 尹智这边见两个丫鬟手心被打的鼓胀老高,心里头微微有些过意不去。与杜夫人商量后,两个丫鬟一个月又长了一两月钱。 春暖一直以为尹智是个成熟稳重之人,没想到私底下却是这般中二。他这些日子在书房里哪里是做学问,不过是装个样子哄哄别人罢了。 等到晚上春暖收拾书房的时候,还想看看古代的四书五经,没想到打开封面,里头全是话本。再看这桌子上练的字,什么我好无聊,不想考试,爹爹好凶,小生怕怕等等。 春暖拿着书桌上的纸表情复杂,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陪着这位少爷读书,她还能活着出府么? “咳咳,红糖馒头,看什么呢?”尹智在门边咳嗽两声问道,这憨丫头又犯什么傻呢?等走进一看,竟是在看自己的墨宝,连忙抢了过来揉了揉,然后扔进火盆里头烧掉,等毁尸灭迹之后方道,“红糖馒头,你且先出去休息吧,少爷我要用功苦读了。”说完一副准备拿书温习的架势。 “少爷,书架上的书,奴婢刚才都重新清理过了。”春暖轻声说道,同时也委屈的很,你说说,这人不上进,还怪丫鬟没伺候好了。这不是典型的拉不出屎怪茅坑么。 万恶的旧社会,等她有机会一定出去,离这破地方远远的。 “咳咳,红糖馒头,那你没翻阅吧。”尹智春暖这般说,一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呛住,猛咳几声问道。 “回二少爷的话,您是说桃花债还是问相思劫?”春暖鼓着嘴问道。 若是被国公爷发现 ,只怕她不想离开国公府也要被强行发卖了。 “你个小丫头,还真翻阅了啊,你可不能看这些书啊。本来就傻了,看完还不被人给卖了。”尹智连忙说道,而后把书架上“表里不一”的书给全部锁到柜子里头。 他看这些书纯粹是看笑话,打发时间。这丫头傻乎乎的,看了以后只怕会移了性情。 “得了,你先下去吧,少爷我温会书。”尹智哄孩子般的口吻说道。 “少爷是要温习红颜乱么?”春暖看着尹智的眼神问道。以前还以为尹智是个男神呢,如今在看,这就是个熊孩子。 也亏他在李安馨面前装的这么像,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全特么装的。 果然言情小说看多了,不会唱戏也会演啊。 “不看不看,不是都收起来了么。少爷我看正经书。”尹智疲惫道。红糖馒头一点不可爱了,瞧现在这模样,跟个小辣椒似的。 “那就好,少爷好好努力,奴婢就不打扰您了。”说着连柜子带话本的准备将这些书全部拖走,尹智撑着胳膊看着小辣椒哼哧哼哧的拖箱子,小嘴巴也呼哧呼哧的呵着气,胖乎乎的脸蛋通红通红的。 “好了,快别搬了,去喊墨青进来,咱们毁尸灭迹。”尹智笑着说道。这些书可不敢给小丫鬟搬走,万一被人发现了,可不是两板子就能解决的事。 反正他都看过了,烧了得了。 可惜了他多年的珍藏! 春暖刻意穿着印有国公府标志的衣裳,以防被路上的生人给欺负了去,随后揣了五百文就从后门口出去上了大街。 镇国公府原是前朝王爷府邸,坐落在京都最繁华的大街上,左邻右舍皆为权贵。春暖走的后门,穿过府邸之间的巷子,接着就是一条宽敞的大街。 这条街离国公府最近,纵观整体很是干净整洁,地面亦铺了青石砖块。春暖一路上也遇着不少姑娘,不过都是结伴逛街,有说有笑的。如春暖这般孤零零一人行走的,倒不常见。 春暖也是一时兴起,想要上街逛逛,一来是看看古代的街道。二来亦是为出府做准备。出府之后总不能坐吃山空,自然得寻个生计继续攒钱。且出府之后,她没个住处,总得考虑买房买地之事,也不知这一块儿跟不跟户籍挂钩。总而言之,出府不容易,生存也不容易。她既然有此决心,自然得有所准备。至于曾家,春暖自然不敢回去的。就曾父曾母那样的性子,只怕前脚榨干她的存银,后脚就会把她给卖了。 此时此刻,春暖只觉得自己人脉太窄,很多事情她都是两眼抓瞎,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靠自己慢慢摸索。 这大街上生意最好的是粮油铺子,竟不是春暖之前想的吃食铺子。如今细细想来也有些道理,这粮油是必需品,消耗品,不管有钱无钱都用得着。至于糕点零嘴,贫苦人家吃不起,除非逢年过节才会舍得买上几两哄哄孩子。至于大户人家,家家宅子里头都养了厨子,外头普通糕点岂能入大户人家的眼。 春暖寻了个人数较多的面馆坐下,要了一份阳春面,只吃一口,春暖就觉得味道寡淡,比不得厨房汤婆子的手艺。好在这面条劲道好有嚼劲,配的小菜酸酸辣辣的合了春暖的口味,不然春暖是如何也吃不完的。 春暖一边静静的吃着面,一边竖着耳朵听旁人交谈,可惜都是些艳闻八卦,倒是没有她能用上的消息。 草草吃完面条,春暖就准备去别的街上转转,过了石桥,又往左拐,正准备穿过这条巷子往前头走去,就见自己被一个人墙给挡着了,抬头一看,竟是周二。 春暖见是周二,微微一楞,“周师傅,你怎么在这儿?” “你去那里干啥?”周二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今日国公爷休沐在家,准备亲自考较二少爷,故而给他放了一日假。他从旁人处得知春暖去了街上,忙拿了些碎银子跟着上街。很早之前周二就找到春暖了,倒是没敢上前搭话,只默默的跟在后面保护着春暖,见她一间一间的逛着店铺,吃了阳春面。 74.无奈教妻 此为防盗章 然而,自古有人欢喜有人忧。 与镇国公相反的怀化将军一家好险没成为京中笑柄。原来这李守忠是个贪生怕死之徒, 平乱之时, 固守后方,绝不轻易上前线, 又因延误军令,没及时支援前方,差点累及前方失守,虽有镇国公扭转乾坤,但怀化将军之名却是臭了。 国定初始, 皇上日理万机, 忙的不可开交,倒也没有功夫搭理这怀化将军李守忠, 留案不评, 不赏不罚, 众人纳闷不已, 而怀化将军李守忠却是寝食难安,每日战战兢兢, 害怕皇上重罚李家上下。 就在怀化将军忧心忡忡之时, 其妻柳氏出了主意, 就是让爱女李安馨与风头正盛的镇国将军尹家联姻, 李将军自是不信,但见妻子一脸志在必得模样, 咽下要吐出的门不当户不对之言, 也祈祷爱女的婚事能解李家之危。 这李家的男人是胆小怕事之徒, 可这李家的女人却恰恰相反,各个是巾帼不让须眉,若不是错投女儿身,保不齐还能建功立业,扬名立万,虽是女人,但精明干练,是这脂粉堆里的英。巧的是,这李府的女人各个都是精明无双的样子,聚在一起,闹得李家男子越发乖觉软弱了。 泰安三年,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桃花盛开之时,尹府下贴广邀京城淑女参加桃花宴,说是桃花宴,实则是一场变相的相亲宴,为镇国将军嫡次子尹智选妻。 在此之前,柳氏早已各方打探尹家事宜,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用于后宅,亦是如此。 桃花宴那日,正是春光明媚,柳绿花红,又有微风送暖,惬意非常,然几名贵女的争吵让这春日多了几分嘈杂与阴霾。 怀化将军嫡女李安馨因貌美柔弱被人嫉妒而推入湖中,后被镇国将军嫡次子尹智救起,这一番折腾,肌肤相亲,无奈,两家匆匆定下亲事,镇国将军府虽有些不满,但也无可奈何。 泰安三年秋,石榴累累,八月初三,良辰佳日,事宜婚嫁。 八月初二夜 柳氏看着出落的越发温柔贤淑的女儿,心里又是自豪又是心酸,只觉得这心被人揉了似的,难受的很,轻轻的抚摸着女儿柔顺的头发,一脸慈爱道:“我的儿,明日就是你大喜日子了,娘有些话跟你说,你可不要忘记了,知道么。” 李安馨红着脸点了点头,娇滴滴的模样一点也不似武将的女儿,倒有几分南方女子柔美,声音亦如出谷黄莺,“娘,女儿明白。” “我儿明白就好,你嫁去镇国将军府一定要笼络好二公子的心,早些生个儿子,这样位置才能坐稳,也好为你父亲解忧,这女人啊,只有娘家能耐了,婆家才不敢小瞧了去。” “嗯,女儿听娘的。” “我的儿,这两万两银子是给你的压箱底子的钱,你好生收着,保不齐什么时候需要。你陪嫁,就让你奶娘张妈妈一家跟过去,只是陪嫁丫鬟,我看你四个大丫环春暖,夏阳,秋拂,冬晴都不错。春暖底子最好,看似精明,却是个外精内傻的,如今稚气未脱,你也别急着抬她为通房。等这丫头自己出了昏招,你再来大度不迟。”柳氏亲昵的摸了摸闺女的头发,轻声嘱咐道。 “至于夏阳,你要防护着点,她娘是你奶妈妈,很多事你都要仰仗他们一家,她若成了姨娘,怕是会让你跟张妈妈主仆离心。秋拂那丫头是个柔弱无能的,若是无法,倒是可以第一个抬为姨娘,帮你分担一二。冬晴虽是个闷葫芦,但是咬人的狗不叫,你要小心了。四个丫鬟你也不能让她们抱成团,不然转过头来对付你就不好了。对了,除了张妈妈一家,田家,唐家也一并跟你过去,你万不可偏心哪家,要知道制衡之道。”柳氏抱着李安馨恨不得一下子将自己多年的经验全部告知女儿,也好让自己安心。 虽说知道自己闺女不是没手段的,但这当妈的,哪里能真的安心,更何况尹家的婚事本就是谋算而来。 嫁入尹家不过是第一步,真正难的是后头。 想此,柳氏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娘,女儿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么。”李安馨不在意道,那脸上的善良柔弱之色让柳氏微微有些放心。 与此同时,离李府隔了一条街的一家独门小院子里,李安馨的大丫鬟春暖被自家爹娘哥嫂包围着说事,俏脸上满是不耐。 莫名其妙穿到的这个泰安王朝,还成了个丫鬟?杯具!想她在现代过的好好的,有滋有味的,为啥要她来这破古代当牛做马? 想到这儿,春暖好险没又呕出一口血出来。 她好不容易从职场斗争中逃了出来,存了不少积蓄,离开了城市浮华的生活,准备回老家过中华田园生活的,你妹的,谁知道一夜醒来就到了这古代,成为一个丫鬟,还是一个刚经历过宅斗,被PK掉的丫鬟。 好在她接收了她的身子,不然早就跟阎王爷报道了,但是,她一点也不想接收好不,这身子的主人,她只想说一句话: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丫头啊,发什么呆呢,娘跟你说话你听着没?”曾母不满的看着自家又在发呆的女儿说道。 春暖反射性的抬头,纳闷的看着曾母,见她面色不愉,心里又是一叹,刚准备说什么就听旁边抱小孩的大嫂安慰道,“娘,小妹还小呢,别跟她置气啊。小妹啊,嫂子这儿要恭喜你呢,那镇国将军府,嫂子已经帮你打听好了,是个富贵地,比李府还要大气,听说二少爷也是个能文能武,神仙般的人物,你过去了,可要仔细照顾着,万不可被夏阳秋拂她们几个小蹄子给抢了先。不过依嫂子看,妹子这模样,二少爷定是欢喜的,保不齐哪日就抬举你成了姨娘,到时候妹子也成了主子,可别忘了爹娘和你哥哥啊。” 若是之前的春暖,定会感激涕零,而后为了这个家努力钻营,但是如今的春暖可不是那傻丫头,听秦氏这话,好险没恶心的吐出来。 曾健康之妻秦氏给曾母一个眼神,曾母想着自家傻丫头明日就跟着小姐出门了,也不好浪费时间教训这丫头,只重点强调她日后去了尹府要如何如何勾搭二少爷,如何如何报答曾家。 麻木的看着眼前所谓的亲人,春暖为这具身子感到悲哀。想起脑海中那些回忆,春暖只觉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 曾母见着,只以为她舍不得离家,脸上一僵,到底是自己亲闺女,虽不耐,还是难得慈爱的安慰几声,然后带着众人离开。 木门咯吱一声关了起来,春暖揉了揉眼睛,往后一仰,躺在床上。 曾春暖,李府家生子,娘在花房做活,一年都见不着主子几回,清闲却没油水,爹是二门门房,就是打赏也不过是些小钱。上有一哥哥曾健康,因着她的关系,成了小厨房的采办,她嫂子秦氏也是家生子,因其貌不扬,手脚又不麻利,干活偷懒耍滑,嘴又好吃,一直都是三等丫鬟,到了岁数,被主子随手一指配给了曾健康,第二年就生了个儿子,如今这肚子里又怀了第二胎,一家上下将其捧上了天。 春暖爹曾富贵就一儿一女,但素来重男轻女,从不把春暖放在心上。曾母随着曾富贵,亦是看不中自家女儿,只不饿死她,别的一概不管。小的时候被曾健康如何欺负暂且不说,只说后来入了大小姐的青眼成了末等小丫鬟,这才得了曾爹曾母的喜爱,但这喜爱中到底带了几分功利,没了好处就没了好脸色。 奈何春暖这傻丫头只以为自己不够好,拼命的努力让曾爹曾母喜爱,小小年纪学的曾母满身的精明,处处钻营。她运气不错,真得了大小姐的喜欢,就是夫人也夸赞过几次,还刻意抬举了曾健康成了厨房的小采办。 只这丫头宅斗手段粗劣,若放在二十一世纪职场,早就被炮灰了,能熬成大丫鬟,只怕不仅仅是运气的原因,这小姐心里肯定也有别的盘算。 其中各种心酸三言两语也无法道尽,就说穿来那日,是在府里水池里泡着的,被人救上来,就剩一口气,寻着记忆,也没找着凶手。 想着未来前程,又想着这身子的一家子亲人,春暖觉得自己连叹气的力气都没了。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她也算是在职场上厮杀过的白骨精,怕啥?日后寻个机会出府过小地主婆的日子便是。 75.皇恩浩荡 此为防盗章  周二见春暖不似之前那般对他笑语嫣然, 心里微微有些难受,但还是问道,“这些日子,你可安好?” 周二紧紧看着春暖脸上的表情,眉宇间也生出三道褶子, 这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倒是逗笑了春暖。 见春暖笑了,周二反而心跳加快了, 就如同那站场上轰隆的战鼓声。 她为何笑了?可是他说错了什么话?不过她总算笑了, 这样真好。 “倒不是什么大事,是我自己想的多了,把自己绕进去了。春暖多谢周师傅关心, 不过, 周师傅又是如何知晓我心情不好?”周二关心人的方式笨拙且僵硬, 这种百分之百纯天然的傻里傻气, 反而安慰了春暖。 一下子, 春暖有种拨开乌云见朝阳的感觉,压在心里头的那丝丝抑郁全部消失殆尽。 周二先是被春暖脸上的笑容震的说不出话来,只有两个通红的耳垂昭示了他此刻的心情。紧接着又被春暖问住了,完全不知如何回答。 春暖抬头看着周二, 就见着他光洁的额头上生出密密麻麻一层汗珠。 “我,我, 我……”周二我了半天, 愣是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清楚。 瞧周二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春暖嘟嘴问道,“哼,支支吾吾的,可是对我起了什么坏心思?”春暖半真半假的问话,此时也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想要的答案。 周二被春暖这大胆的问话吓得慌了神,可是他看着春暖清澈的双眸,他在她的眼里看到了自己,她的眼里也只有自己。 这一刻,周二觉得很幸福,很知足,也很满意。 他看着春暖,看着微风吹过她的发丝,看着她发髻上点翠簪子,看着她嘴角两旁的酒窝,这一刻,他的心很平静。 但是周二没有回答春暖的话,他骗不了自己,也不想骗眼前这位姑娘,沉默许久,周二轻声道,“你要一直好好的。” 你好了,我亦安好。 周二默默的在心里说道。 说完这句,周二转身就离开了。就如同周二自己说的那般,看着春暖好了,他这心情也好了许多。不知从何时开始,周二的心情跟着春暖一道起起伏伏,她开心,他便开心,她难过了他便也茶饭不思。 春暖看着周二同手同脚的跑开了,噗嗤一笑,心中暗暗喊道,“傻大个。”但是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就如同剥开乌云见了朝阳,整个人一下子又有了精神。仔细想想,之前那些都不是事,夏阳秋拂她们过过嘴瘾,言语上争些长短又能如何。真计较起来,她自己也未吃亏,何苦在这里多愁善感。 有这多愁善感的功夫,不如攒钱攒钱,再攒钱。学本事,学本事,再学本事。话说,若是得了空,日后可得找周二学几招防身的功夫,有了硬本事真功夫,就算自己是个女子,出了国公府也不怕一般的小混混。 这般想着,春暖这心里又有了奔头。 得了空,春暖又去找了绣房的宋妈妈,这会儿绣房正忙的很,如今天气渐冷,绣房得准备府里上上下下所有人的棉服厚被,只有少数几人做着刺绣那样精致的活计。春暖倒不是过来学习刺绣,今日特意过来学习量体裁衣的。 这量体裁衣不比绣花简单多少,若是一剪刀剪坏了,再或者量小了,窄了。这出来的衣服不仅不能穿,还浪费了布料。好的师傅,那一剪刀下去,布料刀口处是一丁点儿拉丝都没有,也一点儿不浪费布料。 春暖跟着宋妈妈身边,看了几遍都看不大懂,云里雾里的,就见宋妈妈用手丈量比划几下就嗖嗖嗖的裁剪了。 宋妈妈瞧了,笑道,“你且去红筱那儿看看,她是新手,动作慢,做的也细致。”春暖听了,深觉有理,去一旁看了红筱制衣。这红筱是个刚从底下庄子调上来的小丫鬟,见春暖对制衣服感兴趣,忙体贴的放缓了手上动作,同时还轻轻的解说相关步骤。 春暖一路看红筱裁剪了三套衣裳,多少有些明白,理论知识都知道了,如今就缺机会上手。跟宋妈妈寻了些零碎边角料,长长短短,花花绿绿的,春暖也不在意,本就是拿来练手的,倒也不拘什么料子花色了。 春暖每日里除了当差,就是寻空练习裁衣制衣。制的衣服自然是些迷你小衣服,练练手。书香有时候瞧了,也会在一旁提点一二。 书香看了眼在校场上跑马的尹智,笑道,“二少爷果然厉害,这才多久,都能在马上跑了。”说着将绣帕放在腿上,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尹智的身影。 春暖抽空扫了一眼,“的确进步挺快的,没想到二少爷还挺硬气的。”随意敷衍了两句,春暖就将眼光放到周二身上。 周二骑马跟在二少爷尹智身侧,见他腰杆挺的直直的,英姿飒爽。反观二少爷,的确是能在马上跑几圈了,但这腰杆子软踏踏的,瞧着就没周二有气势。 周二策马之时,眼光也总是扫到春暖身上,见她撑着下巴看着校武场,心下一动,对着尹智道,“二少爷进步神速,只是腰上,大腿跟手腕力气小了些。纵然坐在马背之上,但与坐在椅子上并无区别。你且好生看看,我是如何发力的。”说着策马奔腾,在马急速飞奔的时候,一下子站了起来,同时也放掉了手上的缰绳,如此绕了一圈后,取出长弓,对着草靶三箭齐发,三箭都正中红心。 “周师傅,好样的。”尹智拍手大赞道。虽说骑射较累,但尹智看了周二露了一手后,属于男人的热血立马被激了出来,恨不得一下子也能跟周二一般,策马奔腾,如杂耍般在马背上搭弓射箭。 “好好努力,他日二少爷也能这般无二。”周二淡淡说了句后就走了。 周二走的时候,眼光还是没控住朝春暖处看了两眼,果然就见那姑娘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心里舒服多了。 果然,她的双眸里,只有他的身影就好了。 看了春暖红肿的手掌,三人很是庆幸。虽说伺候少爷是件好事,可这代价太大了。不仅仅每日要听举人老爷念经,还要被打手板心。瞧春暖这红肿的手掌就知道,那举人老爷打起人来定是半点不含糊。 瞧春暖眼眶红红的,肯定疼的哭了。这一哭就鼻子眼泪直流的,那得多丑啊,二少爷见看了肯定不喜。 不过如今春暖去伺候少爷,她们以后也能以探望春暖的名义去书房转转,若真得了少爷的眼,想来二少奶奶也不会反对。 “春暖啊,陪读很辛苦吧,明日我去给你送饭吧。”夏阳一边转动着自己手上的银镯子一边说道。 春暖总算明白之前礼物的用处了。 “成,你们要去就去吧,我困了,先睡了。”春暖实在是没精神搭理她们。明早还得早起上课,哪里还有时间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如今算是想明白了,这府里的姐们情谊都是假的,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她还是好好的攒钱学本事吧。 教尹智读书的是位举人老爷姓牛,脾气也牛,说话知乎者也,摇头晃脑,听的春暖直犯困。但是打起人来力气却大的很,春暖对其感官并不是很好,看着他容易联想到小时候的班主任,那也是个爱打人手掌的人。 第二天,上半天就是抽背四书五经,考察尹智对四书五经的熟练程度。关键不仅仅要背的熟,还得答的快,若是慢了,她跟书琴就要被打手心。 春暖一个没忍住,这眼泪就飙了出来,她倒是想有骨气忍着的,但是实在忍不住了,这虽是副丫鬟的身体,但从小就没受过体罚,如今被打个两棍子,只觉得痛入骨髓。更何况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她只恨不得能疼死过去。 尹智瞧了,忙道,“先生,既然因我之过,打我便是,何故打个小姑娘。这也太不是大丈夫所为了。” “二少爷,你要知道,男人人生在世,不仅仅是为自己活着。你的身后,有长辈有妻儿也有很多这样的丫鬟奴才。若你犯了错,不仅仅你要承担责任,也会连带这些人。如今不过是小痛,如何不能忍得。”牛举人淡淡回道。二少爷还是一如既往的怜香惜玉,既如此,还算好搞。就怕他无欲无求,那才难办。 镇国公府,外人看来是鲜花锦簇,颇得上宠。但这也是镇国公苦心经营之故,可镇国公也是步步维艰,生怕自己行差就错。 国公府手握重权,兵符在手,是福亦是祸。 “先生之意,尹智明白。然尹智奉公守法,忠心皇上,又能有何问题?”尹智不解,直接问道。 他素来循规蹈矩,只不过不慕名利罢了,怎么仿佛他不学好,竟会连累一家子似的? 76.周海归来 此为防盗章  这大管事娘子可不是一般奴才, 能爬到大管事位置的,定是国公爷的心腹, 这样的人,在主子面前, 比一般的小姐少爷还要有颜面。冬晴这丫头,果然是好福气,平日里不声不响的, 看不出来竟有这样的本事。 这样的丫头是万万不能抬成通房的。 春夏秋冬四大丫鬟,如今看来, 秋拂跟春暖最合适做通房。 柳氏赏了冬晴一碧玺镯子,也没厚此薄彼, 又赏了春暖,夏阳,秋拂三人, 一人一个银镯子。 四人扣头谢恩, 方才退到院门口守着。 “馨儿啊, 你这肚子可有消息了?” 李安馨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小日子刚过去。”说到此处, 李安馨也有些焦急。说来她与尹智夫妻恩爱, 一个月也没空几天, 怎么就是没怀上呢? “这事也急不得,你且莫要担心。下次你寻个机会回娘家一趟, 娘给你找个大夫把把脉, 调养一下。”柳氏这心里担心的不行, 但面上不敢显露分毫。生孩子这事儿,越急越不来。 李安馨点了点头,母女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才去正屋张氏处用膳。 待晚上回去的时候,尹智愣是体贴的送柳氏到李府门口才折回国公府。柳氏被女婿这般体贴对待,心里自然熨帖,也为自家女儿感到开心。 倒是杜夫人的娘家嫂子张氏有些泛酸道,“侄儿果然长大了,如今这体贴劲,我看了都眼馋。日后思雨夫君有这一半,我半夜就得笑醒了。” 这么好的女婿,原是她的。 “这成了亲,的确是长大了。”杜夫人淡淡说道。她这心里也有些五味陈杂,当娘的见儿子讨好别的女人,这心里多少有些醋意,但真为了这样的小事生气倒也不至于。只是觉得老话很是有理,娶了媳妇忘了娘,生儿再多又如何,长大了,心就不在自己亲娘这儿了。 春暖一直冷艳看着尹智的表现,不得不说,尹智待李安馨真是没话说。尹智待李安馨也是真爱了,若不是真爱,自然不会事事做的这般周到。 尹智约莫戌时才回到自己院子,一回来就挥手让丫鬟们退下。自己凑到李安馨身边,先是在她侧脸亲了一口,而后将一根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插进李安馨发髻,半搂着李安馨赞道,“靥笑春桃兮,云堆翠髻” 李安馨虽不大听的明白,但也知道这是夸人的话语,微红着脸道,“油嘴滑舌。” “娘子怎知为夫油嘴滑舌,可是品尝过了?”尹智故意搂着李安馨的腰使坏道。 打老远都能听见这屋子里头的嬉戏声,四个丫鬟在隔壁厢房更是听的清清楚楚。夏阳跟秋拂二人脸色微红,一副艳羡的表情。春暖瞧了没意思,先行回屋洗漱睡觉。 冬晴跟着春暖一道回了屋,路上道,“还未多谢妹妹之前的贺礼。” “姐姐当初不也送了我礼物。”当初被选为伴读丫鬟,冬晴也是送了礼的。 “妹妹说的是,姐妹间原不该这般客套。”冬晴浅笑说道。见春暖不跟以往一样在自己身边打转,心道,姑娘大了,心思就是深了。 “妹妹这些日子在外书房呆的如何?”冬晴看了眼春暖的后背,如今她走路都不愿意与自己并排了。莫不成她知道了些什么?对她如此防备。 春暖的确与冬晴相处的最少,虽然按照原身的记忆,她与冬晴才是一派的。但春暖穿越过来后,总觉得冬晴这人看不透,这样的人,春暖不愿意得罪,但也不愿意走的太近。 冬晴这人若没几把刷子,怎么能攀的上国公府大管事娘子。 “若是二少爷好好温书,倒是无碍,若不然得被打板子。头开始的时候,那手肿的老高,连筷子都用不起来。好在如今少爷开了窍,我也能少遭些罪。”春暖实话说道。春暖是不管她们每个人的小心思的,她自己的心思本没放在府里头,她还寻思着早些出府呢,她们三人日后如何,春暖不愿意掺和进去。她旁的本事没有,但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不管是谁,她都斗不过。 冬晴听了又笑着说了些话,但春暖的回答也中规中矩,都是大伙儿知道的,并没啥有用的信息。到了后罩房,两人就回了各自的屋子。 等春暖梳洗过后,秋拂才回了屋子。 “春暖,你可否帮我将此物转交给二少爷?”秋拂红着脸坐在春暖床边求道。 “不成。”春暖看都未看,直接拒绝道。不用看,定是些私相传授之物,如今李安馨与尹智正是你侬我侬之际,她是傻子才会去给主子们添堵呢。 秋拂没想到春暖拒绝的如此干脆,又道,“好春暖,你只是帮我转交一下,不会有事的。” “秋拂姐,只要跟二少爷有关的事情,我只听二少奶奶的。我的主子,也只有二少奶奶一个。”春暖一字一顿道。 春暖其实并不是很喜欢李安馨强势的性子,但如今想想,她也不易,好不容易嫁个好男人,一堆人上赶着做小三。 仔细想想,李安馨这些陪嫁丫鬟吃她的用她的,如今还要睡她的男人,放谁身上,都受不了。 这年头,丫鬟难当,小姐也不易。 秋拂听了春暖的话,脸上臊的通红,又羞又气道,“如今妹妹得了主子们的眼,倒是瞧不起我们来了。原不是什么大事,倒让你说的,仿佛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说完直接摔门走了出去。 秋拂这样的性子能发这么大的火也是不易,看来春暖是彻底得罪她了。 春暖靠在床上,不知为何,她就是不愿与秋拂周旋了。她去伺候二少爷读书本不是什么美差,如今她这日子刚好上一点,这一个个的就说起闲话来了。 她明明说了很多遍,她对尹智没半点非分之想,偏这些人自己心思不正,还当世界所有人都与她们一样。话里话外不是提点,就是警告,更是十有八九打着看望自己的名义去跟尹智套近乎。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本不是姐妹,弄什么姐妹情深,大不了一拍两散。大家都是伺候人的奴才,谈不上谁比谁尊贵。如今她这卖身契还在李安馨手上,她纵然昏了头也不会背叛李安馨。 柳夫人说的很对,李安馨好了,她们才好。 她要么疯了才会觉得得了尹智的青眼就能与李安馨打擂台。 推己及人,她若成婚,定然也不愿意别人觊觎她的男人。 国公爷练完之后,随手一扔,只听钪铛一声,那大刀就回归原位。 “爹爹老当益壮,身手不减当年,儿子佩服。”尹智拍手赞道。 尹仲擦了擦额上的汗珠,问道,“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尹智挠了挠头,“爹爹,今个牛举人跟儿子说了很多,儿子似懂非懂,就想着过来请教爹爹。” 尹仲让春暖跟书香退下,只见练武房大门一下子被关了起来,而后门口站了两位彪虎大汗,两人也生的威风凛凛,那胳膊比她大腿还粗。左边那位额上一道疤痕,眼神冷静严肃,轮廓有棱有角,嘴巴紧紧抿着,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再细细打量他身材,虎体狼腰,一身的腱子肉。若是抱她,估计半个手臂就能把她圈起来。 见对面的小丫鬟这般打量他,周二狠狠瞪了过去。小姑娘家家的,眼神怎么跟要吃人似的。看的他浑身不自在。 春暖被面前这人吓了一跳,羞红了脸。偏不知为何,就是不肯示弱,惦着脚尖狠狠瞪了过去。 哼,他又不是国公爷,别想吓唬她。 书香见春暖跟国公爷的护卫杠上了,连忙将春暖扯到旁边轻声说道,“你这丫头,真是胆大,你知道那是谁么?他是国公爷的贴身护卫,名周二。这人手上不晓得多少条人命,听说杀人不眨眼,是个在刀口上过日子的人。这样的人你也敢招惹,不要命啦。” 春暖又打量那周二两眼,“我看他只是生的魁梧,哪有姐姐说的这般夸张。” 书香摇了摇头,心道春暖到底是个孩子,傻乎乎的,也不会看人。周二这样的人,二少爷见着都不敢废话更别说瞪眼睛了。 “快别看了,总归听我的没错。”书香轻声说道。 春暖只是一下子碰着符合自己审美的人,花痴了那么一会会罢了。大概是从小缺乏安全感,春暖就喜欢那种有力量的人。不过春暖也不是那种轻易会被美色所勾引的人。欣赏归欣赏,过日子归过日子,她分的清清楚楚。 77.兄弟见面 此为防盗章  书香何曾见过尹智这般狼狈的模样, 心疼的一抽一抽的,忙扶好尹智,微微有些不满道, “周师傅, 二少爷身子尊贵,不比普通粗人, 你当仔细点才是。”待书香又看了尹智手上牵扯缰绳留下来的血迹, 更道,“二少爷这手可是要考取状元的,若伤了筋骨可怎生是好。” 周二被书香好一通教训,也未动气, 只冷着脸道, “周二奉国公爷之命教导二少爷骑射,不敢有丝毫怠慢。” 春暖见书香面上还有不服之色, 忙道,“书香姐姐, 你且快扶二少爷回屋休息。”如今这个时候, 争执又有何用? 周二听到春暖的声音, 整个人绷的紧紧的, 暗自想道,若春暖亦因此事责怪于他, 他该如何应答。刚才他的回答是不是过于生硬了。忽而又想道, 他刚才所言句句属实, 二少爷为武将之后, 怎能手无缚鸡之力。春暖若因此事责怪于他,他也问心无愧,大不了日后待二少爷松散些?或者说话的时候声音稍微柔和些?要不要脸上带些笑意呢?这样她看着应该能舒服些? 每每周二遇着春暖,这脑袋就仿佛不是他自己的了,一会儿想左一会儿想右的,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能一下子拿定主意,闹的越发不知如何是好。 “周师傅,周师傅?”这人真是,她就一点魅力没有,站他面前,他都发呆。 “啊,奥。”周二忙清醒过来,想扯嘴角笑一笑的,愣是没扯动。 “周师傅,二少爷刚开始学习骑射,您这边稍微管的松些呢。您别做了好事儿反得了骂名。”春暖想了想还是说道。周二这人一看就是那种刚硬不知变通的人,尹智这么大才学骑射,定是被家里人宠着护着的,今日下午也不过练习了两个时辰的骑射,就累成那样,府里女眷看了,铁定心疼。旁人不说,书香不就心疼的跟什么似的。 周二听前一句还有些泛酸,待听了后一句,顿时又跟吃了蜂蜜似的,甜丝丝的,“姑娘放心,我省的。” 春暖听此盈盈一笑,“周师傅不怪我多嘴才好呢。”说完躬身行礼,方才退下。 等春暖回了厢房,就见书香坐那儿抹眼泪,纳闷道,“好生生的怎么哭了?可是二少爷说你什么了?” 书香捻着绣帕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我是心疼少爷,他何曾吃过这样的苦。”除了心疼,书香还有些心酸。 她刚准备服侍尹智宽衣抹药,愣是被尹智给撵了出来,二少爷宁可自己换衣也不肯让他服侍。想当初二少爷未成婚时,朝云院里里外外都是她打点,少爷上上下下也是他服侍。如今成了婚,竟如此生分起来。 书香当即愣在门口,只觉得一颗心又酸又疼。 春暖看了眼书香,只敷衍道,“没事,二少爷男子汉大丈夫,还怕这点小伤么,不过是今日没适应过来罢了。”这古代丫鬟真是奇怪啊,把个少爷当儿子宠,不过是骑个马而已,搞得跟上战场似的。 “书香姐,二少爷呢?” “二少爷在屋子里头换衣服抹药呢。”书香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这才缓缓说道。 屋内,尹智龇牙咧嘴的退下裤子,给自己抹了伤药。哎呦,爹爹身边的侍卫可真是厉害,他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奥。 想到未来,尹智只觉得未来一片昏暗。 等尹智换好衣裳,喝了杯水方才有些力气。 “你这丫头,刚跟周师傅说什么呢?”尹智吃了口红枣糕,又喝了杯茶,有些好奇问道。 书香正将尹智换下来的衣裳收拾好,准备交给浣洗婆子。 “还能有啥,就是去跟周师傅套套近乎,让他明日对少爷再松些。”春暖给尹智又添了杯茶水,吃这般快,可别噎着了。 “好丫头,今日表现着实不错。今晚定要跟你家小姐说说,给你记一大功。”尹智乐的夸赞道。 春暖听听没有回话,心道,尽扯些有的没的,有本事拿银子砸她啊。 一旁的书香见少爷跟春暖有说有笑的,抬头看了眼春暖,心道,春暖年级不大,心眼不少。二少奶奶身边的丫鬟,果然个个都不能小觑。 春暖尚未被李安馨记一大功,就被拉到一旁进行盘问。 原来李安馨见着尹智换了衣裳,少不得要细细盘问。 春暖忙道,“少爷今日下午学了骑射,大腿处约莫蹭破了皮,就抹药换了衣裳。”说到这儿的时候,春暖见李安馨面无表情,突然心思一动,补充道,“不过二少爷今日没让书香姐姐伺候,自己在屋子里头换药换的衣裳。” 李安馨听了,面上也浮起笑意,“这是为何?可是书香有伺候不当的地方?” “倒不是书香姐姐的问题,想来是二少爷为小姐您守身如玉呢。”见李安馨心情不错,春暖忙嘴甜讨巧道。 果不其然,听了春暖这样的说法,李安馨周身都透漏出甜蜜的味道。“你这丫头,倒是嘴巧。这事我且先记着,日后你当差也得仔细些,若是旁人有举止不当的地方,你可得留意了。” 李安馨说完后又追着春暖详细问了尹智今日学习骑射的事宜,心里明白尹智不过是一时不适应,但难免还是有些心疼。 “你做的对,若明日那周二还拿着国公爷的鸡毛当令箭,你记得上去提点,万事当以少爷的身子为重。”李安馨很是满意道。 春暖这丫头,倒是比以往机灵了许多,看着也比以前忠心,她且先看着,若这丫头当真是个好的,她倒不介意抬举这丫头。 “呦,铁公鸡也舍得拔毛了呢,怎么突然舍得买这么好的衣裳了。”夏阳跟秋拂一进屋子就见春暖坐在床上傻乐呵,走进一看,满满一床的新衣裳,顿时出言讥笑道。 春暖听了,倒也懒得搭理她们,径自将衣服用布包裹好,放进樟木箱子里。原不过是她跟秋拂之间的小矛盾,偏夏阳掺和了进来,倒仿佛她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似的。 “两位姐姐倒是关心妹妹家的存粮了,怎得,担心我去吃你们家饭不成。这倒不用担心,咱们吃的可都是小姐赏的饭。”春暖语带双关,不软不硬的怼了回去。又没吃她们家饭,她们操的哪门子闲心。 夏阳听了,顿时俏眉一横,板着脸道,“妹妹如今寻了靠山,果然是翅膀硬了。”说完转身就走,回头就找了她亲娘王婆子,亦是李安馨的奶娘,道,“春暖这个小蹄子,真是长本事了,娘,你什么时候帮我跟小姐说,让我跟春暖掉个班儿啊?” 夏阳可是听说了,如今二少爷功课好的很,牛举人多是夸赞,很少被先生打板子说教的。既如此,这一等一好的差事自然不能给了春暖。 王婆子这会儿正就着盐水花生配着小酒吃的正爽,见夏阳气鼓鼓,不在意道,“这事儿你娘我心里自有主意,你莫要着急。这几天,你去二少奶奶处多说些吉利话,多讨好讨好二少奶奶。娘告诉你一个喜事,二奶奶怕是有孕了。” “娘,您说真的?”夏阳听此,忙乐的站了起来。而后在屋子里走了两圈,见王婆子还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吃着小酒,忙坐到她身边,晃着她的胳膊道,“娘,您说,若是二少奶奶有了身子,是不是就会安排我去伺候二少爷了。” 王婆子扯过自己的胳膊,抓了一把盐水花生慢慢剥着吃,“合该如此,只是,不知二少奶奶会先抬举你们当中的谁。夏阳,这些日子你且莫要掺和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去了。春暖那丫头再如何钻营,二少奶奶也不会抬举他。她是你们几人中最小的,如今月事都没来,不过是个丫头片子罢了。倒是秋拂,如今成熟的跟个蜜桃似的,二少奶奶怕是从你们两人中选一个。” 王婆子喝了点酒,这话就多了起来,又道,“我儿生的这般貌美,日后定有大造化。当年娘给你算过命了,那庙里的主持说了,我儿以后可是贵人。” 夏阳还是头次听王婆子说这些,虽晓得不能全信,可这心里总归欢喜的很。若是那位主持真是位得道高僧,说的话又全都能应验呢。 夏阳这心里头生了期盼,对待春暖就不怎么上心了。反而想道,若自己哪日成了主子,到时候再治治春暖的威风也不迟。 夏阳这脾气一收敛,秋拂一个人就不顶事了。春暖与秋拂两人同处一屋,顶多不大说话,倒是少了不少口角争端。她冷眼旁观,秋拂如今是越发魔怔了,每日里都在那儿给尹智做衣裳鞋袜,而且最近也有意识的跟书香拉进关系。 78.说当年事 此为防盗章 书琴仍坐在竹椅上磕着瓜子儿, 见书香一副贤惠人做派, 呸的一声将嘴里的瓜子壳儿吐掉,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心道,假模假式的给谁看呢, 不过是两个丫鬟, 充什么知心姐姐。 春暖只当没看懂这暗地里的机锋, 笑嘻嘻的回道,“姐姐, 热水在哪儿呢, 张妈妈喊我们过来打水。” “热水一直在灶上热着呢, 两位妹妹且先坐着歇歇脚, 我这就让人打水,待会儿跟妹妹们一道送过去。”书香将两人按坐在椅子上, 又着小丫鬟打了热水, 弄好之后又帮着一块儿抬到喜房。 虽说都是丫鬟,但这丫鬟也分个三六九等,如春暖这样爬到大丫鬟的, 很多事儿不过是动动嘴罢了, 自有底下的小丫鬟们帮着做了。 这边张妈妈见春暖跟秋拂两个将姑爷身边的大丫鬟也给招来了,忙笑着往前迎接, 又道, “怎么劳烦书香过来了。” “妈妈客气, 哪里敢用劳烦二字, 我不过是个丫鬟,这本不过是分内之事罢了。”书香道。 春暖在一旁也不吱声,看她们你来我往的说话,颇有意思。 约莫寒暄了半盏茶功夫,屋子里头喊用水,春暖等丫鬟鱼贯而入,书香服侍尹智,夏阳服侍李安鑫,春暖等人递递东西,至于陈婆子一脸欢喜的捧着元帕去正房讨赏了。 等到两位主子睡下后,春暖她们才能回屋休息,次日一早天还没亮就得起床服侍,今日成婚第一天,新人得给长辈敬茶请安,晚间还得开宗祠上族谱。 尹家正堂 春暖等丫鬟端着木盘入内,木盘上放着衣服鞋子绣帕等物,都是李安鑫备嫁期间准备的。入厅堂后,春暖等在门边候着,张妈妈跟着李安鑫入内服侍。 镇国公尹仲与其妻杜氏端坐上方,两人都含着笑意,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不过敬茶之时,还是多次说道,“早日开枝散叶”云云。 左下方坐着镇国公嫡子尹皓,下手为其妻孙菲嫣。右下方坐着二小姐尹玲,三少爷尹维以及三小姐尹敏。 其中三少爷和三小姐为庶出,其他都为嫡出,还有个外嫁的大小姐,随夫去扬州上任去了。 说来也不怪杜氏心急,大少夫人孙菲嫣嫁入尹家一年有余,这肚子却是半点消息也无。与尹皓同年成婚的言御史家的公子这会儿都当爹了。 众人见礼后依次落座,而后共用早膳。这个时候,春暖总算能稍微休息一会儿,李安馨只留了秋拂随身伺候,春暖等人则去正屋旁边的耳房休息,等着主子们随时传唤。 春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敲了敲自己的小腿,这些日子,可真是累坏她了,不是走半天就是得站半天,太不容易了。 丫鬟难做,这人媳妇也不好当,李安馨新妇第一天就得站着布菜,镇国公家大业大,规矩也大。 春暖如今只想着好好当差,到时候寻个机会出去,但又想着曾家世代为李家家生子,只怕脱身不易,就是春暖爹娘那里也不好糊弄。 只是让她一辈子在府里低头作揖,给人端茶倒水,自然是不行。纵然再难,她也得寻着机会出去才成,不然等她大些长开了,不是配奴才就是当姨娘,她是宁死不行的。 上辈子虽说看了不少宅斗小说,更有什么通房丫鬟上位记,嫖王爷嫖将军嫖皇上的,但那都是小说,作者随意瞎想罢了。 虽说她如今的人生跟小说一般传奇,但她可不敢走小说剧情,春暖是个理智冷静的人,小说那种一波三折的日子可不适合她,她更不敢随意挑战封建主子的智商跟手段,她还是好好当差,平日里多攒些银两的好。 耳房里除了春暖等三个丫鬟,还有几个上房伺候的丫鬟,春暖初来乍到自然不认识,只笑嘻嘻跟众人打招呼,又分享了喜糖,围着一块儿聊了聊。 夏阳一脸无趣的站在旁边,在李府的时候,素来都是小丫鬟们上赶着奉承她,她不习惯主动找人攀谈,只好拉着冬晴在耳房门口张望,若是上房主子传唤也好立即上前帮忙。 春暖上辈子可是个职场老妖精,自然能说会道,不一会儿就跟屋子里歇脚的丫鬟打成一片。 耳房里歇脚的都是各房主子跟前得脸的大丫鬟,小丫鬟们可没资格入耳房休息,得站在门口候差,帮着主子打打帘子,跑跑腿。 这些丫鬟之中,隐隐又以上房杜氏身边丫鬟银环,翠玉为首。两人身着淡粉色百褶罗裙,头戴银簪步摇,坐在那儿端庄大方,颔首浅笑,不轻易多话,但也不会冷场,进退有度,举止有礼。 一屋子古典美人,且各有各的美,当真让春暖大饱眼福。各房丫鬟聚在一块儿也只说些衣服首饰,能熬成大丫鬟都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傻到说些私密的话。 “好了,小姐出来了,快别聊了。”夏阳忙对着春暖说道,而后三人忙上前跟着李安馨身后服侍。 春暖小心打量几眼,见李安馨含羞带怯,眉目含情,又见姑爷尹智体贴入微,寸步不离,看来相处的不错。 等到了院子,尹智更是温柔小心的扶着李安馨坐下,两人说话逗趣,眉宇间满是情丝,说笑几句就挥袖让丫鬟退下。 春暖她们住在院子后面的后罩房里头,两人一间屋子很是舒服。这会儿白天,四人坐在屋子外头的石凳上绣着花。 原身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丫头,绣花技术平平,春暖倒喜欢刺绣,如今还有这么多现成的师傅,这不,逮着机会就跟秋拂学。 秋拂性子最好,春暖最是喜欢与她相处,只是今日秋拂很是有些神思不属,才绣几针,手指就被扎了三下。 夏阳扫了眼秋拂冷哼一声,“瞧你这思春样,不要脸。” 秋拂俏脸一红,看了眼夏阳,“胡说什么,也不怕人听见。” 春暖见此,心下一叹,打圆糊道,“这里可是镇国公府,咱可得拧成一股,万不能窝里乱。” “哼,用的着你提醒。”夏阳扫了眼春暖,没好气道,接着扭着纤腰就回了屋子。 一时间,几人关系又降到冰点。 李安馨独留书琴跟书香留下,又温声让余者众人退下,笑道,“你二人服侍二少爷辛苦了,这是另外给你们的赏赐,希望合了你们的心意。” 书香书琴叩谢李安馨恩典,又说了几句恭维讨巧的话方才离去。 而后尹智又给李安馨稍稍介绍了下镇国公府的情况,道“家里人口简单,相处和气,日后你在府里嫌闷可找二妹三妹聊聊天。” “哼,二哥又在嫂子面前编排我什么,好嫂子,你可千万别听我哥胡说,他一贯爱打趣人,说出来的话可当不得真。”这人还真是经不起念叨,刚说到二小姐尹玲 ,三小姐尹敏 ,这两人就相携过来了。 见两位小姐过来,春暖连忙端茶倒水,等两位姑娘坐定,这茶水小食也上了桌。 二小姐尹玲是嫡出小姐,是夫人杜氏最小的姑娘,平日少不得要偏疼些,养的她一副不识愁滋味的模样,说话做事爽朗豪气的很,且生的明眸皓齿,腮凝新荔,鼻腻鹅脂,削肩细腰,身形微丰,配着紫罗兰芙蓉对襟收腰振袖长裙,水芙色纱带曼佻腰际,垂髫分肖髻上戴宝蓝点翠珠钗,又有景泰蓝红珊瑚耳环,全身山下无不精美。 与之相对的三小姐尹敏就要淡雅的多,因着大喜日子,一身桃粉色蝶云形千水裙 ,衬的她眉眼如画。三小姐话不多,但观其行事作风,也是个知书达理之人。 二小姐与尹智关系最亲,故而两人说话也随意的很,尹智见了妹子笑道,“我正跟你嫂子说咱们家二小姐知书达理,温柔可人,岂李料你一来就露馅了。” 两兄妹说说闹闹,倒也拉进了李安馨跟两位小姑子的距离,二小姐更是连连拉李安馨手道,“哼,如今我也是有二嫂子的人了,哥哥若是再欺负我,我就让嫂子帮我欺负回去。” 春暖见李安馨受众人喜欢,自己心里也松了口气,如今她这身份,一时又离不得府,自然希望李安馨得宠,如今她跟李安馨是绑在一块儿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主子好了,她们这些做奴才的也能舒服点。 万恶的旧社会,春暖在心里偷偷暗骂两声,又不着痕迹的动了动脚趾头,她这小腿都要站僵了。 晚上李安馨仍是在上房吃的饭,春暖她们则是等主子们吃完了以后得空去小厨房吃点,因着是在主子面前得宠的大丫鬟,小厨房的厨娘在锅里留了干干净净的饭菜,还又在小炉子里煨了点鸡汤。 79.聪慧妙妻 此为防盗章  见春暖笑了, 周二反而心跳加快了, 就如同那站场上轰隆的战鼓声。 她为何笑了?可是他说错了什么话?不过她总算笑了,这样真好。 “倒不是什么大事,是我自己想的多了, 把自己绕进去了。春暖多谢周师傅关心, 不过,周师傅又是如何知晓我心情不好?”周二关心人的方式笨拙且僵硬,这种百分之百纯天然的傻里傻气, 反而安慰了春暖。 一下子, 春暖有种拨开乌云见朝阳的感觉,压在心里头的那丝丝抑郁全部消失殆尽。 周二先是被春暖脸上的笑容震的说不出话来, 只有两个通红的耳垂昭示了他此刻的心情。紧接着又被春暖问住了,完全不知如何回答。 春暖抬头看着周二,就见着他光洁的额头上生出密密麻麻一层汗珠。 “我, 我, 我……”周二我了半天,愣是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清楚。 瞧周二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春暖嘟嘴问道, “哼, 支支吾吾的, 可是对我起了什么坏心思?”春暖半真半假的问话,此时也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想要的答案。 周二被春暖这大胆的问话吓得慌了神, 可是他看着春暖清澈的双眸, 他在她的眼里看到了自己, 她的眼里也只有自己。 这一刻,周二觉得很幸福,很知足,也很满意。 他看着春暖,看着微风吹过她的发丝,看着她发髻上点翠簪子,看着她嘴角两旁的酒窝,这一刻,他的心很平静。 但是周二没有回答春暖的话,他骗不了自己,也不想骗眼前这位姑娘,沉默许久,周二轻声道,“你要一直好好的。” 你好了,我亦安好。 周二默默的在心里说道。 说完这句,周二转身就离开了。就如同周二自己说的那般,看着春暖好了,他这心情也好了许多。不知从何时开始,周二的心情跟着春暖一道起起伏伏,她开心,他便开心,她难过了他便也茶饭不思。 春暖看着周二同手同脚的跑开了,噗嗤一笑,心中暗暗喊道,“傻大个。”但是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就如同剥开乌云见了朝阳,整个人一下子又有了精神。仔细想想,之前那些都不是事,夏阳秋拂她们过过嘴瘾,言语上争些长短又能如何。真计较起来,她自己也未吃亏,何苦在这里多愁善感。 有这多愁善感的功夫,不如攒钱攒钱,再攒钱。学本事,学本事,再学本事。话说,若是得了空,日后可得找周二学几招防身的功夫,有了硬本事真功夫,就算自己是个女子,出了国公府也不怕一般的小混混。 这般想着,春暖这心里又有了奔头。 得了空,春暖又去找了绣房的宋妈妈,这会儿绣房正忙的很,如今天气渐冷,绣房得准备府里上上下下所有人的棉服厚被,只有少数几人做着刺绣那样精致的活计。春暖倒不是过来学习刺绣,今日特意过来学习量体裁衣的。 这量体裁衣不比绣花简单多少,若是一剪刀剪坏了,再或者量小了,窄了。这出来的衣服不仅不能穿,还浪费了布料。好的师傅,那一剪刀下去,布料刀口处是一丁点儿拉丝都没有,也一点儿不浪费布料。 春暖跟着宋妈妈身边,看了几遍都看不大懂,云里雾里的,就见宋妈妈用手丈量比划几下就嗖嗖嗖的裁剪了。 宋妈妈瞧了,笑道,“你且去红筱那儿看看,她是新手,动作慢,做的也细致。”春暖听了,深觉有理,去一旁看了红筱制衣。这红筱是个刚从底下庄子调上来的小丫鬟,见春暖对制衣服感兴趣,忙体贴的放缓了手上动作,同时还轻轻的解说相关步骤。 春暖一路看红筱裁剪了三套衣裳,多少有些明白,理论知识都知道了,如今就缺机会上手。跟宋妈妈寻了些零碎边角料,长长短短,花花绿绿的,春暖也不在意,本就是拿来练手的,倒也不拘什么料子花色了。 春暖每日里除了当差,就是寻空练习裁衣制衣。制的衣服自然是些迷你小衣服,练练手。书香有时候瞧了,也会在一旁提点一二。 书香看了眼在校场上跑马的尹智,笑道,“二少爷果然厉害,这才多久,都能在马上跑了。”说着将绣帕放在腿上,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尹智的身影。 春暖抽空扫了一眼,“的确进步挺快的,没想到二少爷还挺硬气的。”随意敷衍了两句,春暖就将眼光放到周二身上。 周二骑马跟在二少爷尹智身侧,见他腰杆挺的直直的,英姿飒爽。反观二少爷,的确是能在马上跑几圈了,但这腰杆子软踏踏的,瞧着就没周二有气势。 周二策马之时,眼光也总是扫到春暖身上,见她撑着下巴看着校武场,心下一动,对着尹智道,“二少爷进步神速,只是腰上,大腿跟手腕力气小了些。纵然坐在马背之上,但与坐在椅子上并无区别。你且好生看看,我是如何发力的。”说着策马奔腾,在马急速飞奔的时候,一下子站了起来,同时也放掉了手上的缰绳,如此绕了一圈后,取出长弓,对着草靶三箭齐发,三箭都正中红心。 “周师傅,好样的。”尹智拍手大赞道。虽说骑射较累,但尹智看了周二露了一手后,属于男人的热血立马被激了出来,恨不得一下子也能跟周二一般,策马奔腾,如杂耍般在马背上搭弓射箭。 “好好努力,他日二少爷也能这般无二。”周二淡淡说了句后就走了。 周二走的时候,眼光还是没控住朝春暖处看了两眼,果然就见那姑娘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心里舒服多了。 果然,她的双眸里,只有他的身影就好了。 朝云院 次日一早,尹智如往日一般去了族学上课。 李安馨端坐在上,冷冷的扫了眼春暖,声音不紧不慢道,“昨个倒是将二少爷伺候的舒坦,打老远都能听见欢笑声。你既然这般讨二少爷欢喜,怎的这差事还是落给了书琴?” 春暖跪在李安馨脚边,只当听不见李安馨话里的醋意以及不满,一脸坦率道,“回二少奶奶的话,奴婢也是不知。奴婢原本伺候的好好的,二少爷却说奴婢生的跟个馒头似的,看了容易肚子饿,就让书琴姐姐继续伺候了。” 李安馨看了两眼春暖,见她并未支支吾吾,眼神闪烁,心里倒是轻快不少,但又想着这丫头没抓住机会,把这差事还给了书琴,这心里头又是一阵不满。这差事给了书琴,不是说明夫君心里信任那丫头么。 至于什么馒头不馒头的,李安馨完全没听懂,听着不是什么大事儿,也就没放心上。这会儿她这心思全落在书琴那儿了。 书琴书香虽不过是两个丫头,但爹娘老子都在上房伺候,她这嫁进来不过七八日,夫人却召唤了这两个丫鬟十几次,倒弄的仿佛她不会伺候夫君似的。难不成丫鬟们说好了才是真好么? 李安馨纵然心中不满,但如今李府还得巴着国公府,不敢得罪了上房那两位。再加上尹智虽然温柔体贴,但至今没个一官半职,她还希望靠着上房帮尹智谋个职位呢。 堂堂镇国公府二少爷,哪里需要走什么科举,跟那些平头百姓抢名额。李安馨如今不好多话,等日子久了,她自然要说道说道。 “成了,你且退下吧,去将秋拂喊过来。”李安馨淡淡说道。 对着自己的四个大丫鬟,李安馨从不掩饰自己的真性情。 等到了晚间春暖才晓得李安馨让秋拂跟书琴一道伺候尹智,这下子,夏阳又炸了,对着秋拂又是一阵横挑鼻子竖挑眼。 春暖也真是佩服李安馨,完全将自己的丫鬟玩弄于鼓掌之中,四大丫鬟还是一道长大的,后来更是朝夕相处,但却没一对关系好的。 她冷眼看书香跟书琴两个,这两人平日里也拌嘴闹脾气,但真碰着事儿了,都会出言护着对方。 “春暖,你没事吧?”冬晴见春暖脸色淡淡,上前问道。四大丫鬟当中,冬晴算最理智的了,很少掺和到争斗中去。 “没事,我在想刺绣的事儿呢。看样子秋拂又没得时间教我了。”春暖笑着回道。夏阳跟秋拂都是那种一眼能看透的性子,冬晴最难看透,与她说话,春暖不敢大意。 “这又什么,若有不会的,找我就是了。”冬晴笑着说道,而后又皱眉道,“夏阳跟秋拂闹的也太难看了,见天的吵嚷,也不怕丢了二少奶奶的脸面。这后罩房可不止住了咱们几个。” “可不就是呢,咱们四个拧成一股好好服侍二少奶奶才是正理。”春暖顺着冬晴的话道。 冬晴笑笑,“春暖果然长大了,比以往懂事不少呢。” 两人打了一轮机关,春暖着实觉得没意思,直接去了针线房找宋妈妈学习针线。宋妈妈是江南那边的绣娘,精通苏绣,而苏绣针法有四十多种,若有完全掌握自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80.全部相见 此为防盗章  “呦, 铁公鸡也舍得拔毛了呢,怎么突然舍得买这么好的衣裳了。”夏阳跟秋拂一进屋子就见春暖坐在床上傻乐呵,走进一看,满满一床的新衣裳,顿时出言讥笑道。 春暖听了,倒也懒得搭理她们, 径自将衣服用布包裹好,放进樟木箱子里。原不过是她跟秋拂之间的小矛盾, 偏夏阳掺和了进来,倒仿佛她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似的。 “两位姐姐倒是关心妹妹家的存粮了,怎得, 担心我去吃你们家饭不成。这倒不用担心,咱们吃的可都是小姐赏的饭。”春暖语带双关,不软不硬的怼了回去。又没吃她们家饭,她们操的哪门子闲心。 夏阳听了,顿时俏眉一横, 板着脸道, “妹妹如今寻了靠山, 果然是翅膀硬了。”说完转身就走,回头就找了她亲娘王婆子, 亦是李安馨的奶娘, 道, “春暖这个小蹄子, 真是长本事了, 娘,你什么时候帮我跟小姐说,让我跟春暖掉个班儿啊?” 夏阳可是听说了,如今二少爷功课好的很,牛举人多是夸赞,很少被先生打板子说教的。既如此,这一等一好的差事自然不能给了春暖。 王婆子这会儿正就着盐水花生配着小酒吃的正爽,见夏阳气鼓鼓,不在意道,“这事儿你娘我心里自有主意,你莫要着急。这几天,你去二少奶奶处多说些吉利话,多讨好讨好二少奶奶。娘告诉你一个喜事,二奶奶怕是有孕了。” “娘,您说真的?”夏阳听此,忙乐的站了起来。而后在屋子里走了两圈,见王婆子还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吃着小酒,忙坐到她身边,晃着她的胳膊道,“娘,您说,若是二少奶奶有了身子,是不是就会安排我去伺候二少爷了。” 王婆子扯过自己的胳膊,抓了一把盐水花生慢慢剥着吃,“合该如此,只是,不知二少奶奶会先抬举你们当中的谁。夏阳,这些日子你且莫要掺和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去了。春暖那丫头再如何钻营,二少奶奶也不会抬举他。她是你们几人中最小的,如今月事都没来,不过是个丫头片子罢了。倒是秋拂,如今成熟的跟个蜜桃似的,二少奶奶怕是从你们两人中选一个。” 王婆子喝了点酒,这话就多了起来,又道,“我儿生的这般貌美,日后定有大造化。当年娘给你算过命了,那庙里的主持说了,我儿以后可是贵人。” 夏阳还是头次听王婆子说这些,虽晓得不能全信,可这心里总归欢喜的很。若是那位主持真是位得道高僧,说的话又全都能应验呢。 夏阳这心里头生了期盼,对待春暖就不怎么上心了。反而想道,若自己哪日成了主子,到时候再治治春暖的威风也不迟。 夏阳这脾气一收敛,秋拂一个人就不顶事了。春暖与秋拂两人同处一屋,顶多不大说话,倒是少了不少口角争端。她冷眼旁观,秋拂如今是越发魔怔了,每日里都在那儿给尹智做衣裳鞋袜,而且最近也有意识的跟书香拉进关系。 春暖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书香与秋拂两人是否会联手,她也不关心。她找机会跟周师傅搭讪,看他骑射都来不及呢。哪有功夫关心旁人如何如何。 春暖在一旁看着周二与尹智在马上飞奔,马蹄声踩在地上发出重重的哒哒声。春暖见了,不觉得吵,反而觉得安心踏实。 等两人一休息,书香连忙端了热茶给尹智,而春暖则故意放缓步子,慢慢走到周二身边,“周师傅,喝杯茶呢。”在国公府里,春暖会刻意与周二保持距离,省的惹出事端,给周二带来麻烦。 大概是因为心中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所以做起事来反而会想的多,谋划的多。 如今春暖就想着如何把眼前这个傻大个给拐着一起离府,好一道儿采菊东篱下。 周二看了眼春暖,见她今日气色心情都不错,自己整个人也跟着放松起来。只是心里头还是微微有些不开心,她为何不穿他送的衣裳呢? 自打送了春暖衣裳,周二每日都特别期待与春暖见面,想着春暖穿上他买的衣裳会如何好看,如何欢喜。只是一连几日,都未见春暖穿他买的衣裳,顿时这心里急了,可是她不喜欢? 若是不喜欢衣裳,那她喜欢什么呢?真希望下个月休息的日子,能再遇着她。 周二不过是喝了一杯茶的功夫,这脑海里又是一通乱想。 再一恍神,只听叮铃当啷一声,周二竟是将茶盏给摔碎了。 “哎呦呦,可真是热闹了,正巧,我带了些点心过来,也跟着热闹热闹。”书琴靠着游廊上的柱子娇声笑道。 见是书香书琴来了,春暖四人连忙起身相迎,秋拂跟夏阳脸上也堆满了笑意,“什么热闹,不过是拌嘴皮子罢了,你们来了正好,且帮我们看看这绣花样子如何。” 书琴看了眼秋拂的红眼眶子,而后往石凳上一坐,“还是你们这屋舒服,阳光都把人眼给刺红了。” 秋拂红着脸勉强笑了笑,给书琴拿了个红糖糕道,“快吃些东西甜甜嘴。”冬晴给书琴倒了杯茶盏,算是帮秋拂岔开这个话题。 书香坐夏阳旁边道,“这花样子是南边的吧,这里倒是不多见。”“还是姐姐眼睛利索,这是苏州那里的花样子,姐姐若是喜欢,待会儿一人带两个花样子回去。” “这感情好,有吃有拿的,我日后可得多跑两趟才成。”书香笑着说道,而后看了看刚春暖绣的花样,“这颜色配的真好。” “我也就会配个色,针法不熟练的很,针脚也松。”春暖有些不好意思道。 “日后多练练,针法针脚就好了。对了,我们今日过来是想问问少奶奶喜欢什么,我们几个丫鬟想着给奶奶准备个东西,尽尽孝心。”书香夸过春暖之后,轻声问道。 新奶奶入门,大少爷身边的丫鬟们可不就有些不安了,书琴跟书香打了头阵过来探探少奶奶的性子,也省的她们哪里做的不对,惹了少奶奶的眼,让她心里不舒坦。 “书香姐姐可真是能屈能伸,这么巴结新奶奶的丫鬟讨好新奶奶,怎么着,还想着做主子不成?”书琴嘲讽书香道,想着刚才夏阳那趾高气扬的神色,她这心里就不舒服,偏书香还一副哈巴狗做派,简直就丢镇国公的脸。这会儿回到自己屋子里头,书琴可不逮着书香一顿冷嘲热讽。 “快别胡说,你今日说的痛快,哪日让二少奶奶晓得了将你撵出去,你就哭吧。”书香用食指狠戳了下书琴的脑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道。 今时不同往日,哪能跟以往一样随意行事。 “哼,我行的端坐的正,有什么好怕的。若哪日真撵了我,我一柱子碰死在少爷面前也不让人得意,更不用你在这儿假好心。”书琴冷哼一声,红着脸怒道。 书香也被书琴说气了,但又怕被书琴连累,少不得将事情揉碎了跟书琴讲,“你也莫在我这儿说狠话,少奶奶新媳妇入门,且又是那样的绝色,你看看少爷待少奶奶的心思,你以为我们这些丫鬟能比的上,别说什么打小服侍少爷长大的情分,丫鬟就是丫鬟,你纵然一头碰死了表明了心意,那也不过是一破草席子卷了的事儿。还当别人会为你心疼不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一点不识识时务么?” 想着少爷待少奶奶的温柔细致,书香书琴心中皆有些不是滋味,书琴更是自暴自弃道,“我知道了,以后跟你学装个假人就是了。”话虽这么说,心里何尝服气,李安馨耍手段嫁入镇国公府,整个京城还有谁不知道的。若不是李安馨横插一脚,少爷定会迎表小姐入门,她们何至于说话做事都要畏畏缩缩,左顾右盼的。 见书琴晓得其中厉害,书香总算松了口气,而后想着少奶奶带过来的四个丫鬟各有千秋,心中又是一堵。 等到了下午,李安馨在尹智的陪同下见了他们院的奴才婆子。 李安馨端坐在软塌上,待奴才们行完礼后,柔声笑道,“我初嫁入国公府,对大伙儿都不是很熟,你们且先自我介绍一番吧。” 尹智身边有两个大丫鬟伺候,一个书香,一个书琴,书房还有两个笔墨小厮,一个叫墨白,一个叫墨青,再加上奶妈妈陈婆子,小厨房汤婆子刘婆子,浣洗婆子成婆子,烧火丫头,打扫丫头,洗菜丫头,总共16人。 说来,尹智身边的奴才还没李安馨身边奴才多。李安馨未嫁之前,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四等丫鬟各两个,再加上粗使丫鬟婆子,足足有二十多人。李安馨兄弟身边奴才更多,足足有三十人。 81.各自安排 此为防盗章  春暖一脸诧异的看着周二, 而后守礼的往后小退一步,“周师傅,可有什么吩咐?”这些天与秋拂夏阳闹了几次脾气后,春暖自己也反省了几次,在这国公府, 要想明哲保身,她还是得知礼守礼。 如今春暖与众人闹僵, 她不敢掉以轻心,保不齐她们就在暗处盯着她, 给她冠以莫须有的罪名。 春暖不得不防。 周二见春暖不似之前那般对他笑语嫣然,心里微微有些难受,但还是问道,“这些日子, 你可安好?” 周二紧紧看着春暖脸上的表情, 眉宇间也生出三道褶子, 这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倒是逗笑了春暖。 见春暖笑了, 周二反而心跳加快了, 就如同那站场上轰隆的战鼓声。 她为何笑了?可是他说错了什么话?不过她总算笑了, 这样真好。 “倒不是什么大事,是我自己想的多了, 把自己绕进去了。春暖多谢周师傅关心, 不过, 周师傅又是如何知晓我心情不好?”周二关心人的方式笨拙且僵硬, 这种百分之百纯天然的傻里傻气,反而安慰了春暖。 一下子,春暖有种拨开乌云见朝阳的感觉,压在心里头的那丝丝抑郁全部消失殆尽。 周二先是被春暖脸上的笑容震的说不出话来,只有两个通红的耳垂昭示了他此刻的心情。紧接着又被春暖问住了,完全不知如何回答。 春暖抬头看着周二,就见着他光洁的额头上生出密密麻麻一层汗珠。 “我,我,我……”周二我了半天,愣是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清楚。 瞧周二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春暖嘟嘴问道,“哼,支支吾吾的,可是对我起了什么坏心思?”春暖半真半假的问话,此时也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想要的答案。 周二被春暖这大胆的问话吓得慌了神,可是他看着春暖清澈的双眸,他在她的眼里看到了自己,她的眼里也只有自己。 这一刻,周二觉得很幸福,很知足,也很满意。 他看着春暖,看着微风吹过她的发丝,看着她发髻上点翠簪子,看着她嘴角两旁的酒窝,这一刻,他的心很平静。 但是周二没有回答春暖的话,他骗不了自己,也不想骗眼前这位姑娘,沉默许久,周二轻声道,“你要一直好好的。” 你好了,我亦安好。 周二默默的在心里说道。 说完这句,周二转身就离开了。就如同周二自己说的那般,看着春暖好了,他这心情也好了许多。不知从何时开始,周二的心情跟着春暖一道起起伏伏,她开心,他便开心,她难过了他便也茶饭不思。 春暖看着周二同手同脚的跑开了,噗嗤一笑,心中暗暗喊道,“傻大个。”但是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就如同剥开乌云见了朝阳,整个人一下子又有了精神。仔细想想,之前那些都不是事,夏阳秋拂她们过过嘴瘾,言语上争些长短又能如何。真计较起来,她自己也未吃亏,何苦在这里多愁善感。 有这多愁善感的功夫,不如攒钱攒钱,再攒钱。学本事,学本事,再学本事。话说,若是得了空,日后可得找周二学几招防身的功夫,有了硬本事真功夫,就算自己是个女子,出了国公府也不怕一般的小混混。 这般想着,春暖这心里又有了奔头。 得了空,春暖又去找了绣房的宋妈妈,这会儿绣房正忙的很,如今天气渐冷,绣房得准备府里上上下下所有人的棉服厚被,只有少数几人做着刺绣那样精致的活计。春暖倒不是过来学习刺绣,今日特意过来学习量体裁衣的。 这量体裁衣不比绣花简单多少,若是一剪刀剪坏了,再或者量小了,窄了。这出来的衣服不仅不能穿,还浪费了布料。好的师傅,那一剪刀下去,布料刀口处是一丁点儿拉丝都没有,也一点儿不浪费布料。 春暖跟着宋妈妈身边,看了几遍都看不大懂,云里雾里的,就见宋妈妈用手丈量比划几下就嗖嗖嗖的裁剪了。 宋妈妈瞧了,笑道,“你且去红筱那儿看看,她是新手,动作慢,做的也细致。”春暖听了,深觉有理,去一旁看了红筱制衣。这红筱是个刚从底下庄子调上来的小丫鬟,见春暖对制衣服感兴趣,忙体贴的放缓了手上动作,同时还轻轻的解说相关步骤。 春暖一路看红筱裁剪了三套衣裳,多少有些明白,理论知识都知道了,如今就缺机会上手。跟宋妈妈寻了些零碎边角料,长长短短,花花绿绿的,春暖也不在意,本就是拿来练手的,倒也不拘什么料子花色了。 春暖每日里除了当差,就是寻空练习裁衣制衣。制的衣服自然是些迷你小衣服,练练手。书香有时候瞧了,也会在一旁提点一二。 书香看了眼在校场上跑马的尹智,笑道,“二少爷果然厉害,这才多久,都能在马上跑了。”说着将绣帕放在腿上,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尹智的身影。 春暖抽空扫了一眼,“的确进步挺快的,没想到二少爷还挺硬气的。”随意敷衍了两句,春暖就将眼光放到周二身上。 周二骑马跟在二少爷尹智身侧,见他腰杆挺的直直的,英姿飒爽。反观二少爷,的确是能在马上跑几圈了,但这腰杆子软踏踏的,瞧着就没周二有气势。 周二策马之时,眼光也总是扫到春暖身上,见她撑着下巴看着校武场,心下一动,对着尹智道,“二少爷进步神速,只是腰上,大腿跟手腕力气小了些。纵然坐在马背之上,但与坐在椅子上并无区别。你且好生看看,我是如何发力的。”说着策马奔腾,在马急速飞奔的时候,一下子站了起来,同时也放掉了手上的缰绳,如此绕了一圈后,取出长弓,对着草靶三箭齐发,三箭都正中红心。 “周师傅,好样的。”尹智拍手大赞道。虽说骑射较累,但尹智看了周二露了一手后,属于男人的热血立马被激了出来,恨不得一下子也能跟周二一般,策马奔腾,如杂耍般在马背上搭弓射箭。 “好好努力,他日二少爷也能这般无二。”周二淡淡说了句后就走了。 周二走的时候,眼光还是没控住朝春暖处看了两眼,果然就见那姑娘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心里舒服多了。 果然,她的双眸里,只有他的身影就好了。 喜房内隐隐传来阵阵娇喘□□之声,张妈妈对着秋拂道,“快去准备热水。”春暖听了也小跑过去帮忙。 她可没听人欢爱的嗜好,两人顶着红彤彤的脸蛋去了小厨房,里边尹智的大丫鬟书香书琴正坐那儿磕着瓜子儿,身边还围着几个交头接耳的小丫鬟,热热闹闹的。 “两位妹妹怎么来了?”书香见春暖两人过来,忙笑着起身相迎,又招呼小丫鬟拿了茶水零嘴儿。 书琴仍坐在竹椅上磕着瓜子儿,见书香一副贤惠人做派,呸的一声将嘴里的瓜子壳儿吐掉,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心道,假模假式的给谁看呢,不过是两个丫鬟,充什么知心姐姐。 春暖只当没看懂这暗地里的机锋,笑嘻嘻的回道,“姐姐,热水在哪儿呢,张妈妈喊我们过来打水。” “热水一直在灶上热着呢,两位妹妹且先坐着歇歇脚,我这就让人打水,待会儿跟妹妹们一道送过去。”书香将两人按坐在椅子上,又着小丫鬟打了热水,弄好之后又帮着一块儿抬到喜房。 虽说都是丫鬟,但这丫鬟也分个三六九等,如春暖这样爬到大丫鬟的,很多事儿不过是动动嘴罢了,自有底下的小丫鬟们帮着做了。 这边张妈妈见春暖跟秋拂两个将姑爷身边的大丫鬟也给招来了,忙笑着往前迎接,又道,“怎么劳烦书香过来了。” “妈妈客气,哪里敢用劳烦二字,我不过是个丫鬟,这本不过是分内之事罢了。”书香道。 春暖在一旁也不吱声,看她们你来我往的说话,颇有意思。 约莫寒暄了半盏茶功夫,屋子里头喊用水,春暖等丫鬟鱼贯而入,书香服侍尹智,夏阳服侍李安鑫,春暖等人递递东西,至于陈婆子一脸欢喜的捧着元帕去正房讨赏了。 等到两位主子睡下后,春暖她们才能回屋休息,次日一早天还没亮就得起床服侍,今日成婚第一天,新人得给长辈敬茶请安,晚间还得开宗祠上族谱。 尹家正堂 春暖等丫鬟端着木盘入内,木盘上放着衣服鞋子绣帕等物,都是李安鑫备嫁期间准备的。入厅堂后,春暖等在门边候着,张妈妈跟着李安鑫入内服侍。 82.尹智入府 此为防盗章  如今李安馨又抢在孔菲嫣之前怀有身孕, 可谓是府中第一得意人。偏她还未得意许久, 就被当头棒喝, 李安馨只觉得一颗心被堵的上不来下不去。心里恨得不行, 可又不能随意发作,毕竟女子有孕需得跟男子分房并不是国公府独一份。 “二奶奶, 我看书琴那小蹄子不是个好的, 昨个大半夜从二少爷厢房出来,指不定打什么主意呢。”李安馨的奶娘一边小心打量着李安馨的神色,一边儿小心翼翼说道。作为李安馨的奶娘,王婆子自是知道李安馨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但同时她又想着,李安馨已经嫁入国公府了, 哪能跟当姑娘也一样那般霸道,为了李安馨好,她也该在旁边提点提点。至于自己的那点私心, 不值一提, 终究都要抬人伺候二少爷, 还不如抬举夏阳,日后她们也好帮着李安馨, 若是旁人哪能有她们这般忠心耿耿。 李安馨扫了眼奶娘王妈妈, 淡淡道, “王妈妈倒是耳聪目明, 只是依王妈妈说, 该如何是好呢?”她不过是怀个身孕, 倒弄的她要死了似的,什么牛鬼蛇神都跳了出来。 王妈妈呵呵干笑两声,到底心里憷着李安馨,干巴巴道,“我不过是个奴才,顶多能给二奶奶当个耳神眼线,哪懂其他的事情。” 李安馨按压住心中的不爽,冷冷看了眼王妈妈,方慢条斯理道,“倒是劳累奶娘为我思量众多。也罢,你且让春夏秋冬过来,我且问问她们的主意呢。” 王妈妈听李安馨这般说,顿时喜笑颜开,说道,“哎,奴才这就过去将那几个小蹄子喊来。”说完躬身就下去了。 李安馨靠在软榻上,轻摸着肚子,神色难辨,过了许久方叹了口气,如今陪嫁的几个丫鬟,各有各的心思,竟是无一个贴心的丫鬟。娘亲常说,这世上能信任的人只有自己,只是她难免也有脆弱的时候。 一时间,李安馨也有些茫然。 此时看着跪在下位的四个丫鬟,李安馨微微有些疲惫,轻声道,“说来你们也不小了,对未来可有什么盘算?”李安馨内心虽有些疲倦,但还是紧紧的看着几位丫鬟脸上的神情。 四人沉默一会儿,夏阳最先跃跃欲试道,“但凭二少奶奶吩咐。”只是脸上的羞意与眼里的光彩暴露了她的野心。 一旁的秋拂在夏阳之后紧接着也表达了自己的忠心,李安馨听了但笑不语,“春暖,冬晴,你们二人呢?” 冬晴自是没夏阳秋拂那样急不可耐,反而道,“奴婢愿意一直伺候二少奶奶,日后跟着伺候小少爷。” 春暖看了眼冬晴,而后顺着她的话道,“奴婢跟冬晴姐姐一样,愿意伺候主子。”至于让李安馨做主许人这样的话,思量再三,还是没敢言明。 “你们莫要拘谨。如今我怀有身孕,按理总归要有人伺候二少爷。你们在我身边伺候,素来忠心耿耿且情分非同一般。如今思量再三,就想着从你们中间抬举一人伺候二少爷。只是我寻思着你们也许有别的想法,故而先问问你们的意思,若你们说好,待到了晚间,我亲自跟二少爷说一声。”李安馨柔声浅笑,面上一副大度贤惠做派。 秋拂跪趴在地上,整个上半身都要贴在地面了,忍着心中的惧意道,“奴婢愿意伺候二少爷,日后唯小姐马首是瞻。” 夏阳扫了眼李安馨的眼神,顿时打了个寒颤,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悄悄吞了口唾沫,身子也抖了抖。春暖冬晴自然也察觉了李安馨的言不由衷,只怕此时只有跪趴在地上的秋拂察觉不到。 “如此甚好,你且放心,今晚我定会跟二少爷商讨。”李安馨不急不缓道。而后看了眼另外三个丫鬟,“你们三个呢?可有什么具体打算?”问的漫不经心,但是刚才那如寒冰一样的眼神,刺人心肺,着实吓人。 夏阳一时不敢回话,冬晴先出声道,“奴婢暂时只想伺候好二奶奶跟小少爷,至于日后,还望二少奶奶帮奴婢寻个好人婚配,好一辈子伺候二少奶奶。” 李安馨听了,不发一言,只淡淡嗯了一声看向春暖,春暖心中一凛,忙恭敬道,“奴婢只想伺候好二少奶奶,不敢对二少爷有非分之想。”这还是春暖第一次对李安馨剖明心意,可也只敢说一半留一半。她打量着李安馨喜怒难辨的表情,实在不敢将其与周二的事情摆在明面上。 “噢,不敢对二少爷有非分之想,若是哪一日有这个胆子了,岂不是想法就变了。”李安馨紧紧盯着春暖问道。不敢,可不是没有。 春暖被李安馨问的一愣,而后提心吊胆补充道,“奴婢不敢也不曾有此等想法。若二少奶奶开恩,奴婢愿出府婚配。”李安馨此时完全是话里挑刺,偏春暖一时也不知如何取信于她,罢了罢了,还是表明心意得了。只要不连累周二就好,若是能因祸得福离开国公府,也是划算的。 李安馨连着其他三个丫鬟听了一愣,而后李安馨才道“倒是个有志气的丫头。”她倒是看走眼了,没想到春暖竟有这等志气。 李安馨问过话后,也未给准确答复就让四人退下。只是心中也有了一番计较,等到了晚间尹智下学归来,颇为忧伤道,“夫君,如今我有孕在身,也不能照顾您,倒不如抬举两个丫鬟伺候您?” 尹智听了,没好气道,“娘子莫要多想,为夫非那等好色之徒。再且说了,有娘子一人都够为夫受的了,哪还敢再碰其他女人。娘子大度,可为夫还想为娘子守身如玉呢。”尹智半搂着李安馨安慰道。 “只是院中几个丫鬟都不小了,总不能耽搁了她们。且我如今有孕在身还霸着夫君,旁人瞧了岂不说我善妒不贤。”李安馨叹气道。她何曾想与旁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只是有些事情有些人终究都要处理的,如今时机正好,且看看夫君如何处置。 “娘子莫要多虑,不然生出个小老头来,你可得哭了。至于府中丫鬟,书香书琴为夫早有打算。至于娘子的陪嫁丫鬟,娘子安排就是。只是莫要将她们塞给为夫,不然为夫得吓得都不敢进这朝云院了,岂不可怜。”尹智哈哈笑着打趣道。 李安馨被尹智感动的涌出一股泪来,顿如梨花一枝春带雨,瞧的尹智满腔怜爱,轻声哄着。 倒是春暖回了屋子,越发难受,恨不得立即离了这国公府,次日又寻了个机会去找周二。如今尹智完全掌握了骑射技巧,只要勤加练习则可,故而周二又回归了本职,每日里保护国公爷的安全。也因此周二与春暖之间的见面次数骤减,若春暖不去外院,两人好几天都见不着一次面。周二哪里能忍得了此等相思之苦,也每日愁着如何辞工离府。偏他为镇国公身边一等一的心腹,武艺高超,哪是说离府就能离府的。 见春暖独自来找他,周二自是欢喜,“春暖,这些你拿着。明日国公爷陪着圣上去上林苑射猎,我得随身保护国公爷。一周之后才会回府,你在府里好好的。”自打两人互诉衷情之后,周二总算能正常和春暖交流了,虽然这手脚还是无处安放,但说话总不至于那般磕磕绊绊了。 “这是什么?”春暖纳闷道。 “乖,快回内院,待会儿我就要出府了。这囊中之物回屋再看就是。”说完这话,就见李琦就从院外走了进来,扫了眼一旁的春暖,皱了皱眉头,并未多言,只催促周二道,“国公爷已经在门口等候了,且快点。”同时暗道,这姑娘怕是数狗的,鼻子这般灵,倒是给他省了事,不然周二这身家还得托人转给春暖。 这会儿牛举人正在授课,听着小姑娘咋咋呼呼的叫声,连忙板下脸来,手卷着书附在身后,皱眉不语。书香跟春暖瞧了,忙上前问道,“秋月,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了?”这般莽莽撞撞的,若是冲撞了举人先生,少不得一顿板子。 “二少爷,二奶奶有身孕了。夫人喊您赶快回朝云院看看呢。”小丫鬟完全没看到牛举人的脸色,兴奋的补充道。小丫鬟这会儿想着早日回朝云院得赏银,哪里还顾得了其它。 众人一听是这等喜事,忙出言恭喜尹智,牛举人更是笑道,“恭喜二少爷,今日课程且先上到这儿。”说完就准备收拾书箱准备下课,国公府后继有人,他得跟其他同僚们说上一身,一道欢喜欢喜。 83.得过且过 此为防盗章  此时此刻, 春暖只觉得自己人脉太窄, 很多事情她都是两眼抓瞎,不知如何是好, 只能靠自己慢慢摸索。 这大街上生意最好的是粮油铺子, 竟不是春暖之前想的吃食铺子。如今细细想来也有些道理,这粮油是必需品,消耗品, 不管有钱无钱都用得着。至于糕点零嘴,贫苦人家吃不起,除非逢年过节才会舍得买上几两哄哄孩子。至于大户人家, 家家宅子里头都养了厨子, 外头普通糕点岂能入大户人家的眼。 春暖寻了个人数较多的面馆坐下,要了一份阳春面, 只吃一口, 春暖就觉得味道寡淡,比不得厨房汤婆子的手艺。好在这面条劲道好有嚼劲, 配的小菜酸酸辣辣的合了春暖的口味, 不然春暖是如何也吃不完的。 春暖一边静静的吃着面, 一边竖着耳朵听旁人交谈, 可惜都是些艳闻八卦,倒是没有她能用上的消息。 草草吃完面条, 春暖就准备去别的街上转转, 过了石桥, 又往左拐, 正准备穿过这条巷子往前头走去,就见自己被一个人墙给挡着了,抬头一看,竟是周二。 春暖见是周二,微微一楞,“周师傅,你怎么在这儿?” “你去那里干啥?”周二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今日国公爷休沐在家,准备亲自考较二少爷,故而给他放了一日假。他从旁人处得知春暖去了街上,忙拿了些碎银子跟着上街。很早之前周二就找到春暖了,倒是没敢上前搭话,只默默的跟在后面保护着春暖,见她一间一间的逛着店铺,吃了阳春面。 周二也是厉害,为了不被春暖发现,愣是用上了跟踪敌人的本事跟在春暖身后。若不是春暖差点拐到胭脂巷去,周二是无论如何是不敢显身说话的。 春暖哪里知道左拐就是有名的胭脂巷,见周二问话,直接回道,“我只是四处走走,听到那处热闹,就想过去看看。周师傅,你也来逛街么?真巧。”说着抬眼望着周二。 周二约莫一米八的高个与春暖这一米五出头的个子站一块儿,就如同兰草旁边的岩石,一个娇俏美丽,一个刚气健壮。春暖看着周二,平白生出许多安全感来,这安全感里头还透漏着几分亲昵。 “你莫要到那里面去,那儿不干净。”周二见春暖眼眸清澈,一脸亲近,他这心内也舒坦了,但面上不显,沉默片刻后才吞吞吐吐说道。 穿过平安巷就是胭脂巷,那胭脂巷开了几家花楼,那里头姑娘行事大胆,言语开放。见着男人经过恨不得扑到他们身上去,若是清清白白的姑娘走过,她们也会故意说些荤话,调笑脸皮薄的姑娘。 如春暖这般单纯不经事的姑娘,若是去了那等地方,只怕会被里头花娘的行事做派给吓着。 “不干净,什么不干净?”周二冒冒然来这么一句,春暖听了就是一愣,还以为那条街卫生情况不是很好呢。 周二低头就看见春暖的唇瓣一张一合,就如那年跟国公爷保护皇上去大恩寺敬香时寺庙前飞舞的桃花瓣。那时他以为桃花瓣雨是他见过世上最美的风景,如今方知,这世间最美的风景都不敌她唇瓣一抹红。 春暖眨了眨眼睛,见周二愣神发呆,又见他眼神正盯着自己的嘴唇,忙羞红了脸,忍了忍才道,“周师傅又发什么愣呢?” 周二一个激灵,整个人清醒过来,想着自己刚才愣神的姿态被春暖看了,微微有些尴尬不自在,沉了沉嗓子道,“那儿不是好人家姑娘该去的地方。姑娘且在这附近走走就好。” 春暖这会儿一下子就明白了周二话里的意思,点头应了,“既然周师傅不忙,不若一起逛逛。这一带我倒不是很熟,走来走去,倒有些绕糊涂了。”春暖对花街柳巷是完全不感兴趣,前世因为工作原因也曾去过会所,里面乱的很。想来这古代的花街柳巷不会比大□□的会所文明多少。 周二听了春暖的话,点头嗯了一声。只是逛街之时,这周二脚程快的很,春暖得小跑才能跟上,而且这哪里是逛街,完全就是出来跑步了。不过一会儿工夫,春暖又喘又累,实在是有些跟不上了,很自然的就想扯住周二的衣袖,只是也不小心,竟然捏着周二胳膊上的肉了。 一下子,周二跟春暖都愣住了。 春暖想,这人身上的肉倒跟他的脾气似的,硬邦邦的,跟块石头似的。 周二想,春暖这手明明扯的是他的小胳膊处,为何他的心跟着一紧呢。 春暖是百般不愿,曾家上下倒是高兴欢喜的很,特别是春暖大嫂秦氏,看人时眼睛珠子都放光,从头到脚打量春暖两眼,欢喜道,“哎呦,妹妹如今去了国公府,就是跟以往不一样了,瞧这通身气派,倒不似个丫头,以后啊,肯定也是主子。”秦氏噼里啪啦一顿说后,又道,“妹妹头上这金簪子可真是好看,给嫂子看看涨涨眼呢。”说着动手就要拔春暖头上的金簪。 这金簪是之前夫人杜氏赏的,四个丫鬟一人一个,款式一模一样,因着夏阳秋拂她们都戴了,春暖也不好不戴。 春暖往后退了一步,直接撇过秦氏的手,淡淡道,“嫂子若是好好当差,以后有的是机会涨眼。” 秦氏看了眼春暖,撇了撇嘴巴,翻了个白眼道,“妹妹如今是气派人,倒是说教起嫂子来了。若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心里能没点数。我如今还不是为了你们老曾家受苦受难。”  秦氏说着还掐了自己大儿子曾聪明几把,曾聪明顿时疼的嗷嗷大哭,曾母瞧了急道,“哎呦,轻点,可别把人给扯坏了。”而后把曾聪明抱怀里轻声哄着,又对着春暖道,“你这丫头,才出去几天就翅膀硬了不成?不过是个簪子,你嫂子要看给她看看就是了。你那边好东西这么多,给你嫂子一两个又咋滴。” 春暖可不是个受气包,曾家虽是几代的家生奴才,但没一个有用的,也就春暖因着伺候大小姐,在主子面前还稍微得点脸。就算硬碰硬,春暖也不怕,不过她还是学着原身的性格一脸得意道,“这可是国公府赏赐的东西,哪是嫂子说要就要的。国公府可不比李府,那边规矩大的很,但凡一个不小心丢了小姐的脸,可就是丢了李府的脸。” “娘,你可别忘了小姐嫁入国公府的原因,要是我们这些丫鬟给大小姐拖后腿,哼,到时候依夫人的性格,可不是我一个人倒霉。”春暖故意说的严重,果然曾母听了不再多言。 这曾家上下虽然心贪,但也胆小,顶多窝里横些,真出去遇着旁人,那也是卑躬屈膝的谄媚样。 “哎,妹妹如今在国公府吃香的喝辣的,我们是连口剩饭都吃不到了,爹娘都比以前瘦了不少,哎。”秦氏抹了抹眼泪道,这是看硬来不成改走软的了? 曾母听了也叹道,“你嫂子说的对,自打你跟着小姐去了国公府,那些个管事婆子对我们的态度都差了不少。我和你爹,你哥哥嫂子是个没本事的,靠那么点月钱连肚子都吃不饱,春暖啊,你看看你这兜里有没有余钱,若是有,先从指缝里抠点给娘,娘先暂且借着用用,等日后攒了钱再还给你。” 春暖真是要腻歪死了,被人盯着自己钱包的感觉也真不好。 “我这才出去两天,哪里有钱,之前府里的月银都给娘保管了,娘之前也说帮我存着,我这次回来就是想从娘这儿支取一点出来,国公府不比李府,丫鬟们要花钱的地方也不少。娘,你先拿个五两给我就好了,等以后我手里银子多了,我再给你帮我攒着。”春暖直接说道。 原身一个月一两的月银,一年也十几两,再加上平日里得来的赏赐,几年下来七七八八断断续续也给了曾母六七十两不止,春暖穿越过来的时候,原身身边就几件好看的衣服和三两个不值钱的首饰,七八百个铜板而已。 但凡原身私房银子多点,春暖如今也不会这么被动了。 “你这丫头,怎么给家里要钱呢,我就不信国公府没有赏赐?”曾母立马急道,说话的时候连人扯袖子的往后面大退一步。 “娘也真好笑,我这才去了几天,还想得多少赏赐啊?快给我五两银子呢,若我没银子打扮打扮,到时候怎么在姑爷面前得眼。娘也真是的,也不晓得为我考虑考虑。日后闺女有出息了,还不是你们享福么?” “老婆子,去给闺女拿五两,丫头,在国公府好好当差,有空也多回来看看。”一直默不吭声的曾父出声说道。曾母虽然舍不得,但也不敢不听男人的指示。 春暖不过是想到刚穿越那日曾家上下的心思,才随口胡诌了个借口,没想到还真得来意外之财,拿了银子,春暖这心情舒服不少,更是抓住了曾家众人的小心思,好听的话是不要命的往外冒,还给众人画了一块儿又一块的大饼,哄的万年不爱笑的曾父脸上都露出了几分笑意。 这楚妈妈来了朝云院第一日就将尹智赶出了卧室,在隔壁厢房安排了床铺,此后小夫妻被逼分房而眠。李安馨虽能理解,但却不适应,头一日就失眠了,躺在床上越想越多,琢磨着杜夫人是不是有给尹智抬通房的盘算,若不然为何急吼吼的就将尹智赶了出去,还安排书琴书香两人伺候。 84.出平安巷 此为防盗章 不过只是这么一想, 倒也不是说立马就能出府,同时这贵人亦不是那么好遇到的。有些事情,终归是可遇不可求。她如今且先多看看这府外的日子, 也好为以后做打算。 两人进了秀坊, 屋内的陈设还不如后世两元精品店陈列的整齐。货架上的布料就这么一捆一捆的堆着,成品衣服叠的堆在那里好大一摊。春暖上前看了,虽说有些杂乱, 但很是干净, 看了货架上的绣品, 春暖问道,“店家, 你们家可收绣品?” 绣坊店主见着有客上门,早想上前迎接了, 只是这步子刚跨了半步, 抬眼就见着小姑娘旁边站着一位面相凶神恶煞的男子, 一看就不是个好招惹的人物, 店老板想了想还是没上前迎客,反而偷偷打量起这一男一女来。 这会儿小姑娘笑语盈盈的问话,他也忙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道,“姑娘且看这货架上的绣品,绣帕, 香囊, 扇面, 这等水准的分别为两文, 三文,四文一份。再看这右边,右边这等手艺的每样再加一文。至于大件,都是单独算钱。姑娘可是有绣品要卖?” “今日来跟老板问问行情,日后怕是要麻烦老板了。”春暖客气回道。同时心中暗道,这古代店里老板真好,说话做事都客气的很,一点儿不盛气凌人。 春暖到了店里只顾着打量陈设布置,再不就是观察绣品针法,自然不晓得自打他们一进这门,周二这眼神就一直盯着店老板,生怕他会欺负春暖似的。 纵然是个狗眼看人低的老板,遇着周二了,那也得客客气气,规规矩矩的。若没点眼力见,这煞神还不定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了。 “不麻烦不麻烦,姑娘日后只管将东西卖给我,保证不会坑了姑娘。”店老板连忙笑着说道。说完这话,还讨好般对着周二笑了笑。 春暖没瞧着店老板与周二之间的眼神交流,而是从货架上拿了两股常用色绣线,“店家,这些多少文钱?” “两文一股。”瞧这姑娘,倒像个会过日子的。 春暖取了四文给店老板,店老板没敢接,周二见了皱了皱眉头,“你不要么?”这店家真是奇怪,从他一踏进这屋子,这人眼神就躲躲闪闪的。 店老板看了眼周二,欲言又止,“姑娘把铜板放桌上就好。”他跟这位姑娘还是保持点距离为好。不过这大个子瞧着气势逼人的,怎么不晓得抢着给人姑娘付账呢。 等春暖周二两人离开屋子,店老板没忍住把周二拉到一边,先对春暖说,“姑娘,你且先在门口等一下,我问小哥一个事儿。”接着才悄悄说道,“小伙子,你这般行事,哪能哄得姑娘芳心。” 周二闻此皱了皱眉头,看了眼店老板,只见他对着自己挤眉弄眼,还朝春暖站着的方向挑眉,心道,这店老板果然不正经。不过想了又想,还是悄悄问道,“我可是哪里做的不对了?”周二认真的看着店老板,准备把他的话全部背下来。 周二一边问话还一边心虚的看了看春暖,生怕被她听着了。 “小哥,做男人,要舍得花银子。”店老板说完,又指了指货架上的成衣,“瞧,那水红的衣服是店子里新来的款式,这可是南边的花样,穿在那位姑娘身上,铁定好看。” 店老板刚观察了好一会儿,这小哥凶是凶点,但对那位姑娘是真上心。人家姑娘在他店里不过是转了两圈,瞧这小哥紧张的,老是看柜子上的布料,生怕东西掉下来砸着人似的。 店老板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眼睛利的很,一眼就能看透两人心思。姑娘看着小哥都要笑成花了,铁定也是中意他的,倒是这位小哥有些木讷了,瞧着都还不知道人家姑娘的心思。不过人木讷点没事,这样的人才还好哄,且让他来提点提点,当然了,他好心提点,这位小哥也合该教些学费才是。。 “小哥,我这成衣质量,颜色,款式,样样都是最新的。你要是买了送给门口那位姑娘,人姑娘铁定欢喜。天渐渐冷了,你要不要再看看我这斗篷,这斗篷可是白狐狸毛做的,手感特别好。姑娘小姐们都喜欢这种样式的。”店老板逮着周二好一通推销,最后又道,“少不得孩子套不找狼,不舍得花钱,也哄不了姑娘啊。” 周二听这店老板越说越偏,微微皱眉,直接问道“买东西就能高兴了?” 店老板肯定的点了点头,周二想了想刚才春暖不开心,吃了糖葫芦就高兴了,仿佛也有那么些道理,又想着这天气渐冷,到了冷天里,府里的棉服怕是不够保暖。 “成,那你看着多拿些过来。”说完这句,周二连忙补充道,“你且动作快点。”可别让春暖在门口等久了。 “好嘞。您稍等。” 春暖看着周二拎了一个大包裹出来,只以为给他自己买的,倒也没多想,反倒是周二,明明给春暖买了一大包东西,偏踌躇半路也不敢送出去。 等快到国公府后角门的时候,周二一把将包裹塞给春暖,“开心点。”说完先跑回府里去了。 春暖怀里被塞了这么一大包裹,一愣,刚想细问周二几句,这人就已经不见踪影了。 春暖楞了一下后,抱着包裹笑到花枝乱颤。两辈子还是头次遇着周二这等性子的人,着实罕见。春暖竟生出一种需得好好保护他的想法,就跟保护国宝大熊猫那样保护。 春暖回了屋子,将包裹打开,里面果然是衣裳。仔细一数,竟有五件,这手感,质地,款式都为上成。其中两件斗篷很是好看,一件长款桃花云雾纹斗篷,长至脚踝处,帽沿及袖口滚边处镶白色狐狸毛。另外一件短款对襟立领湖蓝色绣桃花瓣斗篷。除此之外,还给她买了三件棉袄。 看着床上的五件衣裳,春暖一阵头疼。这样好的料子,她一个丫鬟哪能随意穿。纵然国公府没上规矩说丫鬟不得打扮穿好,但春暖一直奉行低调行事,自然不想因为一件衣裳就招惹旁人眼球。但让她卖掉或者退掉这些衣裳,春暖又是不舍。倒不是多稀罕这些衣服,而是不舍得周二这份心思。 春暖将衣裳叠好,准备先放箱子里头去,等日后出了府,有的是机会慢慢穿。若是日后能有机会天天穿这些衣服给周二看就好了。 “呦,铁公鸡也舍得拔毛了呢,怎么突然舍得买这么好的衣裳了。”夏阳跟秋拂一进屋子就见春暖坐在床上傻乐呵,走进一看,满满一床的新衣裳,顿时出言讥笑道。 春暖听了,倒也懒得搭理她们,径自将衣服用布包裹好,放进樟木箱子里。原不过是她跟秋拂之间的小矛盾,偏夏阳掺和了进来,倒仿佛她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似的。 “两位姐姐倒是关心妹妹家的存粮了,怎得,担心我去吃你们家饭不成。这倒不用担心,咱们吃的可都是小姐赏的饭。”春暖语带双关,不软不硬的怼了回去。又没吃她们家饭,她们操的哪门子闲心。 夏阳听了,顿时俏眉一横,板着脸道,“妹妹如今寻了靠山,果然是翅膀硬了。”说完转身就走,回头就找了她亲娘王婆子,亦是李安馨的奶娘,道,“春暖这个小蹄子,真是长本事了,娘,你什么时候帮我跟小姐说,让我跟春暖掉个班儿啊?” 夏阳可是听说了,如今二少爷功课好的很,牛举人多是夸赞,很少被先生打板子说教的。既如此,这一等一好的差事自然不能给了春暖。 王婆子这会儿正就着盐水花生配着小酒吃的正爽,见夏阳气鼓鼓,不在意道,“这事儿你娘我心里自有主意,你莫要着急。这几天,你去二少奶奶处多说些吉利话,多讨好讨好二少奶奶。娘告诉你一个喜事,二奶奶怕是有孕了。” “娘,您说真的?”夏阳听此,忙乐的站了起来。而后在屋子里走了两圈,见王婆子还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吃着小酒,忙坐到她身边,晃着她的胳膊道,“娘,您说,若是二少奶奶有了身子,是不是就会安排我去伺候二少爷了。” 王婆子扯过自己的胳膊,抓了一把盐水花生慢慢剥着吃,“合该如此,只是,不知二少奶奶会先抬举你们当中的谁。夏阳,这些日子你且莫要掺和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去了。春暖那丫头再如何钻营,二少奶奶也不会抬举他。她是你们几人中最小的,如今月事都没来,不过是个丫头片子罢了。倒是秋拂,如今成熟的跟个蜜桃似的,二少奶奶怕是从你们两人中选一个。” 85.姐妹相见 此为防盗章  说来这古代的小姐都爱饮酒, 不过都是雅饮, 多是饮那桃花酿,荷花酒, 桂花酒等等。饮酒时多半选一处景色优美的场所, 再寻几个故交姐妹, 吟诗作画弹琴奏乐,端的是风雅自在。这小姐身边的大丫鬟们耳濡目染久了, 偶尔也会小酌一杯,虽不讲究什么意境之美, 但也能凑凑热闹。 随后春暖又跟府里交好的小丫鬟们打探一二,得来的消息跟书香给的差不多。不过小丫鬟们尚且年幼, 不如书香做事婉转会留余地。小丫鬟们见春暖问话,顿时如竹筒倒豆子般毫无保留的全部说了出来。 李安馨听了春暖的回话,脸色顿时不好了。她千算万算倒是没算到这杜小姐曾经觊觎过自己的夫君, 难怪她白日里就觉得那张氏脸上的笑容怪怪的。李安馨越想白日的事情,越觉得那张氏话中藏话, 暗藏机锋。 春暖跪在下手见李安馨脸色一变再变,心里暗暗后悔不该将此事告知李安馨,若惹得她醋意大发,还不定会闹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但随即又想到,表小姐与二少爷之前的事情太过明显, 底下丫鬟都未曾有隐瞒的心思, 她能打探的到, 旁的人自然也能。若她今日不如实相告, 只怕日后李安馨知道了,反而将一腔怒火发泄到她的头上来。 罢了罢了,人家好歹是表小姐,李安馨又是新媳妇入门,想来她也不敢多做什么。她不过是个人微力薄的小丫鬟,哪能左右主子们的想法。她啊,只要能好好护住自己,然后平安出府就很好了。 “你且先退下吧。”李安馨平复好久之后淡淡说道。 春暖听此连忙告退,等出了大门立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过一会儿工夫,她这背上都已经汗湿了,整条腿也木木的麻麻的。春暖使劲揉了揉膝盖骨,暗自祈祷李安馨能够保持理智,莫要生出别的是非来。 屋内李安馨突然浅笑出声,暗道,“这表小姐既然嫁不出去,倒不如让她送她一桩美好姻缘。”想此,李安馨修书一封,准备晚间着人送回李府。 与此同时,正院偏房 张氏一脸慈爱的看着杜思雨道,“我儿,今日你也看到你那表嫂了,也该死了这份心了。”杜夫人只有一女,杜思雨打小娇生惯养,而且又有个做国公夫人的姑姑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她还真未遇到过什么事儿,受过什么委屈。 “娘,她李安馨虽然生的貌美,可她配不上二表哥。明明姑妈更是中意我,若不是李安馨使那下作手段,如今那朝云院里住的人就是我了。娘,女儿心中不服,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杜思雨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想她跟表哥青梅竹马,打小一块儿长大,二表哥当年也曾说过,日后要娶她为妻。 那李安馨不过是个逃兵之女,凭什么嫁入国公府。 “我儿,事已至此,咱们只能认命。我看那尹智待李安馨甚好,你如今又是何苦呢。娘此次带你入府一来是让你死了这份心,二来让你姑妈给你寻个好人家。今日你姑妈已经跟我说了,她会让你姑父帮你寻几个好儿郎,不比你二表哥差。”张氏见自己闺女哭成了泪人,这心里也是又恨又气,恨不得打杀了那李安馨。 偏房内的哭声并未瞒过杜夫人,听了丫鬟的汇报,她沉默许久,而后重重的叹了口气,问道一旁的嬷嬷道,“秀云,你说我当初是不是做错了。”她当初就不该起了将思雨配给智儿的心思,如今天意弄人,倒惹到思雨这丫头情深错付。 “夫人,您可莫要自责。表小姐如今不过是一时入了迷障,等过段时日就能想开了。”刘妈妈听了连忙劝道。 “哎,造化弄人。只希望思雨早日能想明白。”张氏长叹一声。 时至今日,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两孩子有缘无分,她也不能强求。只能说日后思雨出嫁,她这个做姑姑的帮着多添两台陪嫁撑撑场面。 次日,尹智继续跟着牛举人学习,春暖跟着一道去了外院。能够逃离这内院的纷争,春暖只觉得浑身轻松。 自打尹智端正了学习态度,书香跟春暖的日子就好过不少。一天下来,顶多一人被打一顿板子。大多数时间春暖还能跟着顺道蹭蹭牛举人的课。不说要跟尹智一般考个状元郎回来,但多听多读总归比两眼捉瞎要好。 这牛举人虽然脾气坏,为人严肃刻板,但是讲起经学来,深入浅出,分析的很是细致,以往春暖不懂的地方,经牛举人这么一细说,顿时让她茅塞顿开。 春暖喜欢跟着蹭课,书香就不是很喜欢了。这会儿书香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书房门口外侧,慢慢的做着针线活计,春暖一个人在屋子里头伺候笔墨,端茶倒水。 镇国公府乃军功起家,府里上下主子奴才大都有武人的通病,爱武厌文。整个镇国公府就尹智一人有那么点文学素养,其他主子奴才闻着牛举人上课就如同老和尚念经一般,只觉得疲乏犯困,比行军打仗还累人。 如今除了尹智这个怪胎,倒添了春暖这个爱学习的丫头。 春暖一旁看着,见李安馨这一个甜枣一个棒子的,心道,“这法子虽老套,但着实管用。” 一旁的尹智见李安馨说完,板着脸续道,“此后我这院子大小事情皆由奶奶管理,你们好生当差万不可怠慢,不然,纵然奶奶饶了你们,我这一关也是过不了的。” 底下奴才自然应是,心道却暗道,“这位新奶奶可当真有手段,这才成婚第一日就把二少爷的心给笼络过去了。” 春暖撇了眼尹智,心里也佩服李安馨的本事,不怪乎李府费尽心思让她嫁到国公府,想来日后还真能帮衬李府一二。 李安馨独留书琴跟书香留下,又温声让余者众人退下,笑道,“你二人服侍二少爷辛苦了,这是另外给你们的赏赐,希望合了你们的心意。” 书香书琴叩谢李安馨恩典,又说了几句恭维讨巧的话方才离去。 而后尹智又给李安馨稍稍介绍了下镇国公府的情况,道“家里人口简单,相处和气,日后你在府里嫌闷可找二妹三妹聊聊天。” “哼,二哥又在嫂子面前编排我什么,好嫂子,你可千万别听我哥胡说,他一贯爱打趣人,说出来的话可当不得真。”这人还真是经不起念叨,刚说到二小姐尹玲 ,三小姐尹敏 ,这两人就相携过来了。 见两位小姐过来,春暖连忙端茶倒水,等两位姑娘坐定,这茶水小食也上了桌。 二小姐尹玲是嫡出小姐,是夫人杜氏最小的姑娘,平日少不得要偏疼些,养的她一副不识愁滋味的模样,说话做事爽朗豪气的很,且生的明眸皓齿,腮凝新荔,鼻腻鹅脂,削肩细腰,身形微丰,配着紫罗兰芙蓉对襟收腰振袖长裙,水芙色纱带曼佻腰际,垂髫分肖髻上戴宝蓝点翠珠钗,又有景泰蓝红珊瑚耳环,全身山下无不精美。 与之相对的三小姐尹敏就要淡雅的多,因着大喜日子,一身桃粉色蝶云形千水裙 ,衬的她眉眼如画。三小姐话不多,但观其行事作风,也是个知书达理之人。 二小姐与尹智关系最亲,故而两人说话也随意的很,尹智见了妹子笑道,“我正跟你嫂子说咱们家二小姐知书达理,温柔可人,岂李料你一来就露馅了。” 两兄妹说说闹闹,倒也拉进了李安馨跟两位小姑子的距离,二小姐更是连连拉李安馨手道,“哼,如今我也是有二嫂子的人了,哥哥若是再欺负我,我就让嫂子帮我欺负回去。” 春暖见李安馨受众人喜欢,自己心里也松了口气,如今她这身份,一时又离不得府,自然希望李安馨得宠,如今她跟李安馨是绑在一块儿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主子好了,她们这些做奴才的也能舒服点。 万恶的旧社会,春暖在心里偷偷暗骂两声,又不着痕迹的动了动脚趾头,她这小腿都要站僵了。 晚上李安馨仍是在上房吃的饭,春暖她们则是等主子们吃完了以后得空去小厨房吃点,因着是在主子面前得宠的大丫鬟,小厨房的厨娘在锅里留了干干净净的饭菜,还又在小炉子里煨了点鸡汤。 喝了口鸡汤,又尝了两片木耳,春暖赞道,“汤婶子这厨艺真好,鸡汤香的很。”穿到古代也就这点好,吃食不仅仅安全还美味,这鸡汤的味道也就她小的时候才尝过,后来去了城里,那鸡熬出来的汤都清汤寡水的,哪像这鸡汤,打老远都能闻着,这鸡肉肉质也不同,完全没那种木渣木渣的口感,反而充满了劲道。 86.诉当年事 此为防盗章  老爷身边的侍卫可都是长年见血, 一身气势就他看了也有些害怕。那周二在老爷身边呆的最久, 只听老爷一人命令,铁面心冷,软硬不吃。 看来老爷很是看好二少爷,准备大力栽培他, 只希望二少爷能早日理解老爷的一番苦心。 待牛举人背着书箱走后,二少爷尹智就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 整个人如一滩烂泥似的伏在案桌上, 哀嚎道, “这日子没法过了。狼未走, 虎又来。本公子,小命休已。” 春暖完全不搭理一旁哀嚎的尹智, 兀自将书房里的笔墨纸书归置整齐。 “好个没良心的丫头,就不晓得安慰安慰少爷。”尹智见春暖完全是目不斜视的做着自己的活, 微微有些委屈道。 “少爷又来撩拨春暖了, 仔细又惹的这丫头炸毛生气。”书香从屋子外头进来, 见二少爷歪着脑袋打量春暖做事,嘴里还嘟嘟囔囔的,忙接住话道。 说这话时,书香还打量几眼春暖,只见她扎着普普通通的双丫髻,着藕色绫袄配青缎背心, 下着草绿色裙子, 与一般丫鬟无二的装扮, 偏在她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灵动。也不怪二少爷待这丫头比别的丫头要亲密几分。 好在春暖如今还小,不然等这丫头大了,只怕二少爷会生出别的心思来。虽说春暖是陪嫁丫鬟,早晚都会被抬脸服侍二少爷,但在书香看来,越晚越好。 “好个丫头,倒是联起手来对付本少爷了。也罢,我还是去找二少奶奶寻求安慰。你们几个丫鬟是指望不得了。”尹智甩着两个袖子就准备回朝云院。书香春暖连忙前后脚跟着伺候着。 三人刚进朝云院就听见一片欢声笑语声,到了里屋一看,却原来府中大少奶奶,两位小姐以及表小姐在聊天说笑,尹智在门口打了个招呼,腿一拐就去了隔壁厢房温书。 屋内,大少奶奶笑道,“这成了婚就是不一样,二弟这种随性之人也晓得守礼了。”就去年这个时候,尹智跟杜思雨两人还在花园里追着打闹呢。 杜思雨强颜欢笑,只觉得这心被扎的生疼。二表哥如今,竟是连话也不愿意跟她多说了么。不然为何见着她,连屋子也不肯进了?他们十几年的情意,竟生分成这样? “你们且先下去玩耍一番吧,少爷我就在这屋子里休息休息。”尹智挥手让春暖跟书香出去,随后自己将书房门关上。 尹智独坐在软炕上沉默不语,听着隔壁房间隐约传来的熟悉笑声,微微一叹,颇为惆怅。 往日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尹智心里说不出的感觉,他对杜思雨并非全然无一丝情意,但这情意更多的则是表兄妹之情。若那日不曾遇着李安馨,尹智自会听从母命与杜思雨成婚,做一对普通夫妻。 然而那日尹智偶然遇见李安馨,惊鸿一瞥,一见倾心。若不然,他又如何能在第一时间救了落水的李安馨。 时至今日,他已经伤害了表妹,自然不能再伤了安馨的心。 他希望表妹能早日想通,而他们,相见争如不见,不若各自安好。 尹智守礼的作派实在是伤了杜思雨的心,就在刚刚,她还在想着,她与表哥相见该是怎样的场景。二表哥可会抬眼望她,关心她,安慰她,他的眼里可否有悔意,可否有对她隐忍的爱意。 “时间不早了,姑妈还在等我,我且先去姑妈处小坐一会儿,待明日再来叨扰表嫂。”杜思雨强忍着眼中的泪意与李安馨告辞。 “表妹明日定要过来小坐一会儿,也好跟嫂子说说你二表哥小时候的糗事,待哪日我也好拿出来臭臭你二表哥,臊臊他的脸皮子,让他还敢再捉弄我。也不知哪里学来的促狭性子,总爱逗我笑。”李安馨一脸温柔幸福的说道。 “一定,一定。”杜思雨落荒而逃。 孔菲嫣打量几眼李安馨,而后也告辞离去。 她这位二弟妹,端的是好手段。 一下子屋子里的人走了个精光。秋拂等人忙将屋子收拾干净,而春暖则被李安馨唤去问话。 “今个儿可有人传纸条送礼给二少爷?”李安馨生怕尹智与杜思雨会飞书传信,暗通款曲。 “今日无人去外书房,二少爷也未做别的事情,一整日都跟着牛举人温书。牛举人还夸赞二少爷是栋梁之才,日后定能金榜题名。”春暖忙细心回道,还微微加了点动听的话在里面。 李安馨听此果然高兴,又想着今日尹智刻意过门不入,心中更是熨帖舒服,笑道,“先生可还有别的话?” “先生还道,明日老爷身边的贴身侍卫会来教二少爷骑射武功。看牛举人神色,想来镇国公是要重点培养二少爷了。”见李安馨高兴,春暖这提着的心也微微有些放下,更是寻着李安馨的心思说道。 “果真如此?”李安馨微微有些兴奋道。若镇国公肯培养夫君,他日夫君定能前程似景。 “奴婢所说字字属实,不敢妄言。”虽说李安馨心情不错,但温暖还是不敢大意,毕恭毕敬道。 “不错,你且好生当差。日后不管大小事情,都得与我汇报清楚。待会儿去冬晴处拿二两银子,当作我给你的赏银。” 说来,李安馨虽有些强势善妒,但这手也松的很,在银钱上还真未亏待过丫鬟们一毫一厘。 “温故而知新,万不可因熟练懈怠。”牛举人心中满意,但仍免不了多提点几句。尹智躬身行礼,一一受教。 牛举人走后,书香则将食盒拎到偏房,伺候尹智用膳。 “阿弥陀佛,少爷总算于诗书上开了窍,我们这些丫鬟也能少受些皮肉之苦。”书香一边摆好碗筷,一边笑着说道。 春暖将饭菜从食盒里端出来放在桌子上,抬眼扫到尹智脸上高深莫测的笑容,心里啧了一声,不就是昨晚被李安鑫给□□了一通么,瞧他激动的,跟打了鸡血似的。 尹智这鸡血只维持了一上午,等到了下午的时候,尹智就跟拔了毛的公鸡似的,蔫哒哒的。 尹智蔫了,春暖一下子有精神了。这周二不就是那位凶神恶煞的侍卫么。几日不见,春暖总觉得他越发威风,身姿越发挺拔了。 今日周二穿了一身藏青色对襟窄袖上衣,下着深黑长裤,腰处为黑色绣云纹腰带,又系腿带,将小腿处帮的紧绷绷的。整个人穿的干净利落,浑身散发出男人刚强之力。 春暖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周二,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来的阳刚之气,实在是迷人。 “完了完了,腿软了要。”春暖心中不住呐喊,面上却一本正经。 周二不自在的动了动脖子,扭了扭肩膀,然后不着痕迹的跟尹智换了个位子。 这姑娘怎么还是这般直勾勾的看人,看的他提心吊胆的,心慌慌的。 周二愣是被看出了一身汗,为了强装镇定,越发严肃认真道,说话的语气也硬邦邦的“腿往下压,腰挺直了,晌午没吃饭么,无精打采的。” 尹智心里叫苦不迭,这周二怎么越发严厉了。 话音一出,周二也觉得自己有些凶神恶煞了,抬眼悄悄看了看那坐在石凳上支着下巴看人的姑娘,见她面上没有任何反感的表情,心里悄悄松了口气。然而刚这般想完,周二又有些自我厌弃,心道,周二啊周二,你怎能被个姑娘的眼神给唬住了。 为了证明自己不怕那眼神会吃人的姑娘,周二悄悄吞了吞口水,对着尹智更是半点情面不留,跟教自己手底下小弟那样,眼神凌厉,言语冷酷,面上更是一丝笑意也无。一身的血煞之气袭来,尹智连连讨饶,“周师傅,且让我去喝口水。” 再不喝口水缓缓,非得憋死他不可。 “嗯。”周二冷冷一哼。尹智先是腿一软摊在地上,而后忙起身跑到春暖这儿来,拿了石桌上的凉茶,仰着头大喝几口,而后长叹一声,“我对不起牛举人,以后再也不说他坏话了。” 书香心疼的给尹智擦汗揉腿,春暖倒了杯凉茶端给周二。 那周二见春暖朝他走过来,不晓得为啥,这心跳跟打鼓似的,整条腿更如同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额上的汗珠都沾湿了他的睫毛。 周二不敢盯着那丫鬟的脸看,垂眼看着她踩着葱绿色绣竹叶鞋子慢慢走来,明明她踩的是地,却仿佛踩进了他的心上,脚下金莲在他心上开了花。 春暖见周二绷直着身体,一动不动的杵在那儿就觉得可爱。明明这么凶神恶煞的一个人,偏她觉得又乖又可爱。 “喂,大个子,喝水么?”春暖故意最后跨了一大步走到周二面前,一脸笑意盈盈道。 周二被春暖这突如起来的动作吓得倒退三步,一张脸涨的通红,额上的汗珠更是流到了嘴角。不知为何,眼前这笑意盈盈的姑娘这般吓人,吓得他手脚无处安放,一颗心也不安稳。 87.周老汉丧 此为防盗章 李安馨独留书琴跟书香留下, 又温声让余者众人退下, 笑道,“你二人服侍二少爷辛苦了, 这是另外给你们的赏赐,希望合了你们的心意。” 书香书琴叩谢李安馨恩典, 又说了几句恭维讨巧的话方才离去。 而后尹智又给李安馨稍稍介绍了下镇国公府的情况,道“家里人口简单,相处和气, 日后你在府里嫌闷可找二妹三妹聊聊天。” “哼,二哥又在嫂子面前编排我什么,好嫂子, 你可千万别听我哥胡说,他一贯爱打趣人,说出来的话可当不得真。”这人还真是经不起念叨, 刚说到二小姐尹玲 ,三小姐尹敏 ,这两人就相携过来了。 见两位小姐过来, 春暖连忙端茶倒水,等两位姑娘坐定,这茶水小食也上了桌。 二小姐尹玲是嫡出小姐, 是夫人杜氏最小的姑娘,平日少不得要偏疼些, 养的她一副不识愁滋味的模样, 说话做事爽朗豪气的很, 且生的明眸皓齿,腮凝新荔,鼻腻鹅脂,削肩细腰,身形微丰,配着紫罗兰芙蓉对襟收腰振袖长裙,水芙色纱带曼佻腰际,垂髫分肖髻上戴宝蓝点翠珠钗,又有景泰蓝红珊瑚耳环,全身山下无不精美。 与之相对的三小姐尹敏就要淡雅的多,因着大喜日子,一身桃粉色蝶云形千水裙 ,衬的她眉眼如画。三小姐话不多,但观其行事作风,也是个知书达理之人。 二小姐与尹智关系最亲,故而两人说话也随意的很,尹智见了妹子笑道,“我正跟你嫂子说咱们家二小姐知书达理,温柔可人,岂李料你一来就露馅了。” 两兄妹说说闹闹,倒也拉进了李安馨跟两位小姑子的距离,二小姐更是连连拉李安馨手道,“哼,如今我也是有二嫂子的人了,哥哥若是再欺负我,我就让嫂子帮我欺负回去。” 春暖见李安馨受众人喜欢,自己心里也松了口气,如今她这身份,一时又离不得府,自然希望李安馨得宠,如今她跟李安馨是绑在一块儿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主子好了,她们这些做奴才的也能舒服点。 万恶的旧社会,春暖在心里偷偷暗骂两声,又不着痕迹的动了动脚趾头,她这小腿都要站僵了。 晚上李安馨仍是在上房吃的饭,春暖她们则是等主子们吃完了以后得空去小厨房吃点,因着是在主子面前得宠的大丫鬟,小厨房的厨娘在锅里留了干干净净的饭菜,还又在小炉子里煨了点鸡汤。 喝了口鸡汤,又尝了两片木耳,春暖赞道,“汤婶子这厨艺真好,鸡汤香的很。”穿到古代也就这点好,吃食不仅仅安全还美味,这鸡汤的味道也就她小的时候才尝过,后来去了城里,那鸡熬出来的汤都清汤寡水的,哪像这鸡汤,打老远都能闻着,这鸡肉肉质也不同,完全没那种木渣木渣的口感,反而充满了劲道。 汤婆子瞧春暖吃的香,笑道,“姑娘若是喜欢,我以后都给你留点。” 春暖想了一会儿,道“那可得谢谢婶子了。”她倒是得想了个好法子,既能保全自己又能减少李安馨对她的戒心,同时也不会招惹夏阳等人的眼。 等春暖吃过饭就直接回屋休息了,今个晚上是夏阳跟书琴在李安馨屋里守夜值班。 春暖洗漱完都躺床上了,就见秋拂还坐在镜子面前怔怔发愣,想着白日里秋拂跟夏阳的闹事,春暖暗道,看来秋拂是真动了春心了。 “春暖,你觉得姑爷如何?”秋拂想了想,还是问了春暖道。 她们四大丫鬟本就是夫人给小姐准备的通房丫头,以后也是由小姐开恩做脸赐给姑爷,故而秋拂直接问了春暖,也是想探听探听她的想法。 若是对着夏阳,秋拂是不敢这般直接问的。 “姑爷对小姐倒是挺好的,其他的我是不知道了。”春暖想了想道,但见秋拂这满目含情的样子,少不得叮嘱道,“姑爷再好也也不是咱们能肖想的,更何况不过才接触两三回,哪能一下子就看的清说的透。” 秋拂诧异的看了眼春暖,“你对姑爷就没想法?” “我可没什么别的心思,我就想好好当差,我可不敢忘了自己的本分。”春暖表明立场道。不管如何,她是不想参与到这乱七八糟的事情里面去的,但说实在的,也怕被这些人连累。 秋拂紧紧盯着春暖看了好久,见她眼神坚定不似作幌,纳闷道,“可是我们的作用不就是帮小姐固宠么?” “小姐生的闭月羞花,哪里需要我们这些狗尾巴草固宠,依我看,不过就是走个形式罢了,哪能当真。”春暖直接笑道。说实在的,四个丫鬟的确是各有各的美,但真论起来,众人加起来也不及李安馨貌美。 不然,就怀化将军如今的名声,尹智怎么可能肯娶李安馨。 秋拂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又想了下小姐的美貌,不得不承认春暖说的是对的。 满含春意的眼神里立马带了些苦涩,同时也深深自卑着。 自打嫁入这镇国公,李安馨不说事事顺心,但还真没遇过什么波折。杜夫人虽不喜李安馨,但并不插手他们夫妻之间的生活。妯娌孔菲嫣与她虽未推心置腹相处,但也井水不犯河水。至于府中两位姑娘尹玲尹敏,更是单纯可爱。那尹玲更是与李安馨处的跟个姐妹似的,但凡有啥好吃的好玩的好笑的都与李安馨分享。 如今李安馨又抢在孔菲嫣之前怀有身孕,可谓是府中第一得意人。偏她还未得意许久,就被当头棒喝,李安馨只觉得一颗心被堵的上不来下不去。心里恨得不行,可又不能随意发作,毕竟女子有孕需得跟男子分房并不是国公府独一份。 “二奶奶,我看书琴那小蹄子不是个好的,昨个大半夜从二少爷厢房出来,指不定打什么主意呢。”李安馨的奶娘一边小心打量着李安馨的神色,一边儿小心翼翼说道。作为李安馨的奶娘,王婆子自是知道李安馨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但同时她又想着,李安馨已经嫁入国公府了,哪能跟当姑娘也一样那般霸道,为了李安馨好,她也该在旁边提点提点。至于自己的那点私心,不值一提,终究都要抬人伺候二少爷,还不如抬举夏阳,日后她们也好帮着李安馨,若是旁人哪能有她们这般忠心耿耿。 李安馨扫了眼奶娘王妈妈,淡淡道,“王妈妈倒是耳聪目明,只是依王妈妈说,该如何是好呢?”她不过是怀个身孕,倒弄的她要死了似的,什么牛鬼蛇神都跳了出来。 王妈妈呵呵干笑两声,到底心里憷着李安馨,干巴巴道,“我不过是个奴才,顶多能给二奶奶当个耳神眼线,哪懂其他的事情。” 李安馨按压住心中的不爽,冷冷看了眼王妈妈,方慢条斯理道,“倒是劳累奶娘为我思量众多。也罢,你且让春夏秋冬过来,我且问问她们的主意呢。” 王妈妈听李安馨这般说,顿时喜笑颜开,说道,“哎,奴才这就过去将那几个小蹄子喊来。”说完躬身就下去了。 李安馨靠在软榻上,轻摸着肚子,神色难辨,过了许久方叹了口气,如今陪嫁的几个丫鬟,各有各的心思,竟是无一个贴心的丫鬟。娘亲常说,这世上能信任的人只有自己,只是她难免也有脆弱的时候。 一时间,李安馨也有些茫然。 此时看着跪在下位的四个丫鬟,李安馨微微有些疲惫,轻声道,“说来你们也不小了,对未来可有什么盘算?”李安馨内心虽有些疲倦,但还是紧紧的看着几位丫鬟脸上的神情。 四人沉默一会儿,夏阳最先跃跃欲试道,“但凭二少奶奶吩咐。”只是脸上的羞意与眼里的光彩暴露了她的野心。 一旁的秋拂在夏阳之后紧接着也表达了自己的忠心,李安馨听了但笑不语,“春暖,冬晴,你们二人呢?” 冬晴自是没夏阳秋拂那样急不可耐,反而道,“奴婢愿意一直伺候二少奶奶,日后跟着伺候小少爷。” 春暖看了眼冬晴,而后顺着她的话道,“奴婢跟冬晴姐姐一样,愿意伺候主子。”至于让李安馨做主许人这样的话,思量再三,还是没敢言明。 “你们莫要拘谨。如今我怀有身孕,按理总归要有人伺候二少爷。你们在我身边伺候,素来忠心耿耿且情分非同一般。如今思量再三,就想着从你们中间抬举一人伺候二少爷。只是我寻思着你们也许有别的想法,故而先问问你们的意思,若你们说好,待到了晚间,我亲自跟二少爷说一声。”李安馨柔声浅笑,面上一副大度贤惠做派。 88.周海返乡 此为防盗章  瞧春暖眼眶红红的, 肯定疼的哭了。这一哭就鼻子眼泪直流的, 那得多丑啊,二少爷见看了肯定不喜。 不过如今春暖去伺候少爷, 她们以后也能以探望春暖的名义去书房转转,若真得了少爷的眼, 想来二少奶奶也不会反对。 “春暖啊,陪读很辛苦吧, 明日我去给你送饭吧。”夏阳一边转动着自己手上的银镯子一边说道。 春暖总算明白之前礼物的用处了。 “成, 你们要去就去吧,我困了, 先睡了。”春暖实在是没精神搭理她们。明早还得早起上课, 哪里还有时间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如今算是想明白了,这府里的姐们情谊都是假的,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她还是好好的攒钱学本事吧。 教尹智读书的是位举人老爷姓牛,脾气也牛, 说话知乎者也,摇头晃脑,听的春暖直犯困。但是打起人来力气却大的很, 春暖对其感官并不是很好, 看着他容易联想到小时候的班主任, 那也是个爱打人手掌的人。 第二天, 上半天就是抽背四书五经, 考察尹智对四书五经的熟练程度。关键不仅仅要背的熟, 还得答的快,若是慢了,她跟书琴就要被打手心。 春暖一个没忍住,这眼泪就飙了出来,她倒是想有骨气忍着的,但是实在忍不住了,这虽是副丫鬟的身体,但从小就没受过体罚,如今被打个两棍子,只觉得痛入骨髓。更何况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她只恨不得能疼死过去。 尹智瞧了,忙道,“先生,既然因我之过,打我便是,何故打个小姑娘。这也太不是大丈夫所为了。” “二少爷,你要知道,男人人生在世,不仅仅是为自己活着。你的身后,有长辈有妻儿也有很多这样的丫鬟奴才。若你犯了错,不仅仅你要承担责任,也会连带这些人。如今不过是小痛,如何不能忍得。”牛举人淡淡回道。二少爷还是一如既往的怜香惜玉,既如此,还算好搞。就怕他无欲无求,那才难办。 镇国公府,外人看来是鲜花锦簇,颇得上宠。但这也是镇国公苦心经营之故,可镇国公也是步步维艰,生怕自己行差就错。 国公府手握重权,兵符在手,是福亦是祸。 “先生之意,尹智明白。然尹智奉公守法,忠心皇上,又能有何问题?”尹智不解,直接问道。 他素来循规蹈矩,只不过不慕名利罢了,怎么仿佛他不学好,竟会连累一家子似的? “自然无问题,然你如今日子,不过是得国公爷庇佑罢了。若哪一日没了国公爷的庇护,你可能护的了妻儿,护的了国公府上上下几百条性命?”牛举人直接回道。国公府到底势单力薄,这些日子与文臣又闹了不少矛盾,皇上有意收拢军权,只怕兵符难保。 “先生何出此言?”尹智听此,愣愣问道。 “哎!”牛举人长叹一声,却是不肯再搭理尹智了。 牛举人不仅仅是尹智的授课先生,更是国公爷的幕僚,最是了解府里现状,也晓得府里几位少主子的天赋能力。 三位少主子,也就二少爷天资聪颖,若心无旁骛的学习,他日未尝不能走马游街。 然而,这位二少爷平日里最是懒散,且定不下心来。不过到底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晓得承担责任,是个光明磊落的好儿郎。 但作为男子,光能承担责任也是不足够的。 男子是天,是天就得有能力庇护身边之人。 不管如何,若二少爷考中举人,登榜进士,就能给国公府加筹码,只是可惜,娶了怀化将军之女,虽缓了皇上对尹家的猜忌,但到底不是良配。 镇国公手握兵符,掌管十万大军。那怀化将军李守忠说好听点是位将军,然他当年之举算是得罪了所有的士兵,如今挂着将军的职位也不过干个文职罢了。 自打李安馨嫁入镇国公府,军营那边传出不少对国公爷不利声音。因着对李守忠不喜,连带着对国公爷也有了些许意见。 当然,这里面的弯弯道道自然不是一桩婚事决定的,但是这桩婚事让国公爷在军队面前威信大不如前。虽缓了跟皇上之间的矛盾,但与同僚之间的争斗却越发紧了。 国公爷手上的兵符可不是一个人想要。 二少爷有这样的岳家,只怕以后烦人的事情不少。那李守忠是如此糊涂之人,他那女儿能好到哪里去。 再说,那好人家的姑娘又怎么会上演那么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还来了个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牛举人想着国公府的前程琐事,眉宇紧锁。但他知晓尹智的性子,故而这话说了一半留了一半,让尹智自己去想去悟。 有时候,这人啊,只有自己看懂了,才算懂了。旁人说的再多,也不过是白费口舌罢了。 尹智从小由杜夫人教养长大,家里上有嫡亲哥哥顶着,哪里担心过前程之事,今日听了牛举人一席话,也是懵懵懂懂的,但这心里却也有几分担心。 别看尹智整日懒懒散散无欲无求的,但他也不是傻子。他父亲已经忙的好些日子没在府里用膳了,大哥也是,那眉宇间能夹死个苍蝇。他虽然不是很懂,但他也晓得担心父亲长兄。 难得的,二少爷自发的跑去外院找国公爷谈心问事。 春暖刻意穿着印有国公府标志的衣裳,以防被路上的生人给欺负了去,随后揣了五百文就从后门口出去上了大街。 镇国公府原是前朝王爷府邸,坐落在京都最繁华的大街上,左邻右舍皆为权贵。春暖走的后门,穿过府邸之间的巷子,接着就是一条宽敞的大街。 这条街离国公府最近,纵观整体很是干净整洁,地面亦铺了青石砖块。春暖一路上也遇着不少姑娘,不过都是结伴逛街,有说有笑的。如春暖这般孤零零一人行走的,倒不常见。 春暖也是一时兴起,想要上街逛逛,一来是看看古代的街道。二来亦是为出府做准备。出府之后总不能坐吃山空,自然得寻个生计继续攒钱。且出府之后,她没个住处,总得考虑买房买地之事,也不知这一块儿跟不跟户籍挂钩。总而言之,出府不容易,生存也不容易。她既然有此决心,自然得有所准备。至于曾家,春暖自然不敢回去的。就曾父曾母那样的性子,只怕前脚榨干她的存银,后脚就会把她给卖了。 此时此刻,春暖只觉得自己人脉太窄,很多事情她都是两眼抓瞎,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靠自己慢慢摸索。 这大街上生意最好的是粮油铺子,竟不是春暖之前想的吃食铺子。如今细细想来也有些道理,这粮油是必需品,消耗品,不管有钱无钱都用得着。至于糕点零嘴,贫苦人家吃不起,除非逢年过节才会舍得买上几两哄哄孩子。至于大户人家,家家宅子里头都养了厨子,外头普通糕点岂能入大户人家的眼。 春暖寻了个人数较多的面馆坐下,要了一份阳春面,只吃一口,春暖就觉得味道寡淡,比不得厨房汤婆子的手艺。好在这面条劲道好有嚼劲,配的小菜酸酸辣辣的合了春暖的口味,不然春暖是如何也吃不完的。 春暖一边静静的吃着面,一边竖着耳朵听旁人交谈,可惜都是些艳闻八卦,倒是没有她能用上的消息。 草草吃完面条,春暖就准备去别的街上转转,过了石桥,又往左拐,正准备穿过这条巷子往前头走去,就见自己被一个人墙给挡着了,抬头一看,竟是周二。 春暖见是周二,微微一楞,“周师傅,你怎么在这儿?” “你去那里干啥?”周二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今日国公爷休沐在家,准备亲自考较二少爷,故而给他放了一日假。他从旁人处得知春暖去了街上,忙拿了些碎银子跟着上街。很早之前周二就找到春暖了,倒是没敢上前搭话,只默默的跟在后面保护着春暖,见她一间一间的逛着店铺,吃了阳春面。 周二也是厉害,为了不被春暖发现,愣是用上了跟踪敌人的本事跟在春暖身后。若不是春暖差点拐到胭脂巷去,周二是无论如何是不敢显身说话的。 春暖哪里知道左拐就是有名的胭脂巷,见周二问话,直接回道,“我只是四处走走,听到那处热闹,就想过去看看。周师傅,你也来逛街么?真巧。”说着抬眼望着周二。 周二约莫一米八的高个与春暖这一米五出头的个子站一块儿,就如同兰草旁边的岩石,一个娇俏美丽,一个刚气健壮。春暖看着周二,平白生出许多安全感来,这安全感里头还透漏着几分亲昵。 “你莫要到那里面去,那儿不干净。”周二见春暖眼眸清澈,一脸亲近,他这心内也舒坦了,但面上不显,沉默片刻后才吞吞吐吐说道。 89.乡下闲事 此为防盗章 春暖听了, 脸上爆红,夏阳瞧了心理还是不舒服,又冷笑两声。一旁的书琴也跟着翻了个白眼,倒是书香一脸温柔的告诉春暖二少爷的喜好, 例如这水的温度,搓背揉肩时手上的轻重程度,又提醒道, “二少爷沐浴之时不爱说话, 你只要随时关注热水的温度, 别冷着烫着少爷就好。开始的时候再帮少爷揉揉肩膀额头就成了。” 书香很想直接对春暖说, 别想着伺候少爷沐浴的时候勾引少爷,但这样的话太过刻薄也容易落人口舌,少不得拐弯抹角委婉提醒。 最后书琴跟书香两个还是不放心让春暖伺候尹智,生怕她粗手粗脚的弄坏了二少爷似的, 自发的帮春暖将热水送到厢房门口, 又不放心的站在门口一一嘱咐道, “二少爷不喜欢太热的水, 春暖, 你伺候的时候可一定要自己先碰碰水的温度。”“春暖,给二爷散发后一定记得帮二少爷多揉一揉, 二少爷每日用功苦读, 脑袋比较辛苦。”又比如, “春暖, 你洗的时候, 可得注意些,别让水进了少爷的眼睛跟耳朵里头。” 春暖真想摔毛巾不干了,谁爱干谁干。 见春暖进退踌躇,又听书香书琴这边意有所指,李安馨在正房门口对着夏阳一使眼色,夏阳立即走过来笑道,“两位姐姐可真是细心,只是再这么磨蹭下去,这水可要凉了。春暖也是做丫鬟的,还能不会伺候人了,姐姐们放心就是。”而后又小声嘀咕道,“还当就自己会伺候人呢?” 书琴跟书香早摸清楚二少奶奶身边四个大丫鬟的性子,晓得夏阳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也不敢真在厢房门口闹起来,只好笑道,“妹妹说的是,瞧我们,又来瞎操心了。” 平心而论,尹智不论长相,身材还是气质,都比那些流量小生好多了。但她知晓李安馨的性子,春暖真是半天遐想都不敢生出来。 春暖顶着爆红的脸给尹智宽衣解带,尹智瞧了,轻声笑道,“怎么,第一次伺候男人沐浴?就这么害羞?” 春暖心中暗道一声MMP,看来这位二少爷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尹智见春暖这脸都要烧着了,哈哈大笑几声,而后自己脱了衣裳入了浴桶,而后道,“还不快过来帮着洗头,书香提醒了那么久,不会又忘了吧。” 见尹智自己入了水桶,春暖暗暗嘘了口气,看来这人还不是太坏。 整个沐浴过程还算和谐,尹智也没做什么越矩的动作,春暖也没行肤浅之事。 春暖就是埋头干活,把二少爷尹智当作当年养的大黄闷次闷次的搓洗,啥也不想。但奈何体制问题,这脸上还是跟烧着了似的,红的很。 “哎呦,轻些,我这肉都要让你给搓下来了。”尹智无奈的轻声呼道。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真是第一次伺候男人沐浴。 “罢了,我自己搓洗吧,你在一旁站着,待会儿添些热水就成了。”尹智抬头见这小丫鬟脸还跟烧着了似的,笑着说道。 二少奶奶真是厉害,到底从哪里找来的活宝?瞧的跟红糖馒头似的。脸蛋肉呼呼的,红扑扑的,眼神也傻愣愣的,就跟小时候养的黄狗似的,傻憨傻憨的。 见尹智这般说,春暖微微有些感激,想着这位二少爷还算不错,没她一开始想的那般坏。也不怪书琴书香两个一门心思的想一辈子伺候他了。 “我记得你□□暖吧?多大了?”尹智一边自己搓着胸脯一边问道。 “回少爷,奴婢今年十四了。”春暖低着脑门,不敢乱瞟,生怕一不小心自己就长了针眼。 “果然还小呢,你□□暖,春夏秋冬,你倒是排在第一个了?想来定有什么大本事?”尹智好奇道。 二奶奶身边四个丫鬟,按着春夏秋冬排位,怎么倒让个愣头愣脑的小丫头排首位了? “奴婢是姑娘大婚前提上来的,原来的春暖姐姐嫁人去了。我就承了前头姐姐的名字,也□□暖,倒跟顺序没多大关系。”春暖给尹智加了一瓢水道。 “原来如此。” 尹智又七扯八扯说了一堆废话,然后自己擦了擦身体,穿好衣服去了外间。不一会儿就有婆子过来处理洗澡水跟洗漱用品,春暖只要帮着尹智擦擦头发就好了。 这活计没想象中那般难做,尹智说话做事也有分寸的很,虽言语间会撩拨两句,但行动上很是守礼。就是起身擦拭身体的时候,他也会提前告诉春暖。不会故意让春暖去看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当然,若是提醒的时候,语气没那么贱就好了。 不过春暖打心眼里也有些感谢尹智,别的不好说,今日他这表现,说明这人还算个正人君子,不会因为自己是个主子就为所欲为。 客观的说,尹智比李安馨还要好很多。 “小丫头片子,赶明儿还是让书琴伺候梳洗。再让你伺候,只怕你这肉呼呼的小脸都得热熟了。瞧着跟蒸好的红糖馒头似的,看着人肚子咕咕叫。”尹智从铜镜里头看了两眼小丫鬟,笑着打趣道。又见她一脸羞愤,偏不敢顶嘴,更觉得好玩。光看着这红扑扑的脸蛋,他就想逗弄一番。 他身边伺候的书香温柔大方,书琴泼辣热情,倒真没见过这等傻乎乎的丫头。 书香一旁听了,笑道,“若他日二少爷金榜题名,国公爷跟夫人才会高兴呢。”可不能让少爷移了心,万一少爷一时起了弃文从武的心思,她跟春暖还不得被国公爷给打死发卖了。 春暖也晓得这其中的厉害,顺着书香的话道,“二少爷若是做好被马摔,被马蹄子踩的准备,肯定也能学到周师傅一丝皮毛的。”就二少爷这等娇贵的人,她是不信他能吃下这等苦。纵然二少爷想吃苦,这朝云院的女人只怕也不舍得他吃苦。 春暖不过是随意劝诫尹智两句,尹智听了倒是认同道,“春暖这话倒是说在点子上了,这武人不好当。被马摔,被马踢都算轻的了。一个不小心,缺胳膊断腿都有可能。以往还有人从马背上跌下,摔断了脖子,当场没了命。”若不是习武又累又危险,国公夫人怎么着也会让自家儿子多门本领。 相比较文官动动脑,武官这种拿命拼的模式,的确是太辛苦了。镇国公是吃过苦的人,自然不舍得让子孙后代都这般拿命博权贵,且国泰民安,文才能治国。 尹智打小就是看着镇国公以及其哥哥尹皓受伤长大的。周二能有如今这等本事,定是吃了比别人多几十倍的苦。 春暖听了,只觉得心里兀的一酸。 “周二有这等本事,想来年纪也不小了吧。”书香听了,倒也好奇道。说来周二还算是个名人,是国公爷近身侍卫第一人,听说其武艺高超,能以一当十,是个杀人不见血的狠人,且他从来不笑,不管什么时候,都板着一张脸,之前大管事家的小孙子就曾被周二吓哭,当晚回去就起了高烧,自此后,这府里小孩子听着周二的大名就会被吓哭。有那孩子调皮不听话的,只要家长一拿周二的名字唬孩子,都是一唬一个准,比什么野狼猛虎之类的好使多了。 “哈哈,书香,这你就看错了,那周二可是跟本少爷同岁。你且看不出来吧,我也没看出来。瞧着比我大一轮似的。”尹智颇有些得意道。别看女人爱美,其实这男人也不遑多让。 春暖一旁听了,心里更不是滋味,没来由的对尹智生出些许厌恶,只是身份摆在这儿,春暖最大的反抗就是不搭理尹智,忙着做活。 春暖不与尹智搭话,书香这嘴就未曾停过,与尹智说说笑笑,倒让春暖听了不少周二的事情。 原来这周二全名周海,是国公爷身边的近身侍卫,日常工作就是保护国公爷的安全。一般国公爷在哪儿,他们就在哪儿。 不过这周二并不是镇国公家生子,而是国公爷十二年前捡的小乞丐。后来国公爷见他根骨奇佳,就让他跟着侍卫一道学武,当初同一批几十个小子,只有五个出头,其中张浩,周海,李琦,三人关系最好。 这三人之中,张浩年长,故而人称张大,周海次之,人多喊他周二。这张浩在镇国公追拿南平候匡昰祥时为保护国公爷被人生生砍掉一只胳膊,此后不到半年就自杀身亡。 “难怪这周二在府里这般威风,整日里板着张脸,谁的面子都不给。”书香听了,感慨道。这周二等人与国公爷有着过命的关系,也不怪他不卖旁人面子。 “这死人堆子里爬出来的人,自然不习惯嬉皮笑脸了。”春暖听了书香的话,皱了皱眉头说道。书香这话,春暖怎么听怎么刺耳。 书香诧异的看了眼春暖,而后笑道,“这倒也是,他们这样的人自然不是我们能理解的。不过若是脾气好些就好了,二少爷也能少受些罪。”说来说去,书香还是心疼尹智,觉得周二教导尹智骑射时,让尹智受了伤吃了苦。 “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书香姐姐好生奇怪,二少爷若是不吃苦,怎么可能学会骑射。二少爷就是跟着牛举人学文的时候,不也经常被牛举人叱责么?俗话说严师出高徒,日后二少爷文武双全,国公爷定然以他为荣。”春暖直接说道。 书香倒是不曾想到春暖这嘴皮子竟然这般利索,一时竟将她说的哑口无言,只能笑道,“好一张巧嘴,难怪秋拂夏阳两人也说不过你。” 春暖听了书香话里有话也毫不在意,只道,“有理走遍天下,我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说来周师傅跟牛举人都是二少爷的授课老师,咱们做丫鬟的都该一般尊敬才是。不然,若是因着我们得罪了师傅,连累二少爷受罪,那岂不是我们的罪过了。”不就是因为牛举人是个举人,周二是国公爷的侍卫,故而才这般区别对待么。 90.冬晴结局 此为防盗章  见是书香书琴来了,春暖四人连忙起身相迎, 秋拂跟夏阳脸上也堆满了笑意, “什么热闹,不过是拌嘴皮子罢了, 你们来了正好, 且帮我们看看这绣花样子如何。” 书琴看了眼秋拂的红眼眶子, 而后往石凳上一坐,“还是你们这屋舒服,阳光都把人眼给刺红了。” 秋拂红着脸勉强笑了笑, 给书琴拿了个红糖糕道, “快吃些东西甜甜嘴。”冬晴给书琴倒了杯茶盏, 算是帮秋拂岔开这个话题。 书香坐夏阳旁边道, “这花样子是南边的吧,这里倒是不多见。”“还是姐姐眼睛利索, 这是苏州那里的花样子,姐姐若是喜欢, 待会儿一人带两个花样子回去。” “这感情好,有吃有拿的, 我日后可得多跑两趟才成。”书香笑着说道, 而后看了看刚春暖绣的花样, “这颜色配的真好。” “我也就会配个色, 针法不熟练的很, 针脚也松。”春暖有些不好意思道。 “日后多练练, 针法针脚就好了。对了, 我们今日过来是想问问少奶奶喜欢什么,我们几个丫鬟想着给奶奶准备个东西,尽尽孝心。”书香夸过春暖之后,轻声问道。 新奶奶入门,大少爷身边的丫鬟们可不就有些不安了,书琴跟书香打了头阵过来探探少奶奶的性子,也省的她们哪里做的不对,惹了少奶奶的眼,让她心里不舒坦。 “书香姐姐可真是能屈能伸,这么巴结新奶奶的丫鬟讨好新奶奶,怎么着,还想着做主子不成?”书琴嘲讽书香道,想着刚才夏阳那趾高气扬的神色,她这心里就不舒服,偏书香还一副哈巴狗做派,简直就丢镇国公的脸。这会儿回到自己屋子里头,书琴可不逮着书香一顿冷嘲热讽。 “快别胡说,你今日说的痛快,哪日让二少奶奶晓得了将你撵出去,你就哭吧。”书香用食指狠戳了下书琴的脑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道。 今时不同往日,哪能跟以往一样随意行事。 “哼,我行的端坐的正,有什么好怕的。若哪日真撵了我,我一柱子碰死在少爷面前也不让人得意,更不用你在这儿假好心。”书琴冷哼一声,红着脸怒道。 书香也被书琴说气了,但又怕被书琴连累,少不得将事情揉碎了跟书琴讲,“你也莫在我这儿说狠话,少奶奶新媳妇入门,且又是那样的绝色,你看看少爷待少奶奶的心思,你以为我们这些丫鬟能比的上,别说什么打小服侍少爷长大的情分,丫鬟就是丫鬟,你纵然一头碰死了表明了心意,那也不过是一破草席子卷了的事儿。还当别人会为你心疼不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一点不识识时务么?” 想着少爷待少奶奶的温柔细致,书香书琴心中皆有些不是滋味,书琴更是自暴自弃道,“我知道了,以后跟你学装个假人就是了。”话虽这么说,心里何尝服气,李安馨耍手段嫁入镇国公府,整个京城还有谁不知道的。若不是李安馨横插一脚,少爷定会迎表小姐入门,她们何至于说话做事都要畏畏缩缩,左顾右盼的。 见书琴晓得其中厉害,书香总算松了口气,而后想着少奶奶带过来的四个丫鬟各有千秋,心中又是一堵。 等到了下午,李安馨在尹智的陪同下见了他们院的奴才婆子。 李安馨端坐在软塌上,待奴才们行完礼后,柔声笑道,“我初嫁入国公府,对大伙儿都不是很熟,你们且先自我介绍一番吧。” 尹智身边有两个大丫鬟伺候,一个书香,一个书琴,书房还有两个笔墨小厮,一个叫墨白,一个叫墨青,再加上奶妈妈陈婆子,小厨房汤婆子刘婆子,浣洗婆子成婆子,烧火丫头,打扫丫头,洗菜丫头,总共16人。 说来,尹智身边的奴才还没李安馨身边奴才多。李安馨未嫁之前,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四等丫鬟各两个,再加上粗使丫鬟婆子,足足有二十多人。李安馨兄弟身边奴才更多,足足有三十人。 论排场,镇国公比不得怀化将军李府。 待众人介绍完毕后,李安馨对春暖等人点头示意,而后将准备好的红包发给底下奴才,笑道,“不过是些小玩意,权当给你们沾个喜庆。”李安说完看了眼尹智,颇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尹智拍了拍她的手背笑了笑,以示鼓励。 众人叩谢,摸着手里的红包,仿佛是银裸子,这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一个个的连忙表示自己的忠心。 “今个我也是第一次见你们,你们谁好谁不好,我也一下子分辨不清楚。只是日久见人心,好的自然有赏,这撒奸耍滑的自然有罚,凡是自会有个章程,我不偏袒谁,也不会冤枉了谁。只要你们安心当差,自然也不会亏待你们就是。”李安馨声音温柔软糯,但底下奴才谁也不敢看轻了她,各个低头称是。 春暖一旁静静看着,李安馨说话做事可比在李府和气温柔多了。 “二少爷,二奶奶有身孕了。夫人喊您赶快回朝云院看看呢。”小丫鬟完全没看到牛举人的脸色,兴奋的补充道。小丫鬟这会儿想着早日回朝云院得赏银,哪里还顾得了其它。 众人一听是这等喜事,忙出言恭喜尹智,牛举人更是笑道,“恭喜二少爷,今日课程且先上到这儿。”说完就准备收拾书箱准备下课,国公府后继有人,他得跟其他同僚们说上一身,一道欢喜欢喜。 此时的尹智早已被巨大的惊喜淹没,整个人脑袋都是懵的晕的,这会儿就一个想法,赶快回朝云院,赶快见到娘子。 书香听了小丫鬟的话,心里跟着一紧,紧接着又是一松,而后想着府中旧例,心中又是一喜,扫了眼同样满是喜意的春暖道,“春暖,你且去跟周师傅说一声,看看二少爷下午的课能不能停了。”吩咐完就跟尹智两人快速回了朝云院。 李安馨有孕,春暖自然欢喜。李安馨心情好了,她们这些做丫鬟的也能跟着舒服几天。这会儿书香吩咐她去找周二说下午骑射课的事情,春暖笑着答应,而后跟着牛举人一道出了圆形拱门,沿着抄手游廊往左走,又拐了几个弯,进了一间小院子,院子里头靠墙角的地方种了一棵桂花树,除此之外就是一排兵器架了。兵器架子上头放了□□,大刀。 春暖站在院子门口,对着屋子里头大喊了声,“周师傅,你在么?”春暖这话音刚落,接着就听见屋子里头哐当叮咚的声音,然后周二揉着脑袋走了出来。 “春暖,你怎么来了?”好好的春暖怎么来找他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想到此处,周二忙走到春暖身边,急声问道“可是出什么事了?可受伤了?” “周师傅,你放心,我好着呢。二少奶奶有了身子,二少爷让我来问问,今日下午的骑射课能先暂停么?”春暖听周二这般说,晓得他又想多了,忙笑着解释道。 “不过若是没事,我就不能来寻你么?”春暖见着周二就心生欢喜,一个没忍住,又开始言语撩拨起来。果然周二听了,一阵手忙脚乱,结结巴巴道,“能,能。” “二哥,这位可是小二嫂?”李琦是一直都在屋子里头的,晓得刚才春暖来了,故意没跟着周二一道出屋子。反而一个人暗戳戳的躲在屋子里头听周二跟春暖说话。没想到他英勇神武的二哥在个女人面前竟然这般怂,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全,李琦又是生气又是无语,实在是憋不住了,这才从屋子里头出来。 李琦上下打量春暖两眼,这个丫鬟果然生的好,瞧着也舒服,当然样貌不过是些表面的东西,最难能可贵的是这个丫鬟气质独特,他倒也说不上来独特在哪里,但是人群中,能一眼见着她,见着她后,能记住她。也不怪周二哥陷的这般深。 李琦随口这么一打趣,春暖跟周二脸都红了,周二支支吾吾道,“春暖,莫要听他乱说。”看样子李琦最近皮子松了,得紧一紧,整日里胡言乱语。他这样说,让春暖如何看他,若是因此生气,再也不搭理他了,又该如何是好。 周二越想越偏,越想越害怕,忙道,“你别生气。” 春暖早听闻周二跟李琦是结拜兄弟,平日里关系最好,这会儿被李琦打趣,虽说刚开始有些害羞,但见周二这副模样,又一下子想通了,直接道,“这位师傅真会开玩笑,如今这决定权可是在周师傅手上呢。” 李琦听春暖这般说,顿时惊了。就这丫鬟的模样气质,怎么可能甘心嫁给他们这些粗人。定是她故意说好话哄二哥,只怕她图谋不小。 须臾之间,李琦脑海里想了好多东西,只是想半天,也没想明白,这丫鬟图谋什么?自家兄弟知自家事,周二哥那长相,他偶尔瞧着都怕,更别说那些娇滴滴的小姑娘了。再说财,周二哥更是穷了,别看他们月银高,赏赐多。但是经常受伤,一大半银子送给医馆,还一半银子都被周二哥给捐出去了。他们这些人,出一趟任务总会有几个人受伤,甚至还有人丧命,周二哥每次都会将自己的银子捐给那些离世兄弟的家属。 按照二哥的说法,他不愁吃喝,银子多少无所谓。但是离世兄弟的家人不同,若是没个帮衬,日子不好过。 所以这个丫鬟要是想要骗财,这也行不通。 李琦在这边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周二却被春暖说的话给惊着了,春暖这话是何意?是他理解的意思的么?再或者是自己听错了。 昨日周二想了一整夜,准备今日与春暖坦白说话,将自己这见不得人的心思告知春暖。若是她并无别的意思,他也不会生气,就与她认作干兄妹,日后也能有理由护着她。 91.大结局 此为防盗章  被封赏官员十有八九, 其中最为突出的是如今的镇国将军尹仲。此人原不过是个从四品宣武将军, 但平乱有功,生擒南平候匡昰祥, 忠肝义胆, 骁勇善战,皇上又查探其之前功过, 认定其为百年难得将才,因此一跃成为正二品镇国将军, 赐爵位镇国公, 令兵部存档, 户部发饷, 加官进爵,好不风光。就是其嫡子也因此殊荣, 取礼国公之女孙菲嫣为妻, 羡煞一干人等, 风头之盛,旁人自不可及。 然而,自古有人欢喜有人忧。 与镇国公相反的怀化将军一家好险没成为京中笑柄。原来这李守忠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平乱之时,固守后方,绝不轻易上前线,又因延误军令, 没及时支援前方, 差点累及前方失守, 虽有镇国公扭转乾坤,但怀化将军之名却是臭了。 国定初始,皇上日理万机,忙的不可开交,倒也没有功夫搭理这怀化将军李守忠,留案不评,不赏不罚,众人纳闷不已,而怀化将军李守忠却是寝食难安,每日战战兢兢,害怕皇上重罚李家上下。 就在怀化将军忧心忡忡之时,其妻柳氏出了主意,就是让爱女李安馨与风头正盛的镇国将军尹家联姻,李将军自是不信,但见妻子一脸志在必得模样,咽下要吐出的门不当户不对之言,也祈祷爱女的婚事能解李家之危。 这李家的男人是胆小怕事之徒,可这李家的女人却恰恰相反,各个是巾帼不让须眉,若不是错投女儿身,保不齐还能建功立业,扬名立万,虽是女人,但精明干练,是这脂粉堆里的英。巧的是,这李府的女人各个都是精明无双的样子,聚在一起,闹得李家男子越发乖觉软弱了。 泰安三年,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桃花盛开之时,尹府下贴广邀京城淑女参加桃花宴,说是桃花宴,实则是一场变相的相亲宴,为镇国将军嫡次子尹智选妻。 在此之前,柳氏早已各方打探尹家事宜,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用于后宅,亦是如此。 桃花宴那日,正是春光明媚,柳绿花红,又有微风送暖,惬意非常,然几名贵女的争吵让这春日多了几分嘈杂与阴霾。 怀化将军嫡女李安馨因貌美柔弱被人嫉妒而推入湖中,后被镇国将军嫡次子尹智救起,这一番折腾,肌肤相亲,无奈,两家匆匆定下亲事,镇国将军府虽有些不满,但也无可奈何。 泰安三年秋,石榴累累,八月初三,良辰佳日,事宜婚嫁。 八月初二夜 柳氏看着出落的越发温柔贤淑的女儿,心里又是自豪又是心酸,只觉得这心被人揉了似的,难受的很,轻轻的抚摸着女儿柔顺的头发,一脸慈爱道:“我的儿,明日就是你大喜日子了,娘有些话跟你说,你可不要忘记了,知道么。” 李安馨红着脸点了点头,娇滴滴的模样一点也不似武将的女儿,倒有几分南方女子柔美,声音亦如出谷黄莺,“娘,女儿明白。” “我儿明白就好,你嫁去镇国将军府一定要笼络好二公子的心,早些生个儿子,这样位置才能坐稳,也好为你父亲解忧,这女人啊,只有娘家能耐了,婆家才不敢小瞧了去。” “嗯,女儿听娘的。” “我的儿,这两万两银子是给你的压箱底子的钱,你好生收着,保不齐什么时候需要。你陪嫁,就让你奶娘张妈妈一家跟过去,只是陪嫁丫鬟,我看你四个大丫环春暖,夏阳,秋拂,冬晴都不错。春暖底子最好,看似精明,却是个外精内傻的,如今稚气未脱,你也别急着抬她为通房。等这丫头自己出了昏招,你再来大度不迟。”柳氏亲昵的摸了摸闺女的头发,轻声嘱咐道。 “至于夏阳,你要防护着点,她娘是你奶妈妈,很多事你都要仰仗他们一家,她若成了姨娘,怕是会让你跟张妈妈主仆离心。秋拂那丫头是个柔弱无能的,若是无法,倒是可以第一个抬为姨娘,帮你分担一二。冬晴虽是个闷葫芦,但是咬人的狗不叫,你要小心了。四个丫鬟你也不能让她们抱成团,不然转过头来对付你就不好了。对了,除了张妈妈一家,田家,唐家也一并跟你过去,你万不可偏心哪家,要知道制衡之道。”柳氏抱着李安馨恨不得一下子将自己多年的经验全部告知女儿,也好让自己安心。 虽说知道自己闺女不是没手段的,但这当妈的,哪里能真的安心,更何况尹家的婚事本就是谋算而来。 嫁入尹家不过是第一步,真正难的是后头。 想此,柳氏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娘,女儿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么。”李安馨不在意道,那脸上的善良柔弱之色让柳氏微微有些放心。 与此同时,离李府隔了一条街的一家独门小院子里,李安馨的大丫鬟春暖被自家爹娘哥嫂包围着说事,俏脸上满是不耐。 莫名其妙穿到的这个泰安王朝,还成了个丫鬟?杯具!想她在现代过的好好的,有滋有味的,为啥要她来这破古代当牛做马? 想到这儿,春暖好险没又呕出一口血出来。 她好不容易从职场斗争中逃了出来,存了不少积蓄,离开了城市浮华的生活,准备回老家过中华田园生活的,你妹的,谁知道一夜醒来就到了这古代,成为一个丫鬟,还是一个刚经历过宅斗,被PK掉的丫鬟。 好在她接收了她的身子,不然早就跟阎王爷报道了,但是,她一点也不想接收好不,这身子的主人,她只想说一句话: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丫头啊,发什么呆呢,娘跟你说话你听着没?”曾母不满的看着自家又在发呆的女儿说道。 春暖反射性的抬头,纳闷的看着曾母,见她面色不愉,心里又是一叹,刚准备说什么就听旁边抱小孩的大嫂安慰道,“娘,小妹还小呢,别跟她置气啊。小妹啊,嫂子这儿要恭喜你呢,那镇国将军府,嫂子已经帮你打听好了,是个富贵地,比李府还要大气,听说二少爷也是个能文能武,神仙般的人物,你过去了,可要仔细照顾着,万不可被夏阳秋拂她们几个小蹄子给抢了先。不过依嫂子看,妹子这模样,二少爷定是欢喜的,保不齐哪日就抬举你成了姨娘,到时候妹子也成了主子,可别忘了爹娘和你哥哥啊。” 若是之前的春暖,定会感激涕零,而后为了这个家努力钻营,但是如今的春暖可不是那傻丫头,听秦氏这话,好险没恶心的吐出来。 曾健康之妻秦氏给曾母一个眼神,曾母想着自家傻丫头明日就跟着小姐出门了,也不好浪费时间教训这丫头,只重点强调她日后去了尹府要如何如何勾搭二少爷,如何如何报答曾家。 麻木的看着眼前所谓的亲人,春暖为这具身子感到悲哀。想起脑海中那些回忆,春暖只觉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 曾母见着,只以为她舍不得离家,脸上一僵,到底是自己亲闺女,虽不耐,还是难得慈爱的安慰几声,然后带着众人离开。 木门咯吱一声关了起来,春暖揉了揉眼睛,往后一仰,躺在床上。 曾春暖,李府家生子,娘在花房做活,一年都见不着主子几回,清闲却没油水,爹是二门门房,就是打赏也不过是些小钱。上有一哥哥曾健康,因着她的关系,成了小厨房的采办,她嫂子秦氏也是家生子,因其貌不扬,手脚又不麻利,干活偷懒耍滑,嘴又好吃,一直都是三等丫鬟,到了岁数,被主子随手一指配给了曾健康,第二年就生了个儿子,如今这肚子里又怀了第二胎,一家上下将其捧上了天。 春暖爹曾富贵就一儿一女,但素来重男轻女,从不把春暖放在心上。曾母随着曾富贵,亦是看不中自家女儿,只不饿死她,别的一概不管。小的时候被曾健康如何欺负暂且不说,只说后来入了大小姐的青眼成了末等小丫鬟,这才得了曾爹曾母的喜爱,但这喜爱中到底带了几分功利,没了好处就没了好脸色。 奈何春暖这傻丫头只以为自己不够好,拼命的努力让曾爹曾母喜爱,小小年纪学的曾母满身的精明,处处钻营。她运气不错,真得了大小姐的喜欢,就是夫人也夸赞过几次,还刻意抬举了曾健康成了厨房的小采办。 只这丫头宅斗手段粗劣,若放在二十一世纪职场,早就被炮灰了,能熬成大丫鬟,只怕不仅仅是运气的原因,这小姐心里肯定也有别的盘算。 其中各种心酸三言两语也无法道尽,就说穿来那日,是在府里水池里泡着的,被人救上来,就剩一口气,寻着记忆,也没找着凶手。 想着未来前程,又想着这身子的一家子亲人,春暖觉得自己连叹气的力气都没了。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她也算是在职场上厮杀过的白骨精,怕啥?日后寻个机会出府过小地主婆的日子便是。 有了奋斗的方向,春暖一个翻身,侧着身子进入梦乡。 实在是周二准备时间过久,当他想好措辞之后,春暖已经走了很远,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为此,周二也颇为懊恼,想着当初就不该将丫鬟们赶走,合该让她们留在练武场服侍二少爷,他看着她好好的,心里也能放心。 周二怀恋春暖语笑嫣然的样子,他不敢有非分之想,但只要她开心,他也就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