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王者之死 “冷爷,目标现在XX大厦,69层,697房间。” 耳机里,属下的汇报声传来,她没有作出任何回应,只是调整了一下伏卧的姿势,然后端着狙击枪移动了一点位置。 从瞄准镜中能看到,她此次行动的目标,正独自一人在那房间外面的阳台上呆着。 危险即将到来,那作为目标的中年人,却仍然是恍若未觉,一脸的焦躁,对着手机说着什么。 她面色冷漠,准星不差丝毫的瞄准了目标,然后手指一动。 “!——” 一丝风吹过,似乎有着钝器入肉的声音微微响起。 确定子弹射中了目标的心脏,她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将周围琐碎的东西收拾好,没有留下一丝她来过这里的痕迹后,便是背负着那把狙击枪,几步来到这座高楼的边缘,看也不看一眼,轻盈一跃,直接是跳了下去。 狭小的楼房夹缝中,阴冷的风呼啸着,她微微抬起脸,颈项伸展出来的弧度美好至极。 冷然扬起手,倏地一下,有着一道漆黑的钢索从手臂上射出。钢索的一头“锵”的一声,牢牢抓在了楼房墙壁上,延缓了她的速度。 她顺势继续下落,直至落到狭窄的巷道,按了一下手腕上的机关,将钢索收回来,转身就坐进了早已等在旁边的越野车里。 “冷爷。” 坐在驾驶座的人见她进来,面色恭敬地喊道。他眼中闪过一抹暗光,随即踩上油门,经过了改装的越野车便飞快的驶向了不知名的方向。 冷然仍然没有说话,将身上的所有机关拆解下来后,靠着椅背闭上眼,只是身后的狙击枪却没有卸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睁开眼,转头,目光冷漠平静:“你背叛我?” 简简单单四个字,被她说得无比的冷静,却也冷酷,没有一丝一毫慌张的意味。 这便是冷爷,纵横黑道的绝顶老大,杀手中的王者,即便是面临死境,也不会有任何的动容。 她感觉到,这次越野车所走的路线,完全不是回她的居住地。 这走的分明是沿海的盘桓山路。 “冷爷。”驾驶座上的人被她这一看,手心里都溢满了汗,方向盘几乎都要打滑,却是镇定的说道,“冷爷,刚才您毙掉的那个人,是新上任的XX少将,在军中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少将死了,军方会在少将的保险箱里发现一封恐吓信,然后会查到是您杀了少将。等军方准备颁发逮捕令时,会有人带着您去自首,您至少也会被叛无期徒刑。”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冷爷,对不住,我也是逼不得已。” 冷然听完,转回头,将目光直视前方。 那里,山顶上,已经是有着一群人严阵以待,手中全都端着一把枪。 她再去看倒车镜,后面已经全部被包围了。 进无可进,退无可退。 她素来都紧抿的唇角,突然冷冷勾出一抹笑,耀眼之极。 驾驶座上的人见了,一愣,而后呼吸一紧,胸膛上有着一柄匕首没入,他悄无声息的瘫倒在驾驶座上。 冷然收回手,打开了车门。 越野车还在疾行中,她却是将背后的狙击枪卸下来,抱在怀里,然后猛地一个侧扑,就离开了越野车,就地翻了几滚后,连身上特制的紧身皮衣都被划破。 随后就听到“轰”的一声,越野车撞到了山壁上,刹那间火浪滔天。 越野车那一撞,原本候在前方的杀手们立即退让开来,和后面的人一起,呈半包围的方式,将从地上站起来的女人围住。而女人的身后恰好是悬崖。 冷然扫了一眼这些杀手,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显然全是背着她所培养出来的。 很好。 她已经知道是谁背叛了她。 冷然手中的狙击枪突然就对准了一个方向。 这一幕太过迅速,等杀手们反应过来,瞬间全都条件反射地将枪口对准了她时,不由都是冷汗涔涔,暗自心惊。 不愧是王牌杀手,这等能力,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绝无仅有了。 “呵,冷爷的直觉还是这么敏锐。” 在冷然狙击枪准星所瞄准的方向,一个男人缓缓走过来,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双手斜斜插在西装裤兜里,显得有些不羁。 走得近了,他停下来,背靠着山壁,懒洋洋地出声。 “冷爷,您觉得我这些杀手怎样?一分钟之内,冷爷能解决掉他们多少个?”他径自说着,计算着冷然的能力和他这些杀手的能力,“嗯,如果就是在这里展开枪战,一分钟里,冷爷至少也能干掉十个吧?如果给冷爷换把巴雷特,估计能至少干掉十五个?” 那些杀手听了,震惊不已。 她的身手有那么强悍? 冷然没有说话,只端着枪,瞄准他的要害。 ——他是她救下来的,已经跟在她身边至少七年。如今,却是为了那么一个黑道老大的位置,就背叛她,弃七年追随之情于不顾。 真是连一枪爆头的那种红白盛况,都平息不了她心中的怒火。 “哟,冷爷,您这是生气了?” 熟知冷然脾性的他挑了挑眉,笑得越发桀骜不驯:“冷爷,您何必生气呢?黑道老大这个位置,本来就不该是一个女人去坐的,我和您关系最好,那个位置,不让我去坐,还能让谁呢?您除了我,可就再也没有能信得过的人了。” 他这话无疑是让冷然越来越想将他用子弹给爆成碎片。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永远都不会背叛的情谊。哪怕这情谊,是以无数次的性命之交来换取的。 她看着这个男人,眼中再没有以往只有面对他,才会缓和出来的一丝丝柔和,如今全是冰冷的杀意,让人生生感到刺骨的颤栗。 “你在妄想。” 冷然毫无情感地盯着他,说出来的话也是和她的人一样,冷冰冰,全是血的味道。 身为杀手,又是在黑道混迹,她的命一直都是提在裤腰带上的。刀口舔血的生涯,让她早在多年前刚成年的时候,就已经立下了遗嘱。 只要她一死,就会立即有人知道,那份遗嘱也会立即生效。 而没有持有她那份遗嘱,就算是他,与她最亲近的人,也完全不能继承她所拥有的一切。 金钱,权力,地位。 他统统都得不到。 “是么。” 男人微微笑了起来,然后挥了挥手,立即就有一个律师模样的人走上前来,恭敬地递上来一个小型保险箱。他当着冷然的面,把保险箱打开,拿出里面的文件,对着冷然晃了晃:“冷爷,您看,是不是很眼熟啊?” 冷然的眼睛终于是眯了起来。 那是……她当年立下的遗嘱。 “冷爷,您认为,我是怎么拿到手里的?”男人把遗嘱放回去,保险箱扔给律师,自顾自地解说道,“冷爷,您似乎忘记了,您当年救下我的时候,刚好是您立下遗嘱的第二天。” 以一种特殊的渠道,当年的他得知那在黑道上开始声名鹊起的女人,竟然立下了一份遗嘱。 遗嘱里的内容让他无比的心动,所以就乔装重伤,凭着完美的演技,甚至不惜是耗费了七年的时间,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将那份遗嘱给拿到手。 “冷爷,其实我也不想和您搞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不如,您就将那一把手的位置让给我,遗嘱也给改一下,我就绝对不动冷爷丝毫,您依然是您响当当的冷爷,可好?” 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身处枪林弹雨之中,又得知了这么多能将人打击得万劫不复的消息,却仍然是面不改色,眼神冷酷,不由得出声哄着,语气温柔得仿佛是在和情人甜言蜜语。 ——是了,不只是冷爷手里所掌握的,就连冷爷这个人,他也想要占为己有。 征服一个王者一样的女人,不是件很愉悦身心的事情么? 冷然再不理会他,只扫了眼周围数十把对着自己的手枪,不远处甚至还有人扛着机关枪。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后,悬崖峭壁,底下蔚蓝一片,正是位于海边的一处断崖。 她突然转头看了看这个陪伴了她七年的下属,锋锐无比的眼睛里,悄然掠过一抹冰冷的讽刺。 这样的死局里,想夺走她的权力,还想让她为他卖命? 这样屈辱,还不如死了干净! 男人看到她的眼神,心中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她往后退去,接着身体向后一仰,坠下了悬崖。 他没有动,而没他的命令,杀手们也不敢有任何的动作。 随后,男人眯起眼睛,快步走过去,站在崖边向下方的海域张望着,想要找到那跳海的女人。 “冷爷,冷爷?” 他想起来了…… 冷爷说过,她不会水性,每次和水有关的任务,其实都是要了她半条命。 可,就在刚刚,冷爷纵身跳入海里…… 短短十几秒的时间,又背负着一把重型狙击枪,在悬崖到海面的范围里,已经看不到那个女人了。 男人静静看着海面,明明是想要下去救人的,却一直都没有动,只那样看着,而后转身离开。 天边夕阳西下,海面也是被染上了鲜血一样的红。 一代杀手王者,冷爷,就此陨落,享年二十五岁。 ------题外话------ 新书开啦~求花花~ 第二章 踢死个人 仿佛是在被海水包围着,让人窒息的压迫感一阵接一阵汹涌而来。 冷然不懂水性,从高空落入海里后,就完全没有了知觉,任凭自己在这浑浑噩噩中晃迹,直到意识清醒,她感到有谁在拍她的脸。 她还没睁开眼,一拳就已经冲着自己头部上方砸去,那速度,快得叫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啊!” 拳头砸到的是一张脸,响起一声男人急促的叫声。 没有经过任何的思考,完全是凭借着下意识的本能,冷然就地翻身而起,长腿一抬,胳膊肘一压,顿时就将那男人给制服在地,浑身都动弹不得。 将最靠近身边的危险给解决了,直到这时,冷然才摆脱了大脑的不清醒,睁开眼,打量着周围。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冷然眼底顿时一沉。 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阴冷而又潮湿,空间极其的狭小,四面全是牢固的铁柱,根根都如同成年男人的大腿一样粗,显然关押在这个铁牢里的人,应该是个身份不低的犯人。 用来关押犯人的独立铁牢…… 她立即低头看被自己制服在身下的男人。 男人被她死死的按在地上,正面朝上仰躺着,双手被她单手给擒拿住了,她的胳膊肘也顺势紧紧抵在他的脖子边,只要她稍稍一发力,就能立即置这男人于死地。 他上半身完完全全被制住的同时,下方的双腿也是被冷然的腿给绞住了,他无论如何都是使不出一丁点儿力气,男人本就黝黑的看不清具体面孔的脸,霎时间变得更加的铁黑。 “臭娘们!” 脸色黑到了极点的男人出声骂道,细小的眼睛里布满了抑制不住的怒火:“臭娘们,你不是快要死了吗,怎么还有力气跟老子对着干?操,早知道刚才给你抽鞭子的时候,老子下手狠一点了!” 闻言,冷然眸子微微一眯,却是没有理会他的喝骂,而是垂下头来,看向了他身上穿着的衣服。 虽然是粗布衣料,没什么特别贵重的讲究,但也做工精细,紧衣窄袖,他这一身的行头,俨然就是一个看守牢狱的狱卒模样。 冷然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眼底渐渐变得深邃了,转而看向自己的身体。 素色的麻衣早被各种污渍给染脏了,若看得细致一点,还能看到有深褐色的血迹凝固在其上,而胸前的衣襟下,更是有着正正方方一个硕大的“囚”字。 显而易见,这是一个囚犯才能穿着的衣服。 “操!臭娘们,怎么不说话了?” 男人仍然骂骂咧咧着,口中的唾沫星子都是喷到了空气里:“还以为你是容侯爷最宠爱的那个舞姬吗?哼,一个最下贱的奸细而已,依老子看,你连妓院里那些婊子都不如!” 男人正自骂得开怀,却突然感到眼前阴影一闪而过,随着极清脆悦耳的“啪”的一声响,他已经是挨了一巴掌,顿时两眼金星直冒。 这一巴掌打得男人喋喋不休的骂声立即停了下来。 他愣了愣神,而就趁着他这缓神的片刻,冷然已经松开了对他的桎梏,径自站起身来,仔细查看着这间建立在地下的独立牢房。 牢房全用精铁铸造,非常的坚实,以她现在这个伤痕累累的身体,没有什么工具的话,恐怕是出不去的。 而这个狱卒能进来…… 冷然看了一眼紧锁的铁门后,终于是将视线又转回了地上的男人身上。 这牢房的钥匙,恐怕不在他的身上。 应该是他独自来行刑,另外的狱卒怕她逃走,就连着他和她一起锁在里面了。不然的话,如果牢房外面还有别人,早在她醒来擒拿他的时候,就已经有人立即开门进来了。 “臭娘们,你敢打老子?!” 这时,狱卒终于回过神来,怒不可遏,从地上爬起来就要扑向冷然:“臭娘们,给你点好脸色看,你就敢上房揭瓦,信不信老子真不顾容侯爷的委托,把你送到京城凌迟之前,先上了你?!” 说着,他如狼似虎的一扑,只是却没能扑到冷然身上。 冷然没有闪避,就地一矮身,出腿横扫,便将狱卒给绊倒在地,随后她一脚重重踩上狱卒的胸口,只听“咔吧”一声,狱卒的肋骨被踩断了几根。 “啊!臭娘们,你敢……啊啊!” 剧痛之下,狱卒刚准备破口大骂一番,冷然的脚尖却又在他已经断了肋骨的地方缓慢的碾了一碾,那种折磨至极的疼痛,立即让狱卒惨叫起来。 “啊啊啊!臭娘们……啊,不,冷小姐,冷大人,冷大女王,冷大爷……啊啊啊,饶了奴才吧!奴才上有老下有小,现在还死不得啊……冷大女王,冷大爷,饶奴才一命吧……” 听着狱卒乱七八糟的叫喊,不知是不是因为那随口喊出的一句“冷大爷”,让冷然想起了自己纵横黑道所用的名头,当下收回脚,没有再继续残虐狱卒。 而她刚刚收回脚,狱卒便是停了惨叫。 他眼里满是阴狠毒辣之色,见冷然背对着他站立着,他强忍着痛站起身,然后就一把抽出挎在腰间的大刀,一刀凛凛冽冽,直朝着冷然当头劈去。 臭娘们,敢伤了老子,老子不砍你几刀,老子就不是人! 感受到自背后传来的劲风,冷然神色不变,倏然转身抬腿,借着单脚的旋转力度,极具爆发力的一脚瞬间踢向那把大刀的刀背。 但听“哐当”一声,大刀被冷然踢落,狱卒还来不及惊慌,冷然那一脚不停,正正踹向了他的太阳穴。 宛如一柄钢针插到了墙壁里一样,冷然的脚尖正中狱卒的太阳穴,狱卒的面部表情立即凝固了,随后浑身猛烈抽搐了几下,眼珠暴凸,嘴角也是溢出了血,砰的一下,倒地身亡。 确定自己这一脚过去,狱卒绝对活不了命,冷然稳下身形,还不待因这身体的伤势缓一口气,就听一道声音陡然响起—— “帮我,帮我……” 冷然立即看向周围,铁铸的牢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然而,那声音仍是锲而不舍的响着,犹如有人在她耳边重复着一样:“帮我,帮我……” ------题外话------ 感谢月之痕123,纪念你曾经的好,苍穹之主—薛凉,邪傲妖妖/曾经,繁华落尽花空,蓓拉,雪舞浅笑,花落花空,浮华沧桑〃谁许地老天荒,一花一世界xx,qquser7298820,づ安安,357159114的花花钻钻和打赏! 第三章 宁为玉碎 “帮我,帮我……” 这声音听起来虚无而飘渺,犹如在耳边响起一般,却又如同一抹清风一样,四面八方都是那声音,让人根本抓不到丝毫。 冷然目光静静打量着这座牢房,确定在这地下里,除了她一人,再没有别人外,才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专注地感受着那声音的来源处。 是了,那道声音,仿佛就是从她的脑海里传出来的。 就在冷然神思开始集中的时候,那道求助的声音也是越来越清晰。 “帮我……帮我杀了他……帮我报仇……我死不瞑目……杀了……他……” 冷然仔细的听了一会儿,才淡淡道:“杀了谁?” 脱口而出的音调娇软而又媚惑,夹着点冷然惯有的低沉和平静,竟是浑然天成的艳色。 陡然听见自己发出这样的音色,冷然面目表情仍是没有任何的变化,只专注于自己头脑中的那道声音,琉璃般璀璨耀眼的黑眸中,布满了死水一般的沉寂和冷凝。 “杀了……夜……天……耀……” 那声音断断续续的说出了一个名字后,突然变得极为的愤怒和尖锐,几乎要刺痛冷然的耳膜:“夜天耀!帮我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夜天耀,对我有什么好处?”冷然问道。 那声音沉默了一瞬,而后才道:“帮我杀了他,这具身体,就完完全全的属于你!” 这声音的主人,不过是这具身体遗留的一丝残魂而已。 残魂生前被那狱卒给鞭打虐待至死,然死不瞑目,极大的怨念之下,方才留下这么一缕残魂,为因时空交错穿越而来的冷然的灵魂,造成了那么一些的意念影响。 倘若时间长了,这缕残魂不消散离开,那么冷然对这具身体的掌控,就永远无法得心应手,想要做什么,也都会受到残魂的膈应影响。 冷然自然是明白体内留有着残魂的后果。 她听了残魂的条件,略略思考了一下,便是同意了:“杀夜天耀之前,你不能对这具身体作出任何的操控,否则,我宁愿废了这身体,也不会让你亲手报仇。” 这样的安排,残魂没有任何的疑义,当下直接是应了下来,然后再不说话,窝藏在身体中的一角里。 残魂虽然只是一抹想要复仇的执念,但在看到因为冷然的到来,那一系列的杀伐果决后,残魂也是打消了继续控制这具身体的念头。 残魂能看得出来,冷然这样一个女人,无比的自傲和狂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得到了残魂的应允,冷然放松下身体来,一边平缓着胸口激荡的热血,一边接收着有关残魂生前的全部记忆。 如同一张张画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残魂生前十五年的生命,已经被冷然全部掌握。 冷冬之夜,一个族人尽亡的遗孤幼童,在少年的救赎之下,经历了数年的训练,终于成为了少年想要的魅惑世人的绝代舞姬。 舞姬媚色倾城,国色天香,依照少年所安排的,成为了容侯爷最为宠爱的心尖尖上的人。 然而,好景不长,舞姬及笄那日,暗地里敌国奸细的身份被揭发出来,容侯爷为明哲保身,当着宴会上所有人的面,将舞姬打压入牢,以证自己清白,并决定不日将舞姬送往京城,请求陛下决断。 京城对于舞姬的决策很快就下来了,八百里加急的圣旨上说,要将舞姬押到京城后,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于是,在押送犯人进京之前,舞姬被狱卒生生鞭打至死,但死前,也没能见那曾经的少年前来救她。 她恨,她怨,所以死不瞑目,留下一抹幽魂,与冷然共处在这具身体之内。 冷然掌握了残魂生前的记忆后,还没再休息休息缓解一下伤势,就听头顶上方有着脚步声传来,随后是铁门被打开的声响,有着一高一胖两道身影朝着这座牢房走过来,沿途间谈笑生风。 “哈,真不知道那小子怎么下得了手,那么美的人儿,我们都不忍心打,他居然还自告奋勇,每次都打得那么畅快,真是个变态。”高个儿的狱卒咂咂嘴,道。 胖的立即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美人可是名满天下的舞姬,以往容侯爷宠她宠得紧,寻常人连见一面都见不到。这回她成了阶下囚,那小子早就心痒痒了,能不逮着这个机会,好好的跟美人接触一下嘛。” “说得也是啊,美人嘛,又是这样一个成为了犯人的美人,肯定能勾起那小子的坏心思啊,指不得我们这次下来这么早,那小子要抱怨了。” 两个狱卒调侃着,等到了牢房前,正准备同往常一样拿出特制的钥匙来,将牢门打开,却是不经意间发现,那一直都被绑在铁柱上的少女不见了,他们口中的那小子,正兀自歪在地上,眼里口里皆是血污。 “嗯?!发生什么事了?!” 两个狱卒大惊失色,胖的立即拿出钥匙去开锁,牢门刚一打开,高个儿的正准备进去查看一下时,就见自斜上方陡然落下一条腿来,来势汹汹。 冷然双手紧紧扣着铁牢顶部的铁柱,让自己的身体紧贴在牢门的上方。在很好的隐藏了自己身形的同时,她垂落下来的鞭腿凌厉,还不等高个儿的条件反射,就已经砸上了他的面门,膝盖骨正正对上他的鼻梁。 “啊!” 高个儿狱卒惨叫一声,被这一腿踢得直接后退,眼口鼻皆是冒血,他狼狈的退开来。 而就在他退开的时候,胖狱卒几乎是刹那间面色剧变,正抽出腰间的刀来,准备一刀砍下那条腿时,就见那腿的主人双手一滑,整个人便自铁牢上方滑下来,两条荡出牢房的长腿再一踢,就以一个极巧的弧度踢翻了那把刀。 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把被踢翻了的刀,刀口所对之处,正是胖狱卒的脑袋。 顿时,只听“嗤”的一声,那长刀刀锋锐利,入肉极快,连带着溅起一波红白相间的血污。 胖狱卒脑袋上横着刀,瞪大了眼,缓缓坠地,露出后面满脸鲜血的高个儿狱卒。 ------题外话------ 厌食症犯了,吃了晚饭肚子不舒服,所以现在才更新,请见谅…… 感谢18077941307,小月ing,纪念你曾经的好,滚石大侠,13754995645,づ安安,掌门师兄,浮华沧桑〃谁许地老天荒,艾麥,殊,qquser7330649,耀阳灬,花落花空的花花!爱你们么么哒=3= 第四章 十面埋伏 尸体倒在脚边,那仅仅只用了一招,便是干掉了胖狱卒的少女,素色的囚衣上全是血污,脸上也蹭着一块块的灰渍,看不出半点的美丽。 然而,就是这样的她,纤细且瘦弱,甚至浑身都是伤,但那一双颠覆了以往柔媚的眼睛,此刻犹如散发着湛湛冷光一般,凛冽,也冷酷,让人不可直视。 此时的她,就如同是一把褪去了所有伪装的三尺青锋,剑身上尽是经历了万千杀伐后方才沾染上的鲜血,一种浓浓的冷傲戾气,自她那平静如水般的眸子里,狂妄嚣张的散发出来。 这简直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曾经的娇柔、软弱,已经都死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极为耀眼而刺目的冷血和张狂。 这才是真正面目的冷爷——那个纵横黑道七年的顶级王者杀手。 眼见跟自己一起来的人轻而易举的就死掉了,高个儿狱卒本就布满了鲜血的脸,此刻变得更是骇然。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那轻巧落地的少女,眼中全是震惊与陌生,竟似完全不认识她一般。 她她她……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身手敏捷?她什么时候会杀人了? 看着眼前这个与以往完全不同的少女,高个儿狱卒只觉得心中升起一股名为恐惧的情绪,骇得他几乎要身体打颤。他瞪大了眼,喉咙似乎是被人给紧紧扼住了,“嗬嗬”着发不出声来,身体却是止不住的后退着,扭头就想要赶紧逃走。 冷然,冷然…… 他要告诉上面的人,冷然变了,冷然杀人了…… 然而,还不等他转身逃跑,那已经被他视作了是洪水猛兽一样的少女,脚下发力,娇小的身子便飞快的窜了过来,撞进他怀里。 温香软玉,美人在怀,高个儿狱卒却并不认为这是主动的投怀送抱。 他只看见人影一晃,胸腹间随后就被重重撞了一下,疼得他忍不住弯下腰,直接吐出了一口鲜血来。 只是那血还没落到地上,他又觉得脖子猛地一疼,眼前一黑,便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确定高个儿狱卒没了呼吸,已经是死了,冷然收回扣住他喉咙的五指,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自走向通往着地面的铁门。 恰在这时,隐匿在体内一角的残魂出声提醒道:“别去。上面全是包围和埋伏,你现在身体有伤,出不去的。” 冷然默了一默,才道:“你以前逃过?” 她先前所掌握的那些记忆,并不是全部的,只是片段一样链接了起来,所以对于很多细节之处,她并不了解。 “是,从三日前被押到这里后,我无时无刻不想要逃走。” 残魂声音低沉,却满是不甘心的意味:“我虽然不会武功,但至少也练过几年,基本的身手还是有的,所以最开始的时候逃过许多次。那牢里的铁柱,你也注意到了吧?就是容侯爷在最后一次捉到我时,命人特意将我锁住的,但他怕我再逃走,连地牢上面都安排了官兵,就等着我自投罗网。” 这地牢上面,密密麻麻的,里三层外三层,全是容侯爷手下养着的兵。 冷然听了,没有说话,却是继续朝着那铁门走去。 如果真和残魂所说的一样,上面尽是十面埋伏,那她也要亲自去侦察一番,好判断在自己被押往京城之前,伤好后的出逃计划。 通往地面的铁门此时正半敞着,外面天光大亮。 冷然走在阴冷的石路上,脚步无声,呼吸平稳却浅淡,步步皆是极有技巧的走在了暗处里,饶是外面的人探头进来看,也是发现不了她。 越靠近铁门,冷然的神色便是越发平静。 她再走了最后一步,轻轻贴在了铁门之后,借着打开来的门缝,看向外面。 诚如残魂所说,这地牢的外面正是平地。这处平地四周平坦至极,连棵树也没有,却是层层叠叠布满了待命的官兵,个个都是手持大刀,甚至还有一些明显就是练家子的人,眼中精光爆闪,片刻不停的梭巡着那铁门,生怕那关押在里面的犯人再次逃出来。 冷然再仔细看了几眼,果断打消了出去试探试探的想法,悄声又回到了地牢里。 她盘坐在铁铸的冰冷的地面上,身上伤口裂开了不少,但她脊背仍挺得笔直,唇角习惯性地紧抿着,眼里满是比铁色还要冷的色泽。 以她如今的这具身体,想要逃出这座地牢,至少也要等她的伤势痊愈了,方才有那个可能。 毕竟这里是一个古代世界,那种凌驾于现代枪支弹药的内力,在她接触之前,最好还是按兵不动为妙。 眼下最为紧迫的事,是要恢复疗养伤势。 打定主意后,冷然再不多想,等因为刚才的闭气而有些窒息的胸口平复下来后,她将囚衣下面的里衣给一条条的撕下来许多干净的布条,然后把身上较为严重的伤口给包扎了起来。 伤口没有经过任何的处理,直接就被布条缠上了,那种疼是彻骨的,冷然却是眉头都不皱一下,眸底的波纹平静无比。 处理完伤口,她微微倚靠在铁壁上,呼吸间尽是那几个死去狱卒的血腥味,开口道:“再过四天,我就要被押往京城?从这里去京城需要多久的时间?” 残魂道:“一个月。这里靠近西方的大漠,是容侯爷的封地漠城。京城在皇朝的偏南方向,他们会押着你走半个月的旱路,再走水路直达京城。” 有旱路,还有水路?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冷然计算着,半个月的时间,她的伤势足够痊愈了,到那时押送她的官差换水路走,她可以凭此机会全身而退。 还正思索着,却听那铁门处传来一道声音:“那三个人怎么还没上来?你,下去看看!” 一人应声走下来,待远远看到那铁牢外的两具尸体,先是一愣,然后就感到了极度的不可置信。 他再急急前行了几步,见那被打开了门的铁牢里,原本应被锁在铁柱上的少女正自坐着,身边还有着另一具尸体,他眼睛陡然睁大了,声音也是拔高。 “不好!快禀报侯爷,冷然杀人了!” ------题外话------ 感谢艾麥,纪念你曾经的好,゛跌跌撞撞的愛戀,一花一世界xx,伊忆一的花花和钻钻~ 第五章 容侯爷到 漠城临近沙漠,气候较为干燥,不管是白天黑夜,风都是不停,“呼呼”的吹着,在漠城居住的百姓们,也因此都是皮肤干燥,是实打实的西北人家。 便是在这里,用来关押朝廷重犯的大牢外,此时有着无数的百姓在争先恐后的围观着,一个个都恨不得脖子再长长一点,企图能够突破重重官兵的围拦,好看见那里面的情景。 大牢之外,原本寸草不生的空地上,此刻已放置了一座华丽而奢侈的座椅,一道颀长俊秀的身影正安然而坐,身着华贵衣饰,正是这漠城的主人,容御容侯爷。 容御容侯爷生得俊美,皮肤相比西北人而言,较为的白皙一点,是个端正的美男子。 此时的他眉头微蹙,颇有些懊恼地看着被狱卒押过来的人,声音里也是含着些许的无奈:“冷然,你到底骗了本侯多久?是不是眼看着本侯要将你送往京城,让陛下亲自来处置你,你就忍不住,终于动手了?” 上午的时候,被他特意派往看守冷然的官差急急过来禀告,说冷然暴起杀人,恐怕平常的铁锁已经制不住她了,所以来询问侯爷,是否可以为冷然加上枷锁等刑具。 他听了,当即大惊失色。 冷然以前是他最为宠爱的舞姬,那一身的柔媚风情万种。宠她多时,他心里最为明白,冷然是一点武功都不会的,更何谈杀了有着身手底子的狱卒。 所以才立即动身赶过来,想要看看这冷然是否因为快要被押往京城了,方才暴露了本性。 看着跪在不远处的人,容御甚至还能想起几日前她跳过的舞,一举手一投足,尽是天然的魅惑。 “冷然,告诉本侯,你……一直都在欺骗本侯,是不是?” 冷然此时已被戴上了枷锁,身上肮脏的囚衣也被换过了,甚至连脸都给洗了个干净,露出一张堪称是倾国倾城的妖娆面容。 听了容侯爷的话,她那微微上挑的凤眸里没有任何的波澜,只沉默着,并不说话。 见那少女不回答,容御叹了口气,文秀的面容上掠过一抹伤感:“冷……然儿,就算是念在本侯以往对你那么好的份上,告诉本侯,你真的是大炎的奸细?” 他们墨龙皇朝与大炎王朝,自百年前起,便一直都是处于对立的。 而当今陛下,雄心勃勃,恢弘大志,更是视大炎为死敌,对于大炎所来的居民乃至于使臣,从来都是来几个杀几个,绝不放任何大炎人士进入墨龙。 寻常的大炎人都要被赶尽杀绝,更何况冷然这样一个奸细? 容御满心的失望和不舍。 听见“然儿”,冷然终于是有所反应。她抬起眼来,静静睨了眼容御,开口道:“然儿已经死了,请侯爷称呼我为冷然。” 她说的是实话,然儿已经死了,就留下一抹残魂藏在她的身体里。 可容御显然并不明白她的意思。 “然儿,你……”容御皱眉,欲言又止。 看着手脚皆被上了铁锁,脖子上也是戴着极重的枷锁,可少女的身形还是傲然挺直的,不见丝毫的弯曲。容御觉得她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然儿,你是否在埋怨本侯?可你也该知道,陛下是容不得任何和大炎有关的人事,本侯便是想,也根本保不住你啊。” 冷然无视他,继续道:“请侯爷称呼我为冷然。” “然儿,你不该这样的啊……难道你以前对本侯的爱慕和温柔,也全都是假装出来的吗?” “请侯爷称呼我为冷然。” “然儿……” “请侯爷称呼我为冷然。” 一番对阵下来,容御终于是妥协,显然不按照她说的,她根本不会回答他任何问题。 他又叹了口气,神色有些恹恹:“冷……然,你真是大炎派来的奸细?” “是。” 冷然回答得极快,面不改色。 容御再问:“你前来墨龙,接近本侯,是否是奉了大炎某位皇亲国戚的指示?” “是。” “那,你是否是打算在博得了本侯的全部宠信后,将本侯杀死,以造成墨龙边境动乱?” “是。” “那……” “是。” 往后,不管容御问什么,冷然全都只回答一个“是”字,除此之外,再不多言。就连容御询问她是否现在就想要摆脱掉枷锁杀他时,她也是眼眨都不眨的回答是。 于是容侯爷更加的痛心了,俊秀的面容上满是忧愁和哀伤。 “你就这么想杀了本侯?本侯试问将你接进侯府里后,从未亏待过你,本侯为了你,连夫人都是弃之不理,本侯如此真心,你就这么忍心要践踏么?” 闻言,冷然抬眼,眸子里似乎是掠过了一抹极淡极淡的嘲讽之色:“侯爷待我如何,那是侯爷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对然儿好,爱然儿宠然儿,甚至连自己府上的妻妾都不顾,那是他的事。 他对然儿不好,在得知然儿是大炎的奸细后,立即将然儿给打压入狱,甚至是默许狱卒对然儿施以虐待暴行,那也是他的事。 他做事待人如何,和她有关么? 容御听了她这话,一张脸顿时变得凄然而又惨白。 “你……” 容御抬起手,却又放下了,手掌兀自颤抖着,很是不能接受冷然就这样撇清和他之间的关系,但因为她是敌国大炎的奸细,他不能对她施以任何的仁慈:“你说得对,本侯待你如何,是和你无关。但,本侯如今只想再问你最后一句,你对本侯,可是从来都是为了要完成任务,而表现出来的虚情假意?” 他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来,似乎很是在意然儿对他的态度,显然他是真的喜欢然儿。 只是,很可惜,然儿已经死了,眼前在他面前的,乃是冷然。 冷然还未回话,便听体内的残魂道:“我不喜欢他,你别敷衍他。” 于是冷然便回答:“是。那只是做戏,请侯爷不要当真,否则我与侯爷都不会好过。” 闻言,容御本就惨白的脸,脸色更加的难看了。 她说得没错,事到如今,他如果再和她扯上什么关系,那最后,要被牵连的,也将会有他容御的名字。 ------题外话------ 感谢小月ing,雪舞浅笑,纪念你曾经的好,选择性温柔犯的花花~ 第六章 冰山王爷 容御像是浑身都被抽干了力气一样,面色颓然的靠在了座椅椅背上。 良久,他挥了挥手,神色倦怠:“押下去。” 两个狱卒依言,立即要将冷然给带回牢里去,结果还没碰到她的身体,就见她自己站了起来,身形没有丝毫的摇晃,仿佛她身上极为沉重的铁链和枷锁,甚至那还在丝丝作痛的道道伤口,并不能带给她什么压力一般。 容御看着她这般,倔强而又高傲,他张了张口,却是忍住了,没再说什么。 秋风凉凉,偌大的铁牢之前,少女素色囚衣裹身,一举一动皆是被链锁扣住,然而她却眼神平静,面色冷漠到了极致。 她淡淡睨了一眼容御容侯爷,同样淡淡道:“你会后悔的。” 说罢,一转身,秋风平地而起,扬起她披散在脖间枷锁之上的墨发,她步伐沉稳,面色平静,一步步的走向大牢的铁门。 那些围观的百姓见状,个个都是目瞪口呆。 他们中绝大多数都是第一次见到冷然,那传言之中有着倾国倾城之姿的绝代舞姬,如今以一介敌国奸细的身份出现在他们面前,虽然没有那华贵衣饰的装扮,但这般素颜的她,却也是风华绝代,素衣墨发,仿佛即将随风而逝一般,清冷高傲到了极点。 百姓们不由都觉得,即便是身为阶下囚,这位名扬天下的舞姬也依然是那般的天姿国色,让人望而生慕,高不可攀。 一时间,大牢前尽是无声,一双双眼睛失神了一般,怔怔地看着那少女走进大牢里。 容御容侯爷眼神复杂,面目神情更是难言。 他凝视着那渐渐掩在了黑暗中的纤细身影,突地低低叹道:“然儿,你说对了,我会后悔的……早在我那日命人将你押进大牢之时,我就已经后悔了。” “我不敢只为了你一人,就与陛下,甚至是整个墨龙对抗……然儿,对不起。” 只是这些话,那只留下了一抹残魂的然儿,是根本听不到了的。 大牢之前,俊秀温隽的男子还在暗自感叹着,却见自远处陡然腾起一阵的烟尘,一骑快马在来人的驱使之下飞速而至,骇得围观的百姓们都立即散了开来,惟恐殃及自身。 来人到了大牢前,立即飞身下马,抱拳道:“侯爷,侯府来贵客了,请侯爷速归。” 他面色焦急,语速极快,显然侯府的这位贵客,地位必是极为尊崇的。 闻言,容御再度看了一眼那已经是空无一人的铁门,闭了闭眼,神色恢复了以往的文秀温和。 “走,回侯府。” 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队伍立即开拔,前往城主府侯府去,围观着的百姓觉得有热闹要看,便也都跟着过去了。 唯留层层叠叠的官兵,一如既往的守着那关押着重犯的大牢,秋风拂过,寂静无声。 那阴暗的地下铁牢之中,少女静静而坐,一双眸子,静如死水,平静无波。 …… 建造华丽而美轮美奂的侯府内,专门用来接待贵客的大厅之中,容御容侯爷没有坐在高位,而是坐在了下方的首位上,俊秀的脸庞上扬起一抹恭敬之意。 他拱手,做足了皇室贵族里的礼节:“王爷远在边关戍守,怎么有空来漠城?微臣这匆促之间,可是什么都没有准备,惟恐扫了王爷的兴致啊。” 坐在高位上的年轻男子闻言,如同雪山玄冰一般的冰冷眸子微微抬了抬,不经意间流转着的寒冷目光,似乎能够让人的身体冻僵,身处冰天雪地一般,冷到了极致。 男子虽面色冷酷,目光冻人,但他却穿着暗夜般墨色的衣袍,衣襟领口处皆是绣着金蟒暗纹,浑身所散发出来的尊贵神秘,似乎与他的冰冷气质有些不符,可在他的身上,却是被他诠释得恰到好处,没有丝毫的冲突。 剑眉星目,鼻如悬胆,唇似丹朱,然那气质却极冷,简直是让人望而生畏,不敢对其生出一丝的亵渎之意。 这便是墨龙皇朝唯一的一位王爷,同大炎那位一样,并称为“炎龙双霸”的男人,夜王爷夜离绝。 听着容御容侯爷恭敬至极的话语,夜王爷微微动了动唇,那声音低沉,却也冷彻人心。 “无妨,侯爷有心了。” 容御自是连声道不敢。 夜王爷又开口,不说一句废话,直奔正题:“本王听说,侯爷近来捕获了一个大炎的奸细?” “不瞒王爷,正是。” “具体的身份,侯爷可查出来了?” 容御眉头蹙了蹙,有些为难道:“回王爷的话,那奸细其实……是微臣曾宠爱的一个舞姬,名唤冷然,如今她大炎奸细的身份暴露,她往日里的伪装也都卸下了,微臣……微臣实在是撬不开她的口啊。” 同时,心里却默默地道,他实在是不忍心去撬啊。 夜离绝听了,眼神依旧冰冷,没有丝毫的改变。他既没有责怪容御,也没有抚慰容御,只冷声道:“是么。本王对这奸细有点兴趣,侯爷不会不让本王去探查一番吧?” “微臣岂敢。只是那奸细被关押在城西的重牢里,路途有些遥远,王爷若要去,还请让微臣为王爷打点一番。” 容御刚说完,夜离绝却已是站起身来,挥袖间出了大厅,足以将空气都冻僵的声音淡淡传来:“不劳烦侯爷了,本王自己去便可。” 明知这夜王爷的脾性,容御一个拒绝的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身寒气的男人离开侯府,上了马,在两个副将随从的随同之下,朝着城东重牢的方向飞驰而去。 他看着,忍不住握了握拳,却终是颓废的松开了手,神色间略有些沮丧之意。 夜王爷前去重牢,不知道冷然能不能在前往京城之前,保得住命? 要知道夜王爷可是同大炎那位一样,是睥睨战场的绝代战神,任何能够危及到墨龙的人事,他可是比陛下还要心狠手辣的。 如此人物,要去直面一个大炎的奸细…… 容御觉得这头顶的天,似乎变得阴暗了点。 要下雨了。 ------题外话------ 去了三河古镇,此生古镇之旅第一站,还不错~今天清明,大家估计要么去上坟,要么去旅游了吧? 感谢纪念你曾经的好,愛的漂流瓶的花花~ 第七章 扒你祖坟 地下的铁牢里照不进天光,入目处尽是阴冷而暗沉的。 冷然靠坐在铁壁上,浑身上下皆是被厚重的锁链给制住了,限制着她的活动范围。 外界如何,她毫不关心,只闭目养神着,须臾,却是眼睫微微颤了颤,睁开眼来,目光平静地望向大牢铁门所在的方向。 她能听到有着三骑快马“踏踏”而来,与那噼里啪啦落下来的雨花一起,伴随着声声的雷鸣,交织成雨天中一首金戈铁马般的壮阔之曲。 那三匹马,马蹄声声声震颤人心,乃是历经了战场杀伐的佼佼战马。 听那马蹄声近了,而后有着三人下马来,落地脚步声沉稳有力,却又是让人觉得轻巧无比,显然是有着极为不俗的身手,而又能够驾驭着战马,恐怕也是从战场上来的人。 冷然耳朵贴着铁壁,静静地听着,暗暗估算着这骑马而来的三人的战斗力。 三人之中,一人当先,另两人走在后方——那为首之人,想来在战场之上,职位也是不低的。 夜离绝夜王爷在两位副将的随同之下,无视不作美的天公,告别容御容侯爷后,便是直接赶马来了城西大牢。 头顶天空暗沉,雷鸣电闪,秋雨毫无预兆的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带来一阵阵的生疼。 走在前方的男子一身暗色华贵衣袍,滚边的金蟒暗纹在雨水的渍染下,显出一抹抹细微的光晕,衬得他并未因这雷雨显得狼狈,反而更让人觉得他满身的尊贵气度,直教人望而生叹。 正严密看守大牢的官兵们,突见有人骑快马来,那映入眼帘的人,气质高贵且寒冷,面貌服饰皆是那传言之中,纵横战场所向睥睨,与另一人并称为“炎龙双霸”的夜王爷,当下不由都是大惊失色,齐齐跪地叩首。 “参见夜王爷!” 眼前雨幕重重,大步而来的男子目光冰冷,径直走向能够入得地下重牢的大门,无视周围一圈圈因他的到来,而惶然跪下请安的官兵,示意狱卒将大门打开,便是独自一人走进去。 见王爷进去了,两位随同来的副将立即代替了看守牢门的狱卒,身体紧绷着,眼神冷血而阴森,毫不停歇的梭巡着周边情况,以防突如其来的意外发生—— 这两位副将,此时此刻,完全就是最佳的即时作战状态,不管是牢里牢外,只要发生一点不对劲的动静,他们都能立即察觉得到,以最快的速度对王爷作出应有的帮助。 牢外有着最为忠心的副将在守护,夜王爷夜离绝步入铁门后,冰冷的目光淡淡一睨,便是锁定了此行的目标。 他稳步走过去,徐徐前进,打量着那关押在牢里的人。 与此同时,冷然也是静静抬眼看他。 入目处的黑衣年轻男子,面容刚毅俊美,举手投足间皆是透露出一种张狂霸气之意。他的眼里是极度的寒,她甚至能在他那一身的水汽之中,嗅到一股专属于久经战场厮杀的铁锈之味。 她想起刚刚听到的“夜王爷”三字,搜寻了一下目前自己能够掌握的残魂的记忆,已是明白眼前这人的身份了。 墨龙皇朝皇室后裔,当今陛下的亲弟弟,唯一一位王爷,夜离绝。 同时也是拥有着赫赫战功,是纵横疆场之上的战神,与大炎王朝有着同样身份的一人,堪称是既生瑜何生亮,两人不仅生在互相敌对着的国家,交兵之时更是恨不得将对方斩首,完完全全的仇视关系。 这样一个战神王爷,享尽天下荣耀的男人,来这里做什么? 冷然心下思索着,目光却仍是平静无比,没有任何表态的接受着夜离绝的打量。 他看了她半晌,冷冷开口:“你就是那位大炎奸细冷然?” “是。” 少女回答得异常快速,一个字说得无比的顺口。 他听了,没再问话,反而是打开了铁牢的门,进来了,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这样的角度对冷然来说,需要仰视对方,这是让她极为不喜的。只是她仍然没有任何的动容,只微微抬起头来,从容不迫地与他对视。 一目光冰冷,一目光平静。 视线相交之处,仿佛连空气都是变得凝滞了起来,冻得人感到了丝丝寒意。 夜离绝注视着下方的少女,冰冷的眼神里,满是层层叠叠的雪山,根本探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良久,他又开口,却是稍稍俯下身来,伸出手去:“你说,作为大炎奸细的你,本王是不是应该立即将你给斩杀了,以免你多活一日,便是多危害我墨龙一日?” 他语气冷而淡,伸出去的手也是冷冰冰的,轻轻抚摸上少女戴着枷锁的脖子,带起刚从雨天中而来的水色,极温柔的、轻缓的,宛如情人之间最为甜蜜的动作,一点点的扣住了她的喉咙。 冷然的呼吸立即一滞。 喉咙被死死扣住,只要夜离绝微微一用力,就能完全将冷然给掐死。呼吸渐渐变得阻塞,她的面色都是变得涨红了,直至青紫,可她的眸子里仍是无比的平静,没有任何的波澜。 她开口,有些艰难的道:“不,你不会杀我。” “哦?” 夜离绝眼波似乎动了动:“何以见得?” 冷然的脸庞此时完全变得紫红了,却继续艰涩道:“因为你觉得我有趣,所以你想尝试一下猫捉耗子的游戏。”旋即,不等夜离绝有所回答,又道,“可你要想清楚,我是有仇必报之人,即便你是皇亲国戚,如果今日不杀我,我以后报仇之时,一定会先杀了你,然后抄你全家,诛你九族,扒你祖坟,让你前前后后所有祖宗都不得安宁,让你生生世世也要受到地狱煎熬之苦。” 一番话落,地牢里一片寂静。 夜离绝冷冷地盯着她,手下劲道越发的大了,似乎是想要看看,在死亡到来之时,能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的她,是否还能保持住一派的云淡风轻。 诛他九族,扒他祖坟? 他倒要看看,如果今日他将她掐死了,她是不是还敢这么说。 ------题外话------ 花花破万了!感谢各位送花的朋友!爱你们么么哒=3= 感谢筱小晴,18077941307,纪念你曾经的好,伊忆一,正太光明就在前面的花花~ 第八章 同乘一骑 阴冷的地牢里,浑身冰冷的男子,正兀自伸手扣着少女的脖颈,一种名为死亡的气息,在牢里缓缓的流淌开来。 冷然的呼吸完全被扼住。 她的脸已经变得紫红,眼前也开始发黑,似乎下一瞬间,她就会完全的陷入那黑暗之中。 这种感觉……没有一点呼吸的感觉…… 冷然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现代里,在亲身经历了属下的背叛后,纵身跳入海里时的情景。她的周围尽是咸涩的海水,不停地灌入她的口鼻之中,堵塞了一切能够活命的来源。 然而,在那般暗无天日的海洋里,她却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紧紧搂着被她带下来的狙击枪,安静的接受着那种溺海带来的窒息。 眼下,被夜离绝扣住了喉咙,他一副要立即置她于死地的冰冷模样,冷然目光微凝,莫名觉得眼前这张卓尔不群的俊朗面容,有些刺眼。 冷然眸底突地涌出了一股极重的戾气,这戾气一出,她整个人立即变得杀气腾腾。 她的手脚俱是被沉重的锁链给制住了,在没有蓄力准备的情况下,是根本动不了的。然,眼前所能看到的画面,因为没有了呼吸而变得模糊混乱,她却是猛然抬起手,一手五指握拳,极为准确的直击向夜离绝的腹腔,另一手弯如鹰爪,袭向夜离绝扣住自己脖子的手腕。 这一拳一爪,在己身视线非常模糊的情况下,仍然是精准到让夜离绝都忍不住的暗暗赞叹。 她简直就是个天生的杀手。 寂静的地牢之中,刹那间拳风呼啸,爪风凛冽,夜离绝面色不变,当机立断的松开制住她脖子的手,躲过那尖利的五爪,另只手也是立即探前,于半道中截下了那虽然娇小,力道却毫不含糊的拳头。 两人之间的第一回合,就这样彼此的抵消掉了。 攻击被阻,冷然丝毫没有感到意外。她只是趁着夜离绝在拦截她的攻击之时,顺着背后所倚靠着的铁壁,脚下用力,就势滚开了,拉开与夜离绝的距离。 她“蹬蹬蹬”地退到了地牢的一角。 仅仅只是一瞬间的空隙,冷然就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夜离绝冰冷的眸子里,悄悄掠过一抹堪称为危险的光泽。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在他的眼皮底子下逃掉。 他直起身来,转头看着那在平复着呼吸的少女,声音仍是极冷的:“是你自己过来,还是本王把你揪过来?” 冷然不动,脸色逐渐的缓和了。良久,才哑声道:“既然不杀我,那你要我做什么?” 她三日后就要被押送京城,他夜离绝再是至高无上的王爷,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做出有违陛下圣旨的举动。 更何况,近年来墨龙与大炎战事不停,边疆极为的紧张,他奉命驻守边关,乃是墨龙这方极重要的将领,好端端的他不去打仗,何苦非要亲自来这里和她计较? 夜离绝看着她,刚毅的脸庞上有着水珠顺着侧脸滴落下来,却仿佛是冰化了一般,令他看起来有种隐匿着的美感。 他道:“皇兄昨夜下旨,命本王亲自押你进京。”他冷冷看她一眼,毫不客气地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你以为本王会要你做什么?真是痴心妄想。” 冷然听了,仍然不动:“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的?” “本王还需要骗人?” 夜离绝眸子更加的冷了,刚才那冰消雪释的神情完全的不见了,他又恢复了以往那个冰山王爷的模样:“你是想在这里再多呆半天,还是跟着本王一起出去?” 冷然微微思索了一番,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见她答应了,夜离绝挥袖便要出了铁牢,却是被她叫住:“你打算就带着这样的我出去?”说着,她举了举手,示意现在的自己浑身上下可全都是刑具。 夜离绝见状,脚步不停,却是挥手间释放出一股内力,颇有技巧地将那些由玄铁打造的刑具给震断了。 同时,也是扬手一扯,将身上的外套解下来,直接扔给她。 身上的锁链噼里啪啦的掉落下去,且没有被伤到身体,冷然深切觉得,她日后有必要去学一下这个世界里的所谓内力。她接过他扔过来的衣服,触手尽是湿漉漉的,她没有一脸清高的嫌弃,三下五除二脱掉了身上的囚衣,只裹着单薄的里衣,将湿沉的暗色外衫给披上。 夜离绝走出地牢,不忘侧眸睨了她一眼。 但见此刻的少女,纤细的身姿被黑色的衣缎紧紧包裹着,那一身的玲珑婀娜,衬着她媚色倾城的容颜,恍惚中竟如同是堕落深渊的天女,美得妖娆,勾人心魂。 她是个天生的尤物,无愧那绝代舞姬之称。 夜离绝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等她过来,领着她走向大牢的铁门。 正看守铁门的副将见王爷出来了,并且领出了此行所要押送的犯人,两双眼睛同样是在冷然的身上过了一遍,二话不说,立即将冷然给一左一右架住了,然后从停在旁边的战马身上拿出一捆绳索,作势要将她给绑起来。 “不用。” 夜离绝却在此时出声,骑上战马,一垂手,便是将冷然给带上了马背,坐在他身前。 他转而看向正惊愕着的狱卒,淡淡道:“这犯人,本王便先带走了,容侯爷那边本王自会解释。”顿了顿,又道,“你们辛苦了。”说完,脚下一夹马腹,战马嘶鸣着扬起前蹄,在他的驱使下,风一般的跃向远方。 两名副将紧随其后。 大牢前,仍处在震惊之中的官兵们见状,都是大惊失色。 这这这,这夜王爷是要干什么啊!那可是陛下亲自下旨,点明要看牢的重犯!如今犯人被夜王爷带走了,陛下如果降罪下来,他们岂不是都要被砍头! 反应过来的官兵们立时吓得屁滚尿流,急急地奔向城东侯府的所在地。 而那早已看不见的远处,雨帘深深,一骑快马载着两人,踏起万千水花,于大雨中肆意驰骋,惊艳了世间。 ------题外话------ 唔,以后我争取早点写完早点更新,裸奔没存稿什么的真不是人干的事QAQ 另,推荐刚完结的旧文《首席特工,夫人威武》,同样的女强古言,特工的~不长,两百币币就能看完了~ 感谢1119584340,纪念你曾经的好的花花~ 第九章 伤可见骨 一路上飞马踏雨,浑身上下都被雨水给打湿,冷然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身上用来包扎伤口的布条,肯定都被雨水给冲刷开了,有种生冷而彻骨的疼。 被暗色的外衫包裹着的素衣下,开始有着淡淡的血色弥漫开来。 夜离绝不经意间的一垂眸,便眼尖的发现少女满身的血迹。他默了一默,便是操控着战马转移了前进的方向,开始向着漠城里的集市驶去。 漠城他来过许多次,自是清楚漠城的格局,哪里有民居,哪里有集市,他都非常的了解。 见王爷突然改变了方向,后面的两位副将对视了一眼,旋即也是纵马跟随而去。 王爷要做什么,作为随从的他们无需多说,跟在身后,以保随时能为王爷效命,这便足够了。 由于天降雷雨,偌大的集市里早已无人,胯下战马的速度未曾减缓,夜离绝带着冷然直奔漠城最大的药铺。 片刻后,湿重衣袂翻飞间,夜离绝已然抱着她下马,进了药铺。 少女浑身湿冷,脸色也因失血过多而变得微微青白。他搂着她,只觉得怀里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隐隐有着一股极淡极淡的馥郁香气,随着那铁锈血腥味传进鼻端。 他目光仍然冰冷,心下却是明白,这就是她能够名彻天下的缘由之一。 绝代舞姬冷然,身怀媚骨,体香撩人。 无视药铺里众人的惊愕之色,夜离绝一把将冷然放在了躺椅上,等两位副将也进来后,他方才转身,离开药铺,又上了战马,扔下一句冷冰冰的话语。 “治好她。” 言罢,战马嘶鸣着人立而起,他驾驭着战马又驶向了不知名的地方。 两位副将没有再跟随,而是守护者一般立在了冷然的两边,面目与声音也满是浴血厮杀的将士方才能拥有的肃杀之意,骇得药铺里的众人都是兀自颤了一颤。 “用最好的药,以最快的速度治好她身上的伤。要快!” 副将话音刚落,药铺里的众人反应过来后,几个女性郎中立即哆哆嗦嗦的过来,请两位副将避嫌,然后拉开了躺椅旁边的帷帐,替冷然检查起伤势来。 随后,帷帐外面的人只听那几位女郎中全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其中更有一位忍不住惊叫道:“天呀,姑娘,你怎么伤得这么重!再晚来几个时辰,你这两条腿就要废掉了!” 两位副将闻言,眼波深处都是动了动。 作为一名舞姬,腿的灵活性绝对是她最为看重的。然而,在双腿即将残废的情况下,她却仍然与王爷斗智斗勇,伤得那样重也绝不吭声…… 副将们突然觉得,这样一个女人,如果放任她成长起来,那绝对会是一代雄霸的存在。 因为她有着不属于男儿的坚忍心魄。 帷帐里,女郎中们小心翼翼的除去了冷然身上的衣物,那裸露出来的妖娆身材,白皙的肌肤上满是大大小小的伤口,甚至有些伤口化脓得厉害,连腐肉都是清晰可见。 女郎中们顿时觉得心疼怜惜不已,几人分工合作,为她净身之后,一面清理着伤口,一面去准备包扎伤口的药和纱布。 顿时,整个药铺都是运作了起来,称药、捣药、制药,虽快却也极有秩序。 两位副将候在一旁,见女郎中们不断的自那帷帐里进进出出,进去时是一盆清水,出来后是一盆血水,各种染满了血的湿布被清理出来,甚至还有着作为上阵杀敌的将士的他们极为熟悉的,一块块的腐肉。 副将们见此,更觉动容。 这是要有多么强大的毅力,才能忍着这些痛不做声? 任女郎中们为自己的身体治疗着,冷然神色平静,凤眸里更是没有丝毫的动静,仿佛来自身上的刮骨割肉之痛,并不是她的身体一般。 她这般的表现,让女郎中们更是无比的钦佩,然后就让人制好了麻药,要为她用药。 却听少女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魅惑:“不用。继续吧。” 女郎中们更感钦佩,也没再坚持要为她用麻药,将伤口上的腐肉全都除去后,方才极为小心的替她上药,而后将伤口全都包扎了起来。 伤势处理完了,女郎中们都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却又犯起愁来。 这位姑娘身上先前的衣服,全都是湿了的,而且都染了血,恐怕还有着什么病源,根本不能再穿了。所以……要给她穿什么衣服? 一位女郎中想了想,试探道:“姑娘,不如你先等一会儿,我们去给你买身衣服来……” 这时,药铺里踏进来一人,带起漫天的秋雨凉意。 来人正是夜离绝夜王爷。 他没说话,只是扬手将什么东西扔进了那帷帐里。 女郎中们陡见一个被牛皮纸包着的包袱被扔进来,还没来得及躲开,就见那躺在躺椅上的少女忽的伸出手来,一把便将那包袱给捉住了。 冷然将牛皮纸打开,包袱里面正是一身的崭新衣裳,大到长裙,小到内衣,应有尽有。 冷然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他乃堂堂一介战神王爷,地位权势至尊高贵,何来要如此关照她这么一个敌国的奸细? 却听体内沉寂了许久的残魂突地出声道:“夜王爷这样对你,恐怕别有心思。” 她听了,只淡淡道:“多谢王爷。” 夜离绝仍然没有说话。而药铺里的人一听,当即都明白了这暗色衣袍男子的身份,立时都是跪地大呼:“参见夜王爷。” 他冷冷一拂袖:“起吧,无需多礼。” 一干郎中和伙计们都是战战兢兢的起身,有眼色的立即去搬了好的座椅来,连带着那两位副将也是有着伙计给端茶送水。 而那帷帐后,几位女郎中正帮着冷然穿衣,边穿边还嘱咐道:“姑娘,你这一身的伤七日内绝对不能再见水,伤药须得一日三次,腿上的夹板三日后才能拆掉,胳膊上的也要两日后才能拆……给你配的药也要一日三次的煎熬,切记不要吃主食,等七日后能见水了才能吃主食……” 女郎中们说着医嘱,外面的人听了,皆是神色各异。 ------题外话------ 感谢18077941307,纪念你曾经的好,Vae_单人旅途的花花~ 第十章 再没有他 夜离绝听见郎中们的医嘱,冰冷的眸子里微微掠过一抹暗光。 她伤得……有这么重? 恰在这时,两位副将过来,低声诉说了刚才的所见所闻。 听到副将们说冷然连被剜去腐肉之时,都不让郎中给上麻药,一声也不吭,夜离绝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那被帷帐拦着的躺椅处。 果真如同容御容侯爷所说,大炎奸细的身份暴露后,她就变回了伪装起来的性子么? 从一个娇柔温婉至极的绝代尤物,变成一个冷酷果决无比的潜藏杀手? 夜离绝眸光冷冷。 女郎中们帮冷然穿好了衣服后,便是要扶着她起来,却是再度被她拒绝。 于是药铺里的其他人便是看到,那用来避嫌的帷帐被拉开,躺椅上的少女一身绯红长裙,那种妖娆又张狂的色彩,衬着她那明明满是媚色,却极尽冷静甚至是冷酷的面容,竟是无端的冷傲而狂妄。 那模样,仿佛是一只蛰伏沉睡了许久的凶兽,分明是慵懒至极的,却又透露着一股让任何人都是不敢直视的肃杀戾气。 此刻的冷然,一只手臂上绑着夹板,掩在长裙下的双腿也都上了夹板,这让得她的动作极为的不便。 然而,她却是拒绝了郎中们的好意,兀自扶着躺椅的扶手,缓缓的站起身来。 随着她的起身,那躺椅都是“咯吱咯吱”的响,似乎有些不堪重负一般,可见冷然不过仅仅只是站起来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耗费了极大的力气。 冷然面色不变,仍然是平静到了极点,待得自己完全站起身来后,便是朝着夜离绝所在的方向走过去。 一步一步,她都走得极为的稳妥,看不出一点的受伤状态。 药铺内的人无不动容。 在场的人在经过了刚才那一番治疗后,都是明白这个少女伤得是有多重。而如此重伤的她,却是傲骨铮铮,不肯假借任何人的帮助,极固执地只靠自己。 这样一个倔强而又……可怕的少女。 冷然稳步走到了夜离绝身前。 恰在此时,只听一道轻微的“咔嚓”声响,药铺众人闻声望去,只见那已经是空无一人的躺椅,刚被冷然死死握着的一边扶手,突然毫无预兆的碎裂开了。 药铺内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王爷。” 冷然目光死水一般毫无波澜,声音明明是拥有着极具引诱人心的魅惑之意,却是被她生生给诠释出了血一般的味道,听得在场的人都是不自觉地浑身发抖:“我已经好了。” 夜离绝微微垂眸,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取出了一些银票给郎中,算是医药费,而后便是在众人惊愕的视线之中,拿来刚买的避雨斗篷,几下给冷然套上后,便是一把将她给横抱起来,出门跨上战马。 男人的怀抱仍然是泛着满满的水汽,冷而潮湿,冷然被他护在怀里,感受着身下战马的飞奔,她静静闭上眼。 这里是异世,是一个她完全没有听说过的世界。就连这具身体,也是别人的。 在这样一个举目无亲,又背负着敌国奸细朝廷重犯的身份的世界里,她谁都不能相信。 只有靠自己。 唯有靠自己。 …… 与此同时,漠城城东,侯府。 头顶大雨倾盆,容御容侯爷却是一脸焦急地站在府邸前,不住地张望着那雨帘里,等着一骑两人的出现。 之前被他派去驻守在重牢,用来看管冷然的官兵们来报,说冷然被夜王爷带走,请求侯爷的指示。 容御闻得此消息,虽然明白夜王爷或许的确是依照着陛下的旨意来的,但他等了一个时辰,还未能见得那两人的踪影,不由也是有些心急了,生怕夜王爷出了什么事—— 毕竟,冷然,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冷然了! 容御正自心急如焚,却终于见到那重重的雨帘里,有着三骑快马到来。 他见了,立即大喜,持了把较为宽大的油纸伞,正准备上前去迎接,身形却是陡然滞住了,文秀的面容上满是抑制不住的惊愕之色。 他愣愣地看着前方的那一幕。 但见那如注大雨之中,两马并驾齐驱紧随在后,那驰骋在最前方的一骑快马,两人紧贴而坐。坐在后位驾马的似乎是一名男子,他怀里搂着的人,避雨的斗篷之下隐隐露出一丝婉约的绯色,在这磅礴的雨中,颇显妖娆点缀之姿。 容御看清那一骑两人的面貌,面色立即变得惨白。 那是…… 夜王爷与冷然…… 头顶天空仍然是雷声阵阵,粗壮的电蟒不停的在乌云之中翻滚。那极遥远的天际,乌白交杂,看起来极为的可怖,偶尔闪过的电光,映照着侯府里的男人,面色也是难看到了极点。 他无论如何都是没有想到,夜王爷不过是去牢里察看重犯而已,竟然,竟然会…… 容御只觉得呼吸艰难,胸中似乎有着人在拿大锤用力的击打一样,疼得他眼前都是禁不住的发昏。 却见快马奔腾而来,在侯府前停下了。那一身湿透的冰冷男人目不斜视,怀抱着身形纤弱的少女下马,走向在侯府大门处等候着的容御。两位副将紧随其后。 “容侯爷。” 夜离绝额角有着雨珠不断的滑落下来,衬着他那刀刻般的刚毅棱角越发的森冷:“侯府里可有带浴室的厢房?再收拾一间出来,准备好地龙。” 容御仍在愣忡着,陡然听到这话,立即收敛了神情,躬身恭声道:“微臣早已备好,王爷请随微臣来。” 于是夜离绝便是以怀抱着冷然的姿势进了侯府。 一路上几人皆是沉默不语,容御在前方领着路,悄悄向后看时,便总能看到那浑身森冷的男人怀中,身着红衣的少女正微微瞌着凤眸,神色平静而冷漠。 似乎是察觉到容御的目光,冷然眼睫颤了颤,带起一抹细微的韵味,抬眼看他。 那一瞬间,少女眸中的淡漠几乎要刺痛容御的眼。 他嘴唇都是变得颤抖起来。 然儿她…… 果真心里眼里再没有他。 ------题外话------ 感谢18604926853,纪念你曾经的好的花花和评价票~ 第十一章 说你爱她 冷然被安置在了侯府一处厢房里。 夜离绝将她放下后,又从副将手里取过这七日内的伤药,搁在桌上,便是让容御带着他去了另外的厢房。 临走之前,容御忍不住再看了她一眼。 少女静静躺在床榻上,一身崭新的绯红,那色泽分明是极度艳丽热情的,却是被她给穿出了一股嗜血的味道。 这样陌生而冷酷的冷然,是即便在大牢之前,容御也未曾见过的。 他突然觉得恐慌不已,仿佛有什么对他来说极为重要的东西,已经离他远去,再回不来了,甚至还能听到心底里有着无数的声音,在说他后悔了,他后悔了。 他,后悔了。 等那几人都离开了房间,冷然确定周围再没有外人后,终于是开口询问残魂:“你确定你没学过武功?” 如果残魂没学过的话,那以这具身体目前的状态来看,早在她刚穿越来到这里时,那个将残魂给鞭笞至死的狱卒,她根本是杀不死的,更何谈后面又接连杀了两个狱卒,甚至还和深不可测的夜离绝搏斗了一招。 尤其是到后来,夜离绝带她去药铺,若说这具身体只是极为普通的正常人的承受力,那么她没让郎中给上麻药,为何没有同正常人一样昏过去? 虽然这也能说是她的意志占了极大的部分,但毕竟身体才是最为主要的,所以她对于残魂是否真的没有修习过武功,表示很是怀疑。 残魂思索了一番,才茫然道:“我也不是太清楚……你知道的,我只是一缕魂魄而已,给你的记忆都不是完整的,我自己也有很多事情都不记得。” 残魂所能完完整整记得的,不过是这具身体最为仇恨的执念——杀了夜天耀。 仅此而已。 冷然听了,道:“你比我要了解身体,依你来看,你会不会武?” 残魂依言在体内查探了一番,良久,才恍然一般出声:“虽然印象很模糊,但我还是记起来了,好像我很小的时候,曾经被人用过药。” “确定?” “确定。” 于是冷然便开始思考起来。 这是不是说,她能够以重伤之躯生生撑到现在,便是因为这具身体幼时用过药,那药力为身体洗髓伐骨了一番? 冷然突然觉得她的身份,或许并不仅仅只是一个族人尽亡的遗孤那么简单。 那有关残缺的记忆里的叫做夜天耀的人,以及捏造出来的大炎奸细的身份,无一不是在提醒着她,那背后的内幕,是有着多么的惊人。 还正想着,冷然察觉到有人靠近,当即便闭上了眼,呼吸沉稳而缓慢,一副已经入睡了的模样。 屋外雨声不停,电闪雷鸣,那人趁着这天气,悄无声息的推门而进,带起轻微的凉爽。 因着冷然重伤的缘故,这间厢房里特意准备了地龙。来人走进门来,便是感到一阵温暖,他轻轻靠近床榻,看着熟睡中的少女。 少女面色极尽苍白,柳眉间也含着些许的疲累,显然这一身的伤,实在是折腾去了她不少的心力。 他看着,缓缓伸出手去,似是想要抚上她的面颊。 却见冷然这时候睁开眼来,眸子里尽是平静之色,没有一点的睡意:“侯爷,你来我这里,是想要干什么?” 一个是御笔亲封的侯爷,一个是即将处死的重犯,如此配对的搭档,同处一个屋檐下。 更何况还是一男一女。 容御容侯爷的动作一滞,俊秀的面容上飞快的掠过一抹尴尬之意。他收回手,有些讪讪道:“没什么,就是想看你伤势怎样,可有大碍。” “无妨,托侯爷的福,还活着。”冷然声音淡淡。 容御听了,却是感到了痛心疾首。 他看着眼前这虚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少女,好似看到了以前的时候,她身着美丽而盛大的舞衣,跳着世间最诱惑人心的舞蹈给他看,那一颦一笑,一抬手一投足,尽是数不尽的风华。 而不比现在这般,冷漠之极,了无生气。 “你……” 他犹疑着开口,想喊出“然儿”二字,到了嘴边却是兜兜转转又咽了下去:“冷然,你跟夜王爷之间……” “夜王爷奉旨要亲自押我回京,怕我伤势太重半路上就死了,才带我去治伤。”冷然平静解释道,直视着他,面色淡漠,“如此的回答,侯爷可还满意?” 容御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只是那双温隽的眼眸,缓缓的柔和了下来。 却是冷然体内的残魂惊呆不已。 这这这,冷然说这话,分明是在向容御解释她和夜离绝之间没有关系啊?这不就表示,她对容御还是有情的? 天,冷然知道她自己在说什么吗! 相比较残魂的震惊,冷然仍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似是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侯爷,你可记得我上午的时候,说然儿死了的?” 容御一听,面色立即变得难看了:“你这话……你不是还好好的活着?” “你确定?” 岂料冷然垂了眸子,不再看他,径自道:“想来侯爷恐怕不知道,然儿的死,是侯爷间接造成的。因为侯爷……根本不是真心对待然儿的。” 容御几乎是白了一张脸:“我……我是真心对然儿好的啊!” “你对然儿好?” 冷然细细咀嚼着他这句话,半晌,抬眼看他,一双柔情万种的美丽凤眸里,此刻却是悄悄荡起了一抹极淡的嘲讽意味,连带着声音都是隐隐有些不屑:“你如果对然儿好,会让她跟着你千里迢迢从繁华的京城,来到这荒凉贫穷的漠城? 你如果对然儿好,会让她一直都只是个你府上区区舞姬的身份,连个侍妾这样低下的正当名分都不肯给她? 你对然儿好,会在刚得知她有可能会是大炎奸细的时候,就立即派人将她给押入重牢? 你对然儿好,会无视重牢里的残酷环境,无视狱卒对她的毒打?甚至……她都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死不瞑目?” 冷然语气平缓,仿佛是催魂的琴音一般蛊惑着人的思绪。 “说……你爱她么?” ------题外话------ 感谢蓓拉,纪念你曾经的好,qquser7374048的花花~ 第十二章 大跌眼镜 “说,你爱她么?” 少女声音低沉且柔软,仿佛一根羽毛一般,轻飘飘的撩拨着人的心弦。 容御听得几近愣住。 他怔怔地看着面色平静的少女,那一句句仿若是质问的话语,在他的心中,荡起了极大的涟漪。 直至今日,他才知道,原来他自以为对然儿的好,全然都是单方面的逼迫。 他所谓的爱,所谓的重要,全都是强迫性的压制。 “我……” 他喃喃地开口,眼中有着片刻的茫然,更多的是触及不到的痛楚,好端端的一个尊贵侯爷,愣是被冷然给打击得痛彻心扉:“你说得对,我根本就不爱然儿……”他嘴唇微微颤动着,神色竟是痛苦到了极点,“我如果爱然儿,根本不会让她受这么多的委屈,也不会走到今日这个地步……冷然姑娘,打、打扰了。” 容御踉跄着退后了几步,转身就要离开厢房。 却听背后的冷然淡淡说道:“侯爷,无妨,然儿也是不爱你的,侯爷无需对此事太过介怀。” 闻言,容御的背影狠狠僵了一僵,而后几乎是慌不择路一般出了门。 房门被重重关上。 透过门上的镂空花纹,冷然刚睨了那俊秀男子的模糊背影一眼,体内残魂便在这时候说话了,声音里满是佩服之意:“真没想到,就那么几句话你就把他给打发掉了……不过说实在的,你不说那些,我还真没发现我为了潜伏在他身边,受了那么多的苦。” 说到这里,残魂似是又陷入了回忆里,幽幽道:“我在被那个人救了后,就在他的手下接受训练,训练了大概有五六年吧,我也记不清了,从那个地方出来后,就一直混迹在墨龙的京城,等名声彻底传开后,我就跟在了容御的身边,跟着他来到这漠城,一呆就是大半年,直到我死了,你来了。” “冷然,你的到来,真是给了我太大的惊喜。”残魂唏嘘着,“你够冷,够狠心,够绝情,也够狂妄,所有可能与不可能的事在你手中,完全是手到擒来,我现在非常期待日后你为我杀了夜天耀,等到了那个时候,我绝对能够彻底瞑目。” 冷然听了,没有做声,只是闭上了眼。 红衣少女面色平静而淡漠,那双波光潋滟的凤眸瞌上了,却是有着一股极度冷血的气息,嚣张至极的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如同一只重生的凤凰,浴火而出。 门外,依旧是电闪雷鸣,风咆雨啸,仿佛是在迎接着那涅槃重生的少女。 凤鸣凰啼,直上九天。 …… 冷然是被厢房外的脚步声给惊醒的。 她自沉睡中睁开眼,眸子里无比的清醒,竟无一丝的睡意。 外面雨已经停了,她听得清楚,来人共有六人,四男两女。如果她感知得不错的话,应该是夜离绝、容御、两位副将,以及这侯府里的两名丫鬟。 冷然看向窗户,天色已经不是太亮了,她居然是睡了一下午,估计这几人过来就是要给她换药的。 她单手揉了揉眉心,然后径自支撑着坐起身来,半靠在枕头上,等着那几人的到来。 等敲门声响起,那几人陆续而进,看到那床榻上的人后,眼中大都是升起了惊艳之色,连那冰山一样的夜离绝夜王爷,冷眸中也是悄悄滑过了一抹暗光。 但见那半躺在榻上的少女,一身红衣潋滟而张扬,经过了充足的休息后,她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不再是青白的,而是微微带了点极淡的粉润,衬着她那媚色倾城的容颜,越发的活色生香,令人移不开视线。 冷然靠坐着,眸子微垂,一头柔软的黑发随意的披散在身上,有种凌乱的美感。 “见过冷姑娘,奴婢是来服侍您换伤药的。” 两名丫鬟从惊艳中反应过来后,就不敢再去看那少女,似乎再看上那么一眼,就是对那少女的亵渎。 冷然没说什么,只对着那四个男人轻轻颔首示礼。 见夜离绝没有想要开口的意思,容御轻咳一声,示意两个杵在原地不动的丫鬟:“去给冷然姑娘上药。” “是,侯爷。” 两个丫鬟点燃了灯后,便是靠近床榻,放下床帏来,悉悉索索的开始为冷然脱衣换药。几个男人则是面不改色,经了夜离绝的同意,便是都坐在了外室,等着冷然换好药。 床帏里,冷然抬起没被绑上的胳膊,让丫鬟给拆纱布的时候,还饶有兴致的想了一想,除去必须的丫鬟之外,这几个男人为什么要过来。 容御——她完全可以认为,容御是担心她,所以想要过来看看她; 两位副将——不用说,夜离绝去哪里,这两位也绝对会跟着去哪里; 那么剩下的就是夜离绝了——是在乎她大炎奸细的身份,还是在意她这么一个行事在这个世界来说算是奇特的女人? 冷然随意的想着,任两个丫鬟满面通红的给她拆解纱布,换上新的伤药。 散发着浓浓药香的崭新纱布被裹上冷然身体的各处,两个丫鬟边忙活着,还边暗自感叹,一直都听说着冷姑娘绝代舞姬之名,如今这一近身,方才发现,这冷姑娘的身材果然真是太好了,全不愧那绝代二字。 伤药换好后,床帏被掀开,有一个丫鬟出门去,随后便端着盛了滚热汤药的茶托进来,要喂给冷然喝。 却见冷然摆了摆手,直接从丫鬟手里接过那碗黑漆漆的药,然后二话不说,便是在房内众人目瞪口呆的视线之中,极干脆利落的一扬手,把整整一碗中药喝了下去。 “冷、冷姑娘。” 丫鬟已经完全惊呆了,如果这个世界有眼镜的话,完全可以用大跌眼镜来形容丫鬟此刻的表情:“冷姑娘,那药是刚刚煎好的,非常烫的,您……” 就算不嫌烫,也该一勺勺的喝啊! 怎么可以直接对着嘴就灌下去呢! “没事,已经喝完了。”冷然放下空了的药碗,面色不变,淡淡说了句。 一屋子的人皆是怔怔看着她,默默咽下一口口水。 天,这也太惊悚了点。 ------题外话------ 感谢邪傲妖妖,纪念你曾经的好的花花~ 第十三章 后会无期 试问,谁见过一个女人,完全不嫌烫的直接把一整碗药给灌下去的? 再试问,谁见过一个女人,一直都以娇柔温婉著称的舞姬,居然丝毫没有风范的一口闷? 那两个丫鬟目瞪口呆间,容御也是狠狠的怔住了。 他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已经空了的碗。 作为曾经与然儿最为亲近之人,然儿习惯如何,品性如何,他容御是再清楚不过的。 相处数年来,他见过然儿或天真或活泼或妩媚或清纯的一面,然儿行为举止俱是端庄而典雅,即便是有时候醉酒了,然儿也是可爱而迷糊的。他却是从未见过然儿如此豪放的模样,别说几口就把一碗苦药给喝下,甚至连吹都不吹,完全不嫌烫。 容御紧紧盯着她,突然有些明白,为何冷然会再三和他强调,然儿已经死了的事实。 或许…… 哀莫大于心死,然儿真的已经死去了,眼前这个女人,再不是以前的那个然儿了。 容御在心中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面上也是不自知的紧紧闭了闭眼。 然儿她,再也回不来了。 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丫鬟目光仍然是呆滞的,上前去接过空碗,而后又出去端来了特意为冷然做的流食。 于是,同样的,冷然也是毫不客气的迅速干掉了自己的晚饭,那一股子豪放至极的气概,震得房内的几人再是愣了一愣。 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强人啊。 吃饱喝足,冷然抬眼一扫,见这些人还呆在房里,当下便是淡淡道:“我累了,各位请回吧。” 明知她睡了一下午,如今不过刚醒,这种蹩脚的借口却也被她说得理所当然。 夜离绝看了她一眼,道:“好好休息。”而后便是领着两位副将离开了。 容御心知她已非原来的然儿,却还是止不住心底的担忧和柔软,看着她欲言又止了好一番,才低低说了句“注意身体”,然后也是和丫鬟一起出了厢房。 冷然半靠在床榻上,望向被丫鬟打开透气的窗户,目光平静,只是那眸底,却是探查不到的波涛汹涌。 …… 不得不说,残魂小时候用过药就是好,冷然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不过短短两天,她就觉得伤口有些痒,估计已经结痂了。 伤势恢复如此之快,冷然胳膊和腿上的夹板也都提前卸下来了,她已经能不用靠任何的扶持独自下地正常行走了。 而见她已无大碍,夜离绝立即将进京的行程给提前了。 同冷然所想的一样,夜离绝虽然是奉旨押她回京,但容御先前所准备好的押送官兵,也都是要跟着的,毕竟她是敌国奸细,朝廷重犯,饶是夜离绝也不敢多加怠慢。 于是在夜离绝的统领下,漠城的官差们浩浩荡荡的押着冷然开始上路了。 漠城仍然是一如既往的刮着大风,风大时,甚至还有着细小的沙粒飘飘扬扬。城门处,容御高高立于城楼之上,看着那沿着官道渐渐南下的队伍,他的心中有着莫名的惆怅。 他能看到,在那队伍之中,被牢牢锁在了牢笼之中的少女,那一身的赤红被风吹起,扬起她绯色的裙摆,竟凄艳得如同即将随风而逝的蝶。 她就像是一缕光,根本抓不住,即便控在了掌心里,也是会从指缝间流走一样。 她这一去,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去,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再见到她…… 容御心中莫名的揪紧了。 尽管知道她已经不是曾经的然儿了,但,这样的她,冷傲而狂妄,绝情而豪迈,却是让他有些移不开视线,甚至是不舍得她离开自己身边。 他不忍心看她去送死。 似乎是感受到容御极为炙热的视线,冷然微微转了头,看向那城墙,而后,她对着容御,轻轻点了一下头,仿若是在告别。 此去经年,希望后会无期。 立在城墙之上,容御遥遥看着那一抹绯红,浑身如同一座雕塑,望断了秋光。 …… 先前残魂说过,要将冷然押送京城,需先走半个月旱路,再走半个月的水路。 由于此行是夜离绝夜王爷统领,完全是以对待军队的方式来的,一路上押送队伍的行进速度都特别快,平均算下来,一天就要走上数百里的路程,原本半个月的旱路,直接是以五天的时间就走完了一半,累得押送的官兵们都是苦不堪言,却又碍着夜离绝的身份和脾性,愣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他们谁不知道,夜王爷能够被誉为“炎龙双霸”的战神,他的手段是有多么的狠辣? 不说夜王爷,就连随同着他的那两位副将,也被这些来自漠城的官兵们称作是铁面黑心将军,那两人下手的程度,完全不比夜王爷的相差多少。 不过相比官兵们的苦而言,冷然却是过得极为的舒坦。 她本就有伤在身,夜离绝虽因为她重犯的身份不怎么关照她,却也记着不让她沾水,伤药也是一天三次的换,甚至还照常的给她熬药。 如今七日已过,冷然浑身的纱布都给拆了下来,或许是当初治伤的时候夜离绝的话起到了作用,她身上的伤口都很好的结了疤,有些疤已经脱落了下来,露出粉嫩的新生肌肤,没有留下丑陋的疤痕。 恰巧这日路过一个城镇,夜离绝一声令下,整队进城休整。 连日来毫不停歇的赶路,让得官兵们都是极为的疲累的憋屈,这一入城休息,一个个都是如同好不容易放养了的豺狼虎豹,红着眼睛就朝着城里的烟花巷冲了过去。 对此,夜离绝大发善心的没有下令阻止。 作为重犯,又是一个女性重犯,在官兵们都跑去厮混了的情况下,冷然的监管,便是交由了夜离绝的那两位副将。 而面对两位同样有着冰山脸一样的副将,冷然毫不在意,直接表明了想要洗澡的想法。 副将立即去询问夜离绝。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客栈里伙计动作很快,不多时,便是将满满一大桶热水给送了上来。 ------题外话------ 今天这章过渡,可能有点繁琐无趣,明天开始小* 感谢纪念你曾经的好的花花~ 第十四章 水光缱绻 偌大的房间之中,水光缱绻,水色氤氲。 少女身着红色衣裙,立在浴桶前,伸手探了探水温,很烫,却刚刚好用来泡澡。 冷然抬眼看了一下紧闭着的门窗,夜离绝的那两位副将正在房顶守着,夜离绝本人也在隔壁的房间里,她虽然现在伤好,可就是想跑也跑不了。 夜离绝的武功,实在是太过高深,在她有足够的把握之前,她绝对不会先出手。 浴桶里水雾缭绕,细心的伙计甚至还撒了熏香的花瓣。她解开衣衫,缓缓的沉入水中。 水里波光暖暖,极大的抚慰了少女微凉的身体。她靠坐在桶壁上,三千青丝柔顺的散开来,没入水里,衬着一双盈盈裸着的香肩,无比的诱人心弦。 冷然睁开眼,看着水面上倒映出来的面容。 凤眸琼鼻,肤如凝脂,是与她前世相同的容貌,只是却满含着媚色,有着天生的媚骨,甚至还有着让残魂名动天下的体香。 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尤物。 她抿了抿唇角,拿过一边的浴巾开始清洗身体,时间长了,似乎是感到了沐浴的疲惫,她直接是在浴桶中睡了过去。 这一睡很沉,幸好水是很热的,冷然不必担心自己这小憩醒来会受凉。 此时正值夜晚,那些前去寻欢作乐的官差们差不多也都回来了,一个个都是喝得醉眼朦胧,醉醺醺的勾肩搭背着回来了,一路上调笑胡侃声不断,直至到了客栈前,还兀自发着酒疯,完全没有平时雄壮威武的将士作风。 见状,两位守在客栈楼顶的副将立即沉了沉眉。 王爷正在休息,岂容这些家伙扰了王爷? 当下,一位副将纵身跃下,二话不说,还不等他们进入客栈,就直接是对着这群醉酒的官兵统统来了个拳打脚踢,连带着噼里啪啦的过肩摔,骇得官兵们立即醒了一半的酒,惧怕地望着这位副将。 这这,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回来就打他们? 先前他们去放松的时候,也没见夜王爷不让去啊? 看着面前几十张因为疼痛和害怕而变得扭曲的脸,副将面容冷酷,声音也是冰冷的震怒:“这就是你们漠城的军规?如果是在王爷的麾下,仅仅是酗酒这一点,就足够让王爷下令处以军刑!” 闻言,一群官兵们都是禁不住的抖了抖身体。 他们明白,这位副将说的不是玩笑。 能够在战场上纵马驰骋,为墨龙立下了赫赫汗马功劳,夜离绝夜王爷的用兵手段,那绝对是让普通将领们望尘莫及的。 在夜离绝的手下,上到统帅,下到小兵,全然都是要谨遵军规,只要有一点点的不服从,那就是要处以军刑,更甚者是要直接被逐出军队的。 所以眼下,他们被副将给揍了一顿,也是唯唯诺诺着不敢多言。 只是,却仍然有那么一两个仗着醉酒来顶嘴的白痴嚷嚷道:“我们漠城军规就是这样,那又怎么了?我们又不是夜王爷手下的兵,你自己好好管着你自己就是了,干嘛管我们啊?” “就是啊,这一路上跑那么快,我们是人,又不是神,早累个半死,这好不容易去玩玩了,回来了你又说我们这说我们那,老子早憋了一肚子的火,你这是要让老子把火喷你脸上吗?” “哼,不就仗着自己是夜王爷的属下,夜王爷都没说什么,你管的也太多了吧?” 几人这一嚷嚷下来,官兵们也觉得有理,他们又不是夜王爷手下的兵,这副将干嘛要管这么多? 当下,官兵们也都是理直气壮了起来,大说特说这几日来他们所受的虐待。 副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眼看着这群官兵就要彻底爆发开来,副将却感到身后有一股极为寒冷的气息传来。他心里一震,明白是王爷来了,收敛了一下神色,转身行礼:“王爷。” 夜离绝从客栈大堂里行来,外衫是随便披着的,眉宇间冰冷无比,似乎没什么异样,但熟悉他的副将却是明白,王爷这是发怒了。 果然夜离绝过来后,周身那如同冰山一般的气息,立即让得正肆意乱嚎着的官兵们哑了火。 官兵们感到了惴惴不安。 糟了,夜王爷来了,他们会不会受到什么惩罚? 夜离绝冷冷看了一眼这群喝得没了正形的官兵,道:“嫖娼赌博,酗酒暴力,扰乱民居,顶撞将军。”顿了顿,他才又扫了一眼已经是浑身颤抖着的官兵们,“这几条下来,你们应该是要被处死的吧。” 官兵们不敢答话,兀自都是两股战战。 经了夜王爷这一说,他们才恍然,他们今晚这一举动,是足以让他们革职处死的。 官兵们冷汗不停。 原以为夜离绝会发怒惩罚,却见他拂袖回了大堂:“念在你们不是本王的人,下不为例。” 见王爷如此,副将也不多说,也是转身回了楼顶,继续监管他的犯人。 官兵们杵在原地纠结了许久,方才默不作声的回房。 不知是因为酒喝得太多记错了,还是被夜离绝给骇得精神失常,一个官员磨蹭着来到了一间厢房前,正准备推门进去时,才发现房内灯光明亮,显然是有人了。 他愣了愣,没有立即推门,而是弯下腰来,透过门缝去看里面的情景。 然后他就僵在了原地。 透过门缝,他能看到那房内,一扇屏风半遮半掩着一个浴桶,而那浴桶里,他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少女正在其中,黑发香肩,面容美丽,端的是如同水中的仙子,魅惑得人都要失了魂魄。 官员不禁呼吸急促起来。 就在他准备再仔细看几眼时,却听后面来人了,拍着他肩膀道:“啧,我说你在干嘛呢,那里面有什么啊,你居然还偷看?” 说着,那人也是猫下腰来,想要看看房里有什么。 官员大急,还没来得及拦住,就听房里少女低喝了一声:“谁?!” 而后就听一阵的衣帛之声响起,随后紧闭着的门陡然被从里面打开来,少女面容平静而冷血,出现在了这两人的面前。 ------题外话------ 感谢依然悠然11,纪念你曾经的好的花花~ 第十五章 欺到头上 房门被从里面猛地打开来。 少女一头黑发尚在滴着水,身上也只是随手裹了一件宽大的浴巾。浴巾虽然遮住了那能让人血脉偾张的光景,但那仍裸露在空气之中的纤细手臂,香肩,以及浴巾下方白皙的小腿,无不是让得愣忡着的两个大男人目光呆滞,兀自看得眼花缭乱。 这这这…… 这小美人真是勾人,看看那皮肤,真是白得晃眼…… 两人看得几乎要流下口水来。 只是,还不等他们再多看一眼时,就见眼前一阵乱影翻飞,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便是一个感到喉咙一紧,一个感到胸腹一疼。 “呃!” “砰!” 两双受惊的眼睛同时看向袭击自己的人,却见正是冷然单手护着浴巾,另只手紧紧扣上了一人的脖子,同时飞起一脚,死死将另一人给踹着抵在了房门上。 这一扣一抵力道极大,两个男人酒立即全都醒了,登时就恼羞成怒,一脸扭曲着,却是一动都不敢动,那压制着他们的劲道,仿佛只要他们稍稍动那么一下,眼前的这个少女就能直接要了他们的命。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柔弱的姑娘所能发挥出来的力量。 冷然面色冷淡到了极点,只是那眸里却仍是平静,好似正发着火的不是她一样。她一手一脚俱是牢牢制服着两人,浑身的冷血戾气散发到了极致,连带着略有些柔美的声音,都是变得阴森而冷酷,听得两人禁不住浑身都是颤了几颤。 “你们是在找死。” 两人怔怔地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来辩白,却是惶恐的发现,他们完全被这个少女给震住了,居然一个字都说不了。 而这时,不知是不是震惊到了极致,头脑反而变得灵活了,那被冷然给抵在了门上的人看着她,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大惊道:“你,你是冷然!你不是该被关押在囚牢里面的吗!难道你想逃跑?” 与此同时,另一人也是反应了过来,声音陡然变得尖锐了起来:“冷然,你敢杀我们!你如今是朝廷重犯,死罪加身,你还想谋杀朝廷命官吗!” 两人如此说着,但那背后则是冷汗不停。 早在此行押着冷然上京前,他们就大致听说了,如今的冷然,已经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舞姬了,而是有着绝顶的杀人招式,随随便便的一招,就能置一个人于死地。 看着面前这个如同是来自地狱一样的可怕少女,两个官兵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生怕她一个不高兴,直接把他们给咔嚓了。 “我本来就是死囚,手上再多几条人命,也还是死囚。” 冷然目光平和却淡漠,看不出丝毫的怒火,只是那手上和脚下的力道,却是突然的加重了,骇得两人一个直翻白眼,一个身体佝偻得虾米一样。 “所以,你们的命对我来说,不会让我增加多少的罪行。” 她话音刚落,便听旁边有一道冷声传来:“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你还想杀人?” 闻言,冷然不做声,只是那下手越发的重了。 她眼底有着极细微的冷色。 她就不信,区区两个漠城的官差而已,就真的能在夜离绝的心中占着极大的位置。 而听到了夜离绝的声音,两个濒死的官员终于是察觉到了一丝曙光,挣扎着想要摆脱掉冷然的挟持,拼力嘶吼出声:“夜王爷,夜王爷!救命啊!” 眼看着两人直接要被冷然给毙命,夜离绝因着先前的动静过来,见到这番情景,冰冷的眸子里悄悄掠过一抹华光,他几步过去,探手去捉冷然扣着人脖颈的手。 同他所料,他一过来,冷然立即松了手,却是抵着一人胸腹的脚尖猛地一蹬,她顺势身体就地旋转了起来,原本立着的腿也是朝着夜离绝横踢了过去,她几乎整个人都悬在了半空中,仅有那仍停留在人胸腹间的脚尖为支撑点,空出来的手朝着夜离绝截去。 如此一个极为高难度的动作,却被她做得完美熟稔到了极致,如果不是被她死抵着胸腹的那人口中突地狂吐鲜血,证明了这个动作是能要了人命的,或许真要有人为她喝彩。 这是作为一个杀手必要的身躯灵敏度和柔软度。 少女动作复杂到了极点,探出去的手同夜离绝的一样,都是五指成爪状,双方皆是来势汹汹,毫不留情,似乎下一瞬,两爪就能对上,或许冷然会落地,或许夜离绝会退开。 谁输谁赢,皆在这一念之间。 恰在此时,冷然拦截的动作倏然一变,竟是同夜离绝的手擦肩而过,她直接是抓住了男子的手腕,五指一阵发力,脚下再一借力,她凭空翻了个身,被浴巾只遮掩了一半的两条长腿,便是诡异的缠上了夜离绝的脖子。 而夜离绝也是另只手一探,同样的扣住了她的咽喉,让她整个人都是离地悬空了。 两人互相纠缠平衡住了,却也互相制住了对方的命脉。 顿时,厢房前一阵的寂静。 旁边濒死的两个官员见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夜王爷便是和那重犯缠斗在了一起,都是瞪大了眼盯着,不敢做声,直到两人互相制衡了,才惊呼道:“夜王爷,小心啊!” 夜离绝自是没理会。 脖间传来的触感虽然细腻柔滑,甚至一股子雅香嗅得也比平日里要清晰,但那绞着的力度却是不容忽视,而同样的,他的手紧紧扣着她的颈间,也是只要心念一动,就能立刻让她香消玉殒。 如此制约着,冷然面色仍是不变,只平静的看着这个男人,那一张冷硬而刚毅的面容上,满满的都是经历了无数厮杀才有的冷酷之色。 对视良久,夜离绝率先开口:“这在本王的面前,你就敢杀人,如果本王哪日离开了,你岂不是要将他们给杀光?”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谁敢欺到我头上来,那就不是‘犯’这个字那么简单的了。” 冷然回答得异常爽快,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题外话------ 望,为什么我那么喜欢写掐脖子呢,发现写了这么久各种掐脖子什么的好欢快啊—— 感谢18077941307,纪念你曾经的好的花花~ 第十六章 下、地狱 作为杀手,且是一个极为有着底线的杀手,冷然一直都是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灭门”的原则,谁胆敢触及到她的底线,那绝对是要用鲜血来偿还的。 所以,在她放松了警惕之时,那两个人敢偷窥她沐浴,以她的性格,那是绝对要杀掉的。 只是,有夜离绝在,她如今重伤初愈,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她想要在夜离绝的眼下杀了那两个人,需要有着极完美的计划,否则,她宁愿不杀。 “欺到你头上?” 面前冰山一样冷酷的男人闻言,那没有任何情绪的冰冷眸子微微眯了起来,俊美刚毅的脸庞上飞速掠过一抹嗜血般的戾气,他整个人也是变得犹如从战场上浴血归来的修罗一般,充斥着极为骇人的杀气。 “那本王已经欺到你头上了,你想要怎样来‘犯’本王?” 冷然默了一默。 她抬眼看他,两人制衡纠结的姿势颇有些暧昧,以她这个略为偏下的角度,她能看见男人随意披着的外衫之下,那被薄薄里衣给遮掩住的修长健硕的身躯。 正是所谓秀色可餐。 不知怎的,她莫名感到心中的火气瞬间下降了不少,唇角紧抿着,那绞着夜离绝脖子的双腿,却是松开了力道,她借着捉住了他手腕的力,半空中身体竟是生生一转,她已经是站在了他的对面。 “你是王爷,我现在还不敢跟你作对。” 身体稳下来,她空出来手,抚上夜离绝扣在她脖子上的手,那手传给男子的触感柔软而温凉,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是生生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不过,我也说过,我有仇必报,杀了你再抄你全家诛你九族扒你祖坟,我是绝对能做出来的。如果有朝一日你犯在我手里,我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拖着你一起下地狱。” 听言,夜离绝浑身的嗜血气息越来越明显,连带着旁边两个半死不活的人也是战战兢兢。 那两个官差瞪大了眼睛,骇然地看着那仍然在对峙着的一男一女,脸上满是震惊到了极点的神色。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面对着即将到来的凌迟死刑,面对着素有铁血战神之称的夜王爷,这个冷然,褪去了柔弱伪装的冷然,居然还如此的强势,如此的大言不惭! 如果被夜王爷制着的人是他们,估计他们早就吓得屁滚尿流,哭爹告娘的求饶了! 而这个冷然,不仅敢当面直接和夜王爷作对,还敢口出狂言,声称要灭了墨龙的皇朝,扒了墨龙皇室的皇陵! 两人深深觉得今天招惹上冷然,完全就是一个错误,那个最先看到在沐浴的冷然的官员,此刻也是恨不得先前看到的时候,就立即戳瞎自己的眼睛。 如果不是他看到冷然在沐浴,事情也不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旁观的两人还在兀自冷汗直冒,那已经主动放手了的一方面色淡然,静静看着仍桎梏着自己脖子的男人。 沉默了片刻,夜离绝突地微微扬唇。 那是一个浅淡到了极点的笑。 只是那一笑,却如同是冰山融化,百花盛开,瞬间所绽放出来的景色,几乎是美到能让人忍不住要屏住了呼吸。 都说美色惑人,眼前这虽然是个男人,但那笑却也是无比的惊艳。 冷然面色不变,只看着他,等他放开手。 果然,那笑容不过刚刚展开,又瞬间消失无踪了,夜离绝恢复了寻常的冷酷,却也放开了扣着她喉咙的手。 随后,他拂去冷然的手,目光转向了仍在围观着的两人。 “今夜所发生的事,你们全都不知情。” 这话一出,两个人立即感到大赦,忙不迭的点头,慌乱道:“是,是,我们今晚没见过王爷,也没见过冷然,我们只是喝醉了在发酒疯而已……” 他们怎么敢乱说今夜所发生的事! 如果这事传了开来,别说夜王爷和冷然会先杀了他们灭口,那尚还远在京城的九五至尊,也会下了圣旨对他们处以极刑! 听了保证,夜离绝一拂袖,转身要回了厢房,只是那冰冷得如同是极地玄冰的声音,却是淡淡的传来。 “既如此,本王等着你报仇,看你如何杀了本王,抄了本王的家,诛了本王的九族,扒了本王皇室的陵墓。本王等着你,带着本王一起——” “下,地,狱。” …… 夜离绝走后,冷然也没再多呆片刻,直接回了房。 “冷然,你,你没事吧。”残魂的声音突然响起。 冷然听见,沉默了良久,方才轻声道:“刚才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现在还不是和夜离绝翻脸的最佳时机,她还不能轻举妄动,因此,那两个人,她现在还不能杀。 两个想杀却不能杀的人在自己面前晃悠,那种感觉,绝对是能让她坐卧不安的。 似乎是听出冷然的不悦,残魂紧张的解释道:“不是我不想提醒你,只是你睡着的时候,我也是处在休眠状态的,所以之前就……” “好了,我知道了。” 冷然打断残魂的话,陷入了沉思之中。 和残魂所说的一样,初时若非她精神思绪集中,她在漠城地牢里也不能听见残魂的声音。而这么久以来,她也只是遇到不能明白的疑惑之时,才会询问残魂,倒是不知道她在睡觉的时候,残魂也是在睡着的。 所以,这不怪残魂,是她没有将残魂的能力给探查清楚。 悉心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冷然再问了残魂一些问题,明白她想要与残魂通话,只能像现在这样她开口,残魂在体内回答,而不能进行那种玄奥的心理对话。 她想了想,突然觉得无法进行精神心理层面上的对话,对她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她日后遇到了什么超出了预知的事情,需要残魂的记忆来对待时,她就不太好应付了。 冷然揉了揉眉心:“你知道用内力进行传音这种武功么?” “用内力来进行秘密对话?” 残魂思索了片刻,才答道:“好像听说过。” ------题外话------ 首推了,求收藏求留言求花花~ 感谢18077941307,纪念你曾经的好,357159114的花花~ 第十七章 独一无二 听残魂有些不确定的回答,冷然追问道:“你好好想想,是你在哪里听的,还有,你是听谁说过的?” 用内力来进行传音,这个对于冷然非常的重要。 如果她体内没有残魂,这就罢了,她不强求,可问题是她体内有着残魂的存在,她想要不暴露残魂,就必须要学习那种武功。 残魂想了半晌,才沉吟着回答:“嗯……好像是我在哪个地方听到的,有人说要教我一种武功,说我学会了,以后我再参加考核的时候,就能靠着那武功来作弊……唉,是谁跟我说的呢?我记不起来了……” 残魂声音有些茫然,显然是真的记不起来是谁跟它说过的。 冷然知道残魂是完全想不起来了,也不逼它,只是在思考着残魂带给她的一些疑点。 那样一种堪称是高深的武功,居然是要让残魂学来好参加考核作弊的? 残魂生前所在的地方,究竟是哪里? “嗯,那个,冷然,你不要怪我,我只是个残缺的魂魄,完整的记忆都随着我当时死的时候就消散了,如今给你的记忆,也是我所能掌握的全部了,唯一不同的一点,或许就是我还记得一些细节,那些细节你不知道罢了。”残魂歉意道。 冷然摇了摇头,示意它没事。 如果她体内的残魂,是一个完整的魂魄,那么,以残魂想要杀了夜天耀的那种执念来看,她恐怕是很难能完全的掌控这具身体,需要无时无刻与残魂争夺操控权。所以,对于残魂记忆不全,她没有任何不悦的表现。 而同样的,如果她体内没有残魂,那么她也不可能一步步的走到现在这个地步,或许早在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杀了那几个狱卒,想要出了地牢去探查外面情形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 如今这个状况,是刚刚好,她不用去责怪残魂。 “再过五天,我就能离开夜离绝的视线了。” 冷然不再多想,走向屏风,将身上的浴巾给换掉,穿上里衣,抚着那绯红的长裙,纤细的指尖密密划过衣襟领口,一双璀璨平静的眸子里,此刻满是嚣张至极的狂傲之色,她整个人如同是即将破开囚笼的凤凰,烈烈火焰即将在大地天空中燃烧:“到那时,就再也没人能压制着我了,我也可以继续我的工作,甚至是在这个世界里踏出一条独属于我自己的路来。” “不管是在哪里,我都是冷爷,独一无二的,冷爷。” 体内,残魂默默的听着,感受到少女那无比狂妄和自傲的神采,残魂的内心深处,也是默默的波动着。 或许,它真的能在夙愿完成之前,亲眼见证冷然的崛起。 见证那一个少女,踏遍了血海,成就了巅峰。 …… 似乎是因为那夜群体酗酒被训的事,剩下的五天旱路,这群官兵们都是不敢多加造次,副将下达什么命令,他们就执行什么命令,再没有半句的多言。 于是这一路上,行进速度越发的加快,这日上午,押送队伍已然到了旱路与水路的交接处,在一处驿站里进行补给和换装。 由于这群官兵乃是漠城的,靠近西北大漠,他们生来便是在沙丘里长大,根本没接触过什么河流,更别说坐船了,而往后的道路便都是要乘船,他们一个个便是在驿站里磨蹭了起来,那态度,摆明着就算夜离绝下令惩处他们,他们也不愿坐船。 而正好的,刚到驿站,夜离绝便是和两位副将离开了,前往码头去进行交接,留下这群官兵们团团守着冷然,忐忑的等那三人的归来。 官兵们如坐针毡,颇显毛躁。 他们在容御容侯爷的领地里长大,打小就听长辈们说,他们这些西北人士,在见到水的时候,别说游泳坐船了,就连见到大河,他们都能吐得要死不活,直接就瘫在了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过一会儿,夜王爷和副将们就要回来,他们就要登船…… 官兵们齐齐打了个寒颤,面色都是变得难看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想到了片刻后自己的惨状,一个年龄小一点的士兵,突地就吐了起来,吐得秽物满地都是,不算大的屋子里充斥着难闻的味道。 而这一吐,似乎成了导火线,一屋子的官兵全都忍不住了,个个都是捧腹开吐,吐得那叫个昏天暗地,好好的能上场杀敌的大男人,满脸的菜色,浑身都是虚脱了。 吐了过后,官兵们更是为那即将到来的登船感到骇然。 这还没上船呢,他们就这样了,那要是上船之后…… “你!看到没!把这里给打扫干净!” 突然,一个士兵恶声恶气地说道。他指了指在满屋子恶心的味道下,仍是一脸平静坐在囚牢里的冷然,又指了指满地的肮脏秽物:“这些不给清理掉,信不信老子吐你身上!” 他一脸的隐忍至极,压抑了许久的怒火,终于是趁着此刻爆发了开来:“操,老子就不该跟着过来,就为了押你这样一个女人,老子这辈子都没这么累过!上次不就找了女人喝了个酒,夜王爷就说什么下不为例,这次呢,明知老子和这帮兄弟们不能见水,他还二话不说去看船!要不是怕脑袋掉,老子才不伺候你!” 一席话说完,其他官兵们也都是深有同感,当即都是咬牙切齿的瞪着冷然,恨不得将她给五马分尸,大卸八块,以解他们心头之恨。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女人,他们现在还在漠城里好好的当着差,哪能受这么多苦? “对,就是因为你!” 一屋子人开始起哄,还故意把地上的秽物践踏到了墙壁上,甚至连囚笼里冷然的衣服也沾染上了酸水:“赶紧把这里弄干净!要是夜王爷回来之前,这里还是脏的,兄弟们有的是办法整你!” 说着,不少人都受不了屋里的气味,急忙出去了,只剩下来几个,将囚笼打开,给冷然的脖子套上了枷锁,防止她在清理的时候逃跑。 ------题外话------ 感谢纪念你曾经的好的花花~ PS:这个是昨晚写完设定自动上传的,现在的我应该在上课 第十八章 冷爷之怒 “锵!——” 沉重的枷锁被士兵们粗鲁的给拷上了,甚至连脚腕上都给戴上了玄铁的锁链,稍一走动,脚下就“哗哗”的响,脖子也是被压得几乎要抬不起来。 这些,无一不在体现着她此刻的屈辱。 冷然眸子终于不再是平静的,那眼底,渐渐的深了,漆黑的色泽流淌在其中,仿佛是深不可测的黑洞一般,任何的东西被吸附进去,都将被碾成齑粉,直至虚无。 那种漆黑,宛如是深渊最为底部之处,黑到只看上那么一眼,就能让人心生胆寒,也更是宛如地狱一样,泛着让人无法言喻的恐怖,血腥与杀戮,全然的都弥漫在了她的眼睛里。 那双眼,寒意深深,有着极为浓重的嗜血之色,陡然的爆发了出来。 如果她那个背叛了的下属在这里,见到冷然这个样子,绝对会立即躲得远远的。 因为他很清楚,冷爷这是要发怒的前兆。 “去!快收拾干净!” 押着冷然的几个士兵见她低着头,不动,立即催促道。 更是有人脱下了沾染了污秽的外袍,扔在了冷然的脚边,连着她的裙摆上更是脏乱:“一会儿把这也给洗干净!不给洗,老子以后天天吐你脸上!” 冷然不再垂首,她抬眼,目光停留在这个士兵的心脏处,好似是在看着最为寻常的货物一样,眼神平和而深邃。她缓缓开口,声音却仍淡然平静:“你说,你想怎么死?剥皮,腰斩,车裂,断椎,还是抽肠?” “十大酷刑,你喜欢哪一种?” 少女说出的话语让围着的士兵们都是摸不着头脑。 什么剥皮,什么腰斩,什么十大酷刑? 他们都没听说过啊? 这个冷然,上路这么久以来,也没见她跟那传闻里说能吓死人的样子,这分明就是脑子坏了,才说出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既然这样,他们还担心个什么? 听着那些虽然奇怪,但却是从字面意思就能理解的词,士兵们当即都恼羞成怒,竟然全都把外袍给脱了下来,甚至还有人连裤子都给褪去了,冲着冷然,骂骂咧咧地叫道:“臭娘们!别给脸不要脸,老子让你打扫,是看得起你,信不信老子废了你再说!” “靠,还以为自己是容侯爷宠爱的舞姬吗,再过半个月,你就要被凌迟了,现在还装什么清高!” “这么细皮嫩肉的,还不如死之前先陪兄弟们玩玩!” 几个士兵说着难听之至的粗话,一个二个也都是学着先前的那个人,极尽猥琐亵渎之态的,将冷然给紧紧围了起来。 这样一来,近距离的看着冷然,士兵们也是恍然察觉,原来他们一路上押着的这个重伤的死囚,竟然是如此的花容月貌,甚至她身上还有着一股子清冽的香味,让他们的鼻子顿时好受了许多。 这对已经憋了许久的男人来说,是有着极大的诱惑力的。 “真是……老子恨不得现在就把你给玩死!” 当下,士兵们几乎是瞬间丑态毕露,眼睛都是变得赤红了,朝着冷然身上就想要扑过去。 冷然视线转了转,看向这几个朝自己扑过来的人。 她轻轻笑了起来。 唇角上扬着些许的弧度,如同一朵极美丽的花一般,瞬间绽放了开来,有着漫天的缤纷色彩,自那笑容里流露出来,惊艳了世间。 士兵们被这极为难得的笑给看得怔住了,动作也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然而,就是这士兵们愣忡的瞬间,冷然笑容微敛,暗中蓄足了力猛地抬腿,脚上的锁链随之飞荡而起,以玄铁制作的材质极为的沉重,带起“哗啦”的声响,劈头盖脸的砸向将她给包围着的几人。 “砰!砰!” 连带着锁链撞到人体的沉重声响,锁链在眼前飞舞着,几个士兵也是被突如其来的疼痛唤回了神,当下不由都是被锁链给抽打得歪斜倒地,口中都忍不住惨叫了起来。 “啊啊啊!冷然,你居然敢……” 呼痛斥骂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冷然双脚极有技巧的一勾,那正因着惯性在半空飞旋着的锁链,便是呼啸着声响忽的转了个弯,在压住了众人惨叫声的同时,锁链直直地射向一个士兵,当头就套住了他的脖子。 玄铁撞击在柔软的脖颈处,那士兵立即疼得脸色青紫,嘴角都是有着血淌出来。 冷然步伐连动,在那诡异玄妙的动作下,套在了士兵脖子上的锁链立即给勒紧了,但听细微的“咔嚓”一声,那个士兵脑袋一歪,已经是气绝身亡。 见状,其余几人皆是倒抽了一口冷气,不约而同的退后开来,张口就想要呼救。 冷然眼中淡漠无比,她没有给那些士兵求救的机会,脚下动作猛地一变,那绞在了尸体脖子上的锁链,就带起一蓬滚烫的鲜血,和一颗飞起来的圆形物体。 兀自仍瞪大了眼的头颅被抛飞在了肮脏的地面上,那沾染了鲜血的锁链,则是被她由着枷锁给扣住的双手握住了。 锁链有些滑,她两手一抖,顺着那湿滑的血渍就将锁链给抛射了出去,在余下几人惊恐的目光下,锁链再度缠上了其中一人的腰,冷然往回一拉,那人就仰面栽倒,连带着他身后的几人也是都倒下了,横七竖八的跌在了一处。 冷然没有将锁链从那人身上抽回来,而是飞速来到了她所杀的第一个士兵旁边,脚尖一踹一勾,那挂在了尸体腰侧的大刀就“锵”的出鞘。 大刀刀背光芒冷冽,她再一踢,那刀就倏地从上而下,刺入了那正叠在一起的两人身上。 “啊——呃!” 那两人还正兀自想要用惨叫来引起外面人的注意,却不想,眼前一阵寒光掠过,一柄钢刀已经是将他们给串成了个串,鲜血流了一地。 确定那两个已经死透了,冷然微微侧头,看了一眼侥幸逃脱了那一刀的士兵。 那士兵早被冷然这喋血出手给吓呆了,见那少女看向自己,他目光呆滞,反应过来后,便是张大了嘴,要呼喊出声。 ------题外话------ 这个还是自动发布的~ 感谢纪念你曾经的好的花花~ 第十九章 惊心动魄 原本充斥着呕吐秽物味道的房间里,此刻也是染上了浓重的血腥味,地上各色液体交杂在一起,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恶心难忍,恨不得这辈子没长过眼和鼻子。 那个侥幸逃过了被一柄大刀给串成糖葫芦的士兵,此刻陡然睁大了眼,张口想要呼救,话到了嘴边,却只变成“嗬嗬”的声响,竟是被这场面给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惊骇地看着那三个已经变作了尸体的人,再看了看一身煞气的红衣少女,面目是无法言喻的恐惧之色。 他虽然没随过自家容御容侯爷上阵杀过敌,但也杀过狼剿过匪,手里也是沾染过血的,可他从没见过,能有哪一个女人,像她这样杀人不眨眼,那种杀人技巧,让他惧怕胆寒之余,竟也是感到了丝丝的钦佩之意。 天,这个冷然,分明就是个魔鬼…… “哗啦啦。” 铁锁互相碰撞的声音响起,冷然也不担心那个士兵逃走去寻帮手,她慢条斯理地将缠绕在尸体身上的锁链给收回来,连带着那把大刀,也被她抽了出来,两具尸体的鲜血顺着她的动作喷了一地,连她的脸上都是溅到了一些血点子。 那点点的血色染在她的颊边,衬着那肌肤白皙如雪,竟是别样的妖娆而艳丽,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少女动作缓慢而优雅,仿佛这杀人是一种极为雅致的艺术一般,被她做得养眼高贵不已,多看那么几眼,就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美景。 她一手持链,一手持刀,而后在士兵骇然的目光之下,她一个发力,将刀嵌在了房间里的柱子上,计算好距离和力度后,便是将脖子上的实木枷锁,对着那刀刃撞了过去。 那刀锋极为的锐利,冷然这一撞,又是经过了精准计算的,只见那一刀下来,沉重厚实的枷锁就给从中劈开了,甚至刀刃还贴着冷然两只手腕中间的缝隙划过,堪堪停在了距离冷然脖子不过半寸处。 “咔。” 双手自由了,冷然活动了几下手腕,便是一手扶住一边的枷锁,向下一掰,枷锁就整个断成了两半,脖子和脑袋也都自由了。 她同样是转了转脖子,让血液流通的速度缓过来。然后,她将刀从柱子里抽出,转身。 士兵立即吓得双腿都是哆嗦了起来。 “你,你……”他干咽了一口唾沫,浑身抖得像是筛糠一样,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威胁,他终于是说出声来,只是说话却变得结结巴巴的,“你,冷然,你,你可是朝廷重犯,再过半个月就要进京凌迟了,你,你杀了这么多人,你不得好死!”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急吼着出声来,满心的恐惧。 “不得好死?” 冷然却是重复了一句,不知是不是想到了前世自己纵身跳海,她身上肆意弥漫着的杀意,突然变得更浓了一些,那一身的媚骨,在此刻都是变成了铮铮傲骨。 她眸底冰冷,满是戾气,手中的刀缓缓举起,停在了士兵的脑袋上,口中却是淡淡道:“你说对了,我是不得好死,我已经——” 随着那一声的停顿转折,长刀倏地一斩而下,溅起大片大片的血花,士兵的头颅陀螺一般落地,滴溜溜兀自转了一圈,她才继续道:“死过一次了。” 那士兵脸上仍残留着疑问,只是很显然,他已经再也听不到冷然的回答了。 冷然将刀抵在了地上,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而后便是将沾了各种脏污的外衣给脱下了,露出内里同样是红色的长裙。 长裙极其的贴身,少女那美妙而婉约的曲线,没有了外衣的遮掩,越发体现得淋漓尽致。 冷然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然后就去翻地上的那四具尸体,找到钥匙,将脚上的锁链给打开来,便听到房间外面有脚步声传来,连带着是男人粗声粗气的语声。 “那几个小子怎么回事?兄弟们都等了半天,还没见那娘们儿过来,真是的,早知道兄弟我留下来,不便宜那几个小子了。” “哈,得了吧你,那屋子里难闻得要死,真让你呆,你还根本呆不下去……” 几人边说边笑,走到关押着冷然的房前,正准备催促那留下来监督冷然的小兵时,却乍见满屋的血色,一个个面色当下都是立即变了。 “这……怎么回事?!” 官兵们面色又惊又怒,正待进门去查探状况时,却见那房里不知某处,陡然射出两道白芒,风声赫赫,不过眨眼间,白芒就来到了官兵们的面前。 这一幕太过迅速,等他们反应过来时,便是骇然的发现,原来那白芒竟是两把大刀,只是那两把刀却已经没入了其中两人的胸膛里,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刀柄都是硬生生挤入了肉里,似乎那掷刀人,是想让刀整个穿胸而过的。 余下的三人顿时浑身冷汗直冒。 这样的力道,这样的手段…… 是冷然! “来人,快来人!冷然杀人了,冷然又杀人了!” 三人惊喊出声,不约而同的都是将别在腰间的刀给握在了手里,如临大敌地在门前摆了个简易的阵型,紧张地看向那房里。 从房间里传来的味道怪异而又充满了铁锈气息,他们能看到在房中阴影里,似乎正躺着几具尸体,那尸体的面貌身形,看来正是他们刚刚让留下来监管冷然的几个小子。 那几个小子全都遭难了…… 三人正自惊骇中,听到了他们的呼喊,其余的官兵们也都是闻讯赶来了,一个个面色也都是紧张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不是有人在看着吗,怎么又让她杀人了!” “完了,一会儿夜王爷回来了,我们可怎么交代!” 一群人正兀自紧张兮兮着,却见那脏乱无比的房间里,自阴影中走来一人,一步一步,轻巧而缓慢,那微微随着步伐飞扬起来的裙角,赤红得如同是鲜血一般。 官兵们全都愣住了。 他们看着那一身红裙的少女,心脏都在表达着同一种意思—— 惊、心、动、魄。 ------题外话------ 那些看不到的章节,是因为书院用机器审核出了一些词汇,要重新审核,所以现在看不了,在此抱歉。尼玛审核的蛋都要疼了QAQ 感谢﹏音无のアリア,花落花空,纪念你曾经的好的花花 第二十章 地狱修罗 “我杀了人,很稀奇么?” 少女缓步走来,双手皆是提着一把凛冽的刀,侧在身边,淡淡道。 她的脸上溅着有新鲜的血迹,只是那血色,却并不破坏她那堪称是举世无双的面容。她一双凤眸里波光璀璨,但那光芒却不是勾人心魂,而是冷冽至极的锋芒,好似是一把浸染了无数鲜血的三尺青锋,禁锢了许久之后,终于是破天而出,极尽骄傲地绽放着一世的荣与耀。 那把名为冷然的利剑,终是在此刻,锋芒毕露。 冷然步步踏血,朝着房间门口走去。 房外已是被包围住了,她看着那些慌张惊惶的脸庞,再度开口:“你们全都死了的话,谁敢去和夜王爷交代?” 自是没有人敢回答她的问题。 手中冷汗陡生,官兵们俱是紧紧地盯着那少女,注意着少女一丝一毫的动作,生怕她暴起发难,率先出手。 冷然无视那些目光,来到了门前。 只要再踏出那么一步,她就要进入官兵们的攻击范围里,承受所有人的正面攻击。 她停下来,垂眸,看着这明显的分界线。 退一步,是包围;进一步,更是包围。 气氛陡然变得僵硬而诡异,甚至连呼吸都是悄悄的屏住了,几十双目光死死盯着冷然的脚,等待着那或进或退一刻的到来。 冷然没动。 须臾,她双膝微弯,全身重力也是下倾,腿部蓄力,似乎是打算进行原地起跳。 刹那间,几十把刀“唰唰”的对准了冷然,只要她敢踏出那一步,他们这么多人,足够将她给擒住。 眼看着冷然就要跃出那道分界线,却见她左手猛地斜侧一扬,手中的那把刀立即顺势斜斜飞出,在官兵们正屏息凝神的当口,划破了空气,凛凛刺向了围在最前方的人。 “!” 众人立即大惊失色,正准备防御反击,却见那刀自众人头顶上方呼啸而过,然后极为诡异的转了个弯,又“嗖嗖”飞旋了回去。 发觉这只是冷然的一个虚招,不少人都是松了口气,而后这一口气又是提了起来。 等等! 如果这一招是虚,那实呢? 官兵们猛然转头,便见冷然已经跨过了那道分界线,右手长刀如风,已是以极快的速度斩杀了当先的几人,将包围圈给打开了一个缺口。 平地上秋风乍起,吹动人的发丝衣角。房前,一簇簇温热的血在地面上开出鲜艳的花来,她一袭红裙,手持血刀,于那血花之中行走,如同一个来自地狱的修罗,动辄间便是取走了一个个人的性命。 “一起上吧。” 少女淡然道,身躯纤细,却是满含着不容忽视的冷酷狂妄之气。 朝夕相处的战友被杀,官兵们牙齿都是咯咯作响,一个个都是既惊又恐地看着她,僵持了片刻,方才听得一声低吼,猛然自人群中响起。 “生擒她!” 话音刚落,便见数十人立即举刀而起,朝着冷然包围过去。 她也不动,就立在原地,只是手中的长刀却横在了身前,泛着淡淡血色的刀锋在秋日的照耀下,莫名平添了一抹刺眼和豪放。 一人对几十人。 结果是毫无悬念的束手就擒,还是……于绝地之中成功反击? 对于冷然而言,答案显然是后者。 但见人影憧憧间,少女唇角习惯性的紧抿,脚下的步伐奇特而颇有韵律,面对着一把把从各处刁钻袭来的刀,她丝毫不闪避,一把大刀在她的手中,被舞得进可攻退可守,招式大开大合间,也充斥着女性特有的细腻。 来来回回的生死对撞间,冷然尽是挑着人体最为薄弱处下手,几乎是一刀就结果了一个,那等速度,真真有如砍瓜切菜一般,快到令人叹为观止。 而官兵们虽然也是有着不俗的功夫底子,但毕竟他们所要面对的人,乃是前世纵横了黑道的绝顶杀手,冷爷。 冷然如今这具身体虽然并未习过武,但因为有着她的存在,那狠辣到了极点的杀人手段被熟稔至极的运用出来,登时便是让得官兵们束手无措,一个个等死一样就丢了命。 很快,不过短短片刻的工夫,此次押送冷然进京的官兵们,就已经悉数死了大半,只余下了五六个,一脸惨白的盯着她,手中的刀几乎都要握不住。 冷然没有立即杀了他们。 她单手持刀,刀锋向下,尖刃处点在地面上。以刀为支撑,她身体微弓,头也是低垂着,秋风过境,浓郁的血腥味之中,她散落的青丝被尽数吹拂而起,露出一张绝美却漠然的脸庞。 此时的冷然,那一身的红裙浸透了鲜血,衣角处还有着血滴缓缓滑落。她将之抵在了地面上的大刀,刀面上也是血色淋淋,专门用来出血的血槽里也是因为堆积了太多的血液,而在极短的时间内积了一层血块,可见她已经是杀人如麻。 “咕噜。” 诡异的寂静之中,突地有吞咽口水的声音响起。 而似乎是这声音惊动了冷然,她抬眸,一双眼里也尽是染上了通红,宛如血眸一般,带着极度惊人的煞气,闻声看向了那发出声响的人。 那正是先前偷窥她沐浴的两位官员之一。 见冷然望向自己,那官员面色变得更加的难看,嘴唇哆嗦着,还不等他有什么动作,就见冷然突地直起身来,手中一松,脚下一踢,那把染满了鲜血的刀就横空飞去,穿透了官员的胸膛。 官员死死瞪大了眼,却是死不瞑目。 冷然缓步走过去,将刀在官员的身体里转了几转,绞碎了内里的构造,方才缓缓的拔了出来。 而后,她再不耽误时间,以极为迅猛的速度,接连将最后几个活口给灭杀。 血腥满地。 后院里如此动静,空气中的铁锈味让人忍不住呕吐,一时间,驿站里竟是没一个人敢过来。 于是,便也没人知道,那因着被触发了怒火,而造成了一场极为骇人的屠戮的少女,正在原地静静立着的时候,突地双眼闭上,仰头朝后倒去。 ------题外话------ 嗷呜,明天那个谁出来哈。嗯嗯,那个谁哈,剧透一下,男主候选人哈,再声明一下,我只写一对一的哈 感谢纪念你曾经的好的花花~ 推荐好友小胖文文:《猎鬼天师之素手翻云》/周家小妹,1对1都市异能爽文。号脉不会,打针不会,药理不懂,却能断前尘今生,铁口直断,从不虚言,靠的是鬼之右手,于是乎摸鬼、摸骨、摸墓碑…… 第二十一章 我来陪你 眼看着冷然就要倒入满地的血污之中,却见腾空掠来一人,白衣如雪,倏忽一下,便是自半空来到了冷然身后,伸手一把将她给接在怀里。 来人身形颀长,那从袖里伸出来的一双手,也是十指修长,指甲圆润,白皙无暇,如同上好的美玉一般。 他的面上戴着一方银色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那露出的嘴唇和下颚,却也是弧度温润到了极致,隐隐能看出来,若是没有这面具的遮挡,他确是个美男子无疑。 然而,最让人值得注意的,不是他的面具,而是……那一头雪色的长发,于身后随意披散着,被秋风吹起一道道略有些凌乱的弧线。 那三千长发似雪,衬得他周身气质如同冰雪一般高冷而尊贵,然而他目光却柔软,略带着些琥珀色的眸子里,噙着的满满都是温和至极的神采,仿若阳光一般,让人触目就感到了温暖和舒适。 此时,这个颇有些神秘、佩戴着面具的白发男子,正垂眸,看着怀中的少女。 冷然闭着眼,眉头紧锁,气息忽轻忽重,身体也是极为压制的在痉挛着,仿佛是在睡梦中看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一般,她死死抿着唇角,愣是不发出一星半点的声音。 “唉。” 白发男子微微叹了口气,一手仍揽着她,另一手却是运起内力,将其渡到冷然的身体里,好为冷然纾解那疼痛到了极致的痛苦。 渐渐的,冷然额头上布满了汗水,身体却是慢慢软了下来,不再痉挛了。 见冷然状况好转,他正准备收回手,好继续揽着她时,却感到手腕一紧,冷然竟是突地抓住了他的手,眸子仍是紧闭着,却开口道:“你是谁?” 她声音有些嘶哑,带出一抹难言的魅惑意味,显然刚才那番境况,让她耗费了太多的心力。 闻言,男人微微低下头来,看着她承受了刚才那般的痛苦,却硬是撑着保持清醒的模样,唇角微扬,道:“你不记得了?也罢,这么多年了,不记得我也正常。” 那人声音温润,听在耳朵里,仿佛微风吹拂一般令人舒适不已。他避而不答自己是谁的问题,只道:“你现在还不能随意动怒……若非这次我循着赶了过来,指不定你要发病到什么时候。” “你再忍忍,等我将那边的事给处理掉,就过来好好陪你一段时间,将你这毛病给治好。”说完,他抚去少女脸上的血迹,动作亲密到了极点。 冷然仍是闭着眼,不再多言。 疑点太多,她没什么力气再去询问,只听着体内残魂的话,那话让她感到了那不甚清晰的记忆背后的复杂。 残魂道:“他就是……当年那个救了我的人。” 在那记忆里已经很是遥远的一个冬夜,少年救起了一个族人尽亡的孤女,给予了她生命、生活以及生气,对她进行了足以在世间混得游刃有余的训练,而后,放手让她离开。 数年的人生经历,让得残魂明白了何为冷暖人心,于是它无数次的想念起他,他是它此生唯一的救赎。 只是,残魂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从它被抓入狱,直到死,他一直都没有出现,偏生在它死了许久,冷然来了,方才再出现在它面前。 那背后一系列的内幕……它不敢想,也不忍心去想。 残魂只觉得虽然它已经没有心了,但还是感到那种心灰意冷的煎熬。 他不看重它,否则,怎会放任它不管,甚至还认为它不会记得他? 明明…… 他是对它来说,最为重要的人啊…… 似乎是感受到残魂的痛苦,冷然终于是睁开眼来,看着上方男子的脸容,声音淡淡:“既然我不记得你,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她缓缓道,“我和你之间,有什么关系么?” 两个问题一问出来,白发男子唇角不变,仍是上扬着些许的弧度,颔首道:“没有关系的话,我来找你做什么?白白浪费自己的内力么?” 言罢,他点了她的睡穴,看着少女敛了一身的漠然和戾气,闭上眼昏睡过去。 “不要多想了,好好睡一觉吧。等你醒来,我会为你安排好一切的,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这次任务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够了,你再没有什么束缚了。” …… 驿站后院大门处围了许多的人,却都是胆战心惊,不敢看向那后院里面。 空气之中,那浓郁的血腥味,还是持久不散。 夜离绝一袭黑袍,立于满地的血色之中,两种颜色相对,有着一种莫名的森寒,缓缓的自他身上蔓延了开来。 他冷冷的看着眼前满地的尸体和鲜血,一言不发,心下却在思索着什么。 两名副将探察完毕后,来到他身前,低声道:“王爷,手段很利索,没留下一个活口。” 夜离绝仍是不做声,副将又道:“末将也询问过了,事发之时,所有人都没有靠近后院,全在大堂里呆着了,并没有看到冷然从后院里出来。” 他眸子变得越发的冰冷。 如此一来,眼前的一切便是告诉他,冷然已经成功逃走了。 对于此次皇兄要他亲自押着冷然回京,不再让他和大炎的军队胶着,便是因为,那在大陆上数百年来都是赫赫有名的天机试炼快要开始了,依照规定,天机试炼开始前后两年的时间内,大陆上不得有任何的战争动乱,否则,发动起了战争的国家,便是要被取消参加天机试炼的资格。 所以,他身为统帅,才能如此明目张胆的离开边疆前线。 思及于此,夜离绝面色仍然是冰冷至极,让人看不出来他是否有着怒气,冷冷道:“死了便死了,逃了便逃了,这次的天机试炼开始近在眼前,区区一个奸细,在大陆上也掀不起多大的波澜。” 黑袍男子拂袖离开后院,来到驿站前方,跨上静候在原地的战马:“走,回京。” 言罢,三骑战马飞快的驶向了码头所在地。 徒留那驿站里,满地血色,以及满脸惊惶的人们。 ------题外话------ 明天开始新的环境嗷嗷,换地图了要 感谢槭树猫的长评~感谢纪念你曾经的好的花花~ 第二十二章 杀上一杀 仿佛是有着温暖的水流自身畔流淌而过,有着些微的水声,自耳边轻轻响起。 冷然刚从昏睡中清醒的神智猛然一震,她睁开眼来,便是发觉自己目前是身处在了一方浴池之中,身边有着两个丫鬟模样的少女正为她擦洗身体。 见冷然醒来,两个丫鬟轻声道:“小姐,您醒了,主子已经回去了。” 小姐,主子? 冷然思绪急转,旋即便是明白,她们口中的主子,说的应该是那个点了她穴道的白发男子。 那个人已经走了? 冷然也不追问他的去向,毕竟他说过,他需要将那边的事情都给处理了,才能过来陪她一段时间。 于是冷然便只问道:“这是哪里?他有留下什么话要告诉我么?” 她想起昏睡之前,他说过她醒来后,他会为她安排好一切…… 他所说的一切,指的便是眼前这一幕? “回小姐的话,这里是位于墨龙皇朝南方的华城,距离京城有将近半个月的水路路程。”丫鬟几乎是有问必答,神色也是恭谨之至的,“主子说了,您想知道什么消息,奴婢们务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冷然听了,心道,那个男人就这么看重她,她想要探查什么,他都命人告诉她? 那为何当时残魂死的时候,他不在? 他到底想干什么? 兀自思索着,冷然整理了一下自己目前所急切需要掌握的东西,便问道:“我将人都给杀了,夜离绝没追过来么?” “回小姐的话,没有,夜王爷直接回京了。” 直接走了? 冷然觉得诧异,依照夜离绝的性子,他决计不可能这么轻易放她逃掉,又道:“他为什么不追捕我?” “因为天机试炼即将开始,墨龙的皇帝陛下下令停止和大炎的战争,急召夜王爷回京,准备参加天机试炼的事宜。相比小姐而言,天机试炼尤为重要,所以夜王爷没有来追捕小姐。大炎也是如此,天机试炼的时间临近,那位‘炎龙双霸’的另外一位也被召回了,如今两国已经进入了短暂的和平时期,边境的摩擦也不再有了。” 丫鬟回答得很多,但也都在点子上,点明了天机试炼的重要性。 天机试炼? 冷然觉得耳熟,然后便是想起,残魂留给她的记忆里,也曾提到过有关天机试炼的事情。 据说,那天机试炼,乃是一个超脱于世俗的势力所建立的天机楼发起的,是一场对全大陆各个国家各个势力和三不管地带都开放的试炼。 传言里,凡是参加天机试炼,并且成功通过了的人,无不是为自己所在的势力或国家带回了数不尽的好处,珍宝有之,兵法有之,甚至连治国之道也有。于是,那些得到了好处的国家,也都是极尽所能的将国家给发展强大,好备足力量继续参与下一次的天机试炼—— 如今在大陆上齐驱并列的墨龙皇朝和大炎王朝,便是如此发展成一方霸主的。 冷然眯了眯眼。 如果她也能参与进去,那么她能得到的…… 但前提是,她要在一年后天机试炼开始之前,发展起一个足以被邀请去参加试炼的势力! 冷然觉得建造起一个独属于她的实力,刻不容缓,毕竟一年的时间,是有些短了。至于让她去当别人的手下,代表别人的势力去参加——笑话! 她堂堂冷爷,从来都不会,也不可能去当别人的下属! “如果我想要参加天机试炼。” 冷然声音顿了顿,眸子看向了水面,清澈见底的浴池里漂浮着细碎的花瓣,随着水流微微起伏着,连带着她的倒影也在起伏,那水面上的少女面色尽是奇异的平静:“他怎么说?” 想来她这个想法,那个人应该也猜到了,不然的话,何必要让这些丫鬟对她做到如此? 只是……冷然为何不去追问有关那个男人,以及她身世的问题? 比如,他为何不去救残魂,比如,他和她什么关系。 再比如说,残魂的真正身份,是什么? 不过,还是那句话,冷然的疑惑太多太多,虽然问出来,这些丫鬟或许也真的会回答,但恐怕,那回答并不是她想要的。 她会当面问清那个人内幕,问不到的,自己亲自去查探便是了。 “主子说,小姐想要做什么,奴婢们只要全力支持便可。” 丫鬟回道:“小姐想要参加天机试炼的话,奴婢们也会尽全力帮助小姐的。”声音加重了些许,“就算不惜一切代价,奴婢们也要完成小姐所吩咐的任务。” 所以说,他的意思是,就是让她放手去做,出了什么事,他给担着…… 而冷然想到了更深的一层,便是连天机试炼这种在大陆上堪称是至高无上的,他都敢插手,甚至和天机试炼背后的天机楼擦边球,那他手里所掌握着的势力,又是有多么的恐怖? 如此,那白发男子在给冷然留下的初始印象里,又添加了一个神秘。 被这样一个男人给关照起来,恐怕以后的日子,会很有趣了。 冷然思索着,道:“好,那我要你们在五天时间内,让整个华城,乃至整个墨龙和大炎都知道,有一个杀手,上至高官,下至乞丐,不论在怎样的环境下,都能一击必杀,你们,能给我办到么?” 丫鬟们沉默了一下,便是点头应允下来:“小姐吩咐的事,奴婢们必然全力完成。” “很好。” 得到了允诺,冷然的目光虽然还是平静无波,但细心的丫鬟却察觉到,那眼底渐渐的深了,有着一种极为可怕的漩涡在里面疯狂的成形,她整个人从冷静到了冷漠的气息,陡然转化成了狂傲嚣张至极的霸气。 那种霸气,如同是睥睨天下的王者,立于众山之巅,俯瞰万里江山盛世之景,手中掌握着的,乃是全天下的生杀大权。 “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五日后,将有一名杀手,上可斩政客,下可诛贱民,就连那端坐在九五至尊皇位上的人……我冷爷也敢杀上一杀!” “五日后,冷爷,要取华城最大贪官的脑袋!” ------题外话------ 感谢纪念你曾经的好,18604926853的花花 病了几天了,难受得要死,实在受不住,就跟系主任请假回家,准备让家人带去医院看病。所以这章是昨天设定自动发布的 第二十三章 少年风流 地处墨龙皇朝南北交界处,华城,作为极为重要的交通枢纽城市,历来都是繁华至极的。 这日,华城最为热闹的中心区域,最大的茶楼里,众人正品茶而坐,等待着说书人的开场。 茶楼内不比外面,人声寥寥,茶客们都是细言细语,直到那说书人醒木一拍,示意今日说书开始,茶楼内立即安静了下来。 “诸位听客,你们可知,那曾经被誉为是大陆第一绝代舞姬,在京城内盛名一时,后来被西北漠城容御容侯爷给金屋藏娇带走的舞姬,冷然?” 不同于往日的开场,说书人却是说起了一个当年名声大噪的舞姬。 茶客们一听,谁不知道冷然? 据说那冷然生得国色天香,一身的媚骨妖娆,那跳起舞来,是绝对的勾魂摄魄,动人心弦。 当年冷然在京城里的时候,无数的权贵富豪想要见上冷然一面,欣赏一下那足以称之为是天上瑶池前天女的舞蹈,都是难如登天,甚至有人家财散尽,也不过只见到了冷然寥寥几眼。 只是后来,不知是不是倾心于容御容侯爷,冷然毅然抛弃了京城里的奢靡生活,跟随着容侯爷,千里迢迢去了西北漠城,渐渐消失在了京城权贵的视线之中。 如今这说书人又说起冷然,是要怎么? “冷然远在西北,消息传到这边有些慢,所以恐怕诸位听客并不知,那冷然,真正身份乃是大炎的奸细,容侯爷在她及笄礼上,直接是将她给押入重牢,直到夜王爷奉旨回京,沿途将冷然给带上……” 说书人正说着冷然前段时间所发生的事,这时,却有人缓缓进入茶楼,不声不响的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上坐下。 这茶楼里的说书一直都极为的精彩,有人半路进来听,也是常有的。那人坐过去后,有人习惯性的抬眼看了看来人,不看没什么,这一看,倒是怔了一怔。 来人是一名少年。 看身形外貌,这少年年岁也就十五六岁,非常的年轻。他身着一袭绯红的长袍,长袍略显宽松,却更衬得他身骨纤细而颀长,颇有一种风流潇洒之韵。 少年生得明眸皓齿,肤色白皙润泽,面容俊美精致宛如上好的玉瓷,端的是个美少年。 只是他眸子却冷淡,漆黑的瞳孔里尽是如死水一般的平静,甚至是冰冷的,显得他的气质华贵而淡漠,却又无比的吸引着人,这种莫名的矛盾全然的体现在他的身上,越发的让人感到耐人寻味。 在旁边茶客愣忡的目光之中,少年也没招来伙计,只兀自倒了茶水,淡淡的品着,举手投足间,极具随意和不羁。 而那高台上,说书人正讲到精彩处。 “……且说这时迟那时快,只见刀光一闪,冷然一刀劈向了来人。好家伙!冷然那一刀下去,鲜血四溅,那人还死不瞑目,犹自出声骇道:‘你,冷然你这个……’ 那人话音未落,就两眼一翻,已经死透了。冷然收刀转身,再一刀下去,又杀了一人。哎呀呀,冷然那速度,可谓是电光火石,不出片刻,就几乎将那些人给全杀了个干净……” 听客们听到这里,无不是都发出了轻声的喟叹。 谁能想到那冷然,前身乃颇负盛名的绝代舞姬,这一转眼,就又变成了砍头不眨眼的杀手,此番境遇,真是让人难以想到啊。 却听这时,听客之中有人问道:“敢问老先生,冷然杀了那些人后,可又是怎么样了?” 不少人循声望去,只见那随意坐在窗边的红衣少年,眉目昳丽却淡然,声音虽然低沉,却是透着一股子莫名的奇特韵味。 大概……是个少女吧? 有人看得仔细,但在见到那少年平坦的胸部,以及有着淡淡喉结的脖子后,便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说书人是个年迈的看不出有什么寻常的老丈,听见这问话,他转眼看去时,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在与那红衣少年对上的时候,突然掠过一抹华光。 冷然自是注意到了那说书人的异样。 她面色不变,仍是自顾自品着茶,等说书人回答她的问题。 很快,那说书人伸手捻了捻胡须,眯起眼道:“这位小兄弟问得好,冷然将那些人杀光后,还未走出驿站,便听‘唰’的一声!一道白光自天边飞来,那白光过后,冷然,居然就不见了踪影!” 话音一落,听客们立即耐不住了,道:“接下来呢?” “接下来啊。” 却见那说书人微微一笑,竟是一身的仙风道骨,完全不似平日里一个糟老头子的模样,轻飘飘换了个话题:“近来,不止是华城,就连南方的京城,西北的漠城,甚至是邻国大炎,都是有着这样一个传闻—— 一名杀手,上斩权贵下诛卑贱,就连那远在京城的天子,都敢动上一动! 再过了今日这白天,等到了夜晚,那杀手就要亲自去要了我们华城,最大贪官的命!” 听到这里,茶客们有些不耐烦了:“这杀手的传闻,我们都听腻了。怎么不继续说那冷然了?” “诸位莫急。”说书人又是捻了捻胡须,笑着道,“据说那杀手,乃是一袭红衣,面目年轻俊美,杀人手段极为的狠辣,招招下去不留活口……” 巧妙的停顿了片刻,见又勾起了茶客们的胃口,他又道:“不过也据说,那冷然恢复了本性后,也是一袭红衣在身,杀人之时,也是颇为的杀伐果决。而且,冷然失踪之后,那杀手的传闻也就出来了,这两者之间,可是大有关系啊……” 当下,茶楼内的客人便都是想到了一种可能。 ——那个扬言什么人都能杀的杀手,就是女扮男装的冷然么? “你是冷然!” 突地,茶楼角落内传来一声骇然的惊呼。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仍是那靠窗的地方,红衣少年正自淡然而坐,修长五指托着一杯茶盏,眉宇间尽是平和淡漠。 而她周围的人,却都是面色惊骇,惶恐到了极致。 ------题外话------ 趴,明天还要去查身体,今天俩胳膊一只压到筋,一只抽了血,好疼QAQ 感谢18077941307,纪念你曾经的好的花花 第二十四章 少年淡然 “红衣,俊美,年轻……” 那少年身边的茶客,满脸的惊惶,伸手颤抖地指着她,连声音也是发颤的。 “你就是冷然!女扮男装的冷然!” 闻言,茶楼满堂的客人们都是变了脸色,距离她远一点的都忍不住再和她拉开距离,而那些离她近的,却是双腿都在打颤,兀自满面的惊恐。 整个茶楼因为这一句话,气氛立时都变得紧张了起来,然而那红衣少年却仍是自顾自品着茶水,姣好的眉宇间尽是平静淡漠之色,仿佛周围那只针对于她的注目,并不能让她有丝毫的动容。 高台上的说书人遥遥看着她,一双原本略显浑浊的眼睛里,愈发的有着精芒在悄悄闪烁。 冷然却依旧是不动声色,只继续喝着她的茶,任凭旁人做着各种猜测。 须臾,有人疑惑出声道:“她应该不是冷然吧?冷然是个女子,她明明是个少年郎……” “说得对啊。如果是冷然,我们这样暴露她的身份,她应该早就大开杀戒了吧?” “虽然这少年和那冷然的装扮大同小异,但也并不能确定她就是冷然啊。” 茶客们各自揣测着,议论纷纷。 便在这时,趁着茶楼里有些混乱的状况,在某个不易被人注意的角落里,几人对视几眼,悄悄的离开了茶楼。 似是注意到那离开的几人,冷然与那说书人,皆是不约而同的睨了一眼。 眼看着冷然那云淡风轻的神情,茶客们突然觉得,这样一个冷淡的少年,被他们误认为是那杀人不眨眼的冷然,实在是让这位少年蒙冤。 于是当下,立即有人给冷然赔不是,很快茶楼便又恢复了先前的状态,说书人继续说书,茶客们继续喝茶。 只是,不消片刻,便听茶楼外一阵的人仰马翻之声,众人循声望去,便见一纵捕快进得门来,气势汹汹,面目狰狞,大有不怎么怎么样,他们就如何如何的气派。 见到这么多捕快轰然来袭,茶楼内众人皆是惶惶然,在捕快们粗声粗气的喝斥下,挤挤攘攘的硬是在大堂内给捕快们让出了一条路来。 道路被清理出来,捕快们立即分成了两列,仿佛是在迎接着什么人一样,昂首挺胸,面色严谨至极。 茶楼里出了这事,早有伙计立即去禀告给了老板。 茶楼老板甫一从后堂出来,便恰好见到自门外缓步走进来一人,身着整洁熨帖的官服,虎背熊腰,昂首阔步的走来。 “张、张捕头?!” 茶楼老板顿时惊道,忙不迭的过去,去给那捕头行礼:“张捕头,不知小人这家茶楼是犯了什么事儿,居然惊动了您大驾?” 那张捕头抬了抬下颚,手中大刀“锵”的杵在了地上,颐指气使道:“听说你们茶楼里,出了个疑似那名传言杀手的人。本捕头奉了城主大人之命,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前来捉拿那人回府。” 闻言,众人更感惊慌,皆是小心翼翼的再度退后,却是暗地里窃窃私语了起来。 “城主?那冷然不是要杀最大的贪官么?张捕头这一出,莫不是表明了城主就是华城里最大的贪官?” “嘿,这可真是自投罗网,白白把自己的嘴脸给暴露了出来。” 众人暗暗地说着,却都是不约而同的没让那张捕头听到。 “疑似杀手……?” 茶楼老板怔了怔,旋即给带自己过来的伙计使眼色,怎么回事? 伙计立即将眼睛瞟向了说书人所在的地方,然后又瞟了瞟靠窗坐着的冷然。 茶楼老板心领神会,明白是那说书人的一张嘴给惹的祸。 他脸上攒起笑,笑容可掬道:“张捕头,您是从哪里听说的?您也知道,小人这家茶楼做的是普通生意,人多,偶尔有什么话给传了出去,多半也都是随口说的,您和城主大人何必要在意那些无心之言呢?” “哼!”岂料那张捕头双眼一瞪,竟是不怒自威,“城主大人亲自下令,任命本捕头前来捉拿嫌犯,你一个小小的茶楼老板,还敢违抗城主命令吗!” 张捕头姿态强硬,任茶楼老板好说歹说,还是要捉拿疑似冷然的嫌犯。 却在这时,那仍然坐于高台上的说书人捻着胡子悠悠笑道:“张捕头,老板,可否听老朽一言?” 见是个老头子说话,张捕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推开茶楼老板,就要开始搜查嫌犯。 “张捕头,当真不肯听老朽一言?”那说书人敲了敲手里的折扇,一派得道高人的模样,语重心长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张捕头,可别怪老朽事先没提醒过你。” 张捕头自是没理会,只嗤笑了一声,随即便下令让捕快们去搜捕嫌犯。 捕快们先在大堂里搜查。 很快,便有捕快扬声道:“大人!找到了!嫌犯是她!” 于是茶楼内所有人的视线又转移到了冷然身上。 由于被认定是嫌犯,冷然脖子上被捕快给架了把刀。刀锋锐利,刀面闪亮,映照着她一张白皙的脸,越发显得面容冷静而漠然。 生命被威胁,冷然仍是手里端着茶盏,怡然不动。 这副模样,让得茶楼内众人都是忍不住暗自赞叹。 这个少年,真是好定性。 张捕头面色沉凝,大步走过来,见是个红衣少年,刀都架在脖子上了,眼皮子居然一动也不动,当下觉得诧异,脸色更加的深沉而严肃,大手一挥,便是让捕快们要将她给带回府里去。 “起来!你现在是嫌犯!快随大人回府里接受审讯!” 两个捕快过去就要将冷然的胳膊给架起来,她却还是不动,只微微开口,淡淡道:“张捕头,刚才你没听到,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么?” 她的语气和刚才那说书人的颇为相似。 张捕头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却是条件反射感到汗毛倒竖,那是有危险突生的自发表现。 他定了定神,却在看到眼前那一幕时,双眼兀自瞪得几近要凸出来。 “你!你敢!” ------题外话------ 嘤嘤嘤鲜花榜单被连爆两次,真是……尼玛,要哭瞎了。谁能好心送点花,别让我再被爆的太惨…… 感谢纪念你曾经的好,357159114,qquser7298820的花花! 第二十五章 欠他更多 “你!你敢!” 张捕头双眼瞪大如铜铃,眼珠子几乎都要凸出来。他死死看着眼前的一幕,双手也是条件反射的将腰间的刀给抽出来,将刀锋正对向冷然。 而他对面的冷然,脖子上架着的刀已经被她握在了手里,那柄刀的持有者则是被她给踩在了脚下,木质的地板都被那力道给震出了坑洼,溅起了些许的木屑。 至于另外两个要过来缉拿冷然的捕快,则是被冷然一刀给震退了,全都面色发白的盯着她。 那一刀…… 根本不是个普通少年所能施展出来的! 现在,即便不认为她是传言中那个疑似是冷然的杀手的人,也都认定她就是冷然了! 除了冷然,那个传言中喜着红衣的杀手,哪个平常人还能有这般的身手? 顿时,茶楼内的人都是再度后退,生怕惹祸上身。 “我不敢什么?” 无视茶楼内的动静,冷然面色平静,那双漆黑的凤眸里也尽是没有一丝的波澜。她脚踩着捕快的脑袋,手中的刀横在身前,一身的绯红色泽将她的张狂彰显无遗。 少年身躯虽然略为纤弱了些,但那一身的冷傲和狂妄,却是越发的被体现了出来。 凝视着如此的冷然,那高台上的说书人,眼里精芒越发爆闪。 这冷然,不愧是主子看重的人啊…… 就是单凭着这番的气度,啧啧。 冷然眸子不带任何情绪的看着张捕头,脚下用力,将那捕快的脑袋踩进裂开的木板里,后者的头立即陷得更深了些,呼吸不畅,双手双脚都在不住的胡乱踢打。 见状,张捕头面色更加难看了,手里的刀都忍不住握得更紧:“本捕头是奉了城主大人的命令,前来捉拿嫌犯!你身为嫌犯,不仅不束手就擒,还敢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那么,敢问张捕头,我有何罪?” 冷然脚下一勾一踢,将那半个头都陷入了土里的捕快给踢开。她倒提着刀,刀尖在木质的地面上划开一条深深的沟壑,有着“吱吱”的刺耳声音响起,她缓缓的走上前,围在她身边的捕快们也是随着她的步伐,一点点的倒退着,不敢与她做任何的接触。 她走向张捕头,眸子里渐渐泛起冷光,有一股嗜血的气息,悄悄的自她身上蔓延开来,骇得茶楼内的人都是不自禁屏住了呼吸,惊恐的望着她。 “仅凭一个老头子的胡言乱语,你们就要捉拿我,认定我是嫌犯?那我也能不能这样说,你们是奉了城主的命令来的,却也刚好应承了那传言和老头子的话,你们家的城主大人,是华城里最大的贪官?” 话音刚落,张捕头立即如同被踩到了尾巴一样,厉声道:“大庭广众之下,本捕头在此,你还敢乱造谣言!来人,把她给我带回去,等候城主大人的处置!” 张捕头一声令下,捕快们立即朝着冷然围了过去。 她身形不动,却是将手里的刀给直接抛了出去。 哗。 茶楼内众人一阵惊惶,眼看着那明晃晃的大刀从冷然手里飞出来,都是吓破了胆,大喊道:“杀人了,杀人了,要杀人了!” 大刀倏然朝着人群中落下,“锵”的一声,便是直直立在了那说书人的面前,生生穿透了桌面,只留下刀柄还露在外面。 距离说书人近的人,立即惧怕的远离他。 说书人面色倒是不变,只捻着胡子的手顿了顿,随即微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唉,你这小……子,真是不懂得尊老爱幼,居然要老朽替你出手……” 他一面叹着,一面却是站起身来,随后伸出手,将那整个都嵌入了桌子里的大刀,极为轻松写意的拔了出来,看他那样子,似乎并没有用到一丝的力气。 冷然见他如此动作,明白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误,她也不去理会小心翼翼要捉捕她的捕快们,只兀自坐回了靠窗的位置上,顺手倒了杯茶,继续淡淡的品着,道:“在我面前,你还敢自称老朽?” 说书人闻言,面色一僵,随即讪笑:“不敢不敢,您是主,我是仆,我哪敢以下犯上。” 说着,他却是不复刚才老态龙钟的模样,在众人无比吃惊诧异的目光之下,他脚下一用力,便是借力跃起,踏上了桌面,而后再一跃,那张桌子霎时间变得四分五裂,他扛着那把大刀,轻巧无声的落在了一众捕快之间。 “唰!” 捕快们大惊失色,却也是颇有秩序的快速退散开来,将他给包围了起来。 张捕头也是狠狠吃了一惊,而后脸色变得极度的严肃起来,低声吩咐道:“都给本捕头小心点!这老头儿的功夫,恐怕比嫌犯还要厉害!” 闻言,捕快们更加紧张了,俱是紧紧盯着那说书人,惟恐他突然暴起发难。 说书人懒懒看了眼这些捕快,随即竟是回过头来,冲着冷然一笑:“小……少爷,小的名叫方彼,是主子的四个心腹之一,您可别记岔了。” 冷然自是没答理他。 她只是在思考着,今晚将华城城主给杀了后,打出她冷爷的名气后,她就要开始构建专属于自己的势力。 而她的势力…… 既然她自己就是个杀手,那她的手下也必定都是杀手。 但是,一个合格的杀手,是需要从小就被培养的,她想要找到一些适合被培训成杀手的根骨好的人,恐怕还要再借用下那个白发男人的势力…… 冷然突然觉得,似乎她欠那个男人的,越来越多了? 这可不是个什么好现象。 见冷然明显是在神游天外,方彼也没指望着这样一个冷到了极点的女人会回答,他自我介绍完后,便是“呼呼”将手里的大刀给舞了几下,而后手腕一转,将刀锋给转了个方向,只让刀背面朝向了捕快们,随后便是狼入羊群,在一众捕快里大肆玩转了起来。 霎时间,茶楼里闷哼和惨叫声不断,化作了一个老头儿的方彼,挥舞着一把大刀,在张捕快阴沉的目光之中,玩的那叫一个爽快。 ------题外话------ 那啥,我想问一句,有谁想进读者群么……泪,我想直接把群号发出来,可是怕你们没人进,我就自作多情了OTZ 感谢纪念你曾经的好,玲珑公子的花花~ 第二十六章 萌物奶包 片刻后,等冷然终于抬眼去看时,见那些个捕快全都哼哼唧唧着七倒八歪,那一身仙风道骨般的老人,正兀自将一把大刀给架在了张捕头的脖子上,还捻着胡子语重心长的啰嗦着。 “唉,老朽方才可是说过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老朽之前已经好心好意的提醒你们了,为何你们就是不听老朽的话呢?” 方彼那下颚上贴着的胡须被他不停的捻着,都快要给揪断了。 而他刀下的张捕头,则是胆战心惊的抖着腿,一双眼斜斜的瞅着自己脑袋右下方的刀锋,生怕方彼一个不小心,就让他脑袋分家。 同样的,因着先前的一番打斗,茶楼里众人都围在了一个角落,既惊又恐的看着方彼。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好端端一个以说书为职业的老头子,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威武雄壮,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把那些个捕快给撂倒了呢? 众人害怕之时,却也是深感疑惑。 “碰。” 一声轻响,冷然随手将茶杯给倒扣在桌上,她站起身,赤红的宽大袖袍一挥,转身便是走向大门:“行了,玩也玩够了,试探也试探够了,走吧。” 闻言,方彼立即条件反射的松开手里的刀,任凭那刀沿着张捕头的身体滑落下去,骇得后者身体一阵僵硬。随后他又是讪笑了一声,狗腿的跟过去。 身后的茶楼里仍是一派的战战兢兢,方彼跟在冷然的后头,仍是小心翼翼的瞄着一身少年装扮的少女。 冷然说得不错,他先前是故意试探的。 先是以极为寻常的说书人的口吻,将她近来所发生的事都给说了出来,再将冷然和那传言中的杀手扯上关系,让人理所当然的联想到冷然就是那杀手,然后就是看面对百姓的舆论和官府的抓捕,冷然是如何面对的。 说白了,他就是不爽主子命他随身保护着这样一个少女。 在他看来,之前还是一个娇滴滴的舞姬,转眼间又要变成一个杀手……她以为她是他们家主子,几种角色都可以随意转换啊? 所以才会罔顾主子的吩咐,也没去向主子安插在华城里其他的随从给打探打探,自作主张就闹了刚才那么一出。 方彼默默地擦了擦额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冷汗。 他莫名觉得今日做的这个举动,恐怕会被冷然给记在心上,而她看起来,又的确不是那么一个好相与的人。 那能随随便便就把人脑袋给踩在脚下,一把沉重的大刀也能用到那个地步的少女…… 方彼不自觉的浑身都抖了抖,瞬间生出了一种“自作孽不可活”的悲哀情绪。 主子你说你,四个人里选谁不好,为什么非要让他来做这个苦差事呢? 尾随在冷然的身后,正自怨自艾着的方彼不经意间抬眼,看了看旁边,却发觉两人越走越偏:“小……少爷,您这是要去哪儿?晚上就要去会会城主,您不用准备准备么?” 冷然脚步不停,淡淡道:“我想找几个根骨不错的苗子,培养成我的心腹。” 小姐,您只回答了一个问题,还另一个问题没回答啊? 方彼暗自腹诽着,却不敢说出来,只疑惑道:“您想找好苗子,让属下们去做就行了,何必要亲自跑一趟?” “因为我想培养心腹。” 冷然在一处堪称是华城贫民窟的地方停了下来,看着那些岌岌可危的小茅草屋,以及摇摇欲坠的破庙,她看了看,走向最为破烂的一间草屋:“如果连心腹都要别人帮我找,那我还要心腹干什么?” 方彼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他看着那一袭红衣的少女,无视周遭满是浊物的脏乱环境,无视那些乞丐诧异的目光,径直走向最为矮小破烂的一间茅草屋,他心下突然升起一种极为怪异的想法。 这个少女,不愧是能够让主子给予以重视的。 或许,说不定有朝一日,他们还要称呼她为主母…… 方彼怔了怔神,被自己的想法弄得啼笑皆非。 没去理会兀自呆愣着的方彼,冷然直接朝着茅草屋走过去。 以她的眼光来看,那些身家清白的孩子,或许根骨有不错的,或许身手有灵敏的,但不管怎样,那种孩子比不来生活在最底层的乞丐贫民们心性来得好。 因为是贱民,看了太多的人生百态,体会了太多的人生苦辣,他们的心性比之寻常人家的孩子,实在是好上了太多。 冷然想起自己前世,从她手里所培养出来的杀手,绝大部分也都是从贫民窟里抱出来的。 眼前这间茅草屋非常的破败,似乎风一吹就能刮倒。冷然在那半面拿来当门的草席前站定,未及进去,便是已经嗅到了一股非常浓郁的药草味。 她不动声色的眸底深了深。 冷然抬手敲了敲草席旁边的木头柱子。 “叩叩叩。” 几瞬的寂静之后,但听屋内有着翻身的动静响起,随后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谁呀?来找我哥哥的吗?哥哥他出去了,不在家呢。” 小姑娘的声音听起来糯糯的,好像棉花糖一样又软又甜,只是听着,就能让人心底融化开来。 冷然轻声道:“我不找你哥哥。我是来找你的。”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小姑娘疑惑而警惕的声音方才再次响起:“找我的?你是谁啊,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么?” “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是谁,那你来找我干嘛?” 小姑娘说着,伴随着的还有吱吱呀呀下床的动作,不多时,一个小小的身影便是在草席后显现了出来。 小姑娘显然非常的谨慎,只在草席后面站着,并没有出门。她借着草席的缝隙,看着屋外的人,那背光而立的少年,面容俊美而年轻,看起来好像不是什么坏人。 她想了想,将草席掀开一条缝,露出一张略显苍白,但却无处不在透露着可爱娇嫩气息的小脸蛋:“这位大哥哥,既然你不认识我,那你找我干嘛呀?” ------题外话------ QAQ真的没人想要进群么?今天连留言都好少 感谢纪念你曾经的好的花花~ 第二十七章 狼狈妖孽 “这位大哥哥,既然你不认识我,那你找我干嘛呀?” 小姑娘缩在略有些破烂的草席后,非常小心谨慎的看着冷然,问道。 由于全身都隐在了草席后,冷然只能看见她那张小脸。她长得非常娇小瘦弱,一张脸不过巴掌大小,脸颊是有些蜡黄蜡黄的,隐隐透着些苍白色泽,很是引人可怜。 小姑娘的眼睛很大,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那小鼻子小嘴巴,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冷然半蹲下来,目光与她平视,伸出一只手,道:“把手给我。” 不知是冷然看起来太不像坏人,还是冷然的长相太过于欺诈性,总之那原本很是小心警惕的小姑娘,竟然真的伸出一只手来,放在了冷然的手心里。 入手冰凉而细弱。 冷然垂眸看了看,小姑娘大约是五六岁的样子吧,但这只手看起来,却是极度的营养不良,只和四岁孩子的手差不多大小。而且也太过苍白,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她缓缓握住小姑娘的手。 停顿了几瞬后,她手指上移,捏了捏小姑娘的手腕。 小姑娘睁着大眼睛,略微好奇的看着她的动作,显然并不明白冷然是在摸骨。 半晌,冷然放开小姑娘的手,站起身来,道:“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不仅能让你把病治好,还能脱离如今的困境,甚至是能让你亲自去报仇,让那些欺辱过你和你哥哥的人下地狱。”顿了顿,才缓缓道,“你愿意跟我走么?” 小姑娘瞪大了眼,很是吃惊。 显然她很意外,怎么突然间来了个不找哥哥反而是找她的人,然后还摸她的手,最后还问这样奇怪的问题。 但是…… 可以治好自己的病,可以不用当乞丐,可以让那些欺负过她和哥哥的人报仇…… 这样的话,哥哥就不用再为了要给生病的她抓药,而去大街上和富户门前乞讨,也不用为了让她和自己活下去,十多年来都要受尽那些人的欺辱…… 小姑娘虽小,但心智却比同龄人聪慧了太多。 她没有说话,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这时,在一旁看着的方彼走过来,低声询问道:“小姐,这孩子根骨……” “很好,值得花心思培养。”冷然答道。 于是方彼就很诧异的看向小姑娘。 他怎么就没看出来,这小女孩根骨好在哪里?瘦不拉几的,又营养不良,个头都要比同龄人矮上不少。就算是让她去学武,恐怕耗个十几年,也只能算是个三流。 “我要找的不是练武奇才。”冷然看出他的疑惑,简单的解释了几句,“我不会教她武功,我只会教杀人手段。我要培养的,是杀手。” 杀手不一定需要是个武功大家。甚至,杀手不一定需要会武功。 作为杀手,只需要在不论是怎样的环境之下,不管是有没有适合的杀人工具,都能将目标给置于死地,这就够了。 那些所谓功夫,所谓计谋,在真正的杀手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 “杀手?” 方彼一怔,以一种极为奇特的目光看着她:“小……少爷,你真的是杀手?据我所知,主子一直没教你和杀手有关的东西啊?” 冷然没说话,只淡淡睨了他一眼,那目光里冷血至极,他立即不敢再问了。 而这时,那小姑娘也已经想好了。 她怯怯地抬眼,看向冷然,奶声奶气问道:“大哥哥,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你问吧。” “如果我跟你走,你真的能把我的病治好,还能让我不再当乞丐吗?” “是。” “那我哥哥也能和我一起吗?” “你哥哥?”冷然垂眸看她,小姑娘苍白的脸上布满了渴求和担忧之色,“你哥哥多大年纪了?” 能将这样一个病重的妹妹给养大,想必她哥哥,应该也有十多岁吧。 十多岁的孩子,如果加强锻炼的话,应该还是有望训练成杀手的。 小姑娘咬了咬唇,回道:“哥哥……哥哥他今年十六岁了,比我大十岁。”她见冷然依然是没有表情的样子,以为是冷然不想让哥哥跟她一起,立即急切道,“哥哥,哥哥很厉害的,什么活儿都能做,只要,只要大哥哥你肯……” 小姑娘话还没说完,就听不远处突然发出一阵响声。 “砰——扑通!” 茅草屋这边的三人转眼一看,便是见到在那处破庙旁边,跌跌撞撞的朝着这边过来一人。 那人浑身是血,鲜红的色泽浸染得连衣衫都要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而见到那人过来,其他的乞丐都是不约而同的退避了些许,只睁着一双双眼睛看着那人一边摔倒一边爬起,踉踉跄跄的走向小茅草屋。 小姑娘愣了一下,而后惊呼:“哥哥!哥哥你怎么了!” 她被那人一身的鲜血给吓得直接是掀开了草席,然后就拖着病体,步履蹒跚的朝着那人跑去。 于是冷然便看清楚了,这小姑娘的病……是在腿上。 一双腿几乎完全不能走路,按照现代的语言来说,小姑娘几近于是二级残废。 “哥哥!哥哥是他们吗?是他们又找来了吗!” 小姑娘哭喊着,每走一步都要摔倒在地,她却是一步步坚持走着,直到到了那已经瘫软着,完全无法再前进一点点距离的少年面前。 “哥哥!” 她抱起那少年的头,拨开凌乱至极却隐约透出一丝金色的头发,露出一张染上了血迹,但仍是堪称妖孽的一张脸。见少年紧闭着双眼,毫无动静,她再次被吓得惊叫起来:“哥哥你醒醒!哥哥!”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妹妹的呼喊,那少年缓缓睁开眼,不同于常人的天蓝色的瞳孔涣散着,却是立即嘶哑着道:“凉儿!快走!他们找过来了!你快走!” 话音刚落,便听不远处一阵扑扑腾腾的声响,伴随着是乞丐们的惊叫声,有着几个穿着华服的人走过来,手中有着沾染了血的棍棒,在兄妹两人的前方站定。 为首的一人笑道:“宫炎,我们又见面了。” ------题外话------ 泪,今天晕的比之前还要厉害,差点就要写不下去了QAQ五一还要去黄山旅游,姨妈又刚来,这是要作死的节奏啊TUT 感谢13716298380,纪念你曾经的好,浮华沧桑〃谁许地老天荒的钻钻和花花! 第二十八章 少年如狼 “宫炎,我们又见面了。” 为首的人是个少年,面容俊美,却略显得阴柔,身上穿着一袭极为贵重的华服,外头还裹着昂贵的披风。他在兄妹两人前站定,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双腿残疾不能行动的妹妹,和一个被打得浑身是血的狼狈至极的哥哥,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华服少年微微俯身,手中的长棍挑起小姑娘怀中的宫炎的下颚,看着那张即便是受了这般重的伤,却仍是不掩妖孽本质的脸庞,少年眼中笑意更深。 “宫炎,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能跑出我的手掌心。” 他无视小姑娘推搡着长棍的手,径直细细打量着宫炎染了血迹的脸,但那眉那眼,却仍是精致妖孽得宛如天人一般。他看着看着,眼里的笑意逐渐转变成了暴虐之色,轻声道:“这么多年不见,你真是长得越来越不像父亲了。” 闻言,本来重伤得几乎没什么力气说话的宫炎,终于是有所反应。 宫炎挥手打掉自己下巴处的长棍,重重喘着气,道:“宫长辙,我娘已经死了六年了,我和凉儿也变成如今这个样子,这些全都拜你所赐。”他抬眼看着华服的少年,天蓝色的眸子里尽是隐忍至极的仇恨和屈辱,“这次你来,还想要怎样?” “我想要怎样?” 宫长辙笑了起来,手一动,长棍又抵在了他的脖子上:“我想要慢慢折磨你,把母亲当年所受的痛苦,全都施加在你和宫凉的身上。” 他抿唇,没再说话,但那眸子里,怒火却是越来越旺盛。 “哥哥……” 小姑娘,也就是宫凉紧紧抱着他,苍白的小脸上忍不住扑簌簌落下泪来。 宫长辙则是笑得猖狂而又暴戾。 这边几人在上演着苦大仇深,那边冷然看戏看了半晌,问道:“宫长辙?” 方彼听了,立即会意,小姐这是在问宫长辙的背景,在脑海里思索了一下,便是答道:“宫长辙是华城宫府里的嫡长子,宫炎是庶子。当年宫炎的娘亲被宫老爷迎进府里,因为是异域人,长相行为和中原人不同,所以很得宫老爷的宠爱,一连数年置宫长辙的母亲大夫人于不顾,大夫人因此抑郁病死。 后来宫炎出生,因为是金发蓝眼,和他娘亲还有宫老爷的长相完全不同,宫老爷在怀疑是二夫人偷情的同时,宫长辙散播谣言,证明宫老爷的猜测,宫老爷便将宫炎母子弃如敝履,重新娶了新的夫人。 失去了宫老爷的宠爱,宫炎母子在宫府里的生活每况日下。直到十年过去了,宫老爷有一日喝醉了,阴差阳错之下,二夫人这才有了宫凉。 不过生宫凉的时候,由于宫长辙的插手,二夫人直接是难产血崩而死。宫凉刚出生,宫长辙就命人将她的双腿给折断,连带着将她和宫炎扫地出门。” 经了方彼的解释,冷然这便知道了,为何小姑娘会有难以治疗的腿疾,为何宫长辙会如此记恨于宫炎。 也是,像那种深宅大院里的人家,正房和妾室,嫡子和庶子,向来都是要你争我斗的,这并不算得是什么稀奇事。 冷然看向那受尽了屈辱的宫炎。 有着那样的经历,不知道那宫炎够不够格让她去出手…… 方彼说完,再看了眼那边的几人,低声道:“小姐,就算宫凉被逐出了宫府,但她毕竟是宫老爷的女儿,还是宫府的人,你真的要……?” “静观其变。”冷然道。 宫凉她是绝对要招揽到手的,至于那宫炎…… 就看他是不是一条狼了。 如果他是一条狼,在受尽了那般的屈辱之下,即便拼着受伤死亡,也绝对会反咬他的仇人一口。 冷然静静看着那边事态的发展。 她现在等的,就是那条狼反咬宫长辙的时候。 方彼是打小就跟在自家主子后头,算不得是个谋士,虽然有些智慧,但自是没冷然想的多。 在他看来,如果真的不忍心放弃宫凉这样一个身骨好的苗子,那就算直接屠了整个宫府以绝后患,也是不在话下的。可现在看小姐的样子,好像并不打算替宫凉出手? 小姐是在等什么? 就在方彼思索的时候,宫炎那边,也发生了堪称是戏剧性的变化。 只见宫长辙收回手中的长棍,缓缓后退了几步,嘴角的笑容变得凶狠而残忍:“你们几个,把他给我往死里打,出了什么事,本少爷担着。” “是!” 他身后的几人立即上前来,举起先前围殴宫炎之时所沾染上血液的棍棒,朝着宫凉怀里的少年就当头砸去。 “不要!你们别打哥哥!” 宫凉尖叫着,泪水止不住的流,小手不停挥舞着,企图替宫炎拦下那些不留情的棍棒。 只是,那些人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小姑娘的话就停手?当下直接无视了宫凉的阻拦,一棍棍不停的打下去,几下过去就砸出了血色,偶尔还打在了宫凉的身上,惹得小姑娘哭声更重。 “求你们,求你们不要再打了……哥哥,哥哥要被你们打死了……” 她哭得抽抽噎噎,甚至还对着宫长辙求情:“我娘已经死了,我的腿也坏了,哥哥也成了这个样子,你就不能放过我们吗?” 宫长辙只是笑,不说话。 “凉儿,别求他!”被打得几近要再度昏迷过去的宫炎咬牙道,天蓝色的眸子里充斥了血红的色泽,看起来颇有些骇人,“就算被打死,也绝不能求他!” 宫凉哭得快要背过气去,却也依照着他的话,再不去求宫长辙。 然后,她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居然抛下了宫炎,朝着冷然的方向爬过来,边爬边哭喊道:“大哥哥!大哥哥我跟你走,你救救我哥哥好不好!” 冷然见她终于是想到了自己,没做任何的表态,却是转眼看向宫炎。 这是一个看尽了世态炎凉的少年。 他的眼神,宛如狼一般屈辱而又凶残。 冷然突然觉得,或许,救下这个少年,也是件挺有意思的事。 ------题外话------ 嗷。你们造吗,作为作者,看到读者的留言,真的是件很开心的事……所以!你们敢不敢让我在明天进作者后台的时候,看到很多潜水的不潜水的留言!【噗表示今天抽风了 感谢发疯不是银,纪念你曾经的好,雪舞浅笑的花花~ 第二十九章 她出手了 “你知道,让我去救他,你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么?” 冷然垂眸,看着已经是爬到了她脚边的宫凉,小姑娘苍白的脸颊上被溅染了些许的血液,混合着泪水,已然成了一张可怜兮兮的花猫脸。她看着,淡淡道:“或许你会从此没有自由,任何你想要的,你喜欢的,你全都得不到。这样,你还想让我去救他么?” ——杀手,不需要有欲念,不需要有心爱之物。 杀手只需要做到能够在既定的条件之下,杀死目标完成任务,这就足够了。 冷然平静的眸底里,悄然掠过一抹淡淡的深沉。 这就是杀手。 没有任何情感可言的杀手。 宫凉听了,虽然不懂冷然话里的意思,但是她却明白,眼前这个大哥哥,已经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当下便没有一丝停顿的狠狠点头:“大哥哥,你说的我全都答应,求求你救救我哥哥!” 冷然还未答话,便听那边被殴打得不断吐血的宫炎哑声道:“这位公子!我知道你是看中了凉儿的,我不求你能让凉儿怎样,就算她一辈子不能走路,也但求公子能让她活下去!宫炎在此谢过公子!” 说完,他竟是撑着重伤的身体,在那几人棍棒的殴打之下,一点点的从地上爬起来,十指抠在地面上,留下斑斑的血痕,极为的刺目。 少年那布满了血丝的通红眼睛里,已经看不到任何一点天蓝的色泽,那凶狠至极的眼神,就好比是一只被逼到了极点的狼,终于是开始对他的仇家反咬一口。 “宫、长、辙。”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崩着念出对面人的名字,那几人的棍棒仍旧是毫不留情的朝着他狠狠砸下来,他却是生生挺直着脊背,削瘦的身形再不颤动一分,当真是有着狼一样的傲骨。 “我娘当初欠你的,早还清了。”他低声说着,抬头看向宫长辙,那毫无情感的眼神,骇得宫长辙心脏漏跳了一拍,“如今,这是你逼我的。” 承受着足以将骨头给打断的暴力,宫炎一步步走向那敛了笑容的少年。 宫长辙不再笑,眼里也是变得阴沉起来,显得他的面容越发的阴柔而暴戾。 而后,他突地再次笑出声来:“宫炎,看你这样子,你还想和本少爷来个决一死战?”他看着随着宫炎的步伐,印在地面上的一个个血色脚印,无端端的触目惊心,“就凭你现在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还想和本少爷斗么?” “我是斗不过你,从小到大,全都是我输。” 宫炎已经到了距离他不过两三步的地方,低头看着那顺着自己身体流淌下来的鲜血,因着地势渐渐蔓延到了宫长辙的脚下,恍惚竟有种是宫长辙受伤的错觉:“但是,这次,我就算是死,也要拖着你下地狱。” 说着,他突然暴起,顶着身后几人的棍棒,猛然扑到了宫长辙的身前,张开嘴,就对着后者的脖颈狠狠咬下去。 那一咬,当真如狼般凶狠。 冷然看得越发满意。 这个宫炎,即便身手不行,但这份心性,也足以让她培养成心腹。 她俯身拍了拍宫凉的小脑袋,示意小姑娘放开捉着她衣角的手,然后就走过去,面容平静而淡漠,看不出一丝要出手的迹象。 但方彼却是莫名的紧张起来。 小姐要出手了。 “啊!宫炎,你疯了!” 宫长辙被那突如其来的攻击给吓了一跳,旋即就感到脖子处剧烈的疼痛,他能感到体内鲜血的流失:“你们几个!都傻了么!还不快把这疯子给本少爷拉开!” “是……是!” 那几个原本在殴打着宫炎的人见状,起初也是愣住了,而后立即都扔了手里的东西,上前去要将宫炎从宫长辙身上给扒拉下来。 宫炎本就重伤垂死,这一咬,不过是临死前拼着命的,此刻被几个孔武有力的人架住手脚,掰开下颚,他纵是再想发狠,也是有心无力。 发疯咬伤自己的人被控制住,宫长辙捂住脖间的伤口,面容阴沉无比,觉得自己让宫炎活了这么多年,真是当初自己心太软:“他已经疯了。把他给本少爷杀了!” 说着,他转眼看向已经来到了近前的冷然,看着红衣少年那浑然天成的平和淡漠,不知怎的,突然心慌不已:“你想救宫炎?”他冷笑一声,不动声色的缓缓退后,“太晚了!” 冷然不说话,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便没有理会,转身便是一腿踢出。 那一道鞭腿凌厉至极,甚至是响起了赫赫风声,对准了正制着宫炎头部的人的腹部踢去。 “砰!” 一脚正中红心,那人被踢得浑身都弓成了虾米状,直接是松开手,放开了对宫炎的挟制。 而宫炎的头一得到自由,二话不说,扭头就是冲着另外压制着他的人咬去。 与此同时,冷然身形一转,踢出去的腿还未落下,她却已经一拳打出去,目标正是另一个人的鼻子。 “啊啊!饶命啊!这位公子,饶命啊!” 几招下来,那控制住宫炎的人都撑不住冷然的攻势,纷纷忍着痛楚跪地求饶:“公子饶命!我们也只是拿钱办事的,是宫大少爷给我们钱,我们才敢做的!公子如果不信,就去问宫大少爷……诶?宫大少爷人呢?刚才还在,这哪去了?” 几人抬头寻找宫长辙的身影,却是连宫长辙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他往那边去了。” 有悄悄围观的乞丐小声道。 冷然扫了眼宫长辙离开的方向,并未追过去,也没为难这些街头混混:“滚吧。” 几人立即千恩万谢,互相扶持着赶紧走了。 “这位公子。” 身后,宫炎的声音嘶哑着响起:“公子今日救命之恩,宫炎定当铭记在心!若有来生,宫炎定当……” 话未说完,便是被冷然打断。 “我不需要你的回报。”她转过身来,看着正跪地的少年,那一身的血色狼狈到了极点,但在她的眼中,却分明是一条浴血奋战的狼,“你可愿同宫凉一样,从此跟着我?” ------题外话------ 嗷,今天更这么晚是我的罪过……表示一大早就坐车回合肥,然后回来后各种折腾啊有木有!好吧,晕眩的同时,表示看到那么多留言还是很开心的嗷嗷,捧大脸 感谢qquser7474202,13716298380,发疯不是银,纪念你曾经的好的花花~ 第三十章 首战告捷 “你可愿同宫凉一样,从此跟着我?” 从此跟随在我身后,成为我的属下,成为我的左右手,成为我的心腹。 从此患难与共,荣辱与共,生死与共。 冷然垂眸看他。 他是一条真正的狼。 这样的一条狼,濒死之际还能念及恩情,拼着命也要反咬敌人一口——狼,本就是野性而又忠诚的动物,若培养得当,绝对是能媲美森林之王的。 宫炎怔住。 他看着长身而立的少年,一袭红衣张扬,形貌昳丽而年轻。那一双正俯视着自己的凤眸里,分明是平静无波,甚至是冷酷的,但他却看出了那里面暗藏着的波涛汹涌,仿若是一柄浴血的青锋,极尽狂傲的宣泄着戾气。 他觉得心中狠狠的悸动了一下。 那种睥睨,那种足以率领三军的王者风范,不一直都是他所想要追随的么? 他生来便被亲生父亲视为杂种,除了母亲和凉儿,所有人都不喜欢他,都认为他是异类。十六年来,他饱受白眼和唾弃,日日夜夜都备受煎熬,有时候甚至忍不住想要一死了之。 但,他是个男人,尚未报仇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就轻易死去,那太不是一个男人应有的担当。 而且,他也想要像寻常人家的少年人一样,能够去参军,能够到前线去杀敌,能够保卫国家建功立业……他也想要成就霸业,想要名垂青史流芳百世! 眼前这个人,不正是他一直所向往的明主么! 怔怔看了半晌,久到旁观的方彼都是有些不耐烦,宫凉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儿的时候,宫炎终于是支起一条腿来,单膝跪地,郑重叩首。 “承蒙公子垂怜,宫炎这一生,愿做牛做马,永远追随公子身后,如有背叛,天诛地灭!” 冷然听了,没有任何的表态,只淡淡道:“我不指望你能为我做到什么地步,也不指望你能如何。我只有一个要求。” 说着,她看向不远处的方彼和宫凉,声音低沉却清晰,足以让在场的三人都听见。 “不要有任何想要背叛我的念头和计划。否则,背叛的后果,你承受不起。” 她已经经历过一次背叛。 那背叛刻骨铭心,是她前世唯一的一次耻辱。今生来到这里,她绝对不会再让自己的人生出现那样的错误。 冷然看着这三人,目光平静却深沉。 …… 夜晚的华城是热闹而又喧嚣的,红灯酒绿,夜夜笙歌。 然而,在那一处建造得颇为奢华金贵的府邸里,身负大刀的捕快们层层而立,城卫军也是持刀昂然站立,一双双眼睛不停的梭巡着周围的环境,寻找着一切可疑的事物。 与此同时,他们的身边也是有着巡逻的队伍来来回回着,搜寻着整个城主府内能够隐匿人的地方。 在这一层一层极为严密的圈子最里侧,乃是一个书房,书房里灯火通明,有着两个人影倒映在窗纱上,其中一人显然是在兜着圈子,映在窗户上的影子一直在不停的走动。 “那群家伙是怎么给本城主办事的!” 那兜圈的人面色焦躁,冲着旁边的人发火:“那个人分明就是冷然,他们居然没拿下她!本城主真是白养他们了!” 看旁边那人的装扮,显然是城主府里的老管家。他听着城主大人的咆哮,面色不变,只微微欠了欠身:“老爷,小的先退下了。” “去去去,小心别碰到了冷然,被她杀了,本城主可没那个心思去救你。” 城主大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于是老管家便离开了书房,看着屋外一圈又一圈的士兵队伍,严密得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他古井无波的眼里似是微微动了动,而后便步履蹒跚着,走向城主府里他的住处。 回到了卧房里,老管家关上门,原本有些佝偻的脊背,立即挺直了起来。 他看了眼从外面透进房内的火光,低声道:“出来吧。” 话音落下,房内不知何处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而后有着一块地板被从下方打开来,黑漆漆的洞口里探出一人,正是方彼。 方彼探头出来,见由冷然装扮的老管家已经回来了,眨眨眼问道:“小姐,已经结束了?” 冷然没有回答他,只去洗了把脸,顺手将身上的衣物给脱掉,眨眼间又变回了那个身穿红衣的美少年。 她算算时间,恐怕现在的城主大人,已经感觉到身体不舒服了。 再过一分钟,她此次的任务,就完成了。 “小姐,现在要把管家给放出来吗?”方彼又问。 冷然微微颔首,将用来装扮成老管家的东西给放回原处,赫然便是老管家寻常所穿的衣服鞋子。随后便见方彼跳出洞口,弯腰将真正的老管家给从地道拖了出来。 恰巧这时,一分钟的时间已到,但听那距离不是很远的书房方向,陡然间声响大作,有着急惶的声音远远传来:“城主大人已经遇袭身亡!” 听见这话,方彼微微睁大了眼,虽然早有准备,但此刻还是略有些震惊的望向冷然。 他有想过许多次小姐会怎样去暗杀城主,但他却是没想到,小姐居然早就已经打探好了城主府里的一切,竟然是直接在城主的眼皮子底下,装扮成城主最为亲近的老管家,贴身进行下毒暗杀。 他甚至还清楚的记得,来城主府之前,小姐让他去找毒药之时的情景。 “能让人半刻之内毒发身亡的毒,你能给我找到么?” 那时他和主子的其他属下还不是太过于相信小姐,以为她是要买通城主府里的人下毒,可谁知…… 杀人于无形之中,一击必杀……这才是真正的杀手! 方彼回过神来的时候,冷然已经进入了那地道里,正抬头看他:“发什么愣,还不赶紧走。” “是,小姐。” 方彼讪讪一笑,而后便跟在她身后,将地道给掩上。 头顶上的城主府已经乱作了一团,冷然和方彼步伐不停,直接是出了地道,来到了华城平民区一间普通的屋子里。 刚从地道出口出来,冷然一抬眼,便是对上了一双天蓝色的眸子。 ------题外话------ 通知:明天中午就要坐火车去黄山了,进行为期两天的黟县歙县古镇旅游,所以明后几天的更新都是后台自动发布,留言什么的恐怕也要等3号我回来后回复了 感谢纪念你曾经的好的花花~ 第三十一章 试刀宫府 偌大的房间里,小姑娘宫凉见到冷然从地道里出来,当下立即惊得从板凳上跳了起来,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都瞪得圆圆的,一脸的不可置信。 “呀!大哥哥,这么快你就回来了!” 冷然没理她,只抬眼看向坐在一旁,全身都已经变了个样的宫炎,那一双不同于中原人的天蓝色的眸子,实在是太吸引人目光。 宫炎浑身上下都已经被清理过了,虽然伤口都给包扎了起来,但并不妨碍他的动作。 他站起身来,极为恭敬的行了个礼:“小姐,您回来了。”心下却是暗暗震惊,这不过才片刻的时间,她居然就已经杀了城主,回来了? 这太不可思议。 冷然看了看他,开口道:“我打算去趟宫府,找他们要些东西。” 宫炎一听,心口立即一紧:“小姐这话……什么意思?” “你是我的属下,你被人犯了事儿,总不能我看着不管。”冷然打开房门,径自走出去,外面的院子里已经不知何时聚集了不少人,正是冷然从方彼主子手下那借来的。她回首,看着跟在身后出来的宫炎:“你既然被宫府欺负,那我就替你去欺负回来。” 她的人,自然是该她护着。 管对方是谁,流氓恶霸也好,天王老子也罢,只要敢欺负她的人,场子她都一定要找回来。 宫炎怔怔的看着她。 他的主子,是个少女,甚至是比他年岁还要小些的少女。 然而,现在,这个少女告诉他,她要为他去宫府讨回公道,她要让宫府为他血债血偿。 “小姐……” 宫炎闭了闭眼,忍住那莫名涌出来的水泽:“我何德何能……” “啰嗦什么,走了。”冷然没让他把话说完,一拂袖,直接是领着那一批人,浩浩荡荡的前往了宫府所在的方向。 看着那前方身穿绯红衣衫的少女身影,宫炎深深吸了一口气,便是牵住旁边宫凉的小手,紧随在队伍后头。 而方彼却终于是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喃喃道:“难怪小姐那时候一直不肯出手,原来不是只想要收服宫凉,而是看中了宫炎那小子的脾性,想要看看宫炎到底能隐忍到什么地步……” 说着,他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怎么就不能聪明点呢,然后也是快步跟了上去。 如今已是深秋,又是深夜,夜风吹得人浑身都要发颤。 这样的天气,大街上本就没什么人,如今又因了今夜是那传言之中,由冷然所化身的杀手去要城主命的日子,街上更是清静,偶尔有那么一两个行人匆匆走着,在见到了冷然所率领着的一大批人,也都是退避开来,生怕招惹上什么人。 一路疾行至宫府前不远处,冷然微一抬手,身后的大队便是停下,静等着她的吩咐。 她抬眼看着这建造得颇为端庄大气的府邸。 石狮子,朱红门,上头“宫府”两字,更是描了金边,看起来华贵而高雅。 这便是宫炎以前的家? 她扫了眼宫炎和宫凉的表情,果不其然,兄妹两个表情都是深沉至极的,眼神里也尽是愤恨之色,显然在这宫府里,两人的记忆并不美好。 恐怕不仅算不得是美好,更多的,是血色的记忆吧。 冷然再不耽搁,领着身后的人上前去。 宫府大门外,正在寒风中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家丁甫一见这么多人气势汹汹而来,当下就被吓了一跳,发颤的腿抖得更厉害了,说话也是结结巴巴口齿不清。 “你们……你们是干什么的?快、快报上名来……” 话未说完,两个看门的家丁便见夜空之中,突地寒芒一闪,家丁们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然是身首异地,死了个透彻。 两把短刀以极快的速度穿过了家丁的脖子,而后“嗤”的一声,同时钉在了宫府匾额上。 这等变故不过是眨眼间,冷然尚还在保持着刚才投射短刀的动作,她身后的众人也方才回过神来,顿时都是极为骇然的看向了她。 小姐这杀人的速度…… 冷然收回掷出短刀的手,随后向右后一伸手。 她身后的方彼见了,立即将腰间配着的大刀去了刀鞘,递过去。 锋锐的刀一入手,冷然踏着那自两个家丁脖子处溅出的鲜血,来到宫府大门前,当下便是举刀挥下。 顿时,刀影翻飞间,只听“唰唰”几声,众人再定睛看去,便是极为震惊的发现,那两扇厚重的大门,已经被冷然几刀给砍了个稀巴烂,在原处僵持了片刻后,便是轰然倒塌。 “轰隆——” 大门倒塌的声响顿时惊动了宫府里的人。 不过短短的时间里,原本安静的宫府便是人声鼎沸,灯火通明,有着凌乱的脚步声响起,不少人都是衣衫凌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想要一探究竟。 然而,却在看到独自立于大门废墟处,手持一柄雪亮大刀的冷然,匾额两旁的灯笼随风不断摇摆,那照射下来的光芒,映得她宛如索命的鬼神一般,只看了那么一眼,就吓破了不少人的胆子。 “啊!有鬼啊!去告诉老爷,门外有鬼!” 几个妇孺被吓得尖叫起来,胆小一点的,竟是直接吓昏了过去。 见状,候在府邸外头的众人都是忍不住擦了擦冷汗。 小姐也太厉害了些,这还没出手,对方就已经是不战而退,直接被吓得没了战斗力。 嗯,要向小姐学习。 前来查探情况的宫府人本就担心那么大的动静,是不是府外发生了什么事,如今见到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的冷然,再加上妇孺们的尖叫,当下也真的是心惊了,在立即去请老爷过来的同时,有几个胆大的冲着喝道:“你是谁!快报上名来,来我们宫府要干什么!” 冷然自是不予理会。 她只是淡淡扫了眼这些虚张声势的人,而后手中大刀一竖,另只手轻轻一挥。 “除了宫老爷一家,其余的,全杀了。” “是,少爷!” 众人闻言,立即振奋,而后便是在宫府人惊恐的目光之中,踏进了宫府里来。 ------题外话------ 嗷,表示一般有什么通知的话,留言置顶那里都会有~ PS:嗷,作者旅游中,系统自动发布章节~ 第三十二章 步步血色 “是,少爷!” 就在宫府人正因冷然那句话而陷入了惊骇的时候,便听府外一阵整齐欲聋的呼声,随后他们便是惊恐的见到,在那红衣的少年身后,从府外进来一个又一个人。 那些人在他们眼中,个个都是面容狰狞,手持兵械,可怕到了极点。 “天啊!” 有人忍不住惊呼:“你们……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擅闯民居,还、还……你们眼中还有王法么!” “少爷的命令,就是王法!” 手下们齐声喝道,而后便是按照冷然吩咐的,先留下宫老爷一家的性命,其余人等,全部屠戮。 霎时间,宫府里血色弥漫,惨叫声接连不断的响起,一条又一条人命被收割,夜风也是呼啸着,为这已经成为了人间地狱的宫府,带来更为可怕的哀嚎。 冷然立在原地,看着已是一片血海的宫府。 那双眸子里,仍然如初时平静,未有一丝的波澜。 在冷然看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命,在谈及价值之前,根本就是如草芥的,别说是这些或许可以称之为无辜的人,就连她自己,在死亡到来之时,也不过是贱命一条。 毕竟,冷爷就算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而已。 人敢与天斗,与地斗,却永远都斗不过自己——这是人最为无奈,却也悲哀的地方。 “大哥哥。” 这时,站在冷然身后,并未去参与到那屠戮之中的宫凉开口,一张小脸上尽是惨白之色,大眼睛里也满是不可置信,显然眼前的场景,带给了她太大的打击:“这些人……大哥哥为什么要杀了他们?他们并没有什么错误啊。” 这些都是鲜活的生命,虽然她和哥哥还在府里的时候,也曾受过这些人的欺负,但是,他们并没有要了她和哥哥的命啊,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们呢? 在宫凉的眼中,真正给予过她和哥哥痛苦的,不过是宫长辙,以及那位她完全不记得长相的父亲,还有在母亲死后,父亲又娶的几位夫人——除此之外,这些人不过都是普通的家丁仆人,为什么他们也要死? 宫凉不明白。甚至还觉得冷然太过残忍。 闻言,冷然侧眸看了看她。 小姑娘年纪太小,尽管与同龄人相比,她心性算不得是多么的天真烂漫,但也太过单纯,并不多懂人心的险恶。 “你去问你哥哥。” 冷然收回视线,再度看向宫府里,看着那行动虽然并不是多么的灵敏,但却依然是在挥舞着大刀的宫炎:“他会回答你的。” 宫凉犹疑着,胆怯的看了看那里面血色的场景,虽然心里很是害怕,但她还是咬了咬唇,一点点的挪着步子,极为小心翼翼的,不让鲜血沾染到自己的新衣服上,也尽量不踩到地上的尸首碎肉,努力的朝着宫炎所在的地方移去。 走得离宫炎越近,她便越是感到害怕,手脚都变得冰凉,走路的速度也越来越磨蹭。 好吓人,好可怕。 可是,大哥哥不回答她的问题,让她去问哥哥…… 看着宫凉明明怕得要死,却仍然坚持着走过去,冷然的眸子里,缓缓浮上一抹欣慰之色。 宫凉太像当年的她。 那种为了命令,为了任务,不得不去接触鲜血、生命、死亡,强迫着自己…… 冷然迈开脚步,缓缓走过去。 一步是血,两步是血,三步还是血。 步步血色。 与此同时,宫凉还在慢慢挪动着,寻找着宫炎的身影。 她走得非常的小心,都是选择没有人的地方走,企图不让自己被波及到那屠戮之中。 然而,宫府里此时正乱,手下们在毫不留情的进行着屠杀,那些家丁仆人能跑的就跑,跑不动的就在地上打滚,宫凉的路程还没行进到一半,就是被一个老妇人给捉住了脚踝。 她立即被吓得不敢动弹。 老妇人浑身脏乱,脸上溅上了鲜血,一双眼也是睁得极大,看起来颇有些骇人:“小姑娘,救,救命,别让他们杀我,我还不想……” 话未说完,老妇人的表情就凝固了。 宫凉傻傻地看着老妇人,在她身旁,正有一人将大刀从老妇人被砍断了脖子的地方收回,看了她一眼,转身就又去追杀别的仆人。 这一眼太过嗜血冷酷,这一幕太过残忍血腥。 她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凉儿?” 这时,宫炎发现了她,朝着她走过来,见她愣愣的,好像被什么给吓到了一样的表情,不由担忧道:“凉儿,你怎么了?害怕了吗?乖,别怕,一会儿哥哥就带你离开这里……” “哥哥!”宫凉突然抽泣了起来,边哭边问道,“为什么要杀了他们?他们没有犯错啊!” 她哭得很是伤心,直面这些堪称是恐怖的情景,她实在太怕。 莫名的她还觉得,面前的哥哥,也不像以前的哥哥了。 宫炎被她问得一愣。 他不经意一抬眼,看到冷然正走过来,夜风吹起冷然的衣衫,那绯色的衣襟,为她白皙的脸庞映出一抹艳丽。 仿佛是被冷然那瞬间的艳色给迷了心智,他怔怔着,没有回答。 ------题外话------ 大家五一快乐嗷~ 这一章是我在火车上和宾馆里用手机写的发布的我会乱说!尼玛头昏脑涨得要死啊,病号旅游,这真不是人过的日子QAQ PS:嗷,作者旅游中,系统自动发布~ 第三十三章 永不回头 冷然缓缓走了过来。 她步伐沉稳,手里的那把大刀被单手持着斜在肩后,三千青丝整齐的由着一顶血玉冠给束起,那余下的被夜风吹起,逶迤着披散在那锐利的刀锋之上,似是刚与柔的交缠旖旎,有种莫名的惊艳。 她抬眼,看着似是在发怔的宫炎,又看了看旁边兀自哭得伤心的宫凉,淡淡开口。 “宫炎,你告诉她,为什么人在报仇的时候,总是要屠了仇人全家上下,鸡犬不留。” 经了冷然这一问,宫炎似是回过神来,不知为何,竟垂眸不敢再看她,只答道:“一报还一报,倘若报仇雪恨之时,因为心慈手软而留下了仇人的性命,那么最终死的,还会是自己。” 他说着,抬手摸了摸宫凉的小脑袋,语气有些沉重:“凉儿,如果我们不杀光他们,等日后他们卷土重来,我们还是会被他们给杀了的。你要记住,仇恨这种东西,不彻底的斩草除根,它是永远都不会停息的。” 都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且知仇恨这种极为奇特的情感,常常都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越发的浓厚,那些所谓因着漫长的时间而泯灭了仇恨的,大多都是存在于看破了红尘的人物身上,对于他们这些世俗人,想要让心底的仇恨平息下来,那唯有用鲜血来洗刷。 心底之恨,唯有血来偿还。 “凉儿,你还太小。” 宫炎心疼的抚上她的眼睛,于是那血色的场景便被遮挡住了,她只能看到由着兄长手心所覆盖下来的黑暗,却还是能嗅到那浓重至极的血腥味,这种看不到任何的东西,浑身都被铁锈之味给包裹住的感觉,让她感到更加的害怕:“可是如今,已经由不得你想怎样了。在我们追随了少爷的时候,你就应该明白了,这辈子,都要跟随着少爷走下去。” 冷然是个杀手。还是个手段技巧都极为高明的杀手。 若非当时冷然出手救下他和宫凉,那么此刻的宫府里,绝不会发生眼前这样的事。 她救了他们的命,还为他们报了仇。 他和宫凉,注定都要永远跟随着她,当然也同样的,他们也要成为和她一样的杀手。 ——杀手,不该心软,不该手下留情。 宫凉似懂非懂的听着,小小的身子却还是颤栗不已。 尽管有了兄长的回答,但她还是有些无法理解,为什么报仇就一定要所有的人都死,为什么要杀得一个人都不留。 这是为什么? “宫凉。” 这时,冷然微微俯下身来,斜在身后的刀被她放下来,她将刀柄扣在宫凉的小手里,同时她自己也是握住了宫凉的手,与小姑娘共同持着这把大刀。 她将刀锋对准了那仍在屠戮厮杀着的前方,声音低沉且平静,是一种静默状态之下的冷漠嗜血:“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宫炎趁势收回覆住宫凉眼睛的手,小姑娘随着那刀尖所指的方向看去。 于是宫凉便看到,那些由冷然所带来的手下们面色漠然,杀人之时犹如做着最为平常的动作一般,手起刀落,是真正的杀人如麻。 于是宫凉还看到,那些正被屠戮着的家丁仆人们,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戮给吓坏了,或尖叫或哭喊,有想要逃的有不敢动的,全都乱成了一团。 宫凉怔怔的看着,喃喃自语一般的回答:“我看到了,好多人死了,好多血,好多好多的,血。” 她的声音很是颤抖,被强制着握着刀柄的手也是在颤抖着,若非冷然在替她把持着,恐怕那刀早就掉到地上了。 “你知道么,如果他们不死,以后那些血,就会是你流下来的。”冷然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不轻不重,却刚好让她听得清清楚楚,直达心底,“在这个世界里,弱肉强食,你不变得强大,就会成为别人口中的食物,会死得连渣滓都不剩。 若今日你没遇到我,你和你哥哥,都会活不下去,更谈何报仇。 而我也说过,你跟随我的代价,是足以让你后悔一辈子的。 所以,你是打算继续跟着我,还是就此结束,从此与你哥哥分开,过一个正常人应有的生活?” 冷然垂眸看着这个小姑娘。 她还太小。 甚至比冷然当年刚刚接触到杀手这个行业的时候,还要小上那么几岁。 这样小的年纪,本该正在家中享受着父母的呵护,无忧无虑的度过童年时期,而不是像如今这样,早早的就被逼着变得成熟而冷血,踏上永不能回头的路。 冷然想,应该给宫凉一个选择的机会。即便宫凉……根骨很好。 “我……” 宫凉被这最后的问题给问得怔住,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怯怯地转头看身后的冷然,见红衣的少年仍是一如初见时,俊美的面容上尽是平淡之色,她莫名觉得安全而可靠,这种莫名的感受,是连在哥哥的身上都感觉不到的。 下意识的,她开口:“我,我想和哥哥一样,跟着你。” 我想跟着你。 想跟着你活下去,想跟着你成长起来,想跟着你看你踏遍万里河山。 即便那是一条永不能回头的路。 “跟着我,便不能后悔。”冷然松开手,让她自己握着那刀,静静看着由于刀太沉,小姑娘握着非常吃力,却仍是不敢让刀掉落在地,“从今天开始,你就要开始接触血,我会让你体验到亲手杀人的感觉。” “而你,绝不能害怕退缩,否则,我会打断你的腿,然后将你丢进狼群里,看你自己一个人怎样能活下去。” 冷然的表情还是那般的平静冷淡,只是那说出来的话,却是让宫凉全身一冷。 打断腿再丢进狼群里…… 那根本就活不下来的。 “你就在这呆着,好好的看着,等这些人都死后,你父亲那一家人,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冷然又道,而后便是朝着那边已经快要结束屠戮的地方走去。 宫炎自是跟在她身后。 站在原地的宫凉咬了咬唇,看着偌大的宫府前院里,仆人们差不多都死光了,那群手下们也已经追杀到了宫府的里侧,前院里几乎就没人了,她心中一突,急忙拖着那把刀,慌慌张张的跑过去,学着她哥哥一样,亦步亦趋的跟在冷然另一边。 冷然淡淡睨了她一眼,却没说什么。 顺着那地上的血色过去,映入眼帘的是宫府的卧房所在,此刻所有的卧房都是房门大开,宫老爷一家全都战战兢兢的窝在房里,恐惧的望着围聚在房外的人。 手下们此时浑身都被溅上了鲜血,手里的兵器也都是还在滴滴拉拉的淌着血,看起来极为的骇人,煞气凛然。 “除了大少爷宫长辙外,宫家的人都在这里了。” 有手下向为首的方彼报告道:“属下已经将宫府全都搜遍了,但还是找不到宫长辙。” 宫长辙失踪了? 方彼皱了皱眉。 ------题外话------ 泪,回来了,今天的更新奉上,先前欠的字数也补回来了哈。 感谢雪舞浅笑的长评~感谢繁华落尽花空,发疯不是银,qquser7474202,殇伊奈,心照不宣o的花花钻钻和月票~ 第三十四章 心,凉了 方彼皱了皱眉,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失踪一个举足轻重的人,可不是什么小事。 尤其那宫长辙,还是小姐屠戮整个宫府的关键所在。 是不是宫长辙被之前小姐砍翻了宫府大门的动静给惊动,然后就事先潜逃了?否则,怎么恰好会在这个关头不见了踪影? 不知为何,方彼突然觉得,宫长辙的失踪,或许并没有那么简单。 未及方彼多想,冷然已经过来了。 她大致扫了一眼蜷缩在卧房里的宫老爷一家,侧头问道:“可有少了谁?” 身后的宫炎听了,仔细看了一番,而后竟是瞳孔一缩,低声回答:“宫长辙没在这里。” “少爷,宫长辙失踪了。”方彼也是低声道。 失踪了? 冷然神色不变,但那眼底却是微微深了深。 她并不小看宫长辙这个人。能在年龄尚小的时候,就将宫炎的母亲给逼得名节不保,失去了宠爱,甚至还在宫凉出生之时,设计让二夫人难产血崩而死,且连着宫凉的腿都给废了—— 这样的一个人,怎样让她小看? 不过,宫长辙却恰巧在这个时候失踪了。 冷然思索着什么,却没下令让人再去搜捕,只是挥了挥手,道:“接下来是你们的家事,我不好插手。” 言罢,她甚至还退后了几步,摆明了要将场合留给宫炎兄妹二人。 宫炎看向那卧房之中,每个人皆是面色惶恐到了极点,震惊而骇然的看着他和宫凉。这其中,那曾在府中明目张胆的欺辱过他们兄妹的几位少爷小姐,以及对他们生活也是极为的苛刻的夫人们,望着他的目光更是不可置信与恐惧。 那些目光中,全是害怕,全是惊恐,却全然没有一丝的亲情流露出来。 宫炎觉得心越发的冷了。 这就是他曾经的家。 面前的这些人,都是他的兄弟姐妹,父亲长辈,和他流着同样的血。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家,这样的亲人,却是都骂他野种,对他和凉儿极尽羞辱和折磨,甚至还害死了他的母亲。 宫炎深深吸了一口气,即便这已经是在宫府内里,但那自前院中传来的血腥味,仍是狠狠地灌进了他的喉咙里,让他觉得如鲠在喉,难受得紧。 他终于开口,声音有着略微的喑哑,天蓝色的眸子里尽是深沉的暗光:“你们不会想到,我还会有回来的一天吧。” 手中的大刀倒提,他身上已经包扎起来的伤口,因为先前的屠戮,有些又裂开了,于是那血便顺着他的手流下来,滴落在地上,在夜色里溅起一朵朵细微的血花,看起来颇为的触目惊心。 少年忍着那些痛楚,甚至他觉得身上的痛楚,完全比不过他此刻心底的冰凉。 “我原本以为,我和凉儿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你们应该已经做得足够了。可是事实证明,我想得太单纯了,你们中,始终有人不肯放过我和凉儿。” 他将手中的刀举起来,染着血色的刀锋对准了那房里的人:“我不想死,也不想凉儿死。所以,我只能杀了你们。” 说着,他走了过去,步伐比起先前略有些僵硬,但他却依然稳稳地走了过去,面对着那些所谓的血缘亲人,缓缓的举起刀来。 刀锋冷冽,映衬着少年那妖孽至极的面容,显得越发的诱惑妖冶,宛如从深渊地狱中刚刚爬出来的鬼魅,明明是让人见着就害怕的,却偏生有着一股子魅惑人心的韵味。 旁边的冷然看着,越发觉得满意。 宫炎,真的是个可塑之才。 “炎儿!” 一直没有出声的宫老爷突然嘶喊出声,一张脸上几乎是被吓得老泪纵横:“炎儿,我是你爹,是你父亲,你不能杀我!否则,你这是弑父,要被官府给通缉砍头的!” 而因着宫老爷的开头,其他吓得几欲胆破的人也都立即跟着求饶。 “是啊炎儿,我们可都是你的亲人,你杀了那些人也就罢了,可不能杀了我们啊……” “哥!我是你弟弟,你是我哥,你怎么能杀我呢!” 霎时间,卧房里喊声一片。 宫炎听着那些求饶声,看着那些目光之中,突然全带上了希冀之色,但那背后,却仍是满满的怨恨和嫌弃,他觉得心底里更加的凉了。 不过是想要活命,就要他认祖归宗。 然后是不是,在他们活下来之后,就立即着手要杀了他和凉儿? 宫炎冷笑一声,没有答话,只是手起刀落,眼看着便要杀了距离他最近的一个人。 宫老爷等人皆是震惊不已的瞪大了眼。 为何…… 为何他们都这般放下尊严去求饶了,甚至还打算认回他这么个野种,他却还是不留情,真的要杀了他们?! 见状,正旁观着的方彼暗自点了点头。 这个宫炎,的确不愧是能受到小姐重视的,重义却不妇人之仁,心性当真是极为不错的。 “宫凉,你的腿还疼么?”一旁的冷然突然出声道。 宫凉正心惊胆战的看着兄长即将屠戮那些亲人,闻言一惊,收回了视线,随后依言细细感知了一下,白日里冷然已经命人给她治了腿疾,且不知冷然是用了怎样的手段,还用银针刺她腿上的穴位,如今她的腿走路已经没有多大的问题了,但是不能进行太过剧烈的运动,否则那双腿骨头还是疼的犹如刀割。 不过现在她走路,甚至是慢跑,却是一点都不疼的,于是宫凉便摇了摇头。 只是她却并不知道,冷然那一手现代中医针灸的手法,不过是激发了她的潜能,是为了让她今晚先接受一下初次的训练,待过了今晚,她那腿会疼得比以前还要厉害。 “既然现在不疼,你去将他给杀了。” 冷然说着,指向满脸惊恐的宫老爷:“这个人,是你的亲生父亲,也是你的仇人,他害了你母亲,害了你哥哥,同时也害了你。我要你亲手杀了他,来为你们三人报仇。” 话音未落,宫凉便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她艰难地顺着冷然手指的方向看去,见到那一张颇为陌生的,属于她亲生父亲的脸,心头瞬间狂跳。 ------题外话------ 祝大家五四快乐嗷~表示我这个年迈的老年人就不过节了,远目 推荐好友穆雪倾文文《腹黑女帝之至尊御灵使》http:///565150。html PS:感谢纪念你曾经的好,发疯不是银的钻钻和花花~ 再PS:这几天私事很多,身体又不舒服,更新可能都会比较晚,不能等的就不要等更了,白天再看也一样哈,么么哒 第三十五章 和他太像 “大、大哥哥,你,你要我去杀人?要我去杀……” 宫凉结结巴巴的开口,原本就煞白的小脸,此刻更是变得惨白。 冷然要她去杀她的父亲…… 她眼睛瞪大了,看着那张在印象之中,见面次数少得可怜,几乎在她脑海中没有留下什么印象的陌生脸庞,只怔怔的看着,一时间没有任何的动静。 与此同时,宫老爷也是白了一张脸,惊骇至极的将宫凉给望着。 他眼里有着极为强烈的震惊之色。 他无论如何也是想不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年龄极小,完全是一个娇滴滴的瘦弱小姑娘,居然是他的女儿,是他和曾经那位二夫人所生下来的小女儿。 “对,去杀了他。” 冷然声音仍然平淡,却是有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宫凉,这是我对你训练的第一步。如果你今晚不能亲自去杀了他,那我就让你体会到什么叫做凌迟。 总共一千刀,一刀下去刮掉一片肉,我会带着你亲自将他给凌迟。等凌迟之后,我再将你的腿打断,扔进狼群里。”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淡淡道:“宫凉,不要置疑我的命令,在我的手下,你只能选择服从。” 一千刀。 这是墨龙皇朝律令之中的凌迟极刑,也是原本的她要在押往京城之后的遭遇。 宫凉听了,脸色更加白了,几近透明。 而旁边正围聚着的手下们听了,也都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就是小姐的手段么? 那宫凉不过还是个小不点儿,这第一次训练就是已经如此的血腥了,那往后…… 他们不敢想象。 “凉、凉儿。” 宫老爷浑身都在发抖,不敢去看宫炎,也不敢去看站在一旁的冷然,只是死死的盯着宫凉,语气几乎是渴求般的,慈祥和蔼到了极点:“凉儿,我是爹啊,我是生你的爹,如果爹死了,你就没有爹了,难道你想当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吗?” 此刻宫老爷心里很清楚,他的命,说来是由那个红衣少年所掌控的,但其实,目前则是掌握在了宫凉的手里。 即便是有着那位红衣少年的命令,但他相信,宫凉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已经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心中肯定是极其的向往富裕生活和亲情的,只要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宫凉绝对不会杀了他的。 而宫凉不愿杀他,那他也就有了活命的保障,可以靠着宫凉在那红衣少年的手里活下去。 只是,很可惜,宫老爷却想岔了。 他那番话刚说完,便见那本是愣忡在原地的小姑娘,漂亮的大眼睛里突然涌起一抹极度的哀伤和愤怒。 宫老爷不提没爹没娘还好,一提到娘,也就是当年宫府里的二夫人,那落了个难产血崩的可怜女人,宫凉的眼睛几乎是瞬间就红了。泪水一下子就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她几乎是尖叫着出声。 “娘已经死了!我早就没娘了!大哥哥说得没错,是你害了娘,还害了我和哥哥!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为娘报仇!” 她哭喊着,神智似乎已经崩溃了。而后便是拖起了手中的刀,略有些吃力的拖了过去,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之下,她重重的喘着气,却是举起刀来,眼看着就要砍下去。 然,宫老爷却也是在此时及时的求饶道:“凉儿!是爹的错,一切全都是爹的错!爹当初也是迫不得已啊,你娘死了,爹也是非常痛心的。你已经没了娘,难道还要亲手杀了爹吗?凉儿啊,你何其残忍啊!” 宫老爷哭得昏天暗地,大有宫凉只要敢下手,就会产生如何如何的后果。 不可否认,一听到娘,宫凉的神色立即就变了变,手里的刀也是没再落下去。 她犹豫了。 见状,旁边的宫炎想要上前去,却终是忍住了,只立在原地,握着刀的手却是连关节都泛白,可见用力之深。 方彼也是微微眯起眼。 有个宫长辙那样的儿子,这宫老爷似乎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短短几句话就让宫凉杀意动摇了。 果然……虎父无犬子么? 他觉得似乎有那个必要,要将那失踪的宫长辙报告给主子。 “宫凉。” 冷然平静的看着眼前事态的发展,一双眸子里无悲无喜,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但那说出的话,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感到毛骨悚然:“你在干什么,还不动手?这已经是我说的第三遍了,如果这次你再不杀他,我就让宫炎先杀了你。” 闻言,宫炎神情一僵,那踌躇之中的宫凉也是浑身一抖。 你不杀了你爹,我就让你哥先杀了你。 方彼嘴角抽搐着,暗暗抱了抱自己的肩膀,以寻求片刻的安全和温暖。 真是好一场相爱相杀…… 主子,小姐好可怕! “小……少爷。” 宫炎低声开口,声音都有些发颤,试图让冷然改变心意:“少爷,一定要这样逼着凉儿吗?她还小,什么都……” 他话没说完,突然就顿住了,因为冷然已经看向了他。 那双本该是平和淡漠至极的凤眸里,突然就变得深邃无比,漆黑得宛如深不可测的暗渊一般,一旦陷入进去,就再也出不来。 莫名的,宫炎突然跪了下来,双膝磕在地上的声音极响:“宫炎错了,请少爷责罚!” 他怎么就忘记了,他的命是冷然的,冷然的话,就是命令,他只需要遵从,不该有任何的质疑。 “宫炎。念你是第一日跟着我,下不为例。”冷然收回视线,再度看向宫凉,“对于不服从我命令的手下,忍耐一次可以,两次也行,但第三次,我就会完全抛弃了。” “不服从命令的手下,要来何用。” 她的话犹如是警钟一般,不止是在宫凉的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更是在方彼等一干手下心里惊起了滔天波浪。 难怪即便小姐那个任务算不得是真正的完成,主子也依然对小姐是那么器重。 因为小姐这个人,她的心思和想法,和主子太过的相像。 相像到……仿佛她就是主子一样。 ------题外话------ 囧,越来越觉得我思想变态了,你不杀了你爹,我就让你哥先杀了你再杀你爹……我真喜欢写相爱相杀噗 感谢发疯不是银,357159114,纪念你曾经的好,qquser7474202的花花~ 第三十六章 做得很好 “宫炎明白了,多谢少爷不惩之恩。” 少年跪在地上,叩首谢罪,同时也冲着那僵硬在原地的宫凉低声道:“凉儿,还不听少爷的话么!” 被宫炎这一喝,宫凉立时反应过来。 她浑身猛地一颤,以一种极为恐惧的眼神看了看明明仍是平静无比,但在那先前的言语中却已经是透露出了一股不耐烦的冷然,当下就将已经略有些垂下的刀再次费力举了起来,学着先前所看到的手下们屠戮之时的动作,将那刀锋对准在了宫老爷的脖子上。 “凉、凉儿。” 宫老爷一动都不敢动。他死死地看着那一下子就能要了自己命的刀锋,干咽了一口口水,声音也是结巴了:“你、你不想要爹了吗?你这一刀下去,爹可就要死了……” “不要再说了!”宫凉尖声叫起来,而后竟是闭上眼,不管不顾的一刀砍下去,“我的命是大哥哥救的,我想跟着大哥哥,我不想让哥哥杀我!” 大哥哥先前已经给过她选择的机会了,是她选择要跟在了大哥哥身后的。 并且,大哥哥刚才也明说了,如果这第三次她还不听大哥哥的话,死的就不仅仅是这个陌生至极的爹,还会让哥哥亲手杀了她! 她不想和哥哥变成那样! 一刀落下,但听“噗嗤”一声,宫凉只觉得从刀锋处传来了一点细微的阻碍,而后便是感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溅到了脸上,甚至那液体还流到了嘴角,她能清楚的嗅到浓烈的铁锈血腥味。 她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也不动。 “很好。” 耳边却是传来冷然的声音,依旧是那般淡淡的,只是却没了之前能让她感到惧怕的音色。她感到有一只手覆上她的眼睛,冷然的另一只手则是覆上了她握着刀的手,继续道:“宫凉,今晚你看清楚了么?在命令之下,你只能服从,不能有任何的犹豫和违背,即便是日后,我让你杀了你哥哥,你也不能有半分的不服从。” 闻言,宫凉又是颤抖了一下。 片刻后却是隐忍着哭声,小声的回答:“大哥哥,我记住了,凉儿以后不会再犯错了。不然……不然大哥哥就打断我的腿,把我扔狼群里吧。” 小姑娘声音里带着哭腔,听起来很是惹人垂怜。 只是她却在心里想着,宁愿被打断腿在狼群里活着,她也不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哥哥拿刀杀她——拿刀杀自己的亲人,她让哥哥有过这一次的经历就够了。 不然的话,这世上,哥哥就再没有别的亲人了。 明白宫凉的那点心思,冷然也不说破,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已经转身去屠戮其他宫府人的宫炎。 想必有了今晚这一出,这兄妹俩,不会再惹出什么让冷爷不开心的事了。 等那边的屠戮结束后,冷然将那刀从她手里抽出来,覆在她眼睛上的手也是微微松了开来,从指缝里透露出一点光,让宫凉先适应一下,而后道:“做好心理准备,看看你这辈子第一个杀的人,尸体是怎么样的。” 于是宫凉再次颤了一下,却是吸了吸鼻子,强硬的压下心头的恐惧。 经过刚才第一次杀人,之前又亲眼见到了不少场景,她自认为今晚的自己已经很是坚强了,暗暗在心里为自己打气后,就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做好了准备。 冷然顺着她的动作放开手。手心里全是从她脸上沾到的血。 冷然垂眸看了那么一眼。 见状,候在旁边的方彼灵机一动,立即递上来一块手帕,冷然接过来,将手里擦干净后就扔了回去,方彼也不敢扔,老老实实又揣回了怀里。 心里却是暗自腹诽,还好他眼尖,瞅见小姐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不然的话,指不定他还要多久才会发现小姐这么个习惯。 嗯,想来小姐和主子一样,都有那么些个不寻常的习惯,他要多多观察才好。 而宫凉,刚一睁开眼,入目处便是顺着她的睫毛滴落下来的血,映着她的视线都是变得通红的。她眨了眨眼,伸手一揉,小小的拳头上当即就是一片刺目的红。 可能是之前见了不少血,她觉得也不是特别特别的害怕,然后就转了目光,看向倒在了她脚边的尸体。 那尸体正是宫老爷的,不知是不是因为宫凉人小力气也小,宫老爷只是被割断了脖颈间的血管,并没有像手下们一样把他的头给砍掉。 宫凉看着那被她亲手割开的大口子,一片的血肉模糊,她突然觉得很是恶心,想要呕吐。 但一想到冷然在身边,她就忍住了,捂住嘴,不让自己干呕出声。 “还怕么?”冷然问道。 宫凉想了想,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想吐?” 点头。 似乎对她的表现有些满意,冷然随手拍了拍她的头:“去宫炎那吧。事办完了,我们也该走了。” 宫凉立即忙不迭的去了兄长那边,憋着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而宫炎也对她的表现很是欣慰,从袖带里取出一个香囊,放她鼻子下面,让她闻闻好舒服一些。 “凉儿,做得很好。”他轻声道。 宫凉得了夸赞,也没再像之前心里那么难受了。 她已经明白了,在大哥哥的命令之下,什么父亲什么亲人,全都是不值一提的。 大哥哥教她什么她就学什么,要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她不能有一丁点儿不想去做的念头。 至此,宫府的事已经解决掉了,冷然环视一周,确定宫府里的人都已经死了,便是转了身,带头离了宫府。 手下们立即紧随其后。 只是,到了宫府外,手下们见冷然还未下达打道回府的命令,不由都感到疑惑。 宫府的人全都死光了,小姐难道是想拿什么东西么? 却见冷然倏地将手里的刀扬起一砍,宫府那朱漆金边的匾额,顿时就裂成了两半,噼里啪啦的掉落下来。 冷然俯身将匾额上的短刀拔下来,插回靴子的绑腿里。 于是众人立即便明白了,这是冷然的一个习惯,动手之前上把刀,成功之后再收回来——倘若没成功,那刀便不用收回来了。 ------题外话------ 冷爷势力快要粗来了哈哈哈。 感谢发疯不是银,qquser7474202,纪念你曾经的好的花花~ 第三十七章 冷爷之名 宫府全府上下被屠。 走前,冷然命人放了一把火,于是那满府的血色,逐渐被火光给掩埋住。 她定定地看着那瞬间滔天的火海。 眼前炽热的火浪在寒冷的秋夜里涌起一阵阵的热浪,一身红衣的少年立在那火海之前,那身上衣衫的色泽,看起来似乎比火焰更为的炽人。 冷然面色平静的看着那火海。 但候在她身后的人,却都是面色更为的恭敬,甚至是畏惧。 眼前的人虽然只是那般淡淡的站立着,可他们却都是发自内心的感觉到,有着一种极为强大,乃至于是恐怖的气势,从那颀长而纤细的身影之上,以一种悄然而无声的状态,缓缓的散发了出来。 那种气势,宛如是立于了万山之巅的王者,脚踏着染尽了鲜血的山河,以极度睥睨的姿态,极尽张扬的俯视着隶属于她的万里江山。 冷酷而狂妄,傲然而肆意。 她注视了良久,方才缓缓开口。 “以今夜华城城主和宫府开始,冷爷的名头,应该就会彻底的传开来吧。” 冷然微微抬起眼来,看着那在夜风中狂乱舞动着的火浪,似乎连夜空都被烧得通红一片,倒映在她的眸子里,如同一个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的眼睛,骇人到了极点。 “我冷爷,不管在哪里…… 不管是在那里,还是在这里…… 都只是冷爷,也只能是冷爷!” 冷爷——无双! …… 宫府一夜间被屠,且又被燃起大火,这让本就因那传出的惨叫声而感到害怕的街坊百姓们,更是不敢声张探寻,生怕惹祸上身。 在冷然等人离开后不久,却是有一人,来到那先前被冷然几刀砍翻的大门前,从地上捡起一个小小的锦囊。 那人动作缓慢而优雅,就连这俯身弯腰的姿势,也被做得极度的养眼。 锦囊非常的小,比起平常所用的,要小上了两三倍不止,只比一颗樱桃大不了多少,是冷然刚到宫府之时,用短刀射杀看门家丁的时候,不小心遗落下来的。 那人细细看了几眼后,便是将锦囊放到鼻子边,轻轻嗅了嗅。 本该是无香无味、用来遮掩冷然身上体香的锦囊上,似乎是因为冷然佩戴了一天一夜,已是沾染了一点雅香。 这香味淡雅至极,却也泛着一股冷意,正如冷然所给人的印象,冷到了极点。 那人嗅着那淡淡的冷香,突地轻笑出声。 “冷然,冷爷……呵。” 而后竟是一转手,便将那小巧的锦囊给投进了火海之中。 火浪瞬间吞噬而上,眨眼间,便是将锦囊给燃烧殆尽,再不留一丝的痕迹。 就连这偌大的宫府,也是被这火给烧得一片残垣断壁,再没有留下任何的迹象。 …… 翌日。 因为处在了墨龙皇朝南北交界处,华城本就是热闹繁华至极的,然而今天,却是比往日更为的喧哗,不管是酒楼,饭馆,还是客栈,甚至是街边的小混混小乞丐们,都是在谈论着一个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冷然。 “喂,我说,你们听说了没啊?好像昨天冷然不止是去杀了我们华城最大的贪官,还把那宫府也给整个屠了?” “是啊,她把宫府里的人全杀了!哎呦喂,我家可就在宫府旁边不远,昨天夜里直接是被宫府里的人惨叫给惊醒的,然后我偷偷趴窗户缝去看的时候,还没等上一刻钟,就见宫府那边啊,火腾地一下子就起了,吓得我当时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 “冷然杀了这么多人,官府就没发布通告通缉她吗?城主那一条人命,宫府那,可是几百条人命啊……” “嘘!小声点儿!就不怕这话被她听见了,哪天夜里她就过来要你的命了!” 人们俱是惊奇而又担忧的谈论着有关冷然的话题,常常说的时候,忍不住抬头看一看周围,生怕冷然突然就冒了出来,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成了冷然的刀下亡魂。 由此可见,因着先前的宣传,冷然昨夜连战两地,名气已是非常之大,锐不可当。 而对于为何官府并不去通缉她,这点上,华城里的现任官吏们面对着百姓的舆论,则是有苦说不出。 你以为他们不想去捉了冷然这么一个杀手啊?! 可是人冷然本就是黑道上的,背后又有个连他们看一眼都不敢多看的大势力在撑着,她连华城里最大的贪官都给干掉了脑袋,宫府那么根深蒂固的大家族也给连根拔起,他们就算发出了通缉令,可华城这里又有谁敢去摸老虎胡须? 指不定还没找到虎穴,就直接是被虎穴旁边的豺狼豹们给吓破了胆! 只是,迫于民众,华城的官府终于还是苦哈哈的在城东贴了张公告,大致意思就是通缉一个名为冷然的杀手,发现任何一点有关冷然的踪迹,赏白银十两;发现冷然的藏身点,赏白银百两;发现冷然本人,赏白银…… 总之,是越往后赏的越多,如果能带着冷然的尸首或者是活捉了冷然,那赏钱可就是另算了,毕竟这通缉令可是朝廷颁发下来的。 眼看着通缉令上的赏银不少,不少人愈发觉得,冷然的名头更响了,身价也愈发的贵了。 坐在华城最大酒楼的包厢里,冷然淡淡品着酒水,听着旁边方彼的汇报,估算着目前她的身价,冷然面目神色依然是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她只微微抬了抬眼,道:“我之前要你找的人,你找了么?” 听小姐说起正事,方彼立即恭敬回道:“回禀小……冷爷,小的们按照您所说的,专门暗地里去找那些乞丐孤儿,一遍遍的过滤,凡是身家清白没什么可疑之处的,都已经留下来了,就等冷爷您去过目。” “都安排在哪了?” “回冷爷的话,主子在城郊有一处很大的庭院,孩子们全都被安置在了那里。”方彼边说着,边偷偷观察着冷然的神色变化,“也按照您所说的,把宫炎宫凉两个也接了过去,已经在着手调养他们的身体了。” ------题外话------ 嗷呜,这又出来一个灰常重要的角色我会乱说咩!话说近来白发男子风头很盛啊,我在考虑要不要等他回来之前先把夜王爷溜出来牵一牵,省得你们忘记我这个儿子……冰山也是个萌点好么! 感谢发疯不是银,纪念你曾经的好的花花~ 第三十八章 华夏阁! 那两兄妹作为冷然未来的心腹,别说是方彼,就连那庭院里负责扫洒的仆人,都知道兄妹俩的金贵。 他们不仅为了两人找来了主子安插在这边的得力大夫,好更快更好地将两人的伤势给治好,更是让主子安排在墨龙的专门用来培养杀手的人物过来,以便在小姐亲自去庭院探视之前,先能让两人拥有一点的底子。 不过…… 方彼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冷然的神情,然后同样是小心翼翼的说道:“小姐这边的事,依照习惯,都报告给了主子那边。主子听闻小姐想要建立自己的势力,不仅送来了几十个苗子不错的孩子,而且还打算将身边的另一个心腹给遣过来,好帮助小姐。” 冷然听了,半晌没说话,看起来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 因为体内的残魂突然在这时候出声了。 “冷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虽然我不知道当年他为什么会救我,训练了我几年后,将我送回墨龙,安插在京城里夜天耀的身边,之后又命令我去勾引容御,由着容御带我去了西北的漠城。但是,我敢肯定的是,我在他的眼里,不过只是一枚棋子,况且这次我暴露身份,任务算是失败了,可他却还是这样看重你,甚至是不惜一切代价,只为你能做成你想做的事。 对于一个已经失败的棋子,我是真的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还、还将自己的心腹,以及核心人员全都要召集给你用。 他那个人,从救了我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根本就是无心无情的,任何人任何东西在他的眼里,都只是分有用和无用两种。有用,他能给你无上的地位和荣耀;无用,他连一个眼神都不会多给。 冷然,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我不过就见过他屈指可数的几次而已,我过得好不好,我有没有受伤,他一点都不知情。 并且……并且当时我死的时候,他也没来救我。” 残魂的声音突然就有些哽咽了,显然它一直都是无法释怀曾经那最为黑暗的时刻,作为它心目中唯一乃至是永远的光明,为何没有来救它,为何没有带它脱离苦海。 那种痛苦,是致命的。 “他以前那样对我,又为什么要在我死之后对你这么好……冷然,我想恨他,可是我根本恨不起来。 如果,如果有那么一天,你能帮我问问,他以前为什么要那样子对我么?” 冷然只是听着它自顾自的说着,并未出声,毕竟方彼还在这里。 她心里一直都有些疑惑。 倘若真的如同残魂所说,白发男子并不看重它,可为何会在它死后,白发男子会来救她?甚至还许诺,等他事情办完了,就来陪她一阵子,帮她把身体里的隐疾给治好? 而且自他救了她之后,所为她做的一切,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残魂口中一个无心无情的人所能做出来的。 听着残魂的委托,冷然觉着,就算它不说,她总有一天也要将这些给问清楚。 否则的话,她寝食难安。 良久,冷然才将手中酒杯里剩下的酒给一饮而尽,那酒泛着醇香而浓郁的味道,后劲也大,但奇异的是,冷然几乎已经喝了大半壶,脸容却还是白皙的,完全看不出一点的醉态。 小巧的酒杯被冷然倒置在了桌上,而后她起身来,走到窗户前,单手一撑,就直接是纵身跃下了酒楼,下落之时凌空来了个后空翻,就稳稳的落在了小巷之中早已备好的一匹黑马身上。 那匹黑马正是眼下她的坐骑,黑马之后,还有另一匹马,正是方彼的。 尚在酒楼包厢之中的方彼,见小姐二话不说就下去了,他擦了擦额角冒出来的冷汗,便留下一锭银子,然后也是跟着离了包厢,下去上了马。 冷然见他下来,一拉缰绳,黑马便“咴咴”的嘶鸣出声,而后她驾马疾驶而去。 方彼自是跟在后面,憋了许久,方才追问道:“小姐,主子派人送过来的孩子,已经被安排在城郊的庭院里了,那主子的另一个心腹……” “男的女的,叫什么名字?” 听见冷然这话,方彼心知那人留下来有望,立即回答:“是个女的,叫紫汐,年龄在我们四个之中是最小的,今年十九岁,跟着主子已经好几年了。” 冷然默了一默,没有理会体内残魂的拒绝,道:“那就让她过来吧。有些事,你一个男人也没法替我去办。” 虽说无功不受禄,但残魂以前为他做了那么多的事,如今他想顺着她的意让她随便放手去做,她又何苦不接受他的好意? 况且,以她目前的情况来看,若没有他的资助和支持,现在的她,还无法达到这个程度。 所以,不管是方彼这些人怎么看,还是残魂怎么看,她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拒绝他。 因为只有接触得深了,她方才能够探查到,这些诡异背后的内幕。 “是,小姐。” 方彼应了下来,看了看两人前进的方向,顿时了悟:“小姐想去看看那些搜罗过来的孩子?” “嗯。虽然你给孩子们找来了人,但训练方法和我的不一样。我不去看看,恐怕日后培养出来的不是我想要的。”冷然好心情的道。 方彼却是暗暗腹诽,什么训练方法不一样,小姐你自己还不是被主子给让人训出来的。 两人一路疾驶出了城,直奔向城郊的庭院所在。 路边的景物飞一般的倒退,方彼想了想,还是问出了一个他们不少人都很是好奇的问题。 “小姐……” “嗯?” “小的斗胆想问一句,小姐的势力若是组建起来,打算在道上怎么称呼?” 闻言,冷然微微抬起眼,却是没看他,而是看向了东方。 此时,天色正好,一轮耀日于遥远的空中灼灼而升,莫名的,她似乎透过那耀日,看到不知离她多远的祖国。 看到那身为炎黄子孙的她的祖国,发展得越来越蒸蒸日上,繁荣而昌盛。 “华夏……我的势力,叫做华夏阁。” ------题外话------ 嗷呜,冷爷是爱国的,有一颗真诚的赤子之心【严肃 感谢纪念你曾经的好的花花~ 第三十九章 培养形象 这座庭院位于贯穿了墨龙的九重江江边,登上庭院最高的一座楼阁,便可见不远处的滔滔江水。 冷然和方彼沿着九重江顺流而下,不多时,便是在赫赫江声以及“嘚嘚”的马蹄声中,冷然极为敏锐的听见有因为在做着剧烈的运动,而发出的沉重的呼吸声。 抬眼一看,前方十几米处正有一座占地极为宽广的庭院,那孩童的呼吸声,正从里面传出。 “小姐,到了。”方彼恰在此时出声道。 于是两人便停马下来,庭院大门口正有家丁在看门,见状立即去牵了马,冷然则由着方彼领路进去。 从外面看,这座庭院就占地甚广,进来之后,方彼领着她走了一小会儿,方才到了孩子们正在接受训练的场地里。 场地很大,但却很是空旷。抬眼看去,一两百个孩子们正绕着场地跑圈,旁边也没什么人照看着,就一男一女正坐着,观看着孩子们的跑步状况,时不时还拿笔记录着什么。 “那位是主子安排在墨龙的的一员得力大将,为主子培养了不少的杀手暗卫,我们都尊称一句柳先生。” 绕过正奋力奔跑着的孩子们,方彼边走边介绍道:“另一个就是紫汐了,和我一样,都是跟了主子不少时日的。主子手里共有四个心腹,我擅长功夫,紫汐擅长处理公务,那还在主子身边的两个,一个擅长军事一个擅长政治,可以说都是主子一手培养出来的。” 方彼介绍着,还不忘夸一夸自家的主子。 他默默地昂首挺胸,虽然白皙却略显狂野的脸庞,在阳光的照耀下,莫名显出一抹豪放的美感。他心中暗暗道,像他这么标致有能力的人物,可是主子训出来的,不管以后小姐在主子身边是个什么角色,他也一定要在小姐的面前,将主子高大全能的形象给培养出来。 因为脑子虽然常常被说是缺根弦,但方彼还是能感受得到,小姐似乎对他家的主子,没什么太好的印象。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自然的,身为第一个就被主子叫来给小姐使唤的人,方彼深深的觉着,将小姐心目中并不威武雄壮的主子的形象给扶持起来,实在是一个重担。 而这个重担,他不去担起来,谁还去担起来! 方彼想着,面庞上的坚毅之色更加的凝重了,搞得冷然都是瞥了他一眼。 只是冷然当然很不领他的情。 培养出这样几个心腹,不是很正常的么?这在她面前,有什么好显摆的? 等过不多久,宫炎和宫凉被她培养出来,绝对都是能够独当一面的人物,年龄和阅历,那些都不算是鸿沟。 走得近了,那正坐着的两人立即站起身,恭恭敬敬的朝着冷然行了个礼。 “见过小姐。” “起吧。” 冷然走过去,垂眸一扫桌子上那些被他们先前勾勾画画记录着的书册,见上面写得清楚,先通过今日的这次长跑训练,初步估计一下孩子们哪些适合做杀手,有的名字被标注了有的被划掉了,还有的名字后头做了备注,可见两人的观察是非常认真的。 见冷然看得仔细,那名为紫汐的女子立即发挥了她的特长。 只见一袭淡紫长裙的年轻女子绕了个圈,来到冷然身侧,纤手指在记录册上,美丽的面容上尽是透露着一股子干练:“小姐,经过方才我和柳先生的初步观察,发现这一百五十六个孩子里,能够胜任杀手这个行业的,大约有七十九个;次一点的,也有四十三个之多;余下的,就不值得费尽心力和资源去进行培养了。” 她说着,还指着记录册上勾勾画画的名字,继续道:“小姐,您看,据我和柳先生的观察,经过了培养,日后能够成为您得力下属的,这九个孩子是最有天分的。今天不过是一个长跑而已,他们就表现出了难得的坚韧和耐性,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 旁听着紫汐的解释,方彼忍不住撇了撇嘴。 这群孩子里能没好苗子嘛?主子送过来的那几十个孩子,原本主子可是打算留给自己培养的,结果一听小姐要训练杀手,二话不说就送了过来—— 嗯,主子对小姐的态度,真的是有待好好的斟酌斟酌啊。 这边方彼在胡思乱想着,那边紫汐说得条理清晰,头头是道:“小姐,以紫汐来看,如果小姐想要建立起一个类似于歃血盟的杀手势力,除去必要的杀手来执行任务外,应当还需要后勤的存在。 紫汐不才,却也是认为,那七十九个孩子,应当需要大力栽培;次一些的四十三个孩子,则可以培养成为传输消息等渠道的人员;至于那剩下的,小姐就将他们训练成处理后勤的好了。” 冷然只是听着,并不打断。 以长远来看,紫汐说得不无道理。她但冷然要建立起来的,可是纯粹的一个杀手势力,那些所谓用来传递消息和处理后勤的人,以冷爷的手段,是完全不需要存在的。 待紫汐说完了自己的见解,冷然并未立即下结论。 她转头看向仍在场地里奔跑着的孩子。 此时已接近冬日,天虽冷,但太阳却还是很烈的。一群年龄普遍都在十一二岁的孩子们,顶着日头在绕着场地跑着,身上的衣物早就被汗水给浸湿,但孩子们却还是咬着牙,努力的跑着,不敢让自己落后太多。 有的孩子已经坚持不住了,但也没停下,仍是一小步一小步的跑着,跑不动了就走,心中想着的,都是一定要将柳先生给布置下来的任务完成。 他们明白,如果连这次跑步都完成不了,那么等待他们的,或许会是遗弃,也或许会是死亡。而不论结果是哪个,那都不会是他们想要的。 “你的想法,我会考虑。” 冷然淡淡说道,目光停留在其中几个孩子的身上:“不过,还是需要勘察一番,这些孩子……都没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话音落下,在场的几人面色各异。 ------题外话------ 啦啦啦,今天是不是更的很早=v=快夸夸我哈哈 感谢发疯不是银,纪念你曾经的好的花花~ 第四十章 三个数! 由于已经和冷然接触了一段时间,方彼自是明白小姐的眼见力是有多好。对于小姐不过只是看了几眼,就看出那些孩子的不同之处,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所以,三人中,也就方彼的面目表情没什么变化。 而那柳先生和紫汐就不同了。 柳先生还好,毕竟人已经步入中年,又是连他们家的主子都是以礼相待,眼光自然是不低的,当下听冷然那样说,也只是觉得此女不愧是被主子所看重的,光是有这等眼力,就已经是不容小觑了,更何况他这两日还听说了她不少的事迹,那双完全看不出有一点犀利之色的内敛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不动声色的赞赏之意。 有女如此,这天下,也是时候该风起云涌了啊。 至于紫汐—— 处于双十年华的女子,本就是心高气傲,意欲跟随在主子左右大展宏图,结果却是被主子一句话给调来了墨龙,说是让她去好好服侍一名少女。 紫汐本就心中不忿,所以在冷然来的时候,说的那番对孩子们的见解的话,看起来是她在向冷然报告观察情况,但实际上,却是连柳先生在内也默许的对冷然的试探。 让她来服侍人,这是主子下的令,她会服从。 但服从得如何,是尽心还是尽力,那就要看她所服侍的这个人,有没有能让她心甘情愿服侍的能耐了。 她在听闻有关冷然事迹的时候,也曾想过,冷然这么一个人,会是个怎样的少女,原本针对冷然的试探计划,也因为那些传言而变更成了现在的言语争锋。 可她没有想到,这不过初初见面,冷然不仅没有正面与她相对,而是一针见血的就指出了那群孩子们的不同之处! 这种轻描淡写,简直比当面打她一巴掌,还要让她感到无言以对! 紫汐漂亮的脸蛋上有些崩溃的迹象,嘴角也是抿了起来,颇有些尴尬难堪之色。 “小姐说得是。” 柳先生此时开口了,打破尴尬的气氛,原本就心平气和的语气,在认同了冷然后,越发的心平气和了:“刚才紫汐也说了,这些孩子里,有九个是最为值得培养的。不过,也还有五个孩子,竟是懂得过刚易折的道理,从长跑开始之时,一直到现在,都是在保持着锋芒不露的姿态。属下认为,小姐所要建立的势力里,必定是需要一些首领的。如果小姐有意,大可将这十四个孩子给培养起来,教导一些御下统领之术,也是无不可的。” 看起来这些孩子年纪这么小,居然就已经懂得了那些大道理,这说起来似乎是有些不可理喻的。 但这些孩子们,却都是从社会最底层里,经过了层层的选拔和挑剔,方才能够被接来了这里,他们所受过的折磨,是绝对要比普通孩子们经历了太多的。 也因此,他们能够懂得这么多,也是正常的。 “先生说得有道理。”冷然收回目光,淡淡看了紫汐一眼,也没再与她进行语言上的纠缠,继续道,“他们已经跑了这么久,欲速则不达,先让他们休息一下。” “小姐英明。” 柳先生转身朝着孩子们喊了一声,那已经是跑得稀稀拉拉的队伍,立即就全都停下来了。 孩子们几乎是一屁股都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额头上汗水哗啦啦的顺着脸颊淌下来。仅有那么少数的一些孩子,在得到了停止的口令后,还慢跑了一段距离,方才停下来,脸色比起其他人实在要好了太多。 冷然见了,问道:“那几个,都是那十四个人里面的?” “正是。” 如此,冷然心里便有底了。 她心中计算着,如果那十四个孩子,真的是没什么底细的可用之材,那么十四人,刚好分成七对,一对负责一支杀手小队,她构想之中的华夏阁,便算是初期建成了。 华夏阁里,她为阁主,宫炎和宫凉各为副阁主,那十四人一半是楼长,另一半是副楼长,每一支杀手小队里加上楼长和副楼长,共有十人。 她的华夏阁,不需要有太多的人,七十三个人,既是杀手又各司一职,这便够了。 冷然对华夏阁的建成很是期待。 她相信,凭她的能力,以及白发男子给予她的帮助,华夏阁绝对能在天机试炼到来之前的一年时间里,建起发展成为一方不输于那歃血盟的存在。 甚至冷然还打算好,如果华夏阁遭到挑衅,那么首先要拿来开刀的,就是那目前在江湖上算是一家独大的歃血盟。 歃血盟和华夏阁,绝对会是一山不容二虎的对立姿态。 跑了这么久,冷然也没急着去让孩子们集合,而是坐了下来,喝了杯紫汐亲自沏的赔罪茶,等着那群孩子们的反应。 休息了几刻钟后,一些自觉的孩子已经自发围聚在一起,简单的排了个队;也有一些孩子,仍是没有缓过来劲,甚至连动一下都不愿动,瘫坐在地上,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冷然看着,突然就起身来,走过去,环视了一圈这些孩子们,扬声道:“我数三个数,三个数之内不过来集合的,一会儿就给我滚着再跑两圈。” 闻言,孩子们立时就慌了起来。 “三。” 有孩子火急火燎烧屁股一样,一下子就从地上蹦起来,跑过去集合。 “二。” 有的孩子硬咬着牙,拖着虚脱疲累至极的身体,脚步蹒跚着过去。 “一。” 最后一个数字落下,冷然双手负在身后,冷眼看向一些尚停留在原地,根本不想或者是懒得动弹的孩子。 而那些已经听话得排起队来的孩子们,则是小心的观察着这个新来的大人的表情,生怕自己做出了什么让这个大人不开心的事,然后也罚他们滚着跑两圈。 他们看看之前来的那几个大人,柳先生和紫汐姑娘,还有方彼大人都在远远的坐着,并没有过来,他们似乎已经明白了,这位新来的大人,或许才是他们真正的主人。 ------题外话------ TUT是不是因为这几章写的很无趣,所以你们都不喜欢了嘤嘤嘤【咬手帕。表示这个训练的过程是必须要有的……然后明后几天就恢复惊心动魄的节奏了【握拳! 感谢纪念你曾经的好的花花~ 第四十一章 绝对服从 “你们可知道,你们被送到这里,是要做什么的么?” 冷然站在那些排了队的孩子面前,看着一个个明明是疲累到了极点,却还是咬着牙不让自己倒下的孩子,出声问道。 孩子们闻言,先是互相对视了一番,而后有胆大的站出了一步,说道:“大人,我们都是没爹没娘的孤儿,承蒙各位大人心善,让我们摆脱了乞讨的苦日子,给我们饭吃给我们衣服穿。 我们虽然不知道大人收养我们是要干什么,但我们知道,大人救了我们,那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大人要我们做什么,我们是一定要听话的。” 这个孩子看起来比其余的要年长一些,正是那十四个孩子中的一个。 他这一番话说得条理清晰,既表明了自己这些人身家俱是清白的,让冷然不必担忧什么;也表示他们都是明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冷然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绝无半点拒绝可言。 由此可见,这个孩子,若是培养得当,日后定成大器。 冷然微微颔首,道:“既然你们也都明白,那我也不用浪费口舌说些废话。”她指了指旁边一些没过来排队的孩子,声音平淡,“刚才我说了,不过来集合的,要给我滚着再跑两圈。你们监督着,从现在开始计时,谁在两刻钟的时间里没有完成,你们就立即把他给杀了。” 话音落下,不管是排了队的孩子,还是没排队的孩子,全都浑身抖了一抖。 他们都是惊恐的看向了冷然。 “没……没完成的,就、就要杀了?” 见冷然那不似作伪的表情,之前带头出声的那个孩子也没敢再说什么,只是强制着稳定了心神,然后冲着那群还在发愣着的孩子们吼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按大人说的去做!” 似乎是被这一声给惊醒了,那些没听话集合的孩子们,大多数都立即慌慌张张的起身来,来到场地外,暗暗咬了咬牙,就开始按照冷然所说的,滚着开始跑步。 好在此时天冷,他们穿得都厚,不必担心两圈滚下来,身上会不会被磨出血来。 那些不听话的孩子们已经去跑了,但还是有那么少数的几个,仍然停留在原地,懒洋洋的不肯动弹。 冷然缓步走了过去。 见冷然过来,那几个孩子立即不服气的嚷嚷道:“凭什么你让我们滚着跑,我们就要跑啊?刚才跑了那么久,我们都还没歇够,你现在又要惩罚我们,不怕我们累死吗?” “是啊是啊,居然还说我们不跑完,就要杀了我们……你以为你是谁啊,救了我们,我们就该把命给你吗!” 冷然好脾气的等他们发泄完。 随后,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略略弯下腰来,手探进衣摆里,贴近了长靴的靴口。 孩子们全都好奇地看着她的动作。 刹那间,但见一道寒光自冷然手边飞射而出,孩子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几个不听话的孩子,神情突地就僵硬了,而后一个个都是捂着胳膊,惨呼出声。 “啊!好疼!我要死了!” “救、救命!我不敢不听话了,求你饶了我!” 几个孩子疼得满地打滚,鲜血从胳膊上的伤口上汩汩流出,喷溅得满地都是。 见状,其余的孩子们更是不敢出声了,只睁大了眼睛,骇然的看着这一幕。 冷然直起身来,走到离她最远的一个孩子身边。 那个孩子没有疼得哭喊,也没有做出什么动作来,他只是惨白着一张脸,惊恐至极的看着冷然将停留在他肩胛骨里的短刀给拔出,然后方才倒在地上,失神的大口大口喘着气。 冷然随手将短刀插回了靴筒里,看了看这几个孩子,淡淡道:“把他们送回去吧,这样不听话的孩子,就算资质再好,我留着也没用。” “是,少爷。” 明明她身边并没有别的人在,可孩子们却还是听见了应承她的话的声音,然后他们就看到,凭空里出现了几个身着黑衣的人,那黑衣人将受伤的孩子抱起来,转瞬间又没了踪影。 冷然的身边一下就空了出来,只剩下地上的一滩血。 她转了身,看向那群最为听话的孩子。 孩子们个个都是面色难看,身体还在兀自发抖着。他们满脑子都在想着的,是冷然拔出了短刀后,那个男孩肩膀上的一个深深的血洞。 那样一个大洞,不知道那个男孩还能不能活下去…… “我要把你们培养成杀手。” 冷然恰在这时出声道:“在我的手下,不允许有抗拒和背叛,你们所需要做的,只是服从命令,完成任务。” “从你们踏进了这所庭院开始,你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想好好的活下去,只能听我的。” 说着,冷然指了指那些还在翻滚着跑步的孩子:“他们不听话,等跑完之后,也要被送回去。而你们,会被留下来,接受为期七天的训练,七天之后,我会带你们去原始森林,开始一个月的生死历练。” 她抬眼,漆黑的凤眸里尽是平静无波的嗜血之色:“别想着退缩,也别想着逃跑。你们这些人,一百一十三个,我只会留下七十个。若不想死的话,就老老实实去争那七十个的名额,否则,到时候历练结束了,除了七十个人之外,能活下来多少,我是不负责的。” 孩子们俱是狠狠的震了一震。 这意思是说,他们之中,或许只能有七十个人活下来…… 将命令下达完毕,没有去理会孩子们的神色,冷然走向正旁观着的方彼几人,道:“把他们的训练计划给我。” 紫汐立即递上一个小册子。 冷然翻开看了看,拿笔改了几处,又道:“七天之后,估计会有十几个坚持不下来,到时候也送回去。” “是,小姐请放心。”柳先生应道。 于是冷然便离开了场地,让方彼带路,她好去看看昨日她刚收的那两个心腹。 宫凉的腿,一定要在这七天里治好。 ------题外话------ 嗷,祝愿各位妈妈桑节日快乐~ PS:作者存稿中,这是系统自动发布~ 第四十二章 原始森林 位于华城南郊,与九重江莅临之处,有着一片绵延极广的原始森林。 这日正是冬至,寒风冷彻,那鲜有人至的原始森林入口处,却是有一道声音比那寒风更加的冰冷:“保持体力的同时,也要维持速度!掉队超过十息者,晚上给我脱了衣服,在江里练一百个俯卧撑!” 闻言,正在奋力奔跑着的一群孩子,速度愈发的加快了,偶有脱离了队伍的,也是加紧调整气息追了上去,生怕超过了时间,晚上就要去做俯卧撑。 现在这大冷天的,江里冷的要死,光着身子去做俯卧撑,即便不能要了人命,那也会让他们受不了。 他们边负重奔跑着,边回想起前几日的训练。 之前那七天,他们每日都是天还未亮就要从床上爬起来,出了庭院,先要沿着江岸来回跑上一个时辰,回来吃过早饭后,就开始进行各种体能训练;等到了下午,他们要跟着少爷学习各种杀人手段以及技巧,在规定的时间里达不到指定目标的,晚饭前的一小段休息时间里,就要接受各种惩罚;夜晚的时候,他们拖着一身的疲累尚在睡梦中,还要注意着柳先生或者是少爷下的紧急集合的命令…… 那七天,根本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可他们也不得不承认,经过了那七天的临时训练,他们的身体,比起以前实在是强硬了太多,一双双原本充斥着软弱的眼睛,也是在严格的训练之下,变得愈发的炯炯有神,甚至是坚韧的,带着一股子狠劲。 不过只是七天的训练而已,这群孩子们就已经是变了个样,等这一个月的原始森林历练结束后,不知道他们能否达到少爷口中的标准? 七十个名额,如今他们还有九十八个人——这就是说,在他们之中,还要被剔除掉二十八个人! 而那将要被淘汰的二十八个人,不知道在这一个月的历练里,又能活下去多少! 孩子们想着,脚下步伐却是不停,飞掠一般的入了那广袤无边的森林。 不远不近的吊在最后,冷然边观察着前方的孩子们,边时不时在手中的小册子上记录着什么。她步履轻松,走在茂密而略显森然的原始森林之中,完全的闲庭信步,仿佛这历来都是不为人所能彻底探清的森林,在她眼中,并不算得上是什么。 前世的时候,她之所以能稳坐黑道王者杀手的位置,便是因为,她曾带领着那个在最后背叛了她的下属,在南美执行任务的时候,遭遇到仇家的追剿。 濒临死亡之际,她毅然带着下属一头扎进了亚马逊河里,经历了长达半年的时间,方才从那热带雨林里活着出来。 从那之后,她冷爷的名头,在道上也是真正的响亮起来。毕竟,很少有人能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还能带着个“拖油瓶”在亚马逊丛林里活下来。 如今,这片仅仅只有亚马逊三分之一大的原始森林,在冷爷的眼里,的确算不得是什么。 手中寒光一闪,冷然挥手砍掉一只倒挂下来的青蛇的蛇头,顺手拉了一把身旁的人:“还能坚持得住么?” 宫炎本是有些落在她身后了,结果被她一把又拉上前去。 他深深呼吸了几次,喘匀了气息,闻言点了点头:“多谢小姐,我没事。” “如果不行就说一声,毕竟你伤刚好,还无法适应这样的训练。”冷然也不勉强他,转手又在册子上给某个孩子记录了一笔,“你跟那些孩子们不一样,他们现在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获得那七十个名额中的一个,而你,在训练身手的同时,还要成为他们的领导者。” 她转眼看他,那眸子分明是平静的,可他却还是感到了压迫之感:“你和宫凉是我要培养出来的心腹,日后也将成为华夏阁的副阁主,你要担负起什么责任,你应该明白。” “是,宫炎明白。” 他想起今早与自己分别的凉儿,小姑娘的腿疾已经好了大半,却是没和他一路,而是由柳先生带领着,离开华城,前往了一处他们主子建立在墨龙的隐秘地域,开始专门针对于少女杀手的训练。 而和他一样的是,宫凉的训练时间也是一个月。 一个月后,宫凉便要被送回来,和他一起接受冷然的考核。 “宫炎……定不负小姐所望!”他语气沉沉,却难掩其中坚毅。 于是冷然便不再说话,领着他跟随在孩子们的后方,由着孩子们在前开路。 孩子们虽然已经有了七天的训练打底子,但毕竟那七天都是在庭院里训的,并未有什么实质上的危险,是以冷然很是清楚,估计过不了多久,孩子们就该遇到第一波危险了。 原始森林里本就人迹罕至,其中各种危险不足为道。很快,便听见前面传出了骚动的声音,间杂着还有孩子们压抑的低呼声。 这么快就开始了? 冷然没有上前去,而是就着手边从古树上垂落下来的一条藤蔓,脚下一蹬,便是极为灵活而迅速的上了树,正所谓站得高看得远,她很是清晰的便看到了前方的情景。 但见孩子们此时正围聚着,手中也都拿出了背负在身上的武器,如临大敌般的死死盯着正前方的一个庞然大物。 那庞然大物不是别的,正是在原始森林中常见的百兽之王,老虎。 那头虎非常的雄壮,以冷然目测来看,体长至少也有两米,乃是一头雄性。 而就是这样一头雄虎,却是让得孩子们止步不前,紧握着武器的手里都是有冷汗浸出。 “宫炎。前面有一头虎,你知道该怎么做。”冷然道。 宫炎点了点头,纵身上前去,来到了最前方,与那头虎正面相对。 初初接触老虎这等凶兽,宫炎定了定神,随即便对着孩子们下达了命令,不要求合作,但也要求不许后退,必须要将老虎给杀死。 命令刚一下达,那头老虎便是压低了前腿,同时长吼一声,朝着宫炎便扑了过去。 ------题外话------ 咳咳,今天是512……嗯,缅怀 PS:作者存稿中,这是系统自动发布~ 第四十三章 京城来信 “吼!嗷!——” 自这天开始,这片古老的原始森林中,时不时的便会传出野兽的怒吼声。 冷然并不加入孩子们的训练里,她只是不远不近的跟着,偶尔提点指导一下宫炎,大多数的时间,她都是观察着孩子们的表现,做着记录。 华夏阁里七支杀手小队,七个楼长七个副楼长,余下的也有五十六个人数之多。今晚是森林培训的最后一晚,过了眼前那一仗,她就要从中选出最为适合的。 冷然抬眼看了看前方,漆黑的夜色并不能遮挡她的视线,她很清楚的便看到了再次阻拦了孩子们前进路程的事物。 很好,这次是遇到了成群的狼。 她背靠着树干坐下来,咬在嘴边的笔也到了手里,刚准备像以往那样将孩子们较为突出的地方给记录下来,却是极为敏锐的听到身后有着隐约的破风声传来。 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自诩乃自家主子四个心腹里武功最高的方彼。 “小姐。” 方彼施展轻功过来,这暗夜之中的原始森林于他而言还是能够很好应付的:“小姐,有生意了。” “生意?”冷然看向他,“华夏阁的名头还未放出去,哪里来的生意?” 他摇摇头:“这事我也不太清楚,总之紫汐请您先行赶回去,这边您交给我就好。” 冷然思虑一番,觉得以紫汐的做事风格,如果不是什么大事,她是不会这么火急火燎让方彼过来的。 当下也没再说什么,将手里的纸笔全数扔给了方彼,冷然拽着手边的藤蔓下了树,而后便是在方彼敬畏的目光之中,飞速的遁入了黑暗之中。 目送冷然离去,方彼收回视线,看向不远处正与狼群搏战着的孩子们。 看了一会儿后,他咂咂嘴,不愧是小姐亲手训练出来的,那股子狠劲儿,真是比狼还要凶残。 …… 今夜本就是为期一个月训练的最后一晚,冷然不过花了两个时辰的时间,就回到了庭院。 庭院里,紫汐正候着,那被柳先生带去别地接受训练的宫凉,也已经回来了。 寒风簌簌,地上已经结了冰。冷然踩着刚落下的雪走进大厅,迎面而来的就是一道娇小的身影,乳燕还巢一般投入了她的怀里。 “大哥哥大哥哥!” 裹得像个圆球似的宫凉从她怀里抬起头,一张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上笑嘻嘻的:“大哥哥你回来了!凉儿好想你和哥哥!” 冷然看她虽然是接受了训练,但却依然处处都透露着纯真的脸庞,心下略感欣慰的同时,也拍了拍她的小脑袋,道:“宫炎一会儿就回来了。等他回来之后,你跟他切磋一下,我看看你训练得怎样。” “好呀!虽然我很小,但我很有力气的!”小姑娘握了握拳,满脸的振奋之色。 之前跟着柳先生去了一处秘密的地方,进行专门针对她这种年纪小的女孩子的训练,虽然训练很苦,每天不停的流泪流血,但宫凉还是坚持了下来,努力的做到最好,争取早日完成训练,好提前回来和哥哥团聚。 而很显然的,宫凉是冷然亲自选出来的未来心腹,她的根骨又是极好的,因此那原本是为期一个月的训练,也是因为她的努力而提前完成了。 见到这么一个有前途的小姑娘,那秘密基地的人竟都是舍不得让她走。直到前几天柳先生告诉她,训练已经结束了,她可以回华城接受冷然的考核。 小姑娘暗自下了决心,这一个月来她学到了不少,相信一定会让大哥哥大开眼界的! 这时,紫汐走了过来,恭敬行了个礼:“小姐,您回来了。” 冷然放开怀中的小姑娘,随手倒了杯热茶,淡淡啜着,道:“怎么回事?” 且不说她华夏阁的名声还未放出去,就算是明知她冷然目前人在华城,也不该如此轻易就找到了她身处的这座庭院。 毕竟这座庭院,是那白发男子的地盘,她可不会相信,他的地盘会那么轻易的被人发觉。 “小姐,有人以千两黄金做报酬,想要见您一面。” 紫汐拿来一些专门用来传递消息的绑在信鸽腿上的信筒,粗略一数,竟有二三十个之多:“自从您带着孩子们去了森林后,华城几乎每天都会到来一批信鸽,无目标性的停留。我们的人将信鸽截下来几只,才发现是找您的,意让您亲自前往京城一趟,具体任务面谈。” 冷然听了,不说话,而是将信筒里的纸张抽出来,不出所料,全是同样的内容—— 千两黄金,望冷然前往京城酒楼一叙,具体事宜见面商榷。 纸张上墨迹深厚却不均匀,笔锋处也是略显瑕疵,显然提笔写这信的人,必定是心情极为焦虑的,乃至于墨都还未磨好,就匆匆忙忙的写了。 冷然仔细看着那字,隐约间,觉得似乎有些眼熟。 “是容御。” 这时,残魂恰到好处的出声,解了冷然眼前的疑惑:“除了字,我确认是容御的,那信筒也是西北漠城特有,用骆驼皮制作出来的,信纸也不是一般的纸张。如果不出意外,恐怕是当初你从夜离绝手下逃脱的时候,容御也被皇帝给召进了京城去。” “毕竟天机试炼开启在即,你又是犯了卖国死罪的朝廷重犯,皇帝就算再不看重你,可听说你转行当了杀手,又有要建立起自己势力的征兆,出于对天机试炼开启之时,可能会出现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的顾忌,他一定会对你有所忌惮。 而这墨龙皇朝里,就数容御和你关系最为要好,所以皇帝让容御来找你,而不是继续颁布通缉令,我不觉得太过奇怪。 容御这边是没什么大问题,不过……你记不记得,之前和夜离绝一路的时候,那夜王爷,对你的态度可是不一般的?我想,我那些丢失了的记忆里,应该是有跟夜离绝相关的内幕的。” 闻言,冷然思索了片刻,便是决定,就依照容御所求,去一趟京城。 ------题外话------ PS:作者存稿中,系统自动发布~ 第四十四章 冷爷喋血 吩咐好自己走之后,以宫炎和宫凉为首,方彼等人从旁辅助,先将华夏阁的名头给打出去,适当的接一下单子,让孩子们敛敛凶性见见血,冷然便是独身一人坐上了南下的船,向京城进发。 由于华城是处在墨龙皇朝的南北交界处,天气还是很冷的,顺着九重江一路南下,气温渐渐升高,冷然也是脱去了身上厚重的斗篷,只着简单的长衫,立在船头,身形颀长而纤瘦,眉目姣好,是一身的风姿绰约。 这日,冷然同往常一样,面前的案上置了把古琴,正准备继续凭着残魂留下来的技艺,练几首曲子时,却是发现了什么,问道:“现在到哪了?” 旁边伺候的人听了,忙答道:“回小姐的话,我们刚刚路经天险十八峰,离京城还有三日的路程。” “天险十八峰?”冷然垂眸看着身前的古琴,手微微抬起来,却是没放到琴弦上,而是分别按在了琴头琴尾之处。她淡淡道:“下面有水鬼。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侍女闻言,先是愣了愣,随即面色凝重了起来。 糟了,她怎么就忘记了,天险十八峰可是歃血盟的地盘,如今小姐的华夏阁已经建成了,以歃血盟的做事风格,他们绝对不会放弃打压任何一个有可能危及到他们地位的势力。 如今小姐是一人南下去京城,歃血盟他们如果想要出手将小姐格杀在此处,那也是隶属于江湖势力的纷争,朝廷虽然已经不再颁发针对小姐的通缉令,甚至是让西北漠城的容御容侯爷出面求见小姐,但对此,朝廷也会是坐视不管的。 毕竟,天机试炼开启在即,料想一个有实力参加试炼,却是刚崛起就被给摁死的势力,谁都很是喜闻乐见华夏阁就此没了正主的。 暂且不管江湖和朝廷都是处以什么态度来观望华夏阁,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护住小姐的安危! 那歃血盟,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更何况,此时还是在江里,短时间内无法靠岸! 侍女正思索着对策,便见冷然面无表情的看着不远处江面上一些极不起眼的波浪,吩咐道:“来人共有三十个,全是水鬼,距离我们的船还有十丈远。我们人少,暂时按兵不动,一旦他们靠近五丈的距离后,立即进行大范围式射箭。” “是,小姐。” 侍女领命悄悄退去,冷然则是将手移到了琴弦上,作势准备抚琴。 她看似不经意的将视线停留在江面上,这歃血盟倒是不敢托大,派来的水鬼,竟全是能够倚靠着内力在水下呼吸的。 若非前世她不会水,为了完成任务,拼死训练自己的水性,掌握了不少有关潜水的知识,否则,恐怕她也不会看得出来,那些看起来似乎是正常掀起的波浪,其实是水鬼在下面潜行。 歃血盟,她还没找上他们,他们居然就已经主动犯上来了。 好,很好。 目光触及之处,那些波浪离得越发的近了,空气似乎都是因为即将到来的杀戮,而变得有些滞涩。冷然目光依旧平静,但指尖却是一颤,倏然便是奏出了几个音符。 “铮!——” 这一道琴音仿佛是导火线一般,刹那间,原本正和往日里一样,在船上恪尽职守的侍女仆人们,在那一瞬间里,陡然就取出了弓箭来,个个面色也是猛然变了,极尽凝重与肃然的,朝着五丈处的江面上射箭。 “嗖嗖!” 眨眼之间,箭矢破风声接连不断的响起,有着钝器入肉声自那江里传开来,连带着还有闷哼声,一连串的气泡冒出水面后,那一处便是风平浪静,再没有动静了。 很快,江面上被血色染红,那些隐匿在江中的水鬼们见行迹暴露,也顾不得继续潜行下去,一个个都是猛地破水而出,极有技巧的踏着水面便要冲上船来。 他们身着黑衣,还蒙着面,眼看着因了先前的射箭,已经死了大半,但却还是有着十几人上来,虽然浑身都已经湿透了,但那重量,却对他们自身的行动仿佛没有任何的阻碍,如同是脚踏平地一般,几步就要冲过来。 冷然身形不动,双手却已经重新按在了古琴的头尾处,眸子淡淡看着那些动作敏捷的水鬼。 这就是那所谓的轻功水上漂? 她本就紧抿的唇角,此刻愈发的绷直了,拜师学习武功这个念头,也是再次从脑海里冒了出来。 是,杀手可以不会武功——但,如果她日后要面对的,全是会武功的人呢?! 冷然还在思虑着自己学武的事,便在这时,船上的手下们都不约而同的放下了弓箭,转手取来一根根顶端尖锐的竹子,对着那些将要冲过来的水鬼们,直接是把竹子投掷了出去。 “唰唰!” 那竹子首端被砍得极为的尖锐,有些水鬼躲避不及,直接是被穿透了胸腹,被竹子带着沉入了水中,将那已经被染红了的江面,溅起高高的血色浪花。 如此,先是射箭,再是投竹,两轮战斗后,那前来围剿冷然的三十个水鬼,只剩下几个了。 见状,冷然按在古琴首尾上的手一动,两柄刀刃从那琴里射出,以极快的速度,飞掠射向了距离她最近的水鬼。 寒光一闪而过,带起一簇簇血花,霎时,这片江面上,只剩下一个尚还完好的水鬼了。 那水鬼只露了一个头在水面上,双眼死死地盯着冷然。 他明白,这次歃血盟和华夏阁的首次争锋,他们歃血盟败了。 并且这败的还很是没脸,至少从头到尾,那华夏阁阁主冷然也只是最后才出了一次手。 两柄刀刃有去无回,冷然双手重新放回了琴弦上,轻捻慢挑,明明是一首平心静气的曲子,却是被她生生给奏出了冰冷的喋血之色。 平淡却处处都透露着冷血的琴音之中,冷然声音缓缓响起。 “回去告诉你们那位主儿,歃血盟这次的大礼,我冷爷收下了。” ------题外话------ PS:作者存稿中,系统自动发布~ 第四十五章 蓦然相遇 “回去告诉你们那位主儿,歃血盟这次的大礼,我冷爷收下了。” 少年低沉的声音掺杂在那琴声之中,她眉目之间尽是平和淡然之色,仿佛刚刚经历的那场杀戮,并未让她的心境波动丝毫,双手也仍在细致的挑抹着琴弦,奏出一阕阙清静素雅的音声,衬着她那一身绯红的衣衫,有种让人窒息的美感。 “歃血盟此次送我这番大礼,我冷爷也是个懂规矩的,日后有闲暇了,必当亲自登门拜访,礼尚往来才是。” 说完,冷然抬眼,看向那仍是震惊到了极点的水鬼,手下琴音登时一转,音色变得刺耳难听至极,她的面色也是愈发的冰冷,对这水鬼已经完全没了耐心:“还不快滚。” 水鬼被那琴声惊醒,心知自己再不走,恐怕就要把命交代在这里了,当下心思急转,咬了咬牙,却还是拱手道:“多谢冷爷不杀之恩。” 随即一头便扎进了江水里,飞速的朝江岸游去。 那等速度,竟是比起之前从水中来突袭的时候还要快。 看着那几乎是仓皇逃离的歃血盟水鬼,船上的手下们都是不约而同的望向了冷然,目光中满满的都是敬畏之色。 原本听小姐说这次歃血盟出动不少水鬼,打算围剿他们的时候,他们中不少人都已经做好了替小姐牺牲的准备。毕竟他们不是冷然,没有接受过前世那样苛刻的训练,无法轻松自如的掌握水鬼们的潜行路线和速度,也因此没有太大的把握,能够在保持己方不伤亡的状态下,还能将水鬼们给反过来全部歼灭。 然而,就在他们可以说是视死如归的情况下,小姐那接二连三的提示和反应,却是直教他们叹为观止! 甚至是没有让他们有一点伤亡的,就轻而易举的拿下了这么多水鬼,还步步反击,直截了当的就和歃血盟结下了梁子! 尽管他们明白,就算今日歃血盟不主动杀上来,总有一天小姐也要找上歃血盟的茬,可他们还是感到振奋,小姐那一番话,无一不是在透露着,若非是因为歃血盟提前犯上来,日后有时间,小姐是会亲自上那天险十八峰的! 歃血盟,天险十八峰! 手下们还处在激昂的状态之中,却听又变回了平静淡然的琴音之中,他们心目中已经是宛如天人的小姐出声问道:“天险十八峰总共十八座山峰,歃血盟占了哪几座?” “回小姐的话,天险十八峰地势分三重环抱,外重五座,中重五座,内重八座。”有侍女应声答道,“歃血盟虽然只是一方杀手组织,但他们实力不可小觑,整个天险十八峰,都被他们一家独大所占领。” 十八座山,全被歃血盟给占了? 冷然神情不变,却是在考虑着,如果日后华夏阁掌管了天险十八峰,她手下就那么七十多个人,该如何去管那十八座山? “小姐,不说歃血盟的实力如何,今日我们不过是路过天险十八峰而已,他歃血盟就敢派人来围,想来小姐的华夏阁,也会遭到他们不少的打压。”有手下一针见血道。 “正是。小姐,歃血盟已在江湖上传承屹立了百年有余,他们的作风历来都被江湖中人评判为高傲自大,睚眦必报。如今小姐的华夏阁刚出来,又以冷爷的名头做噱跟他们在道上抢生意,以歃血盟的习惯,必定是先玩一阵,等时机成熟了,便会一举将华夏阁给覆灭。” “如今小姐已经与歃血盟结下梁子,日后小姐领着华夏阁在江湖上行走,小姐可要多多注意歃血盟的动静。” 一时间,手下们各抒己见,却是没有一个真的敢自作主张的。 笑话,他们说这些,无非是想要尽可能的给小姐增加好印象,这些这么肤浅的东西,小姐怎么可能会想不到? 要知道,方彼大人可是暗暗透露过,小姐是极有可能会成为他们的主母啊。 这时候不讨好小姐,更待何时? 冷然听着,并未说话,双手犹如蝴蝶穿花般拂动在琴弦上,琴声铮铮,她的心绪却是飘远了。 如今华夏阁刚刚起步,孩子们经验过少,还不成熟,或者可以说经过了那一个月的森林训练,孩子们恐怕是有些自大——这样初期的华夏阁,想必在和歃血盟的人对上之时,会遭到一定的挫折吧。 倒是要让固守在华城的方彼他们费点心了。 冷然思虑着,却并不担忧。 她明白,就算她自己不下令,方彼和紫汐也会对华夏阁严加看管照顾。 毕竟,这是白发男子补偿给残魂的。 “加快速度,提前一晚到京城。”她又吩咐道。 隐隐中,她好像想起,若非因了当初自己一怒之下将人都给杀了,奇怪的病症发作,被白发男子给带走,恐怕现在的她,早在一个多月前便是由着夜离绝给押送着,到了京城凌迟处死了吧。 呵,夜离绝,夜离绝。 不知你与残魂心心念念想要杀的夜天耀,同样都是墨龙皇族的姓氏,你们和残魂之间,又有着怎样被遗忘的过往? 冷然神色平静。 驶离了那被鲜血染红了水域后,船只的行进速度愈发的快了,江水滔滔,琴声袅袅,不绝如缕。 …… 京城。 天子脚下,历来都是繁华至极的。 船靠岸后,冷然一行人没有明目张胆的就进了京城,而是在当天晚上到达的时候,极为轻松的就潜入了京城,到了白发男子在这里买下的一方大宅子里。 稍稍的休整了一下,冷然换了身夜行衣,蒙了面,就着黑夜的便利,朝着容御信上所说的“京城酒楼”飞掠而去。 来之前她就已经知道了,容御所说的酒楼,不是别家,正是在京城最为热闹的街道里,取名为“酒楼”的一家酒楼。 凭着残魂的记忆,冷然轻车熟路的来到了酒楼的楼下。她隐匿在房屋的阴影之中,抬头看了看这三层楼高的酒楼,却是没进去,反而转了头,看向另一处阴影。 那里,有人。 ------题外话------ 嗷,猜猜那个藏着的人是谁~嘎嘎,恐怕是你们都想不到的 PS:作者存稿中,系统自动发布~ 推荐好友文文可可桃仁《妖孽帝王腹黑后》http:///568157。html 她是尚书府来历不明的二小姐,阴沁;也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冥宫宫主,魅姬。 早已厌倦了前世的算计斗争,只想安分过活,却被他一手戳破。 很好,做不成闲人那就做恶人! 阴谋,杀戮,争权,夺位,她一样不沾,暗地里却样样做尽。 精彩花絮: 他为帝,她为后,相携并肩看着大好河山。 “万里江山,不及沁儿一半…” “一半什么?” “不及沁儿一半好!” 其实他的眼里,他的天下,便只有她。 第四十六章 夜离绝! 眼前的酒楼,华灯璀璨,流光溢彩,在这夜晚也是人声鼎沸,热闹至极,端的不愧是京城最大的酒楼。 然而,便是在那与酒楼莅临的一条小巷中,与酒楼相比,算得上是极为安静的屋檐阴影之下,一身夜行衣的冷然却是悄然转过了头,目光停留在了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 如果身为杀手的她感应得没错的话,那里,应当是有着另一个人的存在,不过却不是她的同行。 若非因着身体小时候被用过药,导致五感都是灵敏了太多,恐怕冷然也不会在她刚刚到达这里的时候,敏锐的察觉那个角落里,有着一道突然紊乱了的呼吸声。 是个男人? 冷然收回目光,继续看向张灯结彩的酒楼,心下却是在快速的思索着什么。 以她的经验来看,如果那人仅仅是因为有人来到了这里,断然是不会发出什么动静的。可却是在她来了后,那人立即就有所反应。 不出差错的话,那个潜藏着的人,是特意在这里等她的? 她眸子微微的冷了。 半月前,她应了容御的邀请,前来京城见他一面这事儿,并未传开来。不过在进京途中,路遇天险十八峰之时,歃血盟的人横插一脚,她没将人全都杀光,而是故意放了个活口回去,不仅是让那活口回去报信,更是想以那个活口,来试探试探歃血盟。 没想到,不过才短短三天而已,歃血盟就已经将她的踪迹给彻底宣扬了开来?不然的话,谁能知道她冷然会在什么时候到京城? 歃血盟,真是一个好对手。 冷然在原地没再停留,确定了进入酒楼的路线后,她上半身微微的伏低,双腿也是弓起,计算好距离后,脚下一个用力,她整个人便是如同展翅飞翔的雄鹰一般,极为迅速的就到了那酒楼的墙下,两手向上一扣,腰间一扭,阴影一阵的翻飞间,冷然就已经成功翻过了那堵墙,一个闪身,就没入了酒楼后院的黑暗中。 这一连串动作极为的紧密而迅捷,便是在暗中那人的眼中,也仿如只是一道影子一闪而过,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暗中的那人眸光动了动。 这么久没见,她还是那么的强势,甚至比以前更强势。 真是…… 当下,也没见那人如何动作,只觉得一阵风吹过,若此时有人再去看向那处角落,便会察觉,那人已经不见了。 已经潜入了酒楼的冷然,自是知道那人已经随着自己进来了。 她没有理会,借着酒楼后院里所栽种的树木,几个攀爬便来到了房檐上,而后一层层的上去,直到站到了酒楼的最顶层,足以俯视整个酒楼却不会被察觉的时候,方才停下来,身体伏低了,观察着这座酒楼。 与此同时,尾随她而来的人也是轻飘飘的在离她不远处停下了,一双掩映在了碎发下的眸子冰冷如星,只冷冷的看着她,并不有什么动作。 那冷到了极点的目光,如同是极天雪地里的冰川一般,只是那么的看着,就足以让人感到心寒。 毫无温度,毫无感情的目光。 冷然观察了一会儿,确认容御与自己约定的地方,正是在三楼最里侧的那个包厢里。确定了这个讯息后,她转过头,看向那人,眼神不再是平静如水的,而是泛着满满的凶戾与血气。 这般姿态,好像那个人,是她穷其一生都想要干掉的对手。 当然,事实证明,冷然与他碰到,常常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也勉强能称得上是对手。 过了良久,冷然低声开口:“你想再把我给抓回去?” 闻言,那人也终是开口回道:“你以为没有皇兄的旨意,容御敢这样邀请你来?” 正是夜离绝夜王爷。 “我没那么白痴。”冷然同样冷冰冰的回敬了一句,视线紧紧凝在他身上,好似要从他身上看出什么端倪,“我一个大炎的奸细,之前谁都是恨我恨得要死,巴不得亲手砍了我才好,这样的我,自是也不敢劳烦夜王爷记在心上。可这次,连同着当时我走的时候,我一连杀了几百人,你跟你皇兄居然就打算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放任我走,还一脸的理所当然。” 说着,她好像是笑了,声音里带着点嘲讽之意:“夜离绝,别总把人想得这么傻。我说过,若你有朝一日犯在我手里,我一定会拖着你下地狱——能带着你下地狱的我,你还会觉得我跟个普通女人一样,没有脑子么?” ——为何当初在西北漠城的时候,夜离绝将冷然从地牢里捞出来,不仅没有对她施以对待重犯死囚的任何手段,反而是亲自带着她去疗伤? ——为何当初押送进京的路程之中,她因为那些士兵的猥琐亵渎而发怒,一怒之下将所有随行押送她的官兵都给杀了,夜离绝和皇帝明面上表示天机试炼即将开启,无需为她这么区区一个奸细挂怀,可背地里,却是将所有有关她的追杀令给取消了? ——为何现在明明已经和她没有了关系的容御,会突然的大肆散发邀请她的信件,而且求见的地点,居然还是在与西北漠城遥遥相对的京城? 这些疑惑,容御对她的好,夜离绝对她的好,甚至是那皇帝对她的好,全都因为然儿的死去,与之一切有关的记忆都已经变得支离破碎,让冷然只能凭借着蛛丝马迹来猜测。 是否残魂生前,与这三个男人之间,或者说是与皇帝之间,有过什么秘密的协议? 冷然心下思索着,眼神却是变得越发的暴戾,有着极为浓郁的煞气从她身上散发开来,仿佛只要夜离绝说了什么她不想听的话,她就会立即暴起杀了他。 “本王从没有把你当个弱女子来看。” 沉默良久,夜离绝终于是再度出声,那紧盯着她的一双眸子里,本该是冰冷如同雪山一般,却不知为何,竟似融化了些许:“本王一直都知道,对于本王和皇兄,你是不同的。” 闻言,冷然竟是瞳孔猛地一缩。 ------题外话------ 嗷,看这章的章节名你们就该知道那人是谁了吧?然后小小的剧透一下,下一章有个超级大转折,真的是个很大很大的转折,还是个我自己写着写着也很震惊的转折噗 感谢纪念你曾经的好,飒モヤタぬへゆ,c惆怅客果果的花花,么么哒=3= 第四十七章 突生惊变 闻言,冷然竟是瞳孔猛地一缩。 随即,还不等她深入思考夜离绝这句话时,便听体内残魂突地急道:“冷然,冷然!快走,快离开夜离绝身边!不要让他说出后面的话!听我的,快走,快走!我有预感,再不走,我会疯的,我会什么都顾不得的!” 残魂的声音很是急切,甚至是尖利的,听得冷然耳膜都要震动起来。 可冷然没有去理会耳里的痛苦。 她只是静下心来,感受着体内残魂此刻动荡不已的心态,那是真正的焦急和紧张,有着将要狂暴的趋势,是完全没有一丝作假的。 “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冷然,快走啊!如果让夜离绝把后面的话说出来,我真的会疯的!” 残魂此时已经完全是在嘶吼着出声了,那种强烈至极的情感波动,连带着冷然都快要感同身受:“我知道你和我一样,也想知道那些事情的缘由!可是冷然,你要相信我!如果夜离绝现在把秘密都给说出来,我真的会崩溃的,我不会骗你的冷然!你一定要信我!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谁还是能让你信任的?!冷然,听我的,快走,立即走!” 残魂的声音里有一种极度的恐慌感。 它非常的恐惧,如果夜离绝把那些话说出来……它会怎么样,冷然又会怎么样? 要知道,那些事情背后的秘密,足以让它失去所有的理智! 所以,不管怎样,它都不能让冷然去听,一句不可以,一点点也不可以! 冷然听着它的嘶喊,眸子里仍是平静的,看不出有丝毫的情绪。半晌,她微微侧了头,额前的碎发散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也遮住了她已经渐渐变得深邃的目光。 “夜离绝。”她缓缓开口,声音一如往常的低沉,“有人跟我说,让我不要信你。你说,我是该信别人,还是该信你呢?” 随即,不等夜离绝有所回答,她兀自更加低声的说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陷入了一个太大的谜团中。而在这里,我谁都不能相信,唯一能让我予以信任的人,只有自己。” 的确,从最开始的时候说起,那时尚在西北漠城的地牢里,她与残魂做了交易之时,她就明白,残魂隐瞒了她太多太多。 不是说残魂只是一缕魂魄,记忆也因此支离破碎,而是因为那些记忆,残魂都小心翼翼的保留了下来,继承给冷然的,全是一些没什么秘密可言的记忆。 而正是因为残魂隐瞒得太多,却又常常在关键时刻给冷然一些致命的提醒,不动声色的利用着冷然,让事情去向它所计划的方向去发展,这让得冷然越发的清醒,即便是共同身处在一具身体里,彼此的灵魂都是息息相关,也无法避免人心的贪婪和*。 残魂,不可信。甚至是冷然心目中的强敌之一。 冷然还在思索着,便听体内的残魂又是尖声道:“冷然!你在说些什么!你为什么不信我!我们是在同一具身体里,没有我,哪有现在的你!冷然我求你,你快走,快走好不好!如果你不想我发疯,就赶快离开夜离绝,千万不要让他说出那些话!” 残魂嘶喊着,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慌。 它怕,它怕冷然会真的如她所说,连它也不信,转而去听夜离绝说的话。 如果冷然在听了那些话后,明白了所有事情背后的秘密…… 它不敢想象那种后果! 可冷然依旧没有理会它,只是维持着那个姿势,等着夜离绝的回答。 她在赌。 赌夜离绝是她的敌人,还是她足以相交的朋友。 “你觉得你应不应该相信本王?” 夜离绝的眸子仍是冰冷的,但冷然还是能感到那背后的深意:“本王说过,本王不骗你。” 冷然听了,眼底微微波动了。 诚然,夜离绝从未欺瞒过她,待她也完全不是对待一个正常的死囚那般。 只是这样的态度,却是夜离绝对残魂的,不是对她的。 透过眼前的碎发,冷然抬眼看向夜离绝。 许久不见,他依然如同初见之时,面容俊美却刚毅,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极致的尊贵气度,一双眼睛也还是冷到了极点,似乎只消稍稍看上那么一眼,就足以将人给冻成冰块。 这个男人,是整个墨龙皇朝的骄傲,也可谓是墨龙最为尊贵强大的男人,甚至是在这块大陆上,绝世无双的“炎龙双霸”之一。 他的光环,他的荣耀,是比那高高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更为璀璨的。 “夜离绝,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这一生,从未犯错?” 冷然站起身来,夜色下她一袭漆黑的夜行衣,身形纤细轻巧,宛如暗夜的使者。她的眸子仍是掩在了碎发之下,下半张脸也被黑巾蒙住了,夜离绝看不到她的任何表情,只能听得她继续低沉着声音道:“不过可惜,你还是犯了一个错误。” 闻言,夜离绝也是直起身来,与她遥遥相对:“本王犯了什么错?” 他自出生起,便是身份高贵的皇室皇子,如今更是镇守墨龙边境的将领,手掌滔天兵权,被誉为是墨龙的不败战神。 身为墨龙皇朝唯一一位王爷,他自问不论是应对朝堂格局,抑或是战场杀敌,即便是与“炎龙双霸”的另一人碰面,那也绝对是博得了个平手的结局,从未输过分毫。 从小到大,他从未犯过任何的错误——可冷然却说,他犯了一个错。 而且那个错,恐怕是足以致命的。 “你认错了人。” 冷然说着,轻身开始后退,脚尖点在砖瓦之上,却是轻巧得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你从一开始,就把我给认错了。这场局,你输了,输在了眼睛上。” 因为知晓所有事情的秘密,因为完全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所以从不曾发现,眼睛所看到的,所接触到的,并不是真正的,而是一个早已改头换面的人。 冷然退到了房檐的边缘,突地又低声说了一句:“不过,他也输了。” ------题外话------ 咳咳,有关残魂这个人,之前细心的读者应该已经看出来了,残魂好像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弱势……当然啦,残魂可是白发男亲手培养出来的,怎么可能那么弱呢(づ ̄3 ̄)づ 然后继续剧透下,明天容御渣渣粗来嗷,后天那谁也就回来了嗷呜~ 第四十八章 我带你走 “他”也输了? 那个“他”,是指谁?居然也在冷然所说的这一局之中,和他一样都是输家? 夜离绝瞬间思绪急转。 这大陆之上,如今能与他相提并论的,无非是“炎龙双霸”的另一位。可是他很清楚,冷然并不认识大炎的那位王爷。 所以,那个“他”,是否就是帮助冷然造就了如今权势的人? 夜离绝觉得,似乎整件事情,从那日他将冷然带出地牢后,就已经改变了本该发展的方向,开始以冷然为中心,缓慢却也迅速的变动了。 这样的变动,来得让人惊讶却也感到在意料之中。 至少,他从见到她的第一面起,就明白,这样一个女人,注定不是折翼的鹰。 那样凌厉的身手,那样杀伐的目光,不是一个普通女人所能拥有的。 “既然你说本王输了,那本王便是输了,本王不否认这双眼睛出了错。”他走向她,步履依旧沉稳,却同样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可见他内力高深到了极点,“不过,在你去见容御之前,本王先要和你把话说清楚。” 此次容御奉皇兄的旨意,将她请来京城,为的便是将所有的事情全数转移到地下,将之前因为她所产生的一系列动静,也全给压下去。 可,一旦那样做,冷然便会从此在大陆上隐形匿迹,以另一个全新的身份,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之中。 他……不想看到事情变成那个样子。 他不想看到本该是绽放着耀眼光芒的她,被一个莫须有的身份牵绊住,从此没有自由,再不能在天上翱翔。 好不容易才能遇到这样的女人,想来就算是“炎龙双霸”的那位,如果认识了她,也不会忍心看她陷入那些泥潭之中。 却见冷然再度退了一步,一脚悬空,整个人几乎都要摇摇欲坠,一副明显的拒绝姿态。 “我不会听的。”她低声道,“夜离绝,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现在还不是将一切都摆到明面上的时机。你又何苦非要让我知道呢?” 如今的格局,是天机试炼即将开启,不论是墨龙还是大炎,各方势力都在疯狂的提升着选定的前去参加天机试炼的人的实力,整个大陆都可谓是蠢蠢欲动。 便是在这般的情况之下,身处一个极大的谜团漩涡之中,冷然却是毅然建立起了华夏阁,初期虽然也艰辛,甚至是还未真正的发展起来,就已经有了歃血盟那样一个对手,但如果在这个时候,就让她放弃了目前手中所掌握的一切,转而去为了那些对现在的她而言,可谓是虚无缥缈的秘密收敛她所有的脾性,安心的做一个不该是她的她—— 笑话! 她冷爷,何时该变成那样的人?! 夜离绝听了,没有立即说话,却是脚下生了风一样,转瞬间就到了冷然的面前,一手陡然向前一伸,便是作势要捉住冷然。 “那你就听本王一句话,不要去找容御。”他速度奇快,眨眼便是要扣住了冷然的手腕,“否则,你一定会后悔。本王带你离开这里。” 他五指成爪袭来,快到在空气中都是留下了一道残影。冷然倏然一个侧身,那悬空的半边身子也是回到了屋檐上。 她踩着脚下的砖瓦便是立即退开,力道虽大,却是巧妙地依然没有发出半点的声音。冷然抬起头,看着意欲捉住她的男人,漆黑的眸子再不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而是缓缓蒙上了一层极度的冷,她整个人都是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道。 “夜离绝,我说过了,不要把人想的这么傻。” 一身夜行衣的少女微微弓下身体,浑身线条紧绷,如同即将爆发要扑向猎物的猛兽:“我见容御,会产生怎样的后果,我比你清楚。” “既然你清楚,为什么还不听本王的劝!”他似是动了怒气,本就冰冷的眸子变得愈发的森冷,仿佛连周遭的空气都被冻住了,反手过去继续捉向她,“你才从那里逃出来,难道还要再把自己送回去么!” 冷然脚下连动,再次转换了站立的位置,以躲避他的捉捕,接着方低声道:“夜离绝!上次你故意放我走,我很感激。但这次,不需要你来插手!” 是了,上次在那个驿站里,她之所以能够杀了所有的官兵,被白发男子给救走,那完全是夜离绝故意放的水。 她冷然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夜离绝的这个情分,她一直都记在心上。可是这一次,残魂已经完全不值得信任了,容御也被利用,倘若她再不亲自去查探清楚,那么她将永远被蒙在鼓中! 她能允许自己查找真相的时间会被延迟,但绝不允许错过任何一个能够探寻真相的机会! “夜离绝,你拦不住我的。” 冷然说完,手一抚腰间,而后向着自己身后一甩,只听极细微的“锵”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投射在了房梁上。她手一紧,仰身向后倒去,一眨眼便是进了酒楼的三楼。 见状,夜离绝周身的气息愈发的寒冷。 他知道他拦不住她。 但是,他真的不想…… 突然,夜离绝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转眼向酒楼后方看去。 若他感应没有出错的话,那里已经潜伏了无数的御林军,甚至连皇宫里的暗卫也都出动了不少。 这是打算如果容御劝解冷然不成功,就使用暴力手段将她给带走么? 他的手紧了紧。 皇兄…… 而那已经翻入了三楼的冷然,凭借着手中用天蚕丝制作的细致绳索,悄无声息的就潜入了最里侧的那个厢房里。 她从窗户翻进去,刚一落地,转身来,便是见到已在厢房里不知候了多少天的容御。 几个月没见,容御看起来依旧是那般的俊秀,但那眼底,却是有着浓浓的青黑之色,让他看起来有些疲累。 被冷然故意弄出的响动惊醒,容御立即抬起头,眼底里有着猛然爆发出来的激动:“你来了。冷然,我很想……咳,好久不见。” ------题外话------ 嗷,夜王爷夺权之路【噗噗从此正式开始~然后明天!嗷呜白发男要粗来了撒,会是一个很帅气的开场嗷呜~ 感谢飒モヤタぬへゆ,纪念你曾经的好的花花和评价票,爱你们么么哒—3— 第四十九章 惊鸿一瞥 容御的声音有些喑哑,显然这么长时间都没日没夜的候在这一处,等待着冷然的到来,已经是让得他身心疲惫。 然而,他一双文隽秀丽的眼睛里,却仍是在看到了冷然后,布满了激动而喜悦的光芒,那种兴奋的感情,不似作假。 “好久不见。” 冷然朝他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顺手摘下面上的黑巾,露出素净的未施粉黛的脸容来。她看了看桌子上的摆设,一壶酒,两只小酒盅,她拿起那个倒置着的酒盅,便倒了杯酒,自斟自饮起来:“容侯爷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她喝完一小杯酒,抬眼看他,凤眸依旧是平静如水,毫无波澜,却是让他看得心中悸动不已:“不过在谈论正事之前,还请侯爷将那千两黄金先付了。”她放下酒盅,以极为正儿八经的口吻继续说着,完全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做生意态度,“不然的话,我会认为侯爷是在愚弄我。” 毕竟,先前是他大肆将信鸽放去华城,点名以千两黄金邀她来京城,并未说事成之后才付报酬。如果金子不给她,那不仅仅让她难堪,也会让他失了面子。 闻言,容御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冷然居然开口就提起了钱的问题。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而后拍了拍手,厢房的门立即从外被打开来,有两个侍卫抬着一个箱子进来,然后当着冷然的面打开来,霎时间金光璀璨,满满一箱的金子。 冷然看了看,确认是一千两的黄金没错,她将酒盅挑在指尖,把玩着,道:“这次我是一个人过来的,恐怕还要劳烦侯爷一趟,把金子给我送回我的住处。” 随后也不理会容御的反应,直接是对着两个侍卫说了个地名,将人给使唤了出去。 容御也不阻止,等厢房里又只剩下他和冷然之后,方才压低了声音道:“这次我请你来京城……想必你也知道原因。” “我知道,侯爷也是逼不得已,皇命不可违。”冷然垂眸看着手中的酒盅,语气淡淡,听不出有什么意味,“打开天窗说亮话,请侯爷明言他想让我做什么。” 事到如今,冷然已经完全可以肯定,当初残魂跟随着容御前往西北漠城,其背后原因,是和那九五之尊的天子有关的。 所以,顺藤摸瓜的想,夜离绝将她从地牢里带出来疗伤,一路上也都没给过任何的苛刻,在她逃走之后也是以一个极为正当的理由放任她离去,甚至是她还在华城的时候,搞了那么一出大动静,一连屠了上百人,创立了个华夏阁,朝廷也没再发布和她有关的通缉,反而是让容御大手笔的请她进京—— 就算残魂再百般隐瞒着,事已至此,恐怕谁都能想到它跟皇帝之间有什么关系。 换而言之,这也就是说,这一切的内幕,都是和皇帝有所牵连的。 冷然若是想要探寻到真相,无论如何,都是要去见一见皇帝。 不过…… 却不是现在。 冷然仍是在关注着手里的小杯子,但她那敏锐至极的听力告诉她,这座酒楼,已经被不少人给包围了,并且除了这间厢房,酒楼里其他的人也都被悄悄的转移了出去。 与此同时,她还感到刚才喝下去的酒,酒里的迷药药性也已经发作了,她的眼前已经开始发暗,头脑也是慢慢变得迷糊了。 “他……” 容御张了张嘴,说出一个字后,便是神色一变,低下了头,面目表情全都隐藏了起来,任是谁都看不到此刻他的眼神变化:“他要你抛弃所有,回到他身边去。” 说着,容御掩在袖中的手,死死地握住了。 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知道了然儿真的是不曾心里有过他,知道了他从头到尾都只是一枚棋子,知道了大炎与他们墨龙鲜为人知的暗地争锋。 分明是已经全都知道了,该死了心的,可为什么,他还是忍不住,想见她一面,想再和她说说话,即便早就明白,她心里是从来都没有他的? 容御隐在暗中的脸庞上有着极为痛苦的无奈之色。 而冷然默了一默,方才出声道:“如果我不同意呢?”她把玩着小酒盅的速度渐渐缓了下来,慢慢的旋转着酒盅,莫名转出了一种特殊的规律和弧度,“我不同意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容御一怔,立即抬起头来,面上布满了惊喜和担忧之色:“我就知道你会……” 然而,话还未说完,便听厢房外一声厉喝:“如果不同意,就休怪我等无情!来人,将里面的人给我抓起来,押入皇宫,等候陛下指示!” 那一声厉喝落下后,厢房的门猛地被人踢开,全副武装的御林军开道进来,一把把明晃晃的大刀皆是对准了冷然。 顿时,满室都是萦绕了军士特有的肃重杀伐之气,沉重得几乎让人透不过起来。 冷然面色不变,手中的小酒盅却是突地停止了旋转。 “容御,”她依然没有抬头,声音极缓的道,“你还是这么的让人失望。” 明知酒里下了药,却还是眼睁睁看着她喝了下去;明知酒楼外潜伏了人马,却还是眼睁睁看着她单枪匹马的前来赴约。 这样的男人,冷然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没有再去理会面色僵硬的容御,冷然终于是抬起头来,略略环视了一周,不算大的厢房里,如今已经挤满了二三十个人。她看向那明显是御林军头领的人,眸子里平静如水,看不出有半点的中了药的神态:“下令要生擒我么?” 那御林军头领手中大刀猛地一颤:“陛下有令,不惜一切代价,生擒冷然!” 闻言,冷然还未再表达什么,便只听不远处陡然一阵金戈响彻之声,顺着声音看去,只见惊鸿一瞥中,一人衣衫翩然,极为轻松写意的便突破了厢房外层层御林军的桎梏,朝着冷然的所在飞掠而来。 那人动作雅致,看起来非常的养眼,可说出来的话,却是让在场的人神色各异。 “我的人,你们也敢动么?” ------题外话------ 嗷,是的,这是白发男回来了!这次出场有木有很帅啊,嘎嘎,我已经开始幻想冰山和他抢冷爷时候的场景了噗 然后呢,不出意外,就是明天20号要上架了,嗯,那些废话就不说了,要开始写冷爷的V章了,先前答应过了,V后努力爆发,我争取明天多发一点,给你们过过爆发的眼瘾哈 于是话说,我都要上架了,你们还不赶紧出来冒泡吗!嗷嗷 感谢雪舞浅笑,纪念你曾经的好的花花~ 第五十章 我回来了 刹那间,幻影缭乱,衣衫翩飞,那人步履优雅却迅速,所过之处,沿途尽是留下了一片的兵荒马乱,不过短短一瞬的时间,他就已经进入了厢房,来到了冷然的身边。 他动作太快,恍惚只是一眨眼出现了,再一眨眼就过来了,等到御林军头领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停在了冷然身前,正垂首看着她。 冷然也是维持着之前的姿势,抬眼看他。 那三千雪发,仍是如同初见时一般让人看得惊心动魄。他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仿佛噙了满满的月光,璀璨却柔和,又有着不容置疑的轻描淡写之色,好似天大的事摆在他的面前,也能被他轻而易举的给化解。 他唇角也依然是温润至极的,看了看眼前这个许久不见的少女,突地叹了一口气:“怎么每次我一来,你不是犯了病,就是中了药。” 说着,他伸出手来探上冷然的皓腕,替她把了把脉,掩在面具下的眉一挑,温声道:“还能坚持得住么?” 那迷药可不是普通的药物,以墨龙皇帝的作风,这药是足以让人在喝下之后就立即昏迷不醒的。可冷然却是到现在还未表现出任何的昏迷症状,可见她是一直在凭着自身的毅力强撑着不倒下。 这份韧性,他已是第二次见到了。 “能。”冷然再度把玩起手中的小酒盅,神色淡淡,“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我自己可以应付。” 闻言,他笑了笑,随手摸出一颗小指头大小的丹丸,让她吃下去:“我这不是……” 话还未说完,便是被容御给打断。 容御极为震惊的看着他,俊秀的面容上此时也是布满了极度的惊诧之色,显然已经是将他的身份给认了出来:“银面白发,医术卓绝,你是……!” 然而,不等容御说完,白发男子轻轻一摆手,仿佛是有一阵气流掠过,容御面容瞬间僵硬了,而后便是头一低,瘫软在了桌子上。 冷然吞下那解除迷药药性的丹丸,没说话,只是抬眼看了看他。 不打算现在就让她知道他的身份么? 似是感受到冷然目光里潜藏着的深意,他微微笑道:“嗯,大敌当前,现在还不是搞内讧的时候,等离开这里,任你如何。” 冷然听了,没理会,当下就撇过了眼,继续看向手中颇有规律旋转着的小酒盅。 如今她喝下的那杯酒里,药性已经完全发作了,若非是因为身体小时候被用过药,恐怕即便她再是坚持,也根本撑不到现在。 她明知酒里有药,却还是喝下去了,便是为了以自己已经中了药为幌,去降低要生擒她的人的戒心,从而轻身逃脱。 不过他的出现,却是让她在这场争锋之中,再没了任何的顾虑。 而那边,御林军头领面色急变,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突破了阻碍,这人武功不低!当下便是凝声下令:“御林军所属,听我号令,生擒冷然,违者杀无赦!” “遵命!” 厢房内外,无数的御林军俱是齐声大喝,紧接着便是大刀一震,作势便要朝着桌子旁的两人围过去。 却在这时,一直都是被搁在手里把玩着的小酒盅,突地被冷然甩手掷出。 那小酒盅当空划过一道略微弯曲的弧线,随后便是在御林军们震惊的眼神之中,沿途碎成了几块瓷片,带起“嗖嗖”的风声,“嗤”的几声,便是射入了不同位置的几个御林军的咽喉之处。 刹那间,厢房里血色四溅,浓重的血腥味萦绕了整个屋子。 见状,房内余下的御林军们皆是大惊失色。 据他们得到的消息,这冷然虽然有着一身极为不俗的杀人技巧,但她从未学过武功内力! 明明是一个空有身手的少女,为何竟会使出这样的一招来? 空手捏碎酒杯,这没什么,凡是有点技巧和力气的人,都能够做到。可将酒杯捏碎之后,还能让酒杯保持着原状飞射一段距离,方才依照着裂痕四散开来,精准的进行射杀…… 这样的手段,非内力高深之人无法做到! 可冷然实实在在是个没有内力的人! 如今尚还没有内力的她就已经如此棘手,倘若以后她拜师学习了武功内力,又当成为如何强势的一方存在?! 一时间,御林军们都是不约而同的正了面色,严肃而紧张的看向冷然,生怕她再搞来那么一出。 露了那散射的一手后,冷然再没有继续坐着,她手一撑桌面,身下的凳子便是被踢起,在狭小的厢房里荡起一道弧线,直冲离她最近的几个御林军砸去。 但听“扑通扑通”几声,躲避不及的御林军被凳子砸倒了几个,原本尚还算得上是布列整齐的阵势,立即就变得有些混乱了。 御林军们也更是因此感到不可置信。 这不过刚刚一个照面而已,他们进入了这间厢房里的人,就已经损失了接近于三分之一的战斗力。 这冷然,当真就如传言之中所说的那么可怕? 一身黑衣的少女目光平静而冷漠,在计算着如何才是最快冲出去的最佳路线之时,动作也没有就此停止。 在踢飞了凳子后,她脚下步伐连动,两手一颤,便是从袖中滑下来两柄匕首,身形一转,躲开了一个御林军当头砍下来的刀锋,旋即反手扬起一挥,那御林军身上的精细铠甲便被从下而上的划开来,连带着是一蓬滚烫的鲜血,自御林军被划开的胸腹处喷射而出,溅落在她的身侧,融进漆黑的衣衫里,竟是看不出半分的血色。 手腕一转,匕首收了回来,冷然猛地抬腿一踢,便是正正踢中了一人的脑袋,那力道将人给踢得直接翻身倒下的同时,她手中的匕首也是再度挥刺而出,滑进了已经欺身的另一人心口里。 这般杀人手段,便只是远远的看着,也能让人感到触目惊心。 冷然这边先行出手制敌,白发男子也不再废话,一双白皙而漂亮的手探出,十指仿若抚琴一般,极为优雅的连弹数下,有着极为细密的药粉便自他指尖弹射而出,经他的动作飘飘洒洒的飞扬开来。 那药粉混入了空气之中,如同烟雾一样。当下,他周遭范围内的人,除了早已昏厥的容御,御林军们都是噼里啪啦的倒下了,再起不来身。 在另一侧正与御林军拼杀着的冷然抽空觑了一眼,见他不过是摆了摆手而已,就抵得上她一分钟里杀人的数量,当下觉得如有必要,自己也要将他这一招给学过来。 那就是这个世界里的毒术医术么? 如果能够学以致用,那么日后她的杀伤力,必定会提升不少的层次。 相比较冷然的想法,御林军头领的表现就很是正常了。 早在容御说出白发男子的身份,只说了一半就被打断的时候,御林军头领就已经大致确定出了在大陆之上,能够胜任那“银面白发,医术卓绝”八字评价的人选。 而等白发男子以毒药杀人之后,御林军头领方才感到了骇然。 银面,自然是指银色面具——江湖上,戴面具的,又是银色面具的人,很少; 白发,就是说那一头雪发——白发,看起来又是年轻人,许是少年白头,有,但是极少; 医术卓绝——能被这样评价,又与上面四字挂钩的,普天之下,就只有一个人! 他不就是那位…… 冷然何时与他相识的,竟然能够得到他倾力相助! 御林军头领握着刀柄的手都是禁不住的开始颤抖了。 有他在,此次前来的所有御林军,甚至是包括自己在内,恐怕都会活不下来吧? “混战不应该用短兵器。” 轻而易举就以那些药粉要了不少御林军的命的人,转头看见冷然竟是以两把匕首进行突围,他唇角扬了扬,手一抹腰间,便从玉色的腰带里抽出了什么,握在手中“唰唰”抖了几下,便是一阵的寒光刺目,赫然竟是一柄软剑。 他扬手将软剑投掷过去:“给你了,接着。” 此时冷然正原地仰身,以躲开一个御林军的长刀横扫,却见那御林军的表情陡然凝固了,旋即一颗头颅便是平平滑落了,连带着那些鲜血飞射旋转而来的,竟是一柄薄如蝉翼的软剑。 她听见他的声音,动了动手腕,将匕首送回袖中,然后探手就将软剑抓在了手中。 入手几乎没有什么重量可言,轻飘飘的,然而随手一甩,便是会响起一阵清澈的破空剑鸣之声,剑刃也是锋利到了极点。 是一柄好剑。 软剑到手,冷然再无需进行近身作战。 她就着方才仰身的姿势继续惯性的下仰,上半身几乎要与地面齐平。恰在这时,有离得近的御林军见状,立即大刀竖砍下来,带起呼呼风声,眼看着便要将冷然给拦腰一刀两断。 冷然面色不变,一手撑地,另一手携着软剑扬起,但听“锵”的一声剑鸣响彻,一阵乱影闪烁之后,那砍下来的大刀,竟是被软剑给生生从中划作了两半。 那御林军一愣,显然是没想到自己的武器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所谓趁你病要你命,冷然借着自己撑地的手,腰间用力,双腿便是陡然抬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绞在了那御林军的脖子上。 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得御林军立即回过神来,还不等他有所反应,冷然单手猛地一拍地面,她竟是凭空身体旋转了起来,那缠绞在御林军脖子上的双腿,也是顺势旋转了起来,只听“咯吱咯吱”几声,她松开腿,一个前空翻,便是正正的站稳了。 身形刚稳,那背后的御林军便是脑袋怪异的歪斜着,怆然倒下。 正关注着冷然动作的白发男子见状,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些许,泛着点点的深意。 早听属下们报告说,小姐跟以前一点也不一样,变得冷血而残忍,那些神乎其神的杀人手段和技巧,也都是运用得得心应手。 如今一看,倒是名副其实啊。 他想起自己赶来之前,沿途听属下的汇报,说经由小姐之手亲自训练出的那批孩子,除去小姐自己留下的七十个人,余下经历了原始森林历练后,孩子们都以为已经死去了的,以及被淘汰下来的总共二十八个,已经奉小姐的命令遣送去了另一个地方,交由柳先生继续训练。 而柳先生接手了那二十八个被小姐剔除的孩子后,端的是大惊失色,表明如果是让自己训练这么多的人,恐怕也要两个月才能训出来这样的结果。 这些,无一不是在说明,冷然已经变了,完全的变了,变得仿佛是另一个人一样。 真的……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随意的想着,双手再度弹出一些粉末,极为轻松的再度带走一些御林军的生命后,便是继续看向了冷然。 有着软剑在手的少女,已经是不再需要那些格斗杀人的技巧了。 她手仗长剑,身形在御林军之间飞快的穿梭着,所过之处,或挑或刺或划,明明是初初才到手的软剑,竟被她使得仿佛那早已是她的贴身武器一般,契合妥帖到了极点。 一剑下去,再不多刺一剑,转而便是杀向另一人—— 她一招便能结束一个御林军的命。 很快,厢房内剩下的御林军,竟是在短短的时间内,便被两人给清理完了,地上堆积了一堆的尸体,堵在门口处,外面的人想进来都是要麻烦一番。 整个厢房里都是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冷然收割了厢房里除去容御之外的最后一条生命,随手抹了把溅在脸上的血迹,转头去看立在一旁的白发男子。 “你在等谁?” 如今这个情况,理应是不浪费一点时间,立即冲出去,可他却是没有要立即动身的打算,反而是在好整以暇的等人。 这里,除了她,还有谁能让他等的? 莫名的,冷然想起了那个冷得如同是冰山一般的夜离绝。 他在等他么? 不过,不可否认,这普天之下,除了与夜离绝齐名的“炎龙双霸”的那一位,以她认识的人来看,目前也就他能和夜离绝有着一战之力。 而这一战,可不只是指武功高深,更多的则是指头脑手段之类。 他目前所表现出来的,不过只是冰山一角罢了,倘若将他手中所掌握的全部权势,都拿出来和夜离绝比一比的话,以冷然杀手的直觉来看,那绝对会是不分上下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冷然其实对那位能和夜离绝齐名的大炎王朝的王爷,很是好奇。 不知那位王爷又是有着怎样的绝世风采? 白发男子闻言,朝着她走了过去,温润无双的眸子里倒映着少女的身影,那白皙的脸颊上因为随意的擦拭过,而留下了淡淡的血色痕迹,衬得那本就绝代的美丽脸容愈发的妖娆,看得他眸子里笑意渐深:“你怎么知道我在等人?嗯,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么?” 冷然自然是不答话。 他走近了,不仅嗅到了浓郁的血腥味,更是嗅到了以往她身上自然散发来的淡淡雅香,当下面具下的眉再度一挑:“那个锦囊呢?” 因为她体质特殊,他在带着她去了自己地盘的时候,特意花费了不少心思,准备了一个锦囊给她,好用来掩盖她的体香,也算是避免一些不确定性的因素。 可现在,为何还能嗅到体香? “丢失了。” 不说锦囊还好,一说起锦囊,冷然的眼里就渐渐蒙上了一层冷色:“在对付宫府的时候,丢了。”她抬眼看他,凤眸里涌动着的是满满的杀意,“你应该知道宫长辙这个人。那夜在宫府里,他失踪了。” 宫长辙不是一般人。 能在那么小年纪的时候,就设了不少天衣无缝的局,那夜她带人前去宫府的时候,更是在白发男子的手下们的监视下成功逃脱,这些种种,足以说明,宫长辙这个人,不好对付。 不过也可以说,宫长辙背后的人,不好对付。 恐怕因着那夜屠戮宫府,冷然已经和宫长辙,乃至宫长辙背后的人交恶了。 而这些冷然随便想一想就能想得到的,白发男子如何又能想不到?他面具下的眉皱了皱,唇角依旧温润,却已经是泛了淡淡的冷意:“到现在,也没宫长辙的消息?” “若有消息,我早亲自去杀了,还用等到现在么?” 冷然语气也是越发的森冷,那独属于冷爷的狂妄杀意毫不收敛的释放出来:“一天不杀了宫长辙,我就一天寝食难安。” 那种明知仇人隐藏在了暗处,却是无论如何都找寻不到仇人的所在,是非常让人感到难耐的。 就好比是明明知道暗中有一条毒蛇,伺机而动准备随时冲出来咬你一口,可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那条毒蛇的踪迹,这种自己的性命随时都会受到威胁的忐忑与慌乱,是足以将人给逼得毛骨悚然的。 尤其是,如今的冷然刚刚崛起,在已经有了歃血盟这么一个对手的同时,初期的华夏阁已经再不允许出现另一个强大的对手了。 两人都是极为聪慧的人,如何能想不到这些? 白发男子突地笑了笑,恢复了以往的温润柔和,仿佛清风一样,极为轻柔的就能平息去人的烦躁:“想要杀的人那么多,偶尔漏了那么一两个,也没有什么大碍的。” 冷然听了,并未释怀,反而面上的寒意愈来愈重:“可总会心里不舒坦。” “再不舒坦,那也是以后的事,眼下,我们还是要好好接待客人才是。”他转了身,面向厢房的门口,那里,堆积了不少尸体的厢房外,已经是到来了一人。 来人面色冰冷到了极点,浑身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也是充斥着极度寒意的尊贵。簇拥着跟在他身后的御林军们,也都是被他那气势给震得唯唯诺诺,一动都不敢动,生怕一旦自己发出什么动静,就惹得这尊冰山不悦。 正是夜离绝。 御林军头领也早在冷然和白发男子在厢房里进行屠戮的时候,就已经率先出来指挥其余的御林军了。眼下他也正跟在夜离绝的身后,面色不再是先前的严肃和紧张,取而代之的是轻松惬意。 有夜王爷在这,除了“炎龙双霸”的那位,即便冷然和这个人也在这里,可还能有谁能在夜王爷的手下逃脱得掉?那不败战神之名,可不是说着玩的。 御林军头领自信满满。 “夜大王爷。” 白发男子微笑着,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优雅:“听说,陛下准备生擒我家冷儿,这里面也有王爷你的份儿?” 闻言,在场的人中,夜离绝和冷然都是立即看向他。 冷然眸子虽冷,却是没有什么波动,那一句“我家冷儿”听起来虽然很是不对她的胃口,但碍于以前的残魂,他这般说,也没什么不对。 残魂本就是他救下的,又是由他一手给训练培养出来的,不是他家的,还能是谁家的? 可夜离绝就不这般想了。 那一双如冰山般的眸子,在听了那句话后,变得愈发的冷了。夜离绝目光如冰,那视线几乎能将人给冻僵,声音也是冷成了冰:“陛下圣旨,本王不得不从。”可紧接着,他话音又是一转,颇有些与白发男子想要争锋一番的意味,“冷然是你家的?本王怎么不知道。” “冷儿是不是我家的,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白发男子笑容不变,但眸子里的笑意却已经冷了下来。他背对着冷然,冷然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却已经是感受到了那一点一点自他身上攀升起来,足以和夜离绝分庭抗礼的气势。 那种气势,平日里都是被他收敛起来的,但此时,却是连着夜离绝的一起,压得酒楼里的人都是战战兢兢,要喘不过气来。 仿若乌云压顶的沉重,又仿若是风雨欲来的狂躁,甚至是生死一线的惊悚之感。 恍惚世间上任何的事物,都是无法比拟那种气势。 那是一种独属于王者的气势。 睥睨天下,生杀由心。 “冷儿。” 他仍然是微笑着,眼神却是压迫一般直视着夜离绝,极具威胁之意:“你来说说,你是我家的,还是他家的?” 说着,他并未转身去看冷然的神情,而是和夜离绝继续对峙着。 同样的,夜离绝也是没看向冷然,一双冷如冰山的眸子,也是不动丝毫的凝在他的身上,死死地看着,似乎想要从他身上看出一点点的端倪,从而猜出这个人的另外的身份。 夜离绝很清楚的明白,眼前这个人,虽然是那个传言之中,由着那个御林军口中所说的“银面白发,医术卓绝”之人,但他的真实身份,恐怕并没有这么简单。 也是,这样一个能够明目张胆的和自己,乃至于是和皇兄对抗之人,岂会只是表面上看来的这么简单的? 他不过是那个地方里的当家之人,生平从未和大陆上的皇室有过牵扯,淡雅如风,温润却也冷心——如今却是为了冷然,心甘情愿出面来,甚至于还堂而皇之的表示,冷然是他的? 夜离绝眸底深深。 见这两人完全是在径自对峙着,冷然看了半晌,凤眸里尽是一片的平静淡漠,看不出有丝毫的情绪。 但倘若是跟着她已经不少日子的方彼等人在这里,见到她这么个样子,绝对会二话不说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为零。 真是笑话! 冷爷真正动怒的时候,那是完全不假于色的! 便见整个酒楼里俱是沉寂之时,冷然终于是有所反应。 她动了动手腕,手中握着的软剑便顺势抖了抖,将剑身上的些许血色给抖落了,那纤长且薄的剑再度恢复了先前的刺目光泽。 冷然抬手弹了弹剑身,但听一声清澈的剑鸣响起,随即她的声音也是平静的传来。 “我既不姓夜,也没跟着你的姓。”她朝着厢房外走过去,有阻拦了她脚步的物体,也是被她给一脚就踢开了,举手投足间皆是强势,“我姓冷。” 说着,她已经到了屋外,离开了白发男子,也绕过了夜离绝,几乎是已经深入了御林军的包围之中。少女一袭紧身的黑色衣衫,衬得她本就明艳的脸容越发的白皙美丽,她微微抬起下颚,目光依旧平静,却已经是透露出一股不逊色于那正对峙着的两人的霸气。 “我姓冷名然,道上人称——” 话音未落,她突然暴起,身形跃起,一剑便是刺向了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落。 刹那间血色四溅,那被她刺中了的地方,陡然滚出来一个浑身上下都被包裹在黑色衣甲的人,正是同御林军一起到来的、却未曾露过面的皇宫暗卫。 只是很显然,那暗卫已经被冷然一剑刺死。 其余暗卫悚然震惊之时,方才听得那少女接着说出自己的名号:“冷爷。” 一时间,整个酒楼里的人,不论是御林军还是暗卫,包括那两个正在互相对峙着的人,也都是将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 冷爷! 不过一个及笄之龄的少女而已,为何敢这般自称爷? 曾经那个名动天下的绝代舞姬,毫无力量,毫无权势。如今的她,却已是真正的声名鹊起,一步步的从一个死囚,走到黑道杀手的路上,创建起了势力华夏阁,拥有着不属于任何男儿的头脑和雄心。 这是一个枭雄一般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当与世间英雄逐鹿于芸芸大陆之上,而非成为谁的附属! 所以,冷然这几句话,也正是回答了白发男子的问话。 她,从来都只是冷爷,不属于任何人! 酒楼内死一般的寂静。 而就是趁着这个空当,冷然突然勾了勾唇角,扬起一抹轻微的笑意。 那笑犹如昙花一现,美得短暂且惊心动魄。 众人瞬间因那笑失了神。 都说冷然以前舞动天下,体香撩人,一举手一投足皆是数不尽的风采。如今,即便她已经不再跳舞,整个人的气质也已经彻底的转变了,但那偶尔所展现出来的魅惑,也是足以迷惑人心的。 一笑过后,她身影一转,突然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见状,御林军们瞳孔一缩,白发男子也是陡然一怔,随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唇角再度扬了起来,他缓步走出了厢房。 虽然听冷然拒绝她是他家的,他很是不悦,但是,这才是他重新认识的冷然。 而夜离绝却是眸子越发的冰冷。 如此的冷然,还真的能被皇兄给掌握在手中么? 她早不是当年的那个舞姬了。 随后,但听接连不断的闷哼和惨叫声响起,众人随着响动望过去,便见得在酒楼里许许多多不被人关注的地方里,一个接一个的滚出一个个人来。那些人和之前那个暗卫一样,身穿黑衣,气息极为的内敛,全是混战至今还未出手的暗卫。 凭借着自身的能力,冷然把所有的暗卫都给挑了出来,没有一个能在她手下逃脱得掉的。 冷爷之名,不管是今生还是前世,那都是笑傲天下的绝顶杀手! 看着那些隶属于暗中保护皇帝的暗卫尸体,再联想起刚才所亲眼见到的厢房内的厮杀,不少御林军都是感到背后冷汗直冒,手中也是粘滑得几乎要握不住武器。 连比他们手段高明诡秘了太多的暗卫都全部被杀,他们这些御林军,还能在她的手中活下来么? 包括御林军头领在内,所有的人都是感到活命无望。 很快,待到最后一个暗卫悄无声息的滚出了用来藏身的阴影之后,众人都是紧紧地盯着那处,等着冷然的出现。 夜离绝和白发男子却都是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向了三楼楼顶。 两人都是武功高强之人,自然能察觉得到冷然已经以极快的速度到了楼顶。 果然,但见阴影一闪,冷然携着那再次染满了鲜血的软剑,出现在了楼顶,声音淡淡的传来。 “劳烦夜王爷回去之后,转告那皇帝一声,总有一天,我冷爷会亲自上门去,给他赔罪。” 她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讽刺意味,平缓至极,让人查探不出丝毫。 可白发男子脸色却是瞬间变了。 他认识冷然太久,即便已经是多年未见,但冷然说话之时某些极细微的小差别,他还是非常清楚的。所以他能听得出来,此时的冷然是在强忍着什么,绷直了声音才能说得出话的。 和上次他赶来,正巧遇到冷然因怒犯病的时候,一模一样。 而,也就是因了冷然这次的犯病,他方才真正的明白,冷然的心性,是真正的强势到了极点,那种跟在了哪个强大的男人身后,对于普通女人来说,可能会是引以为傲的荣耀,可对于冷然来说,却是一种耻辱。 冷爷,绝对不容许自己屈居人下。 “……冷儿!” 他身形陡然腾起,而后大鹏展翅一般,朝着楼顶上的冷然就要冲过去。 与此同时,夜离绝却也动了,速度毫不逊色于他。 两人兵分两路,在众多御林军疑惑却羡慕敬畏的视线之下,带起强烈的破空之声,眨眼之间,便是到了冷然的身前,探手就要捉住冷然。 一手探向冷然的同时,白发男子空着的另只手里凝聚了内力,对着夜离绝便是打出了一道掌风。 那掌风来势汹汹,两人之间的距离范围内,都是肉眼可见的产生了道道的波动。 夜离绝眸子森冷,转手也是打出一道强劲至极的掌风,正面接了他这一招。 两道掌风相撞,刹那间,但听空气爆炸之声响起,小型的风暴在原地形成,呼啸着朝四周猛烈的扩散开来。 那风席卷到人身上,力量足以将人的皮肤给割伤。但造成这般动荡的两人,却皆是内力深厚之人,自是不惧这因打斗而产生的波动。 可冷然就不行了。 她此时本就因为发怒而犯了病,全部的心神都在集中着对抗那自体内传向四肢百骸的痛苦,陡然间那两人对了这么一招,毫无防范又没有内力的她,自然是被那波动给席卷到了,当下身体就被那波动给撞得猛地朝后倒去,一口鲜血也是迫不及防的吐了出来,溅上那将将要捉住她肩膀的两人身上。 冷然眉头第一次紧皱了起来。 体内本就疼痛到了极点,这又被那两人的搏斗给波及到,她脸色苍白如纸,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在疼的,且那疼还是疼到了骨子里,若非她韧性惊人,恐怕早在那一瞬间就已经昏迷了过去。 眼前视线模糊不已,神智也变得迷迷蒙蒙,耳边却是清晰地传来了白发男子的声音。 “冷儿!” 那一道鲜血让两人心绪狂变,白发男子再顾不得夜离绝,半空中生生加快了速度,猛然朝着冷然就冲了过去。 夜离绝也是眸子一凝,同样提气运功,极速跃去。 此时,不管是谁,他们两人心中都有同样的一个想法—— 绝不能让冷然出事! 而便是在这般争分夺秒之中,白发男子突地转头对着夜离绝道:“你想带冷儿走!可你上头有个皇帝,就算你不听从旨意,真的带她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又能带着她去哪里去?!” “更何况,你知道她如今身体的状况么!冷儿体内从小就有隐疾,这次我回来接她,就是要给她治病的!现在她发了病,又受了内伤,不管是在墨龙还是大炎,能救她的只有我一个人!即便你带了她走,她也还是要回到我身边!” 说着,两人已经来到了冷然的面前,眼看着自己就要捉住冷然的手臂,可夜离绝也快要捉住她另一边手臂。当下,再度加了一句:“而且,在冷儿心中,你认为我和你之间,谁占的位置最重?就算她想要跟着谁走,你认为她会选你还是选我?!” 果然,这话一出,夜离绝的动作几不可见的僵了一僵。 他心中有着瞬间的凝滞。 白发男子说得不错,倘若他带了冷然走,以冷然现下的身体状况来看,就算他真的能躲开皇兄的追捕,带着冷然离开皇兄的视线,他也是需要来找白发男子给冷然疗伤的。 再者,白发男子与冷然关系如此亲密,在冷然的心中,是他的份量重还是白发男子的份量重,或者说,冷然是信任他比较多,还是信任白发男子比较多? 这一点,他不敢赌。 而就在夜离绝心思急转的这一刹那,他的动作极为细微的缓了一瞬。 便是他这一缓了下来,白发男子上前一把捉住了冷然的手腕,然后动作轻柔地将她搂进自己怀里。 见状,夜离绝停了下来,冰冷的眸子中目光晦涩不明,立在一处,看着那两人。 他…… 输了。 他想起之前冷然说的,他已经和白发男子共同输了一局。而现在这一局里,他又输了一次。 这种感觉,这种输的失败感…… 他不动声色地抿紧了唇角。 贵为墨龙地位尊崇的唯一一位王爷,战场上的不败战神,大陆之上公认的“炎龙双霸”之一,他是第一次真正尝到何为失败的滋味。 这种滋味…… 那边,冷然此刻已经陷入半昏迷的状态,一双凤眸里也是极为罕见的蒙上了些许的茫然之色。她嘴角尽是死死咬紧了牙关,却还是流淌出来的殷红鲜血,那血珠顺着她的下颚滑落,流下一道绯红的色泽融进衣衫里,和着那白皙细嫩的脖颈,竟是别样的一番动人。 她的相貌本就是妖娆魅惑仪态万千的,平日里因着她的面无表情,以及周身所散发出来的平静冷漠的气质,人只觉得她面容姣好美丽,并未觉得有着太过的出彩。 而此刻,那眸子里雾泽氤氲,脸颊上也是有着之前尚未擦干净的血迹,红唇处更是泛滥着绯红的色彩,她整个人就如同是堕入了沼泽深渊里的天人,沾染了地狱的气息,浑身上下都有着一种致命的诱惑。 那种诱惑,是禁忌,却也足以让人心甘情愿去沉沦。 这般难得一见的风姿,白发男子只是略略停了停视线,眸子里飞快闪过了一抹华光,却并未太过的在意。他松开一只手来,探了探她的脉搏,感到那跳动已经是非常的微弱了,他眉头紧了紧,旋即抬头飞速看了眼夜离绝后,便是运起内力,开始为冷然纾解那病发的痛楚。 夜离绝自是明白他看向自己那一眼的意思。 他是要自己提防那些御林军。 白发男子正为冷然疗伤,夜离绝一扫酒楼下方,那些御林军刚刚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皆是惊疑不定的看着这边。 没有人敢动。 楼下的御林军没有夜离绝的命令,自是不敢妄动。没有了阻挠,白发男子更是心无旁骛,专心的为冷然疗伤。 以如今的状态来看,当务之急是先要为冷然缓解发病的症状,否则,连着内伤一起,再是冷然心性坚毅,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他眉头紧锁,内力源源不断的输送进冷然的体内。 渐渐的,接收到内力,冷然因着抑制四肢抽搐而变得僵硬的身体,慢慢的缓和下来了。白发男子缓缓中断了内力,再一探她的脉搏,果然已经稳定了不少。 他心下松了口气,而后调整了姿势,将冷然改搂为横抱,少女体态轻盈,根本没什么重量可言,他抱得很是轻松。随即,他看向夜离绝,唇角恢复了先前的温润柔和,声音也是如同清风般舒适悦耳。 “冷儿我便带走了。至于皇帝那边,我想夜王爷会很好的安排的。” 说完,他脚下一点,便是怀抱着冷然,乘风一般离开了酒楼,趁着夜色,向着不知名的黑暗方向掠去。 身后,夜离绝立于酒楼楼顶,看着那离去的两人,目光冰冷而深邃。 而那些御林军们,则是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片刻后,夜离绝终于是开口。 “回宫。” …… 墨龙皇朝的京城位于九重江的下游,又是地处南方,气候温暖而湿润,即便是在这冬天的夜晚里,借着轻功踏风而行,也并不觉得冷。 他怀抱着微微瞌目的少女,两人一黑一白,此时却是奇异得宛如是一个人一般,协调到了极致。 耳边风声呼啸,他将少女的脸埋在自己胸膛处,以免她吹到风,在伤势上再加重了病情。 由于两人贴得太过紧靠,衣衫也太过的单薄,他几乎能感受到冷然身上的体温。那斜侧着与自己相贴的地方,也是柔软到了极点,再加上从冷然身上传来的泛着点点腥甜的雅香,无一不是在挑逗着人的心弦。 然他却面不改色,银色面具下的眸子依旧温润如风,不动丝毫。 用轻功飞掠了一会儿,还未到地方,他便感到少女透过衣衫传来的呼吸,陡然间变得急促而沉重了,当下忙稳住身形,停在一处阁楼之上。 刚停住脚步,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冷然就猛地推开他,兀自踉跄着下地,转首便是伸手捂住了心口,猛地咳出一口鲜血。 那血溅落在屋檐上,借着月光能看见,那血不再是鲜红的,而是泛着乌色,甚至还有着淤积的血块。 见状,他眉头一皱,扶住了她:“你再忍忍,我带你去个地方,到那里就能治好你。” 闻言,冷然微微抬眼,看向他。 入目处是那纯白如雪的三千白发,男子的面容尽数被一方银色面具遮住,只露出温和的眸子,和那下半张脸。似乎是因为神智不太清晰,她极为罕见的愣了愣神:“是你?” “是我。” 他微微笑了笑,问道:“难道你以为,会是夜离绝?” 她听了,摇摇头,却没说话,只是再度闭上眼,深深呼吸了几下,才勉强将刚才过快的心率给调整了过来。 他再为她把了把脉,面具下眉梢一扬,却没之前那么凝重了:“嗯,还好给以前的你用过药,不然的话,别说站着了,你现在就连跟我说话都会感到困难。” 冷然以前用过的药不是一般的药,那是针对她的身体所特制的药毒,除去能够改造她体质的功效外,还有着洗髓伐骨的效用。 所以,即便是以前的冷然从未学过武,但她的体质,却也是比习武之人要好上了太多。 白发男子随意的想着,然后抬起手来,极为自然的将她唇边的血渍给抹去。 冷然没有理会他的动作,只是回想着他刚才的话,心中一滞。 以前的……你? 为什么要说是“以前的你”? 难道他发现什么了么? 冷然眸底微微的波动了,旋即将这个念头给压了下去。 她想起以前残魂说过,残魂很小的时候是确实用过药的;并且,同样是在残魂幼时,有人说过要教它一种传音入密的功夫,如果它学会了,那以后考核的时候,就能够依靠着那手段来作弊。 心下想着,冷然低声道:“你以前……” “嗯?”他听见了,侧耳过去,“我以前什么?” 冷然斟酌着语句,缓缓问道:“你以前……有说过要教我什么么?” 闻言,他唇角一勾,颇有些似笑非笑的意味:“这你都还记着?”旋即继续道,“不过是看以前的你那么小,身体又不好,连个最简单的考核都过不了,看你可怜,才答应你要教你传音入密的。嗯,我以为你都忘了的,谁想你居然还记得。” 由此,冷然可以确定,残魂一直以来都是在说谎。 凭他的话,她能推断得出,残魂小时候和他关系是极好的,否则,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让他给它用药,并且连传音入密这种高深的功夫,他也说了要教它? 可是残魂却告诉她,它跟他不仅不熟,连见面都很少。 只是,还不等冷然开口说些什么,便听体内的残魂颤抖着声音道:“他、他居然还记得,可是为什么要以为是我忘记了的?明明……明明最不该忘记的,就是我啊。” 残魂话刚说完,冷然便是低喝一声:“闭嘴!” “闭嘴”二字一出,不仅是残魂愣了,白发男子也是微微一怔。 他有些疑惑地挑了挑眉。 刚才他说完话后,可是一直在看她沉思,他没说话啊? 所以,她是在让谁闭嘴? 喊出那两个字后,冷然再度寒着声音道:“从现在开始,再不经过我同意就开口,别怪我直接废了这具身体!” 对残魂,她几乎是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仅仅只是剩下了这么一缕幽魂,因着她方才能存在在身体里,居然还敢无时不刻的想要扭曲所有的事实,驱使着她去向它所计划的方向去发展。 若非她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将残魂给抹消掉,她早就动手了,何须还留着它在身体里! 而为什么冷然要以身体来做要挟,就因为刚开始的时候,残魂就与她做了个只要她能杀了夜天耀,它就主动消散的交易——由此可见,对于这具身体,残魂还是有所惦念的。 这也就是说,若非冷然的强势,以及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格,早在冷然的灵魂刚刚入驻身体里的那个时候,残魂就已经要和她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了。 这样的残魂,如今都已经是这么个残缺的样子,就还在想着要夺回身体。可见残魂生前,那绝对是个不一般的女人! 听冷然这般不顾别人对自己说的话,体内的残魂顿时一惊,果然是再不敢说话了。 而白发男子则是眸子一凝,看着冷然的目光陡然变得凝重了。 她那话意思是……她的身体里,除了有她,还有着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他记起先前自己所猜测的,冷然是不是因为某件事,被刺激得性格大变,乃至于还去学了以前从不会去学的东西。可如今看来,却似乎是以前的那个冷然,已经死了,眼前这个少女,虽然面貌是他所熟悉的,但那身体里的灵魂,却已经成为了别人的? 或者应该说,这具身体里,如今占有着掌控权的是眼前的这个冷然,自称为“冷爷”的冷然,而以前他所认识的那个人的灵魂,则是寄居在其中。 嗯,应该就是这样没错。 “你想问我什么么?” 冷然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回过神来,刚准备问些什么,却是突然心思一转,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 以前的冷然死了便死了,半死不活便半死不活了,那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当年不过是看在旧日的情面上,方才救了以前的她一命,让人教了以前的她一些东西——可那也只是看在以前的她的父亲的面子上。 以前的冷然那样的懦弱无能自卑,他是从未多看过一眼的。 如今这个冷然,冷酷,狂妄,强势且自立,这样的女人,才是他所欣赏的。 所以,对他来说,以前的冷然和现在的冷然,如果要他选一个,那么他绝对是会选择后者。 也所以,他不会去问什么你是假的还是真的冷然这样白痴的问题。 “好了。”他伸长手臂,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唇角的笑容一如先前那般温润柔和,“我们走吧,你的身体不容许我们再耽误时间了。” 冷然没说什么,任他抱着自己,再度启程。 “对了,我之前有句话还没说完。” 夜风簌簌,他突然低下头来,琥珀色的眸子里盈满了笑意,直直正对着冷然,而后方才轻声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么。”顿了顿,一字一句缓慢道,“我回来了,来接你。” …… 这里是距离京城有着一日水路、三日旱路的,一处在墨龙的传言之中,据说是生长了许许多多毒草毒物的一座剧毒之山。 可是,这座毒山,却并不如人们所想象的那般,到处都是毒蛇凶兽,恐怖至极。 相反的,不管是从山脚往上看,还是登上了山顶俯视下方,这座山,都是美轮美奂到了极点。 树木郁郁葱葱,掩映在其中的嶙峋山石也尽是透露着天公的各番美态。山上云雾缭绕,时而传出一两声清脆的鸟鸣,端的是宛如仙境一般。 便是这般仙境一样的山峰之中,却是极为奇特的有着一处略微狭小的古道。穿过那古道,入目处是望不到边的桃花林。 按理说,此时正值冬季,那桃花林本不该开花的,然而它却是洋洋洒洒的开满了桃花,风起时,花舞如烟霞,不管是远看还是近观,都是极为的美丽。 破解桃花林中的经过改编的九宫八卦阵之后,再穿过那桃花林,此时展现在眼前的,更能让人为之惊叹。 层层叠叠的花海一片接一片,色泽渐次而起,竟是连绵不绝。想要到达那花海尽头,须得渡过那重重花海正中央的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期间要避开无形无色的毒雾,如此,方才能够真正到达了医谷。 没错,这里,山之中、谷之内、花海之后,便是墨龙皇朝的医谷所在。 医谷,顾名思义,是以医术卓绝而扬名天下的一方势力,当然也可以说,是以毒术炉火纯青而让得世人畏惧的地方。 在这里,墨龙的医谷里,能够治病救命的良药有之,能够见血封喉的毒药也有之。 这医谷里的人,不管是那神秘至极的医圣,还是默默无闻的洒扫仆人,都有着一手或高明或简单的毒术医术。 由此可见,医谷虽隐世,虽不问朝廷江湖,但却是个亦正亦邪的存在。 而此时此刻,医谷里地势最高的一座楼阁里,小到只用来筛选草药的药童,大到专门研究药性的老医者,无一不都是神色严肃而紧张,来来回回的忙碌间,替换清水、准备纱布、查找医术、选择药物,却是不约而同的都是不敢发出一星半点的声音,生怕惊扰到那楼上一扇屏风之后,床榻上的人。 “快,让让!药好了!” 这时,一道压低了的声音自楼外响起,旋即正在楼里忙碌着的人都是停了下来,迅速的让开一条道路,让那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却仍是小心翼翼的端着药的小药童上了楼。 手中托盘上的一碗漆黑黑的药散发着不太好闻的味道,甚至是非常刺鼻的,可小药童的脸色却没有一丝的变化,只是快速的行走着,绕过那屏风,来到床榻边,将药递过去:“主子,药来了!” 那被称为主子的人闻言,并未立即伸手接药,而是微微俯下身来,在床榻上正紧闭着眸子,嘴中还死死咬着一块以防无意识之中将舌头咬断的纱布的少女耳边轻声道:“冷儿,冷儿?你忍一下,药好了,我给你喂药。” 说着,他伸出手去,捏住那纱布的一端,试探地动了动,果然将那已经又染上黑血的纱布给拿掉了。 他随手将变得黑红的纱布扔掉,立即就有人将之清理出了楼外,又再次将准备好的干净的纱布递过来,连带着的还有一盆清水,和一堆极为洁净柔软的棉絮。 冷然死死闭着眼,那从不皱起的眉头,如今已经凝成了一个“川”字。她神智虽然不太清醒,但还是听见了白发男子的话,顺从的张开嘴,由着他先用棉絮将嘴里残留的黑血给清理干净,随后又用清水净了净口,方才感到有着极为苦涩的汤药被喂进嘴里,她很是困难的才把药给咽下去。 白发男子喂药喂得很是小心,一碗药一点一点的被冷然喝下去,她也没被呛到。 一碗药喂完了,他挥手让人都出去,随即不顾疲惫,再度凝起内力,向着她的体内缓缓输送过去。 先前,连着几日的快速赶路,一路上的劳累奔波让本就重伤的冷然,伤势越发的加重了。他们昨夜才到的医谷,刚一入医谷,他立即就命人查找有关治疗冷然伤势的医术,又着人立即准备熬药。 可谁曾料到,最初先为冷然稳定伤势的药方找是找到了,可那所需的药材和步骤里,居然有一项是要百年的灵芝小火熬煮上六个时辰,否则的话,药性过犹不及,反而会伤害到冷然的肺腑。 没法,他只好耐着性子等上六个时辰,而在这等待的六个时辰里,冷然不间断的吐血,连着那诡异的病情也是再度发作起来,他只能一遍遍的为冷然输送内力,以缓解她的痛苦。 可这样一来,他耗费的心神太过巨大,那面具下的脸容上,眉宇间都是满满的疲累。但他放心不下冷然,只得一直守在她的床边,一有动静就立即查看,包括刚才,连喂药都是亲自来。 浑厚的内力形成了一股暖流,在他的控制下,轻而缓慢的在冷然的身体里游走,连同着刚才喝下去的那碗药,双管齐下,冷然的伤势逐渐的稳定了下来,那让得她四肢百骸都是剧痛的病情,也是渐渐的平息了。 他停下来,再探向她的脉搏,果然已经恢复了一点。 “我去下面看看他们准备好了药方没有,有不舒服的地方,你就动动手指,只要铃铛一响,我就能立即赶上来。”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随后从枕边取来一根系了铃铛的丝线,将丝线一端系在了冷然的手指上,那有着铃铛的一端被他握在手里,缠绕在床头上的帷幔上,而那与丝线连接着的,则是同样一根极细的长线,长线直通楼下,末尾处也是有着一颗铃铛。 做好这些后,他再看了看冷然,见没什么异常,方才放心的下楼去。 甫一下楼,他便走向那些正在研究着医书和药方的人,低声问道:“怎样,可找到了对症的?” 那些老医者们立即将筛选出来的药方给他看,顺带说道:“主子,以我们来看,小姐如今的状况,初时是因怒发病,然后又受了内伤,现在则是内伤加重,导致隐疾发作。我们针对小姐的这一情况,总共找到了七个可以对症下药的方子……” 他边听边看那些药方,斟酌了半晌,终于是选了一个药效最为猛烈的药方。 见主子选了这样一个药方,老医者们皆是大惊失色:“主子,那药方效果太烈,恐怕小姐不一定能受得住啊。” “她就需要这样的。”他将药方给了一旁的药童,让人再去一天三次的熬药,“如果她现在是醒着的,她也一定会选这个药方。” 冷然那人,太过杀伐果决,依照他所了解的,即便是她还在西北漠城,身份还是个阶下囚的时候,那夜离绝带她去疗伤,她也是一声不吭的连麻药都没用,就让大夫给她剜肉。 现下她虚弱成了这样,以她的性格,她绝对会是选能够让自己最快速度好起来的。 听主子这样说,老医者们面面相觑,却是不再说些什么。 其实他们也早就听说过了,如今的小姐再不是当年的那个孩子,她不仅有了新的身份,更是有了属于自己的势力,是完全可以和当世男儿并肩的强者。 连带着小姐回来的主子都这么说了,那他们还有什么好拒绝的? 既然主子觉得以小姐的作风,小姐也会是选那个药方,那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准备好一旦药效发作,在小姐身上可能会产生的某些不良反应,做到遏制。 恰在这时,那连接着楼上冷然动静的铃铛突地铃声大作,白发男子面具下的面容猛地一惊,而后便是在老医者们眼花缭乱的视线之中,倏地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抚平因着自家主子的轻功而被吹得满屋子乱飞的药方,老医者们互相看了看,却都是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嗯,其实他们还听说,小姐很有可能会成为他们日后的主母来着…… 现在看来,这个传言倒是不假啊。 根本不知道手下已经将自己和冷然传成了个什么样子,白发男子听到铃声后,飞速就上了楼,还未见着冷然,他就发现,那扇正对着床榻的淡色屏风上,已然被溅上了一道乌黑的色泽。 那是冷然吐出来的血。 他一惊,急忙绕过屏风,便看见原本好好躺在床上的冷然,此刻已经是仰面躺在了屏风下,面色惨淡如纸,嘴角也是有着乌黑的血不断的流出。 “冷儿!” 他奔过去,却是不敢随意的动她,只蹲下去立即替她把脉。 这次不把脉还好,这一把脉,他眸中顿时就掠过一抹厉色,声音也不再温润,而是充斥着满满的凶戾:“噬心散!谁给你下的这毒?!” 冷然被折磨得双眼无神,闻言只是微微眨了眨眼,却是心口疼得说不出话来。 她忍不住身体蜷了起来。 噬心散,顾名思义,是一种针对于人体心脏的毒药,平时只潜伏于心脏处,待到发作之时,便是噬心之痛,却并不让人就此死亡,而是慢慢借此折磨着,若非心狠手辣到了极点的人,是不会用出这么一种毒药的。 而这种毒药,却正是近几年来,医谷里的人研制出来的…… “来人!”他浑身气质难掩狠厉,“给我查噬心散制作成功之后,都是谁来购买的!明里暗里,全都给我查清楚!然后再查谁给小姐下了这毒!” 被喊进来的药童一听,立即正了面色,应了声后,便是忙不迭的跑下楼去,将主子的吩咐给安排了下去。 下达了命令后,他让人把噬心散的解药拿来,一颗小小的药丸被融进酒里,他又划破手指,滴了滴自己的鲜血进去,方才将那酒喂给冷然。 果然,解药吃下之后,冷然再不吐血了,心脏处的疼痛也是缓缓平息了下来。 地上的乌血让人进来打理,白发男子将冷然抱上床,她闭上眼恢复着刚才因噬心之痛而消耗的心力,心中思绪却是不停。 她已经知道为何当初残魂那么容易就死去了。 恐怕就是因为这噬心散发作,残魂没能撑得过去,才会在狱卒的鞭笞之下死去。 而这又是牵扯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谜团——是谁给残魂下的毒? 残魂生前只是一名舞姬而已,行为做事也都非常的谨慎,身处风月场所里的人,哪一个没点眼色和手段?倘若真得罪了什么人,那也是能够动用自己的人脉关系,将那点子仇恨给化解的了。 据方彼曾经跟她打过比方的,那噬心散价格极为的昂贵,比起容御邀请她去京城的千两黄金的报酬,也只是不相上下。如此贵重的毒药,如果残魂在京城当舞姬的时候,真的得罪了什么人物,可谁能舍得花那么大一笔钱,就为了要弄死区区一个舞姬? 所以,这给残魂下毒的人,想必身份没有那么简单。 莫名的,冷然突然有那么一个想法。 会不会,这噬心散,也是和夜离绝他们有关的? 倘若真是如此,那就不算什么麻烦事儿了。 思及于此,冷然睁开眼来,眸子里虽然仍然没有什么神采,但却还是透露出了一股子凶狠:“查出来之后,我自己来解决。” 下毒之人跟残魂之间的仇恨,她不会管;但这毒已经是过继到她的身上,无论如何,她都要报这噬心之仇。 闻言,白发男子为她擦脸的动作不停,只是应了一声,旋即又问:“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他真的是被冷然给搞得心惊胆战。 试问,谁见过一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体内有着那般的隐疾也就罢了,被波及了内伤也就算了,可眼看着病情伤势都稳定了下来,突然间又来了个潜藏在心脏里的剧毒? 饶是他医术卓绝,可也挡不住她这般来势汹汹的袭击啊。 冷然感受了一下,确定那隐疾是已经不再发作了,噬心散也因为吃下解药而渐渐消除了,如今也就是胸口觉得沉闷钝痛,呼吸不通畅,身体里可能还有着因为内伤而产生的淤血,当下摇了摇头。 他却还是觉得不放心,索性又把了一回脉,确定她如今是真的没什么大碍了,放心下来的同时,面具下的太阳穴却是陡然突突直跳。 他伸手按住被面具遮盖的额角,看来这次是被冷然给折腾的,既然她没什么事儿了,自己是要好好歇一歇了。 也是,先是日夜以轻功带着她赶来医谷,又是不间断的为她输送内力,他不感到疲累才怪。 “有什么需要,就喊人,外面候着的都是的。”他转身就朝楼下走,“你现在好了,我却是要睡一觉,不然我也要像你一样倒下了。” 说着,他回头看了冷然一眼,眸子里满是似笑非笑的神色:“冷儿你说,我都救了你三次了,你是不是该以身相许,好报答我这多次的救命之恩?” 一次是在驿站里,冷然因怒屠尽全部的官兵,病发之时,他及时赶来; 一次是几日前,在京城同样是因怒发病,也是他救的; 一次便是今日了,若非他一直以内力抑制她的病情,冷然也是撑不到现在。 闻言,冷然面无表情的回道:“如果你想,随你就是。” 他听了,当即微微一笑,再不说什么,下楼去了。 …… 许是因为白发男子选的那药方,药性真的是非常猛烈,冷然的身体又是从小被药毒给改造过的,所以好得很快,不过短短几日的工夫,她就已经能下地行走了。 这日,医谷里落了雪,有幼龄的小药童们在空地上堆雪人,打雪仗,玩得不亦乐乎。 冷然斜倚在开了的窗户旁边,身上披着厚厚的斗篷,手中还抱着个汤婆子,全身上下都被裹得暖乎乎的。她略略垂眸,看着楼下面孩子们在玩耍,姣好的眉宇间难得的有着淡淡的慵懒之态。 那股子慵懒,让原本看起来很是冷漠的她,莫名有了那么点儿的人情味。 “你也想下去玩?”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冷然没有回头,只是懒懒答道:“还好,看看就行了。” 前世的她几乎没什么童年可言,对于这种小孩子们常玩的游戏,她最多也就过过眼瘾,是根本就没参与过的。 “也是,你都这么大了,再去玩那种东西,总该被人说成幼稚。”身后那人走过来,带来一阵淡淡的梅香,他伸手将刚折的几支白梅插进桌上的花瓶里,顿时那幽幽冷香便是在房间内飘散开来。 冷然循着那梅香转头望去,但见极为漂亮的白瓷瓶里,几支白梅上还带着微微的雪屑,那花瓣上薄薄的雪,随着室内的温度而变成了水珠,缓缓的滴落下去。 她静静的看着,突然道:“你带我下去走走吧。我想看雪。” 他听了,面具下眉梢一挑,转而却是背对着冷然,半蹲下来。 冷然默了一默,旋即将汤婆子放在桌上,然后走过去,双手环绕过他的脖子,整个人也是伏趴在了他的背上。 她如今内伤尚未痊愈,可这内伤又不比外伤,容不得她再像一样,包扎了伤口就能运动。 感到冷然已经趴好了,他两手一转,便是搂住她的腿弯,然后极为稀松寻常的,便是背着她站了起来,朝着楼下走去。 楼里还是有着一些小药童在来来回回的忙碌着,陡然间自家主子背着小姐下来了,一个个都是腆着脸,有些拘谨的行着半礼:“主子好,小姐好。” 等到主子和小姐出了门,小药童们方才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发表着各自的言论。 “哇!难道小姐真的会成为我们的主母吗?我还是第一次见主子对一个姑娘那么上心呢!” “我觉得很有可能!我们主子本来就很厉害了,能配上他的姑娘不多,依我看啊,也就小姐能配上主子了!” “嘿嘿……” 楼里的小药童们在彼此八卦着,那刚刚走出楼阁的两人又都不是聋子,甚至是非常耳目聪慧的,当下听见药童们在谣传着自己,两人反应各不相同。 冷然本是没什么表情的,却听见背着自己的人出声问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要娶你,你可嫁?” 冷然答道:“若你想,随你便是。” 又是这个回答。 他轻轻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绕过正在扎堆玩儿的小药童们,来到贯穿了整个医谷的那条溪流边,他背着她走在皑皑的白雪上,每走一步,脚下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迎着那顺风飘来的淡淡梅香,微微抬眼来,还能看到不远处即便是在冬季雪天里,也依然是盛开着的重重花海。 这番美景,独特而又令人赏心悦目。 又是路过一株开满了白梅的树,她侧了侧头,避开那几瓣花,旋即想起什么,问道:“我听说,这医谷在多年之前,是被人给毁了的?” “嗯,被仇家给灭门了。” 他也没有隐瞒,淡淡答道:“大概是七八年前吧,也是这样的一个冬天,不知道上一代的医圣是犯了什么事,导致仇家里精锐尽出,短短一夜的时间,就把整个医谷给屠了,连带着那些花花草草,也全给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说着,他抬眼看了看不过几年的时间里,就与以前的医谷完全不一样的景物:“那时候我接了这么一个烂摊子,整个医谷里又只剩了以前的你这么个大小姐,我也是废了不少心力,才将医谷给重新建设起来。嗯,这些事,你都不知道么?” 闻言,冷然默不作声,却是敏感的感受到了体内残魂的紧张之意。 也是,这些事关他和残魂的秘密,乃至于是残魂的身世,残魂怎么可能透露给她? 所以,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残魂竟是医谷遗孤,而他,则是现任的医谷医圣。 当日容御所说“银面白发,医术卓绝”,其实指的便是墨龙医谷里,那神秘到了极点的医圣。 医谷医圣…… 她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道:“医术这方面,我也懂一点,从今天开始,你教我学医吧。” “学医?” 他微微侧过头来,斜斜睨了她一眼:“原本打算等你身体好了后,就开始为你继续进行小时候的药浴,顺带教教你习武的。不过,你真的想要学医?时间会有些紧啊。” “嗯,况且你也该猜出来了,我这个身份是医圣,医圣不能随便收徒教人的,除非……” “除非什么?”她问。 他道貌岸然般咳了一声:“除非你肯拜我为师。” 果然,不出所料,这个条件一出,冷然立即沉默了一瞬。 就知道这个会难住你。 那么个骄傲的女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拜了个师傅? 他很是好心情的继续背着她悠悠前行,又继续道:“你何必想要学医呢?有我在,难不成你还怕会没了命?我这个医圣的名头又不是假的。” 安静了半晌,冷然终于开口答话。 “什么时候拜师?” “嗯?”他步子顿时一停,转头看她,却见少女眉宇间尽是冷静,刚才那句话完全不似作伪,良久,方才继续前行,“真那么想学医?” “我会针灸,知道全部的穴位,懂药草,也懂毒。” 这便要多亏前世她那个背叛了的属下,平日里除了进行训练,和她一起出任务之外,整天到晚都是研究着中医学,甚至是睡觉的时候也要抱着他最珍爱的几颗药草,整日里和冷然说话,也都是张口闭口这种药材那种药材,甚至还硬拖着冷然去学,是以冷然也懂得不少,以前宫凉小姑娘那从出生起的腿疾,也被她连着别的大夫一起治好了。 也正因如此,她一直以来都有过要学医的想法,凭她前世所掌握的那些知识,想来她若真的学医,那必定是事半功倍的。 听少女很是平静的将自己的能力给炫耀出来,他唇角略略扬了扬,心道,这便是真正的她了吧。旋即就应了下来:“既然你想学,那我就教你吧。不过,你还是要先叫声师傅听听。” 冷然沉默了一瞬:“难道你没有名字么?” “名字?”他顿了顿,恍然大悟般的道,“也是,他们都叫我主子,也没人敢私下里说我名字,难怪你不知道了。”随后才道,“慕楚,倾慕的慕,单名一个楚字。” 慕楚? 她眸子里似是浮上些许深意,而后轻声喊道:“徒儿见过师傅。” “哎,真是乖徒儿。”那一声师傅喊得慕楚很是受用。 但很快,冷然便将他的好心情给打断了。 只听得被背在自己身上的少女,突地凉凉道:“师傅,你有听过一句话么?” “嗯?说来听听。” “朝秦——暮楚。” 朝秦暮楚,暮楚,慕楚。 ------题外话------ 一下子发两万很扬眉吐气有木有!话说这一章里内容很充足哇,难道看到这里你们还没有想要冒泡粗来的冲动么!哈哈哈520群么么哒=3= 明天或许大概还会发这么多……远目,没存稿没时速的人伤不起QAQ滚去码字去 感谢纪念你曾经的好的花花~ 第五十一章 美人之姿【一更 果真如慕楚所说的,等到冷然内伤彻底痊愈之后,他便开始了针对她的为期三个月的培训。 先是每日须得早起学习修炼内力,上午时分学习药理知识,以及各种毒术医术,到了下午,便是要泡上整整两个时辰的药浴,晚上更是睡在了一张全部由药材制作而成的床榻上,每顿饭也都是药膳,日日夜夜嗅到的全是药香。 在极为用心的学习着毒术医术之时,武功内力那一方面,不知是不是因为被药毒改造过身体,如今又继续了以前的药浴,冷然学习内力很是迅速,慕楚拿来给她的据说是医谷里最为珍贵的秘籍,不过短短几日,那总共九重的心法内力,就已经被她练就了第一重。 内力刚刚初有小成,慕楚就把她关在了一处由着不少木桩所做成的阵法里。 机关开启后,那些木桩自发的向她袭来,她凭借着已经达到第一重大圆满的内力,在那些木桩之中徘徊游走,步伐极为的轻松写意。 然而很快,那看起来很是笨重的木桩之中,突然多出了无数密密麻麻的小箭。箭头闪亮,隐约似有一抹绿光,显然是淬了剧毒的。 毒箭密集着呼啸而来,冷然毫不惊慌,扬手一洒,自她袖中便是抛洒出了许多的药粉。那药粉散落在她的周身各处,做完这一切后,她方才猛地一个侧身,避开那已经是到了面前的毒箭。 可这毒箭太多,期间还要再躲避木桩,不多时,便是冷然步伐再虚无缥缈玄妙至极,也免不了被那毒箭给擦中身体。 冷然眼神很利,一眼就看出那箭上淬着的毒不是一般的毒,而是具有着强烈的腐蚀性的一种奇毒。因此这毒箭一来,她便是立即作出了应对的防范,那些洒在身上的药粉,便是用来防止那奇毒的。 毒箭无可避免的擦过身体,却是没有给出任何的反应,这让得冷然感到医毒之术果然玄奥有用之时,也是放下心来,心无旁骛的躲避着掩映在毒箭之下的粗壮木桩。 不多时,毒箭的攻击结束,木桩也是不再发起进攻了。 冷然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却极具犀利锋锐的看着似乎真的已经没有了任何动静的木桩。 整个阵法里都是安安静静的,恍惚中,似是有着一道极淡极淡的香味,不知从何处飘来,带着淡淡雾霭般的朦胧色彩,盈满了整个阵法。 显然这又是一种毒,并且是有色毒。 冷然不过只扫了一眼,便已经分辨出了这是哪种毒。她摸出一颗漆黑的小丹丸,而后便是含进了口中,微微瞌上双眸。 闭上眼睛,耳朵所听到的声响便是愈发清晰。 她能听见这寂静的阵法之中,那些毫无动静的木桩里,突地有小巧的机关运作起来,但听极细微的“嗖嗖”之声,似是有着不少的银针从木桩里弹出,向她所在的地方射来。 来得正好。 冷然继续闭目,手下却不含糊,在那些银针到来之前,便是迅疾出手,有着肉眼不可见的气流在她手心里凝聚成形,她几掌拍去,那些飞射而来的银针便是宛如遭遇了什么屏障一般,突地倒飞回去,“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那正是冷然修习到了第一重大圆满的内力。 甫一用内力对银针,这效果甚好,冷然感到很是满意。 那本秘籍,她尚且修炼到第一重,就已经能取得这般的效果,不知如果修炼到了那最高的第九重,能否像慕楚和夜离绝那般,成为这块大陆上少有的武林高手? 冷然对此很是拭目以待。 阵法的第二波攻击完毕,那有色的毒素渐渐消散了,随后出现在冷然眼前的,乃是铺天盖地般的,处处都是带着锋利刀刃的大网。 那大网是用牛皮绳制造出来的,极为的结实,若非是真正的上好兵器,恐怕都是砍不断那绳子。 倏地,那层层大网朝着冷然当头罩下,紧随着大网而来的,便是那些木桩。 竟是要先用大网罩住冷然,再让木桩将她给砸死! 冷然一看,这次是没有毒攻了,她吐出嘴里的那颗小丹丸,手一抹腰间,那隐藏在束带之下的软剑便是到了她手里。手腕轻微一抖,软剑便是响起清越的细鸣,她运气,脚下猛地一点,整个人竟是如同展翅的大鹏般,极为迅速的攀空而上,转瞬便是到了那些大网下方。 一身红衣的少女眉目平静而淡然,手中长剑却是去势不停,极干脆的便是迎面划向那附带着刀刃的大网。 顿时,但听“唰唰”几声,那第一层大网便被冷然给划开了。 她身形依然是借着轻功在上升之中,手中长剑穿花一般,尽显其锋利,那紧接着到来的一层一层的大网,竟全然被她给一剑划开。 大网悉数被一分为二,便再阻拦不了冷然丝毫。 迎面而来的便是那些木桩,冷然手腕一转,长剑剑尖便是抵在了离她最近的一处木桩之上,因着那长剑之软,细长的剑身犹如被折成了两半,她再一抖手腕,长剑又倏地变直了,她借着那反冲回来的力道,身体比木桩更快的坠落。 眼看着冷然就要撞到地上,她却半空中猛地一个翻身,软剑再一点地面,再度施展了一番刚才借力的巧妙动作,而后在木桩砸落下来之前,凭空平平几度翻转,离开了木桩的砸落范围。 刹那间,但听阵法中“轰轰”作响,落地的木桩溅起一阵尘埃。 而便是在那尘埃之中,一抹绯红却是如同蝴蝶一般,以轻功非常潇洒干练的横穿出来,直至落地,翩飞而舞的三千青丝方才缓缓垂回身后。 这一幕,迅速却惊艳,映在那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似是悄悄荡起了几许涟漪。 然而那涟漪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只是一瞬,便不见了踪影。 待到阵法里那些木桩彻底停下来之时,冷然便听到斜上方传来一阵的鼓掌喝彩之声。 她抬头一看,那上方用来观看入阵人表现的高楼上,不知何时,除了把她扔进来的慕楚之外,居然已经站满了大大小小的药童。 药童们看着仍在那阵法之中的红衣少女,满目皆是崇拜和仰慕。 “小姐好厉害!三次攻击,居然没有受到一点伤!” “对啊对啊!我记得我考这个阵法的时候,可是考了好几次才勉强及格通过的!” 诚如药童们所说,这个阵法,乃是医谷里无数考核之中的一个初级考核,意在考核医谷中人对毒术、医术、武功、轻功、甚至是身体和头脑的上手度,倘若这几项之中,有任一的不足,那这个考核就决计是过不了了的。 因此,在看到冷然这不过是初初入阵考核,就表现得如此漂亮凌厉,显然是满分通过了的,药童们表示很是惊叹。 冷然听着药童们的夸赞,面色不变,将软剑收好后,便径直走出了阵法。 阵法出口是在那座高楼的一楼,她刚出来,便见那楼上的人已经都下来了,不少的小药童们仗着自己年龄小个子小,一个二个轻而易举的全挤到她跟前,满脸都是不掩崇拜之色,眨巴着星星眼:“小姐,你好厉害呀!我们听主子说,你有好些手段都是他也没见过的,你能不能教教我们呀?” “是呀是呀!小姐,你要是教了我们,我们学会了,以后再出去行医的时候,就不怕有人来杀我们了!” 不止是年纪小的药童这般,那围在后面的年龄稍大一点的药童们,望着冷然的眼神里,也都表达着同一种意思。 小姐那么厉害,教我们吧! 见状,冷然淡淡道:“你们家主子教的,还不够你们用的么?” 药童们一听,也不管慕楚就在一旁,一个个都是大喊道:“不够不够!我们要学小姐的!” 被遗弃在最后面的慕楚一听这话,当下掩在面具下的脸庞忍不住就黑了黑。 这群兔崽子,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冷然淡淡扫了眼这群药童,而后意有所指的道:“想让我教,可以,不过你们要先过了你们主子那关再说。” 闻言,药童们原本洋溢着兴奋笑容的脸上,笑容猛地一僵。 于是他们似乎这才想起来,自家主子就在后面不远处。 “啊啊啊啊!被主子听到了,快跑!” 顿时,围聚在冷然身前的药童们立即一哄而散,一个个都是跑得比兔子还快。 可他们跑得再快,也及不过慕楚那阴森森的话。 “想让小姐教你们?可以,从今天起,医谷里所有的考核,谁拿的分能比小姐的还高,我就让小姐教谁!” 正跑得欢快的药童们一听,本来就苦哈哈的脸变得更难看了。 得分要比小姐的还高? 呜呜,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么! 药童们觉得前途一片黑暗,而那黑暗的尽头,不是光明,是自家主子一脸阴森的笑容。 他们情不自禁都打了个寒颤。 等到无关人士纷纷都跑走之后,慕楚这才过来,却是浑身上下都是散发着一股子极度不悦的气息,显然是被那群兔崽子给气到了。 居然敢当着他的面表示他这个主子没什么能力! “走,吃饭去。”他抿了抿唇角,这个动作显得他有些小意,“一会儿的药浴,要比前几日药性来得更凶猛一些,你先做好心理准备,一有什么状况,立即喊我。” 冷然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他也不再说话,两人就这般彼此沉默着,出了高楼,踩着仍有积雪残留的小路,向着建在最高处的楼阁行去。 …… 午饭仍是药膳,不过已经学习了不少药理知识的冷然尝得出来,今日的药膳,比起往日里的药膳,要多加了不少的药材。 而且那些药材,全是补气活血的。 “前几天的药浴,全是些准备工作,今天这次的药浴,才算是对以前的你小时候用药的继续。” 慕楚盛了一碗药粥,慢条斯理极尽优雅的吹着热气,等觉得粥不那么烫了,才递给冷然,然后扬眉看她一点都不像闺阁千金那般细嚼慢咽,而是直接一口气非常豪爽的闷完:“你已经许多年没有进行过药浴了,今天的药浴,估计会让你受很多苦。” 闻言,冷然放下碗,淡淡抬眼:“不过受点苦而已,难道我会怕么?” 他笑着摇摇头:“你当然不会怕。”连噬心散那种毒,发作之时都能忍着一声不吭,区区一个药浴而已,难道还能指望冷然哭出声来? 说完,他站起身来,朝楼上走去。冷然也是擦了擦嘴角,上楼去了。 楼上专用来沐浴的房间里,此时已经被药童们安置好了一座浴桶。浴桶里的水不是特别烫,里面满是各种各样的药材,惹得整个房间里都是满满的药味,苦涩却清香。 慕楚过去,探手试了试水温,再看了看水色,确定已经可以了,才转头对着冷然道:“我每隔两刻钟,会进来加一次水,再放一些别的药材,还要给你扎几针。还是那句话,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喊我,我就在隔壁。” “嗯,我知道,你出去吧。” 冷然抬手将穿在最外面的红衣给褪去,然后才去解同样是绯红色泽的里衣。 慕楚自然不会看她脱衣服,只是在他离开关门的时候,却还是自门缝里,不经意间看到那一袭红衣依着少女的动作滑落而下,在及臀的三千青丝的掩映之下,若有似无的裸露出来的景致。 他关门的动作不由顿了一顿。 但见那肌肤光滑如玉,白皙似雪,尽管被长发遮了大半,但他却还是看清了那纤腰,真真是纤细柔软不堪盈盈一握,尤其是那双腿,长而笔直,他一眼就看得出来那是一双爆发力极强的腿,杀伤力度极为高超。 不知不觉的,慕楚竟看得忘记了关门。 似是感到他的视线,那赤身的少女微微侧头,眸光依旧如水般平静。旋即她手一扬,一抹寒光便是自她手中射向了那还正犹自看着的慕楚。 一柄匕首呼啸而来,慕楚登时回神,还不等那匕首到他面前,他就手猛地一拉,门“砰”的一声就关上了,随即便也响起了匕首钉在了门上的声音。 少女的话语也是悠悠自门内传来。 “师傅,有没有人告诉你,在我还是个死囚的时候,曾经有人无意偷看我沐浴,最后被我用刀搅烂了他的肚子?” 闻言,慕楚立即道:“为师刚才绝对是什么都没看到。” 他有看到那若隐若现的美背,有看到那遮遮掩掩的娇臀,有看到那足以让任何男人都垂涎的长腿么? 答案只有两个字,没有! 说完,他也不知道自己面具下的脸是不是红了,也不知道那胸腔里的一颗心脏是不是跳得很快,只知道自己完全是将轻功给使出了他最快的速度,立即溜到了隔壁的房间。 他微微喘了口气,随手就倒了杯冷茶,一口气灌了下去。 而后,凭借着他过人的听力,他隐隐听见那边少女似乎是轻笑了一声,随后响起的便是一阵的入水之声,直听得他那耳垂都是红得不得了。 慕楚深深吸了口气,平缓了下略显波动的心绪,然后坐下来,抬手摘掉了脸上的半面面具。 银色的面具被主人摘落,那一直都不曾在冷然面前展现过的面容,终于是在此刻,因着主人不小心看到了她裸身时的身姿,主动被他给取下了。 只是很可惜的是,冷然此时已经开始进行她两个时辰的药浴了,并未过来看到。 许是因为第一次这般正面的接触美色,他那白皙的脸庞上晕染着些许的绯红,让那张本就俊美无双的脸容,显得愈发的秀色可餐。一双眸子里似是波光潋滟,盈着满满的璀璨,然他眼神却温润,便更衬得他君子如玉如画。 若是拿冷然见过的美男子来和他比较,宫炎是那种妖孽的长相,多看一眼就舍不得让人离开视线,和他不像;夜离绝虽也俊朗,但却太冷,和他也不像。 他的气质本就是温润柔和的,却也让人觉得高贵,这张脸也是更好的凸显出了他的气质,俊美温润到了极点。 慕楚随手将面具给扔在桌子上,他走到窗边,打开因为屋内的地龙而合上的窗户,扑面而来的是楼外冰冷刺骨的寒风,他站了会儿,觉得脸上的热度消下去了,方才将窗户给关上,再将面具戴回了脸上。 侧耳听了听,那边的冷然已经没再发出什么动静,显然药浴的效用已经是开始了,他微微苦笑,倒是不知道美色给人的影响那么厉害,更枉论冷然那般的绝世美人了。 别说是他,估计任何一个男人见到那样裸着身体的冷然,恐怕都会狼性大发吧。 莫名的,他想起刚才冷然说的,以前有人偷看过她洗澡,结果被她给搅翻了五脏六腑。 他突然觉得那惩罚也太轻了些,至少也该将那人眼珠子给剜掉。 这边慕楚还兀自处在那不小心偷看到了美人裸身之姿的反应之中,那边冷然坐在放满了药材的浴桶里,正闭目接收着滚滚而来的药效。 果然如同慕楚所说,前几天的药浴完全是闹着玩儿,今天的这个药浴,才是真刀真枪。 她这不过是刚进入浴桶,还没几分钟,就已经很是清晰的感到那被她修习到了第一重大圆满的内力,以一种极为缓慢、却进展不错的速度,一点一点的壮大了。 然而,冷然却很是敏锐的发现,内力的变化不过是一点点,她能感到浑身上下的骨骼细胞,在这药浴的浸泡之下,居然也是发生了改变。 不过无法进行那所谓的内视,因此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具体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她给自己把了把脉,那原本很是平稳的脉搏,似乎是因了这药浴,脉搏的跳动速度有些加快了。 甚至她这一把脉,也知道此刻的自己体内血很热,既有着之前那顿药膳的作用,也有着药浴的药效。 冷然眸底微微动了动,恐怕这甜头只是一点而已,待会儿她要承受的,就是比前几天的药浴还要剧烈的疼痛了。 她调整好姿势,准备接受即将到来的痛楚。 很快,在那因着药效的猛烈,而变动得不少的内力的增强之下,冷然敏锐的觉得,她的身体里似乎变得更烫了,烫得她都感到了不舒服。 而这时,不仅是体内太过热烫的血让她不舒服起来,那遍布在四肢百骸里,几乎每一处骨骼之上,都开始泛起了极为细微的疼痛。起初那疼痛还只是一点点,像是被什么小动物的牙齿给咬了咬,但几瞬过后,那疼痛突地就变得猛烈了起来,翻江倒海一般汹涌剧烈。 如此强烈的痛楚,不是循序渐进而来的,疼得冷然登时眉头就皱了起来,比以前她没用麻药就剜去腐肉的时候还要疼。 不过冷然的承受能力是极强的,不过短短几秒钟,她紧皱起来的眉头就松开了,恢复了往常的平静之色。 体内的疼痛宛如骨头一根一根被拆了出来,再一根一根被安装回去,那原本平静无波的浴桶里,此时不知是因为什么,突然冒出来一个一个鲜红的泡泡,好像是血液沸腾了一样,非常的奇特。 冷然自是不关心这些,她只是极尽所能的承受着那些痛苦,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时间缓慢的流逝,两刻钟之后,慕楚掐着点进来了。 他一手提着个烧水壶,一手托着放了不少药材的盒子。走近那浴桶,他垂眸一看,整个浴桶里的水此时都是呈现了一种通红的色彩,泡泡不断的升起,又在水面上炸裂开来,而随着一次次泡泡数量的减少,那泡泡却也越来越大,一个炸裂,居然能溅得浴桶里的水洒出来。 “噗!” 不算太小的一道破裂声响,又一个拳头大的泡泡炸开,鲜红的专属于冷然的洗澡水溅落出来,慕楚一躲,就绕到了冷然的背后。那里都被冷然挡住了,溅不到他身上。 他再次垂眸,入目处不再是升腾着泡泡的药浴,而是少女裸露在水面之上的香肩。 因着这只是药浴,并非平日里的沐浴,少女那一头长发已经尽数盘起,由一只很是简便的簪子给固定住了。没有那长发的遮掩,他又在她身后站着,微一低眼,就看到那白皙娇嫩的脖颈之上,有着淡淡的红色水痕。 细密的水珠顺着那曲线滑落下来,旋即竟是凝聚在了精致的锁骨之上,汇成了一小片淡淡的水泽。 而时间长了,那水泽越积越多,便是又自锁骨处蜿蜒淌下,滑过那令人极为心动的柔滑,还不及再向更下方的惹人之处流淌,便是已经湮没在了水中,泛起小小的涟漪。 于是,在慕楚的眼里,药香与体香混合间,那白与红的交织,仿若是世上最为纯净之物染上了鲜血,破碎却也美丽,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这是一种无与伦比的艳丽美色。 他唇微微抿了起来,旋即着魔了一般,放下东西,伸出手来,指尖移至少女的锁骨下、掩在水中的柔软之上的位置,完全不顾衣袖因他这个举动而被打湿,径自让指尖再度靠近,极为放肆的,贴触上了少女的肌肤,触碰上了那正缓缓流下的一缕绯红。 那种触感,湿滑温腻,*蚀骨,是与往日里的手和脸的触感不尽相同的。 他怔了怔。 而,便是在这时,那正闭目承受着剧烈痛苦的少女,突地从水中伸出手,速度快如闪电的,一把捉住了他的手腕,尚未用力,便已经将他贴抚在自己身前的手给移开了。 随即,她侧仰起脸,那双盈着淡淡水珠的眸子,在他的注视之下睁开了,那极美丽勾魂的凤眸里,仍旧是一片的静无波澜,仿佛他刚才的冒犯举动,并未让她发怒。 她声音也一如既往般平淡而低沉,但不知为何,他却偏偏听出那沉凝的音色里,有着勾人心魄的妖娆,仿佛是有着一根极为柔软的羽毛,轻轻撩拨着人的心弦。 “师傅,你想干什么?” 听见那“师傅”二字,慕楚猛地回过神来,面具下的俊脸也是倏地一下就通红了,随后咳了一咳,道:“没想干什么,就看你身上有水,想要给你拨下去。” 冷然听了,不说话,只是凝视着他眼睛的视线,稍稍偏了一偏,看向那红透了的耳垂。 他本就是雪色的长发,那通红的耳垂在那雪白的映衬下,愈发显得晶莹透亮,宛如一颗剔透润泽的红宝石。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眸底几不可见的深了深。 而恰恰便是冷然这极细微的眼神变化,让盯着她的慕楚看了个正着。 当下,即便是已经不再魔怔了,他却还是觉得,那眼神一变,冷然整个人就多出了点情绪,不再像以往那样平静而冷漠了,甚至是平白多出了一抹饶有深意的韵味。 他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 觉得现在的气氛很是尴尬,慕楚又咳了一声,动了动手,摆脱了冷然的桎梏,方才掩饰一般将那被他犯了魔怔时候丢下的东西给拿起来,一点点加着水的同时,一株株晒干的药材也被他颇有秩序的投进浴桶里。 很快,那正冒着泡泡的水面渐渐平息了下来,鲜红如血的色泽也是缓缓的变成了原本的水色,清澈透亮。 不过碍着浴桶里的药材之多,慕楚还是很没有眼福能看到那水下的风姿。 乃至于他还想了想,之前就看了个裸背,他就很没志气的脸红了,刚才不仅看到了那么香艳的一幕,甚至还没有脸皮的摸了一把,他都觉得胸腔里砰砰直跳缓不下来,如果那水下的他真的看到了,会不会直接流鼻血? 慕楚很是严肃的想,他作为一个男人,身份又是那般的,理应说该是阅女无数的,结果这不过尚是初初接触了一个女人,他就已经这般溃败,如果以后真的娶了冷然,他会不会欲仙欲死? 毕竟,冷然这浑身上下,哪点不是个尤物啊。 慕楚边神游天外,边继续往浴桶里加水加药材。 冷然自是不知道慕楚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只是觉得多了这些新投进来的药材,她体内的温度也是稍稍降低了些,那骨子里的疼也是轻了一点。 一壶热水加完了,药材也完了,慕楚依旧是红着耳朵,却是正正经经的又取来整整齐齐列着的一排的银针,拿之前盛着药材的盒子里的火折子给消了毒,方才准备为冷然扎针。 他看着兀自闭目承受着痛苦的少女,颇感尴尬的又咳了一咳,才道:“嗯,乖徒儿,你起来一点,为师要给你扎针。” 不料冷然却淡淡道:“师傅,你确定你不会再看了?”她睁开眼来,斜睨了他一眼,旋即伸手将一缕垂落下来的头发挽至耳后。这本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动作,却是在沾染了红色水泽的肌肤的映衬之下,显得有些无心的撩拨和魅惑之态,直看得慕楚心头一紧:“我不是以前的冷然,也并非再是个舞姬,有些东西,我想,还是和师傅说明白了比较好。” 慕楚听了,顿时更感尴尬。 他明白,冷然这是说,不要将她还当成是一个舞姬,没有那些所谓的矜持。 她是她自己,她有着和以前的冷然截然不同的思想和认知。 慕楚又咳了咳,才道:“为师自然明白。嗯,乖徒儿,你不要再说话了,这第一次扎针的最佳时间都快要过去了。” 分明是借口。 冷然没有再说什么拆穿他,依言稍稍起身来,随着“哗啦”的水声,少女几乎大半个背部都露出了水面,纤细的手臂却是围在了胸前,显然是防着身后人不小心的偷窥。 而她这一起来,光滑白皙的背部上还有着水珠顺势流下,滴滴答答的溅落回浴桶里,无比的靡丽姿态。 慕楚觉得自己的心跳又加快了不少。 单单只是看着这眼前的美景,不及去触碰,他似乎就能感受到那柔软和滑腻,是真正的能让人甘愿去做个牡丹花下死的风流鬼,就只为了能够亲自品尝到那*的味道。 只是,不知这样的美景,可有谁曾拥有过? 是在他将以前的她给送去那人身边之时,还是在以前的她跟随了容御的时候? 以前的冷然曾经是个舞姬,是个烟花巷里的女子——身处风月场所里的女人,哪个没被客人给占过一点便宜?有时候真被要去了身子,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不过作为医圣,慕楚很是清楚,冷然还是个处子之身的,只是不知道,在冷然掌控了这具身体的指挥权之前,曾经的那个冷然,有没有将身体奉献给谁? 有谁曾见过这身体的美好? 慕楚心中想法万千,眸中莫名的温润不再,飞快掠过了一抹极快的杀意,却是不自知。 恋恋不舍又多看了几眼,他方才仍红着脸,拿过一旁干净柔软的浴巾,小心翼翼的先将那背上的水渍给擦干了,随后平复了下心绪,便开始为冷然扎针。 他扎针之时,下手速度并不快,却是极准。这先扎的三针,其中有两针是要扎在两处死穴上的,但他下针在那两处死穴之上,冷然却是没有任何的将死反应,反而还觉得这几针下来,那骨头里的疼痛减缓了许多。 扎完了这三针,他犹豫了一下,却是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微微使力,将她又按回了浴桶里。索性冷然明白他的意思,没有阻止他的动作。 “尽量不要有什么动作,再过两刻钟,我还要过来给你下针。”他说着,将东西收拾起来,准备出去了。只是旋即,他突然又开口,语气里充满了求知欲:“对了,你之前说,我也输了?乖徒儿,告诉为师,为师输在了哪里?” 冷然闻言,道:“你都已经知道了,还需要再问我么?” “嗯,说得也是,我第二次见你就觉得你不对劲了。”慕楚显然已经是清楚,眼前这个人,再不是曾经他所救下的那个娇懦幼童,“乖徒儿,你不问为师怎么知道你说过那话的?” “你安排暗卫在我身边,我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 冷然声音淡淡,却是很好的表达了她此刻的心绪:“师傅,你若再不出去,我会以为你没听见我刚才说的话。” 她刚才说过了,她不是以前的冷然,不是那个舞姬,她自然是不会允许自己的身体随随便便被人给看的。 虽说他如今是她的师傅,医者父母心,但他至少还是个男人,既然是个男人,就不该这样与她一个赤身*的女人呆在同一间屋子里这么久。 尽管她不认为,她与他孤男寡女会发生什么事,但也无法避免那种窘迫。 慕楚听了,那好不容易消了热度的耳垂,又再次红了起来。他悄悄瞄了一眼依旧是不动声色的泡在药浴里的冷然,随后二话不说,揣着东西出去了。 离开浴室之后,他还在思索着,为什么之前他跟冷然那么亲密,甚至他还紧紧抱过她,她全身上下都贴在了他身上的时候,他完全就是个坐怀不乱的君子,没有一星半点儿那些旖旎的想法;而今不过是不小心觑到了冷然某些裸着的地方,并且那些真正诱惑人心的他全都没看见,他就已经觉得,只要冷然微微那么挑拨他一点,他就能立即兽性大发将她给压在身下—— 他很久之前就知道,以前的那个小女孩长大之后,那绝对是个倾国倾城的尤物,可他却是万万没有想到,即便是忽略了那撩人的体香,可冷然还是有着天生的媚骨的,那一举一动,就算是她干躺着在那,没有任何动作,也足以撩拨起人心里最为深重的欲念。 就连他这种从不接触过女人的,可以说是完全不知道女人的身体是好在了哪里的人,都被冷然给挑得心底火起。 他捏了捏手里用来盛放药材的盒子,那排已经用了三根的银针也在里面。 这才给冷然施针施了第一轮,一会儿还要再来四轮。而后面的那四轮施针里,下针的地点已经不止是后背了,前胸,肋骨,甚至是她腿上,都有着几个至关重要的穴道…… 慕楚突然觉得,刚才那一幕,根本就算不得什么,接下来,才是真正能要了人命的。 诚如慕楚所想,等又过去了两刻钟,他又提了满手的东西,进了浴室。 这次,浴桶里的水再不是红色的,而是泛着淡淡的橙红,显然是按照着赤橙黄绿青蓝紫的颜色来变化的。 那橙色的水还是一如先前那般,冒了很多的泡泡,随后碎裂,溅起不少水在冷然的身上脸上。不同于之前的红色诱惑,这橙色的水珠在她身上肆意的蜿蜒滑落,竟莫名让慕楚看着看着,有种想要咬上一口的冲动。就仿佛那沾染着水珠的肌肤,是一块极为美味的软滑点心一般,让人食指大动。 而非常配合的,慕楚喉结动了动,颇显男人的性感。 只是他没有再多加造次,转手就是一边加水,一边投放药材。 于是浴桶里的水又再次恢复了原本的清色,不过等一会儿,就又要变成黄色的了。 这针对冷然身体的药毒改造便是这般,从今天开始,往后每天她都要经历这样奇特的药浴,而同样的,慕楚也需每天给她施针,享受这种痛苦而又美妙的过程。 加水加药材完了,慕楚踌躇半晌,终于是下定决心道:“乖徒儿,你,你……你站起来,为师要在你心口上下针。” 这话一说,不仅仅是他自己立即就红了脸,那原本静如深湖般的少女,也是陡然间就睁开了眸子,平静至极的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错愕之色。 “师傅,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说……你需要站起来,为师要在你心口位置处下针。” ------题外话------ 一更到。 目前就写了这么多,我去写二更,到晚上能写多少就发多少哈,然后明天的更新就会比较晚了,因为我手里是一点存稿都没有,全都是现写现发,又在养身体不让我熬夜,我想通宵写多点也没办法 话说,这章真是对慕楚天大的考验啊,哈哈,坐怀不乱真君子咩,下一章更是考验他的毅力,咩哈哈叉腰笑,我家冷爷真是v587又撩人,你们快做好二更捡节操的准备,二更里的节操绝对是掉的满满的 感谢纪念你曾经的好,殇伊奈的花花和月票~ 第五十二章 惑人之景【二更 听他重复了一遍,冷然这才确定自己刚刚真的没有听错。 要她从水里站起来,在她心口那个位置上施针? 心口那个位置,可不是什么别的位置,在男人身上还好,可在女人的身上,那就意味着她差不多要被慕楚给看光,才能让慕楚给她下针。 冷然很是清晰的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漏了那么一拍。 她在紧张? 可是,紧张什么?紧张慕楚要看她的身体,还是紧张慕楚要触摸她的身体? 作为一个女人,即便是有着现代社会的思想,按理说不该这么注重于一副皮囊,但冷然还是觉得,慕楚提出来的这个做法,很是有些不妥之处。 所以,略略想了一想,冷然便拒绝了:“不必,你把针给我,告诉我是哪个穴位,我自己来下针。” 可谁料慕楚却摇了摇头,红着一张俊脸,却很是认真的道:“不行,只能我来。” 只能他来。 这句话的意思,冷然自是明白。 他那句话的意思是说,这专门为她准备的药浴,期间的施针,是只有他一个人掌握了全部的,即便他将需要下针的穴道告诉她,或者是让别人来给她下针,但那具体下针之时的手法、力度,许许多多的细微之处,也只有他一个人能做好。 所以这下针之人,是非他不可。 冷然不太自然的抿了抿唇角。 不就被他多看几下多摸几下而已,被吃几下冰淇淋,她堂堂冷爷,怕什么?! 况且前世的时候,社会风气那么开放,她作为一个现代人的灵魂,难道还怕这些?而且,以慕楚的品行来看,他是不会对她做出什么的。所以……她暗暗咬了咬牙,谁怕谁! 想清楚了这些,冷然冷着一张脸,而后便是站起来,上半身霎时就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浴桶里的水是很烫的,所以冷然这一站起来,就感到有些冷,而不知是不是身体太过的敏感,她不自知的微微颤了一颤。 慕楚还正想着要怎么劝冷然,让她起身来为她下针,结果只听“哗啦”一声水花四溅的声响,他怔了怔,然后一抬眼,就看到少女已经起了身来,整个上半身都显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的目光顿时就凝住了。 但见那肌肤光滑细腻宛如凝脂,点点的水珠残留在其上,极缓极缓的顺着那曲线向下流着,留下非常细密的水泽痕迹,颇显靡丽之色。而那水珠滑落之处,线条饱满且婉约,最终滴坠在下方,盈盈欲落,非常的动人。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是停滞了,让人禁不住感到有些闷,喘不过气来。那浴桶中的少女微抿着唇,脸上似是因着那目光的停驻,而泛起了淡淡的红晕,更显得她明艳不可方物,简直是让人移不开视线。 良久,冷然终于是开口,声音里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师傅,你看够了没有!” 说着,她看向慕楚,一双凤眸里隐隐有着窘迫之色。 她从未这般,极为放肆的,在一个男人面前,任对方上下打量着自己。 即便是在前世,她和那个属下曾无数次的因任务而同床共枕,也未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僭越。哪怕她受了伤,属下要为她包扎伤口,也都不曾如慕楚这般看过她。 便是因为她这一声,慕楚恍然回过神来,而后便是腾的一下再度红了脸。这下不止是耳朵,就连那脖子都是染上了大片大片的红晕,衬着他的银色面具雪色长发,竟也是非常的秀色可餐。 他本就是一个美男子,这般的姿态,倒是让冷然眼里划过一抹暗光。 他在害羞? 可是,她这个当事人都没害羞,他一个参观的害羞什么? 难道他都这把年纪了,居然还没见过女人的身体么? 冷然突然觉得她的心里稍稍那么平衡了些,至少由此可见,慕楚不仅个人品行不错,就连男女方面他也是非常能够把持得住的。 感受到冷然那略显恼怒的目光,慕楚非常艰难的闭上眼,心里默念道,医者父母心,医者父母心,医者父母心…… 念了好几遍,他觉得他既然作为一位父亲,那冷然就应该是他的女儿,他要对他的女儿予以施针,这个事是不允许他有多余的杂念的。哪怕这个女儿跟他是没有一星半点的血缘关系,哪怕这个女儿是让他想要化身为狼将之扑倒的。 又将那话给默念了几遍,慕楚很是正经的端正了一下态度,觉着自己此刻完全就是一位悲天悯人的父亲,他可以以真正的医者之心来为女儿施针了。 思及于此,他睁开眼,原本温润的眸子里,此时竟变得无比的慈祥,那看待冷然的视线,也完全是个长辈看待小辈的,极为宠爱和蔼的眼神。 冷然被他那眼神给看得感到非常的难言。 师傅的眼神好诡异。 不过总比先前好了太多。 此时此刻的慕楚显然是给自己催眠了。他看着浴桶中起身来的少女,那苗条而婉约的曲线,惹火至极,可现在的他却是只单单觉得满意,有种“吾家小女初长成”的欣慰之感,再没有先前的那些堪称是非分之想的念头。 “冷儿,来,我给你施针。” 他说着,取出那排银针,声音竟也是非常的温柔慈爱,竟是真的将她给当成了女儿来看。 冷然在感到这样的慕楚十分的诡异之时,却也是因着他这般的变化,而微微放松了心绪,原本略显僵硬的身体也是变得正常了。 于是便见已然化身了慈祥父亲的慕楚,取出了五枚银针,依旧是消了毒,方才在她身上下针,边动边道:“我要给你扎五针,最后一针是在你的心口上,会很疼,你忍一忍。” 冷然淡淡应了一声,还未来得及低头去看他下针的手法,便感到心口处先是一热,而后猛然一疼,她一看,这次慕楚施针不比上次,竟然速度奇快,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将那五针给扎完了,连带着那最后一针,也是以极快的速度摸准了穴位,快而轻的下了针。 而不知是不是因为他速度太快,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体内太过疼痛导致反应缓慢,冷然竟完全没有觉得他触碰过自己的身体,仿佛刚才那一刹那,完全是他用内力空手下针的。 这第二次的针下完了,慕楚再没有停留,仔细的嘱咐了几句,方才温和而担忧地看了她一眼,真真个慈父的模样,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房间。 他进了隔壁的那间房,将手里的东西让小药童拿去准备下一轮施针之时所用的东西后,眼神凝了一凝,方才恢复了先前的温柔平和。 顿时,慕楚那慈父的形象就消失无踪了,他又变回了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他回想起刚才给冷然施针之前,那一刹那间,触目所及的让人血脉偾张的美景,可后面施针之时的画面,他却是全然都想不起来了。 这便是催眠的好处所在了,他虽施了针,触碰到了冷然的身体,但他一点印象都没有,这样一来,他不会尴尬,冷然也不会尴尬,如此正好,皆大欢喜。 不过…… 他脸色又微微的红了红。 作为一个男人,且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慕楚很小心的表示,他还是很想不催眠自己的。 但是那样估计会被他家冷儿给直接拍死。 又是两刻钟过去了,慕楚再次提着东西去了旁边的浴室。 这次,浴桶里的水已然是变成了黄色,冷然也再不像最开始之时,能够靠着桶壁,而是端正的坐着,因为现在的她不止是背后,就连身前都是被下了针。 慕楚再次将自己给催眠了,而后下了七针,其中六针便是下在了冷然的肋骨之上,一边肋骨各三针。 一副慈父面容的慕楚出去之后,等神智恢复了后,不禁再次感叹,这真是一件折磨人的活儿。 接下来,等那浴桶之中的水再度随着赤橙黄绿青蓝紫的颜色变化,慕楚没有再给自己进行催眠,而是就极为正常的,让冷然将腿抬起来,为她又施了两次针。这下,冷然腿上被扎了数针,就连她的脚踝上也颤巍巍的给扎了针。 慕楚捧着那赤白洁净的玉足,从手掌与那肌肤相贴之处传来的触感,让得他禁不住又红了脸。 柔软,滑嫩,让得他心里都是升腾起了一丝非常怪异的想法。 这世间,还有谁的脚能比上他手里这对的?真是完全让人爱不释手啊。 最后几针早已下完,他忍不住多觑了几眼手中的玉足。 那根根脚趾细嫩白皙,指甲圆润粉嫩,非常的精致可人。他看着看着,目光似乎是痴迷了一般,竟是没有立即让冷然将腿放回浴桶里,而是悄悄的探出手指来,轻轻刮了一下冷然的脚心。 旋即,他感到手中的小脚轻微一颤,显然他那一刮,让冷然感到了些许的痒意。 “师傅。” 与此同时,少女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恼意传来:“我可以理解为,师傅这是在占我的便宜么?” ------题外话------ 噗。表示这一章太难写,累死我了,字数少但是内容很好,不要嫌弃TUT 于是看到这么美味的一章,又是二更,你们还不赶紧出来冒泡,鞭笞一下即将变成猥琐男的慕楚同学么! 第五十三章 隐约好感 霸宠冷狂毒医,第五十三章 隐约好感 这话一说,慕楚魔怔了的心神立即恢复了正常。舒悫鹉琻 他讪讪地笑了笑,一松手,冷然就立即收回了腿,溅起浴桶里再度变回清澈的水花。 “咳,你继续泡,为师出去了。”说完,他就拿起东西,忙不迭的出门去了。 刚一出去,他就不自觉的握了握手心。 他这是怎么了?是被冷然的美色给迷住了么?他家冷儿诱惑人心的能力,果真是不可小觑啊。 如此想着,他不经意间看到原本素白的衣袖上,沾染了不少因着他犯了魔怔,而被溅上的各色的水渍,当下面具下的脸庞也是怔了怔,那双温润潋滟的眸子里,也是划过了一抹极深邃的暗光。 如果仅仅只是因为美色而犯了魔怔,他大可不必这样。 所以…… 他是对冷儿隐约有了好感? 脑海中冒出来这个想法,慕楚忍不住微微眯起眼,神情变得非常微妙。 慕楚是个极其聪明的人。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掌握着那般滔天的权势,是要做什么,想要做什么。同样的,对于女人,他也一直都清楚自己需要什么样的,想要什么样的。只是他长久以来都是洁身自好,从不让女人近他的身,所以突然间脑海里冒出这么个想法,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将那隐约的好感给培养起来,而是要趁着它尚还不明确的时候,将它给掐灭。 那件事未成之前,他绝不会允许自己产生那所谓的男女之情。 而如何将那好感给掐灭? 慕楚想,让他不见冷然的面,以此来让那好感淡化,这显然是不可能的;那么,现在的他是全看到了冷然的好冷然的强势,想必正是因为如此,他觉得冷然是个世间少有的女人,是值得他多加关注。 那么,如果他了解了冷然不为人知的一面,比如说她的某些奇怪的癖好,某些与他正好相反的想法,不就能让他自然而然的不再欣赏她,从而就能断了那好感么? 慕楚觉得这个方法很是不错。 他考虑了一下,索性就从今天开始,多加注意冷然的习惯和小动作,反正他留在墨龙的时间还长,足够他观察到冷然某些他不喜欢的地方。 可惜慕楚并不知道,情愫这种东西,从来都是莫名其妙的出来了,莫名其妙的加深了,最后是莫名其妙的割舍不了了。 同样的,他也并不知道,对一个人有了好感,越加关注,那好感也会越深,进而转变成喜欢,最后变质成爱情。 很多年以后,当慕楚蓦然想起今日这一幕时,他都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这时的自己给拍死。 要是现在的他就明白自己对冷然是持有着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早下手多好,何苦自己以后还要经历那么多年纠结的追妻之路? …… 冷然自是不知道慕楚对她已经存了个怎样的心思,她仍然是泡在浴桶里,浑身上下都是扎了银针,姿势端正到了极点,背部都不见丝毫的弯曲。 此时,浴桶里的水已经变作了蓝色,随着这颜色的变幻,即便她身上有着银针来给她缓解疼痛,但冷然还是觉得那骨子里的痛苦越来越重,甚至连五脏六腑都是觉得开始扭曲了,难受得她眉头紧皱,面色也是变得苍白。 似乎从遇见了慕楚开始,她就常常被疼痛给折磨得皱眉了? 不知怎的,冷然心里突地冒出了这么个想法。 浴桶里蓝色的水不断的冒出泡泡,再炸裂,再冒泡,再炸裂,溅得冷然脸上身上全是蓝色的水珠,连睫毛上都是坠了点滴,耳边也是有着一缕碎发垂下,因着水泽而沾染在了那苍白的脸颊上,颇显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冷然柳眉紧皱,体内仿佛燃烧了一把火,那火烧得极旺,不仅是烧到了每一根骨头,就连她的肺腑也都给灼烧了,燎原般的烈烈疼痛。 不多时,慕楚便又掐着点进来了。 他再加了最后一次的热水和药材后,并未离开,而是又催眠了自己,将冷然身上的银针都给拔下来了。 “这最后一次更疼,你再忍忍。” 说完,他就出去了,心里还在兀自比划着冷然的身材相貌。 嗯,冷儿的身材很好,前凸后翘,双腿修长,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她的相貌也是万里挑一的,柳眉凤眸,琼鼻红唇,又有着天生的媚骨,即便是冷着一张脸,也是有着一种勾动人心的魅惑之态。 这样说来,她的长相方面,岂不就是完美无缺的了? 慕楚想,果然还是要从她的其他方面下手。 这厢慕楚还在胡思乱想着,那边自他离开后,冷然眉头皱得愈发的紧了,脸上也是渐渐显出了一丝难忍之色。 果真如他所说,这最后一次变成了紫色的药浴,是最为痛苦的。 这时候,冷然已经完全感受不到身体里具体是哪里痛了,她只觉得连呼吸都是困难的,眼也是没有力气睁开了。 这药毒改造身体,真是件极为痛苦的事。 又过了两刻钟,冷然觉得那熬人的痛苦渐渐变淡了,慕楚也是又端着一盆洁净的温水进来,让她起来后擦干净身子,今日的药浴就算结束了。 她静坐了会儿,觉得力气恢复了点,方才离开浴桶,将那温水对着自己从头到脚直接冲了一遍,然后穿了衣服,离开了浴室。 如此,每日都要经历这么痛苦的一番药浴,待到冷然察觉到医谷里突然变得热闹了起来,有不少的药童都是从谷外回来,她才恍然发现,原来是快要过年了。 医谷虽对外是亦正亦邪,也从不接收病人进谷,但每年都会有一些药童离开医谷,出去济世行医,直到过年前,才会赶回来。 再过五天便是除夕了,医谷里面生的药童开始多了起来,就连那些老医者里,也都是多了几个生面孔。 对于这些外出归来的药童医者,慕楚很是别出心裁的整了个晚宴,来为他们接风洗尘。 晚宴之上,慕楚介绍起冷然之时,也是很理所应当的道:“你们中有不少人都是前医圣手下的人,这位就是你们以前的大小姐,如今也还是我们医谷里的小姐,同时也是我唯一的一个徒弟。” 听慕楚这般说,宴席中不少人当下都是泪眼朦胧,朝着冷然就是“噗通”一声跪下。 更有甚者,还爬到了她的脚边,哭得老泪纵横:“小姐啊,老奴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又等到了小姐……” 冷然没说话,却感到体内残魂的悸动。 这些人,全是当年残魂父亲手下的医师医者,因得出谷在外远游行医,方才躲过了那夜医谷被灭的惨境,等到慕楚接手了当年医谷那个烂摊子,方才将这些人又给整合了回来,也因而不过数年,医谷便又重新发展了起来,丝毫不见颓废状态,便是因为有这些人的支撑。 如今残魂借着冷然的眼睛,见到了当年父亲的手下,它因着冷然的警告不敢随便说话,但也无法阻止内心的颤动。 这些、这些可都是它的长辈啊! 甚至有些还是它的亲人! 只是,它却无法亲眼看到他们,无法亲口和他们说说话…… 残魂觉得心里很痛苦压抑,心底里的那抹仇恨,愈发的浓重了。 夜、天、耀! 若非是因为他,它怎能沦落到今日这般地步? 亲人见不到,地位得不到! 夜天耀不死,它心难安! 冷然不是它,虽感受到了这些人的忠心,但毕竟她并不是残魂,并不对这些人有着怎样的感情。当下见到如此,也只是淡淡应了声,便是让他们回到各自的座位上。 只是还是有人不肯听命,仍是揪着她的裙角,再三追问道:“小姐这次不会再走了吧?老奴等了小姐太多年,小姐若是想去哪,老奴便也跟着小姐去哪!” 冷然听了,淡淡道:“是么。若我想杀人,你也会帮着我杀人?” 她可不是残魂,她是冷然,是冷爷,是独一无二的杀手。 她的身份,她的背景,她的权势,不足以让她只留在医谷里不问世事,等到那药毒改造结束,她迟早还是要离开医谷,前往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江湖里,开启她即将踏上的那条路程。 那条路,不能回头,无法回头,充满了鲜血和尸骨,充满了利益和*。 杀人? 那匍匐在冷然脚边的老医者一听,当下愣了愣,旋即郑重道:“小姐要杀谁,老奴绝对义不容辞!就算是要老奴去死,老奴也绝不耽搁半分!” 冷然听了,没再说什么,挥手让那老医者坐回去。 而那老医者却是非常的顽固,见小姐没有表态,当下竟是直接“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哭道:“小姐,难道您觉得老奴没有能力跟随在您的身后吗?可是老奴会医术啊,老奴会制毒,老奴可以在幕后为小姐做事啊。” 听见这话,冷然想起那如今还是歃血盟地盘的天险十八峰。 如今她的手里,加上宫炎和宫凉,也不过才七十二个人罢了。日后,这区区七十个多个人该如何统领天险十八峰,这个问题,她曾考虑过许久。不过今日听这老医者这般说,她突地就产生了一个想法。 可不可以吸收这些残魂父亲的旧部,在为她制毒制药之时,也可以为她管理那十八座山峰?而且有了这等不管是毒术还是医术都是极为卓绝之人,日后她掌管了天险十八峰,那么多座山峰的安全性,也都不用让她大费脑筋来思索了。 冷然想着,转头问向慕楚:“如果我需要人,将医谷里的人给挖走,你会同意?” 慕楚一听,微微笑开了:“这些人本来就是我替你管理的,你想要走多少就要走多少,只要给我留几个来支撑医谷门面就够了。” 冷然听出他的意思,他是说,就算是她想要回整个医谷,自己去当医圣,他也不会拒绝。 因为这医谷本来就该是她这个当年的大小姐来继承的。 “那好。” 得了慕楚的应承,冷然没有看向脚边的老医者,而是看向刚才站出来的那些专属于残魂父亲旧部的人,道:“你们最近,应该听说过一个叫冷爷的人。” 这话一出,整个大厅都是为之一顿。 不少的药童医者们脸上都是颇为的错愕,也有些神色极为的震惊,显然是已经联想到了某个真相。 冷然端起身前的一杯酒,美酒香气非常的香醇,带着点淡淡的药味,是一种即便在医谷里也是非常珍贵的药酒。她轻轻摇晃着酒杯,看里面的美酒微微荡漾开一圈圈的波纹,淡淡道:“冷爷手下有一个华夏阁,想来你们也听说了。” 听到这里,即便是没有立即做出那种联想的人,也立即都明白了:“小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那华夏阁,就是我的。” 她抬起眼,身上仍是一袭绯红长裙,三千青丝也只是随意的挽了一个发髻,不施粉黛,却更显得她面容素净而美丽。那双凤眸此刻微微抬起,眼梢上挑,透出一抹极婉约的韵味来:“你们谁想要跟我,便是要加入我华夏阁的。华夏阁如今已经和歃血盟对上了,日后我灭了歃血盟,接手天险十八峰,那整整十八座山峰,便是要由你们替我给管理的。” “所以,”她抬手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下,动作间尽是不属于男儿的豪放气概,“你们确定还要跟着我?” 这一番话说出来,那些人没有立即回答。 他们在认真的思考着。 江湖传闻之中,说那冷爷乃是一介手段极其高明的绝顶杀手,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目标在不知不觉中杀死;而那华夏阁他们也是颇有耳闻,据说华夏阁里全都是十几岁大小的孩子组成的,不过那些孩子虽小,但杀人待事也都是极为沉稳的,完全不像是正常年龄段的孩子。 而这样的一位冷爷,竟是他们眼前的小姐;那样一个华夏阁,竟是小姐所建立起来的。 他们心中感到震撼的同时,也是在思索着,如果真以小姐所说,跟随在了她的身后,势必是要加入华夏阁的。华夏阁如今虽说是刚刚建立起来,资历伤低也尚不是太稳定,可毕竟是小姐亲手创办的,而且小姐那话的意思里,也是表明了她有着足够的能力将华夏阁目前最大的对手,歃血盟给覆灭。 有着这样的前提条件,他们本就是要跟随小姐的,何不就依照小姐所言,加入那华夏阁? 并且,主子不也是已经同意了吗? 很快,就在冷然又倒上了一杯酒时,便见得场中不少人又是站出来,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跪下,面容振奋语气激昂:“属下见过小姐!” 冷然闻言扫了一眼,几乎是大半的旧部都表明了态度,她挥了挥手,算是同意:“等过了年,我会再呆上一个月才离开医谷。而这一个月时间里,我会给你们制定一项训练培养计划,计划结束后会进行一场考核,通过考核的,一个月后就跟着我走,不通过的,就继续留在医谷里。” “是,小姐!” 听着下面人的群情激昂,冷然抬手,又是灌下了一杯酒。 她目光平静而冷淡,并未因有这么多能力强人即将加入她的华夏阁里,而产生丝毫的情绪波动。 一旁的慕楚似是不经意的看着她,眸子温润却深沉。 …… 这日,距离除夕尚还有三天时间,慕楚没再为她准备药浴,而是要带着她去一个地方。 那地方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正是医谷所处的这座毒山最高处,名为医谷绝巅的顶峰所在。 两人没有准备什么东西,只带了点足够来回两日食用的干粮,和几支火折子。 他们都是拥有内力的人,自然是不惧严寒,不用带那些厚重的衣物;而去医谷绝巅又不是去露营野餐,自也不用带些沉重的帐篷之类。 据慕楚所说,冷然这药毒改造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了,不过想要让药毒将身体给改造到最佳状态,还需要一个药引。 而那药引,便是只有医谷绝巅上长得有,其他地方,这么多年来还都没听说过有那药引。 那药引很是一种举世稀有的药材,名为五彩双生竹。说是五彩,不过是因为它只长五片叶子,叶子颜色各不相同,因此名为五彩;双生,便是因为它是一大一小双生子母根;至于竹,却并不是指它是一株竹子了,而是因了它的茎杆极为的细长,是同竹子一般分得一节一节的,因此才得名五彩双生竹。 这五彩双生竹极为的难得,因为它对生长环境非常的苛刻,非山顶不生根,非雪里不发芽,非冰水不抽叶,非冻土不生长。并且最重要的是,它一定是要长在周围全都是有着剧毒之物的地方,没有了这个最重要的环境,无论如何它都是不会长出来的。 而这么个苛刻的环境,举目放眼墨龙大炎所在的这块大陆,也只有医谷绝巅上有了。 这日,没有再下雪,冷然和慕楚便是一身轻便出了医谷,来到半山腰,开始爬山。 毒山海拔很高,以冷然的目光来看,至少也有五千米。 这么高的山,便是她和慕楚身怀内力,甚至是用了轻功的,也是攀爬了一两个时辰方才上得山顶。 不过,他们这还只是到了山顶,想要到那最高处的医谷绝巅,还要爬过一个几十米的完完全全直径是九十度的陡坡,才能到目的地。 而正是因了这个陡坡,这毒山的最高处才被称之为医谷绝巅。 冷然抿着唇角,抬头看了看这陡坡。 不出她所料,现在是冬季,这山顶本就有着常年不化的积雪,那陡坡也是因为风雪的侵袭而变得格外的平滑,哪怕是用轻功,恐怕也不好爬上去,因为这几十米的陡坡上,完全没有一丁点儿的落足之处。 如今她的轻功还未练成大家,最高也不过是能够徒手攀爬十几米,再高点的话,就需要有借足的点了,不然她是上不去的。 而慕楚,冷然虽不清楚他武功内力到底有多高,但她还是明白,即便是如慕楚这般的能人,想要徒手攀爬这座陡坡,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毕竟,轻功就算修炼得再高深,也避免不了高空脱力,需要一个支点来进行借力的状况。 不过,这陡坡虽难攀爬,但对她来说,还是不会造成什么困难的。 冷然仰头看了会儿,计算好了距离,手中一抖,便是多出来了两把匕首。她持着那两把匕首,走上前去,一扬手,锋锐的匕首便是“锵”的一声没入了那厚厚的一层坚冰里,可见这坚冰虽厚,却还是没匕首锋利。 旁边的慕楚见了,扬眉问道:“你干嘛?” “我轻功不行,只好用匕首爬上去。”她回眸看了他一眼,见他还没有想要爬上去的举动,转手又将另一把匕首插进了坚冰里。 两柄匕首此时都是深入陡坡坚冰之中,她探了探,而后将匕首拔了出来,旋即脚尖一点,整个人便是平地飞跃而起,沿着陡坡就开始向上攀爬。 很快,如同她所计算的一样,不过才到了陡坡的三分之一处,她就已经力竭。当即匕首一插,她便是稳稳的单脚踩在了匕首上,借力一点,再次向上攀爬。 如此,两把匕首全都用上了,她已经顺利的到了陡坡的顶端。 稳住身形,冷然大致看了看这医谷绝巅的景物后,便是探头看向下方,扬声道:“师傅,上来的时候,记得把我的匕首也带上来。” 闻言,慕楚笑道:“敢情我在你心中,还比不得那两支匕首?” 说着,他的身形也是猛然腾起了,却不比得冷然只攀爬了十几米就力竭的情况,在到达第一只匕首的时候,他随手一捞,就将匕首给收进了怀里,等到了第二只匕首的地方,他才脚尖一点那第二只匕首,随后五指成爪,内力凝于掌心之中,对着那匕首就是一吸,顿时,紧紧镶嵌在坚冰里的匕首就也进了他的怀,他的人也已经是到了医谷绝巅之处。 --- 第五十四章 突来雪崩 冷然见他不过几瞬就是到来了,且是风姿翩翩,极为的养眼,心中暗暗对比着自己和他的差距有多大之时,却也是不得不感慨,她虽然是有了药毒的改造的,但还是比不上慕楚这种已经修习内力十多年的。 可见她想要赶上慕楚,还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 两人都已经到了医谷绝巅,也不再耽搁时间,立时都是正了面色,谨防着冰地里某些毒物的突然袭击。 先前说过了,五彩双生竹是长在拥有着无数剧毒之物的冰天雪地里。如今他们所站立的位置,就已经是医谷绝巅的边缘了,只要他们再靠近一点,恐怕就会有无数的毒物冒出来袭击他们两个外来者了。 “小心,这里的毒物,都是天下至毒之物,就算是我,也要防着点。” 慕楚说着,不动声色的将冷然给护住了,一双温润柔和的眸子也是变得无比犀利,颇含威严与铁血的打量着眼前的景物。 与此同时,他的身上也是散发出一种极为让人感到心惊胆战的气势,这山顶处常有寒风刮过,吹起漫天的飞雪,他三千白发在那风中飞舞,那种骇人的气势,竟是随着那风雪的吹来,一点一点的攀升着,直至到达了最顶峰。 那种气势,狂傲而凛冽,睥睨天下,仿若是醉卧疆场之上,谈笑间指点江山。 这般的慕楚,与平日里的形象是截然不同的,就连那日在京城酒楼之中,他与夜王爷夜离绝对峙到了顶峰之时,也未展现出这副模样。 冷然不禁看了他一眼。 慕楚…… 他的身份,实在是不低。 这医谷绝巅,初初看起来与其他的高山山顶没什么不同之处,全然的都是积雪厚冰,看起来再正常不过。 但在慕楚的眼中,眼前这方圆不过半亩的地方,他却是已经看到了不下于几十处的明面上的毒物,且其中一处,还是用来制作他们医谷里噬心散最为重要的一味毒虫的聚居之处。 除去这些表面上能够看到的,他还探到,在那雪下冰里,更是隐藏了无数的剧毒之物,随随便便一个破冰而出来袭击他和冷然,倘若准备不充足的话,他和冷然都是铁定活不下来的。 他看了一会儿,突地收起那股骇人的气势,充斥着无匹锋锐的眸子也是恢复了温润,转头就冲着冷然笑道:“乖徒儿,既然到了这医谷绝巅,为师就来因地制宜考一考你。” 言语间,浑然没有即将面对那无数毒物的棘手样子。 冷然眼皮不抬:“师傅请说。” “徒儿面对这等困境,还能如此淡定,为师甚感欣慰,不愧是我的乖徒儿。”慕楚笑眯眯的,即便脸被面具给遮住了,却还是不妨碍他表现出无害的一面,“乖徒儿,你能看出,这小小一片地域里,总共有多少处毒物么?” 冷然答道:“回师傅的话,冰层表面共有五十七处毒物,冰层以下三丈之内,共有两百一十三处毒物,其中毒物聚居处有三十二处,只要我们再往前走出一步,就会遭到至少一百处毒物的攻击。” “嗯,乖徒儿眼神很好。” 慕楚对这个回答很是满意,那些数字都非常的精准,不差丝毫。 他自是不知道,冷然前世的时候就已经当了许多年的杀手,如何在不同的环境之下干掉任务的目标,或潜伏或伪装或暗中下手,冷然就算是不出任务,平日里也会从不间断的进行训练,那些堪称神技的杀人技巧早已成她生命之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如此的她,自然是无比的熟知那些潜伏手段,也因此,不过仅仅只是凭着看了那么几眼,她就已经完全的掌握了医谷绝巅里所有毒物的藏身之处,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慕楚现在看冷然,那是越看越满意,当下又道:“那么,乖徒儿,为师再问你,这医谷绝巅里毒物这么多,我们两个人该怎么取到五彩双生竹?” 放眼望去,除了那隐藏了无数毒物的积雪冰层,整个医谷绝巅之上,并未有着五彩双生竹的身影。 闻言,冷然神色不动:“师傅早已想出办法来,还需要我说出来么?” 慕楚听了,唇角的弧度再次扬起:“不愧是我的乖徒儿。” 没错。 想要突破这些毒物的封锁,找到那不知生长在何处的五彩双生竹,不需要一点点的准备解药突破,也不需要有着多么高深的武功内力,只需要一把火。 一把足以在这医谷绝巅上燃烧起来的火。 下一刻,两人同时动作了,解开背负在身后的包袱,将里面的东西全给取了出来。 他们此刻本就不打算在山上过夜,因此带的东西并不多。除了只够两顿吃的干粮,其余的便都是一些非常容易燃烧起来的物品,以及几个火折子,还有一些玉石做的瓶瓶罐罐。 接下来便是很简单的事了,只需要将那些易燃物品烧起来,火焰的温度烤得这医谷绝巅上的冰雪融化,那些依靠冰天雪地的环境生存的毒物必然会无法忍受,或死或逃,等将它们都清理了之后,便是两人去寻五彩双生竹的时候了。 这看起来是个需要浪费不少时间的办法,可是依照慕楚和冷然如今的实力,为何不选择将这医谷绝巅给破开来,找出潜藏在冰雪之下的五彩双生竹? 这便是因了这医谷绝巅的奇特之处了—— 毒山之上,其他地方的岩石,就算是如医谷绝巅这般大,重达不知多少万斤又质地坚硬的岩石,可依慕楚的内力来,只要寻得了诀窍,还是能够将岩石给碎开的。 可是医谷绝巅这座巨岩不行。 因着它常年被风雪吹袭,岩石外层早已被打磨得无比光滑而坚硬;而其上又是有着无数的毒物生存,那些毒物所释放出来的毒素毒液,也早浸透了岩石内部。 如此,即便是强如慕楚这等高手,也是不敢对医谷绝巅这块巨大岩石出手。 所以,他们只能折中考虑,打算用火攻。 不多时,但见医谷绝巅上火焰开始升腾了起来,有着细微的“嗤嗤”声在其中响起。 而那两个造成了如此动静的人,则是已经在距离医谷绝巅百米之处候着,静等着那厚厚的一层冰雪融化掉,当然,也是在等着那些毒物主动逃下来后,将它们给捉住。 但毕竟那些毒物都乃是世上至毒之物,所以即便已经距离了这么远,两人还是有所防范,用来呼吸的感官已经封闭了,仅凭着自身的内力来用皮肤呼吸。同时,两人手中也是持着不少的解药,口中也是含着解药,浑身上下更是洒了不知多少的解药粉末,以防那些毒物经历了火焰的炙烤,而不顾后果的释放出毒素。 这般的全方位准备,很显然那五彩双生竹是绝对会拿到手的,但冷然还是觉得有些不太齐全,便开口问道:“师傅,你确定,冰雪都融化了之后,医谷绝巅不会崩塌?” 毕竟医谷绝巅是毒山最高处的一块巨型岩石,不知有着多少的支点都是靠着坚冰方才支撑在山顶之上的,冷然这个顾虑,并不无道理。 慕楚听了,抬手摸摸下巴:“以我来看,医谷绝巅应该不会崩塌。就算冰雪全都融化了,那块石头那么重,也不会轻易倒塌的。” 冷然没再说话,只是那紧绷着的身体,线条愈发的绷直了。 她要做好对付一切即将发生的意外的准备。 耳边的风雪仍在不停肆虐着,然而那医谷绝巅上的火却是不停,虽然火势汹汹,但却燃烧缓慢,时不时便是有着“噼啪”爆裂声响起,那是某些毒物被火给烧死了。 而同样的,也时不时有着有色或无色的毒物毒液自医谷绝巅上喷洒而下,落到山石上,便是一阵极为猛烈的腐蚀,不少深不见底的洞口几乎是刹那间随处可见。 渐渐的,火越来越旺,火焰燃烧之中,冷然敏锐的听到,有着不少叽里咕噜的声音响起,随后便见那火光的映照之下,有着不少的毒物都是冲了下来,结果恰好被慕楚给逮了个正着,全都装进了那些玉石做的瓶瓶罐罐里。 当然,他也并未将毒物全部都拦截下来,毕竟这些毒物有不少都是只有医谷绝巅上才有的,如果真被他一锅端了,是从此会绝种的。 再过了一段时间,从医谷绝巅逃下来的毒物一只也没有了。 慕楚抬头看了看火势,没说话,而是冲着冷然打了个手势,表明他们已经可以上去了。 于是两人再次爬上了医谷绝巅。 但见此刻的医谷绝巅,已经全然不复之前冰天雪地的模样,表层的山岩被烧得漆黑一片,露出许多的坑洞,坑洞里还有着不少毒物的残缺尸体。 火焰还在不少处燃烧着,冷然没有理会,她抬眼一扫,便是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一个边缘坑洞里,看到了那五彩双生竹。 “师傅,找到了。” 她走过去,取出一个玉盒和一柄匕首,刚准备将那五彩双生竹挖出来,却是陡然感到脚下一晃。 与此同时,慕楚的声音也是响起:“冷儿,快走!雪崩了!” ------题外话------ 嗷,那啥,今天看小说看迷了,差点忘记码字噗…… 第五十五章 要活下去 霸宠冷狂毒医,第五十五章 要活下去 “冷儿,快走!雪崩了!” 慕楚声音急切传来之时,两人所处的医谷绝巅这块巨岩,已是开始狠狠的颤动了起来,正向着一边轰然倒下。舒悫鹉琻 这一倒不要紧,可随后发生的,即便是冷然,眉头都是忍不住的皱了起来。 原来,之前他们用火烧的办法来驱除医谷绝巅冰雪里的毒物时,由于冰雪融化,不仅是将那厚厚冰雪之下的五彩双生竹给找了出来,更是让得那融化后的水流,向着医谷绝巅的下方开始冲刷,沿途冲开了不少了的冰雪,让得一些根基不稳的岩石滚滑坠落,这才引得毒山山顶雪崩爆发! 不过,这仅仅还是雪崩,并无什么大碍。 可能让慕楚的声音都是变得焦急了的原因,则是因为医谷绝巅之下雪崩爆发,雪崩所带来的那种动静,让得医谷绝巅这块巨岩也是不稳,甚至是只那么一晃,就怆然倒下! 而更让他变得如此焦急的,便是因为冷然在准备挖掘五彩双生竹,自然不如他站在医谷绝巅的边缘,能够一览这一块巨岩!所以,他在这巨岩倒塌之时产生了的颤动之中发现,这块巨岩,表面看起来坑坑洼洼,里面仍是岩石实质,可其实,经了巨岩的颤动,那些被火焰灼烧得焦黑的表层,居然全都掉了下来,露出里面一个黑漆漆的大洞! 原本他和冷然都计算好,即便是整个医谷绝巅上的冰雪都融化了,也不会让这块巨岩产生什么动静,便是因为巨岩内部结构不会有所改变。 可谁知,这块巨岩,早已被那些剧毒之物腐蚀得只剩下了一个躯壳! 而此时,这已经空了的巨岩正在向一边倒塌,慕楚站在边缘,冷然则是正处在巨岩的中心位置,正准备挖掘五彩双生竹! 这株五彩双生竹,举世难得,恐怕除了毒山的这医谷绝巅,就再没有别的地方能够找到了! 所以,在一听慕楚说雪崩之时,冷然准备挖掘五彩双生竹的动作只是缓了那么一下,而便是趁着这一缓的时刻,她飞速的抬头,看向四周。 果见入目的景物正随着巨岩的倒塌而变得倾斜,脚下的毒山更是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声音,那声音似是巨兽咆哮,又似是乌天雷鸣,端的是让人闻风丧胆。 显然,这声音就是那雪崩所发出来的了! 而便是这飞快一看的时间里,正在倒塌的巨岩因着惯性,倒塌速度越发的快了。冷然收回目光,调整了蹲着的姿势,手下不停,匕首正准备切割开来五彩双生竹下的岩石时,眼角竟是忽然瞥见足有几十只的毒物,从那巨岩里的大洞射出,朝着她飞射而来! 那些毒物都是长着一双略显透明的翅膀,身躯细长而柔软,青绿色,没有腿,仿佛是长了翅膀一样的毛毛虫。 冷然认得,那是被称为毒中之王的一种毒物,绿翅毒虫。 绿翅毒虫,性喜冷,多居住于雪山冰岩之中,好群居,擅飞行,喷毒液。 眼下,这群侥幸躲过了火焰的灼烧,也没有逃离出医谷绝巅的绿翅毒虫,正是朝着冷然飞来,冷然能瞥见它们已经在张口,准备朝她喷射毒液了! “师傅!” 她高声喊了一声,下手动作却是愈发的快了。 这时,依照冷然的眼光,这医谷绝巅已经歪斜了至少六十度了,这原本是医谷绝巅平面的一面,即将变成直角九十度。 而慕楚由于是处在巨岩的边缘,周遭并未有坑洞能够让他轻而易举的扣住,因此他只是凭借着强大的内力,让自己凭空倾斜站立在那一面上。听见冷然的声音,他闻声看去,但见密密麻麻几十只绿翅毒虫正朝着冷然飞射而去,那些淡绿色的毒液,也已经蓄势待发了! 与此同时,冷然头顶上方,也正有几块岩层表面滑落而下,那以慕楚来看,至少重达几百斤的石块,也在朝着冷然当头砸下! “冷儿,小心!” 他立即扑了过去,飞掠之时双手连弹数下,便是有着白色的粉末飘飞而出,直冲着那些绿翅毒虫而去。 随后,在他扑向了冷然所在的位置之后,那上方坠落下来的石块,也已经到了! 当下,容不得慕楚多想,也没管冷然即将挖开五彩双生竹下方最后一块岩石,直接是双手一捞,将冷然整个人给捞在了怀中,而后那石块便是生生砸在了他的颈背上! 刹那间,冷然只觉得眼前陡然一黑,五彩双生竹还未到手,她整个人便是被慕楚给拉进了怀里,之后便是听得重物砸在了人体之上的响声,甚至她还在雪崩的咆哮声中,听见了几声骨头断裂的声响! 她心中陡然一惊。 师傅怎么不用内力相抗? “冷然,快闭气!” 慕楚压抑着剧痛的声音响起,冷然不待再想,当即便是依言闭气,双手也是搂住他的腰,不乱动,不让自己成为他的累赘。 怀里的冷然是安全了,可是慕楚呢? 他为何不用内力相抗那些重达数百斤的石块,便是因为医谷绝巅的这块巨岩已经完全的翻了个面,形成了个直角。 而成了直角之后,巨岩倒塌的趋势居然还不停,继续向下坍塌! 如果刚才慕楚用内力将那石块给承住,必然会浪费一点时间;而那一点时间里,足够巨岩整个将他和冷然给罩住,那整块巨岩也将全都压在他的身上,他和冷然也会被深埋进雪里! 所以,他情愿承受那几百斤的石块,也不愿他和冷然被死死压在雪里! 天知道,即便是拥有着高深内力的人,被深埋进雪里,上有不知多重的巨大岩石,下有雪崩,会产生什么不可想象的后果! 说时迟那时快,重达数百斤的石块坠落而下,狠狠砸在了慕楚的颈背之上,顿时那白衣里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不仅如此,就连他的脖子也被砸中了,滚烫的鲜血顺着脖子流进他怀中冷然的头上,再顺着那缝隙流到了冷然的脸上,将两人的上半身全部染红。 冷然能够感受到那血,只是她并未出声,只是搂着他腰部的手越发的紧了。 这个时候,已经不容许她再有多余的行为了,凭慕楚的能力,或许他们两人还能在这场雪崩中活下来。 只是,可惜,五彩双生竹无法得到了…… 慕楚没有去理会颈背上的伤势,他脚底生风,趁着那头顶的巨岩即将完全罩下来之时,猛然一个俯冲,怀抱着冷然冲出了巨岩覆盖的范围。 而便是这时,身后那巨岩彻底坍塌,重重覆盖在了积雪之上,溅起漫天的飞雪。 巨岩坍塌,并未让得慕楚心情放松,反而那面具之下的俊美面容,神色变得愈发的凝重了。 因为这医谷绝巅的巨岩彻底倒塌之后,竟是惹得那本就是因为雪崩而开始震颤的毒山山体,越发的颤动了,那溅起的厚重积雪,也是扑打在他的身上,竟是让他身形不稳,摔了下去! 这一摔看似不要紧,但这一摔,他便是连带着冷然摔在了雪崩的洪流之中,在那震耳欲聋的惊天之声中,朝着山顶之下冲去! “冷儿!” 突地,冷然耳边传来慕楚的声音,正是那传音入密的功夫:“我们已经是身处雪崩里了!想要活命,你什么都别做,把你的一切交给我,搂紧我!” 话落,冷然不及多想,搂着他的手再次紧了紧。 她明白,在这样的雪崩里,以她的手段和内力,她是绝对活不下去的。想要活下去,只能靠慕楚。 脸狠狠的埋进慕楚的胸膛,冷然第一次觉得,在这个世界里,即便她已经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权势,成为了前世那个横行黑道的冷爷,但面对这等天灾*,她依旧是没有足够的力量,想活下去,还是要依靠比她厉害的人。 冷然的唇角抿得更紧了。 如果能活下来,她要变强,她一定要变强。 强到即便是这般的天灾,她也能够安然对抗,强到即便是死亡,她也能毫不为惧。 强到整个天下,再没有人能阻拦她,强到亿万众生,再没有人能打败她! 冷然的唇角被咬出了血,与慕楚那流到了她脸上的血混合在一起,赤红得再看不出她被血染了的面貌。 再说慕楚,怀里抱着一个人身陷雪崩之中,颈背又受了重伤,他却依旧是不慌不忙,面色凝重肃然,缓缓用内力调整了随着雪崩下滑的姿势,保证自己头上脚下后,方才能够在雪崩的洪流之中,借着那时高时低的雪浪,勉强看清下方的情况。 果然,这毒山雪崩一爆发,又是以最高处的医谷绝巅爆发开来的,那等威势,不同凡响。 但见雪花如浪潮般滔滔而下,沿途寒风呼啸,带起惊人的声响。而便是在这雪浪的侵袭之下,沿途的山石树木,皆尽被冲刷而去,雪浪所过之处,徒留一片平滑的山面。 只是,还不等慕楚再多加观察几番,陡然雪浪又是一个抬高,露出内里的他。 ---- 第五十六章 绝地之情 霸宠冷狂毒医,第五十六章 绝地之情 借着这个势头,慕楚便看见了距离自己十几米处,极为突兀的横亘了一块巨岩,而那巨岩在这雪浪的冲刷之中,竟是巍然不动,显然与山体相连甚紧。舒悫鹉琻 看到那巨岩,慕楚眸中一亮,旋即他伸出一只抱着冷然的手来,内力凝聚于掌心之中,准备着接下来的动作。 只要这块巨岩能够不被雪崩冲走,他就有一定的把握能让自己和冷然活下来! 雪浪的速度是极快的,几瞬后,慕楚又被那忽高忽低的浪头给掩在了雪浪里,但他却已经计算好了距离,在自己和冷然被冲刷到那巨岩旁边之时,他迅疾出手,一掌拍在了那巨岩之上。 当下,他五指成爪,五根手指竟是生生抓出了五个指洞,凭借着内力,死死地让自己扣住那巨岩。 身边雪浪不断,冰雪形成的浪潮宛如倾盆一般呼啸而下,慕楚单手死死搂着怀里的人,另一只手则是死死地扣在了巨岩里,单凭着那五个指洞来吸附着,让自己不再顺着雪浪继续朝下奔流。 慕楚虽然受了不算轻的伤,但他的内力是极为深厚的,这般吸附着那巨岩,以冷然的计算来看,他竟是生生坚持了半分钟,只是那五个指洞也是越发的深了,连带着他那整只手都是陷入了巨岩里,看来是在努力的控制着自己不被雪浪冲刷下去。 而就在这时,本就汹涌的雪浪,变得愈发的骇人了,一波接一波似是永无休止的奔腾而来,很快便遮盖了慕楚所吸附的这块巨岩,也遮盖住了他的视线。 耳边尽是雪崩的咆哮声,眼前也都被冰雪给覆盖了。慕楚颈背上的伤势因着这长久的在雪流里翻腾,已经是渐渐的加重了。 他能很清晰的感到自己背部血液与热量的流失,甚至还能感到某些地方已经完全麻木了。 ——伤势再这样加重下去,他和冷然必死无疑。 突然,他听见那雪崩洪流的咆哮声之中,有着极为沉闷的“轰隆”声音自上方响起。 “有不少石头滚落下来了。” 冷然的声音突然传进他的耳中,平静却也冷酷:“慕楚,听我口令,等我数到三的时候,你立即松手,然后什么都不要管,一切都交给我,不然我们会被那些石头给砸死。” “好。”他也不多问,当即就应了下来。 于是,便听那些巨石滚落的声音越来越大,冷然数着数字的声音也是愈发的冰冷。 “一……二……三!” 数到了“三”的时候,恰巧那些从山顶滚落下来的石头堪堪到达慕楚头上,慕楚闻言立即松手。 而就在慕楚松手的同一时刻,搂着他腰的冷然,也是松开了一只手,旋即竟是猛地一拍那块一直由着他吸附着的巨岩,借着内力在雪流之中极小的改变了一个角度后,她再拍向了正朝着她和慕楚砸下来的刚刚滚落下来的石块,借着石块的俯冲力量和反冲力,她和慕楚竟是以斜下的角度,比雪浪还要快速的向着斜侧滚去! 这一连串的动作极为的迅速且熟练,可见冷然心中是早有计较的! 眼看着两人就要快到达这条雪浪的边缘,可是那股冲击的力道已经渐渐停歇了,两人即将再次被雪浪给冲刷下去。 冷然再一抬手,但听极细微的“唰”的一声,她的手中射出了一道细长的丝线,那丝线射出去的一端,当下便是钉在了被雪崩冲刷开坚硬山体的山石里,她操控着丝线的另一端,飞快的将机关以及剩余的丝线都缠绕在了手腕上,五指捏得极紧。 这正是她之前所用过的天蚕丝。 并且这天蚕丝不是一般的天蚕丝,而是用毒山之上毒蚕吐出的蚕丝所做的,因为沾染着剧毒,因此也是愈发的柔韧。 冷然已经计算过了,在这样的雪崩之下,以这一根天蚕丝来维持她和慕楚不被雪崩继续冲下去,不出意外的话,是有着百分之五十的把握,能够让两人活下来的。 果不其然,天蚕丝的一端已经牢牢卡在了山体之上,头顶上的雪浪仍是不断,带起惊天的咆哮声层叠而下。 而就在这雪崩的边缘处,一根非常纤细的丝线之下,竟是牢牢坠着两人,任凭那雪浪如何汹涌,两人的身体竟也没有被雪浪带下去。 可是细看过去,那拉扯着丝线的少女,她的手指和手腕已经被丝线给勒出了一道道的痕迹,鲜血自伤口里源源不断的流出,染红了经过她身边的流雪。 那伤口极深,隐约能看见白色的指骨从里面露出来,那细长的一条线正是被勒在了指骨上面。 “慕楚,我的手可能要废了。” 她的声音再次以传音入密的手段,传进了慕楚的耳朵里,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而平淡:“再等下一轮石头滚下来,我会收回天蚕丝,你以我刚才的方法,我们或许就能离开雪崩的范围了。” “就算你的手断了,我也能给你接上去。”慕楚道,“不过我想,你说的下一轮,应该已经来了。” 话音刚落,便听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声响,大块大块的石头从山顶上滚落而下,沿途溅起漫天的飞雪,震得山体越发的动荡。 听着声音,冷然尚在计算着这新一轮的石头还需要多久才能到,突地,她觉得手中紧缠着的丝线陡然向下一滑,随后那被天蚕丝给卡住的、分明还是和山体连接的极为牢固的山石,竟是砰然与山体断开! 这个惊变让得冷然只来得及在短短一瞬间的时间里收回了天蚕丝,再没有多余的动作,那块脱落了山体的岩石就冲着两人砸了下来,速度仿若是快到了极致,眨眼间就落到了两人的头顶! “冷儿,我的命交给你了!” 慕楚的声音陡然响起,旋即雪浪之中,他猛地一个转身,竟是以自己已经重伤的颈背,再次迎向了砸落而来的岩石! 但听沉闷的碰撞声响起,慕楚终是控制不住的吐出一口鲜血,旋即整个人连带着冷然被砸在了一处坑洼里,而不知是不是巧合,那块山石也被卡在了那坑洼里,重重的停在了慕楚的背上。 “咳咳。” 慕楚咳出声来,冷然能感到从他口中流出的鲜血让她的衣襟更加湿热了:“冷儿,我们应该可以活下去了。” 眼前已经尽是昏黑一片,慕楚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他只是紧紧的将怀中的人给抱着,任凭那浪潮一般的雪流直冲而下,一层接一层的堆积在他背部上方的山石上,覆盖住了一切的空间范围。 其实以他的身手,面对这般的雪崩洪流,如果仅仅是他一个人,不带上冷然,他绝对能够走掉;而带上了冷然,能不能活命,就是连他也不敢打包票了。 他不知道自己受了这样重的伤,又和冷然一起被死死埋在了冰雪里,在这样极其恶劣的条件之下,两个人还能不能活下去。 他只知道如果从最开始雪崩发生的时候,他就抛弃了冷然,自己一个人离开,那他绝对会后悔痛苦一辈子。 作为一个不曾接触过女色的男人,慕楚虽然尚不理解感情,但却很是明白,在自己找到冷然某些他所不喜欢甚至是排斥的习惯之前,冷然对他的吸引力,他对冷然的好感,那是非常大的,致命的,乃至于能让他为了她不顾一切的去拼命,肯为她牺牲掉自己的性命。 譬如此刻,譬如现在。 颈背被巨石给接连砸了两次,沿途更是收到无数冰雪的侵袭,乃至于在山体之上的滑伤,慕楚的背部早已是模糊不堪,他的白衣白发也都是被血染红了,银色的面具上也皆是触目惊心的赤红。 他怀中的冷然被压在了坑洼里,脸也仍是被他死死按在胸膛上。口鼻间尽是浓重的血腥味,她搂着他腰部的双手一只被天蚕丝勒得白骨森森,一只则是在慕楚被山石砸伤的时候,悄悄替他给拦了一把,也被山石给砸得血肉模糊。 “是,我们活下来了。” 她手不动,埋在他胸怀里的头却是动了动,抬起脸来,额头触碰到了他的下颚,随后她轻轻调整了一下自己在慕楚怀里的位置,足够让自己与他面对面,方才继续抬起头,脸颊触碰了他的。 这是个非常亲密的动作。 是冷然,也是冷爷,从来没给过别人的动作。 哪怕是前世的那个属下,七年的朝夕相处日夜追随,也没能得到她的这个动作。 “慕楚,我欠你四条命。”她的脸颊贴着他的,触感是带着微微血热的冰凉面具,有铁锈的味道已经延伸流进了她的嘴里,泛着微微的咸涩,“我冷然不会许诺,也不会说大话,我只能告诉你一句话,不管你是怎样待我,利用我也好,培养我也罢,我只告诉你一句话。” 她声音低沉,平静而漠然,却是透露出一股极其严肃的气息:“从现在起,只要我冷然还活着,你慕楚,就绝对不会死。” 只要我还活一天,就绝不允许你在我眼前死掉。 不管你有多么强大的敌人,多么恐怖的仇家,只要是危急到你的生命,我全都义不容辞的陪你去打。 欠你四条命,我还不过来,我只能给你这样一句话。 慕楚听了,一边咳着,一边笑开来。 “好,我知道了。” 黑暗之中,慕楚笑得那双被血丝给充斥了的眸子里,光芒越发的潋滟生辉。 冷然,你真是越来越让我喜欢了。 这可怎么办? 他心中默默计算着,救人一命,就足够以身相报,那么救人四命,冷然自己都已经给出了这样一句话,他再算不出自己能得到的好处,那他绝对是个白痴…… 冷然都已经说了,只要她活一天,他就绝对不会死掉,这样的一个关系,他能不牢牢将这个女人给绑在自己身边? 慕楚笑得非常开心。 而这个非常开心的后果,就是导致从雪崩爆发开始,他那就一直紧绷着的心弦陡然放松了下来,当下沉沉松了一口气,直接就是昏了过去。 感到慕楚因为伤势过重昏迷了,冷然仍是与他的脸紧贴着,轻声道:“你不会死的,睡吧。” 似乎是听到了这句话,慕楚紧绷着的身体也是放松了下来,陷入了深眠之中。 冷然静静搂着他,感受着上方雪崩的动静。 过不多久,上方的雪崩似乎已经停了,冷然没动,而是再等了一会儿,等又是几波小型的雪崩过去后,确定雪崩是真的停止了,她方才松开一直搂住了慕楚的两只手,微微挪动身体,让自己从慕楚的搂抱中脱离出来。 这般大的动作,慕楚却还是在昏迷着,可见他这次伤得非常重。 而冷然这两只手一松开,立即就为他把了把脉。 果然慕楚早已自行封闭了穴道,以免血液流失太多。 慕楚暂时没什么大碍,冷然收回手,转手一抖,两柄匕首就滑到了她的手中。她平躺在坑洼里,慕楚的身边,伸手摸了摸上方的巨石,而后便是选择了一个角度,拿着手里的匕首就开挖。 这块巨石虽然没有医谷绝巅的那块那么大,但也足足有几吨重,以冷然目前的能力来看,是绝对翘不起来的,更何况石头上方还堆积着那么多的冰雪。 于是,漆黑不见任何光芒的狭小坑洼里,少女用那伤可见骨的两只手,甚至是用没有了血肉的指骨来握着匕首,一点点的朝上挖去。 十指连心,那疼痛是能要了人的命的,可她却是面不改色,保持着匀速,任凭新鲜的血液再次从双手流淌下来,她也没有皱一下眉头,动作不停的挖掘着石头。 不知挖了多久,或许是一两个时辰,或许是半天,冷然终于挖掉了一块不属于石头的冰块。 她眸底微微一动,而后便是继续向上挖掘,那两只手,已然是几乎变了个样子,仅有着少数的血肉仍与十指相连,余下的,尽是白骨森森,触目惊心。 ---- 第五十七章 初见真容 霸宠冷狂毒医,第五十七章 初见真容 经过了雪崩的肆虐,整座毒山已经大变了模样。舒悫鹉琻 许许多多的山石树木被冲垮,山中的那些小溪小洼也全都被积雪给填平了,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迷离的光彩。 而便是在这般足以让人为之炫目的光彩之中,那极为平滑的冰层之中,突地有一块冰层被从下给向上顶开,随后便是有着一个身形略为纤细的人影,背着另一个身影,从那挖出来的坑洞里爬了出来。 正是冷然和慕楚。 此时的冷然一身红衣皆被雪崩之时给弄得凌乱破败,一张洁净的脸上也染满了血红。她目光沉寂而冷淡,抿着唇角,一双背着身后之人的手尽是白骨裸露,尚还有着鲜血一滴一滴的向着慕楚已经完全染红了的白衣上流淌。 慕楚仍旧是在昏迷中,那敛在面具之下的面容,苍白到了极点,显然是受伤过重。 冷然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清一色的白,完全分辨不出哪里是回医谷的路。她默了一默,旋即一只手探了探慕楚的脉搏,感到那跳动已经开始变慢了,她没有再作任何的停留,直接是对比了一下太阳所在的方向,然后就一深一浅的踏着冰雪开路。 不多时,眼见前方一个被雪崩冲刷出来的山洞,她立即进去,解下了外衣铺在地上,随后将慕楚给安置在上面。 直到这时,她才真正看清了慕楚的伤势。 从脖颈到脊椎尾骨处,甚至是慕楚的双腿,竟是全都被那石头给砸成了骨折,甚至是粉碎性骨折、断骨。而由于骨头断裂,内脏也受到了极大的波及,即便是依照现代社会的医学手段来看,慕楚的这个伤也是很难痊愈的。 不过…… 冷然从怀里取出一个小药瓶,顺带将内里干净的衣物给一条条的撕了下来,充当一会儿给慕楚包扎的绷带。 然后她出了山洞,挖了一捧雪,用内力将其融化成散发着袅袅热气的水,将一块布条给浸透了后,她没有给慕楚做任何的麻醉,只是一把撕开了那已经与血肉凝在了一起的衣物,露出那血肉模糊白骨森森的后背。 这一撕,昏迷中的慕楚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并未发出任何的声响动静。 按照常理来说,冷然这处理伤势的行为是极其粗暴的,又没有进行麻醉效果,就算是战场之上的士兵被如此对待,也会立即疼得至少要浑身一颤。 可慕楚只是皱了皱眉,再没有别的反应。 面对这般的慕楚,冷然竟是没有丝毫的动容,她继续撕开那些破损的衣物,随即拿湿透了的布条给他清理伤口,再将小药瓶里的药粉均匀的撒上去,方才将伤口给包扎起来。 甚至她还劈来了树干,给慕楚做了两个夹板,绑在了他一条骨裂了的腿上。 做完这些后,再给他喂下了一枚药丸,冷然才开始整理自己手上的伤势。 她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十指上几乎没有什么皮肉了,手心手背也是模糊不堪,骨头都要露了出来,单单只是这般的看着,就感到极为的骇人。 冷然还在看着,正想着哪种药物能让自己的手恢复原状,就听身旁的慕楚已经醒来了,哑声道:“怎么伤成了这样?” 他两手一撑地,翻了个身,竟是坐了起来,旋即好像没有受伤一样,捉过她的手来,细细看了看,叹气道:“伤成这样你也不……唉。”他兀自摇摇头,没再说下去,而是摸出来一个小扁盒子,“这是生肌膏,一天三次,三天就能长出新肉来,半个月就能好了。” 冷然淡淡应了一声,清理了手上的血污后,便是任慕楚给她上药。 都说十指连心,慕楚为她上药,那药膏是直接涂抹在伤口和骨头上的,可谓说是疼到了极点,但她却是面色不变,依旧是淡淡的,仿佛这些痛她根本感受不到一般,平静得让人心惊。 她看着慕楚。 后者此时正垂着头,极为细致小心温柔的涂抹着药膏。由于离得很近,她能看见慕楚眼睫之上已经干了的血块,那同样是有着干涸血渍的银色面具上,也因为各种大大小小的原因,而出现了些许的裂痕,隐隐能看见其下的面容。 这时,慕楚已经给她上好了药,撕开干净的内襟,小心翼翼的将她的双手给包扎了起来。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时,正见冷然在凝视着他。 见状,他唇角扬起一抹极好看的弧度:“怎么,想看我的脸么?” “你肯让我看?”冷然反问道。 “如果想看,看就是了,我长着一张脸不就是让人看的么?”慕楚微笑道,任凭冷然包起来的手指贴上他的鬓角,他继续道,“再说了,你没说过你想看,我自然不会讨个没趣让你看了。” 冷然听了,问道:“那你还戴面具?”旋即就掀开了那面具,露出来一张堪称绝世的面容。 一双眸子潋滟无双,一张薄唇丹红如朱。 慕楚生得俊美,气质又是温润柔和的,只一眼,冷然便觉得他如画中之人一般,极为的优雅高贵,是真正的君子如玉。 但见此时,那潋滟的眸子微微弯起,眼角暖暖的攒出一抹笑意来,刹那间便似星空璀璨,点点星辰皆尽凝聚在了他的眼里,耀眼得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即便他脸上还有着不少的血渍,但那暗红的色泽,却并不妨碍他所展现出来的光芒,相反,那些在他面上肆意蔓延开来的暗红,却是让得那张宛如白玉般的面容,显得有那么几许邪肆的味道,再衬着他那三千白发,端的是一半神圣一半邪恶。 这样的一个男人。 冷然与他正视着,初看慕楚的长相,她居然觉得他真是一个俊美到了极点的男人。 就算把他拿出去,搞一个美男大比什么的,他也绝对能名列前三。 这张俊美之中泛着些苍白的脸的主人,此刻正笑盈盈的看着她:“我这白发也就算了,可如果不戴面具的话,医圣的位子指不得要被多少人给妒忌。所以只好戴个面具,装一下世外高人。” 冷然缓过神来,随手将那已经破损的面具给扔了,拿过沾了水的布条就给他擦脸和脖子上的血污。他的颈椎也断了几根,这些动作还无法做到自如。 她动作并不细致,但也算不得是粗鲁,一边擦一边又道:“那你的声音呢?也改了?” “我是医圣的时候,声音自然是真正的,顶多也就被人当做是个中年人,换做其他的身份,是用药丸给改了声音。” 享受着少女的服侍,慕楚很是舒坦,一双眸子微微眯起来,然后继续将自己的秘密给坦然告知:“包括我的头发,当医圣的时候是白的,等其他身份了,就染成黑的了。” 一个是传言之中神秘至极的医圣,银面白发,医术卓绝,凭着那一手堪称神技般的毒术医术,任是谁都不敢小觑,自是也不敢多看那面具之下的容貌; 一个同样也是流传于世人口中的人物,黑发白衣,手掌大权…… 这两个人,一看就明白,绝对不会是同一个人的。 所以一直以来,慕楚的多重身份,都不曾被人看破过,甚至是在转换身份之时也是游刃有余,从没出过一丝一毫的差错。 他的另一个身份? 冷然眸底似是动了动,却是没再问下去。 他不说,她也不会去问。 至少,她很久以前就已经猜出来了,不是么? 冷然再不说话,将他身上的血污给清理干净后,就起身出了山洞,准备去打猎。 却不料慕楚这个残疾人也是站了起来,因为腿受伤了,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冷然回头看他一眼,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师傅,你还是好好躺着吧。” 说完,就没管他,兀自出去了。 慕楚闻言停下来,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全副包扎起来的身体,旋即笑了笑。 虽然他身体如今这个状况,要陪冷然一起出去打猎,安置一些给医谷信号什么的,可能会有些难度,但是,并不妨碍他的动作不是么? 不过,冷然好不容易能这么照顾他一次,他可以趁此机会多享受享受,甚至是厚点脸皮揩一下油。 慕楚笑得得意而又狡诈。 …… 等冷然再回山洞里的时候,她手里已经多了一些用来生火的树枝,还有一只山鸡和一只兔子,以及一个简易的锅。 原本他们带的是有干粮的,但是已经在雪崩里丢失了,冷然只好去打猎。 山鸡和兔子还是活的,她生了火后,就开始清理兔子,山鸡则是绑在了一旁,留着下一顿吃。 慕楚看她三下五除二就将兔子给搞好,架在了火架子上,那动作非常的熟练,显然是常常在野外生活,才能做到如此。 慕楚不禁再一次的对她刮目相看。 “你做杀手,多少年了?”他问道。 冷然正往兔肉上撒着随身携带的调料,听见问话,便随口回道:“不太记得了,应该有十几年了。” 十几年? 慕楚听了,默默的在心里计算,十几年,按年龄来算的话,她真正的年龄也该是在二十岁上下…… “你死之前,多大?” “二十五。”这个她记得很清楚。 慕楚却是当下眉角一抽,默默的再次计算了起来。 他算出来结果后,眉角又抽了抽,终于是没忍住,抬手抚了抚额,极轻极轻的叹息了一声。 果然,冷然死之前,比他还要大上那么几岁。 一个二十五岁的女人,这个年龄,不知道她有没有什么丈夫儿女? 慕楚将这个问题也问了出来。 与此同时,体内的残魂居然也是竖起了耳朵,等着冷然的回答。 显然这个问题,慕楚和残魂都很好奇。 他们不知道冷然是从哪里来的,或许冷然其实并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倘若冷然死之前是有家人亲戚的,她会不会为了那些人,想办法再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 冷然却是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微微眯了眯眼,眼底掠过一抹冷彻的寒意,方才驴唇不对马嘴的说道:“我十多岁开始以杀手的身份成名,那时候只是独自一人,也没有建起势力,是纯粹靠雇佣杀人来赚钱扬名的。 直到我十八岁那年,我立下了遗嘱之后,才在一个男人的陪同之下,着手建立起了一个势力,在七年的时间内,将它发展成黑道里最大的一介杀手组织,谁都不敢轻易的拭其锋芒。” 她回想着前世的情景,语气却是如同讲一个最普通的故事一般,仍旧是平静到了极点:“那七年里,我出任何的任务,做任何的训练,学任何的知识,全都有他陪着我。甚至我被仇家追杀到绝境,浑身是伤没有一点装备,也是他陪着我躲进了能吃人的森林,辗转许久,也是和他一起活了下来,杀回了仇家的老窝。 也是在那七年里,我培养出了无数的杀手,所有的人都对我忠心耿耿,但只有他一个人,能和我同出同进,我不管到哪里,身后都有他。 可是。” 冷然的语气终于是变了,眸子里也是寒光凛冽,杀意四起:“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我唯一信任的男人,七年之后,他却背叛了我,逼得我跳海身亡。” 她说着,唇角却是一扬,露出一抹惊心动魄的冷笑:“别跟我说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当时压根就没想过要拼杀出去。就算我心里清楚,以我冷爷的名头,想要东山再起是再简单不过的,可我还是跳海了,我什么都没要,就当着他的面跳海。” 她转头看向慕楚,眸子里的光芒竟是诡谲森冷无比。 “慕楚,你听说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么?我冷然就是这样的人,情愿我死了,我也不会让别人如愿。” 第五十八章 看回去! 霸宠冷狂毒医,第五十八章 看回去!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舒悫鹉琻 这句话,其实早在冷然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残魂就已经对她如此评价了。 而同样的,也早在冷然被夜离绝救出牢狱之后,夜离绝的那两位副将,也曾评价过她,她是一个枭雄一样的女人。 枭雄,不正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么? 倘若说何为英雄,何为枭雄,真正的英雄是大丈夫,能屈能伸,该舍便舍该弃便弃,哪怕是穷途末路,也总能柳暗花明又一村的东山再起。 可枭雄并不是这样。 冷然前世的现代社会里,历史之上,最有名的一代枭雄,当属西楚霸王项羽。 十面埋伏之时,项羽本可以渡乌江,重整旗鼓开创霸业,可最后他却还是选择了无颜面对江东父老的结局,以身殉江。 冷然不也正是这样的一个人? 明明她当时可以突出重围,凭她堂堂冷爷的名号,是绝对能够再创立一个不输于曾经的杀手组织的势力,可她最后什么都没做,直接是跳海身亡。 她死之后,道上无数人对她予以评价,有人说她傻,有人说她疯,可还是只有她那个属下,说她是枭雄之心,宁愿一死证心。 说白了,就是指她情愿死了,也不会让别人如愿。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她不是英雄,但她是枭雄。 她不是能够名垂千古的岳飞之流,她是能够开创霸业的项羽之尊。 她冷,她狠,她狂,她毒,她有不亚于任何聪明人的头脑,她有敢于一死拼搏的气概,她有一颗宁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她的枭雄之心。 这就是冷然,这就是冷爷。 一个绝决到了极点,可以连性命不顾的女人。 此时,这个女人正笑得冷酷而又狂妄,一双凤眸里波光潋滟,却是泛着诡谲而又魅惑人心的光芒:“慕楚,你说,我这样的人,我像是有家人儿女的么?唯一一个被我信任的人这样对我,我还敢再将自己的信任交给别人么? 我一直以来,谁都不信,我不信然儿,不信容御,不信夜离绝,甚至我也不信你。 我只信我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能够让我相信的人,只有我自己啊。” 冷然的笑容里满满的都是嘲讽之色。 多好。 唯一一个给予了信任,却反过来被背叛。 她还敢再去信任别人么? 旁边的慕楚听了,当下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他只是盯着冷然手中串起来在火上烤着的兔肉,琥珀色的眸子里暗光深深,宛如是深渊一般,让人看不到底。 良久,他也是驴唇不对马嘴的道:“那个男人……你喜欢?” 冷然想都没想,立即摇头。 见状,慕楚终于是放下心来。还好,冷然还没喜欢过人,倘若以后他确定了自己的心意,要娶她,他还是能够很好的握住冷然的心的。 他还在想着,却听冷然幽幽问道:“该我问你了。然儿死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来救她?”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体内的残魂立即紧张了起来。 诚如冷然所说,它一直都在隐瞒欺骗冷然,明明在慕楚看来,是该它记不得他,而非是他忘记了它,可他偏偏在它被容御给打压入牢之后没来救它,甚至是拖延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赶过来救了已经不是它的冷然—— 这个问题,对残魂来说,很重要。 为什么不救它? “然儿死的时候?” 慕楚挑了挑眉,旋即饶有兴致的反问冷然:“你这两次病发,想来你应该也摸清楚了病发的规律吧?” 冷然点点头:“发怒。只要我一发怒,就会发病。” “没错,正是这样的。”慕楚挑了挑火堆,让火烧得更旺一些,“你亲身经历过两次病发,想必你也知道,只要咬着牙忍住疼,再有人渡给你内力,坚持下去就不会有事了。可是,你却被人下了噬心散—— 嗯,这样说吧,我可以推断,然儿死之前,一定是怒极攻心,结果催动了噬心散的发作,两种疼加在一起,它没能忍下来,所以就死了,死之后,你来了。” 他摊开手,神情很是理所当然:“我为什么没有及时过来救下她,反而是很久之后才过来救了你,是因为当时墨龙和大炎正在打仗,结果夜离绝突然退兵,大炎也突然退兵,两个突然之下,我根本来不及抽身过来。” 然儿,也就是以前的那个冷然,在他的心目中,最多也就占个前任医圣女儿的位置,除此之外,它也就身负一个任务,在慕楚心中并没有什么重要的地位可言。 所以,冷然问他为什么没去救然儿,这个问题在他看来是很好回答的。 他本来就是个冷心冷情的人,不是么? 冷然听了,并不做任何言语。 她感受着体内残魂的心绪,愤怒,痛苦,不敢置信,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甚至她还听到了残魂小声的呜咽,那是隐忍之下的爱极生恨,心心念念了太久,却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感受着残魂的痛苦,冷然转动着手中火架的时候,抬眼看了看慕楚。 这般说来,然儿这个人,在他这个幕后人的心中没有什么地位,但在容御的心里,却是容御所喜欢痴迷的女人,在夜离绝心里是个不一样的女人,在墨龙皇帝的心中,也是个占据着很不一样地位的人。 不过是慕楚手中的一枚棋子,不仅是能牵扯到边疆城主的心,连堂堂夜王爷,乃至于九五之尊都是极为的看重然儿。 不得不说,然儿这一枚棋子,慕楚下得极好。 冷然已经可以大致的猜出,然儿这个人,在慕楚的棋盘里,演绎的是个怎样的角色。 “容御所在的漠城,是墨龙最西北的地方,是墨龙和大炎的交界。然儿跟随着容御来到漠城,这是你的命令吧,让它在监视着容御的同时,最好能偷到漠城的一些军事地图之类。” 冷然说着,语气淡淡:“同时,它也在夜离绝和皇帝的身边扮演着另一个角色,皇帝也借着它的手,以此来控制远在西北边境的漠北——可是,这样一个重要的人,却是因为假的奸细身份暴露,还没能发挥出最后一点的用处,居然就死了。 一枚棋子,死得如此憋屈,你本来就不看重它,自然也不会救它。 师傅,我说得对不对?” 冷然一席话说完,神色不变,依旧是平静而冷漠的,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一番话,能让得体内的残魂产生多么大的动静。 残魂的哭声已经止住了,但它却是怔怔的,思绪几乎都要停止了。 因为它没有完成任务,所以没来救它? 所以,看着它死? 恰在这时,慕楚的回答,更是让它感到心绪崩溃。 但听慕楚懒洋洋的笑道:“这些它都没告诉你吧?我太了解它了,所有的秘密,只要是有用的,它绝对不会透露出一星半点给别人。你说得没错,它已经没用了,我何苦还要费尽心思立即赶过去救它?我是个忙人,没那么多空去理会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无、关、紧、要。 残魂觉得那本就已经是碎了的心,如今更是被这几句话给碾成了粉末,再连不成一颗完整的心脏了。 甚至它觉得自己很是可悲。 那么心心念念的一个人,它为了他忍受了一切的苦楚,听了他的话,在那么多男人的身边婉转逢迎,到最后,它得到了什么? 它得到了什么?! 残魂突然很想放声大哭,却又想起自己已经不是人了,只是一抹破碎的魂魄而已,它根本哭不出来。 它已经死了很久了。 感受着残魂的心绪转变,冷然又问向慕楚:“然儿在你心中,是一枚已经抛弃了的棋子……你就没看重过它?” 慕楚闻言,很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才答道:“它有用的时候,我自然很是看重;可它没用了,如今又已经死了,我还看重它干嘛呢?” 在他心里,人,无外乎有用和没用。 有用的人,他自然是要花费心思来对待的;没用的人,他是连多看一眼都不会的。 可是,冷然却清楚地记得,她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曾说过,任务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够了—— 任务明明已经办砸了,他不仅救下她,却还让他的手下都要听她的命令,这又该如何解释? 那个时候在他看来,她还是然儿,不是吗? 冷然立即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这次慕楚没有多想,立即回道:“因为然儿还是当年医谷里的大小姐啊。就凭着它这个身份,我就不会杀它。” 仅仅是因为残魂的身份? 冷然眼底似乎泛起了一抹不明深意的笑意。 不多时,兔肉烤好了,冷然用匕首将兔肉给一片片的切下来,方便慕楚这个病号食用。 还好他的肠胃没有被波及到,不然冷然还要费心思给他熬药汤。 冷然的手艺很好,慕楚吃得很是津津有味,半晌,才想起什么,道:“现在什么时候了?”雪崩了这么久,医谷里的人还没出来寻找他们? 难道医谷也被雪崩给侵袭到了吗? 冷然看向山洞洞口,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她转过头来,淡淡道:“我们已经出来一整天了。” 恐怕这个时候,不仅是他们这两个病号需要帮助,就算是医谷本身,也遭受了雪崩的凌虐了吧? 所以冷然一直都没有发信号向医谷求助,是因为她计算过,这次的雪崩,整座毒山都受到了牵连,更何况医谷?她估计,医谷能维持原状保住那些药草,就已经不错了。 而那之前一直都跟随在她身边的暗卫,不知是不是因为慕楚回来了,原先他安排在冷然身边的暗卫就都消失了,冷然又上哪里去找暗卫来帮忙? 唯今之计,也只有尽力的调养好她和慕楚的伤势,如果能找到路,就回医谷去,找不到路,就只能做些记号等医谷的人找来了。 慕楚显然也是已经想到了这些,闻言再不说话,安静的吃着晚饭。 晚饭过后,冷然又不知道从哪里整来了许多的干草,给慕楚铺在了身下。 她扶着慕楚调整好姿势,随手一摸,慕楚的衣服上尽是干透了的血污,摸起来皱巴巴的。她略略思索了一下,然后就几下将慕楚身上残留的衣物给扒掉了,面对着那缠满了布条的男性身体,冷然面不改色的将他给挪得离火堆更近一点,转身就去了一旁,准备给他洗衣服。 被扒光了衣服的慕楚黑着一张脸,目不斜视的直直盯着火堆。 谁能告诉他,这样一个彪悍的冷然,是生活在了一个怎样民风彪悍的地方,又是谁给培养出来的? 面对他*的身体,她居然还能很正常的将他给上下打量了一番! 慕楚觉得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似乎还有待加强。 再说冷然,她用老办法将冰雪给融化成了水,在给慕楚洗去衣服上的血污的时候,脑海里却是不期然的闪过刚才自己所看到的那一幕。 虽然慕楚的身体上满是伤痕,很多地方都被她之前包扎伤口的时候给遮住了,不过还是能看出他身材还是很有料的,白皙而又健壮,甚至还能看到一些陈年旧伤所留下来的痕迹,极具男人味。 不对,她又不是没看过男人的身体,为什么独独对他的这么敏感? 冷然还在想着,却听慕楚咬牙道:“冷儿,你看了我的身体,就没什么想要说的么?” 她洗衣服的动作一顿,眼底一闪,却是借着角度给很好的掩饰住了,随即淡淡回了一句:“你都看过我的了,还不让我也看回去么?” 慕楚的脸不由更黑了。 好吧,他就知道,她不是普通的女人,不过是男人的身体而已,她上辈子都和那个属下同出同进了,要是没看过还真奇怪了…… 慕楚再咬了咬牙,深深咽下了这口恶气。 将慕楚的衣服洗好之后,冷然找来树枝搭成了一个衣架,把衣服晾在了上面,然后也将自己的衣服给脱了下来,也准备洗一洗。 第五十九章 四年寿命 霸宠冷狂毒医,第五十九章 四年寿命 结果,这不脱不要紧,这一脱,她尚且算得上是干净的里衣,因为之前给慕楚包扎伤口的时候,撕下来不少布料,如今外衣脱掉了,内里的里衣就变得坑坑洼洼的,可谓是前后通风。舒悫鹉琻 尤其是,离她不远的慕楚还悄悄的瞥见了,似乎连穿在最里面的小衣,都被冷然给撕开了,那能让他流鼻血的景致,在破损的衣物下若隐若现,非常的撩人。 慕楚看得几乎呆了。 冷然也没想到自己脱掉外衣,会成了这个样子,她怔了一怔,旋即依旧是面不改色的开始清洗外衣,完全无视了旁边慕楚的目光。 她心道,如今特殊时期特殊对待,慕楚看过她的,她又看过慕楚的,扯平了。 所以慕楚再多看几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被多看几眼什么的,又不会少了她几斤肉。 冷然如此想着,将衣服洗好之后,在慕楚愕然的目光之下,她居然将身上破损的衣物又给撕开了,不少地方直接是打了个结,做成了一件在慕楚看来很是新奇的T恤衫。 穿着这么件衣服,冷然倒是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在慕楚看来,那没有被衣服遮挡住的玉臂纤细而白皙,领口开得极大,胸前一片的晶莹柔滑,似乎只要她微微俯一下身子,领口下的风光就能尽显无疑。 慕楚已然是看得目瞪口呆。 她朝着他走过去,眉目间有着淡淡的疲惫之色,但那双凤眸里依旧是平静无波。 火堆旁边很是温暖,她就地坐下,手上用来包扎伤口的布条已经都湿透了,由着慕楚给她拆开来,重新上药包扎。 耳边有火焰舔舐树枝的“噼啪”声轻微响起,等慕楚再次给她包扎好之后,抬头来刚准备说句什么,却见她居然已经就那样睡着了,坐姿安然,睡颜也安然。 看着如此的冷然,慕楚觉得心底里似乎有一处地方,莫名的柔软了下来。 她应该很累吧。 慕楚轻轻叹息一声,试着松开她的手,见她没醒,索性就撑起身体来,将她给安置在身边躺着,好让她睡得更舒适一些。 她依旧没有醒过来,只眼睫颤了颤,仿佛是想起身边的人是慕楚,她睡得很沉,也没有任何的抗拒。 ——明明已经说过了,不会再信任任何人,为什么还会潜意识里这么相信他? 慕楚唇角扬起一抹弧度,转而也是睡下了。 一夜安好。 翌日,等慕楚醒过来的时候,他看了看山洞外面,天还是暗沉的,没有一丝光,还没到凌晨。身旁不远处的火堆仍在灼灼燃烧着,显然冷然夜里醒了几次,加了些树枝,防止火堆熄灭。 他侧过身子,正好和仍在睡着的冷然面对面。 平心而论,冷然是他所见过的女人当中,长相最为出众的一个。明明一双凤眸,是为尊贵雍容的,可她偏偏眼角挑起的弧度非常的魅人;明明她的气质是平静而冷淡的,可偏偏她有着一身媚骨,那被她无意中抑制住的勾人摄魄,却也是让她极具一股魅惑的韵味。 这样的一个女人…… 如果她还能舞出当年那首艳惊天下的曲子,那会是何等的万千风华? 慕楚还正看着她的脸发着呆,却是极为敏锐的听到,离山洞不远处,有人兴奋的吼道:“快来人!主子和小姐在这里!” 是医谷的人找来了。 尚在睡梦之中的冷然显然也是听到了,她睁开眼来,眸子里尽是一片的清明,竟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可见即便是在睡梦中,她也依然是保持着足够的警惕。 她起身来,转手将已经晾干的外衣取下来,先给自己披上了,这才再给慕楚穿上。 于是等医谷的手下们顺着记号找来这里的时候,就很诧然的见到,山洞里,火光暖暖,他们的主子,面具已经不知道被丢哪里去了,三千白发柔顺的披在身后,正微微抬起双臂来,任那一身红衣的少女给他穿衣。 他们看不到正背对着的冷然表情如何,但看着那一幕,他们只觉得自家主子和小姐是如此的般配,一绯红一曜白,仿若世上再寻不到谁能与他们比肩。 手下们还正愣忡着,就听冷然道:“还不快过来,师傅受伤了。” 闻言,手下们一个激灵,缓过神来,这才见到已经穿好了外衣的主子,居然是要借着小姐的手才能站起身来,一条腿上甚至还被安上了简易的夹板。 主子受伤这么重?! 手下们立即进来了几个,替冷然扶起了慕楚。 等都出了山洞后,沿着手下们开辟出来的路回医谷的时候,冷然这才得知,为何他们是现在才找了过来。 原来,这次毒山雪崩,医谷因为地势原因,并未受到太大的波动,只是那条狭窄的入谷古道被封了,所以医谷里的人在重新开辟了一条通往外界的出路后,立即就出来寻找那也遭遇了雪崩的主子和小姐。 索性冷然一早就知道以她和慕楚如今的状态,想要重新寻找出一条路线回医谷是不可能的,便在山洞周围留下了不少记号,不然医谷的人想要找到他们两个,还是要花费不少时间的。 一路上所过之处,尽是雪崩造成的肆虐,冷然在深感雪崩带来的危害之时,心中也是隐隐有着愧疚。 若非她和慕楚没有计算好,医谷绝巅便不会崩塌,雪崩也不会造成了。 入谷的那条古道是不能再走了,他们绕了过去,从另一边新开辟出来的路走,直到了中午时分,才回了医谷里。 最高的楼阁里,冷然没有休息,立即着手为慕楚重新上药包扎,各种疗伤圣药一股脑儿地用上了,等确定慕楚过几天就能下地,她才放下心来,准备让小药童也给自己换药时,才听慕楚以一种极为严肃的口气问道:“五彩双生竹没采到?” 冷然摇头。 当时情况那般凶险,若非是慕楚护住了她,别说是五彩双生竹了,她自己都要受伤。 “没采到五彩双生竹……” 慕楚的语气有些沉重,面容上也是腾起了一抹深沉之色:“你还有四年的寿命。如果四年的时间里还没有找到药引,包括我在内,谁都救不了你。” 还有四年的寿命? 冷然眸子里微微波动了,不知道她是在想些什么。 却又听慕楚继续道:“你别太担心。先派人在医谷里继续找找,倘若那一株五彩双生竹真的没有了,大陆上还有不少雪山,我们可以发布悬赏令。如果这块大陆上也没有的话,还可以去另一块大陆上找找看。” 他伸出手来,拍了拍冷然的肩膀:“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冷然似是笑了,没说什么,只让小药童过来,给自己的手换药。 冰凉的膏药被小药童涂抹在骨头和伤口上,有着细密的疼痛腾起,顺着转移到了心口,她能感觉到心底最深重的思绪。 只有四年的时间了么? 四年的时间里,她能做什么呢? 首先,要将华夏阁发展起来,做掉歃血盟,占据天险十八峰;而后要让华夏阁走出华城,开始向整个墨龙,包括大炎王朝在内的整个大陆发展;之后就是天机试炼开始了,她要去代表华夏阁去参加,为华夏阁博得一些人力物资,好让华夏阁成为江湖上一方大佬的存在。 再然后……再然后她要做什么? 天机试炼结束之后,她就只有三年的时间了。在那三年里,她要做些什么? 她思索着,眉宇淡然。 便在这时,她的手已经被小药童重新包扎好了。慕楚让药童下去给两人上点清淡的饭菜,等房间内只剩他和冷然两个人,才斟酌着语句问道:“冷儿,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冷然转头看他:“什么?” “你认为,这块大陆之上,大炎和墨龙双雄鼎立的状态,还能持续多久?” 闻言,冷然眸子一凝:“你是说,等这次天机试炼结束后,过了那一年不能动兵的时期,大炎和墨龙绝对会真正的打起来是么?” “不错。” 慕楚不知是按了哪个开关,从床头里弹出来一个暗格,他从暗格里取出一个卷轴,打开来,赫然是这块大陆的地图。他指着地图上画得非常分明的两大国分界线,道:“你也早该知道,大炎位于北方,气候寒冷,不比墨龙这般温暖湿润。这次天机试炼开始之前,大炎和墨龙就已经在小试牛刀,等天机试炼结束之后,两国必定都要得到不少的东西。这样一来,再次发展起来的两个国家,一打起来,不是大炎吞并墨龙,就是墨龙收了大炎。” 他说着,抬眼看向冷然,眸子里尽是波光潋滟,璀璨到了极点:“到时,两国征战,民不聊生,你何不趁着这时间渡海去另一块大陆,在寻找五彩双生竹的时候,发展起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呢?” 他的声音极富诱惑性,冷然听了,并没有立即回答。 良久,她才问道:“你是大炎人,所以如果战争开始,你会帮着大炎,对么?” 慕楚不置可否的一笑。 第六十章 一舞送君 霸宠冷狂毒医,第六十章 一舞送君 慕楚不置可否的一笑。舒悫鹉琻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冷然继续道:“你是大炎人,自然是帮大炎;夜离绝是墨龙人,他也是要帮着墨龙的。所以,到时候,你们打起来,我看着就好,两不相帮。” 她没去看慕楚的表情,伸手拿过他手里的地图,将地图全部摊开来,在大炎和墨龙所在的大陆东方,乃是无边无尽的海洋,而在那海洋的另一方边境,则就是另一块大陆了。 那另一块大陆,据说占地面积极大,但这么多年以来,却从未听说过有谁曾去过那另一块大陆。 因此,冷然想要在大炎和墨龙战争爆发之时,去往另一块大陆发展,倘若没有什么机遇的话,是要花费不少时间的,毕竟那里不是大炎和墨龙,没有她所熟悉的能够给予她帮助的人。 想要在大炎和墨龙征战时期,在另一块大陆上发展起一个足以和两国分庭抗礼的势力,这对冷然来说,是有着不少挑战性的。 其实她也可以不用去另一块大陆,但是,到时大炎和墨龙两国征战,别的小国和那些三不管地带的势力,必然也会借此机会发兵而起,整块大陆一定是会乱成了一锅粥,她想要在那样的情况之下真正的发展起来,想来是不太妥当的。 所以,真的要去另一块大陆上发展? 冷然还在考虑着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却听慕楚似乎是咬牙切齿道:“你拿夜离绝和我相比?你跟他是有多熟,连我这个师傅也不愿意帮?” 闻言,冷然立即回道:“不是很熟,但也足够让我不插手两个大国之间的战争。”说着,她开始计划着倘若真的要渡海去另一块大陆,她需要做哪些准备工作。 首先航海图是一定要有的,那么还需要一个向导,一些熟悉海洋气候变化的水手…… 华夏阁那么多人是也要跟着她去不少的,墨龙本地也是还要有着一些人留守大本营,所以她也不能带去太多人,带走一半就足够了。 茫茫大海之上变化多端,她还需要一艘足以挡过雷雨的船,可是这个世界里科技尚且不发达,还没有所谓的轮船…… 冷然还在思索着,就听慕楚又是咬牙切齿道:“这还叫不是很熟?你为了他都不肯帮我这个师傅,这还叫不熟?那等到你跟他真熟的时候,是不是他让你杀我,你也能拿刀来砍我的脖子?” 慕楚气得脸都要黑了。 他怎么不知道冷然跟那夜离绝关系这么好? “我杀谁都不会杀你。” 思绪被打断,冷然也不恼,抬眼看他,而后想都没想,只淡淡道:“师傅,你想多了。” 慕楚一怔。 对,冷然至今连信任都不曾给过别人,何谈她会为了夜离绝杀他? 是他想多了。 可是,为什么还是感到不甘心? 不甘心什么,不甘心冷然明明该向着他的,却因为夜离绝谁也不打算帮么? 慕楚陷入了纠结之中。 他还没那么喜欢冷然,对冷然还只是好感,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冷然对他和夜离绝的态度? 慕楚还正想着,冷然拿了地图,没再理会他,转身就出了房间。 而离开的她并不知道,在她的身后,慕楚盯着她的背影,一双潋滟的眸子里悄然泛起了细密的波澜,宛如狂风暴雨来临之前,滚滚而来的乌云一般。 雷霆将至,天地将湮。 …… 依照慕楚所说的,冷然的双手好得很快,在生肌膏的强大药效之下,不过十几天,她的手就已经恢复如初,连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双手彻底好了之后,冷然对自己的训练安排得越发紧密了,除去必要的吃饭睡觉,她几乎都在训练着,要么是正在某个考核之中,要么就是正在着手培训着那些想要跟着她的医谷旧部。 总而言之,自从雪崩回来之后,她就一直很忙,忙得除了必要时间,慕楚几乎都没能和她说上什么话。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慕楚即将回大炎,冷然也即将出了医谷。 那天,慕楚原本是打算悄悄地走,谁都不说的。 他走的时候还是半夜,戴上了新的面具,月光之下,他身边白雪皑皑,夜风吹起他的白发,他独自一人走在贯穿了医谷花海的那条溪边,身影颀长,却是有着隐约的萧瑟之意。 走着走着,他看着身边突然多出的一道影子,懒懒一笑:“乖徒儿,你是特意从床上爬起来,来给为师送别的么?” 不可否认,尽管明知道冷然会来送他,可他还是感到了欣喜。 真是矫揉做作。 他暗暗唾弃这样的自己。 “师傅要走,徒儿哪有不送之理。”那影子的主人淡淡道。 慕楚也不再说话,两人就这样并肩沿着溪流走着,鼻间嗅到的都是淡淡的梅香。 这梅香清冽而淡雅,泛着微微的冷意,恍惚间,慕楚竟觉得这梅香仿佛是从他身边的人身上传来一样,虽冷,却是有着清浅的魅惑味道。 他目光倏然一沉,叹道:“这次我一走,恐怕再没有时间能来墨龙看你。碰到什么暂时摆不平的,就跟方彼他们说,就算我不在,凭他们的能力,也能帮到你一些。” 冷然“嗯”了一声。 他又道:“天机试炼非同小可,等你的华夏阁发展起来,到了一定的地步,你就会知道,为何天机楼只会邀请每个势力的代表人,而不是邀请整个势力前去参加。以目前华夏阁的势头,等你取代了歃血盟的地位,应该就能收到天机楼的邀请函了。” “等华夏阁稳固下来之后,你可以继续让那些孩子们训练,将他们培养成手段高超的杀手,但那并不是最重要的。” “能否在天机试炼里博得想要的东西,华夏阁的地位只是个邀请函,你这个人,才是最为关键之处。” 他转头看她,面具下的神色凝重:“内力,武功,这些自然需要你尽量练到大成。除此之外,军事,机关,毒术,医术,包括那些会算命的神棍所擅长的天文地理,星罗万象,你也要全部涉猎,就算不会,也要懂得那些基础。” “天机试炼波及的东西太多,我也没办法在短时间之内将你全面培养起来,一切只能靠你自己。” 两人走得不快,却也算不上慢,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淡淡聊着,嘱咐着,不多时,路就到了尽头,眼前的是那望不到边缘的桃花林。 月光与白雪之间,絮絮桃花如烟如雾,美到极致,美轮美奂。 “冷儿。” 他抬起手来,指尖拈着一片不知何时摘下来的柳叶,搁在唇边,喟叹般的道:“我知道你不是以前的那个冷然。不过,在我走之前,能不能跳舞给我看?” 说完,不等冷然回话,他径自就着那一片柳叶,开始吹奏一首极为简单的曲子。 冷然听得出来,那是一首曲调简单,但却很是惆怅悠长的歌,是这个世界里,非常著名的一首离别之曲。 《送君赋》。 用柳叶演奏出来的音调很是简单,却也自然。 冷然听着那曲音,没有拒绝,踱步到离他不远处,面对着他,身后桃林绽绽,她红衣如火,眉目昳丽,转手便是一个简单的起舞式,脑海里有关残魂生前的舞步,逐一的开始上演。 一步雪里桃花扬,一步夜间红衣乱。 一舞舞遍天地玄黄,一舞舞尽万里江山。 皎洁的月光映照着软绵的白雪,那身着红衣的少女眉目如画,身姿轻盈而婉约,在层层叠叠如浪如海般的桃花陪衬之下,她舞步美妙却也缠绵,眸中不再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冷清,而是盈着淡淡的哀伤怅然,连着她的舞姿也是透着一股子离别之时的惆怅悲伤之意,送君之情,尽在其中。 送君赋,送君赋,送君当以一曲赋。 绯红的衣摆在烟雾一般的桃花林前极为妖娆的旋转开来,她微微抬起脸,脸容美丽白皙却带着点点的忧伤之色,显然是不知何时,居然是入了境的。 或许是体内残魂的缘故,或许是离别场面打动了她,总之,她明明只是借用着记忆之中的舞步来跳舞的,却是不知怎的产生了一种真正的离别之时的意境,挽留,不舍,无奈,哀叹,等等等等,皆尽充斥了她的心绪,乱了一地的涟漪。 良久,那柳叶吹奏的曲音停了下来,随着那末尾的结束,冷然的舞也是渐渐停歇了。 身后桃花被风吹离了枝头,掺杂着同样被风吹起的雪花,缠缠绵绵着徐徐坠落,红白胶着着停留在她绽开的裙摆之上,为那绯红的色泽,添上了几许琉璃般的苍白之色。 而那伴奏看舞的人,却已经缓缓离去了。 她眼睛里氤氲着的情绪平息下来,恢复了以往的冷静淡然。 侧头望去,但见重重桃花之中,那人三千白发飘扬,银色面具下的眸子依旧是温润如水,唇畔的弧度也是柔和到了极点。 她看见那人似是开口说了什么,转眼间就被雾色一般的桃花给掩去了。 我走了。 天机试炼,等你。 ------题外话------ PS:作者在合肥还没回来,这个是系统自动发布~ 第六十一章 冷爷出关 霸宠冷狂毒医,第六十一章 冷爷出关 身后桃花灼灼如妖,飞雪皎皎若仙,那一身红衣的绝艳少女收回了目光,抬头看向天边的那一轮明月。舒悫鹉琻 月光如瀑,细密而缠绵的散落下来,为她纤细的身形裁剪出一层雾蒙蒙的光晕。 那一幕美好得宛如是象牙剪影,那一道纤细的人影朦胧而婉约,盈着淡淡的梅香和桃香,美好到了极点。 此时正是夜半时分,那明月挂在暗黑的天穹之上,有着淡淡的云层在旁边不断的缠绕着,翻滚着,暗色之中似是在张牙舞爪着,竟是颇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姿态。 冷然看着那天,良久,仿佛是在对着空气说话一般,开口道:“传令下去,一刻钟之内,全体在桃花林前集合。” “是,小姐。” 黑暗之中,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应答,而后是极轻微的轻功远纵之声,正是自慕楚走后,又奉命回来暗中跟随着冷然的暗卫。 冷然随手拂去了身上的花瓣飞碎雪,神色逐渐变得漠然而冰冷。 她转过身,看着这片几乎是望不到边的桃花林,里面布着经过了改良的九宫八卦阵。她看了几眼,踱步进去,已经被修炼到了第三重大圆满的内力凝聚于掌心之中,她对着不少处的桃林凌空拍了数掌,便是稍稍的改动了一下这个阵法。 如今的她,在慕楚三个月的教导下,除去必要的毒术医术,有关阵法、天文、地理这些东西,她也都学了不少,尤其是这在大陆上鼎鼎有名的九宫八卦阵,慕楚更是教得细致透彻,她也有着把握能将阵法给改动。 但见桃花林里一阵的阴影移动,几个眨眼之间,阵法就改动了些许。 “传令,进入阵法之后,一个时辰内出不来的人,视作考核失败,不能加入华夏阁。” 又吩咐了一句,冷然身形一转,便是消失了踪影。 一刻钟后,被从被窝里喊起来的人都如约到场,正是那些想要追随冷然的医谷旧部之人。 诚如冷然先前所说,他们都经过了整整一个月的培训,如今慕楚已经离开了,冷然也要出关,而这片经过了改造的桃花林,便是他们的考核。 通过者,自然是要跟着冷然离开;未通过者,那就还是要留在医谷里。 他们看着眼前似乎有些变化的桃花林,还没有什么动作,就听那让他们大半夜里起床的暗卫道:“小姐有令,必须一个时辰之内通过桃花林里的考核,否则,就只能留在医谷,不能随小姐一同离开。” 闻言,原本还有些困顿的众人立即清醒了过来,二话不说,立即都是朝着桃花林里奔去。 小姐在给他们进行第一天培训的时候,就说过,想要跟随在她身后,不仅需要通过考核,最重要的,就是她说什么,他们必须就做什么,不能有半点的质疑和违背。 而眼下,看这情况,主子已经回大炎了,小姐也是打算离开医谷了么? 眼看着这些人的身影都没入了桃花林里,那些一直没有出面的暗卫也是立即动身,隐在暗处观察着他们的表现。 很快,就听原本还算得上是寂静的桃花林里,不多时便是有了动静。 深陷幻境之中,有人在拔刀用剑,有人在放毒施毒,甚至还有着喊杀之声响起,可见幻境的真实。 冷然立在桃花林最为中央之处,脚下踩着一株最为粗壮高达的桃花树。她立在树梢上,只用单脚踩着,身子轻飘飘的随着夜风在树枝上轻轻的晃动,树枝也没有丝毫的弯曲,可见她的内力已经修炼到了不错的地步。 她居高临下,看着那些正在幻境里想办法突破出来的众人,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时不时的低头,在手中的小册子上记录着什么。 时间渐渐的流逝,有一些人已经突破了幻境,出来了,也有人还在幻境里苦苦支撑着,寻找着能够突破的方法。 这其中,冷然也见到了不少的药童医者们用出的手段都是非常奇特的,尤其是某些用毒的方法,出其不意掩其不备,她不由多看了几眼。 冷然正看着一位老医者在幻境之中放毒,却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转眼看向桃花林的尽头之处,也就是过了那条狭窄古道,人们想要进入医谷所需要经过的地方。 有人进来了。 目光眺望之处,有两道人影正在桃花林里行进着,看他们姿态甚是匆忙,似乎有着什么很急的事情。 冷然随手将手中用来记录的册子掷给了一个暗卫,而后就朝着那两人掠去。 眼前桃林妖娆,月光之下的积雪反射出耀眼的光华。时节完全不相符合,这雪里桃林虽然怪异到了极点,却不让人觉得诡异,只觉得此情此景是恰到好处再好不过的,仿佛这天下间,就该是桃花在雪中绽放,才算得上是人间美景。 两人一前一后在桃林之中行走,按着正常的九宫八卦阵的步法来走,没走多久,却是感到了不对劲。 “方彼,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走的方向不对?”走在后面的紫衣年轻女子皱眉道。 那前方的人闻言停下了脚步,神色间虽然匆忙,却也不掩精明之色,当下仔细的看了看周遭的环境,回道:“大概是阵法改动了吧……不过主子教过我改了阵法之后的步骤,你跟着我,我们能进了医谷的。” 紫汐紧皱的眉头微微舒缓了些,但却还是没有放松下来。她抿了抿唇角,然后就亦步亦趋的跟在了方彼的身后。 可还没走多远,这次不止是紫汐神色变得肃然了,就连方彼都是如临大敌的再度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有杀气。” 紫汐柳眉皱得更紧,衣袖下一双素手也是悄然的探出,数根细如牛毛的银针便是被她夹在了指尖,针尖处还幽幽散发着乌青色的晦暗光芒。 那银针是她的武器,她这一手脱胎于慕楚炉火纯青的针灸手法,又有着深厚内力的辅助,她的针法在江湖之上也是足以让人闻风丧胆的。 与此同时,方彼也是将背在背后的长刀给去了刀鞘,将长刀紧紧握在了手中。 两人神色严谨而肃杀,互相背靠着背,紧盯着周遭正在轻缓而动的桃花林。 但听林中风声簌簌,伴随着风声响彻而来的,却是数道锋锐到了极点的箭矢,速度奇快无比,眨眼间就来到了两人身前。 “咻——” 箭矢破风声飞速而来,两人立即有所反应。 但见寒芒一闪中,方彼手中长刀当空一划,便是拦下了他身前的几支箭矢,长刀“唰唰”连斩,那些箭矢便被一刀两断,没有后继之力的坠落在地。 他身旁的紫汐也是毫不示弱,手中银针连弹数下,便也是拦住了剩余的箭矢,银针虽小,力道却是极大,轻而易举的就让箭矢扭转了方向,射向了旁边的空地之处。 “这是真实的?有人在医谷入口伏击我们?” 紫汐越来越觉得可疑,漂亮的眸子里波光闪烁:“难道医谷遇袭了?就算主子将这阵法给改了,也不该是这般杀人不见血。” 方彼一愣:“不会吧,不是说主子今天要走么,主子人在这里,医谷还能遇袭么?” 说话间,却听周围的桃花林里一阵的机关运作轰隆之声,两人刚再次提起了警惕之心,却见那重重桃影里,缓步走来一人,红衣如火,炽烈如歌。 正是冷然。 相比数月之前,冷然的身形越发的高挑了,眉目昳丽却冷淡,身着的一袭红衣将她的张扬无比的衬托出来,有着那么一种独属于冷爷的霸气,在她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紫汐遥遥看着她,眸中的一抹尊敬敬畏之色变得愈发的浓重。 果然,小姐就是小姐,日后绝对会是能成为他们的主母。 没像紫汐想得那么多,一见到冷然,大脑缺根弦的方彼立即就冲了过去,同时还喊道:“小姐!这桃花林里有伏击,小心!” 他神色焦急却并不慌张,担忧之意溢于言表,显然是真的担心冷然的安危。 冷然明白他的意思,摆了摆手,示意她没事。 见状,方彼飞奔着的脚步停了下来,看了看她,又回头看了看原地不动的紫汐,这才反应过来,明白了什么,当下就哭笑不得:“小姐,你是在搞些什么?害得我还以为医谷遭人入侵了。” 还不等冷然说话,就听有暗卫过来禀报道:“小姐,此次参与考核二百三十七人,共有一百八十九人按时通过了考核,没有通过考核的人已经被救出来了,请小姐继续下令。” 听着这些数字,方彼瞪了瞪眼,很是震惊。 小姐又弄这么一出考核干嘛?往华夏阁里拉人吗? 冷然听了暗卫的报告,微微颔首,随即一扬袖,绯红的衣摆在月光之下飞扬开来,无比的狂妄霸气,她的声音也是淡淡的传遍了整个桃花林,听得众人皆是感到热血沸腾。 “通过考核的立即准备,随我去往天险十八峰——” “华夏阁冷爷,出关。” --- 第六十二章 对阵歃血 霸宠冷狂毒医,第六十二章 对阵歃血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舒悫鹉琻 贯穿了整个墨龙的九重江江水滔滔,偶有粉嫩洁白的花瓣被风吹落,顺着水流飘飘荡荡,带来初春特有的清新气息。 出了毒山,沿着九重江一路北上,行了不过一两日的路程,就要到了天险十八峰。 天险十八峰,歃血盟的地盘。 十八座环抱而成的山峰已是近在眼前,冷然又做回了少年人的打扮,红衣加身,玉带束发,立在船头经了风吹过,发丝伴随着绯红的衣摆拂动,就是一身的风姿绰约。 “小姐,您在医谷的三个月里,歃血盟总共对华夏阁发动了五次攻击。” 身后,紫汐正秉着她的秘书身份,将冷然不在江湖中行走的三个月里所发生的重大事件,逐一的告知:“先是那日您去了京城赴约后,江湖上流传您受了重伤开始隐居,歃血盟借此大动干戈,趁着华夏阁士气下降,发动了第一次攻击。 由于士气低迷,第一次攻击的时候,华夏阁里七十二个人,共有二十多人重伤,其余几乎全部轻伤。 第二次攻击是半个月后,察觉到还没有您的消息,歃血盟便又向华夏阁宣战,建立在华城的临时总部也被攻破,七十二个人因此居无定所,在副阁主宫炎的率领下,开始了对歃血盟的反攻……” 紫汐叙叙的说着,冷然听了,并不做任何言语。 她遥遥看着那天险十八峰,目光依旧是平静如水,毫无波澜。良久,才开口道:“孩子们都已经赶过来了?” “是的,小姐,他们收到您出关的消息后,昨夜就已经到了天险十八峰的山脚,在埋伏着等候您的指示。” 紫汐说着,想起她和方彼得到华夏阁和歃血盟正式宣战消息的时候,那七十二个孩子,个个都是经历了鲜血的洗礼,原本是一条条狂傲至极的狼,如今却是懂得了内敛,只要他们不出手,任是谁都看不出来他们这么小的年纪,居然会是杀手。 她和方彼之所以会那么急的赶往医谷,便是因为华夏阁和歃血盟的这等宣战,必然是要有冷然在场的,就算是宫炎宫凉兄妹两个副阁主的同意,也是不够的。 冷然一拂衣袖,转过身来,看着身后早已聚起蓄势待发的医谷旧部,凤眸淡淡一扫,旋即道:“我问你们,歃血盟欺负我华夏阁,这该怎么办?” “欺负回去!”众人眼都不眨,答道。 “怎么个欺负法?” “砍了他的头,灭了他的门,扒了他的祖坟!”众人回答得气势汹汹。 一旁的紫汐抽了抽嘴角。 这真的是从医谷里出来的人么,怎么这么霸道血腥? 冷然却是很满意这样的回答。她微微点了点头,很是云淡风轻的模样:“记住你们的回答,两刻钟后,跟华夏阁里的杀手们汇合,然后你们就一起杀上去。”她抬眼看向那缭缭云层中的山峰,眸子里平静,却也满含着冰冷的杀机。 “当初歃血盟送给我的大礼,如今,也是该还回去的时候了。” …… 天险十八峰共十八座山头,每一座山头上都有着歃血盟不少的人驻扎。 楼船行驶至外重的一座山脚下,还未等那些发现了楼船的人发动信号报信时,就见一抹寒芒从一个角落里飞出,瞬间就要了那几人的命。 鲜血四溅中,从那角落里钻出来一些人影,带头的面容精致妖孽,是个极有韵味的少年,正是宫炎。 宫炎见到那楼船船头立着的,正是他极为熟悉的人,当下就朝着冷然单膝跪下了,抱拳道:“恭迎少爷出关!” “恭迎少爷出关!”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人也都是跟着跪下了,不少刚从其他角落里露面出来的人也是立即俯首。 他们跪地俯首,心情都是激动不已。 三个月,整整三个月的时间! 自从少爷如约前往京城,病发的时候被那位神秘至极的主子给带走之后,他们就一直在和歃血盟做斗争! 每天,睁开眼是杀戮,闭上眼还是杀戮! 三个月下来,他们不知道受了多少的伤,杀了多少歃血盟的人,甚至那建立在华城的临时总部,也是被夺走又夺回,染遍了他们的血,也染遍了歃血盟杀手的血! 可他们还是坚持了下来,坚持到了今天,少爷出关,亲自来了天险十八峰! 天险十八峰! 他们必将在这里,一雪前耻! 冷然下船来,看着这七十二个少年,和三个月前她离开华城的时候相比,他们的变化实在是太大。她没说什么,只是示意方彼让医谷旧部的人也下来,而后才指着医谷那一百多人,对着由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少年杀手们道:“知道他们是谁么?” “回少爷的话,知道,他们是医谷之人,即将加入我们华夏阁!” 冷然听了,手再一转,指向天险十八峰最高峰的所在之处:“既然知道,那你们有没有信心,在他们毒医双术的辅助之下,将这天险十八峰给我拿下?” “一天时间,定为少爷踏平歃血盟!” “很好,我会在内重里等着你们,不要让我失望。”冷然说完,便是负手又回了楼船里。 她没有去看身后依旧是跪地着的少年们。 她心里明白,经过了那三个月,这些她一手带出来的少年杀手们,已经是真正的成材了。 上有宫炎和宫凉两兄妹的副阁主,下又有七个楼长和七个副楼长。 如今的华夏阁,已经再不是当初跟着她进原始森林培训的孩子,而是足以在没有她的带领下,可以独自担当一方重任,同样的,他们要对歃血盟进行真正的攻击,计划如何,步骤如何,也已经不需要她过问了。 这些少年们,可以做得很好。 目送着冷然的背影消失在船上,七十二个少年起身来,而后以宫炎和宫凉两人为首,冲着医谷那一百多人抱了抱拳,便是率先行动了起来。 他们除去了因着潜伏了一夜,而在身上做的一些伪装,抛去了较为宽大的武器,只留下了贴身的短刀匕首之类。 他们是杀手,最擅长的不是正面交战,而是暗中取人性命。 做好了杀进歃血盟的准备,宫炎为七个小队分配好了各自的任务后,便是对着医谷一百多人道:“我们是杀手,虽然都有任务安排,但也没有特定的规律。既然你们都已经通过了少爷的考核,应该也是由少爷教了不少有关杀手的东西,我没和你们接触过,不知道你们习惯的作战方法是怎样的,所以也不好给你们安排什么任务,你们自己看,应该怎样和我们来配合。” 闻言,那一百多人里立即出来了个小药童,年龄和宫炎差不多大。 这小药童名叫常栾,是当时桃花林考核里成绩最好的一个,平时也是得到冷然不少的夸赞,因此便被众人给推举了出来。 常栾这是第一次面见华夏阁里的人员,且还是一位副阁主,他伸手挠了挠脑袋,颇显天真,口中却是道:“少爷说了,我们加入华夏阁,便是要和你们分开来的,你们是专属杀手的,我们则是专属医毒类别的。我们这边人多,配给你们一人两个,你们该怎样杀人就怎样杀人,我们绝对不会妨碍到你们的,只要你们确保我们的人能跟着你们,别丢了就行。” 宫炎点点头,却是拍了拍身后小姑娘的肩头,道:“那要多给凉儿配几个人,她还小,手段没其他人的利索。” 常栾自是应下来,顺带还多看了那宫凉小姑娘几眼。 她就是另一个副阁主? 居然那么小。 如此,两方人员各自配备好后,便是要开始向歃血盟进攻了。 数百人分作了八队,行动间俱是悄然无声,隐秘到了极点。 宫炎所在的队伍是第一个出发的,临走之前,他跟常栾说了句话,让得常栾思考了许久。 “华夏阁里,我们和你们的分界,只有这一次,下不为例。” 华夏阁里不该分你我他。 他们是一个团体,是一个势力,不该有那些无所谓的分歧。 华夏阁里地位职位的分配,那都是冷然做了足够的考核之后,才让人担任的。这也就是说,能力如何,地位便如何,这是非常公平的,他们不该有那些莫须有的想法。 比如说,冷然还未告诉他们,这次之后,除了宫炎和宫凉两位副阁主,他们也即将多一个常栾副阁主。 而在副阁主之下,也将分成两大派别,一是杀手一是医毒。同杀手类别的七个小队一样,医毒类别也将分成七个小队,也要选拔出七个楼长和七个副楼长,和杀手类别实行一样的规则。 这就是冷然手下的势力。 只要不是狼子野心的人,冷然完全可以保证,她的手下里,绝对不会出现任何一个叛徒。 前世那样的经历,再不会出现。 看着医谷旧部和华夏阁的杀手们共同行动后,冷然这才喝掉手里杯中的清酒。 酒水入喉,带起淡淡的辛辣刺激。 一杯酒一饮而尽,她随手将酒杯扔下船,在那一声清脆的酒杯碎裂声中,她转身就朝楼船里一个房间走去,同时也下令吩咐方彼和紫汐,做好宣扬歃血盟覆灭的准备。 过了今日,歃血盟必灭。 …… 天险十八峰座座山峰之间,都有着铁索桥相连,因此,冷然下令一天之内攻下这十八座山峰,时间是绰绰有余的。 发新抽绿的花草树木是最好的潜伏点,少年杀手们悄无声息的前行着,紧跟在他们身后的药童医者们也是降低着自身的存在感,努力的配合着杀手。 潜行了不多时,宫炎所在的队伍,便是遇到了第一波歃血盟的人。 歃血盟里人员众多,除去必要的杀手之外,他们还培养了不少寻常的武士家将。眼前这些人,便是歃血盟特意用来巡守山头的自家将士。 没有多余的表情,没有多余的话语,第一队杀手们各自分散了开来,以自己最为擅长最为适合的方式,开始进行暗杀。 药童医者们也是紧随其后,身上所携带的毒药毒粉等,也都是做好了用出的准备。 宫炎潜伏在一处阴影里,紧盯着前方几丈远的一小队人马。 初见到他的时候,冷然便评价过,他是一头狼,一头能屈能伸的狼。眼下,他整个人身体紧绷,手中的匕首也是暗暗的散发着寒芒,他的目光真真如同狼一般,锐利而且凶残,盯着那小队人马的眸子里,尽是看待死人一般的无情。 他身后正潜伏着的两个药童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前方埋伏着的宫炎已经不见了,而歃血盟的那小队人马,已经被干倒一半了。 两个药童对视一眼,都是感到了钦佩之意。 果然是少爷钦定的副阁主,这般杀人的速度和手段,绝对是能让人心服口服的。 没有继续在原地停留,两个药童也是闪身出来,随手一扬,细密的粉末便是洒向了歃血盟余下的人马。 于是,不等宫炎再度出手,这支小队人马就全都倒下了。 宫炎看了眼那两个药童,没说什么,继续朝着山上进发,两个药童也是没有说话,立即跟上去。 他们不需要有什么交谈,只那一眼,就已经说明一切了。 他们都是华夏阁里的人,都是奉少爷为尊。他们是并肩的伙伴,是战友,是可以将一切都交给对方的人。 从这一刻起,他们将真正的凝为一体,为华夏阁,为少爷,打下一片浩浩天地。 天险十八峰的外重五座山峰之上,这样的情景,还在不断的发生着。 由于只是外重,歃血盟分派出来的巡守人马还不是很多。很快,不过小半个时辰,华夏阁众人就已经突破了外重,即将杀向中重的五座山。 而这个时候,歃血盟也已经有所回应了。 华夏阁众人刚过了铁索桥,便见不远处,喊杀声震天,正是歃血盟的真正大队人马来了。 一场厮杀,就此开始! -- 第六十三章 踏平天险 霸宠冷狂毒医,第六十三章 踏平天险 华夏阁众人开始和歃血盟的大部队开始正面厮杀,而与此同时,天险十八峰内重,地势最高的一座山峰之上。舒悫鹉琻 坐落得恢弘浩大,却是由于那通体血红的建筑颜色,而显得邪异奇特的楼宇里,暖香烟雾缭绕,薄纱翻飞,一阵阵的琴音不时自那层层飞纱深处传出,伴随着的还有少女银铃般的笑声。 守卫推开朱红的大门,绕过了那层层叠叠的薄纱,最后在一扇巨大的屏风前停下,跪地道:“启禀主上,华夏阁已经突破了外重,正往中重攻来,请求主上指示。” 话音落下,从屏风后传来的琴声突地停歇了,有少女娇脆的声音轻声响起:“主上,快些起来吧,有正事呢。” “什么事能有你服侍我来得重要?” 一道慵懒邪肆的男声紧接着传来,随后便听那少女又轻轻的娇笑开来,隐约间还有着亲吻吮吸之声响起,水声哗哗间,那喘息显得极为的靡丽旖旎。 那等候指示的守卫依旧是跪在屏风之前,神色不动,仿佛根本没有听到那些声音一般。 屏风后水雾缭绕,竟是个偌大的建在室内的温泉。水池之中,一方白玉床上,一把古琴被主人随意的搁在边上,玉床的正中央,面容娇俏美丽的少女只穿了最为贴身的纱质衣物,一个裸身的男人正俯首在她的身上,品尝着那娇艳如丹的朱唇。他的手也没有闲着,随手就将少女身上半透明的衣物给掀开,肆意的上下动作,惹得少女“咯咯”笑个不停。 顿时,水池里本就不低的温度,越发的升高了,有着一股淡淡的气息散发开来,极度的靡靡。 过了良久,玩够了,男人才翻身坐起,将已经是香汗淋漓的少女一手揽在怀里,这才懒懒下令道:“华夏阁不过是刚刚建立起来的小势力,就算攻上来了,又怎能比得过我歃血盟这么多年的底蕴?就让他们攻过来吧,我倒要看看,那些小孩子们能搞出多大的动作来。” “主上英明。”他怀中的少女娇喘着,轻声道。 于是男人很是心情大好的又低头与她缠绵了片刻,可在察觉到那候在屏风前的守卫竟然半晌没有应下后,他抬起头来,眯了眯眼睛:“怎么,聋了还是哑巴了,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么?还不快滚出去!” “没聋也没哑。” 极为突兀的,有着一道略显低沉的声音传来,透过屏风,男人能看见一道人影缓缓走近:“只是死了而已。” 男人的脸色突然间就变了,他目光一凝,看着一抹绯红的身影,缓缓出现。 妖娆如血,昳丽如画。 …… 天险十八峰中重。 看着前方不远处出现的歃血盟人马,被几个药童医者护着的宫凉小眉头皱了皱,对比了一下敌我双方的人数和战斗力,然后就下了命令。 “毒攻为主,暗杀为辅,不要恋战,我们要尽快赶到内重,和大哥哥汇合。” 命令下达之后,眼看着歃血盟的人马已经近在咫尺,宫凉小手一挥,她身后的几人就立即释放出不少的毒粉毒烟,她自己也是悄然潜伏过去,凭借着身躯的娇小,非常轻松的就滑进了歃血盟队伍之中,手起刀落,滚烫的鲜血溅落在她的身上,她也是眼都不眨一下。 鲜血四溅中,那些因为警惕而没有中毒的人,在看清他们遇到的只是个小姑娘,还没嗤笑一句华夏阁无人,就已经是头颅滑落而下,徒留下尚还在前行的躯干。 而造成了如此杀戮的宫凉却是面不改色,只是抿紧了小嘴,继续杀向那些后来的人。 她人虽小,动作却很是灵敏。手中的匕首锋锐无比,几乎是每挥动一下匕首,就会有歃血盟一个人的身死,杀人精确度简直是令人发指。 若是冷然现在在这里,看到这一幕,必然会感叹,小姑娘终于可以独当一面了。 似乎是杀得兴起,宫凉的速度越来越快,歃血盟的人只觉得眼前一阵人影缭乱,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敌人身在何方,就已经是没了气息。 宫凉竟是已经习得了不错的轻功。 ——她的资质根骨本来就是很好,即便如同当初方彼所说,她不是块练武的料,但也不妨碍柳先生教导了她轻功,这让得作为一个杀手的她,杀起人来也愈发的得心应手。 而同样的,不止是宫凉这边杀人如同砍瓜切菜一般,速度奇快,其余地方诸如宫炎、常栾等人,速度也都是在彼此的配合之下,异常的迅速。 在歃血盟大部队的眼中看来,华夏阁这次的进攻,跟以往完全无法相比。 他们简直就是脱去了羊皮的狼,一个二个都是卯足了劲儿的要突破中重,杀人速度极端的可怕迅速。 由于杀手与药童医者们配合得极好,虽然中重里遇到了许多次歃血盟的阻拦,但两个半时辰之后,华夏阁还是突破了中重,在斜阳晚霞的映照之下,向着内重继续进发。 紧张的看着前方的重重树木山石,留守在内重的人俱是紧张不已。 内重里的人,虽说也是有着不少杀手,熟知杀手的各项手段,但在搜寻着一切可以藏身之处的地方之时,还是感到了胆战心惊。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他们在内重里几乎找遍了所有能找到的地方,竟然还是没有找到任何一个非他们歃血盟的杀手。 华夏阁的人到底藏在了哪里? 他们一直都知道华夏阁能在短短时间之内,以冷爷冷然为首开始扬名,是有着一定的本事的。但在这次华夏阁进攻歃血盟之前,他们也与华夏阁的那些少年杀手们打过不少交道,并不觉得那些小孩子有什么太过厉害的地方。 可这次,华夏阁人员尽出,甚至是又多出了许多善用毒药的人,他们驻守在外重和中重的人马,居然全部殒命,连封华夏阁这次总共出动了多少人的口信都没有传来! 这样的结果,让他们感到了些许对未知的华夏阁的恐惧。 外重和中重都已经被攻破,那他们内重呢? 他们的主上,可是到现在还没有下达命令! 就在这样近乎于绝望的感受之中,已经有些惶惶不安的他们并未察觉到,一些跟随在他们身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非常熟悉的人,悄悄的取出了匕首,对着他们的脖子一抹—— “嗤!” 隐隐有着鲜血破出的声音响起,歃血盟的人还未反应过来,为何朝夕相处的同伴突然对着自己拔刀相向,就已经是身首异处,死不瞑目。 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们找遍了一切地方都没能找到的人,居然不知何时就潜伏在了他们的身边,以极为高明的技巧,扮演了他们最为熟悉的同伴,然后在他们因为惶恐而露出了破绽之时,一举要了他们的命。 一击得手,华夏阁假扮歃血盟人员的人立即离开,只留下了一些无色的毒液,将那些尸体给腐蚀掉。 做得毫无痕迹,常栾所在的小队走了没多久,就又碰见了歃血盟的一批人马。 他看了看,目测自己这支小队是吃不完对方的,当下习惯性的抬手挠了挠脑袋,旋即就惊恐的大叫了一声,朝着歃血盟那批人马奔跑过去,上气不接下气道:“来人,快来人!他们人太多,我们挡不住!快来人!” 几句话刚喊完,歃血盟这批人马还没有询问他具体情况,就见从不少地方也是突然跑来了不少人,同样喊道:“人太多,我们请求支援!” 歃血盟的这批人马立即就感到了不对劲。 既然说了人太多挡不住,那怎么还能回来这么多人? 他们刚起了警惕之心,就骇然的见到,四面八方突然飘来一阵一阵的烟雾,那烟雾所过之处,他们的人就立即倒下了,完全的溃败。 毒攻和暗杀配合得天衣无缝,那些因为常栾的喊叫,而聚集过来的华夏阁之人,很快便将这大批人马给吃下了,没有遗漏掉任何一个人。 放倒了最后一个,常栾挥手洒下大片的毒液,然后就冲着众人抱了抱拳,二话不说,便是立即离开了此处,前往别的方向,继续剿杀着歃血盟的人马。 由于一直在寻找着华夏阁杀手的藏身之处,内重里歃血盟的人几乎是全员出动,就连那些杀手们,也都是自发的动员出来寻找,因此华夏阁众人完全不需要担心会不会有杀手暗地里出手,他们没有丝毫后顾之忧的进行着杀戮,以血来洗清前耻。 此刻的他们,没有别的想法,脑海中只有一个字。 杀! 杀,杀,杀! 杀尽歃血盟的人,踏平天险十八峰! 天边夕阳西下,残红如血。 时间渐渐流逝,歃血盟的人终于是感到了真正的恐惧。 围聚在内重里最高的一座山峰上,他们看着经过了屠戮之后,仅剩的不过数百人,终于是不甘心地再去找他们的主上。 为何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歃血盟里的人都要死光了,主上居然还不出来! 再次踏进了主上专门建给最心爱的宠姬的楼宇,几名杀手极为不耐地穿过那重重薄纱,来到屏风后,看着只余下一地凌乱衣衫的温泉水池,互相看了看,都是感到欲哭无泪。 主上平时是只在这里呆着的,可为什么他和他的宠姬都不见了? “有没有可能……” 其中一个杀手悄悄的出声,说出一个他们最不愿意去想的可能:“有没有可能,主上和他的女人,已经被华夏阁的人给暗杀了?” 这话一出,其余几人都是猛地一震,却是不敢同意。 如果真的如他所说,主上早已被暗杀了,那他们这些人可怎么办? 难道他们也要死在这里吗? “别瞎说!”一片寂静之中,有人开口,强行让自己不去想那可怕的可能,兀自说道,“主上武功高强,华夏阁的那些人就算杀人手段再厉害,也不可能在我们那么严密的保护之下,潜进来杀了主上的!想来主上定是去做什么重要的事了,所以才……” 话还没说完,他们却听到了有脚步声传来,当下都是极为欣喜的循声望过去,期待着来人会是他们的主上。 然而,注定是要让他们失望了。 脚步声淡淡传来,伴随而来的不是他们主上特有的慵懒声音,而是略为低沉的极富韵味的缓声:“华夏阁的那些人不能杀了主上,那么,如果是冷爷亲自动手呢?” 话音落下,那脚步声也是停下了,来人目光冷静而平淡,淡淡的看着这几名杀手。 杀手们的表情极为的僵硬。 他们看着这不知从何处出来的人,红衣翩然,年轻俊美,不是那传言之中女扮男装的冷然,还能是谁?! “你,你……” 面对着在传言之中有着通天手段堪比神灵的冷然,杀手们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双腿偶读是不自觉的在发颤:“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主上,主上不在,难道真的是你杀了主上……” 冷然在原地未动,闻言只是抬了抬眼,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低调却嚣张狂妄的气势,缓缓道:“如你们所见,不是么?” 说着,她负在身后的一只手伸出来,手里提着的,正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看那面目,赫然便是歃血盟的那位主上。 杀手们再也坚持不住,一下子瘫倒在地。 他们看着那颗再熟悉不过的人头,嘴唇都在泛白哆嗦着,无比的惊骇惧怕。 连主上都不是冷然的对手,那他们…… “我说过,歃血盟送给我一份礼物,我日后定也会回赠一份大礼。”冷然提着那颗人头,一步步的走来,鲜血也顺着淌了一地。她绕过几个瘫软无力的杀手,走过那些翩舞纷飞的薄纱,直至出了楼宇,在歃血盟余下几百人骇然的目光之下,缓缓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如今,剿灭歃血盟,踏平天险十八峰,便是我送给你们的大礼。 这份大礼,你们,可还满意?” 第六十四章 名扬天下 霸宠冷狂毒医,第六十四章 名扬天下 朱红的楼宇前,少年眉目美艳昳丽,她身形颀长,一身红衣被她穿得潇洒却也嚣张,手中随意提着的一颗头颅,仍有着血液不停的滴落下来,偶尔溅在她的红衣上,为那绯红的色泽更添几许深沉。舒悫鹉琻 她目光冷静,是一种平和到了极致的冷血。她看着面前的数百人,神色淡然,旋即随手就将手中歃血盟主上的头颅给丢开来,开口道:“自裁还是他杀,你们选一个吧。” 她说过,胆敢犯上她的人,是要做好自己被杀、全家被抄、九族被诛、祖坟被扒的准备。 歃血盟先前那般对付她,又主动先行开刀华夏阁,她是决计不会留情的,因此也不会给这些歃血盟残留下来的人一条活路。 说她冷酷也好,说她无情也罢,这只是最基本的斩草要除根的规则,哪怕是一只瘸了腿的虎,她也不会放任其归山。 毕竟再瘸了腿,那也是一头虎,也是堂堂的森林之王。 正如此刻的歃血盟,虽然主上已经被她给杀了,余下的人也不过这几百个,看起来似乎就算放了他们,他们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但须知兔子急了还会咬人,狗急了也会跳墙,这些人一旦能够活命,是绝对会向华夏阁进行报复的。 与其到时候有那个时间来应对歃血盟残留的报复,还不如现在就让本已经沾满了血腥的手,再度多上一些鲜血。 杀手,本就是踏上一条血路不回头的,不是么? 冷然淡淡看着那面色僵硬,浑身颤抖,无一不是在透露着恐惧之色的数百人,眉宇间尽是当年纵横黑道的杀手王者的风范。 此时的楼宇前,除了冷然之外,华夏阁众人也终于是卸下了伪装,围聚在一起,看着已经是走投无路的歃血盟之人,目光也俱是如同看待死人一般,冷血到毫无波澜。 明明歃血盟剩下的人是华夏阁人数的两倍有余,且他们背后也不过只一个冷然而已,想要冲出重围,还是有着不少可能的。 但不知为何,他们却是觉得前后都是豺狼虎豹,只要他们有一点异动,就能立即死无葬身之地。 他们想起之前所看到的一幕,无色的毒液被华夏阁的人释放出来,皮肤只要稍微沾上那么一点,就能立即被毒液给腐蚀得无影无踪…… 是留得一条全尸,还是被毒液给腐蚀得连点渣滓都不剩? 良久,终于是有人咬了咬牙,将武器横在了脖颈处,目光极为复杂的看了眼他们主上的头颅,便是手一动,鲜血喷洒出来之时,扬声喊道:“主上,您等等我!”随后便倒地身亡。 有第一个人自刎,便也有第二个。 当下,本就是以朱红为基的奢华楼宇上,再数添了些许鲜红的色泽。 脚下鲜血几乎汇成了一条小河,黏稠得颜色都是变成了几近于黑红色。没有让华夏阁的人动手,那数百歃血盟残余的人,竟然都是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自刎,尸体倒的到处都是。 亲眼目睹这些人自刎,冷然的面目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她随意的扫了一眼那些堆积起来的尸体,然后就吩咐道:“一人给补一刀,之后全部火化。屋里还有几个,你们也去处理了。” “是,小姐!” 此处再没有外人,众人终于是不用顾忌什么,振奋昂扬地就将“小姐”二字说出口。 冷然正准备去往最高处,观察一下这天险十八峰的总体地势,听见那一声“小姐”,脚步顿了顿,旋即头也不回的道:“以后不要再喊我小姐了,喊我冷爷。” 不让喊小姐,喊冷爷? 众人愣了愣,随后就听他们的宫凉副阁主欢快的喊了一声:“知道啦,冷爷大哥哥!” …… 歃血盟全体覆灭,冷爷率领华夏阁入驻天险十八峰的传闻,如同是烈火燎原一般,飞快的在大陆之上传了开来。 短短两三日的时间,不仅是墨龙和大炎这般的大国,就连旁边的那些小国也都是在津津乐道着这个消息。 似乎整个大陆,没有谁是不知道这个消息的。 “嘿,你们听说了没有,华夏阁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把歃血盟给灭了,当天晚上,他们还放了一把火,把歃血盟的痕迹全给烧掉之后,才入驻天险十八峰,重新又建造起来的。” “兄弟,你这消息早过时啦!据我得到的最新消息,华夏阁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居然把天险十八峰的外重和中重的山头,削掉了一大半!天险十八峰总共十八个山头,他们除了内重的那八座山没动,其他十座山上全给安排了各种阵法陷阱,据说要是没他们华夏阁的人带路,谁踏进天险十八峰一步,那就是一个死字!” “那么厉害?可是华夏阁不是个杀手组织吗,他们从哪来的那么多机关大师?” “得了吧,什么机关大师,那些都是华夏阁的新成员们搞出来的!我听说,那位冷爷,不知道是从哪里搜罗到了不少人,个个都是牛逼哄哄,一手毒术一手机关术,那天歃血盟那么多条人命里,有一半都是华夏阁的新成员下的手!” “嘶,这么吓人!华夏阁那些杀手们就已经很厉害了,如今华夏阁又来了这么多新成员,他们岂不是要翻了天?” “说对了,他们就是要翻天!嘿,偷偷告诉你个小道消息,听说那冷爷之所以让华夏阁这么迅速的崛起,就是为了要参与那天机试炼!” “什么?天机试炼?老兄,这消息真的假的,华夏阁顶多也就是个杀手组织之流,怎么可能会收到天机楼的邀请?这么多年了,能收到邀请参与天机试炼的,放眼望去哪个不是大国大势力,华夏阁就算顶了天,也只是局限于杀手这个职业里,能有多大的实力被天机楼看中?”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谁知道冷爷是怎么想的,我们这些小百姓啊,可都摸不透那些上位者的想法,我们看看就好,看看就好。” “说得是啊,咱们都是小老百姓,管那么多干嘛,权当八卦来听了,走,老兄,今天说得开怀,请你喝杯酒去。” “哈,够爽快!那就跟你说说吧,据说再过一个月,四月四那天,华夏阁要群宴江湖,宴请那些有门有脸的江湖势力去做客,参加华夏阁建立门户的宴会!” “老兄,够意思!来,再跟我说说,我对这华夏阁可感兴趣了!” “成!那我就再跟你说些八卦,有关那位冷爷和我们墨龙天子,还有夜大王爷的二三事……” 与此同时,墨龙皇朝京城,皇宫。 一身玄色衣袍的男子面容俊美却刚毅,他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冰冷至极的气息,立在御书房中,宛如一座千年不化的冰山,徒徒站在那里,就能让得空气冻结。 夜离绝冷眸微垂,面上看不出有什么神色。 在他前方不远,一方奢华贵重的书桌之后,墨龙的天子正看着手中的一份密信,良久,丹红如朱的薄唇微微启开,声音一如寒水般薄凉:“皇弟,这就是你所谓的已经不成大器的冷然?”天子抬眸,狭长的眸子里深邃莫测,光芒复杂到了极点。 他将密信彻底摊开来,对着夜离绝的方向投掷过去。 明明只是一张薄薄的纸,却是仿佛有着什么助力一般,静而准的就落在了夜离绝的眼前。 夜离绝没有动,只那么一眼,就已经看到了密信上的信息。 ——歃血盟灭,冷爷携华夏阁入驻天险十八峰,四月四群宴江湖。 “砰!” 夜离绝突然就地单膝跪下了,却还是一个字不说,只是抿紧了唇,面容愈发的冰冷。 天子轻轻笑了一声,旋即就起身来,缓缓踱步到他面前,修长而白皙的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肩上,仿若无力一般握了握他的肩膀。 咔嚓咔嚓。 隐隐有着骨头移位的声音响起,夜离绝面色依然不变,只沉默着,承受着天子的惩罚。 正如天子所说,他隐瞒了有关冷然的消息。 在那日京城的酒楼里,冷然因病发作,连带着受了伤,被医谷医圣给带走后,他率领御林军回宫,便是上秉天子,说冷然身受重伤,已经不成大器,是个弃子,无须再多加关注。 天子信了。 但三个月过去了,已经消失匿迹的冷然,突然又以绝强的姿态出关,甫一重出江湖,便是携着饱受打击的华夏阁上门复仇,不仅灭了歃血盟,更是将天险十八峰据为己有,重新布局天险十八峰,准备群宴江湖。 这是个很让人诧异的消息,也是个能让得天子动怒的消息。 天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直以来最为效忠于他的皇弟,明明清楚冷然对他的重要性,却还是将冷然的一切消息给隐瞒了。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冷然和皇弟,一个是他手中最重要的棋子,一个是他世上唯一的亲人。 可现在,却都是要联合起来瞒住他么? 或许是因为已经出了气,天子的手松开来,转而负在了身后,一身的明黄龙袍被他穿出一股极为尊贵,却也凉薄如水的气质。他垂眸看着跪地请罪的夜离绝,又开口道:“皇弟,能告诉朕原因么?为什么要隐瞒朕,为什么要欺骗朕,为什么不想……让冷然回到朕的身边?” 夜离绝不语。 他只是沉默地跪着,视线却是停留在地上的密信上。 四月四群宴江湖? 冷然该知道在天机试炼开始之前,她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是会成为多少人眼中忌惮的对象,更是会让皇兄再次的关注于她,甚至是皇兄亲自派人,去搅乱她的宴会。 隐在暗处的纷争如此之多,她为何还敢这般? 夜离绝心中思绪深深。 “皇弟,为何自从见了冷然之后,你就变了呢?朕记得在见到冷然之前,你可并不是这样的?” 天子也不强求他回答,兀自再问了一句,便是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已然是开得姹紫嫣红的百花,微风袭来,鼻间便满是馥郁的香味。天子随意的看着那百花,旋即似是意有所指道:“春夏之交,花开得这么多……是不是总也有那么一朵,是皇弟所喜欢的?” 闻言,夜离绝心中一惊,再不沉默,忙俯首道:“皇兄说笑了。” “哦,是么?朕还以为,皇弟大概是到了要娶亲的年纪,许是有了意中人,也说不定。”天子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身便是出了御书房。 夜离绝目送着天子上了龙撵远去,心中却是越来越冷。 皇兄,你果然…… 他抿紧了唇,站起身来,那处被天子给握了一握的肩膀,已然是不自然的下垂着。 御书房外,百花齐放,馥郁芬芳,御书房内,却是冷如寒冬腊月,三尺玄冰。 …… 大炎,王城。 一处在整个王城里,地价最高的地段上,一座建设得极为恢弘大气奢华金贵的府邸里,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正持着一卷书册,非常惬意的躺在躺椅上,一边喝茶一边看书。 他微微啜了一口杯中的清茶,眼也不抬,却是懒懒道:“怎么?你家主子我是吃胖了还是吃瘦了,不过就离开了几个月而已,有必要盯着我看这么久?” 旁边伺候着的人听了,忙笑道:“主子自然是没胖也没瘦,永远都是那么风华绝代……不过,主子,属下觉得,您这次回来后,有点……嗯,有点春风满面?主子,您是不是在墨龙遇到了什么好事,不然怎么会这么,这么……” 这么跟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 属下没敢将这句话说出口。 岂料慕楚一听,放下手里的书,一双眸子波光潋滟,他心情很好的笑了:“赵无彦啊赵无彦,亏得你是我最器重的手下,能看出你家主子我春风满面,真是难为你了。” 说着,他微微眯起眼,似乎是在想着谁,本就温润俊美的面容也是变得更加的温柔了,眸子里也几乎能滴出水来一般:“你家主子我,在考虑要不要给你们娶个主母回来了。” 第六十五章 群宴江湖 霸宠冷狂毒医,第六十五章 群宴江湖 一旁的赵无彦一听,立即呆了一呆,随后急道:“主子,其实您上次去了墨龙回来之后,属下就听方彼他们说,说,说我们可能要有主母了。舒悫鹉琻这次您去墨龙去了整整三个月,您也说我们要有主母……主子,这真的假的啊?我们的主母,难道真是小……” 话还没说完,就见慕楚笑容一敛,有些恼羞成怒的抬头看他:“我上次去墨龙,方彼他们居然就已经散播谣言了?” 奇了怪了,他上次去墨龙,除去来回花费的时间外,在墨龙也就呆了那一天而已。 仅仅就那一天的时间,方彼就看出他对冷然有那个心思了? 那他当时怎么没察觉出来他喜欢冷然?! 不对,如果他不是那个时候就已经看上冷然了,那他是什么时候才看上冷然的? 慕楚纠结的想着,手里杯盏中的茶水都溅落到了身上还不自知。 面对着从未表露过这样情绪的慕楚,赵无彦再次呆了一呆:“对,就上次您特意去墨龙,正好救下了小姐之后,最先被您派过去的方彼传信回来,就特别私密的说,说小姐很有可能会成为我们的主母。” “……” 慕楚罕见的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从来不知道,那素来脑子里缺根弦的方彼,居然还有着做八卦的潜质? 放下茶盏,他低头看着染上了茶渍的衣襟,轻叹一声:“只是可惜,她到现在也只是把我当成救命恩人和师傅来看待,根本没有对我产生我想要的那种心思啊。” 他想起之前还在医谷的时候,他问过冷然两次,说如果要娶她,她可会嫁。 冷然当时给的回答是,只要他想。 只要他想,她就嫁他。 现在想起来,冷然的回答虽然让他觉得很是满意,却也觉得这样的回答,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是什么回答呢? 慕楚的目光不自觉地停滞在某处,那双素来潋滟璀璨宛如星空般的眸子,此刻竟是有着些许的茫然之色,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是在跟旁边的赵无彦说话:“你家主子我从出生起就是锦衣玉食,身份高贵,这么多年来,多少人去跟老头儿提亲,多少人又要往我府里塞女人,老头儿碍着我的性子,谁都没答应。 所以这么多年来,尤其是近几年,我本来该像寻常男人那样娶妻纳妾的,可府里面还是一直就只有那些丫鬟,能近得我身的也就紫汐一个。 我没接触过什么女人,也不懂该怎样去追,怎样去讨女人欢心。你还没见过她,不过估计你也该听方彼他们说了吧,她强势自立到了极点,又冷又酷,手段也比男人还要狠辣。赵无彦,你说,这样一个女人,你家主子我该怎么把她追到手?让她嫁我,她肯定会嫁,可是那样不是我想要的啊,怎样才能让她心甘情愿的当你们主母?”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段话,全然不顾赵无彦满脸的惊愕。 赵无彦几乎是以看待一个陌生人一样,将他家主子给从头到尾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凶悍却透着一股子憨厚的脸上,布满了怀疑之色。 这一看就是堕入了情网的毛头小子,真的是他家的主子? 似乎也知道赵无彦不会回答自己,慕楚又叹了口气,反手枕在脑后,整个儿躺在了躺椅上,兀自神游着。 半晌,他想起了什么,问道:“墨龙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过来?” 闻言,赵无彦立即出了庭院。 过了会儿,赵无彦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还未拆开的小信筒,恭恭敬敬递了过去。 慕楚接过打开一看,顿时就笑开了。他甚至还很有心情的晃了晃躺椅,整个人优哉游哉中又开始和赵无彦打趣:“就说你家主子我看上的女人不一般,赵无彦,你瞧瞧,我这才刚回来,她那边就已经把歃血盟给灭了,还打算四月四的时候宴请全体江湖人士。” 说着,他摸摸下巴:“嗯,这宴会可不一般,回头你把府里的好东西给挑一挑,装个几辆车,以医谷医圣的名头给她送过去,贺词就说徒儿开功立业,为师甚感欣慰,故送上薄利一份,望徒儿不要嫌弃。” 赵无彦记下来后,转头就立即去准备了。 眯眼看着天穹之上的耀日,慕楚心情很好地起身来,走进身后的书房里,亲自磨墨,摊开来宣纸后,便是开始画他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眉如柳,眸如凤,鼻如琼,唇如丹。 一撇画出半身冷凝,一勾描出半身媚骨。 这一笔是情,那一笔是意,合来便是从未有过的情意,皆尽被渲染在这副墨图之中,洋洋洒洒的铺了一纸。 许久之后,笔停画成,慕楚垂眸看着自己这亲手绘制的美人图,那上面的绝色少女红衣翩然,她的身后桃花纷纷飞雪飘飘,衬着那一个舞姿,是数不尽的绝代风华。他看着看着,轻轻的喟叹了一声。 “冷儿,乖徒儿。” “这才分别多久,我就已经开始想你了。” …… 时间飞逝,那顺着九重江的江水漂流而下的花瓣,也逐渐的变少了,正是到了暮春,快要立夏了。 立夏一到,农历的四月四也就到了。 天气已经变得有些热了,九重江上行驶的船只却是变得多了起来,有北上的,有南下的,目标却全都是一个,天险十八峰,华夏阁的新总部。 “吴帮主,好久不见啊,看这样子,你也是去天险十八峰的?” “呵,是张门主!是啊,华夏阁冷爷群宴江湖,怎么着也得去凑个热闹啊。” 诸如此类对话,在那些密密麻麻的船只里屡见不鲜。 很快,远远的便能看见那著名的天险十八峰了,无数条船只开始靠岸,下了船,便见两个少年男女候在前方,显然是已等候多时的。 见到这么多人前来赴宴,四人也不胆怯,大大方方的冲着众人一拱手,朗声道:“今日是我华夏阁初建门户的大喜之日,冷爷说了,来者皆是客,但凡是来了我天险十八峰,不管用意如何,都当喝得冷爷一杯酒水。只是想来诸位客人也都听说了,我天险十八峰处处机关,没有我华夏阁之人的带路,便是会身陷阵法之中,不易脱身。我华夏阁人虽不多,但也准备了足够的人手,来带领诸位进山。客人们,请。” 说完,四个少年男女俱是一抬手,作出邀请的姿势。 听了那一席话,不少人都是了然一笑,随即便是在四人的指示下,开始向着天险十八峰内重最高峰进发。 但也有人悄悄私语:“你说这华夏阁是不是太狂妄了些,既然要弄个这么大的宴会,请来这么多人,我们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那冷爷怎么就只派来了四个小孩子接待我们进山?” “这你就没看出来了吧。”有人悄声回道,“你没仔细看这四个孩子吗?面对我们这么多人,不仅不面露怯色,反而还显得游刃有余,肯定是有着足够的能力能在某些人发难的时候化解开来;我们人这么多,这四个孩子的声音居然还能跟趴在你耳边说话一样,这绝对是传音入密的功夫;另外,明知道这次宴会一开,绝对会给华夏阁带来一些意料不到的难处,甚至是他们辛辛苦苦建起来的机关陷阱也会被有心人给记下来破坏掉,可他们还是大开门户,邀请我们进山。这不管是从哪方面来看,都可看出华夏阁的实力,那是比明面上还要厉害的,绝对不一般啊。” 闻言,一些心怀不满的人立即打消了小看华夏阁的心思,个别的想要对华夏阁发难的人,也都是按捺不动了。 说得对啊,华夏阁敢这样自大狂妄,还不是因为有着足够的资本? 敢在天机试炼开始之前的风口浪尖之时,开了这么大一个宴会,华夏阁绝对是准备充足的。不然的话,他们敢搞这么一出? 人们一时间都是心领神会,再不敢随意的多言。 众人随着那四个少年的指示进山,一路上都是在不停的感叹着,这山里的机关陷阱也着实太多了些,不跟着华夏阁的人走,自己只要随便走那么两步路,就能陷入一重接着一重的机关阵法里,难以脱身。 即便走了不少的山路,还过了很长的铁索桥,但也仅仅只是花了小半个时辰的工夫,最后两个迎接他们的少年便道,已经到内重主峰了。 众人立即抬头看去。 但见这内重的主峰已然和以往不同了,建筑通体都是以朱红打底,飞檐为饰,琉璃瓦,玉石阶,建造得那叫个富丽堂皇,金碧辉煌,恢弘也大气,端庄也华美。 正中央的是座极为宽大的殿堂,远远望去,隐约可见其中已经摆好了宴席,有着轻缓的丝竹之音自其中流淌出来,极为的悦耳动听。 “冷爷已在内等候多时,诸位客人,请进。” 两人话音刚刚落下,那殿堂中便是遥遥走出一人,在阳光的照耀下,光彩夺目,不可直视。 -- 第六十六章 绝杀赠礼 霸宠冷狂毒医,第六十六章 绝杀赠礼 那殿堂内的人迎着阳光走来。舒悫鹉琻 因着距离尚有些远,又有着阳光的照耀,众人看不太清楚那人的面目长相,只看得见她一袭红衣张扬而狂妄,身形纤瘦却也颀长,仅仅只是朝着他们走过来,步步间尽是叹不完的卓卓风采。 恍惚间,众人只觉得,似乎眼前这天这地里,只有她一人的存在,耀目而举世无双。 那人正走过来,似是拱手抱了抱拳,声音低沉却也冷淡,明明距离众人还有一段路,她的声音却是轻而易举的就响在了众人的耳边:“在此先感谢诸位的捧场。我冷爷不才,建了这么一个华夏阁,广邀天下豪杰到来,不为别的,只为请诸位喝一杯酒水,与我一同见证华夏阁的建立。诸位,请。” 说完,她已经到了众人面前,右手极为潇洒的一挥,便是邀请众人进得那殿堂来。 直到这时,众人方才各自惊异的察觉到,这冷爷的功夫身手,就算是与他们之中不少成名多年的人相比,也都是不分上下,甚至她还能够胜得一筹,不愧是能够覆灭了歃血盟的存在。 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后,众人定睛一看,但见那位冷爷面容一如传言之中绝艳美丽,却并不显得有太过柔弱的女气,只让人觉得她少年风流倜傥,满身的绰约风姿。 众人一边暗暗感叹着果然不愧是当年以美貌和舞姿扬名天下的绝代舞姬,一边也是冲着冷爷笑呵呵的拱手回礼,然后就先随着她进了那座宽大的殿堂。 鉴于这是在江湖上,规矩并不如那些贵族世家一般繁琐,大家又都是大老爷们儿居多,所以在宴席上坐下后,不少人就已经争相让随同而来的手下们将此次带来的礼物奉上。 冷然坐在首位上,目光淡淡的看着众人呈上来的礼物。 第一份被摆在了众人眼前的礼物,是一方精致的宝盒,那手下将宝盒打开来,便将盒里的物品展现了出来。 “冷爷,你看,这是南方深海里特产的稀有紫珍珠,这一颗宛如拳头般大小,更是珍品中的珍品,堪称珍珠之王,就算是在夜里,也能散发出紫色的光芒,可谓是百年难得一见,价值连城。”指着手下捧着的宝盒,吴帮主最先出声介绍道。 众人看去,那宝盒里装载着的珍珠,的确如他所说一般,硕大无比,紫芒熠熠,看起来就非常的珍贵难得。 听了吴帮主的介绍,冷然微微颔首,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只道:“很好的礼物,吴帮主有心了。” 说完,便是有人过来,将那紫珍珠给收下了。 见到冷然这般平淡,众人却也并不觉得有什么。虽然那紫珍珠很是珍贵,但在有钱人的眼中,也不过只是个稍微贵一点的装饰物而已,上不了太大的台面。 众人等着下一个送礼物的人出来,心下却已经在暗暗对比着自己所带来的礼物,在在场的人之中,又能排到多少的层次。 见吴帮主已经呈上了礼物,张门主也是不甘示弱,随后扬声为众人介绍他带来的东西:“我张门主手里也没什么奇珍异宝,也就家里一个山头上长了不少的药草,算起来还值那么一些钱。冷爷,我给你带来了一支三百年的血灵芝,配合着药方服用之后,可增加三年的功力,乃是补品中的上等之选,非常的珍贵,还望冷爷笑纳。” 说着,他的随从便呈上来一个长方盒子,打开来,里面正安置着一支血红色的灵芝,隐隐还有着药香传开来,闻者皆是感到精神一震,显然这血灵芝是个珍品。 本以为听见这般可以平白增加功力的东西,冷然的脸色可以变一变,不料她却依旧是那般淡淡的模样,说不上是对这礼物满意,也说不上是对这礼物不满意。 她看了看那血灵芝,道:“不错,多谢张门主。” 言罢,又是有人过来,将血灵芝收去了。 见状,在场不少人都是面色一变,心思各异。 连那等可以增加功力的补品都是看不上眼,这冷爷见过的,或者说她手里有的宝贝,到底是有多么的贵重? 而且,到现在也未能见得这冷爷笑上一笑,该是有多么好的东西,才能博得美人一笑? 思及于此,余下的还未将礼物拿上来的人,立即都是卯足了劲儿一般,挨个地将礼物奉上,上天入地一样将自己带来的礼物给夸得那叫个天上有地下无,看得在旁服侍着的华夏阁的少年杀手和小药童们都是目瞪口呆。 他们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有谁来参加宴会,能这样夸赞自己带的礼物的…… 就算夸张,可这也太夸张了吧! 各位在座的可都是一方势力的大佬儿,怎么能如此的不要脸皮! ——“冷爷,看,这可是足足有三千年年份的极品人参,吃下去,绝对包你容光焕发,变得更美,年轻十岁都不止!” 旁观的少年们想说,大哥,我们冷爷今年也才十六岁,年轻十岁,那都成了小屁孩,还能变得更美吗? ——“冷爷,我给你送来的是一柄玉如意!别看这玉如意小,它可是从非常久远的古朝传下来的,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了,贵重无比!” 旁观的少年们抚额,大爷,据他们所知,这块大陆上,距离现在最遥远的朝代也才一千多年,你从哪弄来的几千年前的东西? ——“冷爷,听说你喜欢喝酒,这不,我没带来什么东西,就带来了一车子酒!这酒可是真正的好酒啊,喝一口飘飘欲仙,喝两口直接就成仙了!” 旁观的少年们叹气,一口快要成仙,两口直接成仙,那喝三口是不是要直接去西方极乐世界了? 拜托,说的话能不能靠谱点?我们冷爷可不准备去当尼姑! 一时间,宴席上满是夸赞礼物的声音,各种奇珍异宝不要钱似的摆出来,少年们一边吐着槽,一边悄悄给那些礼物排着名次。 果然,即便大佬们将礼物给夸得胡天海地,但那些礼物,也真的都是难得一见的宝贝,其中还有一些是他们在医谷里也没见到过的,端的是真正的好东西。 不过…… 看他们冷爷的样子,好像没什么中意的?那该是什么样的绝世珍宝,才能让他们冷爷笑一笑? 少年们还在想着,却是不经意看见又有人进来了殿堂。 这个时候,不少大佬儿都已经来了,这是谁来得这么晚? 少年们觉得好奇,不由都望了过去。 但见来者仅只有一人,身穿黑色衣物,脸容也是隐在了斗篷的兜帽之下,根本看不清楚。他由着外面专门用来迎接客人的少年接引进来,怀中抱着一方略为扁平的漆木盒子,很是低调的走到宴席旁,看了看正竞相介绍着自己带来礼物的众人,似是笑了一笑,而后便是手一抬,将怀中的盒子给拿了出来。 他的到来和举动,并未引得在场众人的注意。然而,旁观的少年们却是不自觉的紧绷了身躯,目光也是死死地黏在了他的身上,生怕他做出什么破坏宴会的事情。 比不得那些正在自夸礼物、没有心力去看别人的众人,少年们已经察觉到,这个看起来很是低调的人,居然是个难得的高手! 走路无声无息,显然轻功极高;呼吸平静沉稳,是个内功大家;怀中盒子隐隐有凛冽的气息流露出来,那绝对是什么非常锋锐的兵器! 这样一个人,何以这般的低调? 少年们还正惊疑不定的猜测着,却见那人将盒子打开来,还不等他们看清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就见他指尖一动,盒子里的东西已然呼啸而起,阴影一闪,只听“锵”的一声,有什么东西钉在了宴席最中央,众人正围聚着介绍各自礼物的桌子中心。 热闹的殿堂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众人目光俱是骇然不已,惊恐的看着那牢牢钉在桌上的一柄暗黑匕首,个个都是说不出话来。 谁这么大胆子,敢将兵器给这样堂而皇之的拿上来?! 首位上的冷然淡淡看了一眼那匕首,刀锋凛凛,气息冰冷肃杀,是柄极好的匕首。她只看了那么一眼,就将目光转向了投掷出了匕首的黑衣人,淡淡开口:“这位客人,这柄匕首,是什么意思?” 众人立即循着冷然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殿堂里竟不知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高手。 暗自打量着黑衣人,众人不禁又开始猜测,那匕首是不满宴席上这么乱呢,还是在向华夏阁打压呢?亦或是来借着给华夏阁助威的? 已然成了万众瞩目的黑衣人依旧没有将兜帽给摘下。他只是对着冷然拱了拱手,有些冷硬的声音便是响彻了整个殿堂。 “我奉主人之令,前来将狼王匕送与冷爷,以贺华夏阁初建门户之喜,望冷爷凭此狼王匕,杀尽天下!” 冷然听了,微微抬了抬下颚:“你家主人是何人?” 闻言,黑衣人冷冷吐出两字:“绝杀!” 第六十七章 医圣赠礼 绝杀! 这两个字从那黑衣人口中说出来后,本就安静的殿堂,立即变得更加的寂静了,甚至是静得诡异,连不少人倒吸冷气的声音都是听得清清楚楚。 殿堂内众人皆是惊异而又骇然地看着那个黑衣人。 在场的各位都是浸淫江湖不知多久的人士,如何能不清楚那绝杀二字代表着什么意思? 不论是在墨龙,还是在大炎,但凡听到了绝杀二字,即便是尚还只是三四岁不懂事的小孩子,大人也总会拿这两个字来让哭嚎不止的小孩子乖乖听话,吓唬说再哭就让绝杀出来把你给抓去喂狼吃。 绝杀二字,可谓是能止小儿夜啼,能教寡妇半夜关门! 不同于冷然的华夏阁,不同于慕楚的医谷,绝杀二字,仅仅只是代表了一个族类之中的王者—— 狼族王者! 是的,没错,就是狼族! 当然,这个狼族,并非是狼变异成了狼人,而是指能够以特殊的方法,驾驭狼群的人类族群。 这个族群非常的强大,却只存在于墨龙和大炎的边境交界之处,在那无边的沙漠之中游荡。他们的可怕之处,在于不仅仅是狼群的残忍凶暴,更可怕的,则是能够驾驭了狼群的人类,无一不拥有着能让世人胆战心惊的实力。 而那绝杀,更是狼族之中的王者,统御着最为凶残的狼王之人! 据说,绝杀之名,最早响彻于十年前。十年之前,绝杀便是以独身一人生擒了狼族狼王的能力,荣登狼族之首,传言之中,绝杀能和狼王一同生啖人肉,撕咬野兽,残暴凶悍得直让人闻风丧胆。 如今,那只存在于传言之中的人物,居然会主动派遣人来,参与华夏阁的宴会,还送了柄狼王匕来? 那黑衣人说的话,凭此狼王匕杀尽天下,不也就表明着,狼族是要和华夏阁交好的么! 连狼族都主动来和华夏阁交好! 一时间,在场的众人都是心思急转,本就打着要和华夏阁交好的人,更加的坚定了这个念头了;打算在宴会上捣乱,好让华夏阁出丑的人,也是收起了那不该有的想法。 强如狼族这等势力都来献殷勤,那他们呢?! 众人默不作声的看向首位上的冷然。 冷然此时仍旧是那副淡淡的样子,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波动。她收回看着狼族黑衣人的目光,多看了几眼那柄牢牢镶嵌在桌中的狼王匕,旋即,唇角微微一扬,竟是笑了,定是知晓她是杀手,才送了她这么个顺手的武器:“这匕首很合我心意,替我谢谢你家主人。” 那一笑虽浅淡,却是灿然生辉,整座奢侈华丽的殿堂似乎都被那一笑给褪去了光泽,任何人的眼中都只有高台上那美人儿的一笑,再容不下别的。 众人顿时都心道,都说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这话果真不假。 美人儿本来就美,这一笑就更美了。 黑衣人看着冷然那一笑,眼中掠过一抹惊艳,以及另一抹深思的神色,随后就隐下了,再度拱了拱手:“狼王匕已送到,我家主人说了,倘若冷爷有所需要,凭此匕为信,但凡任何请求,我家主人都会为冷爷做到!话已带到,我不便久留,告辞!” 说完,众人只觉得阴影一晃,再定睛看去的时候,那狼族的黑衣人已然是不见了踪影,徒留下一室倒抽冷气的声音。 他说什么? 只要冷爷有什么需要,拿着这柄狼王匕,狼族绝杀就会为她办到? 这,这,这绝杀…… 华夏阁何时和狼族有了这么大的交情了? 假若江湖上有什么势力阻碍了华夏阁的发展,冷爷拿着这狼王匕去找绝杀,绝杀是不是也会出动狼族全族,为她去铲平绊脚石? 这天下,能和绝杀的狼族相提并论的,也仅只有医谷和天机楼而已!除此之外,其他的江湖势力,都不足以与狼族比肩! 这也就是说,只要华夏阁不惹上医谷和天机楼,那么放眼天下,就决计再没有什么势力可以与华夏阁为敌了! 华夏阁发展前途无忧! 众人心思各异,目光也是各异的看着冷然一抬手,五指成爪,便将那柄镶嵌在桌中的匕首轻而易举的吸入了手中。 入手轻如蝉翼,那种肃杀的冰冷也是仿佛能渗透进人的皮肤,端的是一把极好的兵器。冷然拿着狼王匕,纤细的手指把玩了几下,越看越觉得喜欢,当真是爱不释手。 她一手把玩着狼王匕,另一手则是一动,就有一把匕首从袖中滑了出来。她随手将原本携带着的匕首给抛开来,立即就有人接住了;狼王匕立即替代了那把匕首的位置,玉指微微一动,那狼王匕就在众人的视线下隐入了袖中。 看着冷然如此熟稔的动作,众人不由都是感叹,不愧是道上被奉为传说的杀手,那等速度和能力,真真是让人喟然生叹。 转念众人又一想,如果在这场宴会上,有人想要暗杀她,会不会还不等潜到她身边,就已经被她这等高深莫测的杀人手段给先杀了? 思及于此,那些想要在宴会上闹出些什么幺蛾子来的人,终于是彻底的死了心。 狼族绝杀的这一波过去后,殿堂里很快就又恢复了先前的热闹。 众人也都清楚狼族绝杀那是什么层次,自也不会拿自己去和他比较。于是已经送过了礼物的,继续开始欣赏别人刚刚送上的礼物,虽然无法和绝杀的那狼王匕的价值份量相比,但也都是世间难得一见的东西,众人又开始争先恐后的比谁的礼物能再博美人一笑。 殿堂里再度喧闹了起来。 冷然淡淡看着那些重彩纷呈的礼物,唇角再没有扬起过。 以她的眼光来看,这些礼物是难得,就算是放在前世的现代社会,动辄一件也都是能拍出百万千万的高价,但对她却都是没什么大用的,还不如绝杀派人送来的这狼王匕实在。 不过,她从未都与之接触过的狼族,为何会与她这般的结交? 冷然有些想不通。 恰在这时候,有正在殿外守候着的少年进来,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他环视了一圈热闹的殿堂,随后就快步的走向冷然,附耳说了句什么。 但见冷然那平静的眸子似是起了些许的波澜,有着什么细微的情感在里面开始升腾起来。她微微侧头,道:“真的?” 那少年笑了笑:“难道属下还敢骗您?” “快去请进来。” 少年依言退下了,在众人好奇的视线之下,立即将已经到了大殿之外的人给请进来。 进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连着几辆马车,每辆马车上都坐着人,看得众人很是感叹,这天险十八峰山路难行,这些人是怎么把马车给赶上来的?不过能让冷爷亲自说要请进来,怕是这些人背景不低。 诚如众人猜测的一般,那为首的那辆马车上的人率先拱手,朗声道:“为恭贺华夏阁初建门户之喜,我等谨代表医谷医圣前来参宴,望华夏阁与医谷友谊长存,患难共助。”说着,跳下马车来,指着这些马车,继续道,“区区小礼,不成敬意,还望冷爷不要嫌弃。” 首位上的冷然听了,果然是再度笑了。 这次笑得比之前绝杀赠礼的时候还要好看,红唇弯弯,眸如新月,直看得众人眼都要直了,她就知道慕楚会派人来送礼,只是没想到会送来几辆车:“他还有说什么么?” 闻言,众人立时感到些许的惊疑不定。 听冷爷这话,她和医谷医圣的关系,貌似还不一般? 天,这墨龙和大炎的江湖之上,三巨头里的狼族已经和华夏阁交好了,眼下这一幕,难道是医谷也是和华夏阁有不低交情的? 众人还在兀自猜测着,就听那为首的人答道:“回冷爷的话,主子原话是说,‘把好东西给挑一挑,装个几辆车,以医谷医圣的名头给她送过去,贺词就说徒儿开功立业,为师甚感欣慰,故送上薄利一份,望徒儿不要嫌弃’。” 说完,他自己也是笑了:“主子就是这样说的,您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说出来,属下一定一个字都不少的回去说给主子听。” 他这一席话说完,整座大殿几乎是立即就变得暗波汹涌起来。 医谷医圣原话是什么意思? 徒儿?为师? 难道冷爷是医圣的徒弟? 这、这玩笑可不好笑! 众人正心惊着,就见冷然依旧是在笑着,清浅三分艳丽三分,再加魅惑四分,媚色入骨,潋滟生香。她轻笑着,微微颔首:“你告诉他,说不管师傅送什么过来,都是心意,我这个做徒儿的,都喜欢。” “是,冷爷。”那人应下了,转而看了看身后的几辆马车,听见大殿内有人悄声在对比着他代表医谷医圣送来的礼物,和狼族绝杀的那柄狼王匕各自所占的份量,他眸子转了转,就又朝着冷然拱手道,“冷爷,如今江湖豪杰皆聚集此地,主子送的礼物虽然上不了什么台面,但想必在座的各位也都是想要看一看的,冷爷,不如……” 冷然自然是听出他的意思。 想想看,连狼族绝杀这等和华夏阁没什么交情的人都亲自派了人来送礼,那他们和华夏阁关系如此亲密的医谷,又怎能落于绝杀之后?这岂不是当着面打自家的脸么? 于是冷然便应允了。 那为首的人一挥手,身后的马车便都被拉开了车帘,一辆辆都是载满了黄金珠宝、玉石药材、古玩地契,等等等等,皆是数不尽数。 就听那人朗声道:“医谷医圣,赠冷爷黄金九万两,白银九万两,雪山天蚕丝九匹,千年人参九支……” 他像是念清单一样说着带来的礼物,个个都是以九为单位的。末了,又扔出了一枚重磅炸弹:“……墨龙皇朝城池之主空位九个!” 轰! 话音落下,整座殿堂内立即沸腾一样炸开了锅。 谁能想得到,继冷爷是医圣的徒弟这个重磅消息之后,医圣送来的贺礼不仅囊括了让人眼热的财富宝贝,甚至连城主之位都给冷爷来了九个? 这摆明了是要完完全全支持华夏阁的! 首位上的冷然也是眉梢微微波动了一下,显然她也是没想到慕楚居然会给她弄来这么一出。 九个空缺的城主之位?他这是想帮她将华夏阁打造成江湖之上的第四个巨头么? 其实,不止是冷然有了这般的想法,在座的各位都是一方势力的大佬儿,轻而易举的便是看出了华夏阁的前途。 三巨头之中,狼族和医谷都已是明确表明站在华夏阁这边,天机楼又是隐居世事之外从不插手凡尘俗事的,这不就表明着,华夏阁也是即将一家独大,将那三巨头变成四巨头么? 众人神色不由都变得严肃了。 满意地看着自己所造成的场面,医谷那人一抱拳,笑道:“冷爷,礼已经送到,属下便先回去了,主子那边还有着不少事情等着我们去做。” 冷然颔首,便是有华夏阁的少年们上来接管了那些马车,那几人轻松的离开了大殿。 和狼族前来送礼的那人一样,医谷的人自也不会降低身份。 医谷的人甫一离开,不少人立即就是朝着冷然恭贺道:“冷爷,看来华夏阁的崛起是必然的啊,还希望以后冷爷名扬天下的时候,可不要忘记我们了啊。” “是啊,依我来看,华夏阁要不了几个月,绝对能收到天机楼的邀请,以冷爷的本事,绝对能在天机试炼里大展身手,赢得不菲的奖励,在此先提前恭喜冷爷了。” 一时间,殿内尽是恭喜贺喜之声,都是想要提前巴结上未来的四巨头之一的人。 冷然淡淡的听着,目光却是穿过了人群,看向殿外的天空。 殿外碧空如洗,耀日灼灼,那极远的天穹之上,仿若有着一颗新升的星辰隐在了云层之后,只待黑夜降临,于天空中释放出它的光彩。 光芒万丈,势不可挡。 ------题外话------ 呼呼,恢复更新啦!感谢各位的等待,推荐下自己的新书,轻松都市爽文《都市之天降妖妻》 第六十八章 他是谁? 霸宠冷狂毒医,第六十八章 他是谁? 华夏阁群宴江湖,狼族医谷两方巨头势力,皆是主动交好的消息,宛如潮水一般,极为汹涌的在墨龙和大炎的大地之上流传开来。舒悫鹉琻 墨龙京城,皇宫。 天子得到了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上朝。 底下正有臣子在照常禀报各地重要事务,却听见上方有着“咔嚓”一声,在大殿之内非常的刺耳。 臣子的声音不由停下了,有些惶惶的抬头看去。 但见他们素来都是寡淡凉薄,喜怒不形于色的天子,此时面上竟是隐隐有着怒意,手中随意的把玩着的一枚玉扳指,也已然是碎成了几瓣,“砰砰”着滚落到龙椅的下方。 整座大殿内立即没有了声音,臣子们俱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陛下登基这么多年来,他们还从未见过在上朝之时,陛下没能抑制住怒火,当场发作的! 似乎是因为刚才陛下身边的那个小太监,给陛下说了个什么消息? 那当红的小太监给陛下说了什么消息? 臣子们都是感到惶恐不安,生怕是和自己有关的。 却听龙椅之上的天子轻笑了一声,狭长的眸子里光波诡谲,冷淡到了极点,投射在了那立于众臣前方的夜离绝夜王爷身上:“皇弟,以你的渠道,想来你早就知道了,为何不告诉朕,偏要朕自己得到了消息?” 他居然是忍不住当朝就质问了起来。 也无怪乎他这般失态。 试想一下,原本冷然就该是他的人,上次夜离绝自作主张将冷然的消息给隐瞒下来了,就已经让得他对夜离绝有所隔阂,这次冷然大出风头,又和狼族医谷扯上了不浅的关系,这般大的讯息,夜离绝居然一点都没跟他禀告? 听着天子这样的问话,朝中的臣子们都是面面相觑。 陛下指的是什么? 夜离绝闻言,聪明如他自是听懂了皇兄的这句问话,是在说冷然近来的消息。他面色不变,只是冷声答道:“陛下,臣弟只是不想因为一个人,而离间了臣弟与陛下之间的关系。” 这话说得极为的取巧。 冷然不过一枚已经不得天子用的废弃棋子而已,何必要因了一个无用的人,而让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情谊有所破裂呢? 这话听起来是这般的意思。 不管夜离绝这话的真正用意是什么,那高高坐于龙椅之上的天子,怒容却是缓和了些,挥了挥手,便是让那之前正在进谏的臣子继续。 微微抬头看了眼天子,夜离绝再度垂眸,浑身气息仍旧冰冷,却是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而那龙椅上的天子,也是恢复了冷淡薄凉的神情,一双眸子却是涟漪深深,看不到底。 与此同时,大炎王朝,王城。 慕楚正在已经回来的紫汐的帮助下处理着事务,却听屋外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响起,方彼喘着气跑进来,手中是一封火漆的还未拆开的密信:“主子……主子!从墨龙那边八百里加急连夜传回来的最新消息!” 慕楚听了,手中的动作立即一停,接过来那密信,拆开一看,当即眸子就眯了起来。 由于两国之间距离太过的遥远,被他派去了墨龙参加华夏阁宴会的人还未回来,因此,他这也是看了密信后才知道,原来在他医谷的礼物送达华夏阁之前,那狼族的礼物就已经先送到了。 撇开狼族绝杀的那话不说,冷然什么时候和狼族有过接触了? 如果冷然和狼族没有什么关系,那绝杀大可不必特意派人去说出那番话;倘若真有什么关系,那狼族绝杀是什么地位,有必要将狼王匕这样在江湖上都是赫赫有名的兵器送给冷然,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跟冷然的关系? 倒是要让人去查查那绝杀。 慕楚正想着,手中的密信已经放下来了,正巧被旁边的紫汐看了个真切。 年轻美丽的紫衣女子皱了皱眉:“主子,小姐如今风头正盛,若是想要去往别的地方发展华夏阁,怕是会遭到不小的打击。” 据她所知,小姐的野心可不低,区区天险十八峰,不过只是小姐华夏阁的大本营而已,小姐曾说过,就算她华夏阁未来几十年里也只有那么七十二个杀手,她也照样要让华夏阁的势力遍布整个大陆。 可如今华夏阁初建门户开了这么场宴会,明眼人都能看出华夏阁的发展潜力,但毕竟华夏阁崛起时间太过的短暂,恐怕小姐带着华夏阁扩大势力范围之时,强龙斗不过地头蛇,会遭到某些当地势力的打压。 在一旁歇着的方彼也是脑袋瓜子猛地一点:“是啊,树大招风,主子,您可得提醒小姐要多加小心,别碰到什么打压暗杀的事二了。” 闻言,慕楚微微一笑:“这倒没什么可担心的,她手里的人不是用毒高手就是杀人高手,也没做什么钱财生意,如今墨龙境内除了她一家独大,还有哪个杀手势力敢和她比肩?我估摸着,别人还生怕别惹上华夏阁才好,不然自己怎么哪天丢了命都不知道。” “主子说得对啊,就凭小姐那能力,谁敢在她眼皮子底下下暗手。” 方彼担忧的脸庞放松了下来,嘿嘿一笑:“而且咱们医谷和那狼族也是明着支持小姐的,谁还敢真不给小姐面子看。” 慕楚看了看这两人的神情,全是统一的担心冷然的模样。 他瞬间觉得自己当初特意派去这两人去帮冷然的决定是不是做错了,怎么这两人自从被他召回来后,没一天不在他身边晃悠,整天都“小姐这样小姐那样”的念叨个不停? 瞧瞧,现在冷然还没怎么着呢,这两个家伙就已经担心得要死了。 不过这样也好,赵无彦和慕千远两人都还未见过冷然,有这两个家伙成天说着冷然的好,他也不必担忧以后冷然进了他慕家的门,赵无彦和慕千远不听冷然的话了。 慕楚想着,便让方彼去查一查狼族绝杀的。 下达命令没多久后,就有属下进来禀告,说前去华夏阁的人已经回来了。 好在人回来之前,知晓自家主子的心思,曾经特意询问过冷然是否认识绝杀,于是慕楚就知道了,冷然是真的没和狼族的绝杀有过接触,一切全是绝杀自主想要和华夏阁交好的。 得知了这么个消息,慕楚坐在书桌后,手中的笔迟迟不落,目光注视着笔下的图,却是思虑着出声道:“和冷儿关系好的,除了我也就是夜离绝那个家伙了。冷儿也说了她并不认识什么狼族的人,更谈何绝杀?所以,绝杀,必定是谁伪装的,不过,是谁呢,肯对冷儿这么好?” 一旁的紫汐立即开始了她文秘的职责,一点点的为慕楚进行分析。 “主子,以属下对小姐的认知来看,小姐并非是那种良善心软之辈,相反还极为的嗜杀,冷血到极点,所以可以排除小姐是否对狼族有恩的可能性; 我们在墨龙跟随小姐也有一段时间,小姐认识的人并不多,更何况是远在墨龙和我们大炎交界处的沙漠狼族,所以也可以排除去小姐认识狼族的人; 另外,以我们所掌握的资料来看,整个狼族,包括在绝杀在内,一直都是活跃在两国边境交界之处的,他们残暴凶戾,也不见得会是那种看谁顺眼就给予好处的人。 综上所述,主子的想法不错,倒是要好好想一想,能这般毫无条件对小姐好,看起来又是不求什么回报的,会是谁。” 紫汐长篇大论说完,转眼一看,她家主子已经是一脸笑眯眯的样子了,显然是胸有成竹。 见状,紫汐扑哧一笑:“是属下多嘴了,想来主子已经想到合适的人选了。” “是有那么一两个人。” 慕楚手中的笔终于落下了,在纸上开始勾勾画画着什么,口中说道:“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夜离绝。不过夜离绝那人我太了解了,就算他清楚冷然之于他的关系,可他上头有个皇兄在那压着,他是不会在这个关头对冷儿做到这个地步的;第二个人选,就是容御了,可惜这人太过的矛盾,又太懦弱,看那样子也不像是能够统领狼族的,这个倒是可以不算数。” 说到这里,他停下动作,看着纸上被他勾画了不少的图:“当然,墨龙的皇帝也不能忽视掉,凭他对冷儿的那种心思……”他突地冷笑一声,“他还真当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以为瞒过了夜离绝,就也能瞒过我么?” 旁边的紫汐和方彼对视了一眼,却是很有默契的不说话。 主子说的有关墨龙皇帝和小姐的事,他们是不知道的,不过也不会随意的问出来罢了。 看纸上新的墨迹干了,慕楚放下笔,将图纸折好递给方彼:“把这交给赵无彦,让他想办法在天机试炼开始之前给我做出来,不管能做出几个,但是质量一定要好。” 方彼之前已经看过图纸了,当下就笑道:“送给小姐的?” 慕楚扬扬眉,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心中却在继续想着,那绝杀,到底是谁呢? …… 天险十八峰。 自那日群宴江湖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整个华夏阁都是罕见得也跟着热闹了几日,主峰之上笑语不断,直到再度安静下来,又恢复了往日的宁和平静。 这天清晨,冷然正在一处梅花桩上修习着身手速度。 根根梅花桩矗立在平地之上,上方更是悬挂着不少重量级的沙袋。梅花桩忽起忽落,那些沙袋也是时不时的呼啸着前后摇摆,冷然在其中不停穿梭着,两只手中各持着一把未出鞘的短刀,嘴中也是叼着把匕首,正是狼族绝杀送的狼王匕。 身形随着梅花桩突起突落,头顶上也是有着沙袋重重落下,冷然面色不变,眸子依旧如水般平静,凝视着那以极为刁钻的角度砸过来的沙袋,她猛地一个下腰,双手就扣住了背后的一根梅花桩,漂亮的一个翻转之后,她人就已经立在了刚刚砸落下来的沙袋之后,没有一点的勉强。 如此练习了小半个时辰,她停下来,跳下梅花桩,两把短刀插回绑腿里,狼王匕则是出鞘,但见一连片的阴影连绵,“唰唰”数下后,一根梅花桩就被她用狼王匕削短了一小半,断处平整不已,可见狼王匕的锋锐。 她收回狼王匕,看着那齐平的断处,眉宇平静,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恰巧这时候,宫凉小姑娘过来了。 小姑娘今天穿得很喜庆,水红色的春衫,嫩黄的小裙子,头发上还别了朵小红花,看起来很是活泼可爱。她双手背在身后,一蹦一跳的过来,小脸上也是洋溢着笑容:“冷爷大哥哥!有你的请柬,是京城那边派人送过来的。” 说着,她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一只,大金描红的请柬,只这般看着,就觉得平白一股贵气扑面而来,显然是什么贵胄大家送来的。 趁着冷然接过请柬,宫凉另只小手也终于伸出来了。她嘻嘻一笑,就跳起来,把手里的一朵红花插在了冷然的鬓边。 红花配红衣,绝艳天下的美人儿,也不过如此。 冷然没理会她的小动作,只是将请柬的内容细细看了一遍。 这请柬大意是说,墨龙道上的势力按照规矩,在天机试炼开始之前,准备在京城开办一个小型聚会,故而诚邀各方大头势力的主事人前去参加。 冷然合上请柬,微微一思索,便是道:“这次让你哥跟着我去,你和常栾先留着看家,给我确保我在用到人的时候,能有一半的人赶过去。” 宫凉听了,先是瘪了瘪嘴,大哥哥居然不带自己去。随后就点了点头:“这次去京城,是要开始向南方发展了吗?” “嗯,墨龙南方临海,又是京城所在之地,这块肥肉不好抢,我们要做好准备。”冷然垂眸看了看这请柬,深感如今刚刚崛起的华夏阁,底蕴实力还是远远不及那些百年的大家。 恐怕这次进京,少不了打压。 第六十九章 华夏被辱 天子脚下,繁华昌盛。 走过热闹熙攘的街市,冷然随意的观看着四周围的环境,无视路人因惊艳而驻足的目光,淡淡道:“常栾那小子的一手绝活,你学会了多少?” 闻言,落后她半步的宫炎面色有些郁结:“爷,常栾那绝活可是练了十几年的,我才学了两个月,哪能学会多少。” 冷然轻飘飘瞥了他一眼,少年那妖孽美艳的面庞,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发成熟而富有韵味了,连她这个看惯了美男的人,有时候也是会忍不住多欣赏几眼。她收回目光,看向前方不远处的一座酒楼,凉凉地打击他:“不过就是杀人的一种手段而已,你非要将它看成是用毒的?常栾那绝活看起来很难,但如果是让宫凉来学,别说两个月,几天时间她就能学会了,哪像你这么笨。” 宫炎被打击了,却是不敢反驳自家主人的话。 他默默的心道,他知道自己笨,没凉儿聪明。可是,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宫炎郁闷的垂着脑袋跟着往前走。 似乎是感受到身后的低气压,冷然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样子,语气也是淡淡:“宫炎,你知道为什么你会成为副阁主么?” “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 “因为你有韧性。”冷然停下来,侧头看他,当初那个极为狼狈的少年,如今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在我眼中,你就是一头狼,一头有韧性的狼。而我需要的,就是一个狼一样的手下,所以,不管你有多笨,多蠢,我都会尽己所能的调教你,直到你能让我满意为止。” 听了这话,宫炎顿时眸子一亮,颇为受宠若惊的看着她:“爷,您说的……是真的?” 冷然登时就翻了个白眼给他,懒得再理他,抬脚又继续走。 得到这么个不是回答的回答,宫炎暗自一笑,急忙也是跟上去。 爷说得对。 他是不聪明,不厉害,但他有一股子韧性。当初他那么弱小,都能和宫长辙撕咬,如今他已经是一名杀手,是堂堂华夏阁的副阁主之一,不就是靠着自己的那韧性吗? 他这人没什么好值得炫耀的,唯一能被爷夸赞的,也就是他的韧性了。 连爷都说因为他的韧性才看中了他,他何苦还要拿自己去和聪颖的凉儿比?他和凉儿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人。 想到这里,宫炎也不再去纠结了,紧跟着冷然走向一家看起来极为富丽堂皇的酒楼。 刚走到酒楼前,还没进去,就被守在门口的人给拦住了:“这位公子,这座酒楼已经被我们包下来了,想要进入,是要出示请柬的。请问您是否收到了请柬?” 冷然没说话,身后的宫炎立即上前来递上那封大金描红的豪华请柬。 拦在门口的武士接过来看了看,立即俯身行礼:“原来是华夏阁的冷爷和宫炎副阁主到了,快请进,有不少人已经到了。”说着,还偷偷的用眼角瞄她,暗叹果然如同传言之中所说的一样,冷爷是位天下少有的美人儿。 冷然淡淡应了一声,举步就进了酒楼。 目光所及之处,酒楼内处处披金戴银,装潢得很是金贵奢华。见冷然两人进来,有人过来引路,边朝着楼上的客房走,边介绍道:“冷爷,您来得不算早,怕是还并不清楚目前的情况,容小的给您说一说可好?” “说吧。” “是,冷爷。这次聚会是京城的三大帮做东,意在天机楼发出邀请之前,能够笼统的看一下咱们墨龙除了皇室之外,江湖上能够排得上名次的各大势力的实力。聚会主要是商讨和天机试炼有关的东西,选举出最有希望能收到天机楼邀请的势力……” 引路的人侃侃而谈,已经领着人到了二楼楼梯的拐角处,准备往三楼走去。 却在这时,迎面从三楼下来一波人,个个都是人高马大,孔武有力,裸露着的一只手臂上,还有着青色的奇特纹身,一看就不是好欺负的。 “这就是京城三大帮之一,青帮的人。”引路人低声说着,朝着青帮的这波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就率先让在了一旁。 冷然也是很自然的就让开来,在聚会结束之前,她不打算惹什么麻烦。 毕竟这里是京城,她此次前来参加聚会,也没带什么人,就她和宫炎两个,势单力薄,还是不要惹上什么腥臊才好。 可她不想惹麻烦,不代表麻烦不惹上她,更何况她如今名声显赫,又是有望成为继天机楼、医谷、狼族之后,未来的第四巨头。 这明摆着再过段时间,天机楼发布邀请的时候,铁定会邀请到她的华夏阁。对这么个潜力巨大、分走了墨龙道上一杯羹的势力,谁不想还在华夏阁初期的时候,好好的打压打压? 当下,就见青帮为首的一人,在路过了冷然身边的时候,身体一歪,就要撞上冷然的肩膀。 见状,他身后的几人也都是停下了,个个脸上扬起了嘲讽鄙夷的笑,更有甚者已经摸上了挎在腰间的兵器,准备接下来好好的教训一下这华夏阁的人。 就算这冷爷长得再漂亮,再是绝代美女又怎样?区区一个才刚发展起来的势力,就敢分走天机楼的邀请,是不是太看不起他们京城三大帮了? 要知道,往届的天机试炼里,墨龙地界上能够得到天机楼邀请的,除去皇室和医谷,也就是他们三大帮了! 如今一个小小的杀手势力就想取代他们的地位,莫不是太异想天开了? 眼看着就要撞在冷然身上,青帮这波人笑得残忍而又血腥。 察觉到这青帮的意图,冷然眸中暗光一闪,脚下一滑,身子一侧,就站到了另一边,躲开了那人的撞击。 见冷然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躲开了来,青帮那人眼底有着狠辣之色浮现,当即居然是猛一转头,“砰”的一声就撞在了楼梯的栏杆上,随后就见那栏杆居然被他给撞断了,他整个人嚎啕大叫的砸落到下面的酒楼大堂里。 整个酒楼里立时安静了下来。 不管是正在大堂里坐着的,就连楼上客房里的人,也都是出来去看,这聚会还没开始,是谁能在这里挑事? 当看到发起冲突的,一方是京城地头蛇三大棒的青帮,一方乃是新晋崛起的新兴势力华夏阁,围观看戏的众人立即觉得有趣了。 能前来参加聚会的都是精明到了极点的人,谁看不出这是青帮故意惹事的? 不知道那冷爷会怎样接招了。 众人津津有味的看着,等待着接下来的事态发展。 “爷。”宫炎皱眉,看向面容渐渐变冷的冷然,“爷,怎么办?” 冷然没说话,她对面的青帮之人已经面色变得狰狞了起来,浑身散发出骇人的气势,缓缓将她和宫炎给围了起来。 “这,这……” 先前为冷然引路的人吓呆了,他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看青帮这架势,显然他们故意找茬,是不会轻易善了的了,当下背后就激出了一身冷汗,忙低头哈腰的试图劝解:“几位,这聚会都要开始了,这时候闹起来可不合适啊,要不……” “滚开,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青帮的一人给揪住衣领,扔小鸡一样把他给扔了下去。 大堂里再度响起轰隆落地的声音。 看戏的众人感到更加有意思了。 青帮能位列京城三大帮之一,可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估摸着这次不给华夏阁的冷爷长点记性,他们是不会罢休的了。 随手就扔飞了人,青帮那几人蒲扇般大的手掌握成拳头,“咯吱咯吱”的响。看着被围起来的冷然两人,他们嗤嗤的就笑了起来:“怎么?把我们青帮的人给打得半死不活,你们还想要什么事儿都没有?也不看看这里是哪,这可不是你们那天险十八峰,一群刚断了奶的小畜生也想跟我们青帮比?大白天做梦吧,赶紧醒醒吧,这里可不是你们华夏阁能撒野的地方!” 话音落下,就听酒楼里有着其他声音附和道:“比喻得真像啊!可不就是一群刚断奶的小家伙,以为自己能爬了,就想要学人家跑了?别自己摔个半死还没反应!” “哈哈,人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可你算是强龙吗?最多一条蚯蚓罢了,还是回你的天险十八峰好好拱地把!” 众人皆是哄笑着,看好戏一样起哄着,说的话难听侮辱至极。 冷然依旧是不说话,但离她最近的宫炎却是感受到,有着一股极度的冷酷厮杀的气息从她身上缓缓蔓延出来,他悄悄看了一眼,就见他们冷爷的眸子里已经是罩上了一层寒霜,有着铁锈的味道,隐隐从她身上传开来。 那是杀了无数人,沾染了无数鲜血的杀手,才会拥有的一种血一般的味道。 “原本我还在想着,这次来京城,指不得要好好拜访一下京城的三大帮,没想到这初见青帮,贵帮就送了我这么一份大礼,真是让我意外。”冷然终于是开口,语速低沉而缓慢,泛着冰冷而血腥的意味,让得整个酒楼里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这么大的礼,我冷爷又是个懂得礼数的人,他日得了闲,定亲自回赠礼物。” 说完,但见她单手一挥,速度快到竟是让人感到是幻觉一般,不知道她是做了什么。 等她手回归了原处,众人定睛一看,就是骇然的发觉,那围着她两人的青帮之人,个个都是保持着先前的表情神态,却是有着细密的血线,从他们的脖颈处流淌而下,一颗颗头颅悄然的顺着血液滑落下来,“砰砰”滚落下了楼梯,溅起满地的血色。 酒楼里霎时间什么声音都停下来了,所有人的目光皆是怔怔地定格在那些断头之上。 断口处整齐平滑,而且全都是一条直线,可见只有非常锋锐的武器,配上极为高超的身手,方才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狼王匕!一定是狼王匕!”有人认出来,低呼出声。 似乎是被这一声给喊回了神,众人立时都是惊骇而诧异的看向冷然。 不过是青帮想要给她的华夏阁一点教训而已,她居然就,就这般残忍,直接给一个个都削去了脑袋,连命都不给留一条? 直到这个时候,亲眼目睹了冷然的杀人手段,众人方才真正的察觉到,冷然能在这么小的年龄,以极短的时间就建起华夏阁,覆灭歃血盟,坐拥天险十八峰,被道上的人奉为第一杀手,这些名头,没有一个是虚的。 她有这个本事! “我知道在座的各位,其中有着不少是对我华夏阁颇有微词的。” 冷然缓缓环视了一圈酒楼,触及到她目光的人,立时都是被骇得大气都不敢出,皆因那目光太过的冷酷嗜血。 “不过,我华夏阁只是一方杀手势力而已,并不想要去插手些什么,我们做的只是杀手生意罢了。谁想要和我华夏阁对着干,我冷爷全都接下,绝不会有什么怨言。只是,要先提醒诸位的是,我华夏阁里都是用毒的和杀人的,那些帮派的正面火拼,我们是不会的,所以,敢和我华夏阁宣战,就要提前做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死后不知道还有没有尸体留下的准备。我言尽于此,这三大帮打头的聚会,不参加也罢,宫炎,走。” 说完,她宽大的袖袍一挥,一股气流就凭空而起,那仍像是先前一样矗立在周围的无头尸体立即就都倒下了,她面不改色的踩着走过,衣摆上沾了点鲜血,越发显得她一身的红衣赤色妖艳。 宫炎紧随在她身后,在众多惊异目光的注视之下,下了楼,眼看就要出了酒楼。 却在这时,宫炎蓦然回首,冷冷一笑:“今日青帮这般对我们冷爷,看来京城三大帮肚量着实不大。他日我华夏阁试刀京城,定拿青帮做先锋。诸位,告辞!” 第七十章 做他王妃 主仆两人出了酒楼,也没立即去找客栈住下来,而是随意的在京城里闲逛了起来。 由于自己和宫炎的打扮长相太过的显眼,会有不少人都能认出来,冷然带着他先去了趟布庄,换了身衣服,稍稍的改装了一下,这才肆无忌惮的开始逛。 就见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个白裙的少女正袅袅婷婷的在前走着,身边跟了个青衣的小侍童,全然是一副大家门户里千金小姐出门逛街的情景。 宫炎伸手摸了摸刚才在布庄里被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很是有些不适应。他抬头看看走在前面的冷然,那一袭白裙被她穿得娉婷翩翩,整个人仿佛是下凡来的仙子,清冷淡漠而又圣洁不已,比之前的红衣少年的打扮,更为的吸引路人的目光。 他瞥了一眼路边因为抢着看冷然而造成了交通堵塞的人群,叹息一声,快走几步到了冷然的身边,附耳轻声道:“爷,您能不能收敛一下,我们再这样继续走下去,估摸着一会儿京城里就要发生恶霸强抢民女的祸事了。” 宫炎这话显然是故意打趣,冷然侧头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继续朝前逛着:“你作为我的随从,应该表现得强势一点,看谁敢过来强抢我。” 宫炎立即被她这句话给噎住。 他纠结的皱起眉,转眼一看,果真已经有着人靠近过来,看样子是想搭讪,他当即就虎躯一震,眼睛一瞪:“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吗!别挡了我家小姐的路,否则有你的好果子吃!” 闻言,想要凑近的人立即被吓得止了脚步,讪讪的不敢再继续了。 宫炎满意地转过头,就听他家小姐道:“果然这次我带着你出来,是个明智的选择。要是带了宫凉来,指不定我被人抢走了她还不知道。” 那小姑娘年纪太小,正是最喜欢玩的时候,要真带了她来京城,估摸着现在已经早跑没影儿了,谈何还护着冷然。 得了夸奖,宫炎一笑,随即想起什么,低声问道:“爷,我们不参加聚会,真的没事么?那青帮是三大帮之一,恐怕实力并不低于以前的歃血盟。” “只是个青帮而已。” 冷然在一个贩卖糖炒栗子的摊子前停下,准备买一些来尝尝,趁着老板去炒新鲜的栗子的空当,她轻声道:“我们想要往这南方发展,首先必定要拿京城开刀。我调查过,三大帮的真正实力的确是比歃血盟要高,但他们也只是蜗居在京城而已,实在上不了什么台面。今日看来是青帮主动犯事儿惹上我们,但何尝不是顺了我的意?我们华夏阁要在京城站稳脚步,必须要有来个杀鸡儆猴,正巧,青帮这个人选就很不错。” 京城三大帮听起来很是可怖骇人,但一旦他们出了京城,放在外面,最多只能算个二流势力。 因为三大帮他们在京城盘亘多年,钱财人力等等早已是离不开京城的,是以在冷然的眼中看来,三大帮之一的青帮,甚至还不如歃血盟难打。 连歃血盟那样难啃的杀手骨头,她都已经啃下了,还怕区区一个流氓混混居多的青帮么? 冷然解释完了,静等着老板炒栗子。 宫炎听了她的话,脑子一转,想通了,立即就觉得今日青帮挑衅的举动,的确是个不错的机会,那聚会参不参加,倒也真和谁能收到天机楼的邀请,去天机试炼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可是,爷,我们不参加聚会,就无法和京城里的势力有所牵连,我们要怎么在京城发展?” 恰巧这时候老板的栗子已经炒好了,冷然付了钱,接过来,一包栗子分成了两半,一半自己捧着吃,一半给了宫炎。她剥开一个栗子,有些烫,很香甜,她边吃边淡淡答道:“我有跟你说过,我们要在京城发展,必须和哪个势力接上洽头么?那太容易被人抓住把柄。我们要做的,不是去和哪个势力谈判签合同,而是等时机成熟了,直接一锅端了青帮,让华夏阁的名声在京城这边彻底的响起来,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届时,就算她刻意的去压制流言的散播,也阻挡不了华夏阁的崛起,自然而然的,那天机楼的邀请也就能到她的手中了。 冷然的目光看得很长远。 她清楚的知道,以目前的局势来看,等这次的天机试炼结束之后,墨龙和大炎这两个最为强盛的国家,绝对会发动战争。她想要在日后的战乱局面之中,保得华夏阁不受任何的损伤,最好就是如同慕楚所建议的,带着华夏阁渡海,去往另一块大陆上发展,等到这边局势安定下来,再回来也不迟。 并且,她的寿命如今也还只剩下三年多的时间,倘若还找不到第二颗五彩双生竹,任凭慕楚这个医圣再神仙,也是救不了她的命。 时间已经是她最大的敌人,她必须要在最后的期限到达之前,尽她所能完成她的所有计划。 丝毫不知道自家爷的深沉心思,宫炎只是觉得她的想法很独特,但也是最容易完成的。他在心中比划了一下,假若他们能够废了青帮,那预想的后果绝对是显而易见的。 他开口,刚想问冷然什么时候去和青帮干架,就见前面不远处的十字路口,突然间就变得拥挤了起来,有不少人闻风过去凑热闹,却又被吓得忙不迭的跑了回来。 “怎么回事?” 宫炎有些疑惑,但也没过去,而是贴近了冷然,尽职尽责的护着她的安危。 冷然侧耳听了听,脸色没什么变化,只道:“有马被惊到了,正在街上乱跑着。” 闻言,宫炎使了些内力去听,果然听到前方嘈杂的声音里,有着马蹄重重落下踏地,连带着还有惊马粗重的喘气声,以及被惊马冲撞出的各种惊叫声。 那边离他们在的地方大概有着数十丈的距离,他仅仅也只是凭借着内力才能听到,而自家爷却只是微微那么听了一听,就已经听出来了,宫炎不禁在心里小小的感叹了一番,果然不管他们再如何训练,都还是比不过爷的能力。 爷的第一杀手的名头,那可真不是吹出来的。 冷然抬眼看了看朝着这边退回来的越来越多的人,脚步一转,就避到了一旁:“有人在追那马了,我们就不要去管了。” 宫炎应了一声,跟着也避开了等下惊马会闯过的地方。 果然如同冷然所说,稍许时间后,就听惊马嘶鸣之声响起,人群拥挤间,就见一匹浑身漆黑的高头大马疯狂的奔来,所过之处一片的鸡飞狗跳,狼藉不堪。 再往那马后一看,果见追在惊马之后的人正使用着轻功在街道之上飞掠着,眼看着距离惊马不过短短几丈的距离,那马却不知是又受到了什么惊吓,居然猛地一个扬蹄,嘶鸣着人立而起,拐头就朝着街边的店铺践踏过去。 正避在一旁的冷然见了,当下眸中波光微微一闪,足下一点,就地高高跃起,一个翩然的转身之间,她人就正正坐在了马背上。 “聿——” 惊马陡然被人驾驭,当下再度扬起前蹄,整个马身与地面都几乎要成了九十度的直角,试图将背上的人给甩下去。 见状,不仅是宫炎愣住了,街边躲闪不及的人们也都是看着这一幕愣在了原地。 而那追在惊马后头的人更是心头一惊,显然没想到他还未能拦住惊马,居然就被冷然这么个看起来很是娇弱纤瘦的年轻女子给抢先了。 看着那快要从马背上掉落下来的冷然,人们皆是一颗心都提在了嗓子眼儿。 那么纤弱的一个小女子,可别摔下来,被马给踏伤了! 惊马高高直立而起,冷然一头长发也是随之飞散开来,旁人并看不到她的容貌。她脚下夹紧了马腹,一手握紧了缰绳,另只手则不知是按在了哪里,正发泄撒泼着不听话的惊马,一下子就落下前蹄来,打了个响鼻,就甩了甩尾巴,再不乱跑了。 看到这里,人们都是大喘一口气,没想到这么简单就将那惊马给制服了。 这时候,冷然的头发落回肩后,露出了脸来,人们这一看,才知道原来这侠女不仅身手不菲,就连长相也是极美的,白衣黑马,真真如那九天的仙子一般,不食人间烟火一样。 看见冷然的脸,那追来的人愣了愣,随即就走了过来,抬头看她:“原来是你。” “是我。好久不见。”她垂眸看他,一身玄色的衣袍,面如冰霜,不是夜离绝,又是谁。 两人自那日分别后,至今已半年未见。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比以前看起来更加的冷了,浑身上下都是散发着寒意,冷得周围三尺都是没有人敢靠近他。那眉那眼,也是冷冰冰的,仿若千年不化的冰山一般。 而这次冷然也不再是一如既往的红衣少年的打扮,一袭洁白的长裙,加上简简单单的配饰,将她衬得清冷而高贵,是她身穿红衣之时所不曾显现出来的冰清玉洁。 夜离绝看了看一旁的宫炎,微微皱了眉:“你这时候不是该在参加聚会么?怎么跑来了这里。” “有人惹我,不参加也无所谓。”她没有立即下马来,而是这样高高坐于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柳眉轻扬了扬,“不过既然在这里先遇见了你,我想和你谈一笔交易,你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 她的话说得很是隐晦,旁边有意想要探听两人谈话的人,都是没听出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但夜离绝明白,她说的是她想要在京城发展起来,需要和他合作。 面容冰冷的男子似是笑了,刹那间仿若是千里寒地迎来了阳春三月,波光潋滟,美得令人窒息:“你想要什么?在这京城里,除了那位,就只有我能保住你了。” “所以我只和你谈交易,别的人,我还都看不上眼。”冷然也笑了,媚骨生香,却是狂傲到了极点,接下来她动了动唇,声音只传进了夜离绝一个人的耳中,“如果我告诉你……我想要王妃这个位置,你也肯给我?” 他听了,笑容加深了些许,只微微思索了一瞬,就允下了:“肯。” 得到了意料之内的肯定回答,冷然弯下腰来,伸出手去,淡淡的笑意让她看起来越发的美丽:“那么,希望以后夫妻生活愉快,我会尽量不给你带来什么麻烦。” “求之不得。” 他握住她的手,触感柔滑细腻,是很久以前曾经亲身感受过的。 两人达成了合作,冷然招手让宫炎过来。她拍了拍胯下的黑马,问道:“这是你府上新来的?性子有点野,倒是要好好训一训。” 夜离绝应了声,转手就接下了她松开来的缰绳,引导着黑马离开街边的店铺,看着周围被之前黑马发狂给惊到了的人群,颔首道:“今日造成的损失,大家不必惊慌,前去夜王府禀报一声,本王会让管家偿还的。” 说完,就亲自拉着马离开了,冷然仍旧是坐着没下来,宫炎跟随在后面,三人一马赚到了不少人惊呆的眼球。 等到三人离开后,人们方才大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才一个个感叹着开始发表感言。 “我刚才有出现了幻觉吗?怎么那个男人走之前自称本王,他就是咱们的夜大王爷吗?” “你出现了幻觉,难道我也出现幻觉了吗?我不仅听到他自称是本王,我还听到那女子说什么夫妻生活……” “天,难道夜大王爷要纳妃了,刚才那位侠女就是他的准王妃么?!” 俗话说三人成虎,人们议论纷纷,很快便一致的得出了个结论。 他们墨龙的不败战神夜王爷要成亲了,准王妃是一位长相身手都不错的侠女! 这个结论如同飓风一般,飞速的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传播开来。 第七十一章 温香软玉 一路行来,听着街边人们的窃窃私语,说的无非都是自己和夜离绝的八卦。冷然微微伏下身体,道:“我若是嫁进你府里,是不是还要进宫?” 夜离绝答道:“自然。你是本王的王妃,名字是要入了皇室文牒的,也需要去觐见皇兄。” 入宫觐见夜帝? 冷然闻言直起身来,敛下眸子,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她正思虑着该什么时候将华夏阁的人给召来,却敏感的察觉到,体内因了她的威胁,许久不曾有过动静的残魂,陡然的情绪猛烈波动了一下。 “怎么?”她立即传音询问,很少察觉残魂这般激动了。 体内的残魂沉默了片刻,方才闷闷回答:“你……等你见到了夜帝,我再告诉你。”事到如今,冷然知道了太多的真相,它也不敢再对冷然有所隐瞒了,只好尽己所能的吊着冷然的胃口,明知道为什么,但就是不告诉她原因。 它如今也不敢仗着冷然什么都不知道,而指使着冷然如何如何了,它现在唯一还在想着的,就是冷然能为它报仇,为它杀了那个人。 除此之外,它已经别无他想了。 等她见到夜帝? 冷然眸子微微眯起来,她似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眼看着前面就是夜王府了,冷然有点突发奇想:“夜离绝,你说,如果这次你也是抱着我进门,京城里会怎么传?” 听见这话,跟在后面的宫炎诧异的看了自家爷一眼。 他知道自家爷在建立华夏阁之前,是和夜离绝夜王爷有过一番纠葛的;只是他没想到,原来两人的关系不仅如今日所见这般亲密,居然还、还连肢体接触都有过了? 等等,自家爷现在对她师傅还没什么好感,这又要嫁给夜离绝当王妃,万一她真和夜离绝两情相悦暗度陈仓珠胎暗结了可怎么办? 爷的师傅要是知道了…… 宫炎深深感到在不久之后的将来,爷、爷她师傅、爷她即将要嫁的夜王爷,这三个人之间的爱恨纠缠,那绝对是非常难得一见的。 根本没去管旁人是怎样想的,冷然淡淡看着夜离绝,毫不掩饰自己对夜帝的痛恨:“你该知道我的想法,我的的确确是想要好好刺激一下你皇兄,以报答他上次派兵围剿我之恩。” 那次围剿,若不是有了慕楚在,她可能真的会丢了命。 而她又是个有仇必报之人,嫁给夜离绝当他的王妃,不只是想要让华夏阁在以京城为中心的南方发展起来,另外的原因,便是想要来刺激刺激那一直都是设法要她回到自己身边的夜帝,最好是能在她查探到了某些事情的真相之后,再将夜帝给灭口。 甚至冷然还已经想好,倘若有朝一日她真的杀了夜帝,那么墨龙也不会乱,毕竟还有个夜离绝这么个正统皇室的王爷在,就算夜帝死了,也是有着夜离绝可以登基继任墨龙大统的,她无须担忧杀了夜帝后,可能会产生的什么不好的后果。 她虽然不知道夜离绝对他那位皇兄,是持以着什么样的态度,但她可以肯定,以她所知的夜帝的性子,那是阴晴不定诡谲多疑的,一旦天机试炼结束,再过那么一年不允许发动战争的时期之后,等墨龙和大炎打起来,凭着夜离绝的头脑身手,绝对是会带领着军队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而夜离绝的声望一高,手中的兵权又重,夜帝呼应绝对会猜疑他,这两兄弟届时也一定会有所矛盾,等那矛盾一闹大,估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倘若单论夜离绝和夜帝,可以说这两兄弟是一山不容二虎的存在,要么一方强一方弱,要么就是只留下一方强的,而弱的则是直接被淘汰。 所以冷然觉得,她说的要刺激夜帝的这个提议,夜离绝应该不会拒绝才是。恐怕早在当初夜帝派兵要捉拿她的时候,应该就已经在夜离绝的心目中留下了某些不算是好的念头。 夜离绝不语。 只是下一瞬,他却是翻身上马来,颀长伟岸的身体便是坐在了冷然的身后,眉宇间仍旧是冷若冰霜,却是已经收敛了浑身所散发出来的寒意,脚下轻踢了踢马腹,黑马便是小跑起来,在宫炎惊异的目光之下,朝着夜王府大门跑去。 宫炎呆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那共乘一骑的人。 这第一次见夜王爷,也不觉得他是个举止轻浮的男人啊,可怎么着他家爷就那么随口的一提,他立即就抛开来身份,迫不及待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要抱着他家爷回府? 天,他家爷的师傅可该怎么办,师傅那么喜欢爷的啊,医谷和华夏阁的人谁看不出来啊。 不行,他要抽空赶紧飞鸽传书给师傅,要让师傅仔细着夜王爷这个情敌才好。 宫炎有史以来第一次产生了想要给慕楚告密的想法。 胯下黑马在奔跑着,耳边的发丝也随着轻风飞扬开来,带起女子身上不经掩饰的特有的清冷雅香。冷然侧眸看了看身后的人,道:“我原以为你是不守礼数的,谁知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半点新意都没有。” 以前尚还在西北漠城的时候,不也正是和现在一样,两人先共乘一骑,等到了门口他再抱着她下马进府么? 夜离绝默了一默:“那你想要怎样?” 这样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若非冷然在他心中占的位置不一般,当初可是连他的身都进不得,更别说还抱她了。 冷然侃侃而谈:“我是想要借着流言来刺激你皇兄的,自然能刺激到什么地步,就怎样去刺激了,我只求过程和结果,不求开头。” 她说着,满身的狂傲嚣张尽数的敛起,取而代之的是极为符合她目前长裙翩然形象的清冷淡然,眸里也依旧是平静,但却不是寻常的那种死水一般的平静,而是那种脱俗的宁静平和,纯净得仿若是山巅初绽的雪莲,只消看那么一眼,就足以让人自惭形秽。 白衣年轻女子眼波微一流转,那凤眸里淡淡泛起的涟漪,也是清澈无比,仿佛能看透人最为深处的内心。那自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体香,也是不再有着冷凝的味道,而是极为淡然的,闻之就能让人感到心旷神怡的暖香。 她这一瞬间的转变太过的巨大,夜离绝感到怀里人的不对,立即低头看她,都是有着微微的愣忡。 这简直就是一个真正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冷清淡雅,高贵无双。 和以前的冷然完全的不相同——冷然虽然也冷,但却是冷血的那种冷,而非这种清冷;冷然虽然也是淡漠的,却是发自内心的漠然,而不是这种不问世事的淡然。 可以说,真正的冷然是那种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撼动她心潮三分的人,眼下这个瞬间就改变了气质的冷然,却只是为了配合夜离绝,而不被人察觉到她真正身份的一个伪装。 这般瞬间就变了一个人的转变,连夜离绝都是惊叹不已。 不愧是站在了巅峰的王牌杀手,若非这人这脸还是冷然的,他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别人戴了人皮面具装扮出来的。 “王爷。” 她眸子淡而宁和,表情也是淡淡的,却又带着点处在了热恋时期的女性特有的娇羞,看得夜离绝都是舍不得移开视线:“王爷,你说我们何时成亲才好?我刚才算了算,七日后便是个黄道吉日,不知道王爷赶不赶得及?” 冷然说这话的时候,黑马正路过一个十字路口,人有些多,速度便放缓了下来。于是她这话就被路边不少人都听到了,当下都是踮着脚扬着脖子,想要看看他们夜大王爷的准王妃。 听见了吗?那马上的女子说,要七日后和他们夜大王爷成亲呢!看来刚刚听到的传言,果真不是假的! 悄眼看了看只那么简单的一两句话,就已经给民众造成了如此的轰动,初听这样堪称是开放的话语,夜离绝一贯冰冷的俊脸上也是有些挂不住,微微升腾起了一点红晕。 那红晕衬得他白玉般的肌肤越发的晶莹无暇,仿若是上好的美玉一般,但看起来更像是冰山化雪,融融春意之中有着三月的桃花缓缓绽放开来,几欲惹人沉醉。 听夜离绝不答话,冷然抬起头来,凝视着他,眸子里情意深深,真真是喜爱身后的男人到了极点的表现,眉目间俱是传送着的情意:“王爷,不好么?” “只要你喜欢,随时都可以。” 夜离绝终于是不负所望的回了这么一句,同样也是正正注视着她,眼底不是无穷无尽的雪山,而是早已化开来的水波。 他这般模样,在冷然看来是很正常的,毕竟他们两个关系不一般,也是彼此可以予以信任的。但看在周遭围观之人的眼中,那就是比天上下红雨还要万分难得了。 谁见过他们夜大王爷冰山融化过? 老天,看来他们的夜大王爷是真的喜欢上这个美若天仙的女子了! 哎哟喂,夜大王爷要成亲了,不知道京城里要有多少姑娘开始以泪洗面了! 不过话说回来,准王妃长得真漂亮啊,据说还是身手不错的侠女,嗯,单看这长相这气质,那是绝对能配得上他们王爷的! 一时间,距离夜王府不过短短十数丈的距离,就听路边行人从震惊之中醒来后,纷纷出声恭贺:“王爷七日后要大婚?提前恭喜王爷了,祝王爷和王妃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祝王爷王妃白首不相离,早生贵子,以后也好儿孙满堂,承欢膝下啊!” 民众恭贺之声不绝于耳,冷然也是适当的红了脸,白皙娇嫩的脸颊上红晕朵朵。她喜悦而羞涩的看了眼身后的夜离绝,那一刹那的媚色艳丽得当真是让他心头一跳,而后就见她垂下眸子,娇软的身子自然而然的偎依进了他的怀抱里。 他立时就觉得浑身都是僵硬了起来,明知道冷然是在做戏,但他还是感到承受不住。 都说温柔乡英雄冢,这温香软玉实在是让人心痒难耐。 夜离绝僵着一张冰山脸,驱马过了十字路口,向着百步之外的夜王府行去。 跟在后头的宫炎见状,当即都是忍不住连连抚额叹息。 不要再想着以后抽空才告密了,就现在吧,赶紧的,瞧瞧这身体都贴在一起了,别以后他家爷为了以假乱真,当着些探子的面和夜王爷来个什么亲密接触才好…… 如此想着,他叹口气,觉得这当属下的,除了要为主子做事分忧外,连带着还要多关照关照感情上的事儿,真是一刻都没个消停的。 虽然他也不太懂感情这方面,可能也是有着先入为主的想法,他觉得还是爷她师傅和爷比较相配。夜王爷太强势,太冷,也不会像师傅那样能屈能伸肯哄爷逗爷玩儿,爷她自己本身就是个冷冷的性子,要是再和夜王爷在一起,两座冰山之间能擦出什么火花?别搞得周围人都冻死了才好。 思及于此,宫炎下定了决心,就算以后爷她没和她师傅在一起,也不能让爷和夜王爷之间产生感情,毕竟以他这个局外人来看,两个人太不适合了。 嗯,想来就算是凉儿在这里,也会支持他这么个明智的决定的。 宫炎打定主意,紧随着前方的两人而去。 身后留下一串串的大婚祝福,好不容易到了王府门前,就见自己府上的守卫也都是惊愕地张大了嘴,呆愣了半天,方才回神行礼:“恭迎王爷回府!恭迎……准王妃来王府做客!” 听见后面那句话,冷然柳眉弯了弯,虽是没笑,脸上却也透露出了一丝笑意。 她看了看身后的夜离绝,轻声道:“王爷,你府上的人真有趣,难为你这样的人能培养出这么有趣的手下,王爷真是辛苦了。”说着,眼里适时的表现出些许的心疼之色。 夜离绝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淡淡应了一声,便是抱着她下马来,高调的进了王府。 第七十二章 夜天耀! 刚踏进王府的门槛,就见一个中年男人迎过来,看其模样打扮,应该就是王府的管家了。 见到夜离绝破天荒的抱了位姑娘回来,管家先是一愣,随后就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然后在看向夜离绝怀中之人的时候,将冷然给微微上下打量了一番,就笑道:“王爷,这位姑娘看着有些面生,是……” 一边问着,一边留心着王爷的神色。 待果真看到王爷那不同于寻常的柔和了许多的脸色,管家暗暗心道,王爷该不会是看上这位姑娘,想要娶进门了吧? 有了这么个想法,管家都已经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却也是瞬间想要泪奔。 苍天有眼,他家王爷终于是开窍了,终于有喜欢的姑娘了,终于是想要成亲了! 不枉他天天让他的糟糠之妻有空就去庙里拜拜,果然这就应验了! “用过午饭后,给本王备辆马车,本王要和王妃入宫觐见陛下,请求陛下为本王赐婚。” 夜离绝冷冷解释了句,便又继续吩咐下去:“将东边的庭院阁楼给打扫整理一下,改名潋滟居,就算作是新房了,本王的书房和寝房也给搬过去,七日之后本王就要举行大婚,这几日务必全都给本王准备好。” 听着自家王爷的吩咐,管家眉角抽个不停,显然是没想到他家王爷不成婚则以,这一成婚就是如此的雷厉风行。各种安排有条不紊的吩咐下来,管家忙用心记住。 耐心的等夜离绝说完,冷然这才轻声加了句:“过几日我家里也要来人,管家最好也整理出来一些下人房,好让我娘家的人暂住。” 准王妃发话,管家立即连声应是。 将目前所能想到的都给吩咐了下去,夜离绝目不斜视,抱着冷然就向着府里走去。 看着自家王爷和准王妃远去的身影,管家忍不住喟叹了一声。 不得不说,准王妃给他的印象挺好的,为人和气,说话也是轻轻的,一看就是个受过极好教养的贵族小姐,他家王爷喜欢她,倒也没什么不对劲的。 但是,七日后就要大婚?这时间是不是有点太紧了? 管家心想,这次倒要体现出他的能力了。 心心念念着刚才的各种吩咐,管家转头就要去召集府里的家丁丫鬟出来时,就见旁边走廊里,几个小丫鬟正探头探脑地瞧着那对璧人的身影,神情兴奋至极。见管家要开口喝斥,小丫鬟们忙就叽叽喳喳的开始问了起来:“管家,我们刚从集市上回来,听说咱们王爷有喜欢的女子,想要成亲了?就是刚才那位姑娘吗?看起来好漂亮好有气质啊。” “管家,我们平时给那位姑娘请安,要怎么称呼呀?不知道她要是嫁给咱们王爷,是正妃呢还是侧妃啊?看王爷那紧张劲儿,应该就是正妃的位置了吧?” “管家管家,王爷说那位姑娘是哪里人了吗?那姑娘皮肤那么白那么水嫩,应该是南方人士吧?她娘家是哪里的啊,配得上咱们王爷吗?” 小丫鬟们正是天真烂漫的年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说个不停,说得管家头都要大了。 他一个问题也没回答,只让小丫鬟们赶紧散开:“还不快去干活!王爷和王妃是咱们的主子,咱们做下人的哪能随便臆测主子的想法?快散了,让大家在厨房前集合,咱们这几天事情可不少。” “哼,管家就是管家,最小气了。” 小丫鬟们纷纷对着他比了个鬼脸,转身就跑去通知其他的人了。 见小丫鬟们走了,管家转念一想,虽然目前为止,还不清楚准王妃的家庭背景,但依照王爷的性子,王爷都肯如此急切的要进宫觐见陛下请求赐婚,那绝对是做好一切准备了的,他个当下人的,只需要完成王爷的吩咐就成,其他的不用他多想。 思及于此,管家乐呵呵的准备去忙活自家王爷的婚事了。 那边夜离一口气怀抱着冷然走过了大半个王府,到了书房门口,才放她下来。 冷然依旧是那副淡然清冷的得体表情,书房前正有几个丫鬟路过,见到两人立即都是恭敬行礼,乖乖地喊见过王爷王妃。 她微微点头,算是应下了,转身便随着夜离绝进了书房。 甫一进了书房,她立即就变回面无表情的平静冷淡了,接过夜离绝递来的淡茶,轻啜了一口,便是抬眼看他:“不都是传闻你不近女色么,怎么府里这么多的小丫头?” “如你所见,都是小丫头,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做不出来别人家里争宠的事,本王也无需去烦忧。” 夜离绝也不反驳,自两人坦诚开来,他待她的语气动作已经是柔和了不少,但这柔和在别人眼里,包括他皇兄在内的人看来,却分明是他对她动了心。他绕到书桌后坐下,很快便是有人进房来,呈上不少他需要阅览的文件密信,他也不避开冷然,就那样当着她的面开始批阅,落笔的字刚劲有力,一撇一捺尽是透露着久经沙场方才会有的肃杀之意。 冷然只看了那么几眼,就不看了,转头见宫炎终于是过来了,她招手,让宫炎靠近点。 宫炎刚想办法将自家爷要嫁给夜王爷的消息给传出去,这刚一循着进了书房,就见两人一个站一个坐,如果不是他家爷那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还真要怀疑这是不是就是那传说中的君子伏笔在案,佳人红袖添香的场景。 他走过去,就听他家爷开始吩咐了:“传信给宫凉,让她看着准备些彩礼,人也给我来一半,让常栾跟着一起过来,她就留在天险十八峰坐镇,在拿下青帮之前,不要出来了。” 宫炎应下,看冷然也没避讳着夜离绝就下了这样的吩咐,当下也是笑了笑:“爷,你最好还是修书一封,不然我怕凉儿不看到你的笔迹,不肯听话闹着要过来。” 他们家冷爷要大婚,虽说这嫁娶只是表面上的,算不得是真的,但毕竟也是他们爷初次大婚,就凉儿那个小鬼精灵,还能不听着赶紧跑过来凑热闹? 别说他这个正正经经的华夏阁的人这样想,估摸着就算是医谷里的人,也该是得到了消息后,就想着要赶紧过来吧? 毕竟爷还是他们医谷里内定的未来主母,主母还没嫁过来,就要嫁给别人了,能不替他们主子着急么? 将婚礼给闹得成不了那才是正事。 “好,那便也和师傅写一封,他不要乱了我的计划才好。” 冷然从夜离绝那抽了两张纸,摊开在书桌的一角便开始写起来,等墨迹干了,才叠好交给宫炎。 宫炎接过来,转身就出去了。 他边走边想着刚才看到的信的内容,写给凉儿的还好,都是一些照常的吩咐,没什么别的;写给爷她师傅的就不一样了,一张纸上就只一句话: 计划,勿念。 宫炎想,等爷她师傅看到了这封信后,估摸着连气也气不了了。 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被计划了,那爷她以后要是有了孩子,指不定也是照着她的计划来的? 宫炎瞬间感到毛骨悚然。 见宫炎离开去做事了,夜离绝看了眼冷然,手中笔不停,却道:“你师傅还管你和本王之间的事?” 他想起上次,三个人都在酒楼里,他本是要带冷然走的,结果却是被医圣那几句话给说得没能踏出那最后一步,只眼睁睁地看着医圣将她给带走。 那医圣…… 似乎有些针对他? 夜离绝没有觉得自己太过敏感,反而这个想法刚一出来,他立即就认定了下来。 当日见到医圣的时候,医圣是戴了面具的,某些行为习惯也都是他所不熟悉的,所以他不太认为医圣是他见过的谁。医圣之所以针对他,大概……是因为他和冷然的关系? 医圣喜欢冷然?喜欢自己的徒弟? 而且看样子,冷然对医圣这个师傅也是不一般的,否则,做徒弟的要成亲了,不是该向师傅报喜的么,为何还要特意修书,让师傅不要打乱计划? 夜离绝心思瞬间百转千回,还真没见过如此的一对师徒。 他还在思虑着,便听冷然淡淡回道:“他问过我不少次可愿嫁他,对我又有救命之恩,我做不来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忤逆了他,毕竟他是我师傅。” 夜离绝听了,没再说什么,书房里便又恢复了之前的冷寂。 这般的氛围,别说是宫炎这个局外人感到两人的性格虽然相像,但的确是不适合的;就连冷然自己在静坐着,慢慢品茶的时候,都感到周身太过安静了些。 她无声的去看那正在批阅着文件的人。 玄衣墨发,刚毅而俊美,是整个墨龙里唯一一个堪称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也是这块大陆之上,仅有的被称为是“炎龙双霸”的战神。 可在她的眼中,那些不过是虚名,他这个人,是冷的。 他就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人,夜凉,他徒化成一座冰山,冷到了极致。 那不是她所向往的。 冷如冰霜,离世绝俗。 离世绝俗。 夜离绝。 …… 由于冷然现在的身份,乃是某个贵族里的千金小姐,夜大王爷即将娶进门的准王妃,所以只要有外人在,她便是清冷宁和的样子,包括午饭的时候,也一改夜离绝曾经见过的豪爽,明明以她的性子,那几口就能喝完的一小碗汤,硬是被她一小口一小口的秉着贵族仪态来,好一会儿才喝完。 在一旁候着的宫炎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 要不是知道他家爷这是伪装的,他真想冲上前去一把揪住她的衣襟,问她干什么要把脸整得和他家爷一样?! 自从被他家爷给捡到后,他总共就见过他家爷出了两次手。一次是在华城的时候,伪装成城主府里的管家,悄无声息的就要了城主的命;一次是他们打上天险十八峰的时候,他们还没打到主峰,他家爷就已经把歃血盟的主子给砍了脑袋。 这般说来,他也就只见了自家爷一次的伪装,眼下这又是第二次了。 不过,说真的,他家爷的伪装能力的的确确是顶级的,根本找不到一点差错。 午饭用罢,也没让宫炎跟着,冷然只身就和夜离绝坐上了马车,车夫驾着那匹还有点野性的黑马,就朝着皇宫所在的方向赶去。 一路上马车里的人也没说话,夜离绝是一贯这样冷冰冰的性子,冷然也不是没话找话的人,就这般直到了皇宫前,御林军侍卫拦下马车,夜离绝才先下得车来,又朝着车里一伸手:“来,我们到了,小心点。” 见夜离绝这般,御林军们俱是一怔。 他们还未听说夜离绝要大婚的消息,是以也是觉得诧异,这素来都是冰冷如同雪山一般的夜大王爷,何来这般的温柔了? 但见夜离绝伸出手后,那马车里就也伸来了一只手,白皙娇嫩,是女子的手。 随着车帘被掀开,冷然那宛若天人般的面孔气质便是展现在了御林军们的视线之中。她扶住夜离绝的手,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待站定了,便冲着夜离绝轻轻一笑,宁和柔静,美得如同一汪泛了些涟漪的湖泊:“多谢王爷。” 夜离绝也是微微扬了扬唇角,牵着她的手便是进了宫门。 愣愣地看着那渐渐远去的两人,御林军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忙去问驾车来的车夫,那女子是谁,竟能得到夜王爷这般的对待。 等他们知道了冷然就是准夜王妃,才纷纷开始感慨。 不用去猜也知道见到她的人都在想些什么,冷然淡淡看着这金碧辉煌的皇宫,巍峨大气,自是皇家的气派,道:“对了,夜离绝,你皇兄是叫什么?” 残魂至今都未曾给过她有关墨龙皇室的记忆,她自己也没有问过。 如今来了这墨龙的皇宫,倒是要开始查找一下当年的真相了,就是不知道可否和她像的一样? 夜离绝闻言默了一默,方才答道:“夜天耀。” ------题外话------ 嗷,夜天耀终于粗来了~还记得吗,他就是残魂一心一意想要杀的人呀,冷爷这本书的第一个大坑终于露了次正脸了,泪奔 然后明天的更新必看哦,有关本书挖出来的第一个大坑,错过的话可就主线上和疑点上会有漏洞了 第七十三章 当年真相【重要 墨龙皇室冠以夜姓,当今的皇帝陛下和座下唯一一位王爷夜离绝,乃是同胞兄弟。 而夜天耀如今能够继任墨龙大统,这还是靠了夜离绝的支持。 在不少年以前,两兄弟还都只是承欢父皇膝下的少年皇子,夜天耀其人,也并不是正经的可以在父皇驾崩之后就能名正言顺继位的东宫太子,只是同样没有什么建树在身的普通皇子而已。 当年,墨龙西北发生境内动乱,奉了圣意前去剿匪的太子殿下人还未到西北,途中就不幸染病身亡,老皇帝一时过于哀恸,本就有着疾病在身的身体每况日下,日日缠绵病榻。 然而这京城来的金贵太子还没到西北,路上就没了,西北的匪兵们越发嚣张,西北也因此更加的乱了,大臣们联合进谏,哀求老皇帝出兵西北。 可那时候的墨龙正在和邻国大炎打仗,一时之间根本来不及、也没法去抽调边疆的兵力。无奈之下,老皇帝只好仓惶任命在诸位皇子之中,已然颇有了大将之风的夜离绝为统帅,给了他不过五千的人马,就让他去了西北。 西北之地地域环境极差,荒芜大漠,人烟稀少,别说是那些作乱的匪兵了,就算是西北的普通汉子,也要比习惯了养尊处优的南方人强了数倍。 所以当时,几乎所有人都不看好夜离绝此次能平得反乱得胜归来,也仅只有夜天耀一人,亲自送行了百里路,方才郁郁回京。 原本以为过不了多久,就能等到匆乱逃回来的夜离绝,谁料等到西北的战事传来,竟说夜离绝带着那五千的人马,生生在大漠里和西北的匪兵打了个把个月,甚至还来了招漂亮的空城计,跑去了边疆墨龙和大炎的主战场上,出其不意的给墨龙夺下了接连三座城池。 西北和大炎皆是吃了一个闷头大亏。 谁都没想到,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皇子,会那么一点领兵之道罢了,居然就能将那大漠汉子和大炎军队给敲了个闷头棍? 自此,夜离绝的名字才开始在墨龙大炎的边境之处传播开来。 一举耍了西北匪兵,一举夺得大炎城池。这一赫赫战果传回来,老皇帝当即便是喜形于色,尚还在病榻之上,却还是亲自下旨,连封夜离绝为王爷之尊,镇国大将军,又将京城周遭仅剩的三万人马派了过去,且命令西北边疆的所有军队全都听命于他,希望夜离绝在平定了西北的战乱后,能够再为墨龙战得一些国土。 夜离绝的王爷之位,以及战神之名,便是自那个时候开始的;而便也是在那时,已经贵为王爷的夜离绝明确表态,不管皇位上坐的是谁,只要他的亲生兄长不出事,他这辈子就只会是个王爷,绝不踏足那皇位一丝一毫。 等他这话从战场上传回了京城的时候,老皇帝恰巧病重驾崩,他那句话,便成了举足轻重的了,因为老皇帝驾崩之前并未留下传位诏书,太子也没有重新立,谁也不知道谁可以登上皇位。 而夜离绝现在人虽在边境,但他毕竟手握兵符,麾下有着数十万大军,乃是当时的墨龙放眼望去位高权重的唯一一人。他如果支持谁当皇帝,那么谁的龙椅就绝对是能坐稳的了;如果他不满意谁当皇帝,和大炎不打了,先来个停战协议,然后直接大军南下,不等他大军逼近京城,就足以将那坐上皇位的人给吓得自发滚下来。 所以老皇帝这一死,谁继承皇位,就成了个难题。 可墨龙堂堂大国,万里疆土,又在打仗,不可一日无主,更不可内战。老皇帝死的第二天,便有臣子谏言,说举荐三皇子继任皇位。 三皇子自然不是夜天耀。 那时的夜天耀只是个很寻常的皇子而已,虽也学习不少治国之道,但在皇子之中并不算太过突出。而三皇子便不同了,三皇子的评价很高,朝堂上的呼声也都只是在旧太子之下,所以三皇子若是继位,那也是无不可的。 更何况,当时的皇子们除了夜离绝这个已经被封了王的将军,其他统统都是没有兵权的,就算不满三皇子继位,他们也没办法造反。所以新皇当日便登基了,京城也未造成什么动荡。 原本新皇登基,夜离绝这员大将该有所恭贺表示的,可在他得知,新皇登基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例行的祭天,而是当即便是下令,除了远在边疆的他之外,其余在京城的皇子们,全部被封王,却是没有给予封地,反而全部的以为先皇守孝为名,软禁在了宫中。 被软禁的,当然包括夜天耀在内。 新皇明知夜离绝说的那话,所以也很有信心,自己只是软禁了夜天耀而已,并未要了夜天耀的命。 可新皇却是没想到,所谓的夜天耀不出事,这被软禁,也是包括在了出事之中。 得知了夜天耀被软禁了这么个消息后,夜天耀当即就和大炎停了战,亲自出马和也是在那时开始扬名立万的“炎龙双霸”的另一位谈妥了停战协议后,率领着几十万大军便是南下。 此次回京,他先是势如破竹的平定了西北战乱,将漠城给扶植成西北的中心城市,之后他带着军队走到哪,便是杀了哪的土匪盗贼叛军。 这样一路杀来,等他兵临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小半年过去了。 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京城里的局势早已被新皇给稳定了下来,就连原本朝堂里不支持新皇的,也早就被连根拔起,举国上下都是以新皇为主,几乎忘记了那些被新皇软禁起来的手足们。 眼看着局面一片大好,新皇野心勃勃,有意成为一代乱世枭雄,却偏偏这个时候,从不听他旨意的夜离绝回来了。 还是带着几十万的兵马回来的。 高调至极,嚣张至极。 夜离绝出兵向来迅捷神速,此次连和新皇谈判都免了。还不等新皇想个由头昭告天下,要让夜离绝名誉扫地千夫所指恨不得只能自刎以谢浩荡皇恩之时,夜离绝就毫不留情的出兵,不过片刻时间,就拿下了已经没有军队可以用来防守的京城。 自知大势已去,新皇却不肯逃走,只固执地坐在龙椅之上,怀抱着传国玉玺,被夜离绝当心一剑穿透而死。 强势废了三皇子这个新皇后,夜离绝便亲自去寻找那些被软禁了的兄弟。 显然死去的三皇子是个有头脑的,夜离绝足足找了三日三夜,方才找到被藏在皇陵地宫里的皇子们。 由于长久的不见天日,又无法和外界联络,就算是想要找人说话也不行,皇子们大多数都已被逼疯,精神失常,也有的承受不住自杀了。仅剩下的还算得上是正常的,也就是五皇子,十皇子,和夜天耀了。 将尚还活着的人救出来,墨龙的臣民们再一次面临了谁来当皇帝的难题。 说现在呼声最高的是夜离绝吧,可人家早已经明说了,只要他的同胞兄长不死,他是不会当皇帝的;说让夜天耀当皇帝吧,可他至今都没什么作为,反而还显得窝囊,怕是担任不了这么个大任;说五皇子或者十皇子吧,十皇子太小,先不作考虑,如果让五皇子继任皇位,可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兵符玉玺全在夜离绝这个先皇御笔亲封的王爷、镇国大将军的手中,五皇子就算登基了,也能不会有所忌惮,而再让墨龙发生兄弟相残的后果吗? 如此一来,这皇帝让谁来当,还真不好选。 夜离绝也是沉默了许久。 直到某天,他召集大臣上朝,原本都以为他是要扶十皇子做皇帝,他自己当个摄政王的,毕竟这是最为折中的办法了,谁知他却是宣布,要奉夜天耀为帝,并且还以数十万大军威压,表明了谁不肯承认夜天耀,他就让大军去灭了谁。 这个结果是谁都没想到的,毕竟几乎所有人都不看好夜天耀。 可事到如今,举国上下就夜离绝最大,谁敢不听他的? 由于大军便是驻扎在京城之外,又是从血里来火里去的上过战场的军队,军威甚浓,夜离绝这一命令一下,整个京城都是忙得屁滚尿流,裁制龙袍肃清后宫准备祭天,生怕稍稍慢了会儿,就被大军给抄了家。 很快,夜天耀便成功登基,在夜离绝的辅助下,开启了他只在梦中奢想过的一生。 而他也不负夜离绝所望,短短数月时间,便已是有了少年天子的风范,虽然看起来还是有些弱势,甚至是性格多疑阴晴不定的,但这也无碍他在夜离绝的辅助之下,掌握大统。 臣民们也都开始真正的臣服于他,他理所当然的成了位明君。 不过,京城所在的南方局势是稳定了下来,可那与大炎相邻的西北,却还是暗波汹涌。 由于夜离绝这一回京便是整整一两年的时间,当初签订的停战协议早已到期,大炎的那位也是用兵如神,等到西北战事传到夜离绝耳朵里的时候,大炎那位已经攻下了西北接连十五座城池,一时间,墨龙西北战火连天。 且不说后来夜离绝是如何率领大军北上,再和大炎对上的,那些战争带来的无非就是百姓流离失所,遍地饿殍罢了;现在要说的,便是数年之后,和冷然有关的了。 冷然刚刚穿越到这里的时候,恰巧是然儿的大炎奸细身份被揭发出来,噬心散发作,又遭受了毒打,所以在地牢里没能撑得下去,只留下如今的一抹残魂。 这里面细究的话,便是能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矛盾: 为何然儿长袖善舞那么多年,甚至还曾经为多疑的夜天耀所用,却是让得容御这么区区一个侯爷给发现了她的奸细身份呢? 再者,然儿当时的身份,可并不是大炎的奸细。 当时的然儿,虽是奉了慕楚的命令身处墨龙,可一切都和慕楚无关,她当时还只是夜天耀手中的一枚棋子,是秉了夜天耀的口谕,才跟着容御离开了京城,去到了西北漠城的。 也可以这样说,然儿那时候不管明里暗里,都是听从夜天耀的,她内外都是墨龙人士,就算是死查下去,最多也只能查出她是医谷的人,可医谷不也还是墨龙境内的一方势力?所以,她明摆着是墨龙人,何以被容御说成是大炎奸细? 又为何然儿死后、冷然到来,墨龙大炎刚好因为天机试炼而停止了战争,夜离绝就那么迅速的只带了两位副将傍身,大军押后,就来漠城要亲自押送她回京? 又为何冷然一怒之下在驿站里将随同而来的漠城官兵给斩杀,夜离绝不但没有追她,反而还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就独身回了京城,也不怕夜天耀的质问? 又为何冷然在被慕楚第一次救下后,为了打响名声好建起华夏阁,她直接是杀了华城城主,还为宫炎宫凉两人报了仇,那么多条人命,夜天耀也没有发布对她的通缉令? 又为何,夜天耀会一直想要她回到他身边,夜离绝又从一开始就对她持以一种不一样的态度? 明明冷然的前身只是个棋子而已,为何却是那么的重要? 这又须得继续牵扯着数年之前,夜离绝挥军北上继续和大炎对上的时候了。 那时墨龙除了西北大漠之地,其余地方都已是在夜天耀的统治下恢复了正常的局势,某些地区的土匪山大王,也都早被夜离绝上次回来的时候给剿得一干二净。是以夜离绝行军迅速,未曾遭到任何的阻碍,不过半月就跋山涉水到了漠城。 当时的漠城已经被大炎的军队给占领,等到夜离一鼓作气绝强势夺回的时候,整个漠城里的百姓都早早的逃去了大漠里,可却还是有着一个人没走。 那人正是容御。 从京城打探来的消息得知,容御此人乃是漠城城主的儿子,又因为家里是世袭侯爵,他也被城里人尊称一句小侯爷,自小便是在漠城长大,可以说是身家显赫却也清白。此次大炎占领漠城,他的城主父亲以身殉国,他在仓促之下被簇拥为新城主,新侯爷,凭着少年的一身热血傲骨,整个漠城的人都走了,就他自己没走。 而或许是比较欣赏容御的这一爱国的赤诚之心,大炎的那位尊贵之人也并未要了他的命,直到夜离绝夺回了漠城,容御也尚还活着。 表面上看来容御只是很幸运,因为一颗爱国之心没有死,可在夜离绝的眼中看来,事情就没那么简单的了。 被大炎那位占领的十五座城池里爱国之人何其多,那位又是个谈笑间一令而下,就能要了无数人性命的冷血杀神的存在,为何那么多人死了,偏生就容御没死?且知那位杀的人里,比容御地位身份要高出不少的,可是大有人在。 明明知道留下容御这么个人,他一定会产生怀疑,为何大炎那位还要留下容御? 容御这个人,有什么值得留下的奇特之处么? 可夜离绝只是个权势较高的王爷而已,虽然身负重任,却也不是皇帝,无法对容御这样多重身份的人施以什么决定,只好上报给京城,让他的皇兄来做主。 果然,如同他所想的一样,夜天耀也是认为容御这人能够活命下来太过的奇特。你赐他死罪吧,他那么忠君爱国,还理当是嘉奖的;你不赐他死罪吧,他又是大炎特意留下来的,身份怎么看怎么可疑。 不过夜天耀不愧是夜天耀,性格多疑简直是疑到了极点。 他不放心容御就这样呆在与大炎太过临近的漠城里,干脆就一卷圣旨,以容御此次护国护城功劳颇大,需要当面进行奖赏的缘由,将容御给召来了京城,放在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你都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了,朕倒要看看,你究竟能蹦跶出个什么来? 而正巧就是容御被召到了京城的这个时候,那在日后被冠以绝代舞姬之称的然儿,登场了。 然儿的出现,被慕楚安排得很是巧合。 当时的容御是被作为身份可疑者来到了京城的,夜天耀虽然想监视他,但毕竟贵为帝王,每日政事颇多,区区一个侯爷城主,还不值得被提到什么太高的层次上来。这个时候,想要摸清楚容御的底细,就需要在他身边安插一个亲信了。 这个亲信,恰好便是然儿。 然儿那时候正是经过了慕楚多年的培训,一身的舞技登峰造极,加之她天生的媚骨,那简直就是个绝代尤物。她的出现,在京城掀起了狂澜之时,也依照慕楚所计划的,成功引起了夜天耀的注意。 毕竟然儿那种尤物,只要是个男人,都会想要据为己有。 所以,夜天耀便成功招揽了然儿,让得然儿成为他手中的一枚棋子——或许也并不能说他成功的招揽了,毕竟那背后的真相,残魂至今还在隐瞒着冷然,冷然也还未能去查探得到。 总而言之,然儿依照计划,成为了夜天耀的人。而夜天耀又命她去接近容御,最好是将容御给遣回了西北漠城的时候,容御能带上她。 就这样,然儿在京城混迹了数年,直到夜天耀觉得时机成熟了,才将容御遣回西北,连带着她也离开了京城,千里迢迢的从繁华昌盛的京城,来到了荒芜大漠之中的漠城。 从此,那有着绝代舞姬之称的然儿,便也开始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从美丽的江南水乡,来到了西北漠城这么个贫瘠的地方,然儿却也从未说过苦,因此也是让得容御一直以为她是真心爱他,才没有计较这些的。可毕竟两人的真实身份太过的奇特,一个是连皇帝都怀疑的可疑人士,一个则是皇帝亲自安排的亲信,不过大半年的时间,就在然儿的及笄礼之时,容御终于是露出了他的些许马脚。 他声称然儿是大炎的奸细,前来墨龙,呆在他身边,就是为了寻找机会窃取某些重要文政军政,好透露给大炎,让大炎掌握某些渠道,以悄无声息的侵蚀墨龙。 甚至他还为了以表忠心,不顾自己和然儿的情谊,生生让然儿怒火攻心,噬心散发作的同时,体内因为幼时的药毒改造尚未结束而造成的隐疾也是发作了,双重病毒发作之下,又被不要命的鞭打,从而香消玉殒。 且不说现在只有慕楚和夜离绝知晓,此冷然非彼冷然,同样的身体里,灵魂却早已改变了;就说容御这一自认非常明智的爱国举动,恰好给了夜天耀光明正大除去他的一个机会—— 虽说你主动揭发冷然是个“大炎奸细”的身份,可你已经和她一起生活了那么久,难保你真的没有叛国啊?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朕要做一位明君,所以不好随意的就要了你的脑袋,可这次你自投罗网,朕就逮着这个机会小题大做,要了你的脑袋,你又当如何?难道你敢抗旨不遵,敢欺瞒于朕? 这些可也都是杀头之罪。 是以冷然在带领着日后成为了华夏阁顶尖杀手的少年们进入原始森林历练出来后,她收到的那些飞鸽传书,是容御从京城发来的。 这也就是说,当时的容御,再度被召去了京城,再度被搁在了夜天耀的眼皮子底下。 而之后,容御更是被夜天耀当做了诱饵,独自守在京城那座酒楼里,等待冷然的上门,更是眼睁睁看着她踏入夜天耀的圈套之中,却是无动于衷,深切的再次体现了他的一颗忠臣之心。 但最后冷然还是没能被夜天耀给捉回身边去。 本来夜天耀照样可以借着这次容御事情没有办好,而砍了他的头,可谁料半路却杀出了个夜离绝,冷然被慕楚带走这事儿,夜离绝占了最重要的份儿。 夜天耀怎么舍得会在天机试炼要开始的紧急关头惩处他的弟弟?而不惩处夜离绝,他就也只能一视同仁,不杀容御。 所以容御又很幸运的逃脱了一劫。 不过,毕竟容御在这延续了许多年的整场事件之中,只是被大炎的那位给作为了一个想要挑破离间墨龙、让夜天耀头疼的棋子而已,着实还上不了什么太大的台面,是以那次酒楼之事过后,几乎再看不到他的身影了,天机试炼即将开始,两国真正的战争也即将爆发,他从一开始就是被暴露的,早已经没什么用了。 容御这枚棋子是无用了,可冷然呢? 她如今可是占据了天险十八峰的华夏阁阁主,江湖道上人称冷爷的王牌杀手,不仅自身实力高强,更是和江湖三巨头里的绝杀、医谷两方有着莫大的关系,可谓是如日中天。 这样强势的冷然,看起来是不会再为夜天耀所控制的了。 可为什么夜天耀还是那么的关注她,甚至关注到了肯对夜离绝这么个曾经全力支持他、为了他可以不顾自己所有名声的皇弟,也能直接就是当着面痛下狠手? 只是一颗不能再用了的棋子而已,他为何依旧那般的关注? 这个秘密还尚且不得知,不过冷然现在人已在墨龙的皇宫之中,即将要见到那一直横亘在她心头的名字的主人,也即将能够查探得出当年的真相了。 夜天耀,残魂肯离开身体的唯一的一个条件,唯一的一个恨得想要他不得好死的人。 依照残魂的表现,残魂生前虽然是对慕楚心怀倾慕,但那也只是敬畏而已,慕楚算是它的主人。她在被慕楚送到京城后,真正的主子可以说就是夜天耀。 分明只是主仆关系而已,残魂为什么会那么恨夜天耀? 而残魂中过的毒,噬心散,冷然也是曾怀疑过,会不会就是夜天耀为了控制残魂,而下的毒。毕竟夜天耀太过的多疑,可能也会怕残魂在离开了他的视线之后,会不听他的话。 可是,就凭着夜天耀对残魂的紧张,可能吗? 他贵为帝王,只要他想,就算夜离绝再为了冷然去违逆他,也不得不按照他的旨意去将冷然给捉回到他身边。 结果他偏偏忍了无数次,没有真的下令将冷然给捉来,明明他有着无数办法的。 他这般对待冷然,嗯,应该说是残魂,无数次不以帝王之心来强控着自己,可能会给残魂下那种极为可怕的剧毒吗? 冷然有些想不通,却也不敢想。 她只知道,自己即将要见到夜天耀了,当年那些事情背后的真相,她也即将能够查探出来了。 只要夜天耀一死,她的计划,就可以全部启动了。 思绪百转千回,冷然随着夜离绝走了不久,便是到了御书房外,请求觐见陛下。 待那小太监进去了又出来了,高声唱喏着宣夜王爷觐见,冷然便是微微敛下眸子,莲步轻移,和夜离绝并肩着一齐进了御书房。 并未立即抬头去看那坐在书桌后的人,冷然静静行礼。 “民女冷氏,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题外话------ 泪,这一章简直要了老命,内容多字数多牵扯涉及的也多,不过应该能看懂吧?因为这章是很重要的填坑,为了不断章能让大家一口气看明白,写了很久才写完,所以明后三天更新可能会少一点~没存稿裸奔好痛苦,求安慰┭┮﹏┭┮ 第七十四章 请求赐婚 冷然低首垂眸行礼,安静宁和得仿佛是一朵雪莲,柔美到了极致。她身旁的夜离绝也是向着那龙椅上的人请安。 “臣弟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太师椅上的人没有立即答话。他似是正在批阅奏折,闻言也没立即抬头看,只是动作顿了顿,才淡淡道:“平身吧。” 声音略显凉薄,又含着些许身居高位的威严,能听得出来是个冷情之人。 这般的天子,也无怪乎后宫几乎从未起过火,当得上是一代明君。 “谢陛下。” 得了平身的允诺,直到这时,冷然才起身来,微微抬眸看向那人。 但见一袭明黄龙袍在身,那身形颀长却也略显削瘦。天子端坐于书桌之后,案上摆了不少的奏折,有的打开来在由小太监在一旁晾干着墨迹,有的还未批阅,正在手边放着。 由于他此刻正埋首批阅着奏折,冷然并不看得见他全部的脸容。只是隐隐见得那眉宇悠长,双眸狭长,和他的声音一般,透着淡淡的薄凉寡淡之色。 这是一个无情也有情的人。 如果不是当初被夜离绝捧着继任了皇位,想来最适合他的生活,该是一管鱼竿一卷书册,身边再来一壶淡茶,悠然南山下,才能更显得出他那种极淡浅薄的,不属于人间的气息。 而不是被夜离绝强势按在了龙椅上,让那本就多疑诡谲的性子,变得更加的喜怒无常。 冷然正看着,接着,毫不意外的就感到了体内残魂的惊动。 “冷然,就是他,就是他,他就是我要你杀的人,他就是夜天耀……”残魂的声音颤抖着,显然隔了一两年的时间,再度见到夜天耀,让得它即便是死了,只留下这么一抹幽魂,它也还是如此的激动,“冷然,还记得我的条件吗,只要你能替我杀了他,我就永远的消散,这身体也会永远的属于你……只要你能杀了他!亲手杀了他!” 听着残魂几乎是语无伦次的话语,冷然唇角依旧是那般宁静却清冷的淡淡笑意,传音入密道:“要我杀他,可以,不过,我必须要知道当年是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让得你这般恨他。” 无论如何,不管她杀不杀夜天耀,她都会查清楚当年的某些真相。 因为不只是和慕楚、和她自己有关,还牵扯到了墨龙大炎两个国家的阴谋内幕,过不多久两国就要正式开战,她必须在自己所剩无几的寿命之内,将那些内幕给打探清楚。 否则,明明掌握了线索却看不到结尾,她寝食难安。 残魂陡然沉默了。 良久,它才又出声道:“我知道你还有三年多的时间,我只求你在找到第二颗五彩双生竹之前,你能将他给杀了,算是圆了我此生的夙愿。至于那些真相……我可以选择现在不说么?我、我消散之前再给你说好不好?我不想再去回忆那些日子。” 闻言,冷然没再追问。 将残魂给逼到肯说出真相的份上,已经足够了。 她转眼再看向夜天耀。 但见那天子又批阅了一份奏折之后,方才放下笔来,抬起头来,面容和夜离绝有些许的相似,却是透露着一种极度的处在冰雪之下特有的凉意,道:“皇弟这个时间来,是要……” 话未说完,他就停住了,狭长的眸子死死盯在了冷然的身上。 他认出了冷然。 这时,不论是谁,哪怕是在一旁候着的不敢过多的抬头偷看的小太监,也是感到了天子那甚是紊乱的心绪。 似喜悦,似愤怒,似太过意外,似不可置信。 总之,过了许久之后,他才方又接着刚才的话说下去,只是目光仍是停留在冷然的身上,复杂而深邃,包含了太多的内容,在场的几乎谁都没有看懂那目光:“皇弟是有何事?” 话音落下后,他便看见冷然的手被夜离绝拉住了,她随着他的皇弟跪拜下来,神色淡然宁和到了极点,完全不像传言之中冷酷而又狂妄的。他听见他的皇弟同时沉声道:“启禀陛下,臣弟已找到了此生挚爱,特来请陛下为臣弟二人赐婚。” 说完,便是垂眸,不多看夜天耀一眼。 旁边的冷然也是不曾再说话,只那么陪夜离绝跪着,身姿纤美而柔和,散发着点点的冷清之意。 偌大的御书房里,立时变得寂静无声。 伺候在一旁的太监宫女们俱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却都是统一的觉得,本来还没什么感觉的御书房里,在夜王爷说完了请求赐婚的话后,就一瞬间变得压抑不已,直教人喘不过来气。 那种感觉,仿佛是狂风暴雨来临之前的乌云过境一样,天低得似乎抬手就能碰到,呼吸间尽是沉闷而压抑,让人难受得紧。 “都出去。”造成了这般感受的天子突然发话了。 太监宫女门立即忙不迭的告退,走前,还颇有眼色地将门给关上了。 等到房门被掩上,夜天耀才从太师椅上起身来。他步伐轻缓,却也沉重,缓缓踱步到那正跪着的两人身前,停下来,本就凉淡的神色,愈发的冷了。他看着那两人,缓缓道:“赐婚?” 简简单单两个字,在他的唇边绕来绕去,终是绕成了两个重如千钧的发音来。 夜离绝微微皱了皱眉。 他一直都知道冷然之于皇兄的重要性,也知道冷然这次的刺激会给皇兄带来多大的反应,但他却未曾想到,那重要、那反应,居然会是这般的严重。 他刚准备回话,却被冷然给捏了捏手,他便未动。 于是便听冷然似是没感受到天子的怒意,只轻声答道:“回陛下的话,是赐婚,赐婚给夜王爷和民女冷氏。”说着,轻轻笑了笑,笑声如正在被风吹得飘落的羽毛般轻柔悦耳,极为的动听,“民女听说,陛下乃是仁德之君,每每都以自身为表率,为墨龙呕心沥血,鞠躬尽瘁,实在是我墨龙的福音。而夜王爷作为陛下的同胞弟弟,为墨龙也做了不少贡献,和陛下的手足之情更是历来都是为民间所传颂。想来如此贤明、如此爱护亲人的陛下,也是会希望自己的兄弟能够幸福吧?民女不才,不知何处出彩,得了夜王爷的青睐,但也是真心喜爱夜王爷,和夜王爷两情相悦,希望能够结成连理,所以还望陛下能够赐婚,祝福我们二人。” 长长的一席话说完,冷然微微伏下身子,显得越发的谦卑。 夜天耀只看着她,眸子里更加的波涛汹涌,宛如惊涛骇浪般,某些情绪即将爆发出来。 终于,他猛地一挥手,但听“噼里啪啦”混杂的声音响起,冷然眼角一扫,就见那很是贵重的书桌,在他含着极致怒意的一掌之下,碎成了一堆废墟。 她敛眸,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挥了那么一掌后,夜天耀似是泄了火气,没再像之前那般的骇人了。他看着几乎是变成了另一个人的冷然,声音低沉,似是还含着微微的颓废:“你这是在逼朕?” 逼他? 为什么,是逼这个字? 冷然心下思索着,面色却是不变,依旧是轻轻笑道:“陛下乃九五至尊,万岁天子,民女不过区区一介平民,何来逼迫陛下之说。” “九五至尊,万岁天子?”他重复着这两句,良久,笑了,只是那笑意却也和他这个人一样,凉薄无比,“你可知朕这皇位是如何来的?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回到朕的身边,哪怕是……朕求着你,你也一心只向着别人?” 他笑得浑身都是在犯冷,眸子里的波涛也是在缓缓的凝结成冰。 宁愿嫁给皇弟,以夜王妃的身份处在京城之内,也不愿意回到他身边? 既然说了他是九五之尊万岁天子,这京城里,这整个墨龙里便是他最高贵,她却是想法设法的不要在他的身边? 可当年不也是这般?想法设法的要跟着容御走,祈求自己一生都不要再见到他。 但如今,她还不是回来了么? 冷然沉默了一瞬,才挑着问题回答:“陛下说笑了。陛下乃是先皇之子,血统纯正,继任墨龙大统乃是顺应时代,理所当然,陛下不该如此妄自菲薄。”言语间,只字未提那后面的问题。 “顺应时代,理所当然?”他又重复了一遍,继而竟是哈哈一笑,“怎么,你也觉得当年,朕这皇位是坐定了?你也觉得朕就是上天指定的皇帝?哈哈哈,冷然,朕怎么不知道,你何时变得了如此,就因为你爱上了朕的弟弟?” 他像是感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一样,兀自笑个不停。 过了许久,他才止了笑声,眉宇间有些淡淡的疲惫之色。他走回那废墟之后的太师椅,挥手道:“朕准了。退下吧。” “多谢陛下,臣弟告退。” 夜离绝这时候方才出声,起身便要和冷然离开御书房。 却见冷然这时候终于是抬起头来,眸子平和淡然,声音轻澈:“多谢陛下,愿陛下洪福齐天,万寿无疆。民女告退。” 第七十五章 她下了毒 霸宠冷狂毒医,第七十五章 她下了毒 洪福齐天,寿与天齐。ai緷赟騋 天子端坐于华美贵重的太师椅上,细细品着这两句话,神色淡淡,却是阴晴不定。 明明是最为痛恨他的人,却偏偏祝愿他万寿无疆? 呵。 她不是该恨不得他早死才好么,最好是他能提前一日死,便提前一日死,她今日何来这般的讽刺他? 他眼里似是漾起了些许不明的笑意,看着那两人告退离开,整个御书房里只留下他一人,他目光晦暗不明地凝视着再被掩上的房门,有着阳光从一旁的窗户里投射进来,尘埃在光斑里翩然起舞,他看着看着,突然觉得这人生太孤寂。 虽是九五至尊、万岁天子,就连继位都是顺应时代、理所当然,可,唯有真正坐上了那皇位上的人,方才明白,最适合自己的,唯有一个词。 寡人。 孤家寡人。 千年前的古朝代里,那些帝王,不都是自称寡人的么? 他本就是无心朝政的人,虽也曾在梦中想过自己能有朝一日担任皇帝之位,但毕竟那只是不切实际的一个梦而已,他最为奢望的,还是能够在父皇退位,太子继位之后,他被封个闲职王爷,从此远离京城,远离朝堂,游山玩水,逍遥一生。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性子,太不适合当皇帝,所以他也从不去真的去学习那些帝王之术;明明他是聪慧的,却生生想尽办法来去掩盖了自己的光彩。 可谁料世事无常,最无心皇位的人,反而偏偏当上了皇帝。 是该叹这人生太无常,还是该笑这一切都太意外? 本是无心之人,却谁曾想到,那随意插下的一支柳,偏偏长成了一棵大树。 看着那些在光斑里飞舞的尘埃,夜天耀缓缓的笑起来,笑声凉薄寡淡,清浅到了极致。 当了皇帝,就真的能万岁么? “哈哈,哈哈哈……” 他笑着,唇角却是有了一丝艳红缓缓的流下。 神情薄凉的天子似是没有察觉到。他依旧是端正地坐在太师椅上,周身的一切尽是华美而奢贵,却是尽数的掩盖在了阴暗之下,散发不出原本该有的华丽光泽。而他也只是注视着整个御书房里那唯一有着阳光照进来的角落,一双眸子里渐渐的黑了,宛如稠浓的黑墨一般,再看不到一丝的光澜。 他整个人似也随之隐没在了黑暗之中,再无一丝的光彩。 寡人。 朕是寡人啊。 他轻声叹着,有着更多的鲜血从唇边蜿蜒而下,于那深沉的黑暗之中,绘出一道道惊心动魄的色彩。 妖娆无比,美丽无比。 …… 离开御书房后,冷然一直未曾再开口说话。 她只是敛眸沉默着,兀自在想着什么,神色间极为的平和冷淡。 夜离绝也是沉默着半晌,直到两人出了宫门,坐上回王府的马车时,他才沉声道:“你给他下了毒?” 尚还记得告退之时,夜天耀的脸上,有着不甚明显的苍白。若非他有心要看出冷然在皇兄心中到底占据着怎样不一般的位置,而去细看皇兄的神态,他还不会察觉出来。 他一早就知冷然对他的皇兄,采取的是有仇必报的心态,可事到如今,他却是没能想到,冷然真的如此不顾旧情,这初初一回了京城,便是真的给他的皇兄下了毒。 而且那下的毒,看来还不是普通的毒素。 “是,我给他下了噬心散。”冷然回答得很快,几乎没有一丝的犹豫。她转头看向坐在身旁的夜离绝,眸子里是他所熟悉不过的冷血和杀戮:“我很久之前就跟你说过,但凡犯上我的人,我绝不留情。如今能让他再多活几年,已经是我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也是残魂给出的最后底线。 冷然目光平静,她的寿命,在找到第二颗五彩双生竹之前,也就只有那么多了。 她活不 了几年这事,目前也就她和慕楚知道,她连宫炎都是没告诉,更谈何要对夜离绝说? 更何况,夜离绝也并不知道她体内还有着然儿残魂的事,她和他之间,或许也会因为有着太多的事情未曾坦诚,而将会闹得很不愉快。 这也正是他和慕楚的区别之处。 如果是慕楚,慕楚绝对会凭着仅有的线索去找到那些连冷然自己都未曾察觉留下的蛛丝马迹,进而来猜测出事情的真相;相反,如果是夜离绝,他绝对是只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只会相信自己的看法,并不会去真正的探查事实。 也正是因为如此,冷然可以对慕楚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对他却是有着太多的秘密仍保留在心中。 这两个男人相比较起来,冷然扪心自问,她还是喜欢和她的慕楚师傅相处。 “可他是本王的皇兄。” 夜离绝低低道,周身的气息似乎也变得越发的冰冷了:“他是本王在这世界上最后的一个亲人。当年本王助他登基之后没多久,京城曾经发生过一场不小的动乱。那场动乱之中,除去本王和皇兄之外,剩余的皇子全部被杀,就连最小的十皇子都没活下来。若非是那时本王正辅助着皇兄批阅奏折,想来皇兄也是避免不了被杀的结果。” “皇兄之于本王,不仅是本王唯一的亲人,他更是本王一母同胞的兄长,本王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支柱。你明知皇兄对本王的重要性,天下又是即将开始纷乱,墨龙不可一日无主,你为何还要毒害他?” 话音落下,马车内立时陷入了寂静之中。 车外人声鼎沸,热闹至极,车里却是冷寂冰彻,诡异到了极点。 冷然沉默了一瞬,旋即便是冷笑了一声,说不清是讽刺还是失望:“夜离绝,枉我这般看重你,拿你当朋友,谁料你竟还是这般自大,我真怀疑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信你,是不是我的眼真的瞎了。” 说着,她抬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冷冷道:“夜离绝,你认为他对你重要,你没了他就活不下去是么?那你可知道你对他又可重要,他要是没了你,他是不是也会活不下去? 你以为你当年帮助他当上了皇帝,他就真的是该感激你么?夜离绝,别傻了,难道你就看不出来,他就不该是当皇帝的么?他若真有心当皇帝,你认为你还能活到现在么?你手掌兵符,权势通天,几乎大陆上都知墨龙的夜大王爷,而不知墨龙的真龙天子,哪个正常的皇帝会允许自己的臣下功高盖主?夜离绝,别告诉我他夜天耀正好就是个不正常的皇帝,你信不信我真的会忍不住一刀捅死你。 他如今能稳坐皇位,是靠了你的帮助没错。可你想过没有,如果不是你一意孤行的坚持,他夜天耀会去当个皇帝么?我看他倒是喜欢闲云野鹤的生活,而非被一身龙袍给禁锢在朝堂之上。 夜离绝,我明着跟你说,就算我今日不是给他下毒,而是直接就要了他的脑袋,任凭你武功比我再高,你也阻止不了我。可我为什么要再给他留下几年的命再等他毒发身亡?原本我全都计划好了,一旦天机试炼的两年不准有战争发生的时期过了,你墨龙和大炎打起来,我是完全不会插手的,我带着我的华夏阁就出海,所以就算这大陆上再乱,届时也都是和我无关了,我能给你再留他几年的寿命,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我不可能再对此作出任何的让步。 我很久之前就答应了一个可怜人,务必要亲手杀了夜天耀。我为了能再留他几年时间,我作出多大的牺牲,你夜离绝知道么?你不知道,你全都不知道,你只知道我给你亲爱的皇兄下了毒,你只知道我想要墨龙内乱。 在你看来,我要夜天耀死就是错的,你要夜天耀继续活着就是对的。你想让我听你的,可你是我的谁,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堂堂冷爷从不屈居人下听从吩咐,夜离绝,你皇兄说我逼他,我现在也想跟你说一句,你不要逼我,否则我不介意一年之后,墨龙直接被大炎给吞并,你知道的,我有这个本事。 夜离绝,都说再一再二不再三,你第一次不信我,第二次不信我,如今这已经是第三次。 我冷然不是那么能屈能伸的人,你肯这样对我,我也就能照着原样奉还你。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夜离绝,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真的不希望有那么一天,我会亲手砍了你的脑袋。” 说完,冷然再不在马车里呆着,倏然一阵清风吹过,她人已经离开了马车。 而 在她离开的同时,又有着一段传音传进了夜离绝的耳朵里。 “夜离绝,摸着你的心问问你自己,夜天耀死了,你真的会感到哀伤么?顺便再附赠你一个消息,他中的噬心散,普天之下除了我之外,已经没有人能够解开了,就算是我师傅,也不会再去调制和噬心散有关的任何东西。” “夜离绝,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七日后我再来找你。” 第七十六章 她想慕楚 随着那最后一句传音入密的话音落下,又听“呛啷”一声,有什么东西从车帘投进了马车里。 夜离绝一惊,还没去看是什么,就听见外面车夫紧张道:“王爷,王妃怎么走了?诶诶,王妃刚才扔进来的东西,没伤到您吧?” “无碍。” 他冷冷说了句,垂眸一看,那被投进来的东西通体漆黑,冷冽而锋锐,正是冷然在华夏阁初立门户宴请群雄的时候,所收到的狼族绝杀派人送来的狼王匕。 如今将狼王匕给扔过来,并不是冷然被气得想让匕首见血来发泄,恨不得割下来夜离绝几块肉才好,而是她已经知道,这狼王匕,就是夜离绝送她的。 夜离绝就是大漠狼族的绝杀。 那么她是如何知道的?这就简单了,夜离绝在成名之前,是在西北大漠里混迹了不少时日的,以他的能力收服狼族也是不在话下。而能给冷然当着群雄的面带来那般的许诺,决计就是和冷然所熟识之人,又清楚冷然惯用短匕而非刀剑之类的兵器,冷然能猜出夜离绝的绝杀身份,也是再正常不过。 看着狼王匕,夜离绝那一直冷冰冰的面容,终于是微微的缓和了下来,旋即叹了口气。 冷然说得都对。 他这人太过的自大强势,这是他最大的弊病。 和皇兄一样,他本也不是适合朝堂的,他所有的能力,都只有在战场之上,方才能够圆满完美地发挥出来,血染疆场,马革裹尸,才是他真正的宿命。 所以他手中所掌握的兵权,未曾分给过别人;所以他一直致力于维持皇兄的皇位,甚至是希望若是有朝一日自己真的死在了战场上,皇兄的龙椅也能稳坐到皇兄正常退位。 所以他不希望夜天耀死,所以才会和冷然产生了分歧。 冷然说的那些,他又何尝不知道?只是,他也是有私心的,他只想安安稳稳当个纵马横刀在沙场之上的一员大将,生得其所死也其所,他从未有过想要自己当皇帝的想法。 如果皇兄真的死了,那他势必要继任皇位,毕竟墨龙不能产生内乱。而他恰恰好是无心皇位的,冷然今日下毒此举,却是刚好将他往皇位的位置上狠推了一把。 冷然说让他不要逼她,可她在逼迫着皇兄的时候,何尝不也是在逼着他呢? 夜离绝闭上眼,心思沉沉。 “不必派人寻找王妃。回府。” …… 冷然直接是跑去了一家酒楼喝酒。 许是因为曾经的然儿是个舞姬,长久混迹在风月场所里,酒量被培养得不是一般的好。冷然要了最好的女儿红,连喝了三大海碗,都还是一点迷糊都没有,仍旧是无比的清醒。 她斜斜靠坐在二楼的窗边,眉目间难得有些慵懒之色,一碗接一碗的喝着酒,那份潇洒又豪放的气质,直引得二楼的人纷纷侧目看来。 身穿白衣,面容美丽,又是个侠女,难道就是那最新传言里的夜王妃么? 二楼里的客人们不由开始窃窃私语,一个个都是忍不住多看几眼。 这即将被夜王爷迎娶过门的夜王妃,自己一个人来这里喝酒干嘛?不是说七日后大婚么,这时候应该在备嫁啊,怎么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 夜王爷人呢,不是该陪着未婚妻吗? 难不成两人去宫里面见陛下请求赐婚,陛下没答应,夜王妃一气之下就扔下了夜王爷跑来喝酒消愁了? 啊,这般说来,夜王妃有可能不会成为夜王妃了? 飞快的联想到这里,不少人目光变得灼灼,那些年轻的公子哥儿们,更是眼放亮光,一个个跟饿狼似的,紧盯着冷然猛瞧个不停。 冷然自是察觉到那些人的目光,却是不在意,只自顾自地喝着酒,眉宇淡然,更引得不少人的垂涎。 这般要貌有貌,要身材有身材,要气质有气质,又会武功的贵族单身小姐,谁想放过? 既然陛下不同意她和夜王爷的赐婚,夜王爷也不可能违背圣意强娶她,那她就还是个还未出阁的千金小姐,谁能娶了她进门,那就是谁的福气,别人都羡慕不来的。 当下,就有人端着酒壶酒杯过去,彬彬有礼的道:“小姐,介意拼个桌,一起喝酒吗?” 冷然自然毫不理会。 她只是放下了手中的大海碗,换了品酒专用的小酒盅,依旧是看着窗外的景色,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完全把过来的这个人给当成了空气。 围观的众人见状撇了撇嘴,出师不利啊,人家连理都不理你。 被美人儿给无视,那人也不介意,而是径自坐在了冷然的对面,自斟了一小杯醇香的酒液,先是浅酌了一口,闭目感受了一下那唇齿留香的美酒,方才对着冷然继续道:“小姐,都说人喝酒,酒醉人,倘若心里有什么事,那便是越喝越忧愁,举杯消愁愁更愁。小姐,你心里可是有着什么难言之隐,可愿与我这个萍水相逢的酒客倾吐一番呢?也好过你憋闷在心里,更加的徒增烦恼罢了。” 他说得很是动情,语气也是非常的诚恳,表情更是无比的自然,完完全全就是个素昧谋面的倾听者的模样。 当即,周围不少人都是暗暗悔恨的叹气,这下好了,这人说得这么好听,那小姐一定会被打动了。 果然,但见冷然闻言转过头来,一双凤眸里似是因为喝了不少的酒,而漾起了些许的碎光,看起来无意的眼波流转之间,便是无比的勾魂摄魄。她的唇上还沾染着酒渍的光亮,在透进窗口的阳光的照耀下显得诱惑而可口。 见到美人儿这不经意间展现出来的媚惑,男人们都是禁不住的看得呆了。那坐在了她对面的人,更是没能忍住,喉结上下动了动,才咽下了一口口水。 她淡淡抬眼,纤长的眼睫如同是蝶翅一般,翻飞出一阵美妙的弧度,红唇微启,声音也是略微低沉的,带着点来自黑暗深渊里的堕落诱惑之感:“难言之隐?我说出来,你能给我解惑?” 对面的男人愣了愣,随后缓过神来,自以为君子的笑了笑:“在下洗耳恭听。” 闻言,冷然冷哼了一声,开口便道:“你先说说,为何明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世间那么多人还情愿去当那飞蛾,不要命的扑火呢?” 男人脸上的笑立即僵住。 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也都是立即停了下来,面面相觑。 这小姐是要闹哪样,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干嘛,这不纯粹就是为难人吗? 却听她又继续道:“你再说说,为何明知天机试炼非常人所能参加,那么多人还是挤破了头都想要得到天机楼的邀请呢?” 听了这个问题,那男人的神色缓和了些,未曾多想,怕冷然再说出些什么奇怪的问题,便是立即答道:“小姐乃是侠女,可谓是江湖人士,想必也深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道理。既是江湖人,身在江湖之中,那天机试炼可称得上是江湖上最为浩大的盛事,但凡江湖人,岂有不去参与之说?且知,就算不是江湖人士,比如我们这些寻常的百姓们,也都是想要看上那么一眼的。这无谓什么名誉私心,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罢了。” 冷然不语,再问:“那为何明知这件事情做不到,那么多人还非要去继续做下去呢?” “这便是有关人己身的信仰了。所谓目标,梦想,信仰,那俱是一个人的执着所在,倘若没有了信仰,生活碌碌无为,那便也再没什么继续活下去的意思了。所以有时候,明知达不到那件事的目标,还是会继续下去,只为了能让自己不觉得遗憾。” 听着这人侃侃而谈,周围看戏的人都是感到了奇怪。 虽说看来这真的像是那小姐在说出自己困惑的,那位公子给解答。可是为什么会感到有些诡异?觉得事情似乎不该这样发展的? 可那又该怎样发展下去? 众人正绞尽脑汁思考着,便听冷然再度开口道:“那你明知我根本不想搭理你,你却还偏要凑上来和我废话,打乱我喝酒的情绪,这又是为什么?” 说着,她手一动,“锵”的一声就将从袖里滑出来的匕首钉在了那人的手腕旁,紧贴着他的皮肤。 整个二楼里立即寂静了。 而她的口气也终于是显得不耐烦了:“我如今最厌恶的便是自以为是的人,谁再敢过来不知所谓打扰我,我便留下谁的手。还不快滚。” 那被冰冷的刀锋给吓出了冷汗的人立即战战兢兢的缩回手,忙不迭的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滚下了二楼去。 看着那定定镶嵌在了桌面里的匕首,二楼其余人也都是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声,生怕惹毛了她,一只手就没了。 再没了人敢来打扰,冷然转回头继续看向窗外。 冰凉的酒液过唇,醇美,却是微微有些辛辣,激得她视线都是有些模糊。 可不可以说…… 她现在想师傅了? 她想慕楚。 第七十七章 威慑京城 过了两日后,冷然终于是等来了常栾一干人。 他们来得很是低调,虽然总共准备了七七四十九抬彩礼,但却都装在了马车里,一辆马车由两三个人顾着,看起来就像是商队一样,经过了简单的盘查后,就成功进了京。 他们也没立即去夜王府,而是兜兜转转来到了慕楚名下的一方大宅子里,卸下了东西,休息了片刻后,才去见冷然。 爷她这么急着召他们过来,据说是有一桩大生意要做。他们已经迫不及待了。 依旧是冷然喝酒的那家酒楼里,她要了个最大号的包厢,足够那一百多人坐下了。 等常栾一众人被小二引进包厢里的时候,就见他们家爷穿着一身几乎从不会穿的白衣,正对窗坐着,正在喝酒,身旁的宫炎也在时不时的给她倒酒。 发觉他们来了,冷然也没回头,只招了招手,示意他们找地方坐下来。 他们先是喊了声爷,随后就闹哄哄的找了位置坐下,椅子不够,他们就直接坐在了桌子上,没一个人是站着的。 冷然喝完杯里最后一点酒,就将酒杯倒放着了。她转过身来,眉宇间虽是平静冷淡的,但他们还是看出了那眼底隐藏着的嗜血杀意:“有人挑衅侮辱看不起我们华夏阁,你们说,该怎么办?” “杀!”他们低声的异口同声喊着,眼都没眨一下。 冷然点点头,又问:“有人说我们华夏阁只是一条蚯蚓,就不该来京城,就只该龟缩在天险十八峰拱地,你们说,该怎么办?” “杀!” “有人说我们华夏阁的杀手们,都是些没断奶的小畜生,你们说,该怎么办?” “杀!” 听着这斩钉截铁的回答,冷然很是满意,终于将此次召他们来京的目的说出来了:“今日将由我我亲自领着你们,把京城三大帮里的青帮给干掉。告诉我,你们有没有信心把青帮给拿下?” “爷,我们只有一个字,杀!” 他们的低吼声几乎要响彻整个厢房,面目也都是变得森冷了,显然青帮的所作所为,已经成功得惹起了他们的怒火,真是恨不得立即就去了青帮的地盘,将那些人给杀得一个不剩。 敢惹上他们华夏阁,就要做好脑袋随时会掉到地上、身体随时会化成脓水的准备! “很好。” 冷然站起身来,那倒放着的酒杯再拿了起来,宫炎立即给她倒上酒。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后,直接就是扔了酒杯,白瓷的小杯子摔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响。 随即,她一扬手,身上的白衣便落地,露出内里的红衣。然后头上女装的配饰也给尽数的取下了,素手一挽,便是用玉簪给固定了发髻,她又成了个翩翩的俊美少年郎。 做完这些后,冷然微微弯下腰,从绑腿里抽出来一柄短刀,“锵”的一声就钉在了桌子上:“我们这就出发去青帮。什么时候干掉青帮,就什么时候回来再把这刀给取下来。青帮人多势众,盘亘京城多年,势力名声早已根深蒂固。我们不需要将青帮的人全给杀了,他们帮众成千上万,我们是杀不光的,所以,只要让他们青帮没了主心骨,彻底散了便好。现在,听我命令,医毒类别与杀手类别全部打散,分成一医毒一杀手的小组,化整为零,争取在一个时辰之内,将青帮中高层人员给全部清理干净。从现在开始,一个时辰之后,完成任务,在青帮最为中心处集合。都听清楚了么?!” “回爷的话,都听清楚了!” “既然都清楚了,那就走!”冷然说完,率先从大开的窗口中跃出,眨眼就不见了踪影,宫炎紧随其后。 见爷和宫炎副阁主已经先走了,常栾习惯性的挠了挠脑袋,随后也是眼睛一瞪,那特有的天真之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乃是满脸的肃杀之意:“兄弟们,走,去干了青帮,可别让爷等得太久!” 话音落下,一众人也都是从窗户离开了,只留下那桌上的一柄短刀,散发着微微的寒光。 …… 青帮大本营坐落在京城的西面,那整整几条街,全都是青帮最为核心重要的地方。 此时此刻,青帮的地下密室里。 青帮的大当家坐在首位上,脸上有着一道刀疤,显得极为的狰狞。他一手搁在腿上,一手拍在桌面上,面色严肃地看着围着桌子坐着的青帮内部的核心人员,道:“今日已经是第三日了,以天险十八峰到京城的距离,华夏阁的人如果要来,正常速度之下,明日也就该到了。你们说,如果华夏阁的人真来了,咱们该如何应对是好?” 他刚说完,那坐在他右手边的一个略显削瘦、看起来颇有些文弱的年轻人就开口了,正是青帮的二当家:“大哥,你担心个什么。区区一个华夏阁而已,全阁上下才多少人啊,咱们弟兄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他们给淹死了。” 说话间,满是不以为意的态度,显然并不在乎那华夏阁。 “是啊,大哥,二哥说得对。” 又一人开口了,却是个少妇模样的妖娆女人。她指尖涂了朱红的蔻丹,本是很娇艳的颜色,却在密室里有些昏暗的灯火照耀之下,显得有些鲜血一般的瘆人。这正是青帮的三当家。 三当家纤细的指尖上正缠绕着一缕青丝,她把玩着,漫不经心道:“大哥,他华夏阁再厉害,可也只是个在暗地里搞杀人勾当的杀手组织而已,见不得光。咱们青帮在京城里屹立了这么多年,有那么多个不长眼的势力想要掀了咱们,不都被咱们给一脚踹了么?那日咱青帮的兄弟被冷爷杀了,那是他们没那个能抵得过冷爷的本事,死了也活该。可你和二哥不一样啊,你们都是身怀内力的人,那冷爷年龄还那么小,怎么可能有你们厉害?就算他华夏阁明日真的杀上来,难道她冷爷还能砍了你的脑袋不成。大哥,要我说啊,你就是太疑神疑鬼了,一点都不像当年肯和另外两个帮叫板的大哥了。” 听着两个当家的话,那大当家的却还是面色凝重。 他拍在桌上的手握了握拳,神色也是随着两人的话变得愈发的严肃密室里那微微闪烁着暗光的灯火,衬得他脸上的刀疤愈发的骇人。 大当家的沉沉叹了口气,皱眉道:“真是我青帮在京城里横行霸道惯了,你们也都是变得如此的目中无人。你们可有没有想过,她冷爷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一个犯了死罪的囚犯,摇身一变成如今的第一杀手,手掌能够灭了当年堪称是杀手界巅峰的歃血盟的华夏阁,更是与医谷和狼族交好,这样的能力,岂真是你们所认为的不堪一击?” 说着,他的拳头握得更紧:“我曾暗中托人打探过,当初他们杀上歃血盟的时候,歃血盟的主子,是被那冷爷给一刀就砍掉了脑袋的。”他抬眼看了看听到这个消息,立时就变得有些震惊的在座众人,继续道,“歃血盟那人什么实力,想来大家也都清楚。可他居然连冷爷的一招都没有挡得过去,就完全是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杀了。这样的实力,别说是二弟,就连我都没有。 再者,为何她冷爷初到京城,被咱们那几个不长眼的给挑衅后,二话不说,连聚会都没参加就走了?这是她有那个实力啊,甚至她都敢直接叫板要和咱们青帮对上,也就是因为不止她一个人,就算是她整个华夏阁,也都有着能灭了咱们的实力啊。 况且,她自己,以及她手下的那么多人,都是拥有着非常高超的暗杀能力。咱们青帮的人,大多数都是些街头混混,一个二个都是大老粗,哪能发现他们的暗杀技巧?就算是这里的咱们这些人,估摸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脑袋就被砍掉了。” 这长长的一席话说完,整个密室都是变得寂静无比。 他们都陷入了反思之中。 诚如大当家的所说,他们青帮在京城横行太久,实在是有些自大了。 原本那日聚会开始之前,大当家的就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当那出头鸟,不然会死得很惨。 可谁知,那几个代表了他们青帮去与会的兄弟们,居然高傲得不得了,以为自己是青帮的人,就能谁都看不起了,一点都没考虑后果的就惹上了华夏阁的人不说,还当着冷爷的面嘲讽鄙夷,话语粗鲁难听到了极点。 结果最后全都被冷爷一刀给杀了,这也算是那几个不听话的人咎由自取,他们青帮的人也不会惋惜那几人的死,而只会痛骂,为何要给他们招惹上华夏阁那样的一个麻烦。 那冷爷,那华夏阁,可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啊,全都是心狠手辣,不给你斩草除根就绝对不会罢休。 所以对于貌似除了自己,完全都不把华夏阁的宣战当成一回事的这一众青帮核心高层人员,大当家的感到很是无力。 他现在的确是没有像三妹所说的那样,当年敢直接冲着另外两大帮叫板,天不怕地不怕。可毕竟那是不少年以前了,他已经老了,凡事都也都看得更远了,深知就算是他们扎根再深的京城,那也都是有着一潭深水的,更何况在京城之外的江湖? 他们青帮只是一个当地的以混混居多的帮派而已,一没有算得上名的高手,二没有敢称霸江湖的雄心,这样的一个帮派,在真正的大势力眼里看来,其实是不堪一击的,根本谈不上什么气候。 所以他才会担心,倘若华夏阁明日真的来了,他该采用如何的方式来让兄弟们对付那群神出鬼没的杀手们? 密室里一干人还都在思索着自家大当家的话,大当家的也正准备再开口询问说些什么,却听一道根本不属于在座的各位的低沉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当下便骇得所有人都是汗毛倒立,毛骨悚然。 大当家的更是浑身猛然就是一颤,额头上冷汗直冒。 “看来整个青帮里,也就你看得最真切。也罢,难得在青帮里见到你这么个人,我便留你个全尸,你说可好?” 因为说话之人是站在了大当家的身后的,他自己已经被吓呆了,也没回头去看来者到底是谁。可密室里的其他人,都是眼睁睁地看向他身后陡然间就出现的一人,红衣少年的模样,正是他们刚刚还在谈论的华夏阁冷爷。 冷然手中的匕首已经对准了大当家的后心。 她抬眼看了看密室里的其他人,随后便不知是对着谁道:“一个不留。” 话音落下,原本不该有别的人的密室里,突然间就冒出来了两个少年,一个长相妖孽一个长相俊俏,赫然便是华夏阁此次来京的两位副阁主,宫炎和常栾。 得到了命令,两人未做任何的停顿,短短几瞬之间,整个密室里就已经是血流成河,再无一个活口。 大当家的眼睛都是发直了,浑身僵硬不已。 与此同时,冷然手中匕首一送,但听轻微的钝器入肉的声响,大当家的胸口处已然有着一截鲜红的刀尖露出来,他只来得及低头看了那么一眼自己的伤口,就瘫软在了座位上,没了气息。 冷然抽出匕首,也没去擦上面的血迹,转身便和两个手下出了密室,继续杀向别处。 整个青帮里,有着浓重的血腥味,开始缓缓的扩散开来,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冰冷而肃杀。咸涩而铁锈。 …… 不消一个时辰,青帮的中高层全灭,只留下的一些小头头,也是完全成不了气候的。 显然冷然的先见之明,是极为正确的,只要毁了青帮的核心,树倒猢狲散,青帮定会自发退出三大帮的。 青帮这样一倒,整个京城立即都轰动了。 谁能想到,那华夏阁会来得如此凶猛,如此迅速,这般快便让堂堂青帮给覆灭了? 此举,立时便威慑了整个京城! 第七十八章 她的大婚 因为觉得青帮实在是个不上什么档次的小角色,所以冷然等人并未有着太大的成就感。 不过在想到他们这样强势的在京城出头,想来整个南方都会将他们华夏阁的名头给传开来,这样一来,他们华夏阁便是真正意义上的崛起了,想要得到天机楼的邀请,去参加那还有几个月就将开始的天机试炼,也是手到擒来了。 于是宫炎常栾他们都很是干劲十足,连着给慕楚那座大宅子装扮装扮,好给他们家爷当成女方的住宅来出嫁,也是整得非常的卖力,简直跟个冷然真的要嫁人一样,用心无比。 但见占地极大的庭院宅子里,处处皆是红绸彩纱,非常的喜庆。他们从天险十八峰里运来的那些装在了马车里充当娘家的彩礼,也都是恢复了本来面目,整整四十九抬,抬抬都是精美无比极为贵重的东西,看得冷然眼角都是要忍不住的抽了抽,她的这些手下还真以为她这辈子就跟定了夜离绝么,搞得跟真的似的。 而夜离绝那边,自然也是得到了冷然搞了个大宅子当自己家的消息,他男方那边送来的聘礼,也是在大婚的前几日里送过来了,总共是九九八十一抬,其中二十抬还是宫里给赏赐的,那些有关夜王爷和夜王妃不合的传言,也由此不攻自破。 没看到吗?连陛下都给赏赐了聘礼,还说什么夜王爷不会娶亲啊,瞎了你的狗眼吗? 不过话说起来,夜王爷这次是真的要娶王妃了,就是不知道,他以后还会不会再娶侧妃、纳小妾啊,也好让京城里尚在闺中待嫁的姑娘小姐们有个念想啊。 好歹他们单身了这么多年的夜大王爷,这次终于是开窍了,有喜欢的人快要成亲了。他本来就是京城里不少少女的梦中情人,得到夜王爷终于肯近了女色的消息,能不都激动得恨不得去庙里还愿吗。 虽说那准王妃是个国色天香的人物,夜王爷也因此都肯近女色了,但男人都是好色的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只要她们努一把力,能不心想事成嫁进夜王府? 京城里的单身姑娘们很是蠢蠢欲动。 这些坊间的传言被属下们说出来的时候,冷然非常稀罕的很是不屑了一把。 夜离绝他再是钻石王老五,可也只是个男人而已,这天下什么都少,就是男人最多,何苦非要卯足劲了要和别人一起伺候一个男人? 指不定好不容易当了个别人婚外的小三,然后把男人哄得团团转,心想事成当了个妾室,结果洞房的时候盖头还没被夫君挑起来,夫君就被原配给哄走了,自己就要一个人枯坐到天亮。 再之后呢,就是不满原配,要么奋起反击要么忍辱吞声,一辈子都过得不舒心。白白一个大好的黄花闺女就这样被埋没在深宅大院里,女人的一生就完了。 女人,就不能这样任由自己满腹的才能被时光给湮没。 俗话说得好,宁当凤尾不当鸡头!情愿自己辛苦了一辈子就挣到一点微薄的钱财,也不能容许自己只靠着男人来吃饭! 女人,就该自主,就该自强,当个成功的女强人有何不好?男人都巴不得要当倒插门的女婿! 冷然对于那些挤破了脑袋都想要嫁进王府当小三的姑娘们感到很不屑。 而在大婚当日,她一身的大红霞帔嫁衣,被新郎官给背着送进了花轿时,听着围观的民众们之中,满满的都是少女的尖叫声,无不在花痴着夜离绝多帅多帅,据说还有太过激动而晕倒的,她更加不屑了。 她坐上轿子后,悄悄的瞥了眼骑着那匹已经被训得性子不野了的黑马的夜离绝,从上到下地将他给打量了一番。 嗯,夜离绝往常都是一身玄黑的衣袍,显得他无比的冰冷又神秘;如今这大婚之日,他穿的是正常的大红新郎服,颜色很喜庆,衬得他一张冰山脸似乎也有些融化的迹象,越发的俊美无铸。 这样帅气的的夜离绝,无怪乎会成为京城少女们的梦中情人了。 冷然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内的生活,应该不会太过太平才是,想来日后应该会有不少的贵族豪门宴会邀请她去参加,也会有不少的小姐姑娘会想方设法排挤她吧。 谁让她嫁给了夜离绝,当了个名副其实的夜王妃。 她还在想着,耳边欢乐喜庆的音乐不停,透过偶尔被风吹起的轿帘,可以看到街边几乎是蜂拥而来的人群。人人脸上都是洋溢着兴高采烈的笑,仿佛夜王爷娶亲了,他们比谁都要开心。 花轿随着迎亲的队伍绕着京城走了整整一圈,快到正午的时候,方才到了夜王府门前。 夜离绝下马,踢开轿门,刚要按规矩再把冷然给背出来时,就听她说:“夜离绝,你抱我吧,看起来我们两个会比较恩爱一点。” 他嘴角似是不动声色地抽了抽,随即便二话不说,弯腰进轿,果真是将冷然给抱了出来。 看着那身姿婀娜多娇的新娘子居然是被新郎官给抱出了花轿的,围观的众人都是嚷嚷着起哄,尚在闺中待嫁的少女们更是尖叫声不停,她们居然从来都不知道冰山如夜王爷,居然还有着这么狂放的一面。 在前来参加婚礼之人的簇拥下进了王府,那拜堂之处里正坐在长辈之位的,赫然便是皇帝夜天耀,以及那素来都是以端庄温柔为名的皇后娘娘。 算来冷然是没有双亲的,夜离绝也就只有夜天耀这么一个亲人,由他来担任长辈,自是再好不过。 看着一身大红嫁衣的冷然被夜离绝放下来,纤瘦而娇弱地和新郎官并肩站着,随着响亮的“一拜天地”的声音响起,夜天耀那惯常的冷淡面容,终于是有了些许即将要崩裂开来的迹象。 尤其是在看着那对新人朝着自己鞠躬,那喜庆的红色,简直是要烫伤了他的眼。 他本就苍白的面色,此时也是变得愈发的白了,朱红的唇仿佛也是陡然间就没了血色,他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的憔悴。 旁边的皇后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想关怀一下,但在这样的场合下也不敢多加造次,只轻声询问:“陛下,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么?臣妾来之前让御医给看着配了点药丸,您要不要先吃一颗?” 自前几日起,不知怎么了,陛下开始时不时的会吐血,让请御医来诊治,他居然也不同意。她没法,只好让人备了些能够止血的药丸,以防不时之需。 夜天耀也知道皇后心疼自己,但却微微摇了摇头,目光只注视着那已经在夫妻对拜的两人。 拜堂之后就是该将新娘子送入洞房的,不过鉴于高堂长辈乃是当今天子,新娘子没被立即送走,而是捧了媳妇茶,盈盈再拜向两位高堂,请长辈喝茶。 看着冷然手中的茶,夜天耀不动,眉宇间有着浓郁的冷色。 冷然自是透过盖头看见他的神色,心下安抚着想要躁动的残魂,又轻声说了遍:“请陛下喝茶。” 而他也终于是神色有所波动,伸手接过了那象征着从此冷然便是嫁入了墨龙皇室的媳妇茶,再抬眼看了看冷然,终于是一饮而尽。然后大手一挥,便是赏赐了不少的东西,当做是给新媳妇的红包。 皇后也是再接过了冷然的另外一杯茶,简单的尝了口,便也是赏下了不少的东西,出手非常的大方。 敬了媳妇茶后,冷然才被送回了洞房。 而在她即将离开大堂的时候,便听耳边传来一道凉凉的声音:“将朕逼到这个份上,如你所愿了吧。” 她步伐没停,转了个弯便是离开了。 而夜天耀也终于是收回了目光,喉头动了动,咽下一口涌到了嘴里的鲜血。他目光略显晦暗地看了看那被端下去的两个盛了媳妇茶的杯子,心间缓缓冷笑了一声。 这么想要他死,给他下慢性毒,为何不直接一刀杀了他? 她就那么喜欢皇弟,才要这般慢慢的折磨着他? 面色苍白的天子转眼看向已经被宾客们给拉去喝酒的夜离绝,目光凉薄而深邃。 …… 冷然刚被送入洞房,立即就将洞房里的丫鬟们全给屏退了。 她随手就取下了盖头,身后不知何时已经跟了宫炎。宫炎此时已经褪去了作为娘家人时穿的大红新衣,浑身尽是黑色夜行衣的装扮,看到自家爷那难得一见画了精致妆容的脸,他不由自主地愣了愣,才缓过来神,上秉道:“爷,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您前去了。” 冷然淡淡应了一声,卸下头上佩戴着的凤冠,以及其余的佩饰,换掉身上的嫁衣,同样也是穿了夜行衣,就和宫炎从窗户离开了。 当然,她这不是要逃婚,而是好巧不巧的,有人下重金聘请华夏阁的冷爷,趁着今日夜王爷大婚的热闹场面,寻空让她去杀个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今日前来参加婚礼的大臣之一。 第七十九章 谁背叛了 由于娶的是正妃,王府里大摆筵席,宾客极多,作为新郎官的夜离绝也是忙得脚不沾地,一桌挨着一桌去敬酒。幸而他早年间便是驰骋疆场的大将,喝多了西北的烈酒,那早使唤人给偷偷兑了不少白水的江南美酒,喝多了也醉不倒他。 又敬过了一桌宾客,夜离绝还未来得及去下一桌,便是感到了什么,微微抬头看了眼空无一人的房梁。 而似乎是有着什么感应一样,那原本只是被布置了彩绸的房梁上,一下子就出现了一道浑身漆黑的身影。那掩在蒙面黑巾下的唇动了动,便是一句传音入密。 “你忙你的,我做我的,你什么都不知道罢了,不会给你添乱的。”冷然说完,便是平躺在房梁上,明明是一身黑,却是奇异的和那大红的彩绸融合在了一起,让人根本看不出丝毫的破绽。 夜离绝听了,依旧是一张面瘫样的冰山脸。他没说什么,继续敬向下一桌的客人。 冷然也依旧是平躺在房梁上,只侧了头,去寻找她这次任务的目标。 此次目标乃是礼部尚书。本来对于这样的一个地位不低的大臣,冷然是不想接单子的,但是在听说礼部尚书任职的这么多年来,已经贪污了国库里不少的银子,夜天耀也是无数次的想拿下他,却碍于他做得很干净,夜天耀手中没有确凿的证据,也不好给他定罪。她想了想,既然是个大贪官,风评也不好,就接了这桩生意,依照雇主要求的,在婚礼上动手,无比做得不留痕迹。 想要在大婚上下杀手,并且还做得不留一丝痕迹? 如果真按照雇主所说的,如此大婚之上出了人命,别说她接任务的华夏阁会被朝廷彻查,就算是他们保密不会说出来是谁的雇主,也绝对会被朝廷给查到。 江湖势力毕竟只是江湖势力,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朝廷想查,就没有查不到的地方。 冷然想着,眉宇未动,转眼看向对面房梁上的人。她这边没有找到目标。 那边潜伏着的宫炎察觉到她的视线,转头过来,也是摇了摇头,他也没见到目标。 这里没有礼部尚书? 冷然沉默了一瞬,对宫炎打了个暂退的手势,两人便悄然又潜出了筵席。 潜藏在对着大厅正门的大树上,看着那进进出出上菜的丫鬟仆人,冷然眉宇微有些沉了沉。 难道礼部尚书知道有人要杀他,所以没来?不对,她动身之前,常栾已经确认过礼部尚书来参加婚礼了,新婚贺礼也是送上了,全程都目睹了婚礼。可是筵席才刚刚开始,他身份地位重要,不可能随随便便就离席的,所以,他是去哪儿了? 并且,他也不可能知道会有人出钱要雇杀手来杀他,那么,他为什么会消失不见了? 哪一方透露了消息? 是她的华夏阁,还是雇主? 会不会是华夏阁里出了内奸? 想到这个可能,冷然心中陡然一凛。 华夏阁全员上下都是秉持着她保密第一的教导,绝对不会轻易将要杀谁的消息给透露出去。而既然雇主找上门来指名要她去杀礼部尚书,也不可能傻到去透露消息给别的人。 所以,唯一的可能,应该就是华夏阁里出了内奸? 冷然的双眼立即变得无比的冰冷。 前世已经有了那个属下背叛她的经历,难道这一世还要继续重蹈覆辙么? 为什么总要有人因为各种原因来进行背叛,岂知那种背叛的后果可以承受得了? 她再没去看一眼那人来人往的大厅,拍了一下身边宫炎的肩膀,就让他跟着她出了王府。 “爷,怎么了,有什么情况吗?”宫炎显然还没想到事情的严重性,只拉下了蒙面用的黑巾,不解的问道。 冷然没有答话,而是在下一瞬,单手成刀,速度快到带起了一阵微风,猛地就劈向他的脖子。 陡然见到冷然朝自己出手,宫炎一愣,居然就只那样呆呆的站着,没有任何的反应,更没有出手抗拒。 手刀在距离他脖子不过一寸处,便是猛然的停下了。冷然盯着他的眼睛,那是天蓝的宛如天际最纯净的颜色,非常的美丽,映衬着他一头异域的金色长发,看起来就像个现代混血儿一般英俊漂亮。她凝视着他,低声问道:“宫炎,你说,如果有一日你背叛了我,会是因为什么来背叛我?” “宫炎这一辈子都不会背叛爷。”他反应过来,眼中没有丝毫对死亡的惧怕,只认真的回道,“从宫炎跟了爷的那日起,宫炎就说过,追随在爷的身后,如有背叛,天诛地灭。就算我死,也绝对不会背叛爷。” 那是当日被判定成一条狼的少年,几近走投无路之时所说的话。 可以为她生,可以为她死,但绝对不会背叛她。 而冷然自是也相信自己的眼光,否则刚才那手刀就直接是要了他的命,而不是只为了问他问题。 她收回手,一双凤眸微微眯起,里面光波流转间,尽是厮杀到了极致才会拥有的冷血之意:“宫炎,我一直认为,如果华夏阁里有人要背叛,那么最不会背叛我的,就是你和宫凉。可如今,阁里已经出现了内应,你说我们该当如何?” “内应?”宫炎张了张嘴,有些吃惊,“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冷然反问了一句,眸子里冷光横生:“想要安插内应进来,对我们华夏阁来说,不是非常简单的么?你和宫凉被我带的是一批,医谷里的是另一批。虽然每个人我们都给查了底,但那些身份,不都是可以捏造的么?” 华夏阁共分两大体系,一是当初由冷然亲手训练出来的少年杀手,二是由医谷旧部选拔出来的会毒用药的药童医者。 如果要在华夏阁里安插内应,这两批人马,都是有着很大可能的。 毕竟那么多人里,就只有宫炎宫凉兄妹是冷然亲自找来挑出的,而其他人,要么就是慕楚送过来的,要么就是医谷旧部自发要加入华夏阁的,里面若是真有内应的话,恐怕还不少。 “爷,需要对全阁上下进行彻查么?”宫炎自是相信她的话,也不再多问。 冷然摇摇头。 刚知道阁里有内应,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她侧头看了看一旁热闹至极的王府,转身就掠向暗处:“走,去礼部尚书的家,他现在绝对还没走。” 宫炎立即跟上。 果然,等两人施展轻功到了礼部尚书的府上时,刚刚潜进府里,还未去找人,便听后院厢房里有人急切道:“快,都快点!听恩人说,那冷爷现下应该还在夜王府里寻我,想来还没找到这里。我们时间可不多,晚了就没命了!库房里的东西都装好了没?什么,还一半没装进车里?我的老天爷啊,你们怎么办事的,那可都是我的命根子啊,丢了老婆孩子也不能丢了那些宝贝啊!去,都去给我装东西去,装完了我们立即就走!” 户部尚书说着,自己也是赶紧去了库房,将里面的东西都给装进一辆辆的马车里。 隐在树上,宫炎看着那一箱一箱装满了财物宝贝的大口箱子,抿了抿唇角,果然和爷说的一样,如果不是阁里的内应告知给了户部尚书,他怎么可能知道爷本该在的地方? 他侧眸看了看冷然,果见冷然目光略有些深沉,寒意四散,是即将要发怒的前兆。 随后,便在他的注视之下,但见冷然悄无声息的一抬手,有着极为细长的丝线便是自她手掌心中飞射而出,毫无声息的就射进了那户部尚书的喉咙间。 此刻的户部尚书正费力地怀抱着一个装满了珍贵药材的大箱子,艰难地朝着马车蠕动着。他的脸上尚还布满着急切的神色,却是突然间就滞住了所有的表情,喉咙似是有些“咯咯”作响,旋即便是在周围人惊骇的目光之下,怆然倒地身亡。 “啊啊啊啊啊!——” 周围的人反应过来,一下子都是放声惊叫:“啊啊啊!冷爷来了!快跑啊!” 他们仓皇的再也顾不得那些户部尚书视为命根的财物宝贝,像无头苍蝇一样开始到处乱跑,寻找着藏身之地,希望不会被冷爷给发现。 冷然自是不会去杀那些人。 她看了看已经是乱成了一团的后院,转身便是和宫炎离开了,回到了王府里。 因为这一来一回皆是轻功,是以两人回到洞房里的时候,前面夜离绝仍在敬酒,还并未回来。 似是察觉到冷然心情很不好,宫炎也没敢再说些什么,例行的行了个礼,便是隐匿着走了。 于是整个房间里便只留了冷然一人。 她仍旧是一身漆黑的夜行衣,视线却是停留在了那正静静燃烧的一对喜烛之上。看着那由着时间的流逝,而缓缓滴落下来的烛泪,一双凤眸里尽是难以掩饰的滔天戾气。 胆敢背叛她,背叛华夏阁? 好,很好。 ------题外话------ 囧,今天有点事,更晚了点 第八十章 洞房前奏 等到夜离绝终于是敬完了所有的来宾,脚步略有些紊乱的被下人给送回了洞房时,他刚一进门,就见本该是大红霞帔盖着盖头的新娘子,此刻正一袭夜行衣,坐在桌边自斟自饮着,将那该是洞房之前夫妻两人所要饮下的交杯酒,给全数喝得一干二净。 他眸子略略的暗了,几步过去,伸手便夺去了冷然手里的酒杯。 她正饮酒的动作一下子就停了下来,抬眼看他,眸中似是有着淡淡的酒意在浅浅氤氲着,有着点点的朦胧之色,连那白皙的脸颊,都是在灯火的映照下,带了点微微的艳色,是喝下了放了什么东西的酒的正常反应。 “明知这酒里下了药,你还喝完了?” 新婚夜的交杯酒里总不是那么干净,多多少少都会下一点促进洞房缠绵的药。夜离绝手一用力,便捏碎了那酒杯,里面的小半杯酒湿了他一手,沿着大红的衣袖滴落到地上,他也不在意,只低头看她,一双眸子里是寒意融化之后的涟漪,衬得他的眼睛越发的幽深。 这样的他,看起来有些和往常不太一样,许是因为这是第一次举办婚礼,第一次进洞房,他并不是寻常那般的像是冰山一样,冷得人都不敢靠近他,而是带着点微微的润色,俊美得如同是从微凉的夜中走来的人。 凉如斯,冷也如斯。 冷然看着他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大概是有些不甚清醒了,或许是因为那药的原因,或许是因为白日里所发生的事让她有些疲惫,侧头看着他,有些不像她往日里的冷静漠然,只是轻声道:“我知道里面下了药。可是这里就只有那一壶酒。” 言下之意便是,如果这洞房里还有别的酒,那她绝对不会喝这一壶。 可她实在是懒得去别的地方找酒了。 夜离绝听了,唇角抿了抿,知道她今晚这般失态,想必是出任务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不合心意的事,他也不多问,只道:“饿不饿?本王让人给你做一点饭菜,明日还要早起进宫,去见见宫里的人。” 冷然点点头,就那样单手撑着下颚,懒懒倚在桌面上,眉目间有着从未表现出来的倦意。 夜离绝对外吩咐了后,便是绕到了据说是由天子御笔亲封的京城第一绣娘给连夜赶制的绣了百年好合的屏风,脱去了喜服外袍,内里纯白的里衣不仅衬得他有些家居男人的温润,反而更显得他有着淡淡的暖意。 这样的他,想必这么多年来,也就只有冷然一人在今晚看见过了。 他从屏风转出来后,不经意一抬眼,一如当初初见冷然一般,眸中飞快的掠过一抹惊艳。 是真正的惊为天人。 但见冷然微眯着一双眼睛,这个时候,喝下去的交杯酒里的药效已经完全的散发了出来,她面颊上的红晕如同桃花盛开一般,粉润艳红得直让人转不开视线。她那素来平静的眼底,也是因着身体的反应而泛起了微微的波澜,本就是天生媚骨的身子,此时更是柔软得一塌糊涂,懒懒地倚在桌上,是浑然天成的媚色倾城。 此番姿色,不愧曾经名彻天下的绝代之称。 夜离绝见到这样的她,不禁也是愣了愣神,方才反应过来,掩饰性地咳了一咳,便过去在她对面坐下了,倒了杯清茶润口,顺带也是给她倒了一杯。 “药效解不了么?”他问,抬手就要喝下那杯茶水。 这长夜漫漫,又是洞房花烛夜,平心而论,只要是个男人,就算是非正常的男人,见到这般的尤物,也都是会心猿意马,更枉论他。 他如今还能保持着定性坐在这里,可见他定力是相当不错的。 冷然懒懒抬眼,那一瞬间纤长的睫毛宛如是翩飞的蝶翅一般,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深深浅浅的碎光。她看了看他手中的茶杯,没回答他的问话,而是道:“连酒里都是被下了药,你以为你喝了这茶想要去火,就不会惹火上身了?” “……” 夜离绝刚要喝茶的姿势顿了顿。 他垂眸看了看,声音低沉,却是已经带了点冷意:“茶里也被下了药?” 冷然淡淡应了一声:“酒里,茶里,这屋子里燃的熏香,床上的花生那些东西,全都是要么被下了药,要么是在药液里面泡过的,你若是想尝试一下火焰焚身的滋味,大可以去试一试,我绝不拦你。” 夜离绝眉角似是抽了抽,旋即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敬而远之。 他扫了一眼整个房间,觉得听了冷然的那话,好像就连他坐着的这个椅子上,也都被人给涂满了那些用来增进洞房情趣的药液。 真是有些毛骨悚然,防不胜防啊。 他转眼又看向冷然,见她虽然面若桃花,但却依旧是如同往常一般淡然,不由又问:“你真的没事?” “不过一点最低级的药,还难不倒我这个医圣亲传徒弟。” 她说着,纤指一点身上,不知是点到了哪个穴道上,很快,她脸上的红晕便是全然的都消散了,整个人又恢复了往常的状态。 见到这样的她,夜离绝缓缓吐了一口气。 果然,尤物尤物,不迷死人的绝对没有这个名副其实的称号。 恰巧这时,有丫鬟敲门,细声细语道饭菜已经做好了,要不要现在便送进来。 夜离绝应了声,几个小丫鬟便是轮流而入,将桌子上摆了几道热气腾腾的饭菜,甚至还捎带了一小坛子酒。 她们边摆着,边偷偷的用眼角去看两位主子。 好奇怪啊,人家大婚,进了洞房后不都是火急火燎不知道要做什么重要的事,可是她们这两位主子怎么一点都不急,看起来那么淡定,还要吃饭? 嗯,本来她们家王爷就够奇葩的了,谁知道王妃也是这么奇葩?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 布好了菜,丫鬟们正要下去,里面看起来最大的一个却是挤眉弄眼,大胆道:“王爷,王妃,洞房花烛夜,时间不等人呀!我们可是等着府里快点有个小少爷小小姐的呢!” 夜离绝听了,眼角一沉:“还不出去,今夜潋滟阁这里不用有人伺候了,你们都歇着吧。” 那丫鬟俏皮地吐了吐小舌头,笑得特别深意的跟着姐妹们出去了。 等她们掩上了房门后,就听其他的几个小丫鬟迫不及待的立即问:“哎,你知道洞房花烛夜是要做什么的吗?我娘说,我还没到该出阁的年龄,不该懂这些的呢!咱们府上也是,我从来都没听谁跟我说过洞房是要干嘛的呢。” 那最大的一个听了,咯咯直笑,只说“小孩子不该懂这些”,然后就听她们偷笑声渐渐远去了,守在潋滟阁院前的侍卫也都听了她们对夜离绝吩咐的转告,尽数的离开了。 屋外很快便是安静了下来。 夜离绝自觉气氛有些尴尬,想说什么却又习惯性的不开口,终只是再度咳了一咳,便是动筷,开始吃饭。 冷然今日心情不好,也懒得自找没趣的说话,一言不发,也开始用饭。 由于今日是两人大婚,因此这几个简单的小菜,府里的厨子做得也很是别出心裁,花样百出,让人单单只是看着,就觉得胃口大开。 片刻后,冷然觉得饱了,她喝完杯里的最后一口酒,放下筷子,起身去了衣柜前,打开来,拿出一套崭新的里衣,准备去沐浴。 正准备关上柜门,她想了想,问道:“是你先去洗澡,还是我先去?” 这被作为洞房的房间旁边正有着一间专门做的浴室,虽然不是用的地下温泉,但也是被府里的仆人们把水烧得热气腾腾,薄雾缭缭,看起来真跟个温泉没什么两样。 夜离绝脸色隐隐有些不太自然:“你去吧,本王过会儿再去。” 这话听着有些歧义? 是要和她一起洗? 不过那浴室她先前看过,是挺大的,两个人泡在池子里面,见到的都是雾气,也不用担心什么。 冷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只点点头:“嗯,浴室里看不清人,你待会儿进去的时候,记得不要离我太近,我怕我会像之前那样再和你打一架。” 说起上次,夜离绝面色更加的有些变化了。 他垂眸直盯着手中的小酒杯,只低声的“嗯”了一声,便没有再答话了。 冷然放心的去了浴室。 而夜离绝却是心静不下来了。 他极为罕见的、怔怔地盯着酒杯看着,那素来都是冰冷泛着经历了无数战火方才能够渲染出来的铁血的眸子,此刻竟是满满的愣忡,是极度的不可思议。 冷然那话是什么意思? 是要邀请自己去共同沐浴,去洗那传说中的鸳鸯浴么? 如果她师傅医圣知道在他还没能够攻下冷然的一颗冷心的情况下,就已经和自己洗过鸳鸯浴了,他会不会恼怒得可以想出几千种几万种方法来折磨死自己? 夜离绝严肃的想着,觉得如果自己真的应邀的话,恐怕会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题外话------ 嗯,今天出了不少事,刚写完,立即用手机发上来,抱歉啊,更这么晚 第八十一章 鸳鸯浴? 夜离绝陷入了极为认真的思考之中。 所以,是去呢,还是不去呢? 去了的话,想来以后被医圣得知了,医圣绝对会要将他给挫骨扬灰;可如果不去的话,未免显得太过不男人,连人家的邀请都给拒绝。 但,冷然那是他名门正娶请求皇兄赐婚又亲自下了聘礼的正王妃,现下如今是他的妻子。 男人和妻子同房乃是天经地义,他为何不敢去? 可真去的话,倒是要好好的考虑考虑后果…… 时间渐渐的流逝,如此的想着,夜离绝却觉得自己的心绪平静了下来。他指腹摩挲着手中的酒杯,眸光不复往日的冰冷,也不复那种浅浅融化了的润意,而是蒙上了一层墨黑的深光,看起来有些难以言说的奇特韵味。 墨染如夜。 房中的一双龙凤喜烛仍在灼灼的燃烧着,偶尔发出灯花爆开来的细微声响。他就那样坐着,极安静的,不言不语,仿若是真正的雕像一般,在这还带着微微凉意的夜间,散发着一种远离了人间的气息。 就好比是那种隐世的高人一样,处处皆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表现。 是真正的离世绝俗。 等了许久之后,眼看着喜烛都燃掉了一半,冷然还未出来,夜离绝终于是坐不住了。 他唇角抿了抿,再抿了抿,终于是决定进去浴室去看一看。 俗话说有色心没色胆,此刻他却是连色心都没有,纯粹就只是夜深了,想要沐浴休息罢了。可冷然还不出来,说实在的,他确是不太敢和她一起去洗那鸳鸯浴。 他脑子还是很正常的,还不想遭受包括医圣在内的那么多人的折磨。 秉着一颗赤诚之心,夜离绝进了旁边的浴室。 推开紧闭的房门,立时便是有着浓浓的雾气迎面而来,让人根本看不清楚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夜离绝也没敢动用内力让自己看得清晰些,怕一时间撞见了什么能让冷然暴怒的情景。 他走进去,凭着雾气中略显模糊的池边的铺了暖玉的小路,沿着记忆走向浴池,刚想开口喊冷然的名字,就敏锐的察觉到有着一道劲风自浴池中袭来,来势汹汹。 知道这是冷然,他侧身避开,同时道:“冷然,是本王。” 那边正准备拍出第二掌的冷然立即便停了下来。 随即便听雾气之中,女子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我刚才睡着了,习惯性的出手防身,你不要介意。” 说着,她想起之前尚还在医谷里的时候,为了去采药引结果导致雪崩,她和慕楚浑身是伤在山洞里休息的时候,慕楚曾动过她睡觉的姿势,且那动作是让原本正盘坐着睡着的她,给移成了平躺,这般大的动静,又是贴身的,可她却依旧是沉睡着,没有醒来。 而眼下,夜离绝离她尚还几米远,甚至他连走路的时候,也是依仗着自身的轻功而几乎没有脚步声,可她却还是察觉到了有人靠近,尚处在睡眠之中,便习惯性的出手,哪怕明知除了夜离绝,此时此刻的这里,根本不会有别人进入。 明明在她的心目之中,这两个男人所占据着的地位,应该都是相差无几的。 可为何却偏要有这样的一个细微的差别? 是她给夜离绝的信任不够,还是慕楚太让她感到安心? 又为何这个时候,她是该向着夜离绝解释的,却怎么又无缘无故想起了慕楚,拿他来和夜离绝比较? 如此,这般细想的话,慕楚在她的心中所占据着的,除去救命之恩、为师之情,果真还是有着绝大部分的有关别的地位么…… 而那地位,真的是她不出于任何的目的、任何的情绪,发自内心的所想要给出来的吗? 她一直以来对慕楚所持着的情绪,便是这般的吗?却又是从什么时候才有了这样的情绪的呢? 明明,她的心是冷的,不该装得下任何一个人的。 冷然还在想着,就听夜离绝淡淡应了一声:“嗯,本王见你许久不出来,就有些急了。” 她听了,缓过神来,眼波颤了颤:“急了?你就这么想和我一起洗澡?” 真是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诚如夜离绝这般的冰山,也是有着如此急色的一面。 果然应证了那句千古名言,男人都是靠下半身来思考的动物。 夜离绝却是愣住了:“不是你来邀请本王的么?” “我邀请?不是你说让我先来,你等会儿再来和我一起么?”冷然有些诧异了,怎么还成了她邀请他一起了? 夜离绝闻言抿了抿唇角,眉梢也是不动声色地按捺住了想要抽上那么一抽的冲动。 原来是两个人彼此都会错意了么。 他负手站在池边,浑身的冰冷,好像是连绕指柔都化不开的最为坚硬的钢铁,辩解着,试图为自己澄清:“本王从不近女色。” “可你还不是娶了我。” 冷然对此嗤之以鼻,面对美色,男人大概都是没什么好货色的,慕楚是,夜离绝也是。她扬手招了招:“早知你原意是那样的,我也不必洗好了,又等你这么久,居然还睡着了。你将衣服给我递过来,就在你右后的位置。” 夜离绝探手摸过去,果然是一条宽大的浴巾和崭新的里衣,以及那女性最为私密柔软的贴身小衣。 他只看了那么一眼,那张冰山脸就立即破天荒的红了红。 天知道地知道他知道府上的人知道甚至是整个墨龙里的人都知道,他除了很久以前便已经过世的母妃外,愣是连个奶娘这样在皇室里绝不可无的女人都没接触过,更谈何见过、还亲手摸过女人家的衣物? 夜离绝觉得有种想要将自己的手给剁了的冲动。 似乎在遇到了冷然之后,他已经为了她打破了不少的寻常惯例?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还正寻思着,就听有着“哗啦啦”的水声由远而近的响起,是冷然从池子的那边过来了。他抬眼一看,朦朦胧胧的雾气后是女子绝美白皙的脸容,连着那雪白的香肩细致的锁骨也是裸露在水面之上,乌黑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在水中漂漂浮浮着,掩去了一些景致,却更加的颇显靡丽艳色。 看着这般的冷然,夜离绝那难得染上了红晕的脸,愈发变得红了。 美色当前,这还真是非一般的刺激。 冷然似是也瞧见了他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居然有了这么个变化,当下便是扬了扬眉,靠近了过去,手抬起来,溅起一连串的水花洒落开来,让夜离绝先将浴巾拿过来。 他便弯下腰来,薄唇紧抿着,要把手里的浴巾展开来给她。 却不料冷然一手扯住了浴巾的一端,另一手便是扣在了他的肩头上。她这般近距离的看着他,凤眸里平静而冷淡,声音却不是寻常的淡然,而似是带了点点的魅惑,有着足以撩拨人最为深沉的内心的韵味。 她说:“夜离绝,平心而论,你是真的想和我一起洗鸳鸯浴,还是不想和我一起洗?” 最后一个“洗”字被她说得巧妙地绕了几个弯,仿若是有着一个小爪子一样,若有若无的在心间挠着,挑拨得厉害。 夜离绝听着,并不说话,面色却是越来越红,眸里的冷意也是全然的被慌乱之色给取代。 二十多年来都未曾遇见过这般的事情。 他的心乱了。 而冷然则是好整以暇的欣赏着他的尴尬,继而微微扬了扬唇,显然心情已经变好了。她放开扣着夜离绝肩膀的手,转手便要将浴巾给全拿下来披在身上。 恰在这时,因为浴巾的另一端是被夜离绝给拿在了手里的,冷然这一动,他还处在之前的震惊之中,尚未反应过来,当下便是被冷然那边给一拽,他整个人居然是没能站得住脚,仓皇一下子,便是就着半蹲下来的姿势,一个跟头翻进了浴池里,溅起高高的水花。 落水的同时,他还不忘被自己给吓了一跳。 堂堂一代战神王爷,居然还能被一个女人给骇得直接摔进了水池里…… 冷然也是被这变故给惊得愣了一愣。 旋即,她抹了把脸上的水花,眸子里漾起了些许的笑意,似笑非笑地盯着满身狼狈浑身湿透的夜离绝,道:“夜大王爷,果然你还是个男人。” 言下之意便是,如果他真的不落水来和她洗一把鸳鸯浴,那就不该是个正常男人的表现。 夜离绝的脸色几不可见的由红转黑。 他暗暗的咬了咬牙,面色有些郁郁:“那么,如你所愿,本王已经下水来了。鸳鸯浴,鸳鸯浴,本王如今就真和你洗一次,当一次名副其实的原样,你又能待本王如何?” 说着,居然就一把扯开了湿透了的衣襟,露出来白皙却健壮的胸膛,上面轮廓明显,胸肌腹肌俱是秀色可餐。 冷然见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眸中笑意更是明显,声音里也是带着点揶揄之色。 “很好,夜大王爷身材不错,若真要来和我洗一场鸳鸯浴,我想我还是很乐意的。” 第八十二章 勾魂摄魄 听着冷然的揶揄打趣,夜离绝终于是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败下阵来。 他看着眼前这个倚靠在池壁上的女子,那肌肤如雪,眼眸如墨,漆黑的长发在水中肆意的蜿蜒飘荡,掩在水面之下的景致则是全然的被这浴室里的雾气给遮挡,有些若隐若现,看得虽不清楚,却是更加的撩拨人心。 夜离绝觉得心跳似乎是漏跳了那么一拍。 他虽然从未接触过女性,但却也清楚的知道,诚如那些文人口中所说的窈窕淑女,又有书中自有颜如玉之说,说的那种绝世美女,便是眼前的这一位。 真正的美人儿,是不管作了如何的姿态,哪怕是狼狈至极的,那也自有美人儿的破碎之美,而非是丑陋难看的。 眼前的冷然便是这般的美人。 她不管是怎样,伪装成了少年人也好,正常的女子装扮也罢,就算她穿着最朴素不过的粗布麻衣,那也是遮挡不住万千的风华,更何况如今这般,浑身都是裸净的,凤眸顾盼生辉之间,尽是从骨子里所散发出来的媚色,端的是勾魂摄魄。 就仿佛是从水中而来的妖精一样,散发着致命的吸引诱惑。 怔怔看着言辞间表明了绝不介意和他一起沐浴的冷然,男人的呼吸有些紊乱了。 见他不答话,也没什么反应,冷然唇角未动,却是弯了弯眸子,探手过去,细白青葱的手指上带着点点的水泽,在透过雾气照射过来的灯火之下,闪着细密而璀璨的光芒。 她伸过手去,指尖轻轻抚触到男人的脸侧,旋即顺着那脸庞的曲线一滑,便是捏住了他的下颚,让他抬了抬头,眼睛好平视着她。 眸子里笑意盈盈,她的声音里也是带了点略显得她开心的音色:“夜大王爷,你可是被美色给迷惑了?这下我倒相信,你之前是真的从来都不近女色的。” 他这样,慕楚也是这样。 那是不是说明,她的慕楚医圣师傅也是个不近女色的男人? 冷然心中突兀地冒出了这么个想法。 夜离绝动了动唇,终于是有所回应。这样近距离的直视着冷然,他莫名觉得事情不该演变发展成这样,当下便是转移了视线,道:“本王这是第一次这样接触一个女人,你满意了?” “我当然满意。” 她点点头,指尖一用力,又让他目光转了回来,正对着她:“或许你还不知道,我这个人容不得一点背叛,尤其是你,如今是我名义上的丈夫,我是绝对不会容许你在未来的时间里,对我有任何的背叛行为,否则,我不介意让墨龙的江山给垮掉。你知道的,只要你不在了,墨龙被大炎的那位给出兵吞并,也是早晚的事,所以只要你胆敢背叛我,墨龙就绝对不会再继续存在下去。王爷,这之间的利弊,想来你在答应我之前,早已经想清楚了吧。” 夜离绝不语。 但他知道,冷然说的不错,在那日她提出要求的时候,看似他是没有经过任何的思虑便答应了下来,其实早在得到了冷然要来京城参加那个三大帮发起的聚会的时候,他就知道,冷然迟早会找上他的。 原因无他,只因冷然想要在以京城为中心的墨龙南方发展起来,势必是要找到一个依靠。 而这个依靠,最能让冷然安心的,毫无疑问,便是他了。 所以,在这样几乎是无条件的情况下答应帮助冷然,这些已经在发生、包括以后即将发生的事情,最好和最坏的处境,他都已经全然的想过了,他能得到什么,又要失去什么,都是已经在心中过了一遍的,而最终是不是利大于弊,这也是要看冷然的做法的。 只要冷然不作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前提是他也不给冷然有所背叛,那便绝对是如他所预料的那样,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故。 所以,他只沉默了一瞬,便是应道:“本王明白。”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冷然终于是扬唇一笑,笑容真诚无比:“记住,只要不做背叛我的事,那就一切都好说,我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 说着,她放开手,眼角扫了扫被之前夜离绝的动作,给带进了池子里的浴巾衣物,便又抬头看向他:“转过身去,我洗好了,要上去了。” 夜离绝闻言立即转身,连半秒钟的思考时间都没有。 冷然忍不住又弯了弯唇角,手撑着那暖玉做成的台阶,水花四溅中,人便是俏生生离开了浴池。她想反正这潋滟阁里除了她和夜离绝,现下也没什么人,索性也没拿来那些湿了的东西蔽体,快步的便离开了浴室,留下一抹沾染了水色的雅香。 听着冷然关门的声音,夜离绝深深吐出一口气,看了看在身边漂浮着物品,他眸中划过一缕苦笑之色。 这就是和女人接触会产生的后果吗? 他兀自摇了摇头,而后便是褪去了身上也是湿透了的衣服,开始沐浴。 而那边,冷然回了被作为洞房的卧房,随手便是从衣柜里找来了衣服换上。她转头看了看床上那散落了一堆一堆的花生果仁,又看了看还未燃完的龙凤喜烛,细眉微微皱了皱,便是先过去换了新的蜡烛,连灯罩也给换下了。 而后又从柜子里抱出来为了两人大婚而赶制的被褥,将那双人床也给重新铺好。 等夜离绝洗好了过来,就见冷然已经侧身躺在了床的里侧,身旁还给他留了一床已经不是先前绣了有鸳鸯戏水的被子。 他看着,觉得心里头软了软。可那只是被感动的柔软。 夜离绝很清楚的知道,冷然虽美,能力也强,可他们两个人却是不适合的。 况且还有那个医谷医圣,一听冷然言语间对她师傅的态度,便知恐怕她自己心里也是有着她师傅的存在。 而他又岂能会做出那种强抢的行为?他只是觉得自己真的不会喜欢冷然而已。 她这样一株罂粟,就让医圣给采了吧,他尚还未被给迷住了心思。 房中灯火黯淡,他走过去,动作轻巧地在她身边躺下来。 一夜安好。 …… 次日清晨,不过是现代六点钟的时间,两人就先后醒了过来。 冷然刚一睁开眼,就发觉入目所见不是她在华夏阁里的居所的床帐,微微愣了愣,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是夜王府里的女主人,这被作为新房的房间,乃是她未来至少几个月时间里的住处。 她坐起身来,旁边的夜离绝已经不在了,转头一看,他正穿戴整齐,从旁边的浴室里刚刚洗漱完毕出来。 显然他是上早朝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作息,因此夜天耀早已言明他大婚这几日不用去上朝,他却还是起了这么早。 见到也是起来的冷然,他面上虽仍是往常一贯冷的,却已经是柔和了许多:“早。” “早安。” 冷然下了床,立时就有两个小丫鬟在夜离绝的示意下进来了,抿着小嘴儿想要偷偷的看一眼床榻,瞧瞧是不是像昨日晚上姐姐说的,王爷和王妃洞房,绝对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改变的,却被夜离绝冷冰冰的一眼给瞪得吐了吐舌头,不敢再探头探脑的了。 似是察觉到两个小丫鬟的意图,冷然看了眼夜离绝,那一眼深邃无比,饶有深意。 夜离绝有些不太自然的抿了抿唇角。 那一眼,他自是懂是什么意思。 昨晚入睡之前,冷然让他划破手指,滴一滴血出来,说是大婚之日如果榻上不落红,那就太对不起他们两个表现在人前的恩爱了。 于是夜离绝依言照做,僵硬着一张红透了的脸搞了个伪装。 而眼下,那两个丫鬟的表现,不正是想要看一看床榻上是否真的有落红么? 他想起昨晚那个在一群丫鬟之中年纪最大的一个,绝对是她说的没错。看来王府里的丫鬟,又要重新换一批了,虽然那个年纪最大的,也不过才十四岁,还未及笄。 冷然在两个小丫鬟的服侍下洗漱了,又坐着给化了个淡妆,连要入宫觐见的衣服都是两个小丫鬟挑了好久,觉得虽然白色的很衬王妃,但毕竟今日才是大婚后的第一天,又是要进宫面圣,便选了件红色的长裙,给她们家王妃穿上了,当下就觉得她们家王妃穿红色的衣裳,真是惊为天人。 看着那镜子中映出来的人,凤眸朱唇,红衣潋滟,当真是绝代无双。 两个小丫鬟看得都是呆住,旁边的夜离绝也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美人嘛,长得那么漂亮就是让人来看的,冷然习惯了这样的目光,自也不会介意。 她从凳子上站起身来,身姿娉娉婷婷婉约曼妙,转过身来,大红的衣摆随着她的动作微微的翻飞,带起一抹让人为之惊艳的气度。 那双在丫鬟们心灵手巧的化妆技术之下,显得越发顾盼生辉的眸子里宁静柔和,在看向夜离绝之时,也是盈满了暖暖的情谊。 “夫君,我已收拾妥当,我们进宫去吧。” 第八十三章 王妃婶婶 御花园。 入宫来为象征着夫家长辈的夜天耀和皇后敬了早茶后,夜天耀便去御书房处理政事了,顺带也叫上了夜离绝过去。冷然是女眷,自然而然便被皇后留下了,却是领着她去了御花园,说是陛下亲口吩咐的,既然已经是皇室中人,那就需要她多熟悉熟悉宫里的人,便特意为她举办了一个小型的宴会,好来接触皇室。 而能够参与这个小早宴的人,便都是宫里的小皇子小公主们,以及皇贵妃四妃之流地位在后宫里较高的妃子,包括一些沿袭了先皇在位之时所封下称号的有着夜姓皇室血统的重臣女眷,全都是夜姓皇室里的人。 冷然随着皇后到了御花园的中心,那里有着一处极大的画廊,在这春夏交际之时,百花盛开,芳香撩人,又很阴凉,倒的确是个举办宴会的好去处。 两人在一众丫鬟太监的簇拥下到了那画廊,便见画廊最里头已经摆好了宴席,有着不少女眷正在三三两两的坐着谈天,小孩子们也是在成群结队的玩耍着,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见到皇后来了,女眷们纷纷起身来,恭恭敬敬的行礼:“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夜王妃。” 行礼间,孩子们有的偷偷抬眼去看冷然,心想这就是王爷叔叔昨日娶进门的新娘子啊,长得可真漂亮。 “大家不必多礼,快起。” 皇后笑得温和,袅袅婷婷便坐在了首位,冷然则是坐在了她右手边第一个位置——她如今乃是墨龙皇朝唯一一位王爷的正妃,当今天子的唯一一个弟媳,又是江湖上如日中天的人物,论地位,论身份,自然是在这些女眷之上,即便那小孩子里有着皇后所出的极有可能在日后被封为储君的大皇子。 等到她们两人坐下之后,女眷和小孩子们方才接连入座。 便是在这落座之时,女眷们才秉着礼数,去略略的打量了一下这初见的夜王妃。 据坊间传言说,夜王妃生得美若天仙,落落大方,身手极为的敏捷,乃是出自贵族的极为少见的武艺高强的一代侠女。如今一看,果真如同传言所说,面容姣好如若芙蓉出水,圣洁却不冷傲,淡雅却不做作,是真正的倾城倾国。 席上投来的目光大多都是欣赏赞叹的,感慨夜王爷眼光不错,娶了这么个漂亮的王妃;却也有格格不入的一道嫉妒而略带阴狠的视线,定格在冷然的身上,灼热得仿佛能在她身上烧出一个洞来。 冷然自是察觉到那道不同的目光,只微微扫视了一周,便是看向坐在左手边、表明是有着皇家血统的一列的中间位置的一位少女。 说是少女,因为她明显是刚至及笄之年,却还没有梳起发髻。她穿着一袭月白色的精致宫装,脸上略施了脂粉,显得眉目间清丽而又美艳,正是这个年纪里最美的时候。 然,那少女此时却是目光阴沉,见冷然朝自己望了过来,她更是不掩眸中神色,明晃晃的就回视了过去,那目光恨不得能够吃人一般,极为的可怖。 冷然只看了那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却在心里传音问道:“你认得那个少女?” 残魂似是想了一会儿,方才答道:“好像有点印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先皇还在世之时,那位登基了大半年时间又被废黜掉的三皇子认的干女儿,被封为郡主的,好像叫什么夜待月。嗯,没错,是夜待月,她的封号就是待月郡主。” 待月郡主? 听了残魂的解释,冷然这才想起,夜姓皇室里的确是有着这么一位特殊存在的,只因她虽是名义上当初三皇子的女儿,但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只被封了个郡主的称号,但也正因她只是个郡主,是以当年夜离绝捧夜天耀上位的时候,三皇子的党羽里,甚至是包括三皇子的正妃,也就是当时的皇后在内,全都赐死,却还是只留下了她这么一个女眷,至今也依旧是尊着郡主之尊,在京城里有着一座单独的大宅子在居住着。 可是,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待月郡主那些事不过是数年前的往事而已,想来那时候残魂,也就是然儿,还未被慕楚给送来这墨龙京城。 冷然又问:“那看来你是见过她的。和她有过什么交集么?” “我记得没和她说过话吧。” 残魂的声音也是变得有些犹豫,显然它也是在努力的回忆着:“我被慕楚送来的时候,尚还在夜天耀身边之时,也仅仅就只见过她一两次,都还是在大型宫宴里的女眷里所见过的,也就只是打过招呼而已,连多那么一两句都没说过,更何谈和她有什么交集。” 冷然听了,眸子深了深:“如果不是你,那会不会是容御,或者是夜离绝?” 好像然儿还在京城的时候,也就和容御接触最多最深;而现在的她,也是和夜离绝刚刚大婚。 嗯,还有可能是然儿在当舞姬的时候,是不是曾经勾引过哪个男人,而那个男人恰好和待月郡主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可能吧,”残魂也不确定,“兴许过会儿你单独一人的时候,她会找上你。” 看待月郡主那目光,不给冷然找茬是决计不可能的了。 不过到时候,真相就会大白了。 这边冷然在和残魂商量着,那边见宴席上人都已经坐满,皇后便吩咐可以传膳了,而后又笑道:“今日这只是咱们皇室自家的家宴,都是一家人,大家不必太过拘束,就像平日里在家用膳一样便好,不要有什么规矩。” 话音刚落,便听坐在孩子堆里最后一个小姑娘娇声娇气道:“母后,那我们今天为什么要举办早宴啊?我和奶娘自己在寝殿里吃不好吗?” 冷然循声看去,那小姑娘小小的,大约是三四岁的模样,应是最小的一位公主,九公主了,正是皇后亲生的。 闻言,皇后笑道:“昨日你们的王爷叔叔不是大婚了么?昨儿本宫还听奶娘和本宫说,你抱怨着不能去参加婚礼见一见新娘子,闹了好久才肯用膳。今儿好不容易新娘子来了,你就不想见了?” “新娘子来了?在哪里在哪里,我要看新娘子!我听哥哥姐姐们说,新娘子长得可漂亮啦。” 九公主立即眉开眼笑,清脆软糯的童声里满是欢喜。 她一双大眼睛里布满了童真之色,几乎是一个个的打量着在场年龄比她大的女性,却不过是只看了几个,就撅起了小嘴巴,生气般的道:“母后坏坏,这里这么多的大姐姐大姨姨,长得又都漂亮,我怎么知道哪个是王爷叔叔的新娘子啊?” 小孩子天真的话语立即惹得一些贵妇人轻笑起来。 皇后也是笑了,道:“那你看看,你觉得哪个会是新娘子?母后告诉你哦,新娘子可是有着绝代之称的,你看看这里谁最漂亮?” 皇后这一席话说完,在场的女眷们俱是心思不同。 年轻一点的公主妃嫔们都是觉得有些不是滋味,虽然知道这只是皇后在逗女儿的话,可还是听着觉得刺耳。 夜王妃就是绝代风华的,是这里最漂亮的,那她们呢?都是人老珠黄了吗? 一直和皇后争宠最为厉害的贵妃不由隐晦地刮了皇后一眼。 皇后却似是没察觉到,依旧是笑得温婉慈爱:“快看看,找到谁是新娘子了吗?” 九公主依言找了找,果然很快便将目光给停留在了冷然的身上。 她仔细看了几眼,拍拍小手,笑得极为的开心:“母后!你旁边那个大姐姐,是不是就是新娘子,是我们的王妃婶婶?这里长得最漂亮最好看的,就是她啦!” “真聪明,这就是你们王爷叔叔昨儿大婚的新娘子。”皇后不忘夸奖自己的孩子,转头对着冷然笑道,“本宫就说,能那么快在民间被百姓们说是绝代佳人,果然,连孩子都觉得此言不虚。” 她这话夹枪带棒,说得在场的女眷们神色略略缓和了些。 听见没,在民间被百姓们传言的? 这不明摆着是说夜王妃是市井之人,上不得什么大的台面吗。 冷然早知这皇后看起来并不如表面上那般温婉,果然,这才刚开始,就已经要压讽她了。她眉目不动,唇角也依旧是浅浅的,只道:“那都是他们抬举,没怎么见过闺中女子罢了。我常在江湖上走动,自也被他们这般奉为绝代了。” 她四两拨千斤,简单两句话便将皇后的棍子给推了开来。 皇后眸子闪了闪,只是扬唇一笑,再不说些什么,早膳已经上来了。女眷们也是在心中给冷然打了个不低的分。 能和皇后正面较量而不落低谷,这倒是要让她们刮目相看了。 由于在座的皆是表里不一的人物,冷然也未表现出什么来,一顿早膳吃得中规中矩,任是皇后身边伺候着的老嬷嬷,居然也是一点错都挑不出来。 ------题外话------ 感谢づ安安,殇伊奈的花花和月票~=3= 第八十四章 青梅竹马 早膳用罢,冷然也未再有所停留,借口身体有些不适,便离开了画廊。 见她走了,正在一旁赏花的贵妃娘娘当下便是冷哼一声,望向皇后的目光之中满是挑衅之色:“你当真以为,她既能入了夜王爷的眼,这般快成了婚,只是因为夜王爷着实太喜欢她?娘娘,您身处深宫太久,想来还不知道外间都是传言,今年这次的天机试炼,她的华夏阁也是有着极大的几率会收到天机楼邀请的?她若非有着这般能耐,夜王爷又怎敢留她一人在这里?” 且知,这深宫深深,历来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便是这位尊皇后凤位的女人,若不是心狠手辣,又怎能稳坐后位这么多年,甚至连陛下最看好的大皇子、最宠爱的九公主,也都是她生出来的? 可就算在这后宫里头手段再厉害,那也只是在后宫里,对于外界朝廷之事,若非没有准确的消息来源,谁能知道那看来柔柔和和好似没什么脾气的夜王妃,居然会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原本这一场早宴不过是鸿门宴,料想夜王爷一早便是知情的,却还是让夜王妃独自一人赴宴,这代表了什么? 不就说她夜王妃是个不好惹的人吗,可皇后今早居然还这般的试探? 听着贵妃的讥讽,皇后面色不变,依旧是那般的温婉沉静。她看着眼前的一簇早开的牡丹,那牡丹花瓣大红,开得甚是娇艳欲滴,惹人垂怜,她伸出手去,十指青葱,微一用力,便是折下了那朵牡丹。 艳红的花朵被那纤纤玉指的主人送近鼻尖,轻嗅了嗅,便是一股子浓郁的芳香。 皇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神情似是陶醉在了那花香里,口中却是道:“笑话,你以为本宫真如你所见的那般愚蠢?大智若愚可懂什么意思,真难为你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斗不过本宫。” 听见皇后这明显的鄙夷,贵妃脸色一黑,刚要发作,却又听皇后继续道:“亲爱的贵妃妹妹,你可知她这接连两次入宫,第一次是随夜王爷一同来请求陛下赐婚,第二次便是方才敬早茶;这两次进宫来,都是面见圣颜,你是没能见到,也没能听说,陛下这两次的反应。而同样的,你也未曾像本宫一样有幸陪同在陛下身边接见她,做她的夫家长辈,自然不会知道,她昨日大婚之时,陛下那反应,啧啧。” “娘娘,您什么意思?”贵妃眯了眯美眸,眸中神色略显诡异。 显然皇后这寥寥几句话,已是让她察觉到了什么不妥之处。 不过一个弟媳而已,料想陛下不过也是初见而已,为何听皇后这么说,却是有着什么内情? “本宫什么意思,你心里自然清楚,何须本宫来多说。”皇后玉指倏地收紧,那娇嫩的牡丹便是在她手中寸寸碎裂,被碾成了猩红的汁液,染得那蔻丹越发的鲜红,“这后宫里头,女人已经够多了,本宫可着实再不想,又来那么个像你一样难招惹的刺头儿。” 所以,才会故意的在席上试探交战,为的便是让她觉得后宫不是她该常来的地方,让她不会再在陛下的视线中出现。 所以,才会故意将那待月郡主请来,为的便是让她知道,不是嫁给了夜王爷,就能牢牢的守住正王妃这个位置。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啊。” 皇后悠悠叹了句,随手扔掉那残损的牡丹,神色依旧温婉如水。 …… 冷然刚走出画廊,还未离开御花园,便是听得身后有人娇叱道:“夜王妃,给本郡主站住!” 冷然依言停下脚步,转身来,淡淡的看着那有些气喘吁吁的少女。 见她终于是停下了,夜待月忙喘了几口气缓过来,方才走过去,眉目间尽是不加任何掩饰的激动和阴狠:“夜王妃,听说王爷很宠爱你,是么?” 说着,她掩在衣袖中的手忍不住狠狠地握住了拳,嘴唇也是紧紧地抿起了,贝齿咬着唇肉,都是不自知的快要咬出血来。 而同时,她的神情也是变得紧张起来,等待着冷然的回答,生怕听到什么让她接受不了的话。 听到这句话,冷然明了,原来是和夜离绝有关的,难怪会那么仇视她。 只是,这仇视得是不是太厉害了?恨不得要活生生撕了她一样。 “我们本就是夫妻,他不宠我,还能宠谁。”冷然淡淡回道,看着这个在极力控制着情绪的少女,眉头淡淡一挑,“郡主,请问我们夫妻二人之间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么?倘若我没记错的话,你也该像九公主他们一样,唤夫君为叔叔,唤我为婶婶的。可你不仅没有晚辈对长辈应有的礼数,反而还过问一些你未出阁的姑娘家不该知道的事,我是不是可以借此禀报给陛下,让陛下将你给驱逐出京城,流放大漠,静养一段时间才好?” 夜待月的唇一下子便被咬破了。 她猛然抬眼,眼光是比之前还要浓重的狠辣,阴郁得似乎都能射出两把刀来,将面前的冷然给戳出两个窟窿。她的指尖也是因为力气太大,而插进了手掌心之中,带来一股疼痛,她却是只死盯着冷然,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道:“冷然,别以为你嫁了他,就能当一辈子夜王妃。本郡主今日把话跟你说明白了,只要有本郡主在的一日,你休想安安心心做你的夜王妃!” 这话明摆着是挑战,冷然没怎么在意,就以夜离绝那长相身份,要说这偌大的京城里没几个女人暗恋他,她还是一点都不信的。 于是她只是回道:“郡主,那么我也回你一句话,只要有我在的一日,你就决计不会嫁给我夫君,就算是给他当个小妾,那也绝对不行。” 说完,她再懒得多在这里停留,转身便是要走。 想她冷然前世活了二十多岁,今世又已过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所谓情敌。 果然情敌都是这样占有欲极强的,哪怕喜欢的男人娶了别的女人,也还是那么喜欢他? 亏她以前无事的时候曾也在网上看过小说,果然作者都是接地气写的,诚不欺她。 却又听得身后的夜待月被刺激了一样尖叫起来,厉声道:“冷然!我从小就认识他,和他相处了十多年!我和他是青梅竹马,有着十几年的感情!你抢本郡主的男人,你绝对会后悔的!” 冷然没有回头。 青梅竹马? 她眼底微微波动了一下,旋即再度恢复了平静。 青梅竹马感情深是深,可往往,那骑着竹马来的郎君,大多都是抛弃了绕床的青梅,转而投向别的女人的怀抱了。 更何况,夜离绝那只竹马,并不见得喜欢夜待月这颗青梅。 自作多情,往往是最悲哀的。 可是,这和她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她又不喜欢夜离绝,只是他名义上的正妃而已。最多也就是天机试炼开始之前,她在京城里呆的时候,秉一下他王府女主人的位置,为他清理一下包括这颗青梅在内的桃花了。 冷然刚走出御花园,就见到有特意候在这里,似是在等着她的一个太监。 果然,那太监见她出来了,上前几步来,服了服身,道:“夜王妃,夜王爷如今还正在御书房里,和陛下处理着政事,今日上午可能是回不去王府,他怕您在皇宫里迷路了,便命奴才领着您先出宫。” 冷然看了看这个太监,没说什么,只是微微抬了抬下颚,示意他前头带路。 那太监便又服了服身体,极尽一个奴才本分的在前面领着路,却又一点都不抢冷然风头的走着,将作为一个奴才的卑躬屈膝体现得淋漓尽致,完全看不出一点差错。 冷然走在后面,依旧是神情淡然,似是没有察觉到,这太监奴才得也太奴才了点。 试问在宫里头的人,有哪个会低下卑微到这等地步?浑身上下尽是一派奴颜婢膝之色,完全没有一点正常的宫中人应有的态度。 那太监带着路,并不多言,也不介绍是走到了哪里,只是闷着头一个劲儿地走着,偶尔会侧头看看冷然是不是还在跟着。 渐渐的,两人越走越远。 眼看着这明显已经是皇宫里一个比较偏的地方,一个人都没有,冷然终于是开口了,声音一如她目前的形象一般清浅柔和:“你要带我见谁?” 那太监并不说话,只是突然间就直起了一直在弯曲着的腰背,整个人的气势立即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冷然只是看着,并未觉得吃惊。 那人变换回了真正的模样,丑陋的奴颜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森冷如同暗夜般的阴寒。他见冷然丝毫不震惊的样子,嘴角冷冷的攒出一点笑:“真不愧是道上名声赫赫的冷爷,明知这是个陷阱,居然还肯往里头掉进去。” 冷然不语。 那人兀自评价了后,便是一转身,冲一个地方抱拳:“陛下,不辱圣命,人带到了。” 第八十五章 残魂之恨【一【重要 这里是一处位置极为偏僻的冷宫,杂草丛生,树木也都是没有修整过的,杂乱的枝桠生长得几近是张牙舞爪一般,阳光投射不下来,整个地域都是略显阴暗,非常的荒芜。 冷然立在原地,抬眼看向那从破旧的不知落了多少灰尘的宫门里走出来的人。 容颜寡淡凉薄,明黄龙袍加身,正是夜天耀。 见冷然丝毫没有感到意外的模样,夜天耀也没有任何的诧异。他只是拂了拂沾染了不少灰尘蜘蛛网的衣摆,神色间居然没有一点嫌弃这些肮脏的模样,反而还带了点细微的柔和,若不是冷然观察他观察得仔细,根本就看不出来。 薄凉如他,竟也会有着温柔的一面? 冷然不动不语,只是看着他。 待他停了动作后,方才抬起头来,道:“下去吧。” 于是那扮成了太监引冷然前来的暗卫便离开了,整个冷宫这里,就只余下了他和冷然两人。 他动了动唇,刚想说什么,却是又止住了,抬手拿一方帕子掩了掩唇,剧烈地咳了几声,冷然敏锐地见到那洁白的帕子上,顿时就透出了一抹血色。 正是先前给他下的噬心散发作了。 她只看着,眼底无波无澜,却听体内残魂终于是没能忍住,出声冷笑道:“这下知道当年给我下这样的毒,我是受了多少的罪了?夜、天、耀,你不得好死!” 说话间,尽是咬牙切齿的语气,是恨到了极点的。 冷然传音道:“看来今日,不将话都给说清楚,夜天耀是不会让我离开的了。我想,你一直隐藏起来的那些真相,也该会在今日大白了吧。” 残魂的冷笑声顿时戛然而止。 冷然能感受到它刹那间就升腾起来的慌张,显然它刚才的确是太激动了,激动到都忘记了,只要冷然能有和夜天耀独处的时间,那就决计会将它一直小心翼翼给隐瞒着的真相全都揭露出来。 而且那揭露真相的人,还不是别的人,正是夜天耀。 待到残魂调整了一下情绪,再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那边夜天耀已经将唇边的血渍全都抹去了。他随手将那沾染了血迹的帕子收起来,向前走了几步,复又停住了,目光虽浅,但冷然还是能看出他那眼底里所死死压抑着的极为深沉复杂的神色。 他看着冷然,明明没有什么表情,可却还是让冷然体内的残魂感到一种窒息。 那种窒息,是极为熟悉的,它一点都不陌生的,甚至是熟悉到了骨子里,比连慕楚留给它的还要深重。 那种能让它恨不得亲手将他的脑袋给一点点的扭转掉,恨不得活活吸干他的血生吃了他的肉,恨不得上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都能亲眼见着他被折磨的窒息! 那种让它生前受够了屈辱,死后也不甘心的窒息! 夜、天、耀! 就来享受冷然为它所做出来的报复吧! 它曾经被噬心散折磨了多久,就让你也尝尝那连续数年的痛苦滋味! 让你亲眼看着你最为看重最放在心上的女人,视你为无物,避你如洪水猛兽,嫁给别的男人,和别的男人同床共枕,和别的男人成亲生子,甚至连百年之后,那能够生不同衾死同穴一起入葬的,也不是你! 让你看着明明是和你关系最为紧密的,却一辈子都和你无关! 让你痛苦,让你折磨,让你郁郁直到死亡! 感受着体内残魂那种剧烈的波动,冷然能感到它拼命压抑着尖叫的重重喘息。她没有对残魂再作出任何的安抚和疑问,只是回望着夜天耀,眸子里平静无比,声音也是平和淡然的:“有什么事,不能当着夫君的面说,非要让我来这里?” 听到那“夫君”二字,冷然清楚的见到他瞳孔似是猛地一缩,仿佛是遭到了什么打击一般,让他整个人的脸色倏地一下就变白了,惨淡不已。 他脸上一紧,大概是又想咳血来,却是忍住了,将那快要涌出嘴角的血又给咽了回去。 冷然淡淡看着,道:“当年你给我下噬心散,想来你也是明白这毒是怎样发作的。”顿了顿,才缓声道,“你这又是何苦呢,明知我恨你入骨,是在报复。” 噬心散这种毒药,只要人的心绪波动得太过厉害,便是会主动发作的,能够让人痛不欲生,恨不得将自己的心脏给从胸腔里挖出来,停了那种疼痛才好。 当初然儿的死,便主要是因了这噬心散的发作,连带着狱卒的鞭笞,没能撑得过去。 甚至就连冷然自己,那次若非是有着慕楚在,指不定也会在噬心散和身体隐疾内伤三重发作的情况下,再醒不过来了。 由此可见,噬心散的毒性,是有多么的霸道可怖了。 而这些,夜天耀自是再清楚不过。 他只是极轻极轻的笑了笑,笑容浅淡一如冬夜的月光,冷寂非常,溢满了凉意:“朕……我只是在想,你恨我恨到如此,曾经我所对你做过的,你都是怎样承受下来的。” 他没再继续自称“朕”,而是用了“我”来代替。 冷然敛了敛眸。 果然,他是喜欢然儿的?可那喜欢,却是喜欢到了然儿恨他恨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喜欢到了然儿恨不得能够生啖他血肉的结果。 那么当初,他究竟是对然儿做了什么? 便听这时体内残魂又是生生忍着滔天的怒意,声音俱是一个字一个字崩出来一般:“我以前是怎么承受下来的?夜天耀啊夜天耀,你这话问得好啊,我怎么承受下来,不都是你亲眼在看着的么?你现在倒反过来想说你全然都不记得了?呵,冷然啊,你听到了吗,这真是讽刺啊,天大的讽刺,他怎样对我的,他居然还不知道!” “你且先忍一忍,等他将事情都说出来。”冷然说道,残魂的声音立即便消隐了下去。 它透过冷然的眼,能看见夜天耀那一如当年寡凉淡薄的笑意,还能看见夜天耀那双眸子里,一如当年那般复杂深重,在它看来可怕到了极点的欲念。 是的,欲念。 欲念! 夜天耀,他巴不得它永远都是他的人,永远都伴在他的身边,永远都是只乖乖做他一个人的牵线木偶! 他只把它当成他的所有物,他想要如何,它就必须要如何,不能有任何一点的反抗! 它到现在都是不敢回想,当年它在随着容御离开京城之前,那被慕楚送到了夜天耀身边,尚还是夜天耀暗处的人的那数年时间里,暗无天日的生活,它是怎么能忍住的,凭着心中那有关于慕楚的最后一点的温存,硬生生咬牙活下来的! 那样受尽了侮辱、尝遍了黑暗的几年! 静静感受着残魂的心绪,冷然并不再看向夜天耀,只道:“那么,如今你已经尝到了一点的苦头,你有什么感觉么?” 他依旧是在笑着,眸子里的波光尽是诡谲:“有点苦。” 看得见,却得不到的苦。 最深爱的却痛恨自己的苦。 “很好。” 冷然微微点了点头,顺应着体内残魂的心态继续道:“既然你已经尝到了一点,我很满意。不过后面还有更苦的,你想再尝尝么?” “想。”他依旧是应下来,那笑容在冷然看来,有些疯狂,有些压抑。 便在这时,体内的残魂告诉冷然,原来这处冷宫,便一直都是它跟随容御远走西北漠城之前,所在夜天耀身边隐匿着居住生活的地方。 何为冷宫? 没有一个宫女伺候它,没有一个侍卫保护它。 它每日除了要面对夜天耀,便都是要忧愁自己如何找到食物和水来活下去;每夜都是不敢点灯开门,生怕这样偏僻最容易有刺客路过的地方,会发现她的存在,将她或奸或杀,抛尸冷宫。 日子本就已这样苦,可夜天耀这个疯子,却还是每日都要来到它这里,为它例行做着他所认为非常重要的事—— 他引诱它,让它尚还只是个孩子的年龄和身体,就要成为他胯下的人,满足他那变态的欲念;他给它下毒,希望让它在尝到了毒发的痛苦之后,能够全心全意的呆在这里,让他随时随地想起它的时候,直接就能来到这里看见乖乖听话的它;甚至,他还暗地里找来一切的方法,极尽所能的让它忘掉它心里最深的人! 他让它忘掉慕楚! 忘掉那曾经最为绝望的时候,那唯一的一缕阳光! 他对它引诱,毒控,逼忘! 他想将它变成和他一样变态的人,好让这世间,有和他一模一样的同类! 可是,这些怎么可以? 它怎么可以变成那样可怕的无情的人? 所以它拼命的保护自己的贞洁,拼命的不去让自己的心绪在他出现的时候波动,拼命的不让自己遗忘掉那唯一一点的温暖记忆。 所以它恨他,恨到如斯地步,明明死了都不愿意让灵魂消散,拼了命也要亲眼见到他也经历过它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它要亲眼见到他被折磨至死! 否则,它不得安息! ------题外话------ 嗯,虽然字数少,但是这章很重要啊,必看的,明天的更新可能会多一点了,要将有关夜天耀和然儿的事情都给交代完……趴,双开真不是人干的事,尤其还一个古代言情一个现代异能,我勒个去 第八十六章 残魂之恨【二【重要 一边接受着残魂输送过来的记忆,一边根据着它的指引,冷然在夜天耀目光的注视之下,缓缓走向那处冷宫。 入目处宫门破败不堪,两扇木门也只剩下一扇尚还是完好的,墙壁上也都是有着偌大的窟窿,头顶上的房梁摇摇欲坠,完全经不起任何的风吹雨打。拨开那厚厚数层的蜘蛛网,走进去,便是积压了不知多少灰尘的冷宫布施,极为简易的桌椅还缺了不少的边角,那张窄小地只能堪堪睡下一个成年人的床榻,更是轻轻一压,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似乎只要那么一用力,这张床榻就能塌陷成一堆破烂木头。 这座冷宫没有任何的偏殿,正殿,只有一间内寝,却是连个衣柜、梳妆台这些都没有。冷然信步走向离床榻不过几步远的窗子,推窗一看,窗下杂草丛生,却似是有着隐隐一条小道,通向从宫外引进来的人工湖的源头。 这路正是当年然儿在这里居住的时候,偷偷摸摸想办法去洗澡所走出来的。 冷然看了看那已经被新生的草丛给快要遮掩住的小路,转眼再一看,不远处有一个应是在建设宫殿的时候没有竣工的下人房,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小土坯,上面长满了野生的藤蔓,但冷然却从记忆里得知,那就是然儿平日里方便出恭的地方。 这里,肮脏,残损,寒冷,炎热,却是然儿生活了至少两年的地方。 冷然转回身,看着不知何时跟进来的夜天耀。 有着细碎的阳光透过从屋檐上垂下来的藤蔓照射进来,她的周身如同是镀上了一层闪烁的光晕,衬着她那一身在以前从不会穿的红衣,光彩夺目,看得夜天耀几近愣住。他看着她,见她微微启唇:“夜天耀,你知道我那几年里,是怎么在你的折磨下活下来的么?”继而缓了声,音色变得低沉,“嗯,我们来一起回忆一下,可好?” 回忆一下,那几年的时间里,数百天乃至于上千天的时日里,然儿是怎样忍受他惨无人道的折磨,没有被除去他之外的任何一个人发现,所活下来的。 …… 她刚到来墨龙京城的时候,不过还是个青春豆蔻的少女,脸容虽然精致,但却还未长开来,是个娇嫩漂亮的小丫头模样。 慕楚曾告诉过她,自古以来,那美人计虽然都为世人所不齿,可往往,偏生就是美人计最能容易成功的。他说,你天生媚骨,小小年纪就有能迷倒男人的本事,我让人训练你这么多年,你也是时候该报答我,去为我做一件事了。 那件事,就是要接近墨龙的皇帝,夜天耀。 她很听话的离开了那秘密基地,拿慕楚的人给她安排的非常清白的一个身份,就入驻了京城最具盛名的一家妓院里。 直到现在,她都还记得清楚,当时那妓院里的老鸨见到她的时候,那一瞬间的惊呆和之后的狂喜,连声对着那送她过来的人说,这真真是个好苗子,你要多少钱,尽管出,这个小姑娘,妈妈我要定了。 于是她就被卖进了妓院。 可奇怪的是,那老鸨并未立即着手对她进行训练,好将她培养成日后能够摇钱的花魁,而是乘着夜色,差人给她收拾打扮干净了,就送上一方软轿,摇摇晃晃着不知是送去了哪里。 她一路上都是安静地坐在轿子里,未发一言,连问也不问。 直至到了地方,外面有人捏着把又尖又细的嗓音客客气气请她下轿的时候,她才明白,原来自己是误打误撞,恰巧入了幕后人是当今天子的妓院。而理所当然,她这样在那位老鸨说来可谓是多少年难得一见的尤物苗子,自然是要被送到老鸨的主子,也就是夜天耀的面前。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夜天耀。 奢华金贵的天子寝殿里,那人未着龙袍,只穿着寝衣,面容寡淡却带着点懒散之色,甚至连一头墨发都是有些凌乱,衣襟也是微微敞开着。 他略有些慵懒地倚靠在龙榻上,垂眸看着静静跪在榻前的娇小少女,声音也是凉薄如水:“抬头,让朕看看,能这样急的送进宫来,是有着怎样的姿色。” 她依言抬头,清楚的见到他那眼中如出一辙的惊艳,以及另一种她当时还不懂的深意。 从此,羊入狼口,万念俱灰。 …… 最初的一个月,她是一直在他的寝宫里度过的。 皇宫里并不有人知道她的存在,除了那个在她刚入宫的时候,请她下轿的老公公,那是夜天耀亲封的太监总管,是夜天耀极为少数的心腹之一。 那老公公每日伺候天子的时候,也不忘被派过来给她送些吃食,每晚都命人蒙着眼,为她进行沐浴,那些从外藩进贡而来的精贵香料,也都是毫不吝啬的给她用上,好让得她那天生的体香,愈发的撩人心弦。 甚至有着几次,她都亲眼看见,老公公去从那温泉浴池里接她回宫的时候,在嗅到她身上所自主散发出来的体香时,那瞬间就变得滚烫的目光,以及控制着不断上下滑动的喉管。 她知道,那是她的体香激发了男人最原始的本能。 她隐隐有些感到害怕,这事情的发展,和她所想的根本不一样。 本该是她要依照计划来接近夜天耀,成为夜天耀的心腹,然后理所当然让她使用美人计,去勾引容御上钩,再随着容御离开京城,前往局势混乱的西北漠城,以美色来拿到夜天耀和慕楚都想要的东西。 他们都想知道,作为墨龙皇朝和大炎王朝交界的最为混乱的地带里,容御是怎样在两国的夹缝中心安然生存,如何才能凭借着那大漠之中的一座城市,来一举扳倒对方。 事情本该是这样来发展的,可是她却察觉到,夜天耀似乎并不打算让她立即去接触勾引容御。 夜天耀想要做什么? 没过多久,一晚她按照惯例沐浴被老公公接回来,便见那本该是翻牌去某个妃嫔宫殿里翻云覆雨的男人,正坐在桌案之后,掀着一本书册在看着。 老公公退下了,整个寝宫里只余下她和夜天耀两人。她似乎嗅到了某些不寻常的味道,有些胆战心惊的给他行礼。 他放下手中的书册,抬眼看她,目光中那在她看来复杂至极的神色,如今变得越发的浓重了。他道:“你说,朕贵为天子,可是天下无数女子最想要托付终身的人?” 这问题问得猖狂,她却不敢糊弄,只认认真真的答是。 他便又道:“你也是墨龙的子民。你原本是要成一个妓子的,奈何你遇见了朕。你可也想报答朕?” 她答是。 于是他这才将他的目的给说出来:“那既如此,从今晚开始,便由你来侍寝吧。后宫的那些女人和你一比,朕真是觉得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说话间,他已经向她走来,修长的手指捏住少女纤瘦的下颚,将她的头抬起来,他垂眸注视着,那狭长眸子中的神色,愈发的浓郁厚重,看得她有种想要立即逃开的冲动。他微微俯身来,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的体香,眼中终于是被火焰给燎原:“听话,脱了衣服,上床躺着,好好服侍朕,朕这么喜欢你。” 他侧头想要吮吻她那白皙的脖颈,却是被她一偏头躲过去了。 他动作立即一滞,捏着她下颚的手指也是倏然的收紧,让她感到了疼痛。 她哪里受过这样的痛楚,想挣脱开他的桎梏,却是不敢,只颤抖着说道:“陛下,我还小,我还小,陛下,不可以。” “哦?”他转过脸来,眸中神色愈发的诡谲难言,直直盯着她,让她感到无与伦比的恐慌,“你还小,朕怎么不知道?”说着,他另只手已经抚上她因刚沐浴过,而只简单穿着的单薄里衣的襟口,指尖一划,便是探开了满眼的景致,虽是稚嫩无比,但却极易诱发男人的兽性。 他手掌略带着凉意,牢牢实实的就按了上去。感受着那娇软宛如初生一般的幼嫩,他眸中的火焰再度燃烧起来,声音也不再是凉淡的,而是带了些沙哑低沉:“朕觉得刚刚好。听话,别惹得朕发怒。” 她惶恐至极的摇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拼了命的要推搡,恐惧得像是遭遇了能吃了她的洪水猛兽一般,害怕到了极点。 然而她越是这样,夜天耀就越来了兴致。 他干脆无视她的抗拒,一把就将她带到龙榻上,颀长的身子压下来,一手制住她想要推拒的双手,另只手就飞快的解开她的衣衫,刹那间,少女娇嫩得还未发育完全的身体,便是全然的呈现在了他的眼前,看得他再也难以忍受,下一刻就要开始进攻。 可她却依旧不死心,终于是趁着他要开始的空当,寻着缝隙,狠狠地就一脚踹了过去。 那一脚踹得甚是凶猛。 夜天耀被踹到了哪里,踹得怎样,暂且不提,总之他是瞬间就沉下了脸,猛地扼住她的脖子,制住了她的呼吸:“你不愿意给朕侍寝?” 她呜咽着摇头,眼泪都是摇摇欲坠快要滴落下来。 而他似是被那一脚踢得没了兴致,大手一甩,就将浑身赤露的她给扔下龙榻,摔得她眼泪终于是掉了下来,止都止不住,脸都是因为不敢哭出声而鳖得涨红。 他看着紧紧抱着身体的她,眼底里的笑是残忍而疯狂的:“朕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声音凉薄,凉如水,凉如冰。 …… 极为难得的,地处南方的京城,下雪了。 身上的破旧棉袄是偷偷捡回来的,散发着一股子*酸臭的气味。她紧紧裹着一床相当于是夏天盖着的薄被,蜷缩在床榻上的一角,缩着脑袋,努力不让那顺着墙上的窟窿吹进来的风雪,铺洒到她的脸上。 她很冷,很冷很冷,可是却比不上内心里的冷。 在夜天耀的寝宫里被连连折磨了两个月,他终于再不对她想做那些禽兽之事,却是一句话,就将她扔来了这在皇宫里最为偏僻最为破旧的地处。 不给她吃,不给她穿,不给她伺候,不给她保护。 全然的任她在这里自生自灭。 本来她以为,他这样子做,就已经是对她没了任何的兴趣,慕楚交给她的任务她也是失败了。她想趁机逃走,却是不管到哪里,只要她敢走出皇宫一步,哪怕只是爬上了墙头钻进了狗洞,也都会有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暗卫,将她给捉出来,扔回那座冷宫里。 她试了无数遍,终于是绝望了。 她根本逃不出去。她还是在夜天耀的掌控监视之下。 明明已经是不管不顾她的死活了,他还不放她走,他到底想要如何? 屋外冰天雪地,屋里也是有着雪花顺着风从破洞中吹进来。她一张小脸都是紧紧的皱在了一起,眉宇蹙得很紧,宛如西子捧心一般惹人垂怜。可那自梦中喊出来的名字,却是让得夜天耀的面色立即就阴沉了下来。 “慕楚,救我,来救我。慕楚,快救救我。” 她喊的是慕楚,是慕——楚——,不是陛下或者夜天耀。 很显然的,她心里有着别人的存在,却没有他的影子。 夜天耀伸手,一把掀开她紧紧裹在身上的破烂被褥,顺手也是撕开了她身上的衣服,露出来那白皙如玉的肌肤,和随着年龄的增长,掩在小衣下的变得越发玲珑的曲线。 他看着看着,眼神瞬间就变得深了。 她一下子被那陡然袭来的寒风给冻醒,刚迷迷糊糊睁开眼来,就感到下巴上一疼,有什么液体被灌进了她的嘴里,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那人的手一推一抬,喉咙就自觉地咽下了那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 那液体入喉,她瞬间被呛住,等不及看清是谁给她灌下那东西,就猛地咳起来,咳得脸颊都是通红,姣好的身姿也是因着咳嗽而略微的颤抖起来,那从小衣里透露出来的饱满软滑,让得夜天耀眼神越发的深沉起来,索性钳着她下巴的手一转,就进了那小衣里,毫无阻碍的便握住了,让他心下暗自感叹一声,这真真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尤物。 足以让他沉沦至死的尤物。 胸前突然被袭,她猛地一惊,抬眼就看见那简直是她一辈子的噩梦的男人,正俯身下来,手掌肆意的侵犯着,眼里的火焰炽热又可怖。 “你……” 她惊呆得都忘记了刚刚自己被灌下了什么,只瞪大了一双眼睛,呆愣得没有阻止他的动作,任他指尖一勾,就将轻巧的小衣给彻底剥开了,那裸露出来的美景,让他一瞬便起了要了她的念头:“你,你来做什么,我,我……” 不是已经不管她的命了,已经很久没有理会她了吗? 怎么还要来,是要继续折磨她吗? “怎么,这是朕的地盘,朕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难道你还不让朕在自己的地盘里走动?” 他笑了声,手掌向下移去,便是要褪去她的裙裤。 而她此时终于是反应过来,又怕又怒,慌忙地要去阻止,却是猛地感到心口一疼,当下便是眼前发黑,一口鲜血就是从口中喷了出来,溅上了夜天耀的龙袍,也溅上了夜天耀的脸面。 他眸子一眨,便是有着鲜红的液体粘连着滴落下来,染红视线,他的动作顿时就止住了。 抬眼一看,她的脸已经变得煞白,嘴唇也是变得惨白,赤红的鲜血从嘴角不断流出来,她整个人如同是破碎了一般,无比的惹人心疼。 看着这样的她,夜天耀似是软了心,和她比较起来显得很是温热的手掌贴上她的脸颊,入手冰冷刺骨毫无温度可言,他却没有感觉到一般,缓缓的摩挲着,声音听起来很是温柔诱惑:“朕不是一直让你听话吗?若从一开始你就听话,又怎能惹得朕生气,将你赶来这里?听话,只要听朕的话,你就不会这样难受了,乖乖的不好吗?朕能给你天下女人谁都不会有的宠爱,你能比皇后还要享受万千荣宠的和朕居住在独属于朕的寝宫。这样不是很好?朕这么喜欢你,你也该同样的喜欢朕才好。” 她听着,很想要出声来拒绝反驳,却是疼得泪眼婆娑,一个字都是说不出来。 好疼,好疼,疼得快要死掉了。 慕楚,慕楚,为什么不来救她,难道不知道她在这里被夜天耀这个魔鬼给折磨吗,她被折磨得已经快要死了,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她哭得伤心难过,心脏不由更疼了,整个人都是蜷成了虾米一样,纤瘦的背部绷得紧紧的,脊椎骨都是清晰可见。 夜天耀看着她哭,眼中满满的都是爱怜:“你怎么就不听话呢?朕给你下这噬心散,也是想让你疼一疼,早点看清楚朕是真的喜欢你才好,这样你才能听话,乖乖的留在朕的身边。听话,朕过几日再来看你。” 说罢,他便是离开了,来得无声,走得也无息。 只留她一人,在狭窄的小床上疼成了一团,眼泪不停的掉。 …… “谁是你心中最重要的人?”他问。 她眼神茫然,表情呆滞,张口便答:“慕楚。” “谁是你喜欢的人?”他又问。 她答:“慕楚。” “谁是你最恨的人?” “夜天耀。” “谁是你最怕的人?” “夜天耀。” 就这样,他问一句,她答一句,到了最后,他靠近她的耳畔,附耳问了最后一句:“谁是和你羁绊最深的人?” 她依旧想也不想的回答:“夜天耀。” 他很满意这个回答,开始循循善诱:“对,是夜天耀,夜天耀和你羁绊最深。你可以恨他,可以怕他,但他已经是你生命中绝不能缺少的,没了他,你就什么也不是。所以,你要接受他,接受他给你的一切,接受他对你的喜欢,接受他对你的宠爱,这多好。” 她原本还是维持着被催眠的状态,可在听到了后面几句时,那茫然无神的眼睛里陡然就变得挣扎了起来。 眼神一会儿涣散一会儿清明,她咬牙切齿,发誓一般重重道:“夜、天、耀!我恨你一辈子!你不得好死!” 他势在必得的笑一下子便隐了下去。 在她心里,他带给她的影响,还一直都是比不过那个慕楚么? 直到她恢复了神智,喘着气平静着被催眠而激起的毒性和疼痛,冷笑着抬头看他,狠狠地诅咒:“夜天耀,我告诉你,你休想让我忘记慕楚,一辈子,都休想。” 他未做言语,甩袖便离开。 感受着心脏处的猛烈收缩,她咬牙忍着疼,“嗤嗤”的笑出声来。 夜天耀,你绝对不得好死。 …… 夜半时刻,她正睡着,却敏锐地感到旁边多了另一人的气息。 睁眼一看,果然又是夜天耀。 她爬起身来,面无表情的就下了床,脱掉身上本就极少的衣物,就那样赤着身体,走到距离他不过一臂的距离,原地开始起舞。 便见这暗夜之中,她裸身跳着舞,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衣物蔽体,更别提她跳的这个魅舞,须得是有着极为飘渺透明的长纱来伴舞,方才显得惊艳美丽。可她那天生的媚骨,却还是将这舞跳得潋滟生香,如同是夜中的精灵一般,引诱着人前往那通向地狱的深渊,无法自拔。 他坐在榻边,眸子一如既往的深沉复杂。 看着少女那美好的躯体随着舞蹈的动作连绵起伏,他终于开口:“够了。” 她立即停下来,浑身香汗淋漓,体香也是越发的浓郁,直欲让他发狂。她却丝毫不理会,只目光平静的看向他:“陛下不满意么?” 不知怎的,他却是避开来她的注视,道:“明日朕派人将你送出宫。朕要你用美人计,去引容御容侯爷,事成后再随他去往漠城,到时候朕再给你计划。” “是,然儿遵旨。”她依旧是面无表情,弯腰便将地上的衣物捡起来,要穿到身上。 却被他猛地一把就拽了过去,薄唇狠狠压下来,将那少女身上最为美丽柔软之处,吮出一个紫红色的印痕。 便听他低低道:“然儿,你是朕的,永远都是朕的。” 她却不哭也不笑,无波无澜。 静如死水,心念成灰。 …… 听说京城一家非常有名的妓院里,突然间就多出了一个头牌。 听说那头牌卖艺不卖身,只弹琴跳舞,那琴弹得宛如天籁,那舞美得也是只应天上有。 听说有幸和那头牌近距离接触过的男人说,她美得倾城倾国,身带体香,当真是天姿国色,满腹的温婉才情。 容御容侯爷在从西北大漠来到天子脚下的第一天,听得最多的,便是有关这个舞姬头牌的消息了。 不过他并不是多情花心的风流之人,他那漠城的城主府侯府里,也还是有温柔可人的娇妻,和玲珑剔透的妾室,在等候着他被陛下一纸诏书给遣回去。 所以他并不像一些男人一样,来到京城,所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那妓院里去看一看那舞姬的舞。 他甚至还是很嗤之以鼻,长得再美,舞跳得再好又怎样,还不照样是身处风月里的女子,说是卖艺不卖身,可谁真的知道她是否身心都是干净的。 只是,毕竟来了京城,臣子们之间一定是要互相走动走动的,于是容御还是来到了那家妓院,陪同几位大人,一起看今晚那舞姬的演出。 柔缓的乐曲响起之时,他还是想着今晚就随意的喝点小酒,时间就过去了。可待得那舞姬出来了,尚未开始起舞,只那么静静的立在原地,他不经意间望过去的时候,霎时间就愣住了,手中的酒杯倾斜了,酒液洒在身上也不自知。 他觉得他被那舞姬给俘虏了。 当晚,容御容侯爷出手万两黄金,点名要那舞姬作陪喝酒的消息,传进了宫中的时候,夜天耀一把就折断了手中正批着奏折的朱笔。 天子看了眼手中断成了两半的笔,怔了一怔,随后便扔了,接过身边老公公重新递上来的,继续批阅奏折。 然天子的眼,却是瞬间就变得深沉了。 深如深海,沉如沉寂。 …… 她上马车之前,回头看了眼浩大巍峨的皇宫。 旁边的容御见了,笑道:“可是没有见识过,想进去看一看?不过恐怕是不行了,今日是陛下下达的最后期限,我们再不离开,就是抗旨不遵了。” 她摇了摇头,收回目光,冲着容御抿唇一笑,笑如夏花般灿烂至极:“不呢,只是觉得这皇宫真是个牢笼,一旦被困在了里面,大概就一辈子都出不来了吧。” 容御叹口气,道:“是啊,这皇宫可不就是个牢笼。嗯,快上车,我们走吧。” 她颔首,猫腰钻进了马车里,容御紧随其后。 两位主子坐好了,车夫一抽马鞭,马儿便是扬声嘶鸣了一声,然后扬起四蹄,开始向着通向城门的街道跑去。 车后,烟尘滚滚,遮掩住那一道极为深沉的视线。 此去西北,再不见你。 ------题外话------ 唉,又是写了整整一个下午,累死……亲爱滴把群号发在了留言板置顶,嗷,希望大家能进群来嘤嘤嘤:141216520 第八十七章 我不要你 眼前冷宫荒芜,残损破旧。 这是然儿曾经生活了不下两年的地方。 一点一点的将然儿生前的记忆接收完毕,同时也是一点一点的和夜天耀将那些时日给回忆完毕,冷然睁开微微瞌着的眸子来,看了看周身的场景。 她现在所站着的地方,乃是然儿在被夜天耀送出宫前往妓院里当一个舞姬之前,最后一次与他针锋相对的地点,那座冷宫的宫门前。 ——从哪里来,便从哪里去。 然儿同夜天耀最后一次的交集,便是那一夜。 直到然儿死后,冷然到来前的最后一次的交集。 “然儿,你是朕的,永远都是朕的。” 夜天耀一遍遍地吻着那个紫红色宛如烙印一般的痕迹,眼神中布满了即将要压抑不住的疯狂,扣着她腰间的双手也是死死的收紧,勒得她的腰上都是有着青紫的掐痕,细小的血丝都是控制不住的冒了出来。 他一边加深着那个印痕,一边喃喃道:“不管你去监视谁,去勾引谁,都只能是朕的,只能是朕一个人的,谁都不能拥有你,绝对不能。” 男人像个疯子一样,任性的发泄着,原本该是生死离别的哀伤气氛,却偏得被他给变成了病态的*折磨,若是平常人经受着这样的痛楚,恐怕早就要惨叫出声了。 可她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疼痛一般,只是平静的呼吸着,眼里也是没有任何的波动。 不错,心死了,人还能活着么? 她听着他的自言自语,眼底里渐渐有着一抹诡异的笑意涌上来。随即,她伸手推开他,明明力道不大,却是让他欣喜若狂,立即放开她,然后猛地就抬头来看她:“然儿,然儿你肯对朕有别的反应了,然儿你是不是肯接纳朕了?好,好,然儿不要去勾引那容御了,朕这就将你带回寝宫,从今以后只宠你一个……” 他话还未说完,却见她将手中的衣物一件件的穿在身上,旋即又去床畔拿了外衣,和寻常的僵硬动作不同,缓慢却又无比诱惑人心的穿上,动作间俱是万千的风情,那一抬手一垂眸,皆是媚惑之极的美艳。 夜天耀看着这样诱人的少女,本就沉重的呼吸,愈发变得沉重了。他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做出让她身子不洁的冲动行为。 在他的计划里,然儿的贞洁尤为的重要。只要然儿没有应允他哪里也不去要伴在他的身边,他就必须要保证然儿的贞洁,在她成功勾引到容御之前,绝对不能被男人给破了她的身子。 就算是他自己,也绝对不行! 等她穿好了衣服,明明是极旧极旧的同样是捡来的衣衫,可穿在她的身上,却仍是如同华裳美服一般,妥帖非常,无比的耀眼。 少女仍未说话,转而又从落满了灰尘,仿佛是许多年都未曾有人打开过的,防止有人发现她的存在的漏风的抽屉里,取出来一小套明显是那是被人给遗弃的,却是她视为珍宝的梳妆用具。没有镜子,没有蜡烛,她就那样摸黑着借着月光为自己梳妆,一笔一划,都是带着女儿家特有的细腻。 夜天耀也不出声打岔,只是死死的将视线凝在她的身上,凭借着自身的内力,他能看见她的眉弯如柳,唇红如朱,三千青丝挽成漂亮的飞云髻,整个人美丽的不可方物。 她面对着那一小把铜镜中的自己,红润的唇角些微一勾,凤眸一弯,便是倾国倾城的绝色。当年那个尚且稚嫩的小姑娘,如今终于是长成了足以将所有男人的魂儿都给勾去的妖精,慕楚特意为她制定的美人计,也终于是成功了。 她成功呆在了夜天耀的身边,成功的迷住了夜天耀,也即将要去迷惑容御。 虽然这几年来她过得生不如死,但毕竟,她还是快要完成慕楚布置给她的任务了,不是吗? 少女笑得无比的璀璨艳丽,凤眸弯如新月,笑似牡丹初绽,仿若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只那么一眼,就能够让人丢了所有的感官,满心满眼里,俱是她一个人的身影。 这是夜天耀从来都没见过的然儿,然儿从未对他这般笑过。 这样的然儿太美,美得让他都是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美得他都是忍不住要出声把她给留下来。 可是不能。 她这个样子,已经是默认了要去容御身边,做他的内应,他不能做出任何对计划不利的事来。 哪怕是眼睁睁地看着她即将要走向别的男人的怀抱,哪怕是眼睁睁地看着她会成为别人的女人,看着她极有可能是永远都不会再回到他身边,不会成为他一个人的女人,他也不能留下她。 因为想要在容御来到京城,一直到容御离开前这极短的时间里,想要再找到这么个像然儿一样的尤物,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夜天耀觉得自己从未有过如此煎熬。 梳妆完毕后,她转过身来,并不看他,只微微服了服,仅仅只是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都被她做得仿若是没了骨头般娇软,是在被慕楚送来京城之前,所针对她的媚骨训练出来的:“陛下,夜深人静,然儿便先走了。陛下万安。” 说完,她什么东西也没有拿,就像当初一样,空手来空手去,不带走皇宫里属于夜天耀的任何一点东西。 也不带走那颗爱她爱到疯狂病态的心。 一别数年,直至今时今日。 夜天耀的手扶着那宫门,他的身上又沾染了不少的灰尘蛛网,他却不在意,只兀自沉浸在回忆之中,声音里似是带了点柔和:“当时你便走了,毫无眷恋的走了,连回头看一眼我,都没有。我当时有觉得后悔,却又不敢打乱计划不让你走,谁知,这放了你走,便成了我此生最为悔恨的事。” 说着,他抬眼,看着这张比起当初更为美丽的脸容,眼中痴迷的神色愈来愈深,几欲疯狂:“你走之后,我常常想你,想得快要疯掉,恨不得杀了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放你走。” 冷然看着他扶着门的手,并不说话。 她只是在听着体内残魂那似哭似笑的诅咒。 “后悔放我走?想我想得要杀了你自己?夜天耀,夜天耀我怎么不知道你居然这么痴情,你不觉得你当着我的面这样说,真的很好笑吗?哈哈,我都不知道你居然是真的喜欢我,你那样对我,你还以为我也会喜欢上你?” 它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大概是被夜天耀给气疯了。 冷然敛了敛眸,心下突地有了一个堪称是疯狂的想法。 她传音给残魂,后者听了,当下那发疯的状态便是止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不可思议。 显然它也是没有想到,冷酷无情如冷然,竟是也会为了它产生了那么一个想法。 是它真的太可怜了吗? 残魂兀自的嘲笑出声,却是答应了冷然。 过了许久,冷然才缓声道:“是么。那你为何不杀了自己呢,还要劳烦我过来亲自动手。”说着,她闭上眼睛,脸色是有些奇异的讽刺,“夜天耀,亏你如此迷恋然儿,真是可惜,到现在你居然都没有察觉出来,我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然儿了么?” 夜天耀当即一愣。 什么、什么意思? 不是当年的那个然儿?可她不就是然儿? 却见冷然这时又睁开了眼,夜天耀看过去的时候,只一眼,便犹如遭受重击,愣愣地立在原地,手指却是不自知的哆嗦了起来。 那双平静无比,却是泛着一股子冰冷的嗜血味道的凤眸,此时此刻,已然是变成了他记忆之中,她看他的最后一眼。 死寂,沉闷,无声无息,无波无澜,无爱无恨。 心都被折磨得化成了灰,还会有着哪些莫须有的情绪出现吗? 冷然回视着他,看着看着,那眼睛里的死气沉沉逐渐变成了滔天的怨恨,她的眼却是越来越亮,亮得让人只感到诡异。她盯着夜天耀,唇角也是倏然扬起,笑得无比的奇特。 她说:“夜天耀,你那么想见我,这次我来了,你还是想要我在你身边吗?” 这说话的音色、语气,全不是冷然那平日里的低沉平静,或是冷然在伪装夜离绝王妃之时的清浅淡雅,而是一字一句皆是带了点妖娆魅惑的味道,真真是足以让人奋不顾生,只为能成为那牡丹花下的风流鬼的绝代美人。 这是然儿,是冷然到来之前的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 ——这就是冷然的想法。她暂居体内,让残魂操控一段时间的身体,让残魂将它那短暂一生的荒唐,给做个了结。 所以,夜天耀才会怔住,因为眼前的这个冷然,已经不是冷然了,而是曾经他最想要深爱的然儿。 他一辈子求不得也望不得的女人。 然儿信守承诺,明知自己这一抹残损的魂魄,是支撑不了太久的身体掌控权的。她也不多话,只是说出她一直以来都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话。 她直直的看着夜天耀,笑着说道:“夜天耀,你知道吗?在很久以前,我刚被你折磨的时候,我也曾经幻想过,你那样对我,会不会只是为了让我屈服,等我逆来顺受之后,你会真的好好的宠爱我。可是事实证明,你情愿将我折磨至死,你也不会回过头来看看,你是真的想对我好,真的想宠爱我么?不,你不是,你只是想一心满足你的欲念,你只想变态的将我变成你的私有物。 你不爱我,你一点都不爱我,你以为你爱我,可那只是你想证明你是堂堂正正的帝王,你不是依靠着你的弟弟夜离绝才能当上的皇帝。你想证明你是能够坐拥天下全部的帝王,你想证明所有的女人都是该向往着能入了你的后宫当了你的妃子上了你的龙榻,所以对于这样一直都不肯屈服的我,你觉得好玩,觉得有趣,以致于你认为你是喜欢我的,甚至是爱我的。 夜天耀,你看看,这就是你对我的爱,这就是你想要我一直接受的爱。 你不觉得可笑吗? 哈哈哈,夜天耀,你知道吗,所有人都觉得我可怜,但我却觉得,最可怜的,不该是你吗? 是,没错,你如今是九五至尊,是高高在上的天子,所有人都是要仰仗着你的鼻息才能活下来,百姓们情愿去惹怒夜离绝那个王爷,也绝不愿意去惹怒你这个天子。 可是,你自己也知道,你现在是自称‘朕’,可在以前,皇帝不都是自称孤家寡人吗?你活该是皇帝,活该是孤家寡人,就算冷然不为我出手要杀了你,你能平平安安活到老死吗?不可能的,就算夜离绝不动手夺了皇位,你的那些儿子们,甚至是女儿们,也会想办法让你尽快退位,而且就算你退了位,当了太上皇,你也不可能安稳老死。哈哈,夜天耀,你活该,活该变成这样,这是你应得的。 你看你多可怜啊,和你相比,我虽然被你折磨得太苦,可我得到的,我拥有的,比你要好了太多太多,我真高兴啊,你是个皇帝,你是皇帝,这真是太好了。” 她边笑边说,眼泪却是停不下来,一串串的顺着脸颊掉落下来,沾湿了她的衣襟。 而夜天耀则是从她说的第一句话开始,就已经愣住了,直到她说完了,他也还是在愣着,完全没有半点的反应。 她说的全都对,还是全都错? 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真的很爱她,爱到只想将她死死的绑在自己身边,哪里都不要去。 爱到可以为了她打乱所有的准则计划,哪怕那些计划,真的没有因她而破裂。 可,可是他真的好爱她,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看着这样愣忡的夜天耀,然儿的笑突然滞住了。 她就那样,也不哭了,只盯着夜天耀看,眼神明明是即将就要涣散了,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坚持下去了,却不肯立即潜回身体里,又问道:“夜天耀,你现在后悔,你想要真的爱我了吗?” 他没说话,只怔怔地点头。 是的,他后悔,他真的想要好好的爱她,他只想要她一个人。 除了她,他已经什么都不想要了。 可却见她又微微笑开了,眼睫上尚还有着没有滴落下来的泪珠,宛如细雨过后的梨花,清丽又动人:“可已经够了,我不想再要了,我不要你了。夜天耀,再见了,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人间地狱,黄泉路上,奈何桥边,我都不要再见你。” 说完,她眼神猛地就变得迷蒙了,夜天耀还不及说些什么,就见那双眼睛一眨,便又恢复了先前的冷静沉和。 这是冷然取回了身体的掌控权。 明白他的然儿不见了,夜天耀的面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有着鲜血从他嘴角流出,止也止不住一般。 他骇然的看着冷然,动了动苍白的唇,似是想要说什么,却只吐出来一口接一口的鲜血。 伤心至骨,悲骨到心。 噬心散发作得越来越厉害。 冷然静静看着他。 良久,才沉沉开口道:“她走了。我也见不到她了。” 然儿走了,然儿的那抹残魂消散了。 原本是要等到亲眼见到夜天耀死了,她才肯消散的,可是今日这般,她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存在下去。 早知夜天耀是会死的,早死晚死,那也只是时间问题。在经过了冷然代替她回忆那几年的时日,她觉得她已经不需要再等下去了,越等越是罪孽。 她想结束这个罪孽。 她不想再见到这样一个以爱之名来进行病态虐爱的人,她不想再见到这个男人。 同样的,她也不想再恨他,因为她早就已经死了,她的执念已经不容许她再这样破损的存在下去。 她什么都不想要去做了,她只想去前往黄泉路上,寻找一直都在等待着她这一抹残魂归来的魂魄,等两者合并之后,路过奈何桥的时候,她要多喝几碗那能够忘却往事的孟婆汤。 忘却前世的一切,忘却前世的所有。 再不要记得这个男人。 感受着体内再没有残魂的存在,抬眼看着因为心绪波动太过厉害,吐血不止的夜天耀,冷然抬起手来,点了他身上的一处穴道。他当下便是停了吐血,只是脸色却还是惨白不已。 他咽下口中的血沫,终于是问出来:“她不见了么?真的不见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冷然微微颔首。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他双眼霎时变得无神,旋即惨笑一声:“她还是那么恨我,恨到不要再见到我。”说着,声音变得低了,“可是她不愿见我,我又该如何呢?” 他兀自喃喃低语着,神情无助而苍凉。 冷然再不停留,转身离开。 以爱之名,你予她至高无上的万千痛苦荣宠。 可知,这般的荣宠,是她从头到尾,都不想要的? 冷然不急不缓的朝着能出了皇宫的方向走着,眼神平静,一如既往。 ------题外话------ 感谢花落花空的花花!卧槽好多啊,亮瞎我眼 第八十八章 暗中截杀 冷然转身走出冷宫。 作为杀手,她的记性超乎寻常的好,明明清楚的记得那扮作了太监的暗卫带她来时的路,她却是不按着那路走,而是确定了出宫所在的方向,在暗处那些不知多少暗卫的目光的注视之下,平静的被引过来,又平静的离开。 可她的心里却并不如表面上所看起来的那般平静。 因着然儿的那抹残魂消散之前,凭着那最后一丝的意念,给她说了很长的一段话。 字字是泣血,句句是锥心。 听得向来都是以冷血无情著称的冷爷,也是心中感到了那么一丝隐约的悸动。 “冷然。” 然儿最开始的声音很是虚无缥缈,因着那时候她已经是到了最后的关头,即将要消散:“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羡慕你,崇敬你,可也是那么的敬畏你,惧怕你。 你是个强势自立到极点的女人,美丽,耀眼,无比的强悍,让那么多的男人,容御,夜离绝,甚至连慕楚那样的人也……但凡是接触过你的男人,全都因为你的风采而对你心存爱慕。 嗯,你知道的,和你比起来,我在人眼中,不过只是寻常一个舞姬而已,慕楚给我安排的接近夜天耀身边的身份,也仅仅只是个平平常常的身家干净简单的孤女。我在夜天耀身边那几年里,你也都知道了,我若非不是心中还念着慕楚,我当初是绝对活不下去了。 但是我还是撑了下去,我撑到了离开夜天耀的那天。 那夜我以为是我的新生了,我以为我可以重新开始生活,我可以不必每日每夜的再面对夜天耀的折磨,我可以弹最好听的琴跳最好看的舞,我可以安心的和容御离开这个再也不想回来的京城。 索性,如同我自己所想的一样,我的琴我的舞让人们都惊艳,我得到了绝代舞姬的荣耀,名扬天下万里。 可我却只活了十五年,就死在了我的及笄礼之上。 冷然,你和我一样,都是承受过被背叛的痛苦。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样对我好的容御,居然会在我准备过了及笄之礼后,真的要将自己全都给他时,将我从飞在枝头上的凤凰,一下子就变成了人人都可以唾骂践踏的污泥。 甚至,他比夜天耀还要让人感到可笑,将我毫不留情的押入那地牢的同时,居然还能大言不惭的口口声声说对不起我,展现在别人眼里的,全都是我的卖国下贱和他的痴情大义。 呵,冷然,你当初死的时候,想来也是怒火攻心的,我也不例外。我在被那狱卒拿鞭子抽的时候,满心满眼都是无比的痛恨容御,可在痛恨的容御,我却也更加的恨夜天耀,如果不是他这个皇帝当得那般窝囊,我能在大漠里忍受那么多的苦楚?明明生来是墨龙人死了也是墨龙鬼,却是生生被容御给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 慕楚他是大炎人不错,我为慕楚做事,我也算是内应不错,我被叛是奸细,我罪有应得。 但是,明明知道我是他一手安插在容御身边的,夜天耀居然没有立即命人救我?哈哈哈,我多恨他啊,恨到我自己都死了,也想拖着他一起去下地狱。 而现在,我终于要去地狱里了,虽然没有拖上他,但我已经知足了。 冷然。 我比谁都明白,你是个没有心的女人,你的心从来不会为任何一个男人跳动。哪怕是夜离绝那样对你,哪怕是慕楚救了你那么多次,可你依然不会动心。 但你是局中人,我是局外人,我看得清楚,慕楚和夜离绝,这两个于你而言可谓是不同的男人,你在对待他们两个的时候,也是有着极为明显的不同的。 对于夜离绝,你们两人之间虽然信任,但那信任却都是建立在彼此的原则之上,是以那次你与他有了口舌之争,恨恼得你直接摔门离开;可对于慕楚,你有隐瞒他的地方,他也有隐瞒你的地方,你们之间并不是有着真切的信任,但你却是发自内心的信任着他,他要对你做什么,你全然的都接受,没有一丝一毫的阻挠和抗拒。 冷然,不要否认,在你的心里,慕楚所占据的地位,绝对要比夜离绝高出太多太多。 我看得出来,慕楚他喜欢你,你对他也是有着不一样的心思。 我不知道你是因何会对慕楚产生了那样你从来都不会也不应该产生的情绪,但我知道的是,若有一日你察觉到自己喜欢了谁,那绝对会是慕楚。 你喜欢慕楚,我看得出来。 冷然。 如今我真的是要走了,要结束我这痛苦折磨的一生。你是有福之人,继承了我的身体继续活下去,我没有什么可以留下来给你的,我只能告诉你,你的良人,决计不会是夜离绝,只能是慕楚,也必须是慕楚。 若不信我,你大可扪心自问,倘若让你嫁给慕楚,同他结为夫妻,成家生子,你心里是真的愿意,还是假的愿意? 呵呵,冷然,希望你不会重蹈我的覆辙,那样,我想我投胎托生的时候,也不会安心的。 冷然,冷爷。 但愿我的下辈子,可以听见你响彻在大陆海洋之上的赫赫威名。 嗯,能在走之前遇到你,真好。” …… 冷然难得的心思有些不在外界。 她缓步走着,很是沉默,显然然儿的那一番话,带给了她太大的波动。她无论如何都是没有想到,然儿最后的遗言,居然会是说给她听的。 感到有些微的惊讶。 因为一直以来,从她来到了这个世界开始,她和然儿之间的关系,从来都只是利用和被利用者,交易和被交易者,从来不会如同那遗言一样,推心置腹,亲如密友。 然儿的心思太深,冷然的心思也太深。两个同样深心的女人凑在一起,也只有像是今日这般,冷然给了然儿一个机会,于是然儿便也回报了冷然,将身体全部的交托于她,自己则是毫无眷恋的离开消散。 想来,若非是冷然突如其来的产生了那么一个想法,恐怕然儿要消散的话,就会是天机试炼结束之后,夜天耀身亡的时候了。 那个时间尚还是非常久远的,久远到冷然对于然儿方才的主动消散,都是感到诧异。 果然,在一个人的夙愿得以如她所愿之后,对于世间的一切,都是不会再有所坚持了么? 冷然眸子有些深沉,眼看着就要到了宫门前,却是被侍卫给拦下了:“这位夫人,没有陛下的口谕或者令牌,任何人都是不能随便出宫的。” 说着,旁边的侍卫都是忍不住侧目,这夫人还真是面生,他们连见都没见过呢。 遭到拦截,冷然还没说话,就见眼前黑影一闪,是夜天耀身边的暗卫出来了。见到那暗卫,几个守门的侍卫一怔,就见暗卫取出一枚金色的令牌,道:“陛下有令,夜王妃可以自由出入皇宫,任何人不得有所阻拦,违者,杀无赦。” 说完,便是将那令牌恭恭敬敬递给了冷然,再行了个礼,便是一个旋身,不见了。 冷然垂眸看了看手中的令牌,正是免死金牌,见牌如同陛下亲临。 她没说什么,将免死金牌收起来,在侍卫们缓过神来的“见过夜王妃”的唯诺声中,踏出了那宫门,向不远处一看,来时坐的那辆夜王府的马车,仍旧在另外一道宫门前候着。 她抬脚走过去。 却是一步走得比一步更慢,眸中的神色也是愈发的平静,是冷血到了极致的淡漠之色。 若她计算得不错,从这里到马车不过短短数十丈的距离里,已是埋伏了不下五十个杀手。且那些杀手都是有着一流的身手,若非她近日来内力又有所增进,也是发现不了闭了五识没有任何存在感的他们。 这样训练有素的杀手,是来杀她的,还是来杀夜离绝的? 冷然掩在衣袖中的手微微动了动指尖,那柄在大婚之日再度回到了她手里的狼王匕,和另外一柄削铁如泥的匕首,便是被她握在了手中,与此同时,她其中一只手的指尖上,更是不知何时圈上了一层细如发丝的天蚕丝。 她的身上从不带长兵器,仅有这些便于近身搏斗的短兵。 一步步地朝着自家王府的马车走着,她传音给守着宫门的侍卫:“去御书房通知夜王爷,告诉他王妃有难,速来宫外救援。” 几个侍卫还正惊诧着是谁在说话,就见那正安静走着的冷然突然暴起,快如闪电般朝着宫墙的一个角落里射去。 几乎是同一时刻,有着数十乃至上百支箭矢也是陡然的从明明是没有人的宫墙下射出,带起凌厉的风声,“簌簌”向着冷然的所在飞射而来! 侍卫们正惊呆着,就见那一身红衣的年轻女子,一手铁黑一手暗沉,在那密密麻麻的箭雨之中,身形宛如蝴蝶穿花,飞快的到来了一个角落之中,纤手向前一抹,便是有着一簇滚烫的鲜血,呼啸而出,染红了地面。 第八十九章 前往西南 赤红的血液宛如寻到了突破口一样,“噗嗤”一声便是飙射开来,在喷溅了宫墙上的同时,也是溅上了冷然的衣服,为那本就绯红的色泽,更添了几许深沉。 冷然一击得手,并不停留,身后是长了眼睛一样铺天盖地而来的由小型弓弩所发出的箭矢,她手中没有任何的长兵器,也不敢托大硬拼,只是凭借着尚且能算得上是勉强深厚的内力挥出一掌,便是让得那些箭矢噼里啪啦的掉落了一地。 她看也不看那些箭矢是从何而来的,当下只是一个矮身,便是极为奇异的从杀手们的视线中消失了。 没错,消失了! 她潜伏起来了! 寻不到冷然的身影,杀手们也不感到诧异,而是纷纷将弓弩对准了冷然所潜身的地段,一支支箭矢不停飞射而来,形成了一个密密麻麻的箭网。 箭矢颤抖着射入宫墙之上,地面上,却都是未曾再溅出一簇鲜血,显然根本没有射中冷然一丝一毫。 看到这一幕的守门侍卫全都惊呆了。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面对这般密集的攻势,夜王妃不仅不躲,反而还在击杀了其中一人后,直接的躲了起来!这样的攻势,别说是大内侍卫了,就算是陛下身边的暗卫,恐怕也难以脱身! 可夜王妃居然还是没有被那些杀手们伤到? 侍卫们惊呆的同时,也不忘记差遣几个去宫内报信,其余的忙上前过去,想要出手干掉那些杀手,却是苦于不知道杀手们的藏身之地,也只得干瞪着眼去找箭矢射出的地方,扛着刀胡乱的去砍。 本以为这样子砍应该能砍翻几个,谁知他们还未过去,就听不知何处陡然传出冷然的声音:“别过来!” 话音还未落下,便将冷然从距离之前潜伏的地点约有十丈的地方猛然出现了。 趁着杀手们还未来得及转移弓弩方向的空当,她手腕一动,缠绕在指尖上的天蚕丝便是呼啸而去,一端仍绑在她的手指上,另一端却已是带着那柄狼王匕,借用天蚕丝来操控着匕首去击杀那些隐藏在了暗处的杀手。 但见那狼王匕凭空一样飞掠而过,“嗤”的一声,再飞向别处的时候,就见从那根本是没有一个人存在的角落里,陡然就扑出了一个已经是断了气的杀手,脖子处的鲜血不停,汩汩流成了一条赤红的小溪。 被冷然那一句话喝住的守卫们立即停住了脚步。 看着将那一柄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来让其凭空飞舞的匕首耍得上下纷飞的冷然,挥手间便是一道道鲜血砰然而出,侍卫们不由惊呆的咽了咽口水。 见过侠女,没见过这样的侠女! 这夜王妃也太凶悍了吧! 在旁人震惊至极的视线之中,冷然不时的变换着方位,时而出现在空地之上,时而又潜行了起来,让那些杀手们渐渐的感到了头疼。 渐渐的,在领头人的示意之下,他们停止了弓弩的攻击。 早知冷然是个道上绝顶的杀手,他们在受命前来之时,便都已做好了会命丧于冷然刀下的准备,但也做好了就算不能生擒冷然,也定要冷然重伤致死的打算。 可事到如今,他们不仅未伤到冷然丝毫,反而还已经是死了不少的兄弟? 现在还仅仅只是对付一个冷然,倘若夜离绝过来了,他们夫妻两个联手,恐怕更加伤不到冷然了! 杀手们准备进行另一个暗杀计划了。 察觉到杀手们攻击暂停了下来,冷然潜藏在一个刚杀掉人的角落里,气息降到了最低的同时,手也是伸入了怀中,打算用毒了。 只是这刚一伸手,她碰到了什么东西,当下低头一看,居然是她的腰带。 嗯,准确来说,是她缠在腰上的软剑,当初慕楚送她的。 她居然将这软剑给忘了? 许是因为和慕楚有关,当下那漂亮的眸子里便是微微漾起了一抹笑意,她悄无声息的将软剑从腰间抽出,一手仍旧持着绑了狼王匕的天蚕丝,一手便握了那把软剑,等待着杀手们下一刻的进攻。 果不其然,等了片刻后,但见从暗处陡然冲出几人,浑身鲜血淋漓,空气中因着这几个血人的出现,缓缓的飘起了一股浓烟。 冷然皱了皱眉。 用毒来逼她现身?不知道她是医谷医圣的徒弟么? 冷然不敢大意,纤手一抹,便是在鼻端下方涂上了什么液体。她转手便是向着侍卫们所在的方向投掷去一个小药瓶:“这是解药,涂在鼻下,远离这里。” 侍卫们接过那小药瓶,忙不迭的后退了许多,紧张的看着那边已经是变得浓烟滚滚的战场。 那烟果然是毒烟吗? 但见烟雾飘向了那几个血人,血人身上的伤口愈发变大了,鲜血也是更加不停的滚滚流淌而下,却在接触到了地面之时,倏地便是变成了青黑色的,向着四处地面飞快扩散的同时,也是不断的冒着泡泡,泡泡“砰砰”炸裂开来间,所过之处的地面都是肉眼可见的被腐蚀成了大大小小的坑洼。 见状,冷然眸色深了深。 这就是所谓古代的人肉毒药么? 居然是以牺牲自身的性命来制造这么一种毒,真是要置她于死地。 冷然微弹了弹手中的软剑,剑上立即被撒上了白色的粉末。她提剑一挡,便是挡去了已经流淌到她身前的从毒血里炸裂溅起的汁液。 很快,这小小的地域里,地面皆尽被毒血掩盖,杀手们目光如炬,不消几眼,便是找到了冷然的潜身之处。 “目标在那!” 一声低沉的冷喝响起,无数支箭矢又是铺天盖地而来,密密麻麻的,根本没有任何的出路。 冷然面色沉静,手中软剑一颤,足下一点未被沾染了毒血的地面,整个人便是飞身而起,与那些向她激射而来的箭矢对上了。 “哗!——” 但听长剑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那些箭矢居然被她一剑斩落。与此同时,她另只手一扬,天蚕丝带动着狼王匕飞起,匕首上沾染着的细密粉末随风飘散开来,融进空气中,只听几声闷哼响起,又是有着一些杀手倒地身亡。 此时,那一跃已然力尽,冷然长剑一点地面,软滑的剑身猛地弯成了个半圆,她借力再度跃起,便是又洒出了新一轮的毒粉,瞬间收割了新的人命。 看着在箭雨之中毒血不沾身的冷然,旁观的守卫们眼都要直了。 高手,高手,这绝对是高手! 他们还在目瞪口呆着,就听身后有着“嗖嗖”声响起,不由转头一看,来者玄黑衣袍,面如冰霜,手中弓箭仍旧保持着射箭的姿态,那三支长箭却已是抖着尾羽,簌簌射向了那些使用弓弩来发动箭矢最为频繁的地点。 “唰!——” 守卫们只觉得长箭一晃而过,等他们回过神来定睛去看的时候,就骇然的见到,那长箭最终所落之处,已然是一箭上串了两个杀手,被牢牢的钉死在了宫墙上。 守卫们的眼中立即布满了狂热之色。 不愧是他们墨龙的战神王爷啊,所到之处,所向披靡! 见夜离绝来了,冷然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是出手愈发的狠辣了。手中软剑依旧是在斩落箭矢、维持轻功的同时,毒粉比起刚才用得更加的频繁了,甚至还动用内力来驱开毒粉,让得那些潜藏在暗处的杀手更容易的着道。 冷然自身的杀伤力本就强大,再加上夜离绝的到来,两人虽未曾联手过,却也有着相当的默契,不出片刻,宫墙前便是一地的血流成河,再找不到任何一个活口了。 只是地面上的血都是毒血,连同墙面上也都是喷溅了不少的毒血,夜离绝想要过去查探一下她是不是受伤了,却也不敢妄动。 冷然依旧是保持着借用软剑来维持身形的姿势,待到察觉杀手们的确都死了,她松了口气,手中一洒粉末,那些汇成了溪流一样的毒血便是立即的消散了,露出来被腐蚀出大大小小坑洞的地面,简直是惨不忍睹。 冷然这才站回了地面上。 夜离绝也是走过来,看着她一身本就绯红的衣衫越发的红艳了,衣角处还有着血珠滴落下来,当下便是凝了眉:“知道是谁出的手?” “不知道,我刚才检查过了,身上没有任何的标致。”冷然拿一方帕子擦干净了兵器上的血,收起来后,才分析道,“我虽然结了不少的仇家,但都已经被我灭门了,不可能留下余孽。这些杀手看起来至少也是训练了十多年的,不是那些隐世的,大概就是谁暗中培养出来的。”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当初为宫炎宫凉两人报仇之时,从那华城宫府里逃走了的宫长辙。 会是他吗? 冷然还在想着,便听夜离绝道:“这事本王会亲自去查,你不要太担心。这几日你准备准备,皇兄命我们带兵前往西南苗疆,那里出了叛贼,需要在天机试炼开始之前剿灭。” 第九十章 身中蛊虫 墨龙的西南之处,乃是那传言之中,非常神乎其神的苗疆之地。 苗疆里的苗族人,几乎个个都是会用蛊。他们的蛊术是从千年前便已流传下来的,比起那些毒药之流,都是更为的让人闻风丧胆。 因此,在毫无意外的成功收到了天机楼的邀请,九月初九之日务必前往去参加天机试炼后,让宫炎坐镇京城,冷然只带了常栾一人随侍,便陪着夜离绝率军行了半个月,到达了苗疆之后,还未挺进那比起京城略显湿润的盆地,大军便是在外围驻扎了起来,直至探讨商量好了对付那些奇特蛊民的对策,大军方才再次启程,直逼苗疆的中心,蛊城。 蛊城,不仅仅是湘西之地的中心,更是此次大军所要歼灭叛贼的地方。 据准确消息称,西南苗疆之地,以蛊城为首的苗疆人,利用蛊虫蛊术来迷惑普通民众,已然是要自立为王,与墨龙皇室相对。 因此,在值此天机试炼即将开始的时期,夜天耀任命夜离绝为主帅,直接率领十万大军进军湘西,希望能在夜离绝代表墨龙前去参加天机试炼前,将墨龙境内的这唯一一处动乱给清理干净。 而同样的,此时此刻,不止是墨龙境内如此,就连邻国大炎也是在抓紧着一切时间扫平境内动荡,以对那即将到来的天机试炼,做好万分的准备。 且不说大炎那边也是边境叛兵动荡不堪,墨龙这边,夜离绝一率大军刚入湘西境内,便是遭到了叛贼猛烈的攻击。 无数的蛊虫伴随着诡异奇特的乐曲声从地底钻出,那些自丛林间培养出来的蛇虫鼠蚁更是数不胜数,“窸窸窣窣”的就从城镇里爬出来,逮着最前方的士兵便是要钻进他们的铠甲中,试图生生吸食了士兵们的血液。 却见火光乍然四起,后方大军里不断的用投石器向战场上投去一枚枚火弹,火弹炸裂间,炽热的焰火砰然四射,灼烧得那些虫蚁都是“吱吱”作响,腐臭难闻的气味刺鼻无比。 火攻之后,便是水淹,两招双管齐下,大军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很快便是深入了湘西的内部,眼看着距离蛊城越发的近了。 这日,夜离绝刚下达了接下来的攻城任务不久,距离指定的时间还有几刻钟,他却是被常栾给叫着了,说冷然有事,在军营后方的山头上等着他。 夜离绝不疑有他,只身便去了。 却在夜离绝驾马走后没多久,冷然从安置粮草的地方回来,要找夜离绝商量什么,却被告知夜离绝去后山找她了。 她当下暗道不好。 一边命人即刻去寻找常栾之时,一边飞身上马,马不停蹄的赶去了后山。 耳边风声呼啸,战马太快的速度几乎让人看不清路边的风景。冷然眼神微沉,心中的杀意几乎要抑制不住。 早在大婚那日,她接了单子要去暗杀礼部尚书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到了,华夏阁内绝对是有着内应的存在,且那内应,恐怕地位还不低。 可她却是没有想到,那内应地位不仅不低,反而还是她的三位副阁主之一,从医谷旧部里被选拔出来的常栾。 常栾…… 冷然微微抿起唇。 可知道这个时候让她或者让夜离绝出事,对那天机试炼过后的大陆格局动荡,会产生怎样大的变故? 常栾背后的人是谁? 谁想要她和夜离绝死? 常栾是和宫长辙一派的么? 冷然越往下想,脸色便越发的阴沉。等到她来到了那所谓的后山,看见了后山上的境况之时,面色终于是布满了冰冷的嗜血之色,滔天的杀意再也抑制不住的喷薄而出。 “锵!——” 通体暗黑,不待一点光泽的狼王匕猛地被投掷而来,一下子便是砍断了那要落到夜离绝头顶的宽刀背。 那持着宽刀的苗疆人抬眼一看,油彩银器掩映之下的脸色猛地一变,当下便是后退开来,快速的呈圆圈状,将已经赶到了夜离绝身边的冷然给包围了起来。 冷然下马来,半跪在夜离绝的身侧,低声道:“怎样,还能撑多久?” 此时的夜离绝已然是脸庞发黑,一双永远都是充斥着冷意的眸子里也布满了倦怠之色,仿佛随时都能睡过去一般。听见冷然的话,他微喘了口气,轻声回道:“是冲着我们两个来的;常栾只是其中的一个。” 他并未回答冷然的问题,但冷然也听懂了他这两句牛马不相及的话。 前一句话是说,他被引来这里遭受了埋伏,不仅仅是针对他所下的圈套,也是针对冷然的;后一句话是说,常栾只是设下圈套的人的其中之一,对方的人仍有很多。 冷然唇角抿得更紧了。 她抬眼看了看周身。 后山茂密的山林间,冷然身处的这个包围圈里,已然是被层层叠叠不知道多少的苗疆人给围起,一条条毒蛇毒虫也都是“嘶嘶叽叽”地发出刺耳的叫声,对着圈内的两人虎视眈眈。 冷然眼底有着浓郁的煞气在翻腾,她为夜离绝把了脉,确定他的确是被蛊虫入体,但已经凭借着深厚的内力阻挠着蛊虫不要深入肺腑。她心下有了些许计较,转手点了他几处穴道,当着众人的面喂他吃下几颗药丸后,便是堂而皇之的在他周身几丈处洒下不少的药粉,为他做了个虽然简易,却也极难被人虫突破的小防御圈。 为夜离绝的安全做好了防范,她在一边蹲下,面无表情的从身上各处取出了不少的东西。 围着的苗疆人不由都好奇的看过去。 结果不看还好,这一看,一个二个全都变了脸色。 但见冷然先是将那柄被钉在了地上的狼王匕拔出来,放在身前,手一抖,便是滑出了第二把匕首和一卷天蚕丝。她转手抚上自己的小腿,取出来两把泛着冷光的短刀,再一摸大腿,又拿下两只精巧的飞镖。随后按了按腰间,拿下附在腰带之内的软剑,接着数十个瓶瓶罐罐纸纸包包便也不知道是被她藏在了哪里给取了来。 目瞪口呆的看着冷然身前地面上摆放了一大堆的东西,包括夜离绝在内,众人都是感到无比的惊叹。 别看冷然那身板那么纤瘦,皮包骨头似的没什么肉,可谁能想到她那衣服里,居然藏了这么多的东西? 果然杀手不愧是杀手啊,全身上下都是藏起来的杀器。 却见冷然似是沉吟了一下,转而又是动作了起来。 苗疆众人的脸色立即变得更难看了。 因为冷然这次摸了摸头发,摸了摸唇,摸了摸肘关节,摸了摸手臂……总之几乎是将浑身上下都给摸了个遍,那地面上的东西又是增添了大半。 非常纤微细小的毒针,小如米粒的毒丸,薄如蝉翼的刀片……多到无穷无尽,小到大海捞针,只有看不到,没有想不到。 试想一下,假如有人活捉了冷然,将冷然身上能够摸得着的武器毒药全都搜了出来,可谁还能想到,她的头发丝上绑着的有毒针,她的嘴唇里含着的有毒丸,她的指甲里藏着的有刀片,她的耳坠上塞着的有毒粉…… 简直整个杀人兵器! 看着地面上加起来不知道足够多少人死得不能再死的杀伤武器,苗疆众人的视线非常僵硬的转移到了冷然的身上,不知道她此举是想要做什么。 拖延时间等军队到来,还是制作毒药一举毒死他们? 还不待他们想出个所以然时,就见冷然随手拿了个小药瓶,拨开瓶塞,纤细的指尖敲了敲瓶身,发出清脆的瓷器声响。 难道这就是要发动攻击的暗号?! 苗疆众人刚准备进行防御,却是不约而同都感到一阵的晕眩,当即都是骇然的看向冷然,却连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就不分先后的全都瘫软了,七窍流血而亡。 冷然眸中隐隐掠过一丝冷笑,旋即又将那些从身上拿下来的东西一件件的全都又放回了原位。 确定再没有什么东西落下,她站起身来,走到夜离绝身边,便要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却被他一把捉住手:“你什么时候下的毒?”他一直都在观察着她的动作,却不知道她是在什么时候下了这般大剂量的毒。 冷然抬眼看了看那匹随她而来的战马:“马尾巴。” 夜离绝当下了然。 战马虽是经过了严格训练的,但在未上战场之时,也只是和普通的马没什么两样。马甩动尾巴是天性,刚才那些人拦着冷然的同时并未在意那匹战马,自然而然战马四处行走甩动尾巴的时候,那毒也就不知不觉的发作了。 冷然将男人从地上扶起,正准备带他上马,却是陡然一个侧身,避过了一支无声而来的短箭。 她还未转头去寻那短箭来源之地,就被夜离绝给猛地扑倒。 随后只听他一声闷哼,男人那本就发黑的面色,变得愈发的死气沉沉,嘴角也是流出了乌黑的血液。 冷然立即为他把脉,眸中陡然一凛。 第九十一章 只身深入【题外话重要 难怪连夜离绝这般的体质和内力,都是当下就承受不住了,原是夜离绝为她挡下的那只蛊虫,实在是太凶猛! 可以无视夜离绝的内力阻隔,直接就是顺着血管飞快的游走,蛊虫所过之处,皮肤上都是有着一条极为清晰的乌痕。眼看着那乌痕已经来到了夜离绝的肩关节,冷然没有抬头去找蛊虫是由谁发出的,只随手一挥,一枚纤细的小飞刀便是从手中投掷而出,落刀处便是一声沉闷的钝器入肉的声响。 她没去看偷袭她未成功,却是被夜离绝给挡了的人是谁,只飞速的点了夜离绝肩关节处的几大穴道,以延缓那蛊虫侵入心脉的速度和道路。 随后又从怀里拿出来几个小药瓶,倒出里面的药粉药丸,混淆成了一堆颜色奇怪的粉末,让夜离绝立即吞食下去。 做好了这些,她才将夜离绝扶上马,转头看了看那中了她飞刀的人。 那是个苗疆人,浑身上下都是带着沉重而华美的银器,脸上和裸露出来的手臂上也是涂满了各色图案的油彩。冷然注视着那倒在了草丛里的人,道:“想要给我下蛊,想来这蛊虫也不是非一般的蛊虫,是不是?” 那苗疆人听了,嘴里鲜血不断流出的同时,一声冷笑:“是又如何,他中的可是我族里蛊中蛊王,子蛊入体,一旦过了今夜,子蛊控制了他的心脏,我们凭借着母蛊与子蛊的感应,就可操控于他,就算你冷爷本事再通天,再破了我族的蛊城,也是找不到母蛊的藏身之处的!哈哈,就好好看着你的夫君怎样成为我族的傀儡吧!” 说着,再止不住口中流出的鲜血,头一歪,竟是死了。 冷然眸子越发的深沉了。 蛊王? 解蛊的时间只到明日凌晨,是么? 她翻身上马,垂眸看着夜离绝满面乌黑的脸,低声道:“没事,我会让你活下来的。” 夜离绝没有说话,只是朝着她闭了闭眼,示意冷然快点赶回军营。 距离下达的攻城任务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冷然会意,脚下一夹马腹,战马扬蹄长鸣一声,便是渐渐加快了速度,向着来时的路奔去。 待两人一骑回到了军营后,一见到夜离绝中了蛊虫的可怖模样,几位将领都是面色一变:“王爷怎么了?这是中毒了么?” “我华夏阁出了内应,夫君被内应引去埋伏中,中了苗族的蛊王。” 冷然没有掩盖事实,在副将的帮助下将夜离绝扶进主帅寝营里躺下后,便是取过了床榻边夜离绝的暗甲战袍,二话不说便是一件件的穿在身上。 将领们还来不及去查看夜离绝的状况,看着冷然这一举动,当下又是一怔:“王妃这是要……” “夫君身中蛊王,已经无法行动,我便替夫君上阵。” 说话间,她已经穿好了战袍,还做了些掩饰,让她看起来和夜离绝的身形相同。随后又走到那简易的梳妆台前,找了些东西往脸上一抹,一个分毫不差的“夜离绝”,便出现在了将领们的视线之中。她转手又戴上了头盔,声音也是变成了夜离绝那冰冷如雪山的音色:“攻下蛊城迫在眉睫,我墨龙军心决不可有所动荡。传本王命令,半刻钟之后,按时攻城!” 愣愣看着原本好端端一个苗条女子,一转眼就变成了和那躺在床榻上的人没什么两样的沙场大将,将领们几乎是想也不想就正了军姿:“是,末将领命!” 待到他们这话出口后,方才反应过来,他们的王爷还在床上躺着呢,这王妃扮得也太像了吧? 几双眼睛上上下下将冷然给打量了一番,将领们不由感叹,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了王妃方才的伪装之术,他们这些跟随了王爷那么多年的人,都还真的不知道眼前这样一个冷冰冰的“男人”,居然是个女人假扮的。 连他们这些与王爷可谓是朝夕相处,再熟识不过的人都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王妃那道上的杀手王者之名,果真是名不虚传! 将领们领命出了寝营,那早已蓄势待发的十万大军,也是气势高亢,等着他们的主帅率领着他们攻下前方的蛊城。 冷然拿了夜离绝的长刀,临走前,命随军的军医过来照看着他。她留下许多的药瓶,告知军医一旦蛊虫前进到了哪里,便是需要让夜离绝服下那些药丸药粉后,方才再看了一眼夜离绝,转身出了营帐。 她只有一下午加一夜的时间,务必要在傍晚到来之前,一举拿下蛊城! 由于先前便是已经制定好了作战计划,因此,在完全不知道他们真正的主帅已经身中蛊王躺在营中不得动弹命在旦夕的情况下,将士们都是听命着那军队最前方的人,依旧是采取着火攻水淹的方法,一点点的挺向蛊城城门。 只是,此次攻打蛊城,却和先前完全不同。 蛊城出战的除去例行的各种毒虫毒物,连他们特有的苗疆战队也是派了出来。于是,但见那火海滔天之中,扮成了夜离绝的冷然一马当先,手持长刀,于那炽热火焰之中,刀刀不停,身上暗黑的战甲,也是沾染了不知多少敌人的鲜血。 尾随在冷然的身边,几位将领本以为冷然初次上阵,恐怕她会有所怯场,却见那斩落敌人于马下,动作间尽是狠辣无情到了极点,将领们不由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无与伦比的敬佩。 不是没有见过敢于上阵杀敌的女兵女将,但从未见过有女人,对敌英姿竟是不属于他们王爷! 无愧于巾帼英雄四字! 似乎是被冷然给感染了,不止这些离她距离近的将领,就连身后压阵而来的士兵们,也都是猛地仰天怒吼长啸,为这本就杀声震天的战场,更添了不少的厮杀。 战场之上,水火不停,对那些擅用蛊虫的苗疆人来说,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 他们远远看着那仿佛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任何人都是不会从她刀下留命的冷然,终于是感到害怕了。 早知夜离绝夜王爷的战神威名,他们本以为利用他们湘西特有的地势,以及他们苗族特有的蛊术,就算夜王爷率军前来,也会让他兵败如山倒! 可谁能料到,他们竟还是如同以往那些叛兵一样,输得如此快速凄惨! 不过…… 夜王爷现如今是在战场上所向披靡,那他的王妃呢? 他们可是派出了敢死队,去引夜王爷和夜王妃下套。如今看来夜王爷是没有大碍,想来那夜王妃此时此刻一定是生不如死,夜王爷如此心急的想要攻破蛊城,应该便是打算要为他的王妃寻找蛊王的母蛊了。 想到这里,苗疆人在深感即将城破人亡的功败垂成之感时,却也觉得畅快。 任你夜王爷乃是战无不胜的战神,可你心爱的王妃过不了多久,就要命丧黄泉,成为一个只听母蛊命令的傀儡…… 这不是比要了夜王爷的命还要让他感到难受的么! 丝毫不知道敌人是如何的想法,冷然率着大军攻破了蛊城的城门后,抬头见天色果然已经是渐渐的暗下来了,她吩咐了几句,便是悄然的潜入了暗色之中,向着蛊城的另一道城门疾驶而去。 冷然心里清楚,既然那个下了子蛊的苗疆人都说了,过了今夜后,夜离绝将会变成一个只听母蛊操控的傀儡,那么,如此说来,母蛊,定然不在蛊城之内。 另外,凭她对苗疆蛊术的理解,哪怕夜离绝中的乃是蛊中之王,但子蛊与母蛊之间的联系,也是有着一定的距离范围。倘若出了那距离,母蛊的操控,就对子蛊完全不起作用了。 所以,拿着母蛊的人,定然还是在蛊城的附近。 暗沉的天色之中,冷然脚下生风,不消片刻,便是到了与那被大军攻破之门相对的城门处。 潜在暗处,看着那些仓皇逃窜着的湘西民众,冷然目光如炬,一点点的扫视着密密麻麻的人群,试图能找到某些不寻常的人。 能够拿出蛊王来的人,身份恐怕就是蛊城的城主,苗族的族长之流。 像这样身份地位皆是高于普通百姓的人,上位者气息太过的浓厚,不管如何伪装,都是会泄露出马脚的。她虽然不知道他们伪装后是什么样子,但是冷然相信,只要她见到了,就绝对能够认出来。 她前世那么多年的杀手经历,可从来都不是吃素的。 果然,没过多久,冷然的目光便是停驻在了一队人身上。 那队人比起其余的苗疆民众,看起来没什么两样,但冷然却是敏锐的察觉到,那被护在最中心里的人,有着和苗族族长一模一样的身形眼神。 冷然眸子里划过一抹杀意。 找到了。 她依旧是隐在暗色中,那些拥挤推搡着想要逃出蛊城的人,似乎并未察觉到她的存在。她悄无声息的潜过去,随后便是贴近了那苗族族长,一点都没被察觉到的,探手扼住了苗族族长的喉咙。 ------题外话------ 双开很累,所以冷爷这本进程加快,大概一个多月就能完结了,但是不会太监烂尾,请大家放心,我坑品有保证的 第九十二章 她说我在 呼吸猛然一滞,那苗族族长脸色也是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他侧眸一看,身边原本被属下给牢牢实实把控着的绝不会有人突破防线的地方,非常突兀的多出了一个人。 是他即便见都没见过,但也绝对熟悉的人。 感受着脖颈间足以瞬间让自己死亡的力道,苗族族长示意属下们不要妄动。他沉吟了一瞬,道:“王妃是怎样看穿我的伪装的?我自认我脸上的人皮面具,天下难得,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说着,心中思绪却是急转,看来中了蛊王的是夜王爷,那么刚才攻城的时候,那一员所向披靡的大将就是这夜王妃假扮的了? 天,不过一介女子,如何能扮得来那般于千军万马之中长刀斩敌杀人如麻,当真是世间再无任何女子能出其右! 冷然并不答话,视线在他看似毫不在意却是在紧紧护着的腰间停留了一下,转而便看向了他前门大开毫无防范的胸口。 母蛊在这里。 她一手仍旧是扣着苗族族长的脖子,另只手却是快如闪电般袭向了他的胸口。 苗族族长大惊失色,未想自己拿捏得如此的针对人心所设下的圈套一点都没起到作用,她怎么一下子就找到了母蛊的所在? 从苗族族长衣襟里摸出来一个精致的小黑瓶,冷然再不留情,手指微一用力,但听“咔嚓”一声骨头错位的声响,苗族族长便是瞬间气绝身亡。 “族长!” 周围的属下无论如何都是想不到,这样严密的防范,这样精妙的伪装,却还是被这突然出现的女人给打破了,并且夺走了那足以在日后成为他们掌控整个墨龙的母蛊! 这女人留不得! 不过是一个眼神的交流,冷然刚收回杀了苗族族长的手,就察觉到那些属下陡然而来的攻击。 她眼底似是泛起了一抹冷笑,整个人瞬间随着那还泛着温热的尸体下滑,还不待那些属下惟恐伤到族长的尸身,而急忙要收了攻势,她整个人便是如同和那暗色融合在了一起,一下子就从道道视线之中消失不见。 哪里去了?! 属下们惊疑不定,四下里搜寻,却是再也找不到冷然的身影。 毫不理会那些正寻找着她的人,冷然抬头看了眼天色,夜幕完全的降临了,距离凌晨时分还有着足足一夜的时间。虽然时间不是太急,但她还是脚底生风,速度快到了极致,不过片刻,她就已经回到了墨龙大军的主战场上。 看着漆黑夜色之下,各处逃窜的敌军,冷然握了握手中盛放母蛊的瓶子,吩咐几位将领道:“反抗者、投降者,一个不留,杀无赦!” 声音冰冷如同是从九幽炼狱里而来的勾魂使者,听得人浑身都是寒颤四起,额头都是有着冷汗不自知的溢出。 听见这样冷血残忍至极的话,将领们愣了一愣,才领命:“是!谨遵王爷军令!” 这一时间,明明眼前的这人,已经不复先前战甲浴血的杀神模样,可将领们却还是觉得,她就是他们那位带领着大军上阵杀敌的战神王爷,她的命令,就是天,就是地,绝对不可以违抗! 将命令下达完毕,冷然马不停蹄的回了军营。 刚到了营口,就见有人飞快上前低声来报,冷然认得那是专门负责夜离绝战时作息的贴身副将:“启禀王妃,王爷体内蛊虫发作,军医快要束手无策了。” 冷然立即翻身下马,再不及那副将多说一个字,立即就飞掠到了寝营。 掀帘而入,入目处便是那正对着帐帘的床榻。此刻,床榻上的人满面乌黑,上身*着,有着一条极为清晰的黑纹,已是沿着小臂攀爬到了肩头,再从肩头转移到了胸腔,眼看着距离那心脉所在之处,已经近在咫尺了。 冷然眸子一沉,看来她回来得及时,恐怕再晚一会儿,夜离绝就要支撑不住了。 “王妃,王妃您可回来了,正是时候啊。” 那在榻边照看着夜离绝的军医见她回来,立即喜形于色,忙不迭的让开来位置,快速的说道:“王妃,您走之后,我本来是按照王妃所说的,见那蛊虫到了哪里,就为王爷服下什么样的药。可就在半个时辰之前,那蛊虫突然就发作了起来,非常凶猛的就前进了一段距离,任我用什么样的药都是无用。幸好啊!幸好您现在赶回来了,王妃快点吧,王爷快要撑不下去了。” 不等军医说完,冷然就已经将瓶口拨开,从里面缓缓爬出来一只通体漆黑的小虫子,细看去,长相有些可怖阴森,正是那蛊王的母蛊。 似乎是感受到母蛊的存在,潜藏在夜离绝体内的子蛊,突兀的动了一下,于是子蛊所在的那一片皮肤,立时黑得比其余的地方要深重了许多。 果真是母蛊没错。 冷然取出两枚银针,一针刺在了母蛊的头部,一针刺在了夜离绝的右手食指。 那母蛊被刺中,剧烈的颤动了起来,与此同时,感受到母蛊性命受到威胁,那夜离绝体内的子蛊,也是相应的有所动作,在旁边军医以及副将们紧张的注视之下,倏然的绕过了夜离绝的心脏所在地,黑纹朝着夜离绝另一只手臂蔓延过去,目的地正是那被银针刺中的食指。 不多时,便见夜离绝右手食指处一阵痉挛,冷然将那根银针拔下,从血洞里立即探出一只小黑虫的头。 那小虫扭动了几番头部,就准确的对准了母蛊,从血洞里整个爬出来,爬向了母蛊。 子蛊一离体,夜离绝猛地便是喷出了一口乌黑的浓血,脸上的黑气却是不见得消减,反而越发的增多了。 “将它们捉起来,切记不要让皮肤碰到它们。” 冷然将那用来盛放母蛊的小黑瓶扔给军医,手中一晃,便是又多出了数枚银针。她将夜离绝扶起来,在副将们的帮助下让他盘坐好,银针飞速的刺入夜离绝上身各处穴道之后,她自己也是坐在了夜离绝的背后,双手中也是有着肉眼可见的气流盘旋而起,两手向前一探,便是贴在了男人的背上。 手掌携着内力甫一对上夜离绝的背部,夜离绝的面色立即奇异的由黑转红,奇特而诡异。 他眼睫似是微微颤了颤,大概是有些清醒了,下一刻却又是一口污血喷出,闭紧了眼,显然是又昏过去了。 “王妃,王爷的脉象现在极不稳定,时缓时弱,怎么回事,蛊虫不是已经被引出来了么?”收好了那一对蛊王,军医便是继续为夜离绝把脉,皱眉道。 冷然目光注视着随着自己手掌的移动,而在夜离绝背上留下的微红的印痕,道:“蛊虫虽然出来了,但是蛊虫在夫君的体内留下的有毒素,不将这些毒素驱逐出来,夫君便不算真正的好起来。” 闻言,军医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抬头看看冷然略显严肃的脸容,军医再不多言,只专心的继续把脉,旁边围观的副将们也都是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自己造成了什么动静,让那床上的两位走火入魔了可好。 寝营内立时陷入了极度的安静之中。 冷然也再不分心,手中的内力滚滚涌入夜离绝的体内,将那些残存在身体各处经脉里的蛊虫毒素给一点一点的朝着他的右手逼去。 渐渐的,就见那些蔓延在夜离绝上身的黑纹慢慢的淡去了,可他的右手之处,却是漆黑得宛如是浓墨一般,看得瘆人。 冷然从他背后转过来,见到除去他的右手,浑身上下再没有别的地方是乌黑的了,她取出一枚直径较大的银针,猛地一下便刺在了他右手的中指指腹。 待到银针一离开,那指腹立即喷涌出漆黑的血液,那只手上的漆黑色泽,也是随之渐渐的减轻了。 冷然微微放下心来,只要那乌血流光了,夜离绝就没事了。 因为内力消耗过多,冷然的面色有些苍白,眼中也是泛起了血丝。她正想起身来去别的营帐里休息一下,毕竟一整天的杀伐和轻功,让得即便是她,也是感到了有些吃不消。 却在这时,那尚处在昏迷中的夜离绝,猛地一把就捉住了她的手,那素来都是冷凝的眉宇此时紧紧的蹙起,仿佛是在梦中见到了什么。 “我在。” 冷然反手握住他的手,轻声却缓慢道:“夜离绝,我在。” 而便是这简简单单的一个握手,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是让得正在为夜离绝把脉的老军医大呼奇迹,说王爷的脉象慢慢稳定下来了。 旁边的副将们看着这一幕,大大松了口气的同时,却是觉得,虽然王爷与王妃之间看不到那种夫妻之间应该有的感情,可见王爷不爱王妃,王妃也不爱王爷,但他们两人之间的那种情谊,却是比爱情还要珍贵。 可以为对方生,为对方死,为对方付出自己的所有。 那是一种凌驾于爱情之上的特殊感情,超越生死。 第九十三章 又中剧毒 “你该知道,对于背叛我的人,我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 暗夜之中,犹可见到蛊城方向仍是火海滔天,惨叫声响彻夜空,空气中尽是充斥着一种肃杀冰冷的铁锈味道。 便是在这般氛围之下,有隐约带着那火海温度的夜风吹拂而来,扬起那立于山巅之上女子的墨发,她的声音也是冷到了极致,仿佛她体内的血也尽都是冷的:“在你背叛我的时候,应该已经知道你的下场。” 她身后的人并不答话。 良久,才听到一声略显低哑的声音:“冷爷,我知错了。” 话音落下,有着液体滴落的啪嗒声响起,那涌入鼻间的血腥味愈发浓重了。很快,冷然的脚边便是有着血流蔓延过来,她却连看也不看,目光依旧是注视着蛊城的方向,不动如山。 “冷爷。” 原本就在跪着的常栾,突地上半身也是扑倒在地面上,那由着鲜血凝成的水流也是淌得越发的急了:“冷爷,我知道错了,您杀了我吧,您快杀了我。” 说到最后,他几乎是低泣出声,显然是受不了冷然这般的对待。 冷然依旧是不予理会。 她只是静静的看着那几乎是染红了半边天幕的火海,明明距离此处军营后方极远,但那火海的色泽,还是映入了她的眸子里,将那双本是幽黑浓墨的眸子,染得仿若是有着熊熊的怒火即将控制不住,下一瞬便会喷发而出。 良久,她才微微侧身,似是想要跟常栾说些什么。 常栾也是察觉到她这一点点的动静,当下跪伏在地上的身子都是禁不住的一颤,下意识的想要抬手挠挠脑袋,却是生生的止住了,只静静的等着冷然接下来的话。 然而,便是在这时,冷然眸中突地一凛,垂在身侧的一只手也是陡然的凝聚了内力,一掌便是要朝着常栾的天灵盖拍下去。 “咻!——” 却是有着一道掌风袭来,冷然朝着常栾头顶下落的手掌顿时一改方向,迎着那掌风便是对了上去。 那道掌风并未有着太大的威力,冷然不过只是一掌而已,便将那掌风化去了。 她收回手,看了看身旁已经没有了常栾的空地,毫无情绪可言的眸子里,微微闪了闪。 和她跟随夜离绝离京之前,在宫外截杀她的不是同一拨人。 这样说来,现在的她,大概是有着两个仇家?会是谁? 宫外截杀的那次不说,单说这次,常栾乃是从医谷旧部里选拔出来,莫非这个仇家,和当年的医圣,也便是然儿的父亲有关? 倒是在见到了慕楚的时候,仔细问一问。 如此想着,她没有去追寻常栾的踪影,只立在原地,微微抬了下颚,双手负在身后,目光平静而冷淡。 …… 等冷然再回到军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先前为夜离绝寻找母蛊就已经一整日没休息,这一夜又是为了将常栾揪出来,也是一夜没休息。饶是这般身怀着不算低的内力,她也还是感到有些累了,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便是和衣而睡。 本以为应该没什么大事了,可谁料不过刚睡了片刻时间,她就被叫醒了:“王妃,王妃先别睡了,快些醒醒!王爷又出事了!” 她皱皱眉,却是立即起身,去了旁边主帅的寝营。 果然,一见到她来了,正为夜离绝把脉的军医又是忙不迭的让开来,叙说道:“启禀王妃,原本昨夜您为王爷逼出了蛊虫,清理了毒素后,王爷的身体已经无恙了。可谁知,这刚过了一夜,我过来照看王爷时,就发现王爷面色再度发黑,看来不知是毒素没有清理干净,还是又入了什么蛊虫?” 冷然听了,伸手为夜离绝把脉。 这不把脉还好,一把脉,她又是皱了眉,手腕一转,便是取出了一枚银针,刺在了夜离绝的手腕上。 顿时,那被银针刺中的地方,涌出来的依旧是乌黑的血,只是那血里却似是夹杂了些什么。冷然用银针挑了点血丝,凑近鼻尖嗅了嗅,当下眸子里便是陡然一沉,另只手里立即取出来一枚药丸,飞快的给夜离绝服下。 “王妃,怎么样?王爷这是?”军医看着她的动作,有些疑惑。 “是醉生梦死。” 冷然将那枚沾染了毒血的银针处理好,素手捧了夜离绝的脸,看了看他的耳根处,指着那里一条不太明显的红丝给军医看:“你看,这就是中了醉生梦死的迹象,时间一长,再不解毒的话,那毒素便会侵入人的头脑之中,给人造成各种各样的幻觉,如同是醉生梦死一般,再难以清醒过来。” 军医听着解释,不由感叹一声,不愧是医谷医圣的弟子,如此几下就能知道王爷中的是什么毒,当真是医术卓然了。 “那王妃,此毒怎解?” 原本以为冷然也是会言辞凿凿的将解毒之法给说出来,却见她眉宇蹙得更紧了,缓缓的摇摇头。 醉生梦死。 这是一种哪怕就连医圣慕楚在这里,也会感到有些棘手的剧毒。 并非是说这个毒是有多么多么的难解,需要多少种步骤才能够解毒,而是说想要解这种剧毒,便是需要集齐一株在墨龙境内的药草、一株在大炎境内的药草,两种药草加在一起,方才是醉生梦死的药引。 “蛊城已破,这里已经不需要再过多的停留了。” 冷然思索了片刻,便是开始吩咐:“将蛊城这边战事结了后,你们立即回京,王爷中毒这事,不要外传。”她取出来一个小药瓶,递给军医,“这个给他每日吃一颗,不够的话,去问王府里的宫炎要。若是陛下问起这事,就和陛下实话实说,至于我,就说去了大炎寻找药引了。” 说完,她揉了揉太阳穴,神色有些淡淡的倦怠。 早就知道此次西南苗疆之行,不会太过的安稳,可谁知,居然如此的不安稳? 希望在到了大炎的时候,能快点找到那一味药材吧,夜离绝体内的这毒,可是容不得太久的拖延。 …… 大炎与墨龙相邻,两国相邻之处,乃是那浩瀚无边的大漠。 北上而行,翻过了大漠,入目处便是一座坚固的要塞,因常年的风沙侵袭,那些高达数丈的城墙上已是有着些许的颓败之色,但这并不影响这整座要塞的坚实性。入了城门,要塞内的建筑也都是清一色的以坚硬的石头所垒造而成的,来往的人都是面色粗糙而微黄,是常年生活在风沙之中所致。 这日,要塞内一如既往的平静,百姓们来往不歇,集市街道上也都是热闹无比的。 却在这时,只听一道惨叫声响彻而起,伴随着有人的惊惶声:“杀人了,杀人了!沙贼又来了!大家快逃啊!” 听见这话,正在街上来往的百姓们立即一哄而散,走的走逃的逃,霎时间,街上再没有任何一个人的身影,只留下一地的凌乱。 过了一会儿,便见街道尽头,有着马蹄声“踏踏”响起,烟尘四起中,有着一队快马奔驶而来,骑着马的汉子们皆是袒胸露乳,畅快肆意的大笑着,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被绳索绑着拖在地上,跟着马儿前行的几个衣衫褴褛的青年,笑声也是变得愈发的刺耳。 “哈哈哈,只要是在沙漠的地域,谁敢和我沙贼对着干?小子,自己好好享受吧!” 听着沙贼们的大笑声,那几个被拖在地上前行着的青年咬牙切齿,身体上和口里都是有着鲜血不停的流出来:“沙贼!你们作孽这么多,总会遭到报应,你们不得好死!” 话音落下,那策马行在最后的一个沙贼猛地一甩手中的长鞭,鞭子“啪”的一声打在青年们的身上,立时肉眼可见的溅出一道血色,疼得青年们惨嚎出声。 看着那鲜血喷涌而出,沙贼们还在笑着,不等再说几句,就听前方突地有人道:“嗯?沙贼?就是大炎边境作乱最多最厉害的流寇么?” 沙贼们立即闻言望去。 但见那早已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陡然缓缓行来一人。 那人没有骑马,手中也没有握着缰绳,但那通体漆黑的马匹,却是乖乖的跟随在那人的身侧。那人一身漆黑的斗篷裹身,脸容也是隐在了兜帽之下,并不看得见长相身材如何。 遥遥打量着那人,沙贼们嗤笑出声:“是又怎样?难道你还想和我们沙贼作对?小子,省点心吧,在这大漠的地域,我们沙贼可是称王的!” “哦?” 那人似是微微笑了,没说话,只是冲着沙贼们简简单单的挥了挥手。 见到那人的动作,沙贼们还没来得及嘲笑,就突兀的僵硬住了。他们怔怔的低下头来,就见到有着一根宛若头发丝儿般的细线,齐齐的穿透了他们的胸膛,将他们给连成了一起,成了个糖葫芦。 那人再一挥手,那丝线便是回到了手中,而那些马背上的沙贼,则都是一个个落下地来,鲜红的血液淌了一地。 ------题外话------ 感谢依然悠然11的花花,嘿嘿 第九十四章 慕楚王爷 看着那人不过只是一根丝线,就收拾了那些沙贼,仍被马匹带动着不由自主拖在地面上前行着的青年们,都是愣愣的张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人。 见沙贼都已经死了,那些马儿却还是在兀自飞快前进着,那人伸手拍了拍旁边的黑马,嘴里吹出了一声口哨,那黑马就仿若是听懂了一般,猛地扬蹄嘶鸣了一声,就自发的奔到了马儿们的前路上,拦在了那里,不断的“呼哧呼哧”,好像是在表达着什么。 大概是听懂了黑马的意思,那些马儿渐渐的减慢了速度,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被拖着前行的青年们也都是停下了。剧烈的疼痛与血色之中,他们抬眼,看着那一身漆黑斗篷的人,急急道:“恩人!多谢恩人救命之恩,但是,恩人还是赶快离开吧!恩人杀的这些沙贼,只是这次例行进要塞里收取保护费的一小队而已,他们还有大部队没有来到这条街上的!恩人快走吧,不用再管我们了,不然就走不了了!” 却见那人在挥手间,就断开了青年们身上的绳索后,摇了摇头:“已经走不了了。” 话音落下,果然听见后方隐隐有着呼喝大笑声传来,青年们撑起身体回头看去,赫然便是沙贼的大队人马,少说也有几百人,大队后头都是这次进城收取的“保护费”,金钱,财宝,家禽,甚至连女人都是被绑了几十个,在沙贼们的鞭笞下哭泣着前进着。 “弟兄们!这次痛快吧,漂亮的妞儿都弄到了不少,回头大当家的绝对会奖赏我们!” 为首的一个沙贼大笑道,转手摸了把被置在身前的少女,抚触着手下那和他们这些大老爷们儿相比绝对柔滑的肌肤,心情畅快得无与伦比。 但一转眼,就见到前方不远处的街道上,横着躺了不少的尸体,那沙贼眼尖,一看就认出来是先他们过来的几个弟兄。 “靠!怎么回事!那几个怎么都死了!难道遭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点子?” 那沙贼立即放开了呜咽的少女,驾马加快速度冲过去,他身后的沙贼们也都察觉到不对劲,同样加快了速度。 行到近处,便见那些尸体前方,赫然正正立着一个黑衣人,兜帽下的脸容微微抬起,似乎是正在打量着他们这些沙贼。 看这样子,那几个死了的弟兄,是这个人杀的! 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连他们沙贼的人也敢杀! 活得不耐烦了! “小子!是刚来还没听过我们沙贼的名声,还是怎么,居然敢惹上我们沙贼?”那为首的沙贼嘴角扬起一抹残忍的笑意,挎在腰间的马刀被缓缓抽出来,在阳光的照耀下映出一抹冰冷的锋锐,“小子,受死吧!” 说完,脚下一蹬马腹,马儿受痛奔跑起来,他双手握着刀柄,将马刀平举起来,刀锋无比的锐利,直直冲着那黑衣人直刺过去。 马刀本就是骑兵最为擅长的兵器,因此,这随着马儿奔跑所刺来的马刀,力道奇大,寻常人根本就是难以躲得过去。 却见那黑衣人一动不动,任凭那马刀带着劲风刺来,风刮得兜帽之下的长发都是翩然起舞。 见这人好像是被吓呆了,沙贼脸上的笑越发的残忍。 他已经可以预见到,这不知好歹的小子,被他一刀给刺穿了胸腹,各种器官肠子被从肚子里给捅出来的画面,血淋淋的,最能激发他的狂性! 不料,就在马刀即将穿透那人的胸腹时,沙贼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随后响起的是马刀入肉的“噗嗤”一声,他嘴角依旧是挂着那嗜血的笑容,手缓缓的松开,一个倒头就栽下了马背。 那瞬间就来到了他身侧,反手将那马刀给转了方向刺入他体内的黑衣人,此时也是松开了手,任尸体落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后面的沙贼们全都惊呆了。 不是没见过手段利索的杀人速度,可他们还真没见过,有这样速度杀人的! 这个小子,什么来头? 恰在这时,狂风“呼呼”的吹来,那人从兜帽之下露出来的长发飞舞得越发的狂肆。那人没有再做任何无意义的对峙,身形一动,便是在沙贼们骇然的目光之中,直朝着他们而来,隐隐可见那兜帽之下,一双闪烁着冰冷光泽的眸子,冷得让人心底发颤。 沙贼们集体都觉得有着那么一股冷风,从脚直灌到了头顶,直教人连牙齿都要冻僵。 “嗤!嗤!嗤!” 但听一连串奇特的声音响起,那被绑在最后面,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少女们,就见到随着那些奇怪的声音响过后,前面的沙贼,立时就一个个的接连都倒下了,赤红的鲜血喷出来,溅了一地。 有少女怕得大声哭了出来,却是被旁边的人一句话给说得立即憋住不哭了。 “别哭了,别哭了……你快看,那有人在杀沙贼,那人是在救我们!” 如同少女们所见到的一样,那人身形移动到了极速,空中几乎都是因为速度过快而留下来的模糊的影子。那人每次的停留后,便都是根本来不及反应拔刀的沙贼缓缓的落马身亡。 这几百个沙贼,竟是连拔刀的速度都是比不过那人! 很快,沙贼们便是少了三分之一的人马。 眼见己方这么多人连对方一个人的速度都是比不过,余下的沙贼们不由更加的心慌了。 这可怎么办,那人身手武功都是那么高强!他们沙贼就算是在大漠里名声再响,可也只是自立为王的山贼而已,哪能比得过这真正习武的人! 惊慌之下,却又听身后有着沉重的马蹄落地声响起,少女们离得最近听得最清楚,回头一看,就见有着一列装备极为精良、行进也极有秩序的正规骑兵军队,正朝着这边飞快而来! 那等气息,那等气势,尽都是上过战场,厮杀了不知多少敌人,方才拥有的军威! 森冷而血腥,直让人忍不住要屏住呼吸来。 然少女们却都是喜极而泣,欢呼了起来。 军队来了,她们有救了! 见到这明显是大炎的正规军,沙贼们本就被那人给杀的吓软了的腿,此刻更是动都动不了了。 老天啊,碰到这么个杀神就算了,居然还被军队给阻了后路? 看来想要活命,后退是不可能,那么唯今之计,就只有从那个杀神手下逃脱出来,从正城门那里逃出这座要塞! 人被逼到了极致的绝境,往往都是最能爆发的。 在前有杀神,后有军队的死境之下,沙贼们居然都是红了眼,嗷嗷咆哮着,驱马就冲向了拦在前面的那黑衣斗篷人。 那人自然也是看到了自后方围阻而来的军队,微微低了低下巴,便是探手自腰间一抹,取出了把软剑,手腕一震,那软剑便是抖了抖,闪烁着极为凛冽的寒光。 看着已经是驾马冲来,近在咫尺的沙贼们,那人脚下一点,整个人便是因着轻功腾飞而起,手中软剑自左而右的当空一划,便是肉眼可见的狂猛气流自剑尖袭出,像一道无形的绳索一样,拦腰就划过了奔在最前面的沙贼的腰腹。 但见那胯下的马仍是在奔驰着,可那马上的沙贼,则都是上半身陡然的滑落了,鲜血四溅之中,只留下了下半身,仍骑在马上,飞快的随着马儿远离了。 “啊!好残忍!” 有少女被吓得脸色都是变得惨白,强忍着要呕吐的*。 那赶过来的骑兵军队,见到那血腥的一幕,也都是有着动容之色。 这是要杀过多少的人,才能有这么冷血的手段? 那人使出了这么让人瞠目结舌的一剑后,眼看着又要再来一剑,却敏锐的听到自己的身后,也就是沙贼们的前方,又是有着铁蹄踏地声响起,转头一看,果然又是一支骑兵队伍,铁蹄铮铮着飞驶而来。 前后皆是训练有素的大炎正牌军,双面夹攻,想来自己不用再出手了。 那人转手收了软剑,使之缠回了斗篷里,然后便是落回了地面,一声口哨唤来自己的黑马,摸了摸黑马的鬃毛,就要翻身上马,离开这里。 却在这时,那从前方拦截过的骑兵队伍里,产生了小小的动静。有人从队伍里御马出来,穿过了重重士兵,面色隐隐有些急切。 那个人…… 如此嗜杀,如此冷血。 会是她吗? 而不知是不是巧合,那正要上马的人,突然回头来看了一眼。在见到从军队里出来的人,看着那非常熟悉的面容,黑衣斗篷人很微妙的愣了一愣。 “慕……楚?” 声音略有些低沉,但比起之前说话时的完全是个男子的音色,此时听起来,带了点女性特有的柔和软绵,别有一番韵味。 慕楚一听,眼睛顿时一亮,反手一撑马背,下了马就要过去。 却有骑兵副将大喝道:“大胆!见到王爷,还不快下跪行三跪九叩之礼!胆敢怠慢王爷,小心你的脑袋!” 第九十五章 突来一吻【重要 大炎王朝王室为慕姓,帝王最为看重、最有可能继任储君的儿子,乃被封为王爷之尊,执掌大炎九分兵权,同墨龙皇朝的夜离绝夜王爷,并称为“炎龙双霸”。 而这位慕姓里的唯一一位王爷,便是单名一个楚字。 慕楚在大炎里是正儿八经的尊贵王爷,战场上是和夜离绝齐名的战神。而在墨龙里,则又是医谷的主子医圣,与绝杀夜离绝所在的大漠狼族和天机楼,共为三大巨头。 说起慕楚的医圣身份,这便又是要提一提当年的旧事,且从上任医圣,也就是然儿的父亲说来。 那时大概是*年前的冬天,不知是犯了什么事儿,医谷被灭,然儿的父亲连同尚在谷中的所有人都是身死,只留下一派被燃烧殆尽的破旧山谷。 慕楚本就是然儿父亲的徒弟,在得知医谷被灭之后,他接任了新的医圣,从此再次将医谷给发展起来,且将师父的女儿,也就是然儿,给带离了医谷,送往一处秘密基地去进行专门为她所策划的训练。 多年之后,然儿训练结束,大炎与墨龙正是金戈铁马的交战时期。然儿被送进墨龙京城,接近夜天耀的时候,正是西北漠城里,容御容侯爷因身份太过的可疑,恰好被夜天耀一卷圣旨给召来了京城之时。 可以这样说,容御的特殊存在,是慕楚造成的;然儿的到来,也是慕楚所安排的。 他一举下了两步棋。 当然,在这两步棋之中,容御不过只是个配角而已,他当初留了容御一命,其实就是为了给然儿造势,好以此来接近夜天耀。 如此,一切事情,到现在差不多都已经真相大白。 冷然自是也将这些前尘旧事都给串联到了一起。 她的脸掩在兜帽之下,并看不见她的表情如何。一身轻甲的慕楚也是被自家副将的那一声“王爷”给唬住了,手撑在马背上,下马也不是,不下马也不是。 那吼出声的骑兵副将见冷然还是没有半点要下跪见礼的意思,当下眉头一竖,正要再喝斥时,就听后面有人道:“没看到王爷认识她么,还不退下。” 听见这话,副将条件反射的身体一颤,果真再不敢多言。 便是在副将不敢再出声打岔的时候,骑兵队伍里又有一人驾马出来,没有穿骑兵的战甲,而是羽扇纶巾,神态宁静而悠远,看其面貌,满满的书生儒雅之气,乃是很久以前方彼曾经说过的,和他同为慕楚手下四个心腹里,最擅长政治的慕千远。 慕千远,也是慕姓,正是慕楚的亲兄弟,是为慕楚的左右手之一。 看着自家兄弟主子呆在原地,没有冷然的话,连动都是不敢动,慕千远唇角扬起一抹饶有深意的笑。 果然啊,像他这么个连父皇都是管不住的兄长,也终于是有人能够制住了? 倒是别成个太让人无语的妻奴便好。 这边包括慕千远在内,骑兵们都是愣愣地看着自家的主子,不知道主子是想要干什么;那边尚处在沙贼后方的一支骑兵,则是不发一言的上前来,将余下的沙贼都给清理了干净。 于是,便听耳边尽是呼啸的风声,以及沙贼们临死之前的惨叫声。 过了良久,街上渐渐安静下来,慕千远安排骑兵们退开不少距离后,才听冷然低声缓缓道:“王爷?慕楚……慕王爷?” 似乎是被她这一声给喊得回过了神,慕楚手下一个用力,就从战马上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过去,飞快的来到了冷然的面前,双手拨开她头上的兜帽,墨黑的兜帽垂下来,露出一张不施粉黛,却也是倾国倾城的脸容来。 只是那张绝色的脸上,此刻有着淡淡的疲惫之色,显然是长久的日夜跋涉所造成的,那双素来都是平和冷静的凤眸,此刻也是泛着淡淡的涟漪,静静的将面前的男人给看着。 这般的慕楚,她从未见过。 因着是率军前来边境剿匪杀贼,慕楚身穿着骑兵特有的轻装盔甲,衬得他军姿飒爽,是和寻常温润截然不同的大将之风。他的头发也不再是以往所见到的白色,而是服用了是什么药物,给染成了黑色。同样的,他也没有再戴着象征医谷医圣身份的面具,那张潋滟至极的俊美容颜,就这样展现在她的面前,让她仔仔细细的看了个真切。 “慕楚?” 她突然又喊了一声,眸子里有着什么开始波动了起来:“慕楚师傅?” 话音刚落,便见到那张容颜突地在眼前放大开来,紧接着唇上一暖,呼吸也是瞬间变得凝固了,男人的唇紧紧压下来,不留一丝一毫的缝隙。 冷然没有动。 甚至连眼都没有眨一下。 就这样近距离的看着男人琥珀色的眼眸,她沉默了一瞬,才将手从斗篷下伸出来,想要推开他。 却被他一把捉住了手,紧贴在她唇上的也是开启了来,他像是发疯了一样,牙齿狠狠咬上去,咸涩的血腥味顿时弥漫了两人的口腔。 冷然皱了皱眉,被扣住了的手巧妙的一翻转,便是脱离了他的桎梏。随即双手抵在男人的胸膛上,终于是将他给推开。 那薄薄的唇瓣上还沾染着艳红的血色,有些妖娆,显得越发的秀色可餐。冷然的目光在他的唇上停留了一瞬,便是看向他的眼睛:“你做什么?”说着,粉润的舌尖舔了舔嘴角,伤口不小,血还在流着。 她抬手用指腹抹了一抹,鲜红的细小血珠便是沿着在指腹上凝起来,在阳光的照射下隐隐有些波光粼粼,很是好看。 可是冷然的面色并不是太好,非常难得的有些阴郁。 干什么吃的,一个字不说上来吻她也就算了,居然还咬她? 吃错药了吗? 正腹诽着慕楚的怪异举动,却见他眸子里渐渐有着怒火升腾起来,脸色也是变得有些黑:“我听说,你嫁给了夜离绝那家伙?还是夜天耀金口玉言赐的婚,和皇后一同参加的婚礼?”他有些咬牙切齿,“你嫁给他,为什么?” 为什么是嫁给夜离绝,而不是嫁给他? 难道他以前问她愿不愿意嫁他,她都是当成耳旁风了吗? 冷然动作一滞,旋即随手抹去了手上的血渍,道:“我不是说了,那只是计划,你想多了。” “计划!连你的终身大事都是计划!” 慕楚似乎是想要发怒,呼吸都是变得有些粗重起来,却又是舍不得冲着她发火,只好生生按捺住火气,咬着牙道:“你连成婚都是计划,那以后呢?以后你和人上床,和人生孩子,也都是要按着计划来?你……” 话没说完,就被冷然皱眉打断:“你真的是想太多了。那些都不会发生的。” 什么上床生孩子? 他想到哪里去了? 冷然很是诧异的看着他,觉得他今天是不是真的吃了什么,导致脑子里头有些胡思乱想,有的没的全都是乱想一通。 看着冷然那明显是在说自己有病的眼神,慕楚终于是暴走了。 原本只是过来平静边境动乱的,可谁知道居然会在这里见到冷然?最初的时候他还很是惊喜,没想到会能够提前见到她,可在副将喊出了那一声王爷后,他就猛地想起,前不久从墨龙传来消息,说她嫁给了夜离绝,成了墨龙的唯一一位王妃。 她嫁给了夜离绝! 不论她嫁夜离绝是真是假,两人是假戏真做还是真戏假做,他都觉得心里头有着那么一股子邪火,突地一下就冒了出来,任凭他怎么压制,都是熄灭不了。 就算真是计划,可她嫁给谁不好,偏偏要嫁给他的死对头夜离绝! 喜欢的女人嫁给自己的对手,这还是他这辈子以来,输得最厉害的一次! “冷、然!” 他几乎是从牙齿缝里将她的名字给崩着念出来,面色难看到了极点:“我没有想多!你嫁谁不好,偏要嫁给夜离绝!你,你知道我有多不好受?” 冷然一愣。 是因为嫁给了他的对手,双重刺激下,他才成了这样? “我不知道你是……” 她话才说了几个字,就又被慕楚给用唇堵上了。 感受着这男人突如其来的气息,比起刚才那毫无表情的反应,冷然眼睫颤了颤,眼里有着深深的波动。 见到她这般的反应,慕楚心中的怒火终于是微微平息了下来。 随后便是闭上眼,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的嘴唇上还有着刚才从伤口里溢出来的鲜血,这一互相触碰,彼此的呼吸间都是有着淡淡的腥涩味道。慕楚再不像之前那样只象征性的亲了亲,咬了咬,这次是真的亲吻了,含着她的唇瓣不肯放开,柔软的舌尖也是极尽小心翼翼的舔舐着她那被咬破的地方,直至转移了攻略位置,探进了她的唇里。 不知是错觉还是心理作用,慕楚觉得这一进去,入口处满是淡雅的甜香味道,就如同她身上天生的体香一般,非常的美味,一尝,就是再也舍不得放开了。 ------题外话------ 感谢cccjing的月票~于是现在的我应该在市里嗯 第九十六章 给他福利 这一吻良久才停。 感受到慕楚的离开,冷然睁开不知何时闭上的眼,眼底水光涟漪深深,而极为难得的,脸上也是有着淡淡的红霞晕染出来,衬着那白玉凝脂般的肌肤,无比的美丽,诱惑人心。 凝视着那难得一见的美景,慕楚觉得心情很好,一只手伸出来捏住她的下颚,让她微微抬起头来,脸凑过去,几乎是与她鼻子对鼻子般贴近,薄唇也是若有似无的触碰着她的,温润的声音里带了点点的邪肆:“冷儿,我很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是不是?” 冷然不答话,却是视线转移了开来,不去看他的眼。 因为距离太近,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得到,因此,慕楚很是清晰的感到,在他说出了那句话的时候,冷然的呼吸有着瞬间的紊乱。 于是他轻轻笑开了来。 嗯,看来,他家的冷儿,对他也是有着他所想的那种情感。 不然的话,她怎么能让他亲了那么久,而不是一刀挡开她;问是不是也喜欢他,她也没反驳? 这种种迹象不都是表明,冷儿心里已经有了他吗? 不错,不错,非常不错,非常好。 他那双仿佛是盈了漫天璀璨星光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可见心情是真的前所未有的好。完全将之前的怒火给抛在了脑后,他微微探前了点,便是又触碰到了女子柔软的唇瓣,随即空着的另只手也是上前来,在将她一把揽进自己怀里的同时,唇也是又吻了上去,缠绵甜蜜到了极点。 这再吻,吻的时间就长了,长到慕千远都是忍不住打马过来,靠前看一看那两人是在干什么,吵架了还是打架了,居然还没结束。 结果一见到那两人几乎是揉成了一个人,一个低头一个仰面,发丝于风中缠绕在一起,明显是在亲吻,慕千远立即老神在在的转移目光,什么都没看到一样,打马又回了队伍里。 一见到他回来,骑兵们立即问道:“怎么样?主子是在干嘛?” 慕千远很不雅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男人和女人在一起,能干嘛?那可是咱们既定的主母,主子跟她快半年没见了,还不赶紧索求一点利息以慰藉相思之苦。” 说着,转头来对着那最开始不知道冷然的身份,喝斥着让冷然下跪的副将,语重心长道:“别看主子现在没跟你计较,就代表你能躲得过去;依我来看,就算主母她不放在心上,主子也绝对会罚你。趁主子现在心情好,一会儿主子过来的时候,赶紧去跟主母赔礼道歉,不然就是我,也救不了你。” 他这一番话说得副将那叫个心惊胆战,连两腿都是忍不住的哆嗦了,是真的怕慕楚惩罚。 旁边的将士们听了,都是以一种极为可怜的目光看着那位副将。 唉,真是出师不利,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可以在主子面前好好出一下风头,谁知道这风头出的不是时候,居然出到主母头上来了…… 集体默哀一下。 便在这时候,有年轻的士兵开口了:“慕大人,主子不是您兄长么?为什么您也喊主母,不喊嫂子?” “那为什么我是主子的弟弟,你不喊我二爷?”慕千远笑了笑,“这不都是一个道理,皇家里亲情本来就难以维持,我和主子能到了如今这个份上,也已经实属不易了。” 就算是墨龙里的夜天耀和夜离绝两兄弟,当年兄弟情谊那么深重,甚至夜离绝都是放弃皇位不要,可到如今,还不是照样产生了隔阂? 他和慕楚虽也是一母同生,但即便如此,明明是世界上最为亲密的亲人,却还是只能以主仆之称来维系他们之间的关系,便是在私下里,慕楚偶尔会唤一声他的小名,他也不敢应答,反而还会隐晦的提醒慕楚,不该如此。 皇家之人本无心,他到如今还能安稳的跟随在慕楚的身后,为这本就是大炎唯一一位的尊贵王爷助势,已经是他所能达到的最高的地步。 再往上更近一层楼,已是要不得了。 因为他非常清楚的明白,哪怕父皇根本不喜欢慕楚这个儿子,但也绝对会在日后让其登基继位,不为别的,只因慕楚的能力的确是诸多皇子之中最为出众的,那种上位者特有的王者之气,在慕楚的身上,也都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明显就是日后大炎帝王的慕楚,他又怎敢仍以兄长之尊来称呼,又怎敢凭借着血缘关系来去妄想本就不该是属于他的? 只是能这般追随在慕楚的身后,也是他心甘情愿罢了。 将士们都是征战沙场的血性汉子,对于朝堂之上的格局变故,几乎是一窍不通的,当下听了慕千远的那句解释,也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索性只嘿嘿憨厚的一笑,就略过了这个话题,换了个话题开说了。 “那慕大人,咱们主母是什么身份?之前看主母那身手,好像是个武林中人啊。” “对啊,看起来跟赵无彦将军也差不了多少,都是一杀起来眼都不会眨一下的主儿。” 听着将士们谈论着,慕千远一笑,转手不知从哪里捞来了一把泼了墨迹的折扇,姿态颇为儒雅的扇着,道:“难道没听方彼那个大嘴巴说么?主母可是远在墨龙里的华夏阁的阁主,目前已经确定是收到了天机楼的邀请,届时是要和主子一同参加天机试炼的。” 墨龙皇朝里华夏阁的阁主! “啊,主母就是那位传说之中的冷爷是吗?” 有士兵一下子就想起来那一直以来都是传得沸沸扬扬的著名人物,眼睛里也是猛地就充斥了崇拜之色:“果然冷爷就是冷爷,那等杀人手段,简直是可望而不可即……” 一线割喉,一剑斩腰! 除去内力的深浅不说,只那等视杀人于无物的胆色,就是不知道多少男儿永远都达不到的。 无愧于她在道上响彻的不是冷阁主,而是冷爷之名! 堂堂正正的人物,诸如他们主子,和墨龙的夜离绝王爷并称为“炎龙双霸”的战神;又诸如他们这位主母,人称冷爷! “爷”之一字,本就是用来形容大老爷们儿的,可一个女人却被冠以“冷爷”之称,这说明了什么? 这不就是说他们主母牛逼哄哄得比男人还要厉害吗! 将士们的眼睛都是变得发亮了。 之前偷偷回头见到主子将主母的脸给露出来的时候,那一瞬间的惊艳,简直让他们惊为天人;现如今又知道了主母的身份,也无怪乎都会这般表现了。 慕千远摇着折扇,笑得极为的富有深意。 如果他们知道,主母现下没有将自己许给了主子,反而是嫁给了主子的老对手,他们又当是如何的反应? 会不会全都嗷嗷叫着要请命攻打墨龙,将夜离绝给活生生的绑到主子面前才好? 儒雅年轻男子笑得好不畅快。 却说另一边,待得几乎是吻得连气都要喘不过来,冷然转手探进慕楚的轻甲里,掐了把他腰间的软肉,才在他反应不及咬牙闷哼了一声后,将即将窒息的自己给解救了出来。 白净无瑕的脸颊上此刻已是布满了红晕,那一双素来都是冷静到了极致的凤眸,也是盈满了水光,潋滟一样波光生辉。 她剧烈的喘了几口气后,才缓缓平息着自己的呼吸,抬眼似嗔非嗔的看了慕楚一眼:“真跟几百年没见过女人一样,恨不得将我给立即剥了皮扔锅里好煮了吃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 他神采飞扬,满面春风,本就俊美无铸的面庞显得更加的让人移不开视线了:“我有多想吃,难道你还不知道?” 说着,唇角一勾,竟是个温和之中带着邪佞般的笑,眸光也是倏然就变得炽热了,看得冷然竟是觉得有些承受不住。两人本就紧贴着的身体,在他细微的动作之下,愈发的靠近了,于是冷然就感到,隐约有着什么极为滚烫的温度,正正的对着她。 她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的脸,登时一下子又变得红了,娇艳欲滴,惹人上前去采撷。 “嗯,这么久没见你,你是不是该给我点福利,补偿我一下?” 眼看着现下两人这已经算是坦诚了,关系也已经是挑破了那层窗户纸,确定了下来,慕楚再不掩饰心中那一直都在死死压制着的*,牢牢将她往后一靠,便是靠在了随着她来的那匹黑马之上。 黑马也不动,只“嗤嗤”的打了个响鼻,甩了甩尾巴,就像一面墙一样,任那两人开始折腾。 怀中的人儿再不复先前冷淡平和的模样,那眸子仿佛是润了水色一般,有些雾蒙蒙的,潋滟之中满是浑然天成的媚色。她本就是媚骨,此刻大约是知道慕楚想要做些什么,一直努力维持着的淡然,也是在不经意间的悉数崩塌了,只流露出特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略带着点青涩的妖娆,全身的骨头也如同是软了一样,只能依靠着慕楚的支撑,方才站得稳脚跟。 感受到身体这自发的变化,冷然忍不住暗暗咬了咬牙。 早知道然儿当年被训练的时候,决计不会是什么好的训练,果然如此! 依照着媚骨来进行的训练,还能好到哪里去?这专对男人来的训练,慕楚能不被惹得兽性大发,当场在这里就活生生将她里外都给吃个干净,就已经是不错了! 说来这训练还是当初慕楚给然儿安排的,如今这般,倒也亏他自作自受,反正天机试炼在即,他也不可能真的在动荡即将到来之时,就什么都不顾的要了她。 不过,她又不是没被他占过便宜,眼下既已都坦诚了,真给他点福利,似乎也无不可? 这厢冷然在心中暗自思量着,对面的慕楚已然是被那浑然的媚色给惊得眼里都是升腾起了火焰,那本就滚烫的温度,也是愈加的蓄势待发了。 他抬手就解开他身上的斗篷,将那宽大的斗篷散开来,一下子就盖住了两人,外界再也看不到那斗篷下的动静。 入目处尽是被斗篷给遮盖了的漆黑,然这暗色,却并不能挡住两人的视线。 于是就见慕楚那眸子里欲火腾腾,真真是燃烧到了极致。他一把就揽住了她的腰,倾身又吻上那柔软的唇瓣的同时,另只手也是抚上了她的肩头,沿着那曲线一点点的向她的衣襟领口探过去。 那亲吻非常的深切,口舌交缠间都是有着水声细微的响起,在这有些掩耳盗铃般的狭小黑暗之中,有着无与伦比的刺激感。 而便是在这时,被亲得脑子有些迷糊的冷然,就感到衣领被男人的手给挑开了,那温热的手掌,沿着挑开的地方就滑了下去,伸进了最为贴身的衣物里,不出意外的就摸到了那在以前和现在,连带着未来,一直都是让他很是心心念念的柔软。 触手温腻软滑,让他顿时喟叹了一声。手指掌握之间,那高耸的地方,更是被他坏心眼儿一样,指尖轻轻刮了刮,惹得冷然浑身一阵颤栗。 模糊的神智立即变得清醒了起来。 冷然别过头去,躲开他再一次的亲吻,脸颊在这斗篷下变得越发的红艳,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推拒,却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她只得出声表示自己的抗拒之意:“慕楚!快给我停下来,快点。” 只是因着那媚骨,她的声音听起来也是妖娆无比的,听在男人的耳里,纯粹的就是全然的魅惑勾引。 慕楚这刚开始,正处在兴头上,自是不会理会她的拒绝。他转头又堵住了她的嘴唇,那攀在她腰上的手,也是转了位置,和已经攻进了战场上的狼爪一样,一把就将她贴身的小衣给撑得鼓鼓涨涨的,要崩开了一样。 本就难以呼吸的亲吻间,冷然不由自主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感官,这刺激…… 太让人难以承受了! 慕楚却是极为的享受,修长的手指在小衣里到处撩拨,不知何时,竟将这小衣给解了开来。 ------题外话------ 咳咳,写的略艰辛……更新这么早因为基友要请吃饭咩~(≧▽≦)/~啦啦啦 感谢殇伊奈,纪念你曾经的好的月票和花花~ 第九十七章 吃尽豆腐 感受着随着衣衫的解开,男人的手在身前到处作乱,冷然羞也不是,怒也不是,浑身上下几乎是没了骨头一样,全凭着背后听话得跟面墙一样动也不动的黑马,才勉强不让自己倒下。 那胸前的双手温热无比,仿佛是带了电流一样,刺激太大,酥麻的感觉直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冷然撇过头,躲开慕楚的唇,微微的喘着气,平复着紊乱的心跳,一双眸子也是不知何时,化成了一池春水一样,撩人心弦。 慕楚闷闷低笑了一声,显然对她这个模样很是满意。 他的手仍旧是在胸口折腾着,唇不再亲吻她的,转而移了位置,径直的便是吻上了由着她此刻的偏头,正对着他的精致小巧的耳珠儿。 因冷然并未穿耳洞,因此那小耳珠儿看起来很是娇嫩圆润,品尝起来味道似是也不错。他微微一动,冷然便是极为敏感的浑身一颤,被刺激得脚下一个不稳,立时就是要瘫软了。 却被他手滑下来,揽着纤腰一搂,在稳定了她姿势的同时,两人紧贴得不留一丝缝隙的身体,那感官极为清晰的地方,更是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她通红了脸,连被含在他口中的小耳珠儿也是带了点烫热的温度,惹得他又是一声低笑,不怀好意的又凑近了。 “你……” 冷然终于承受不下去了,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某种声音:“你信不信我将斗篷给掀开,看你还怎么继续!” 这街上虽然没什么人了,但那店铺里绝对还有着因先前的动乱慌忙藏起来的人。 她要掀开了,不定会有人冲出来,看他怎么继续! 岂料他的吻延伸到她的耳后,可劲儿刺激她的同时,口齿模糊不清回道:“只要你敢掀,我有什么不敢继续的,左右现在快脱光了的是你,不是我。” 你妹! 她被脱光了还不是因为他! 冷然被他说得无言以对,只得咬了唇,恶狠狠的掐了他一把。 只是她现在哪里有什么力道,那一掐,反倒是让得慕楚又是笑了一声,那还在她身上的一只手居然也是下来了,牵了她的手,就抚上了一处地方。 她立时浑身都是猛地一僵。 “冷儿,乖徒儿,听话,帮帮我,这难得能见你一次,下次要再见到你,估计都没什么闲的时候。”他轻声在她耳边诱哄着,裹着她的手就开始了。 冷然依旧是僵硬着身体,却是没有拒绝。 她紧紧咬着唇,努力的控制着自己,说话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你常常这样?” 作为现代社会的人,即便她并不真的尝试过那些男女之间的事,但她也知道,男人在有了女人之前,往往都是喜欢干这事儿。 果然在这古代里,男人也都是喜欢这样子? “没,我自制力比较好,可惜遇到你就不行了。” 她的手指非常的绵软,让他有些舒坦的喟叹了一声,却又是一低头,就亲上了在这斗篷所造成的黑暗之中,看在他的眼里却依旧是盈白如昔的地方,刺激得冷然手下顿时一个力道不稳,他受疼,猛地一口就咬上去,她立即就是又倒抽了一口冷气。 “你别乱动不好吗!” 冷然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信不信我这就废了你!” 他松开牙齿,讨好似的舔了舔,又吮了吮,模糊道:“嗯,乖徒儿我错了,别废我,我要是废了,你以后想我了可怎么办,我就没法满足你了。” 冷然顿时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干脆不再说话,抿着唇帮他纾解。 过了良久,便感到手掌中一片粘连的灼热,冷然觉得自己的脸肯定是跟颜色最正的那种大红胭脂一样,一点淡色都是不带夹杂的。 慕楚好心情的亲了亲她,转手就开始清理。 头顶上盖着的斗篷终于被掀开,冷然斗篷也不要了,只冰着一张脸,看也不看他,翻身就上了马,脚下一夹,黑马顿时嘶鸣了一声,四蹄撒开来,就要带着冷然奔跑起来。 “冷儿。” 他喊了一声,单手一按,便也是上了马,坐在了冷然的身后。再手向前一探,就将缰绳从她手里给抢了来,操控着黑马向退到了别处的骑兵军队走去,脸蹭了蹭她的头:“嗯,虽然我知道你在害羞,但是这里是大炎,你人生地不熟,害羞了也不要乱跑,丢了可怎么办?” 她冷着脸,不说话。 害羞? 试问被吃豆腐的是她,又不是他,难道她还不能害羞了? 什么见鬼的逻辑! 若是寻常人,见冷然这样的态度,指不定就以为冷然这是生气了。可慕楚却是笑了,他家冷儿害羞的样子,真和平常女人不一样,继而就换了绝对能让她说话的话题:“冷儿,天机试炼快开始了,你不好好在墨龙呆着,来这里干嘛?” “夜离绝中了醉生梦死,我过来给他找药引。” 果然如同慕楚预料的一般,冷然答话了。她微微侧头看了看身后的他:“怎么,宫炎没告诉你,你居然不知道这个消息?”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手里不少有关她的消息,都是宫炎那小子传书来给他的。 真是个太过关心主子私事的忠犬属下! “宫炎最近一段时间都没传消息过来。你从最开始说起吧,是怎么回事?” “那是和夜离绝大婚第二日,进宫去敬茶之后。”说到大婚,明显感到身后的人陡然就变低了的气压,冷然却是无视了,继续道,“敬了茶我就被皇后带去参加一个小宴会了,碰到了当年三皇子的干女儿,待月郡主。” “待月郡主?”慕楚想了想,大概记忆中有这么个人,“嗯,有点印象。那郡主怎么了,惹到你了?” 冷然点点头,算是默认他的问题:“之后夜天耀将我引到然儿当初居住的地方,费了不短的时间,我才将然儿和他之间的瓜葛彻底抹去了,然儿也因此离开了,再不会来干扰我。” 听到这话,慕楚默了一默,方才叹息了一声。 他知道冷然的这具身体里,一直都有着当年那个小女孩的一缕魂魄。本来他以为冷然要彻底的拥有这具身体,恐怕须得再过个几年,让然儿了却了夙愿才行,谁知道那小女孩居然就已经自发离开了。 倒是要找个时间去拜祭拜祭那小女孩。 “然儿离开了后,我就出宫了,结果却遭到一群人的截杀。” 冷然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那些杀手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各种手段都是层出不穷,显然是不杀了她决不罢休:“等夜离绝赶过来和我联手反杀了那些人后,他就告诉我,夜天耀让我们带兵去西南,将苗族的叛乱给平息。结果,在西南最后一场战争开始之前,常栾引着夜天耀入了圈套,还替我中了蛊王。” 常栾?! 慕楚有些惊疑不定:“常栾不是医谷的人么,他怎么会……” “他是内应,应该是和宫长辙一道的。”冷然截了他的话,两人此时已经打马到了大炎骑兵的前方,看着那一张张都是求知欲极为旺盛的脸,冷然面不改色,接着道,“等我攻破城找来了母蛊,给夜离绝解了子蛊后,却又非常悲哀的发现,他中了醉生梦死。 你也知道,醉生梦死这毒并不常见,我身上也不会带着所有毒的解药。眼下局势紧张,我不可能放任夜离绝不管,所以就来这里了,想找到药引就赶回去给他解毒。” 说完,黑马在军队近处停下,马上的两人接受着不知多少道目光的洗礼。 慕楚仍旧是下巴微微抬着,抵在她的头上,两手也是圈着她的腰握着缰绳,姿态极为的亲密,看得不少将士都是神情暧昧的偷偷笑开来。 果然和慕大人说的一样,看主子和主母这样子,这么久才过来,不定是干了什么好事。 同样是无视了将士们的打量,慕楚听完了,冷然看不见他什么表情,只听他道:“所以你不能在大炎多呆一段时间?” 冷然道:“除非你有能延缓醉生梦死发作的药,不然你想让我天机试炼开始前再走也行,我无所谓。” 慕楚咬了牙,非常小意地哼了一声。 他要是有那药,还能问这话吗? 冷儿真不愧是唯一能制住他的人,这么能折磨他! 暗暗的在心里将夜离绝给诅咒了个遍,慕楚这才脸色不太好的看向慕千远:“这座要塞附近,哪里有药材生长?” 慕千远思索了一下,答道:“方圆二十里开外就有深山,这要塞里有不少人都是去那里采药来卖。” 方圆二十里开外。 慕楚微微想了想,便是一挥手:“听我口令,全军开拔,向二十里处的深山进发!” “是,主子!” 骑兵们领命,整了队伍,便是向要塞城门驾马奔去。 战马奔驰间,慕千远靠过来,问道:“主子,去那干嘛,主母不像是中了毒的啊?” 闻言,慕楚咬了咬牙,低头看了看身前的人儿。 能干嘛,救情敌呗! 第九十八章 慕夜见面 都说女人吃醋生气起来很可怕,男人其实也是这般的,不外如是。 奔袭了一段时间,到达距离要塞二十多里的重重深山后,慕楚一声令下,骑兵们便都下了马,摸进这深山老林去找醉生梦死的那一味药引。 冷然动身也要下去。 却被慕楚一把就箍住了腰身,他的腿也是绞着她的,不让她下马,口中还道:“不行,你要敢过去,信不信我在这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把你给扒光。” 冷然几不可见的黑了黑脸。 她怎么从来都不知道,慕楚这厮压根就是个特不要脸的货? “让我下去。你的士兵们又不是医者,见到了那药材,想必也是认不出来。快放手。”冷然道。 他依旧是死死的箍着,不肯动:“不行,就不放,你不准过去。” 笑话,能出动他的骑兵给夜离绝那家伙找药引,而不是拖着冷然不让她去想办法救夜离绝,就已经是他仁至义尽了,难道还真要她做足了那家伙的正王妃的位置,干什么都是亲力亲为? 跟情敌对着干也不是该这样干的! 冷然有些无语:“难道你就打算这样耗着,让夜离绝好不了或者干脆让他死掉,墨龙就没人能和你对上,你好坐享其成吞了墨龙?” 慕楚登时就沉默了。 冷然知道自己说到点子上了。 原本慕楚和夜离绝这两个人,就差不多是宿敌的那种关系,毕竟一个是大炎人一个是墨龙人,彼此的国家相对,再是惺惺相惜,也势必是要站在对立面的。不仅是慕楚视夜离绝为一辈子的对手,夜离绝也同样视其为一生的敌人。 这样关系的两人,虽说因为冷然的出现,而有着一些奇妙的牵连,更是因为冷然由着计划嫁给了夜离绝,导致慕楚有了那么一点小小的私心,不想让冷然回墨龙去救夜离绝。 可毕竟,对手就是对手,那是只能在正面的交战中击败的,而不是仅仅借着别人的手,就轻而易举的暗中干倒对手,那样的话,哪里有成就感?所以冷然那般说,慕楚心中会天人交战了,在思虑着是求一时的性子使然,还是好在以后享受击败了夜离绝的荣耀。 沉默了良久,慕楚叹了口气,松开了对冷然的钳制。 “你说得对,夜离绝现在不能出事。”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显得很是悠远:“我和他斗了这么多年,眼看着天机试炼就要开始,两个国的战争也即将爆发,如果他出了事,就算吞并了墨龙,我也没有什么太过欣喜的感觉。”说着,他下马来,将冷然也给抱了下来,牵着她的手就朝着前面的树林里走去,“嗯,其实想一想,让情敌欠个人情,似乎也不错。” 夜离绝不仅是他终其一生的对手,更是个实实在在的情敌。 所以在最初的情感冲动过去了后,还是理智占了上方,他明白在如今这个紧要关头,夜离绝绝对不能出事。 “我做的牺牲真是太大了。” 慕楚又开始感叹着,顺便索求一下利息:“所以,乖徒儿,你要不要补偿为师一下?” 冷然二话不说,翻了个白眼给他。 他哪里见过冷然这般,当下就是笑开来,一张俊容潋滟生辉。 …… 距离冷然前往大炎去寻药那日,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 墨龙皇朝,京城,夜王府。 泛着点淡淡的冰冷味道的寝房内,一个穿着粉色衣裳的小姑娘正趴在桌案前,埋头写着什么,时不时还掰着手指头计算着,继而又低头将算好的数字写在纸上。 宫炎推门进来,照常查探了一番那榻上之人的状况,看见夜离绝那耳后的小红丝已经是变得颜色愈发的深了,简直就像是一道伤口一样。他皱了皱眉,为夜离绝服下一枚药丸后,就转到那小姑娘的身后,看她在纸上写写画画,微微的笑了,道:“凉儿,你这是在干嘛?” 闻言,宫凉抬起头来,精致粉嫩的小脸上有着一些忧愁之色。 她放下手中的笔,小手撑着下颚,嘟着嘴唇道:“我在算冷爷大哥哥走了多久啊。现在都农历五月中旬了,要是这个月再不回来,夜王爷就没救了,九月初九的天机试炼,他也就参加不了了。” 宫炎默了一默,伸手摸摸她的头:“这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想来爷也该找到药引,在赶回来的途中了,你就不要心急了,说不定就是这两天了。” 小姑娘不情愿的点了点脑袋。 “夜王爷今天有没有什么反应,可有醒来?”宫炎又问。 她摇摇头:“从早晨我过来的时候,就没见他醒过来呢,那醉生梦死的毒性越来越厉害了,他差不多整天整夜都在昏睡着,也就偶尔才会清醒那么片刻的时间,然后就又会睡过去了。” 说着,回头看了看那床榻上的人,原本是英俊威武的赫赫大将军、堂堂尊贵的王爷,如今却是失了所有的力气一般,极为安静的躺在床上,俊美得如同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人一般。这种反差太过的巨大,让她都是感到有些心酸:“哥哥,你说,夜王爷会等到冷爷大哥哥回来吧?他这样的一个大英雄,要是等不到解药,那该多可惜啊。” 宫炎还没答话,就敏锐的听到屋外有脚步声传来。 他抬头一看,当下便是面色一喜,忙迎了过去。 却是在走到一半的时候,就停了下来,面色变得有些奇怪,说不上来是惊喜还是惊吓。 “哥哥,怎么啦,是谁来了?”宫凉见他面色不对劲,走了过去,见到来人,当下也是一愣,瞬间反应过来后,小脸上的神色也是变得和宫炎的一样了。 怎么,怎么是他? 宫凉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床榻上的夜离绝一眼。 天啦,这两个男人终于要碰面了吗? 来者到了门前,见到杵在门口的兄妹两个,扬唇一笑:“这是不欢迎我来,还是夜离绝夜大王爷不用人给他解毒?” “不,不是。” 宫凉有些结结巴巴的开口,生怕眼前这人会趁着夜离绝虚弱期间,背着自家爷去下毒手,毕竟情敌见情敌,总是会产生一些什么火花的:“我,我只是太久没有见到你,有些太开心了。” 那人又是一笑,没再说什么,随着前面的人就进了这间寝房。 等来的这两人都进来了,宫炎才回过神来,急忙的行礼:“爷,您回来了。医圣,您也来了。” 冷然随手扔开之前戴在头上用来掩盖身份的黑纱帽,连茶也没喝一口,就到了夜离绝床榻跟前,探手为他把了把脉,又拨开他耳后的头发,看了看那鲜红得如同是伤口一样的红丝。 还好,回来得及时,那红丝只是加重了颜色,没有改变位置,看来并不晚。 她微微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慕楚:“你先准备一下,我去让人熬药。” 慕楚懒懒应了一声,坐下来倒了杯茶,捧在手里微微啜了口。 等到宫炎宫凉两人被冷然叫走,去熬制接下来逼毒解毒之时的药后,他才放下手里的杯子,起身来,到了夜离绝的床前。 不过只垂眸看了一眼,他就不知从何处取来一枚银针,扎向了夜离绝的眉心处。 当下夜离绝便是眼睫动了动,居然是被他那一针给扎得醒过来了。 因为昏睡了太久,这甫一睁眼,视线是有些模糊不清的。夜离绝闭了闭眼,再睁开来的时候,就见自己的床边,坐了个本不该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出现的人。 “是你?” 他的声音也是因为睡了太久,而变得有些低哑,看着慕楚的眸子里,暗暗的荡起了一层深邃至极的光,让人看不出他是在想着什么。 慕楚也只看着他,许久没有说话。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之中交织,一方温润,一方冰冷,此次竟是奇特的没有产生宫凉所担心的那种火花来,只是那般简简单单的打量着对方,似是想要凭此来看出对方隐藏着的身份。 过了半晌,本着一颗医者之心,慕楚先开口了。 “夜离绝,这么多年了,来重新认识一下吧。医谷医圣,慕楚。” 床上的男人眸子霎时微微一闪,旋即却也沙哑着道:“狼族绝杀,夜离绝。” 慕楚没有太过的诧异,只笑了笑。 早知夜离绝背后的身份不简单,原也是和他一般的江湖势力里的人,同样都是名声赫赫的存在。 不过,这样才有趣,不是么? “一会儿等冷儿将药熬好了,我会着手给你解毒。”慕楚抬手扶着他坐起来,解开他的上衣,又取出了不少的银针,在他身上各处穴位上扎下,“你不必谢我救你,想报恩的话,就好好照顾我家冷儿,等日后时机成熟了,我会接她去大炎的。” 说完,抬眼看他,潋滟璀璨的眸子里满是深意:“夜离绝,最清楚自己的人,无非就是自己的敌人。我想,你也不会拒绝的吧。” 夜离绝沉默了片刻,方才冷声道:“多谢。” ------题外话------ 啊,因为明天就是天机试炼了,千呼万唤终于要开始了,所以今天写的少了点,要好好整理一下从明天开始的大*和大揭秘咩。另外,大概十万左右这本书就会结了,请大家耐心一点哈,我会很努力的写的,不会烂尾滴。 要是嫌等这本更新着急的话,可以去看一下我的别的书,一本特工《夫人威武》快节奏完本,女主完美魅惑型,看完不要两块钱~一本女帝《萌宠之天降妖妻》,现代都市玄幻爽文,目前还是公众~ 第九十九章 天机试炼 花了整整半天的时间,慕楚方才将那醉生梦死给彻底的解去了。 他将夜离绝身上的银针给取下来,清理干净后重新放置好的时候,不经意的抬头,就见那被他放在了心尖尖上的人,正极为贤惠的,尽着为人妇的身份,默然无声的给夜离绝穿衣。 而且看那样子,目不斜视,好像对夜离绝的身体早就见怪不怪。 慕楚顿时感到一阵的心口泛酸。 他握了握拳,心道,夜离绝府上的人有不少都在这里候着,他不能露出什么马脚来让那些下人发现他们的王妃其实是别人的女人,忍住,要忍住。 可他妈这怎么能忍住! 慕楚瞬间想要爆粗。 他沉着一张脸,看着冷然将夜离绝给打理好,喂他喝了补药,还擦了擦脸,这才离开了床榻,抬手接过旁边小丫鬟递来的茶水。 刚要喝上几口劳累了这么久的嗓子,就见慕楚黑着脸,低声道:“跟我来。” 冷然动作滞了滞,当着屋里不少下人的面,她也不好一口气干完杯子里的茶水,只好温温柔柔的嘱咐了几句,才持着茶杯就跟出去了。 慕楚走得很快,但毕竟这是第一次来夜王府,并不识路。他只是一个劲儿的往前走着,抿着唇,闷头并不看路,只觉得哪里人少就朝哪走,直到走了好半晌,眼前是一大片的竹林,风过处竹林簌簌作响。他确定再不会有人了,这才停下来,转过身来。 冷然见他终于是停了,手里一直都在握着的茶杯也是送到了唇边,喝了两口,就递过去。 嗯,她大概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喝点茶降降火才好。 慕楚垂眸看了看那半杯茶,接过来一仰头就喝掉了,然后随手扔了那茶杯,一把拽过冷然,和平时相比,显得有些黑沉的眸子看了她一会儿,就唇对唇亲了上去。 清淡的茶水从他口中渡到冷然的嘴里,因着唇齿之间的交缠,有着些许的茶水从唇角流下来,经了风一吹,有些细细微微的凉意。 冷然也不在意下巴上的水痕,只微瞌着眼,同他亲吻着,白皙的面颊也是渐渐的变得嫣红了,极为的引诱人心。 良久,两双唇瓣分开来,就听冷然道:“还在气?”这男人的醋劲着实够大。 慕楚揽着她的腰,闻言哼了一声,说出来的话也是带着一股子酸味儿:“你都没那样对过我,我能不气?” “我没那样对你过?” 冷然笑了,笑容有些无奈,却又带了点柔和,是从未在人前展现过的:“你倒是忘了先前还在医谷的时候,我是怎么照料你的了?你自己不记得,还好意思来怪我。” 经了她这一说,慕楚立即想起来,那是去年的时候,他领着冷然回了医谷,去采五彩双生竹这个药引的时候,搞成了雪崩之后的事。 不是他不记得忘记了,而是眼下他正醋着,哪里能想到那些…… 嗯,他现在正在吃醋,他是可以无理取闹的! “我不管,人前你对夜离绝这样就算了,我也不好说什么,可人后你要还敢这样,看我不直接抢了你去大炎,天机试炼也不要你去参加了。”他的声音里有着威胁的意味,望向她的眼睛里,那琥珀一般璀璨的色泽也是变得有些沉郁,看起来危险至极,“你要是敢和他假戏真做,我就算破了天机楼的规矩,也绝对要吞了墨龙。” 冷然还是在笑着,摇头道:“敢情你和他斗了那么多年,偏生在我当了他的王妃后,你才想要彻底的击败他?慕楚师傅,慕楚王爷,不要拿我来说事,我并不是红颜祸水,祸不了国殃不了民,你和夜离绝之间的事,我从来都不想插手去管。” 说着,笑意缓缓收了起来,恢复了往常一贯的神色。 却听慕楚咬了咬牙:“你就不能说点好话哄哄我?” “我不会。你要是容不下我这样不解风情的女人,大可去找别的女人,从此我们一拍两散,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冷、然!”他气得脸色都变了,气急败坏,“你就仗着我喜欢你是不是!” “你也不就仗着我喜欢你?” 她抬眼看他,清澈平和的眸子里倒映出醋头正大的他:“我若不喜欢你,你哪里有这个机会在我面前折腾?” 慕楚被她说得半晌接不了话头。 想一想,冷然说得对啊,要是她不喜欢他,估摸着他现在也不可能这样揽着她搂着她,低调的宣示她已经是他的女人,嗯等等,她这样强势,还是说他是她的男人比较好,省得以后娶回府里一脚踹他下床可怎么办。 可是他们两个现下是已经确定了彼此心上人的关系,见到自己的女人为别的人操劳这操劳那,难道还不容许他吃个醋发一下脾气? 偏得这女人一脸的不知所谓,居然还能心平气和的笑他这醋吃的太不地道。 不是没见过不着调的女人,却是没见过这样不着调的! 慕楚当下连醋都是懒得继续吃了,只又咬了咬牙,还没再说什么,就见她抬手抚了抚她的后背,声音也是奇异的软了下来,是她从未有过的柔和:“好了,别气了,我以后会注意的,绝对不会给你戴绿帽子。” 见冷然这极为难得的服软,慕楚觉得自己再不趁这个机会好好的索求一下好处,那绝对是太对不起自己刚才那一番醋劲儿了。 于是当机立断道:“那好,你快来安慰我这颗即将破碎的心,来,亲一个。” 冷然眸子里漾起一丝笑意,没有拒绝,抬了下颚便是吻上去。 清风吹拂而过,那一片青葱翠绿的竹林前,两人细致的拥吻着,乌黑的发丝被风吹起,于空中飞舞着纠缠到一起,宛如两人那从一开始便是在纠缠着的情感。 有种情愫,在彼此见到了第一眼的时候,就已经是注定了结局的。 并且,终生不变。 …… 等两人找了半天的路,回了夜离绝的寝房,去看他身体有没有好转一点的时候,刚一进门,就见那正在榻上闭目养神的男人睁开眼,冰冷的眸子里有着一闪而逝的错愕,旋即咳了一声:“都下去吧,没有本王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在旁边服侍着的小丫鬟们立时都退了出去,还细心的让候在外头的仆人也都是离开了。 屋里屋外再没有外人,夜离绝方才冷冷道:“冷然目前还是本王的王妃,慕楚王爷,你最好还是克制一些。” 冷然自是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无非就是看到她被慕楚亲得都有些肿的唇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不由睨了慕楚一眼,面色没有任何的变化,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慕楚也是坐下来,却是靠着桌子坐的,懒洋洋的倚着,声音也同样是懒洋洋的道:“夜大王爷,明人不说暗话,若非是因为冷儿,你现在也不会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同我说话。” 听着这明显就是挑衅的话,夜离绝眸子微微的波动了。 冷然也是喝茶的动作缓了一缓。 如今这两个男人对到一起,她也终于明白为何对待慕楚和夜离绝,两个同样都是和她关系匪浅的男人,从始至终,却是对待的态度都不一样了。 一个以上位者的姿态来对她,一个以齐平的姿势来对她。 一个自称“本王”,一个自称“我”。 试问,就算不是冷然,换做是其他人,不论是男是女,明知这两个人的身份都是不相上下的,可说实话,不少人还是会偏向慕楚一点。 毕竟能放低姿态和你平和相处的人,比起一个以等同于上司一样对你的人,还是前者能够相处融洽一些。 也正因如此,冷然和夜离绝之间,一直都是有着那么些细微的小矛盾,不像她和慕楚一样,从头到尾几乎都没有什么隔阂,即便是那些互相都没有坦诚的秘密,也决计不会让两人的关系造成什么难以弥补的伤害。 这就是慕楚和夜离绝的不同之处。 冷然微微垂下眸子,静静的喝茶,并不参与这两个男人之间的争锋里。 夜离绝默了一默,才又道:“既如此,慕楚王爷何苦给本王解毒,不若就让本王自生自灭,免得你日后还要耗费心力来和本王打仗。” 慕楚依旧是那样慵懒至极的,闻言,扬唇笑了,却是驴唇不对马嘴般的回答:“夜离绝,知道为什么我一直都是有那个信心,能将你墨龙给吞并么。” 说着,不等夜离绝作何反应,就继续道:“因为你这个人,虽有大将之风,却是没有帝王之心。整个墨龙的人,也只有你能入我的眼,可是也只能入眼而已,你还达不到我头号敌人的位置。” 夜离绝不语。 慕楚说得不错,他天生便是要做纵横沙场的将领,而非那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 所以他从未有过要坐上那龙椅的心思,哪怕在多年之前,他明明是有着绝对的时机来坐拥墨龙江山,可却还是让贤给了他的兄长夜天耀。 他并不是慕楚真真正正想要击败的敌人。 慕楚将话挑明,转手抢了冷然刚又新倒满的茶,就着她之前下口的地方,印着那还隐约留着的雅香便是喝了下去。 冷然又是睨了他一眼。 他却是笑得温柔而又潋滟,搂过她的腰,也不在意夜离绝还在旁边,探头过去就亲了下她的脸:“嗯,乖徒儿,为师这便要回大炎去了,又要几个月不见,你来送送我吧。” “好。” …… 金秋时节,丹桂飘香。 九月初九,天机试炼。 天机楼坐落在墨龙大炎的西方,乃是需要过了那浩瀚无边的大漠,再行上一个月的时间,便是到了一个在众多的龙蛇势力之间,隶属于三不管地带的地域。而天机楼,便是这处地域的主宰者。 由于距离太远,早在夜离绝解毒不过一个月后,冷然便是和他共同踏上了西行的路,一路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堪堪在九月初的时候,方才到了这里。 许是因为这里位于大陆的西方,民俗风情和东方的那两大国,截然的不相同。 进了城门后,冷然从马上翻身下来,掀开头顶的兜帽,抬眼看着眼前有些熟悉的建筑。 是在她曾经的现代社会里,极为标准的欧美风格建筑。 这里的建筑大多都是以白色或暖色打底,楼房穹盖也都是圆形的,并且由于临近海洋,呼吸间也是有着一些潮湿的海风味道。 夜离绝也是下马来,打量着这在墨龙和大炎里,一直都是属于世外桃源那般的天机楼的地域。 这里就是被不少人都是视为天机净土的地方么? 两人此时都是穿着漆黑的斗篷,在来往的穿着西方服饰的人群中,显得有些另类。却是有人很快就认出来,上前鞠躬,右手放在左胸上行了个礼:“请问是收到邀请前来参加天机试炼的墨龙皇朝夜王爷和夜王妃么?两位的客房已经备好,请随我来。” 说着,挥了挥手,便是有人过来牵了两人的马,引着两人便要去天机楼事先安排好的地方。 冷然和夜离绝对视一眼,便是跟了上去。 随着前方的人走着,那人时而介绍着路边的建筑,时而说着此次的天机试炼。 “……墨龙皇室参加过不少次的天机试炼,想来夜王爷对此试炼也是略有耳闻,以王爷对王妃的宠爱,王妃应是也知道不少有关试炼的消息。”那人微笑着,道,“所以我便不多说试炼的要求了,王爷王妃如果有什么其他想要知道的,尽管问便是,我一定会尽己所能的回答。” 夜离绝没说话,显然没有什么疑惑。 冷然却是思虑了一下,开口了:“试炼具体都有什么奖励?” “这说起来可就多了,上到天上,下到海里,只要是能想到的,奖励都是应有尽有。” “即便是能够在海上航行数月不会被毁掉的大船?” “回王妃的话,只要您能赢得试炼,别说数月不会出问题,就算是数年的,也绝对会有。” ------题外话------ 嘿嘿,开启新的也就是最后一卷啦,争取一个月内完本,握拳! 感谢纪念你曾经的好的花花~ 第一百章 太过诡异 只要能赢得试炼,想要什么,都是应有尽有。 冷然沉默了,再不问话。 太诡异了。 这个天机楼,这个天机试炼,不论是从哪方面来看,都是处处透露着诡异。 抛开参与者赢得了试炼,能够得到什么奖励不说,只这些便是放在墨龙大炎这两个大国里都是极为难得的奖励,天机楼却是能够每隔一段时间便是拿出来,放到大陆上来,作为胜利者的奖励。 那么,天机楼为什么不将这些奖励留着,好让自己的势力更加的发展壮大? 天机楼又为什么要将这些奖励拿出来,难道在世人眼中看来都是极为罕见的东西,在他们的眼中却是淘汰的低等用品么?否则,又如何来解释这些奖励的来历? 冷然越往下想下去,眸子便是变得越发的深沉。 天机楼,倒是要看一看它的真面目。 一路上沉默无言,随着那人的带路,路两边的建筑渐渐的换了风格,由着西方的圆形建筑,逐渐的转变成了墨龙大炎惯用的古式风格。一座座住宅前都是有着天机楼的人把守着,防范虽说不是太过的严密,但也绝不疏漏。 在明显是还没有人住下的一座住宅前停下,那人欠了欠身:“夜王爷,夜王妃,鉴于试炼的规定,即便是夫妻父子,在试炼开始前后的这段时间里,也都是要按照规矩分开居住的,所以这里便是夜王爷的住处,旁边就是夜王妃的住处,还恳请两位谅解。” 夜离绝没说什么,冷然轻声道:“多谢了。” “王妃真是太客气了。”那人又欠了身,道,“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丫鬟仆人就行,等到初九那天,我会再来请王爷王妃前往天机楼主楼的。现下王爷王妃刚长途跋涉而来,还是该多多休息适应才好,我便不打扰两位了。” 说完,那人便退下了,另有住宅里待命的丫鬟仆人前来,引着两人就要分开来进房。 “夫君,待晚些时候我再来找你,夫君先行歇息吧。”冷然柔声道,唇角浅笑着由着丫鬟领进了旁边的一座住宅。 夜离绝也是做足了姿态,冰冷的俊脸上微微漾起一抹宠溺的笑容:“夫人也是,尽快的歇息一下,傍晚本王在院内等你一起用饭。” 冷然进那座属于她的宅院之前,柔柔的朝着他行了个半礼,而后便是抬脚进去了。 入目处是个不算小的院落,里面种植的不是东方常有的梧桐香樟之类,而是在这西方临海特有的橄榄和棕榈树,衬着飞檐屋瓦的房屋,显得非常的具有特色。 此时正是午后,因着进城之前就已经简单的和夜离绝野炊了一次,所以冷然拒绝了丫鬟们要端来新鲜糕点的好意。她让丫鬟们去为她准备了沐浴用的热水,连带着也给她准备一些新的衣物。 丫鬟们领命便去了,冷然一个人留在内室,抬手倒了杯茶,放在唇边,却并不饮用,只是手指微微的转动着茶杯,她的目光也是淡淡的停留在整间内室,打量着内室里的一切。 倒是和她所想的相差无几。 这天机楼安排给参加试炼人员的住宅,每一座里都至少是有着不下五处的机关。 有的机关是用来窃听声音的,有的是用做了简单的监视,有的是随时都可以释放出毒素的…… 总之,只要是天机楼想,不用费一兵一卒之力,这前来参加试炼的人都会全军覆没。 这天机楼到底想要做什么? 冷然收回目光,垂眸看了看杯中浅黄的茶水,终于是喝下了第一口。 她此次喝茶喝得极慢,原本一杯滚烫刚沏好的茶,愣是在快要凉的时候,才被她喝完。恰好丫鬟们也都回来了,偌大的浴桶让仆从帮忙抬进内室来,试好了水温,又撒了女子沐浴惯用的花瓣,才毕恭毕敬的请冷然更衣。 冷然抬眼看了看,那能够探测这内室的几个机关,不出意料的,全被丫鬟们悄无声息的给关闭了。 至少还是知道注重人的*。 由于冷然如今的身份乃是墨龙的夜王妃,众人皆知她深爱夜离绝夜王爷到连自己的性格喜好都是有所改变。因此,她此番前来,也是没有穿红衣,而是一身的素白长裙,由着丫鬟们的巧手被脱下来,乌黑的长发也是披散了下来,滑落到单薄的里衣之上,绸缎一般细致光滑。 青丝如瀑,肌肤若雪,她整个人又是散发着一股子安宁柔和的气质,当下都是看得丫鬟们几乎愣住。 “王妃真是太漂亮了,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子一样。”有丫鬟发自内心的感叹道。 她们天机楼虽地处西方,但因着天机楼的名声,东方人也是见过不少,但是,她们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世间竟是有着这样的美人儿,就算是冷冰冰的坐在那里,也是能够让人忍不住看个不停的。 冷然微微笑了笑:“油嘴滑舌。你们都下去吧,我不习惯有人伺候我沐浴。” 丫鬟们觉得这夜王妃真是好相处,却也是不敢怠慢,细细嘱咐她们就在屋外候着,若有什么需要,喊一声便可,还隐秘的查探了那些机关是否已经关好了,这才退出去,在门外守着。 确定内室里再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冷然终于是褪去了身上的衣物,进了浴桶里。 因着现下刚进入秋季,又是午后,水并不是太热。粉红的花瓣飘荡在水面上,似乎是为这水带来了一丝淡香,合着女子身上自然而然的天生体香,莫名有种惑人的韵味。 安静的内室里,水声潺潺,雅香缭绕,那水中的人十指纤纤,晶莹的水珠滑落其上,无比的动人。 隐隐有着一声加重的呼吸响起。 冷然动作一滞,眸中也是陡然一凛。 房顶有人。 她猛地挥臂拍了一下水面,水花伴着花瓣四溅开来,她人也是迅速的出了浴桶,等到那水花落下来,能够看得清这边的情景之时,她已经是身上裹了件宽大的浴巾,面色变得冷凝而肃杀,一挥手,头顶的房梁便是破开了一个大洞,她足下一点,就飞掠了上去,站在了屋檐之上。 向下四望,却是早没了人影,显然刚才那偷窥之人武功极为的高超,且能在这大白天里来去自如,身法也定是诡异莫测的。 冷然眸色沉了沉。 一早便知这天机楼里能人众多,却不想,竟是有人可以避开她的耳目,明目张胆的偷窥她沐浴,若非那一声加重的呼吸,想来她就算被看光了,也不会察觉得到自己居然被偷窥了。 就是不知道这偷窥的人,是天机楼的,还是参加天机试炼的? “王妃,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察觉到身后的内室有动静,丫鬟们立即敲门询问,也有聪慧的抬头来,一眼就看到了正站在房檐上的冷然。 “王妃,您怎么跑上面去了。” 丫鬟们感到有些诧异,却也并不多言,只看着冷然身形一旋,便是轻飘飘的下来了,当下又是在心中暗暗的赞叹,夜王妃不愧那冷爷的名头,这一身轻功真是不错。 冷然抬眼看了看这些丫鬟,并未将刚才所发生的事说出来。 面对丫鬟们的疑惑,她也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就又回了内室。 澡已经不想再洗了,她将身上的浴巾换掉,便是在梨花木的床榻上躺下了,眉宇间极为难得的有些深沉之色。 天机楼,天机楼,天机。 到底是想要得到,还是透露什么样的天机? …… 一觉醒来,屋外正是夕阳西下,刚刚好和夜离绝约定的傍晚时间。 冷然起身来,里衣外穿上了漆黑的夜行衣,而后才又套上了那能将她衬得宛如仙女般的白色衣裙。好在她身形纤瘦,穿这么多外人也是看不出来的。 不等丫鬟敲门进来服侍,她就已经出来了,笑容浅淡而婉约,娉娉婷婷便是向着邻边的夜离绝的住处走去。 “王爷醒来了么?”她轻声问道。 正候在住宅前的仆从立即答道:“回王妃的话,夜王爷已经在院内等着了。” 她举步便是踏进了宅院,果然便见院内的一棵棕榈树前,夜离绝一袭玄色蟒袍,身前的石桌之上已经是摆了两个简单的小菜,两只小酒杯也是面对面的摆着。 “夫君今日好有雅兴,居然想要喝酒。”她微笑着过去坐下,却是不动声色传音入密,有没有察觉到什么? 有人在暗中窥视。 夜离绝回道,面上却是适时的扬起一抹对他而言堪称是温柔的缓和:“本王和夫人初来此地,权当是游览异国文化,怎能不心情舒畅,喝酒助兴。” “那便陪着夫君喝酒吧,难得夫君心情不错。”的确是有,但却是潜藏技术厉害到连我都差点没能察觉出来。 “来人,上菜。”此次天机试炼,万不可大意。 传音至此结束,丫鬟们也是将晚饭都送了上来,大多都还是东方的菜色,也有那么一两个是西方烹煮出来的特色菜肴。 ------题外话------ 泪,终于一百章了,每天三四千写的好蛋疼,你们要是能常有人留言,我就算双开拼死了也在这结文期间给冷爷这本每天五千打底,结局放一万以上!给跪了,只要你们留言 第一百零一章 暗夜探秘 这伪夫妻两人在丫鬟的服侍下用了晚饭,而后便是提议,要去城里走一走看一看。 丫鬟们自然不会拒绝,并且还告知两人,说城内如今因为试炼快要开始的缘故,有着不少地方都是商家聚集了起来,搞成了一个个具有当地特色的小集市,若是想要多了解一下西方的文化,大可去那些小集市看一看。 那些小集市对两人来说,绝对是摆脱某些跟踪潜入暗处的最佳场所。当下简单的整理了一番,两人便是携手出门去了,丫鬟仆人一个也没带。 明知这夜王爷和王妃是要借此来查探他们天机楼,丫鬟仆人们却都是毫不知情一样,任凭那两人出门了去。 刚出了宅院,向着街上走去,冷然便是探查了一番,摇摇头。 并没有人跟踪他们,或者说是她没有感应到有人跟踪。 夜离绝沉默着,并不说话,等走了一会儿后,眼看着街上渐渐的开始热闹起来了,正是夜市,才开口道:“慕楚还没来?” “没有,他还要过几天,初九早上才会到。”冷然回道,却是心中暗道,试炼正是初九早晨就开始了,亏得慕楚掐着点赶过来,早一点不行,晚一点也不行。 夜离绝诧异了:“他来这么晚?” 一般来说,不都是能尽早的赶来就尽早的来,提前探查清楚形势,不是对之后的试炼更好吗? 不过,细想来,这却也正是慕楚的习惯,便是打仗之时也是这般,看好了哪日进攻哪里,便是会按着时间来行军,绝不会耽误了那一丝一毫的时间。 “他说是前不久他父皇闹情绪,非要收了他的王爷称号,给他安个太子储君的身份。他不同意,就和他父皇对着干了起来,因此没像我们一样提早过来。”冷然解释着,想起他今日上午之时的飞鸽传书,上面说他走之前,他家那个老头儿不知道是抽了哪门子的风,没痛没病也没痉挛,好端端的居然就要废黜他的王爷之尊,简直是无法理解老头儿的逻辑思维,和老头儿打了不少天的太极,才逮着空赶路过来了,预计试炼开始前的几刻钟,他会到的。 信上还说,原本他是打算和她同一时间上路,刚好到了西北大漠那里,还能半路就和她同行了,谁料老头儿突然袭击搞了那么一出,害得他少了不少和她亲密的机会,言辞凿凿说这一定要记个帐,回头抽空要补给他。 冷然当时看了信后,二话不说就撕了信,然后一把就抓了那只送信的信鸽,和夜离绝吃了一顿简单的野炊烧烤。 当然,野炊过后,她还是很有良心的让随行在她身边的慕楚的暗卫传话过去,说信收到了,鸽子的味道不错,她很喜欢。 不知道慕楚听了传话后,脸会黑成什么样子。 冷然突地叹了一声:“也亏得他有那个能力,可以视储君之位比不得王爷之位,否则,他哪里还能如此的随心所欲。” 夜离绝不语,却也是赞同。 若非是能力太过的强大,想来慕楚至今也不可能手握大炎几近所有的军权,连他的那些兄弟们也都是不敢轻易的拭其锋芒,小心翼翼的维持着和他之间的关系,就怕惹到了他,让他来了个无视血缘弑兄杀弟。 相比之下,他才是真正的足以继承大炎皇位的人,而非是像夜离绝这般,只是个有着兵权的王爷而已,却是和自己皇兄之间的关系如履薄冰,分外都僭越不得。 或许,那时慕楚说的是对的。 他夜离绝,空有大将之风,却是没有帝王之心,充其量只能算作是很好的对手,却不是最终的对手。 夜离绝还处在思绪之中,便听身边冷然道:“夜离绝,你看,有没有哪里不对的。” 他依言抬头,便见眼前已是到了那些丫鬟们所说的小集市,路边的店铺鳞次栉比,灯火通明,地摊上摆着的东西也都是琳琅满目,让人看起来都是感到眼花缭乱,人来人往,摩肩接踵一样,非常的热闹。 只是,细看去,这份热闹之下,似是隐藏了什么诡异的气氛。 “察觉到了么?他们的店面里,都是有着杀伤力极为强大的足以用来攻城的小弓弩,连那些小摊贩的身上,也是带着在墨龙和大炎里从未见过的火枪。” 冷然轻声说着,额前碎发之下的眸子里,有着深沉之色缓缓的流淌开来:“那种弓弩虽小,却是连铁板都能穿透,而那火枪,更是拥有着极强的杀伤力,只那么一颗火弹,就足够令一个武功高强的人瞬间断气身亡。” 说完,她敛了敛眸子,掩去其中变得愈发波动的神色。 她从未有过感到如此的郑重。 和她之前所猜测的不差分毫,这天机楼展开的试炼奖励,果真是在他们眼中被列为淘汰品的垃圾。 若非如此,那些在大陆之上可以引得无数人争抢得头破血流的东西,他们又怎能丝毫都不舍得的拿出来?脑子秀逗了么。 仅仅这么一个小集市里,军方科技都已经如此的发达,那么天机楼主楼呢,又该是何等的先进?会不会和她曾经所在的现代社会一样,已经是懂得了如何使用电流了? 冷然眉眼深深。 却听旁边夜离绝问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那种弓弩,包括你所说的火枪,本王可都是连听都未曾听说过,你如何得知的?” 闻言,冷然微微摇了摇头:“夜离绝,这是我的秘密了,我不打算说,你也就不要问了。” 诚然,如今夜离绝对她算是极为的坦诚了,但她还是有着不少的秘密,一直都没有告知夜离绝,也不打算告知。 夜离绝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道:“你想怎样探查天机楼?” 冷然默了一默,才回答:“主楼。我想潜进他们的主楼里,看一看是否和我想的一样。” …… 天机楼主楼坐落在这座城市的中心之处,占地极为的广阔,共有九层,从下向上,一层比一层要小上那么一圈,是一座略东方化的塔状的建筑。 潜伏在距离主楼数百米的地方,一身夜行衣的冷然目测估算了一下,那最下面的一层,也就是第一层楼,大概有着将近千米的长宽,实在是太过的宽敞。 不过,也正是因了这主楼足够的大,才能被作为天机试炼的场地。 见冷然差不多已经将主楼外面的防守给探清了,夜离绝传音道:“本王不是你这样的杀手,想来无法随你进去。你便先进去查探,本王在外面接应你,如何?” 冷然毫不客气的回道:“我本来就没打算让你跟着我进去,夜离绝,你又自作多情了。” 夜离绝当即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摸清了主楼外的防御后,冷然拉起蒙面的黑巾,冲着他打了个手势,便是身形一晃,在他旁边消失不见了。 见到冷然这般精妙的身手,他也不觉得奇怪,只是在这暗夜之中,紧紧地盯着前方主楼外来往巡逻的侍卫,惟恐出现一点的差错。 天机楼的存在,早在许多年前,便已是惹得大陆上不少势力的猜测和忌惮,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天机楼依旧是神秘如故,皆是因为天机楼实力太过的强大,根本没有人能够潜入进他们的主楼里,去查探他们的秘密。 因此,冷然这次进入查探,于他于墨龙于整个大陆而言,都是极为的重要。 凭着冷然的身手,想来应该是能够成功的探查到天机楼的秘密吧。 即便这前来参加天机试炼的人谁都不说,可也是彼此都是心知肚明,清楚每个人的脑子里想着的都是同一个问题。 那就是天机楼,到底是有着怎样的能耐,才能拿出那么多让人无比眼馋的奖励,用来发放给试炼的胜利者,而不是将那些东西留着给自己用。 并且,他们还规定,每一次的天机试炼开始前后两年内,大陆上都不能有着任何的国家势力之间的战乱发生。 他们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以此来控制大陆各国的战事么? 这些疑惑,即便是那些曾经参加过了上一届天机试炼的人,也都是百思不得其解。 没人知道天机楼是想要做什么,他们的秘密和核心是怎样的,因此,夜离绝也是无比的期望,冷然这潜伏进入天机楼的主楼,可以功成身退的出来。 他知道,以冷然的能力,就算是探查不到那些东西,她也绝对不会在主楼里遭到什么意想不到的攻击,乃至于是葬身于主楼里。 这世界上,能要了她的命的人,即便是武功高强如他,也还是不行的。 冷然,有着那个能力。 且不说夜离绝这边在紧密的注视着主楼外的防御,那已经是潜入了夜色之中的冷然,也是经了先前那好一段时间的观察探测,方才找出来一条相比较而言略为安全的路线,沿着那路线便是潜行了过去。 因是天机楼最为重要的地方,主楼这里的防守实在是非常的严密,若非冷然是个浸淫杀手十多年的人,恐怕也是难以找到方法潜过去。 刚潜行了不过三分之一的距离,就有一队侍卫过来了。她屏住呼吸,封闭了除去耳朵之外的感官,仅凭着一双眼睛和一双耳朵,来判别着周遭是否有着危险的存在。 身着制作极其精良的铠甲的侍卫,在冷然的身边一列列的前行而过,其中有人与冷然距离最近处,也不过是一只手掌那么宽的距离而已。 只是最终还是没能察觉到冷然的存在。 等这一队侍卫远离后,冷然方才继续潜行。 这接下来到达主楼大门前的路,经了先前的精准计算,再没有侍卫与冷然能够产生那么近的距离了。不过短短的片刻时间,冷然就成功潜行到了主楼那正紧闭着的大门前方。 主楼一楼大门处,分成两列的侍卫来守着,个个都是面无表情,眼神冰冷而肃杀,显然是经过了专门的训练。冷然也没打算惊动这些人,她计算好距离,手中被染成了黑色的天蚕丝一扬,便是勾住了二楼的栏杆。 轻轻拉了一下,确定天蚕丝没有漏洞,她默数着数字,一,二,三…… 直到数到了“九”,便见一队侍卫朝着这边走来,瞬间就挡住了那大门前两列人的视线。便是趁着这瞬间的空隙,冷然一个翻身,便是借着夜色的笼罩,攀着天蚕丝上了二楼。 身形刚稳,那一列巡逻的侍卫便露出了先前她所在的地方,大门前的侍卫也刚刚好再度看了过来。 在这两方人马的巡查之中,只要晚上那么一点点的时间,冷然就会被发现了。 远远观望着这边动静的夜离绝不由微微松了口气,真是好险。 早已习惯如此的冷然无声的收起了天蚕丝,隐在二楼的栏杆后,隐晦的探查着二楼是否也有巡逻的人马。 ——杀手,本就是在刀尖上跳舞的,不是么? 不知是不是天机楼太过的自信,在冷然的探查之下,这二楼里,几乎没有什么人。 莫非是有着太多的机关陷阱? 依她看来,眼前的天机楼,虽是还没有到达她曾经所在的现代社会那般先进,但也是发展得太过迅速,这里的科技,几乎能够和我国的元明清时代相媲美。 据她所知,在这块大陆之上,人类所建立起的封建王朝制度,至今也不过才一千多年的时间。和我国相比,我国上下五千年的历史,在同一时期的时候,隋唐宋朝代也是和墨龙大炎的发展相差无几。 大陆上总体经济科技发展的水平算是正常,但为何偏是天机楼这里,发展得要比大陆多出那么几百年的时间? 难道说,这天机楼所处的地域,有着什么奇特之处? 冷然没有继续想下去,继续悄无声息的潜行着,很快就进了这主楼里的二楼。 主楼的外观是东方式的塔状,这楼内也俱是古典古色的建造,入目金碧辉煌,极为的灿烂夺目,可见天机楼的财力不低。冷然宛如一抹影子般滑了进来,没有踏上地面,而是用天蚕丝勾着,攀上了那镀金镶着颗颗华美宝石的房梁。 她仰躺在房梁上,侧眸向下看去。 这一看,才看得出来,这空荡荡的楼层里,赫然是以非常不起眼的小角落小机关,布下了一道三十二星宿大阵。 这三十二星宿大阵,冷然并不陌生。 因着在她听了慕楚所说,有一阵子专研阵法的时候,曾在古书上看过有关这个大阵的介绍。 据说这个阵法乃是千年前一位国师所创,借由夜间观天象之时所引发的灵感,再加上风水的知识,国师足足耗费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的心血,方才创造出了这么个阵法。 三十二星宿大阵甫一出世,国师便是只带了三千的军队,前去邻国攻城。 双方在边境交锋,国师只有三千轻骑,可敌国却是有着数万大军。原本谁都不看好国师的,都说他以卵击石,可谁知,国师那三十二星宿大阵一出,在他的三千轻骑的鼎力相助之下,敌国的数万大军,竟是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从此,三十二星宿大阵便是出了名,其攻击杀伤力也是被传得神乎其神。 只是非常可惜的是,如此杀阵,却是在国师逝世后不久,国师所在的国家因为这个杀阵造成了太多的杀戮,导致民不聊生百姓怨恨,国家被迫灭亡之时,杀阵也是消失不见了。 可谁知,那只在古书之上才能见到的杀阵,如今,便是生生摆在了冷然的眼前! 若非数了数那些连成这个阵法的机关,共有三十二处,恐怕冷然还是不会想到,这二楼里唯一的一个阵法,竟是那在阵法之中,几乎是排名第一的杀阵。 三十二星宿大阵! 冷然下意识的抿紧了唇角。 她并未接触过这个阵法,倒是要万分的小心了。 于心中记下了三十二个机关的所在之地,冷然依旧是没有下地,凭着天蚕丝的韧性和自身的内力,便是在这房梁所处的楼顶上,如同壁虎一样攀爬了起来。 她爬的很有技巧,往东爬了一些距离后,又往南爬了爬,总之所爬之处,皆是绕过了那下方三十二个机关的发动范围,每一步都是经过了精心的计算。 因为这主楼建造得太过庞大,冷然所爬的地方又是绕来绕去的,因此,过了不少时间之后,冷然方才到达了二楼的中心处。 由于内力消耗得太多,她的脸色有些许的苍白。她却没管,躺在了最中间的那根房梁上,便是垂眸去看下方。 这主楼是塔状,每一层楼的中心都是连接着的,因此,冷然如此近距离的观察,很轻易的便能见到那被层层钢铁给围住的漆黑通道。 通道里面是什么?有一种淡淡的非常熟悉,但却说不上来是什么东西在烧着的味道。 她将所剩不多的内力聚于双眼,好让自己能够看得清那通道。 这一看,当下便是眸子一眯,脸上也是掠过一抹凝重之色。 ------题外话------ 我勒个去,你们肯定知道就算不留言我也绝对会拼死爆发是不是……这太虐心了,这一章可是昨天足足写到了零点的! 感谢落叶の星辰,殇伊奈的月票和评价票=3=~ 第一百零二章 设下死局 那通道里面,正在缓缓流淌着的液体,不是现代社会里所惯常用的汽油,还能是什么? 冷然一瞬间就明白了所有事情的缘由。 原来,天机楼发展的如此迅速,放眼这块大陆上,就连是墨龙大炎这等的堂堂大国也都是无法和其相提并论,靠的就是他们天机楼所处的这片地域,居然是有着石油的存在。 正是因了他们发现了石油,将其开采发掘出来后,想来也是用了不少的办法才分离出了石油之中的各种物质,凭借着那些物质,他们方才能够让得天机楼的发展,超出了这块大陆上的总体水平,科技水平遥遥领先了数百年。 而便是这样的一个借着石油扶摇直上的势力,将他们所认为的淘汰次品放出来给大陆,这也是能够说得通,毕竟科技一直在发展,他们留着那些淘汰下来的东西也没用,索性当个好人送来给大陆上的其余势力;但他们为何一定要在天机试炼开始前后的两年时间内,不让大陆上发生任何的动乱战争? 这就是有些无法理解了。 他们的科技就算再发达,也还达不到冷然曾经所在的以核武器为主要攻防力量的现代社会,想来天机楼也是没有着那种能够让得大陆上的势力国家,一夜之间皆尽灰飞烟灭的武器。 那么,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插手大陆上的局势,这对他们来说,有着什么好处吗? 冷然对天几楼的了解尚不是太多,思索了一会儿,竟也是没能将那最后一个疑问给想出格所以然来。 而这一思索,感到内力恢复了一些,冷然便又按着原路返回了。 幸而许是天机楼的人太过自信主楼外的防御和楼内的阵法,冷然这一来一回耗费了许久的时间里,竟是一点差错都没出,成功的出了这二楼,便又潜回了夜离绝的身边。 见到冷然回来,他隐隐松了口气:“怎样,查探到了什么?” 冷然摇摇头,没说话,打了个手势,示意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人便趁着越发浓重的夜色离开了天机楼主楼的地域。 因为在主楼里折腾了太久,两人回到天机楼安排的住宅里的时候,已经是夜深了。 鉴于天机楼那个便是夫妻父子也不能同住的坑爹规定,两人只在房顶上坐着,并未进了房去。转头看了看旁边属于自己的住宅,房顶那被她破开的大洞已经修补好了,冷然看似不经意的回过头来,却是已经将下面候着的丫鬟仆人,以及在这暗处里随时都可能有着埋伏的地方给仔细探查了一遍,确定不会有人注意到她和夜离绝,这才开口。 “你有听说过一种东西么?漆黑的,有些黏稠,味道很刺鼻,遇火即燃,比起蜡油和平日里做饭用的食用油,甚至是烧木柴的时候燃起来的火,都要厉害。”冷然轻声道。 夜离绝闻言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从未听说过。那是什么东西?” “那东西叫石油,是足以让一个偏远地区的小国,短短几十年内就能够成为大陆霸主的存在。”冷然眸子忽的变得深沉了,那本就漆黑的瞳孔,在这夜色的渲染下,看起来犹如是最为浓重的墨色一般,里面所波荡着的情绪,让人看不真切,“天机楼这地下,包括海里,应该都是有着那东西的存在,否则,天机楼不可能发展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说完,她微微抬眼,看向点缀着些许星子的夜空,声音中略带了些感叹之色。 “这世道,当真要变了。” …… 诚如慕楚先前飞鸽传书一般,他果真是在九月初九那日,前来参加天机试炼的众人被天机楼人给毕恭毕敬请去了主楼外面的时候,方才堪堪赶到。 建造得无比恢弘的主楼前,装备精良的侍卫林立,宛如帝王前来阅览一般,面容严肃身姿挺拔。便在这些侍卫的严守之下,那来自大陆各地的参加试炼的人,也都是走在其间,无不皆是抬头仰望着那宛如高耸入云一般,极为巨大的主楼,眉目间满是赞叹之色。 那些疑惑与忌惮,羡慕与嫉妒,则都是被深深隐藏在了心间,未曾透露出来分毫。 天机楼,虽然是与医谷和狼族并列为江湖上的三大巨头,但谁人不知,这三巨头表面上说来是并列,但实则天机楼才永远都是那个第一呢? 拥有着这般地位和实力的天机楼,实在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惹得起的,即便他们在自己所处的国家、地域里,也都是赫赫有名手握权势的至高存在。 正暗自心惊着眼前这高大无比的主楼,却听后方有着马蹄声踏踏而来,众人循声望去,但见一骑浑身雪白的战马飞驰而来,马上那人也是一身的白衣,墨发随着风飞舞间,转眼便是到了众人正后方的近处,扬起了一地的灰尘。 众人皆是不由抬手遮挡,却是暗暗震惊,这是谁,居然会来得这般晚,并且来得竟是如此的嚣张,似乎完全不将天机楼给放在眼里! 此人,身份地位不低! 但见尘埃四起间,那人的面容被飞扬的墨发给挡住,众人隐隐只能见得那一双极其潋滟的璀璨眼眸。眼见与众人距离不过短短几丈,那人方才陡然双手一拉缰绳,白色战马立时人立而起,嘶鸣着停止了前进的步子。 这时候,那战马距离众人最靠后的一个,也仅仅只有半丈的距离。 见战马非常及时的停了下来,那最后一人也是猛然松了口气,额头上都是隐隐有着冷汗溢出,却被不动声色的擦去了。 雪白的战马人立也不过只是一瞬,待得马蹄重新落到地面上后,还未去看马上那人是谁,就又听后方有着人使用轻功的飞掠声由远及近,一队天机楼的人停下来,喘了口气,才拱手道:“慕王爷,您走得也太快了些,真是让我们好追。” 闻言,众人恍然,还道是谁敢在天机楼的地盘里如此放纵,没想到居然是大炎的那位。 同样都是并称为“炎龙双霸”,慕楚的名头比起夜离绝来,显然要更为的尊崇一些,不然,何来都是私下里称呼他为“那位”? 可见在人们的心里,慕楚的地位,是比夜离绝要高上一线的。 仍坐在马上的慕楚只笑了一声,唇边上扬的弧度温润至极:“我离开大炎的时候本就晚了,再不走快些,怕是要赶不上试炼了。不过还好,看来我还没来迟。”说完,颇为潇洒的翻身下马,动作间俱是肆意不羁。 直到这时,众人方才看清,他白衣墨发,面容俊美而润泽,仿若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人一般,翩翩公子如玉。 是个极为养眼的。 由着天机楼的人将自己的战马给牵走,慕楚漫步而行,在众人的目光之中,赫然停在了最前头。 他的身边自然就是冷然。 冷然侧头看了看他,绝美的面容上是夜王妃惯有的清浅笑意:“你来了。” 他凝了凝视线,显然是没见过这般的冷然,觉得有些新奇。当下点点头,却是没说什么,转手拿出了什么东西,递到她面前。 见状,冷然垂眸看去,旁边不少人也都是看了过去。 看这样子,冷然和慕楚王爷之间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而且这关系,夜王爷还是知道的?没看见人夜王爷一脸没有表情的表情嘛,指定是绝对清楚的。 慕楚拿出来的,赫然是三只小巧的飞镖,刺目的银色,通体非常的精致,细节之处也都是制作得极为细致,一看便知不是俗物。 “送我的?”冷然道。 他笑了笑:“这小玩意儿不好做,费了小半年的时间,总共才做出了这三只来,我给它取名叫回龙镖,你将就着收下吧,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成了你的杀器之一。” 冷然便接过了,一抖手腕,众人就奇异的见到那三只回龙镖像是被变了戏法一样,倏忽一下就不见了,不知被冷然藏在哪里去了。 恰在此时,前方天机楼主楼的大门,轰然打开了。 但听沉重的推门声响起,众人皆是抬头看去,便见有着耀目的色泽自门内投射出来,端的是金碧辉煌,富丽堂皇,镶金镀银的,不知是要花费了多少的财物。 门内不见有人出来,只听得一个男声虚无缥缈般,响彻在众人的耳边。 “此届天机试炼开始,依照规矩,到达主楼第九层,便视为试炼成功,成功者的奖励,想来诸位也都清楚。那么,诸位请进吧,若有坚持不下去的,我天机楼自会派出强者来救助,万不会让诸位受到什么太过严重的伤害。” 听着这话,众人都放下心来,而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便是抬脚进了那大门。 原本按理说,这么多人进入主楼第一层,看样子应当是共同前行的,但奇特怪异的是,众人一踏入大门后,除了自己之外,旁边的所有人都是瞬间不见了,眼前的景致也并非是刚才进门前所看到的那样,赫然是进了阵法之中。 在这阵法之内,所见到的一切虽然都是虚幻,但想要破解阵法,去往更高的楼层,却是需要不少的时间。 “万事小心,第九层见。” 夜离绝低声说了句,便是进了大门,消失不见。 冷然转头看了看慕楚,这时候,主楼大门前就剩下他们两个了。 “嗯,我们也走吧,看看谁能先到顶楼。”慕楚懒懒一笑,趁着衣袖的宽大,偷偷摸了把冷然的手,这才心满意足的踏过了门槛。 冷然也是随之进入。 几乎只是那么一瞬的时间而已,冷然后脚刚进来,眼前景物变换的时候,她便听到身后有着大门关闭的声响。她没有去理会,抬眼打量着身前的一切。 树木郁郁葱葱,鸟语花香,竟是个由阵法虚拟出来的森林。 这森林里隐藏着什么? 冷然没有做任何的停留,抬步便走向前方。 …… 无穷无尽的阵法幻境,层出不穷的截杀阻拦。 在那层层楼之中的考验,冷然是如何度过的,这已无需多说。且说等她一身冷冽至极的杀气,眸子里充斥着的也满是无比嚣张狂妄的冰冷煞气,一手持着狼王匕,一手持着软剑,站在了主楼第九层楼的入口处时,惊了与她同时到达的另外两人。 不消说,那另外两个自然便是慕楚和夜离绝。 对于冷然这般早的便到了目的地,两人也未有什么不对之感,毕竟冷然太过强势,倘若她是个男儿身,那绝对是笑傲天下的一方枭雄存在,所以她用了和两人相差无几的时间就到了,这也是实属正常。 只是,不知道那重重幻境之中,是发生了什么,居然让她如同是被谁给惹怒了一样,满身都是谁也靠近不得的戾气? “冷儿?” 慕楚试探的唤道,慢慢的靠近她。 却见她充耳不闻一般,陡然转身便是朝着身后一个地方一剑划去,内力荡起剑气,肉眼可见的波纹扩散开来,所过之处,只听“嗤”的一声,是剑气入肉的声响。 有血色在那暗处喷溅出来,冷然的眸子如同是被封印了千年万年,刚刚释放出来,急需新鲜的血液来抚平怨恨的上古凶剑,极尽冷厉的看向那个地方,声音也是冷酷得不似真人:“宫长辙,常栾……很好,在我冷爷有生之年,能与我这般周旋的,你们两人,还是第一个。” 话音落下,便听暗处有人拍了拍掌,赞道:“冷爷就是冷爷,我们设了那么多死局,居然都能毫发无损的闯过去,倒是我小看你了。” 说话人边夸赞着,边从暗处走出来,依旧是一身的华府,身形颀长,面目俊美却显得阴柔,正是当初尚在墨龙华城的时候,冷然为宫炎宫凉两兄妹报仇,从宫府里逃走的宫长辙。 而在宫长辙身后,一直一言不发的,不是那判出了华夏阁的副阁主常栾,还能是谁? “看来在背后指使你们的,应当就是那个人了。” 冷然似是已经知道了谁是幕后之人,沉声道。 ------题外话------ 嗯,昨天另一本书首页大封推,比较高兴就没怎么码字,冷爷今天更的就少了一点……罪过罪过,明天又是个必看的大揭秘,应该会更的多一点 第一百零三章 揭露秘密【重要 “看来在背后指使你们的,应当就是那个人了。” 冷然沉声说着,面色也是一点点的变得冷静,直至冷酷:“而那个人,就是你们的主子,我说的对不对,天机子。” 天机子。 听到这个名字,慕楚和夜离绝都是不约而同的眸子一闪。 天机子这个人,于他们而言,并不算得是陌生,甚至是鼎鼎大名的,只是却鲜少有人敢说出来,只因天机子正是这天机楼的楼主,楼里的所有人,都是听命于他,为他做事。 手中掌握着如此的权势,天机子不可谓不是大陆地位最为崇高的那个人。 话音落下,就听先前在进主楼之前,说出了试炼规矩的男声再度飘渺响起:“不愧是能在短短一年时间内声名鹊起的女人,我自问从未有过任何的纰漏,居然也被你察觉了出来。” 许是因为此时的天机子,距离这第九层楼非常的近,因此,众人能够听得出来,他的声音很是悠远,带着点雅致,听起来很是悦耳,好像一个饱读诗书的文人一样,只那么简单的一两句话里,就包涵了他这人为人处事的态度性格。 宫长辙立即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身后的常栾也只默了那么一默,同样的行礼。 “楼主,您来了。” 那道声音淡淡应了声。 冷然也不去寻找天机子的藏身所在,只冷冷笑了声:“你确定,没有任何的纰漏?亏你将整个大陆都是耍得团团转,却独独忽略了一个最大的纰漏。” “哦?” 天机子似是感了兴趣般,音色微微的上扬了:“说说看,什么纰漏。” 于是冷然整理了一番,便是开始说了。 接下来她所说的长长的一段往事,不仅听得不知藏身何处的天机子都是感叹不已,连连道自己竟然真的没有发现那个天大的漏洞,就连慕楚和夜离绝两人,也都是有着些许的震惊。 显然那些往事背后的真相和秘密,是聪慧如他们,都是未曾想到过的。 早在许多年前,慕楚还不是医圣,夜离绝还不是绝杀的时候,同一辈的年轻人当时还都是小孩子的时候,墨龙皇朝内的医谷,还是以冷然的前身,然儿的爹,也就是前任的医圣,执掌管理的。 然儿的爹是医谷里的正统血脉,正儿八经继承的医圣位置,醉心医学数十年,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绝顶医术,堪称是一代神医。 原本,医谷该在然儿的爹手里继续发扬光大,成为真真正正能够和天机楼以及狼族齐名的一方巨头所在,只是,很可惜的是,在然儿尚还小的时候,医谷就被一方神秘势力给灭门了,除去外出的一些药童医者,整个医谷里存活下来的人,就只剩下然儿一个。 不消说,那神秘势力,正是天机楼。 那么,为何天机楼要出动精英,特意千里迢迢从西方跑来东方,覆灭了医谷? 这就牵扯到然儿的身上了。 这一点,冷然很久以前就知道,然儿很小很小的时候,曾经接受过一些药毒的改造。而正是因了小时候的那些改造,使得然儿的身体经脉不同于常人,甚至是冷然初来乍到,凭借着重伤的身体,竟然也是能够爆发出极强的力量,杀了不少的人。 后来,便是冷然被慕楚带去了医谷的那段日子里,每日所泡的药浴。 慕楚说那药浴乃是接继了她小时候的药毒,须得有了五彩双生竹做药引的药浴结束后,她身体的药毒改造,方才能算得上是圆满完成,否则,她寿命不长。 不说那五彩双生竹,至今仍是未寻到第二颗,接下来要说的,就是这个药毒改造。 冷然的身体,仅仅只是小时候十数年前被药毒改造了一些,便是让得她的体质在这十数年间都是超于常人,乃至于比拥有武功内力的人还要厉害,由此可见,那药毒改造后的身体,是非常的强大的。 并且,值得说明的是,倘若当初雪崩没有发生,五彩双生竹被采到手的话,如今的冷然,恐怕早已练就了一身绝顶的武功,放眼天下能敌得过她的,恐怕也不会超过五指之数。 虽然那五彩双生竹至今未能寻到,冷然的四年寿命也还剩下三年的时间。但,这些并不妨碍冷然修习内力的速度快于普通人,医谷那本秘籍心法,若是拿来给寻常人,怕是要个七八十来年,方才能到达冷然如今的地步,可事实证明,这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冷然便是已修习到了第七重,堪称是练武奇才。 药毒改造的效果,这般的卓越,便是当初然儿的爹再行多加隐瞒,知情者只有他自己、然儿以及慕楚这个徒弟三人。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药毒改造这个秘密,还是被人发现了。 自然,是被天机楼的人给发现了。 原本,天机楼是派人去,打算和然儿的爹聊聊天谈谈话,看能不能将药毒改造的方法告知于他们。可谁料然儿的爹是个有着大智的人,一早便是清楚天机楼的诡异和那背后的肮脏,说什么也不肯将方法说出来。 于是天机楼的人恼羞成怒之下,心道便是得不到那药毒改造的方法,也绝不能让这方法流传开来,索性一举将医谷灭了门,万事大吉。 可谁都没有想到,那本该全医谷人被灭的情况下,竟是留下了然儿没有死成;医谷最为看重的弟子,竟是大炎的尊贵王爷。 当年医谷覆灭之后,慕楚一手接过烂摊子,开始重新规划建设医谷。而凭他的能力和隐瞒,至今,包括天机子在内,天机楼里都是无人知晓,原来现任医谷医圣的徒弟冷然,便是当年医谷的遗孤。 这明明是个太大的纰漏,可冷然在成名后所表现出来的,却是生生让人无法将她和医谷联想起来。 试想一下,一个一看就知道是浸淫了不知多久时日的道上的杀手,如何能是当年医谷里的人?且知正常情况之下,若要培养一个成功的杀手,那是须得从小锻炼培养的,自然而然的,冷然真正的身份,一直都未曾被人发现。 所以她才会说,天机子忽略了一个纰漏,而那纰漏,正是她的存在。 “在我试刀宫府,却是发现宫长辙不见的时候,我还没有察觉到,他背后的人就是天机楼。” 冷然缓缓叙述道:“直到我和夜离绝大婚之日,接了单子去暗杀礼部尚书,常栾从中作梗差点打乱我的计划之时,我才有了那么一点想法。等我真的将宫长辙和常栾联想到一起的时候,就是在墨龙西南之时,苗族的人给我们下了蛊毒。” “那个时候,我才察觉出来,宫长辙当初的失踪并非是提前察觉到我要去宫府的风声才离开的,同样的,常栾这个内应,也并非是为了配合苗族人下手才暴露出来的。这一切的一切,背后皆是有着天机楼在操控。” “当然,知道是谁针对我,也只是在刚刚的阵法之中,他们两人突然于暗中袭击我,我才明白,原来天机楼不仅是想要操控大陆上的战乱格局,就连江湖上出了如我这般绝不会听从的人,天机楼也是会不顾一切的赶尽杀绝的。” 说罢,她微微敛下眸子,平复着汹涌的杀意:“天机子,天机楼,无非,就是想要掌控天机罢了。” 诚如冷然所说。 天机楼借着石油这一大利器,发展至如今,比起大陆上的总体水平,实在是要高出了太多,就算是天机楼想要创建出一个国家,那也绝对是无不可的。 可若是想要称霸大陆,那以天机楼的人马,是决计不够的,所以他们一直以来都是没有表现出他们的野心,只是想要借着天机试炼,来将大陆上的各国势力遥控成他们想要的样子。 所以规定试炼前后不得发生战乱;所以才会将一些不听话的势力给灭杀。 “啪,啪,啪。” 一阵鼓掌声不知何处传来,天机子的声音里充满了赞叹之意:“果然是能入得我眼的女人,不过是只见到了两个人而已,困扰了世人这么多年的秘密,居然就被你这样揭露了出来。冷然,你真是越来越让我喜欢了。” “入得你的眼?”慕楚挑了挑眉,面容暗含着一丝危险,“冷儿何时入了你的眼?” 笑话,冷儿如今还是夜离绝的正经王妃,这几日也不过是刚到天机楼的地界而已,何来被天机子给看上? 再说了,冷儿是他的人,饶是这天机子再厉害,也绝不能将冷儿从他手里抢走。 却听冷然沉吟道:“那日我刚到的时候,暗中偷窥我的,想必就是你吧。” “不错,本是打算看看你有何能耐,谁想居然被我撞见了那一幕。”明明是说着非常暧昧的话语,可偏得天机子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让人感到舒适,心旷神怡一般,“冰肌玉骨,体香撩人,不愧是名扬天下的绝代舞姬啊,连我都是动了心。” 闻言,慕楚当时就火大了。 冰肌玉骨?体香撩人? 这说的什么? 他也不管这在场的几人里,都是有着谁还不知道他现任医谷医圣的身份,也不顾夜离绝,只一把就拉过了冷然,低声道:“天机子说的话什么意思?他偷窥你洗澡?” “嗯,没事,以后杀他的时候,你亲手将他的眼珠子给剜出来就好了。”冷然面不改色的回道。 慕楚这才好受了些,却还是有种自己的所有物被别人给觊觎的忿忿感。 早知冷然这个大美人儿就算不主动去惹,也是不会断桃花的,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想爬上她的床,跟她共度*。可他没想到,居然连天机子这货都是偷看过她洗澡,还当着他的面表明动了心。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她能忍他也不能忍! 好想现在就把天机子扯过来暴打一顿,然后两只眼珠子挖出来当泥巴来踩! 居然胆敢觊觎他的女人…… 似乎是并不在意慕楚的心思,天机子笑了一笑,道:“既然你那么想将我的眼珠子剜出来,就看看你能不能破开这最后一个阵法吧,天机大阵,无踪幻影,启。” 最后一个字音遥遥落下,宫长辙与常栾立即不见了踪影。眼前的主楼第九层,也是倏然的就变化了,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竟是冷然最为熟悉不过的现代都市。 看着眼前的景象,冷然眸子深了深。 天机子,这笔账,她算定了。 “这就是……你以前生活的地方?” 慕楚好奇的打量着,旁边的夜离绝也是略有些震惊的看着,显然是没想到冷然曾经所在的世界,居然会是这般。 冷然淡淡应了一声,目光却是转向前方不远处的一座高楼大厦。 因是幻境,眼前都市里的人并不能察觉到三人的存在。见冷然直朝着那座大楼奔去,两个男人对视一眼,也是跟了上去。 这个阵法不知该如何破解,还是跟着冷然为好。 便见冷然领着两人,短短片刻时间就到了大楼楼顶,那空旷的天台上,正摆着一架安了消音器的重型狙击枪。由着狙击枪所指的方向看去,那正对着的,是一座大型酒店,其中一个房间的阳台上,一个中年男人正对着手机说着什么。 冷然二话不说,陡然一个卧倒,准星瞄准那中年男人后,手指扣上扳机,极轻微的“砰”的一声,子弹就瞬间越过了两座大楼的距离,射中了那中年男人的心脏。 见状,身后两个男人都是互相的对视了一眼。 这和天机楼的火枪有些相似,想来这就是火枪往后的模样威力了,没想到,竟是这般的恐怖。 一枪毙掉了目标,冷然仍是一句话未说,收拾好了这里埋伏所用的东西,背着狙击枪就从旁边跳下了,两人同样是紧跟其后。 待得到了那狭窄巷道的地面,看着那辆越野车,透过玻璃窗似乎能看见里面驾驶座上的人,冷然这才开口道:“这就是我死之前的经历。你们不用动手,直接看着就好。” 夜离绝未出声,慕楚想要说些什么,想了想也是没有说出来。 嗯,她说看着那就看着了,插手的话,反而她会不喜欢。 就见冷然开门上了车,坐在副驾驶座上,两人有样学样,同样也拉开车门坐在了后面。只是奇怪的是,那驾驶座上的人似乎没有察觉到冷然是穿着古代衣饰,也同样是没察觉到后座上也坐了两个人。 ——这就是幻境的奇特之处,一切都依照冷然的记忆来发展,绝不会受到任何的影响。 “冷爷。” 驾驶座上的男人喊了一句后,就开始开车了,冷然没说话,将从楼顶带下来的东西都扔到后面,只留了那把狙击枪,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道:“你背叛我?” 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强自镇定道:“冷爷,刚才您毙掉的那个人,是新上任的XX少将,在军中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少将死了,军方会在少将的保险箱里发现一封恐吓信,然后会查到是您杀了少将。等军方准备颁发逮捕令时,会有人带着您去自首,您至少也会被叛无期徒刑。冷爷,对不住,我也是逼不得已。” 冷然再不说话,后座上的两人却是察觉到了什么,透过车窗看向外面。 果然和前世所经历的一模一样,这辆越野车上了沿海的山路,前前后后都是被持枪的人给包围了。 冷然自是也察觉到,唇角缓缓勾出一抹冷笑,随后手一动,一柄匕首就没入了那男人的胸膛。旋即她打开车门,抱着狙击枪就滚下了车,慕楚和夜离绝也是照做。 待冷然站稳后,越野车撞到山壁上爆炸了,她的身边层层叠叠围满了杀手,只要她一有异动,绝对能在瞬间之内将她给射成个马蜂窝。 她转手就将狙击枪对准了一个方向。 于是慕楚和夜离绝就见到,一个男人从那个方向走出来,脸上是玩世不恭的笑容,正是背叛了冷然的下属:“呵,冷爷的直觉还是这么敏锐。” 接下来的事态,便是和记忆之中毫无相差之处了。 挑衅,惹怒,遗嘱,坦诚,威胁,直到男人温声细语道:“冷爷,其实我也不想和您搞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不如,您就将那一把手的位置让给我,遗嘱也给改一下,我就绝对不动冷爷丝毫,您依然是您响当当的冷爷,可好?” 听了这话,慕楚终于是明白,当初雪崩爆发后,在山洞里等待救援之时,冷然所说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自己所拥有的要全数消失,还要委曲求全的成为别人的附庸。 这是冷然绝对无法容忍的。 果然,又听了一遍那话,冷然依旧是选择向后退去,一头就坠下了海边的悬崖。 慕楚悚然一惊。 冷然可别真把这发生的当做是真的了! 他忙不迭的也是随之跳下悬崖,急速下落之时,却听头顶上方有着另一道风声响起,他抬头一看,暗暗的撇了撇嘴,是夜离绝。 又听下方一声刺耳的声响,低头一看,冷然没有如同以前一样坠入海里,而是掏了把匕首,刺入山壁,阻止了自己身体下落的趋势。 等身体停止了下落,她看看上面随同她一齐跳下来的两个男人,眸中深沉无比,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只开口道:“你们准备一下,等我破了这个无踪幻影,你们立即动手,至少也要先给我活捉了宫长辙和常栾,至于天机子,现在还没到动他的时候。” 两人闻言,当即便是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于是冷然脚下一蹬,将匕首从山壁之中拔出来,她一个借力,便是朝着下面的海面落去。 但见海浪四起,本是平静的海面,却突然变得波涛汹涌起来,一个接一个巨大的浪花不停,竟是瞬间就攀上了崖壁,眼看着要吞没那挂在山壁上的两人。 两人面色竟也不变,任凭那海浪扑来,下一瞬却是暴起出手,果然如同冷然所说,一个制住了宫长辙,一个制住了常栾。 而冷然,则是身在第九层的中央位置,手中的软剑正正的插在大阵的中心。 “天机子。”她沉声道,“我赢了。” 那一直都未露面的天机子笑了笑,赞叹不已:“真是太精彩,冷然,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不若你从此哪里也不要去了,就陪着我在这天机楼里,可好?” 话音刚落,冷然还未有所回答,就听慕楚皱眉道:“真是承蒙你的喜欢,但很可惜的是,冷儿是我的人,你未免太会妄想。” 夜离绝唇角动了动,却是没有说什么。 眼下这事儿,是个略为复杂的三角恋,不是他该牵扯进去的。 似乎早知冷然和慕楚的关系,天机子又是开怀的一阵大笑:“慕楚王爷,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可以守得住冷然吧。哦,既然你们都已经到了这里,等其他人都上来了,接下来就是要发放奖励了,在这里,我真心的祝福你们可以得到你们想要的奖励。不过,看在你们破了我天机大阵的份上,我顺便附赠三位一个消息,三年后,我应该会带着天机楼出世,届时,还望三位欢迎我的到来,三位,再会。” 说着,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显然是离开了主楼。 一指点了手中常栾的穴,慕楚随手将他扔到一边,眼神凝重的看向一个方向,那是他所能察觉出来的天机子离开之前的所在。 幸而一早便知天机楼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若非是天机子临走之前主动释放出了一点气息,怕是他还察觉不到天机子之前所在的地方。 天机子的武功……到底有多么的高深? 而这整个天机楼,全体上下的实力又是有着多么的可怕? 越往下想,便越是让人感到震惊。 冷然只看了一眼,便是收回了目光,再不多言,转身便是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席地坐下了。 ------题外话------ 好啦,到现在差不多所有的秘密都真相大白了~ 第一百零四章 彼岸不见【夜天耀然儿结局 冷然刚坐下没多久,慕楚也就循着凑过来了。 他眼角扫了扫自不会过来找没趣的夜离绝,低声道:“冷儿。” 冷然抬眸看了看他,眉宇间有些沉郁,显然之前身处无踪幻影里的幻境,让得她现在心情不是很好:“怎么了。” “依你来看,我们什么时候能有足够的把握,扳了天机楼?”慕楚也不在意她的神色,而是随意选了个话题,不让她再沉浸在那被背叛的回忆之中,声音是极为缓和的温润,听起来能让人感到心里很是安静舒适,是带了点催眠作用的,“他既说了三年后带着天机楼来出世,你觉得我们到时有没有那个能力,将他天机楼给一举歼灭?” 冷然思虑了一番,道:“如果手中能有火炮的话,应该可以。” “火炮?和火枪那样,以弹药做核心来进行发射的?” 她微微点头。 之前她已经查探到了,天机楼这里研究出来的火枪,子弹并非是拥有爆破力的,而是寻常的钢弹,利用火枪之内的弹射性,方才能够让火枪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伤害性,那种能够用来攻城的火药,天机楼还未制作出来。 只要有了火炮,就算未来三年内,天机楼发展再快,也是抵挡不住火炮的威力,至少她非常清楚的知道,如何能在特定的材料之内,让弹药的威力变得更大。就算三年后天机楼也研究出了火炮,她也有足够的信心,拿她制作出来的装了弹药的火炮,和天机楼来个真正的火力对轰。 想来就算是天机子头脑再厉害,也不可能比得过她这个拥有着现代科学技术的穿越者。 “冷儿。”得到了肯定,慕楚又喊了句,随即换了个话题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天机楼作对么?” “嗯,为什么。” “因为我这头白发,就是天机楼给我下的毒。”他指了指自己一头覆盖了原本色泽的墨发,难得的语气变得冰冷,“就连夜离绝,当初也中过他们的招。” 天机楼。 他们不仅想要掌控大陆各国的风云,更想要掌控的,则是整个天下。因而,对于不听指控的人和势力,他们都会想法设法的进行威胁或是暗杀,不择手段以达成他们想要的目的。 这就是在世人眼中,一直隐世着的天机楼,如此肮脏,如此血腥。 “这毒解不了么?”冷然终于是被提起了兴趣,伸手摸了摸他垂在身前的头发,指尖一捻,便是能见到那墨黑的颜色之下,原本璀璨如同月华的点点雪白,她暗自说了句,“难道毛囊的色素被破坏到了?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来都是这个颜色。” 毛囊?色素? 慕楚听都没听过这样新鲜的词语,想来是她所在的那个世界里的话。 他摇摇头,却是握住她的手,在掌心里细细摩挲着:“解不了。我中这毒的时候,前任医圣还在世,可惜连他都是没能配出解药,我自己也尝试过不少的时间,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冷然沉默了一瞬,方才道:“没事,那颜色我看还是很适合你的,以后等事情都了结了,就不要再染色了,对身体不好。” 原本只是很寻常的嘱咐,却是听得慕楚内心一阵的悸动。 何时听过冷然会这样柔声细语的劝慰了? 他垂了眸,看着自己手里娇小白皙的柔胰,突然道:“冷儿,等日后我登基了,我们就成亲吧,你做我的皇后,好不好?” 如今两人关系早已坦诚,冷然虽还是平日里那般冷冷淡淡对人的模样,但细心的慕楚可以感受得到,在某些不经意的时候,尤其是两人单独相处对他时,冷然已经努力的改变了不少,虽达不到那种寻常女子会有的娇羞青涩,但也足够有了那么一种韵味,让他觉得对她的喜欢更深了一层。 喜欢更深一层,不就是爱么? 嗯,他好爱他的冷儿。 好爱好爱,非常的爱她。 所以这次说起成亲,他是认真的了,而非像以前的那几次玩笑一般的问话。 以前还在医谷里的时候,在确认他喜欢冷然之前,他的确曾有过想要娶冷然的想法,但那是因为天机楼太过的强盛,他须得有一个能够担当得起一切,有能力和他并肩的王妃。 是他慕楚王爷的王妃,而不是他慕楚的女人。 因此,很显然的,那个时候,也只有冷然最为合适。 不过现在,冷然不仅拥有了足以胜任他想要给她的地位的能力,他又是那么的爱她,想将作为女人,一生都是最为希望向往的那个位置给她,而她也绝对能够担任。 他相信,冷然绝对不会拒绝的。 “等你登基么?”冷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淡淡道,“怕是我活不到那个时候。” 慕楚当即一滞。 五彩双生竹那株药引至今还未寻到,以冷然余下的寿命,恐怕坚持不到慕楚的登基之日。 却听她又说道:“一会儿奖励发放,我会让天机楼的人给我足以建成我想要的简易轮船的材料。发布了悬赏令这么久,这块大陆上都是没有五彩双生竹的任何消息,看来真的是必须要坐船渡海去,去另一块大陆上寻找。如果能找到,那固然是再好不过,可找不到的话,死便死了,反正已经死过一次了,也并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的声音很是平静,是真的已经经历过了死亡,再不会对死这个字产生什么别的情绪。 早在当初她跳海溺亡,却是睁眼醒来在了这个世界里,活了这一年之久,她已经很满足了,并未有着什么一定要再活多久多久的私心。因她明白,她这个该死之人能获得这份重生,已经是上天对她的眷顾了,她不该那么贪婪不满足的。 看着一脸平静阐述着自己几年后即将死亡的冷然,慕楚突地感到一种难言的恐慌,猛地一把就将她揽进怀里,垂下头来抵着她的额头,与她极为相近的注视,声音低沉得吓人。 “若你死了,我怎么办?你有考虑过我该如何么?” 冷然眸子似是微微波动了一下:“不知道,我没有想过。”顿了顿,不等慕楚是发火还是无奈还是怎样的反应,就又道,“我若死的话,你不是该做什么就该做什么么?我自认我对你的影响还没有那么大,足让你抛下一切去陪我。” 是真的没有想过。 或者该说她不知道要去怎样想,她从未经历过男女之情,并不懂得那些所谓你跳我就跳的真挚情感。所以一直都是极为理智的她,才会并不认为自己在慕楚心中的份量,占据着是有多么重要的地位。 果然,听了她的话,慕楚不知自己是该气还是该笑。 他只得紧紧搂住她,像是发誓一样郑重道:“冷儿,我会尽全部力量去找五彩双生竹。你若不死,这天下我都会拿来送你;你若死了,这天下……就用来给你陪葬吧。” 你不死,我陪你;你死了,我也陪你。 不管是生是死,我都会在你身边。 冷然听着,静默不语。 只是心间,却已是翻起了层层的波涛,汹涌澎湃无比。 …… 如同刚来天机楼地狱之时,那接待的人所说的一般,只要是赢得了试炼的人,想要的,一切都是应有尽有。 慕楚和夜离绝各要了什么奖励,冷然并不想得知。她只是要了能够制作一艘轮船,可以载满她华夏阁两三百号人的材料,便是由着天机楼的人护送着,离开了天机楼。 回墨龙的路上,自是和那两个男人一齐的。 到了位于墨龙大炎交界之处的大漠,自然又是一番作别,慕楚便是扬长而去,回了大炎。冷然却是没跟着夜离绝回了墨龙京城,而是顺着九重江沿江而下,回了华夏阁的地处,天险十八峰。 见自家爷平安回来,并且带来了所需的东西,全阁上下自是欢欣无比。只是很快,冷然下达的命令,以及带上来的两个人,就让他们都笑不出来了。 “这是常栾,这是宫长辙。宫炎,这两人交给你,能怎样折磨就怎样折磨,千万别将人弄死了,我还要留着他们两个的命,查出他们的九族和祖坟,让人前去端了。”冷然品着宫凉小姑娘递上来的茶水,淡淡饮着,毫不在意自己这分明是扔出了一枚重磅炸弹。 “另外,将阁内所有成员召回集中,每一个人的背景底细都要往死里去查,稍有疑点的,直接除去,不用来问我。” “接下来的一年里,大陆上的局势会变得紧张起来,尽全力收拢华夏阁的势力,务必做到在一年结束之前,所有人都是会认为华夏阁消失了,届时,墨龙大炎开战,你们随我渡海前往另一处地方,我们在那里重新开始。明白了?” 殿堂内众人心神紧了紧,方才拱手:“回爷的话,明白了。” 冷然喝完茶水,再不多言,起身便出了殿堂。 用来建造轮船的材料都被天机楼的人运上山来,她需要亲自去策划轮船的构造结构,甚至还要亲自上阵去制作监督,容不得半点的马虎。 看着自家爷的背影,宫凉小心翼翼的问自己的兄长:“哥哥,咱们华夏阁,要开始大清洗了吗?” 宫炎不说话,闻言只是点了点头。 没错,大清洗。 从里到外,彻彻底底的大清洗。 …… 时光荏苒,转眼间,那天机楼所规定的一年时间,便是到了。 这一年之内,如同所有的高位者所说的一般,以墨龙皇朝和大炎王朝为首,整个大陆之上,格局宛如变幻莫测的风云,让人难以预料,虽战争一直都未展开,但那风雨欲来的沉重感,却是压得所有人都是喘不过气来。 即便是最为寻常的老百姓们,也都是早已将墨龙大炎这两个大国即将开战的消息流传了开来,惹得人人自危,那住在两国边境交界之处的民众,更是早早的就搬离了那些地方,仅留下的一些人,大多都是老弱妇孺,家中没有壮汉,实在是无心无力离开自己故乡的。 看着将两国分割开来的浩瀚大漠,老人常常感叹,这都是吃人的风沙哟,等到仗一打起来,不知道又要埋了多少人的尸骨。 战争连天,马革裹尸哟。 便是在这般的情景之下,两国的大军,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推进,直至在墨龙漠城的边境处,两方大军终于是对上了。 却是在双方即将开战之时,墨龙的京城传来消息。 皇帝夜天耀,驾崩了,留下遗诏,让夜离绝王爷继任皇位。 ——他死的时候,恰好是九九重阳节的夜里。 那夜,他一个人呆在寝宫里,所有的宫女太监都被他喝退了。御医命人悉心熬的药,被摆在桌案的一边,直到凉了,也是丝毫未动。 他立于桌案前,亲自研磨润笔,亲自铺开画纸,准备作画。 却是一口血咳了出来,溅上雪白的宣纸,点点艳红,宛如一张触目惊心的红梅图。 他垂眸看了看,素来凉薄寡淡的面上竟是漾起一丝笑意,手中的笔蘸了墨汁,他就着那鲜红画开来,墨迹沿着那艳色描绘,不消片刻,他便停了笔,拿过一旁的灯盏,凑近了画纸。 便见原本只是一幅寻常不过的红梅,在那灯火的映照下,竟是隐隐展现出了一个女子的相貌,凤眸俏鼻,眼波魅惑,是浑然的媚骨天成。 然儿,然儿。 他看着,伸出手指去抚上那女子的脸颊,却是灯火一颤,然儿的画像立即消失了,只余下一幅带了他血的红梅画作。 他怔了怔。 眼前这样的变化,让他记起一年多以前的那日,他心心念念太多年的人儿回来了,可却是清清楚楚的告诉他,她不要他了,于是她就离开了,还道黄泉路上,奈何桥边,都不要再见他。 唔,她恨他入骨。 恨到连一面都不要再见。 可是,她可知没了她,他再也无法能活得下去?她有多恨他,他就有多爱她,爱到明明她发了狠的,他却还是要义无反顾。 只要她,只要她。 他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颓然的坐倒在龙椅上,怔怔看着面前的画,耳边似是又响起了那日,然儿所说的在他听来最为痛苦的话。 她说已经够了,她不想再要了,她不要他了。 她说夜天耀,再见了,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人间地狱,黄泉路上,奈何桥边,她都不要再见他。 不管是哪里,人间也好,地狱也罢,她都不要再遇到他。 多狠心的然儿啊。 他微微的笑着,眸光渐渐变得黯淡。 良久良久,恍惚之中,他见到有一黑一白的两人脚不沾地的走到他面前,伸出手中的长具一勾,他就觉得自己是控制不住的站起身来随着那两人走。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身体依旧是坐在龙椅之上,睁着眼凝视着桌上的画,可他的魂魄,却已是被黑白无常给勾走了,即将前往那传说之中的阿鼻地狱。 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他却也没有什么感觉,只是随着黑白无常走着,入了一个很是奇特的地方,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只有“呜呜”作响着的阴风,吹得即便已经没有了躯体,却还是能让鬼魂们感到毛骨悚然。 许是因为他是天子,他并未和那些寻常的魂魄共同上路。而是被黑白无常亲自领着,走了一条很是安静的路。 那路边开满了大红的花朵,正是彼岸花。 他看着那花,突然的停下了。 黑白无常转头看他。 他的目光停留在那簇簇花丛中的一朵之上,喃喃出声道:“能不能……等一下,我想去看一看。” “那便快些,阎王还正等着你。”黑白无常没有拒绝。 于是他便过去了,到了那朵开得似乎与别的不同的彼岸花的近前,俯身去嗅那花香。 味道清幽雅淡,却是能够很好的勾起人心最深沉的欲念,一如当年皇宫之中,她那足以引诱所有男人眼神的体香。 这是然儿。 是孟婆用然儿的眼泪和记忆浇灌的彼岸花。 他笑了笑,极为爱怜的抚摸了那朵花的花瓣,便是在黑白无常的注视之下,走了回来,继续上路。 却在到了奈何桥边的时候,见到那孟婆正在给上桥的鬼魂一人盛了一碗汤。只是奇怪的是,孟婆的身旁,却是有着一个淡淡的影子,那影子面目有些模糊不清,正坐在奈何桥的栏杆上,耷拉着两条腿,无所事事的低头看着河水。 他见了,不顾黑白无常的阻拦劝说,上了桥去,到了那影子的旁边。 影子转头看他。 “和我一起去转生投胎吧。”他道。 影子摇摇头:“我不想去。”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就是不想去投胎。”影子的声音听起来细细嫩嫩的,“孟婆说我是自己求她要呆在这里哪都不去的,她说我想忘记一个人,永远都不要再见那个人。” 他又笑了:“是吗。那我陪你吧,我也不想去了。” 影子歪了歪头,没说话。 他却是自顾自坐在了影子的旁边,低头看着桥下潺潺而过的河水。 嗯,哪里不去了,就陪着你。 只陪着你。 ------题外话------ 夜天耀和然儿的故事,至此算是结束了。 他们两人之间的情感纠葛,写成这样,并非是我的初衷。可谁知道写着写着,就改变了最开始的想法,成了如今这样算不得是个悲剧的悲剧。 夜天耀这个悲情变态,实在是我写书以来,最折磨我的一个。我觉得写他真是好难,完全要了我的老命。 不过好在他和然儿的故事终于结束了,我也给了他一个对他来说有了念想的结局。 忘川彼岸,花开不见,永世相忘。 嗯,夜天耀驾崩,夜离绝继位,墨龙大炎开战,冷爷渡海。渡海之后的就不写了,直接从两年后冷爷寿命到了将死开始写。 半个月内绝对结文,希望大家耐心等候圆满大结局,拜谢。 第一百零五章 你不会死 海上。 日光和煦,风平浪静,水天一色。 沿海的一个小渔村里。 小孩子们正赤着脚在沙滩上奔跑着做游戏,大人们正整理着打渔用具准备出海,女人们也是在做着家务,时不时的互相聊着天,欢声笑语如同风铃一般清脆悦耳。 伴随着那些欢笑声传开来的,还有着海面上飞来飞去的海鸟叫声,以及被风吹到岸上来的略显潮湿咸涩的海水味道,生活虽简单,却也足够快乐满足。 这只是这个小渔村里很寻常的一天。 却是奔跑追逐间,有个孩子不经意的抬头看了一眼,就停下来惊呼道:“天啦!好大的一条船啊!比两年前带着仙女姐姐来的那条船还要大好多呢!” 其余人也都是循声望去,果见清晨的海雾中,有着一艘高达数丈乃至十数丈的大船朝着海岸驶来,随后便是停靠了,从船上下来不少人。 那些人个个都是黄皮肤黑眼睛,和这个小渔村里的村民没什么两样。 只是有眼尖的孩子见到,在这些人中,还有一个人,白色的头发,琥珀色的眼睛,和其他人一点也不一样。 孩子们张大了眼,好奇的看着,互相的发表了各自的感慨。 “哇,那是神仙吗?好漂亮啊。” “对啊,长得好漂亮,他和两年前的仙女姐姐一样,都是坐大船来的,肯定也是个神仙哥哥。” 孩子们正窃窃私语着,却见那被他们称作是神仙的人微微笑了,走过来,在他们面前蹲下:“你们刚才说两年前坐大船来的的仙女姐姐?是不是穿着红色的衣服,不笑也是很好看的姐姐?” 孩子们点点头:“对啊,神仙哥哥,你怎么知道呀,你也见过仙女姐姐?” 闻言,那人又笑了笑:“嗯,当然见过,那是我娘子,我来这里,就是找她的。” “神仙哥哥和仙女姐姐是夫妻啊。”孩子们感叹着,笑嘻嘻道,“那我们就告诉你哦,仙女姐姐下船后,和村长说了几句话,就把船放在我们村子里了,她带着她的朋友们往东边走了,我们听爹娘说,村子的东边就是大秦,仙女姐姐可能是去那里了。” 东边的大秦是么。 他记下来,又问:“那你们村长在哪里?我想见一见。” 于是孩子们就转头去找村长。 恰好村长也是正准备出海打渔,此刻正在沙滩上看着这群渡海而来的人。见那白发人在孩子们的带领下过来,村长打量了他许久,才试探道:“这位公子,可是叫慕楚?” 慕楚听了,颔首道:“是我。可是她告诉你的?”想来冷然应当会给他留下一些踪迹才对。 果然就听村长道:“没错。两年前她来的时候,付了一些钱给我们村子,让我们帮忙保管她的船。又问了我们这里都是什么国家,还说如果有人前来寻她,就去大秦找她。哦,对了,她还留下了个东西,要你来的时候交给你,说等你出了我们村子,去了东边的第一个城镇,去里面最大的酒楼,拿着那个东西就能找到她。” 说着,村长放下手里的活儿,领着慕楚便去了自己的家。 村长的家在村子里地势最高的地方,边领着慕楚几人走,边感叹般的道:“我在村子里活了几十年了,她是我见到的第一批从外面世界来的人,慕楚公子,你就是第二批了,倒是没想到,你们居然还是夫妻俩。” 慕楚听了,笑着和他简单的聊了起来。 其实能够渡海而来的人并不少,只是,大多都是中途碰到了海上恶劣的天气或者盗贼,就葬海身亡了,能够在海中存活下来的,要么就是偷偷潜上了岸来,要么就是从别的海岸上来了,这村长见的外人少,也是正常的。 走了不一会儿,就到地方了。 进了村长的家,在等村长将冷然留下的东西找出来时,见到从内室里转出来一位怀抱着婴儿的妇女,慕楚打了个招呼,道:“两年前来的那个姑娘,夫人见过吗?” “啊,你是说冷姑娘吧,当然见过啊,她当时还在我们家吃了一顿饭呢。” 妇女搂着孩子坐下来,也招呼着慕楚坐下,然后就开始说起来了:“冷姑娘人可好了,她刚到的时候,也是和你一样,问我们村里的孩子说村长在哪,有个小事要找村长帮忙。结果,冷姑娘不仅给我们付钱让我们保管她的大船,还给我们送了不少的书,让村里的教书先生可开心了,说冷姑娘简直就是个女菩萨。” 慕楚听着,笑意不减。 等了会儿,便见村长出来了,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小匣子。 将匣子打开来,里面是一枚玲珑剔透的乳白玉佩,驾云腾飞的龙形雕刻,中刻一个草书的“冷”字。 确是冷然留下来的。 慕楚收下了那玉佩,转头嘱咐手下拿点钱财过来,随后也是和当年的冷然一样,将船交给这个渔村管理,他则是和属下们向着大秦的地界行去。 …… 这与墨龙大炎隔了大海的陆地之上,统共分为两个大国,一是冷然去的大秦,二是羽国。 对于大秦,慕楚或许有些陌生,但对羽国,他却是再熟悉不过。 因为早在冷然渡海来之前,他便已是派出了不少的人,前往这里打探五彩双生竹的下落。但由于当时大秦内部太过的混乱,他的人便是在羽国里驻扎下了,因而传递回了不少有关羽国的消息。 譬如他就清楚的知道,现在的羽国,虽仍是有着耳聪目明的老皇帝在位,但掌握着大权的,却是皇太孙羽倾澜。 羽倾澜,那是个阴险狡诈到了极点的人物,头脑聪慧,心狠手辣无比,在大秦内部还有着不少的势力和眼线,不知道冷然在大秦发展的时候,是否与其对上过。 怀着对冷然的思念与担忧,不过半日的时间,慕楚等人便是到达了那村长所说的东边第一个城镇。 问了路人,直奔镇内最大的酒楼而去。将那枚玉佩出示给了掌柜一看,果然是立即被请了进去,见到了酒楼的老板。 那老板却也是慕楚所熟识的,正是当初从医谷里选出来的跟了冷然的一位医者。见了慕楚,老板立即拜了拜,方才急切道:“主子,您可算来了,爷的病已经发作了几日了,她说自己再过一个月还寻不到药引的话,恐怕就要撑不住了。” “她人现在在哪。”慕楚皱了皱眉,心道还好他来得正是时候。 老板领着他进了酒楼内院,上了楼,还未告诉他哪间是爷的屋子,就见身边一阵衣衫飞舞间,慕楚已是快速循着那满院浓郁的药味掠去了。 正从一间厢房里出来的宫凉抬头一看来人,两年不见,她那虽然长开了不少,但依旧是精致漂亮的小脸上立即一喜,也来不及擦去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忙道:“医圣大哥哥,你终于来啦!快,冷爷大哥哥就在里面呢,刚刚才发作了一场,还没睡下。” 慕楚二话不说,立即就飘进了厢房里去。 宫凉重重呼出一口气,医圣大哥哥都来了,想来冷爷大哥哥的病情应该会好转的。 她小心的将门给掩上。 门内,飞掠进来的慕楚便见到,这还不过是秋季,偌大的厢房里却已是铺好了地龙,整间厢房里非常的暖热,也无怪乎刚才宫凉会满头大汗。他绕过一扇泼了水墨的素雅屏风,就见到那床榻之上,正靠着身后床壁闭目养身的人,听到了动静,微微睁开眼来,看向他。 那双眸子依旧是一如当年初见般的平静冷淡,仿佛什么事什么人都是无法在那墨黑的色泽里留下任何的波澜。但在那深邃如冰潭的下方,是一柄被封印了不知多少年的凶剑,只等待其主人爆发之时,怆然出鞘,以饮饱鲜血。 看着风尘仆仆而来的男人,冷然轻轻笑了笑,那笑意衬得她苍白的面颊上隐隐有了一种容光焕发一样的光彩。 “你来了。” 她的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低沉,由着那股刻意被压制住了的媚色,平白的有着一抹细微的奇特韵味,听在人的耳里,用现代社会里的话来说,就像是大提琴弹奏时一样,极为的深沉且耐听。 慕楚没有立即到她身边。 他只是站在屏风旁,立在原地,静静的打量了她一番。 嗯,脸色不好了,肉也少了,眼下也有乌黑了,皮肤也都是变得苍白了。 是被没能进行完毕的药毒改造所造成的病痛折磨的。 他微微叹了口气,这才朝着她走去,一步一步,俱是沉稳到了极致,看不出丝毫的急切和紧张。 冷然唇角的笑意不过一瞬而已,很快就敛下了。只是那双平和的眸子里,却是漾起了波动,仿若是有着细微的光斑倒映在了其间一般,分外的美丽耀眼。 待得慕楚到了她的床畔,俯身下来,极为轻柔而缓慢的将她揽进自己怀里的时候,她顺势靠上男人的肩头,眸中的波动方才变得愈发的剧烈,仿若是陡然间就变成了大海一般,滚滚的波浪在翻滚着,咆哮着,发泄着什么情绪。 “我刚才还在想着,再过一个月你若还不来的话,我死之前,就见不到你了。”她道。 却是感到男人的怀抱突然就变得紧了,搂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来气一样。 “我来了,没有来晚。”他低声说着,手抚上她的心口,却是没有带任何一点的情爱意味,道,“这里最近几日都是最疼的,是么?” 她淡淡应了一声。 和以往发怒之时犯的病一样,四肢百骸都是疼痛无比的,而心脏之处,则是最为痛苦的。 那是足以恨不得让人将浑身的骨头全部拆开来,磨碎,组合,再拆开,再磨碎,再组合,如此反复折腾才能来的剧痛。 冷然表情依旧是那般淡漠的,好似那种疼痛并不被她放在心上:“一日比一日要疼,刚才你来之前那次发作,我神智并不清楚,不太记得了,不过据宫凉说,我似乎是疼得快要昏过去。” 她仿佛是在叙述一个在别人家里发生的很寻常的故事一样,语气平常至极,没有半点的撒娇委屈之意。 诚然,她这样的女人,真要撒娇了也决计不会是普通女人那般的撒娇模样。 “没事,我已经有了五彩双生竹的下落。”他虽心疼,却也并不太过的担心,“羽国的皇太孙羽倾澜你见过么?他的手里就有消息,我的人也已经确定了,第二颗五彩双生竹就在他的手里。” 若非真的确定了下来,他也不会放下大炎那边的事,忙不迭的提前就跑过来。 毕竟对于一个成功男人而言,江山和女人,还是江山占的位置比较重一些。只是,对于慕楚来说,却是恰恰相反,在他看来,还是女人的地位比江山要高。 “羽倾澜?难怪以前见到他的时候,听说我一直在寻五彩双生竹,和我合作的时候会那么狮子大开口了,谁想他竟是故意的。”冷然道。 慕楚闻言,低低笑了声,将怀里的她松开来,低头吻了吻她的额间:“有我在,你不会死,相信我。” 她垂眸“嗯”了一声,却是有些懒洋洋的,不愿再说话了。 看她刚刚才发作了一轮病情,心力都被消耗殆尽,眉宇间隐隐有些倦怠之色,慕楚也不舍得再让她硬撑着,索性扶着她躺下,去旁边的浴室里打水来给她擦了擦脸,就看着她睡下了。 冷然确确实实也是被之前的发病给折腾得累了,不消片刻就闭上眼,沉沉睡去了。 见冷然真的是睡着了,他才悄无声息的起身来,一摸额头,全都是被地龙热出来的汗。 慕楚也不在意,出了房间后,就见到自他来了,便是一直在外头候着的宫炎宫凉兄妹两个,招招手让两人过来。 宫炎宫凉过去了,就听他道:“准备好马车,等她再醒来了,就启程去羽国的国都。” 两人也没问,领了命就着手去准备了。 毕竟大秦羽国距离虽不是太远,从这里到羽国国都,不要半个月就能到。可是爷的身体经不起这般的车马劳累,又是一点寒气都受不得,平日里都是呆在火炉一样的房间里休养,这次要长途跋涉,免不得要将马车给全副武装。 不过,听慕楚那话的意思,许是只要到了羽国国都,爷的病就有办法治好了。兄妹两个当下仿佛是有了动力一样,迅速的就去安排了,脸上是许久都未曾展现出来的振奋。 …… 傍晚之时,天边一片灿烂的火烧云,极为的壮观。 慕楚开了小半扇的窗户,给房间换气的同时,他自己也是站在了窗前,看着那天边连绵了一片的火红的云彩。 身后有着细微的动静传来,他转头一看,冷然撑着手臂起身来,嘴唇有些发白。 “慕楚,渴了。” 他立即过去倒了杯温水,一点点的喂她喝下。 连喝了两杯,冷然才感到缓解了。她抬头看了看从窗外透进来的天色,已经是有些暗了,带着点微微的红色,可见今晚的夕阳实在是非常的艳丽。她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道:“若是去羽国的话,让他们赶路快一些,不然我这病发作得会越来越厉害,每隔一天就会多发作一次。” “没事,我来之前有给你配药,吃了药,发作得不会这么频繁,疼痛也会缓和很多。”他道。 冷然听了,没说什么。 果然医圣就是医圣,那浸淫了一二十年小半辈子的药理,绝对不是冷然这个半路出家的半吊子所能比得上的。 “要不要吃些什么东西?宫凉他们快准备好了,等你吃好了,差不多我们就能走了。” 她颔首,却是又道:“你先出去吧,让宫凉进来。” 冷然没有说让宫凉进来做什么,但慕楚转念一想,就猜到是女儿家的私事,他这个大男人不好在场。索性这个时候,他也不会挑逗冷然就是了,应下来便关好了窗户,出去了,不一会儿宫凉就红着一张小脸进来,看向自家爷的目光里满是闪烁。 岂料冷然看也不看她,用脚趾头一想就知道慕楚是说了什么给她。 无非又是在秀恩爱了,那厮就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这个如今应该算是夜帝夜离绝的皇后娘娘,其实是大炎慕楚王爷的地下女人。 嘁,男人都是这样占有欲极强的劣根性。 宫凉伺候着自家爷去处理私事,过会儿慕楚便又进来了,端着的都是清淡的饭菜汤粥,都是最适合冷然如今体质的流食。 于是宫凉小灯泡就很有眼见力的蹦跶出去了,声称绝对不会打扰两个大哥哥的相处。 嗯哼,他们华夏阁里,谁不知道医圣大哥哥和冷爷大哥哥的那档子事啊,这都分开了两年,两个人才好不容易又见面了,谁会没脑子的过去凑合? 嗯,她是冷爷大哥哥的贴心小棉袄,她可要好好的守着,绝对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他们! 宫凉小姑娘很是坚定的握了握小拳头。 第一百零六章 献身给你 正是如同慕楚所说的那般,他特意为冷然配的药,给冷然服用下后,一路上的舟车劳顿,她的隐疾竟也未能发作得太多,且发作之时,她也不会再疼得连神智都要消磨得没了,是她刚好足以忍受的范围。 是以,不过行了半个月,他们的目的地,羽国国都,便是到了。 大秦和羽国所处的这块大陆,虽是与墨龙大炎那边相隔了极为辽阔的海域,但所幸差别并不大,地域文化民俗风情,都是相差无几的,即便是如慕楚这般初来乍到的人,也是很快就融入了其中。 羽国,皇室姓氏与国号等同,已发展了不下三百年的时间,如今正是国家富饶,兵强马壮的强盛时期。羽国的国都,更是繁荣无比,处处可见穿金戴银的有钱人。 身上披了宽大的斗篷,因此外人并不能看得见斗篷下面厚厚的衣物。冷然被小心翼翼的扶下马车,抬眼看了看客栈前来来往往摩肩接踵的行人,不知是出于何意,转头道:“可看清楚了,回头回大秦的时候,见了那位,知道要怎么上报?” 身后的宫炎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慕楚也没有过问,护着她就进了客栈,要了天字号的房间,就让小二去将地龙给弄好,再烧一桶热水来,饭菜也都送房间里去。 小二虽然诧异这个客人的发色眸色,却也是很快就反应过来,吆喝着去准备了。 吃过午饭,热水便送上来了。慕楚试了试水温,很烫,是刚烧开的,不过刚刚好用来药浴。 各种各样的药材被抛进水里,连同熬制出来的药液也都是加了不少。眼看着那一桶水都要变成了乌黑的颜色,慕楚这才停下手来,抬头看向倚着桌子坐的冷然:“快,脱了衣服,进去泡着,等你泡好了,我们就去见羽倾澜。” “嗯,那你出去吧,让宫凉来帮我。”冷然说着,扶着桌子站起身来。 却见慕楚挑眉道:“还找宫凉,不就泡个澡,难道我还没见过。” 他连摸都摸过不少,她怕个什么。 冷然眸底似乎是有了什么波动,脸颊上也是腾起了一丝红晕。她抬眼看他,声音里藏了丝窘迫:“出去,让宫凉来。” “不去。”他索性几步过来,伸出一双狼爪就去扒她的衣服。 冷然如今正是犯病之时,哪里能敌得过他一个大男人的力量?不过几个回合下来,她就败了阵仗,由着慕楚又撕又扯,居然很快就将她穿的几层衣服给扒了下来。 身上厚重的衣物都卸下了,仅留贴身的小衣。大片大片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中,幸而房间里的地龙早已烧热,倒也不觉得冷。慕楚上上下下的梭巡着,觉得果然这两年没见不是白没见的,她身材比以前好像更有料了点。 不仅两条腿变得更笔直了,那小蛮腰也还是盈盈一握的弧度。而最让他眼馋的,莫过于还是那两方最能让得他兽性大发的柔软,单单看着,都觉得手里痒痒得慌,老想凑上去摸一把才够。 他很是道貌岸然的咳了一声,然后也是禁不住的红了脸,伸手去解冷然身上最后的衣物。 她抿着唇角不做声。 随着“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响,那绝对能让所有男人都是热血沸腾的柔软身躯,便是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了慕楚的目光之中。 肤若凝脂,丹似樱桃,前凸后翘,婀娜多姿。 慕楚很清晰的听见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而冷然也终于是红了一张脸,飞快的抬眼看了看他:“又不是没看过,水都要凉了。” 于是反应过来的慕楚再度咳了一咳,勉强抑制住了心猿意马,抱她进了浴桶里。结果,雪白的肌肤乌黑的药水,怎么看怎么都让他觉得真是恨不得立马就按倒她,狠狠地整她个几天几夜才好。 不过…… 嗯,就等今晚了,到了晚上,她就算不想也是不可能的了。 他手里可是有把柄的! 慕楚暗暗笑得无比的狡猾。 药浴泡了许久,待得水温已经能让冷然感到些许的凉的时候,才又被慕楚抱了出来,自然而然又是一顿大吃眼睛冰淇淋。 等给冷然重新穿戴好了,他才带着她出了客栈,坐上马车,往皇太孙的府里行去。 马车里,慕楚想了想,道:“你和羽倾澜关系如何?” “敌对。” 她是大秦的,他是羽国的,如何不敌对?若是羽倾澜知道慕楚带的人居然是她,恐怕连门也不会让进吧。 慕楚一脸的如我所料:“还好我早有准备,做了张仿人皮面具带过来,不然一会儿见了羽倾澜,还真不好瞒过他。” 冷然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仿人皮面具,那是什么东西,老早就过时了好么?不过她现在也是懒得动手给自己乔装打扮,就勉强戴那么一回算了。 便见慕楚随手一翻,就拿出了个东西,薄薄的如同蝉翼,即便是覆在手上,也是如同原本的皮肤一样,一点漏洞也看不出来。他将冷然额上散落下来的头发捋上去,将仿人皮面具一点点的覆在她的脸上。 确定了没有一点瑕疵,他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了个小镜子,照给她看:“还好吧,看着挺顺眼的。” 镜子里映出来的是个柳眉杏眼的小美人儿,不算很美,但也绝对不平庸,刚刚好的确能让人看着觉得很顺眼。 冷然懒懒应了一声,却感到他的手在脸上摩挲了一番,听他道:“摸起来手感没你的好。”旋即贴近了盯着她看,又道,“看着也不想亲了。” 冷然没忍住,还是翻了个白眼给他。 他立即就笑出声来,很是愉悦。 …… 皇太孙的单独府邸距离住的客栈并不太远,不过片刻时间,马车就停了。 由于慕楚此次渡海前来,方彼、紫汐、赵无彦、慕千远四个心腹都没跟来,因此是个冷然从未见过的属下前去敲了那厚重的朱红大门。 大门很快从内打开来,露出一个小厮。属下和其攀谈了两句,拿出个什么东西来,那小厮立即点点头,一边开了门,一边让另外的人去禀报了。 “主子,皇太孙在府里。”属下退回来,低声道。 慕楚点了点头,便抱着冷然下了马车,扶着她进皇太孙府邸的同时,挥了挥手,示意让他们先回客栈去。 晚间的解毒须得不少的时间,况且他的这些属下,恐怕羽倾澜并不会让他们进入那个地方。 这座府邸并不是太大,但也足够奢华。小厮在前头带路,绕过不少建造得极为精致的亭台楼阁,方才到了皇太孙的书房之处。 小厮上前去叩门:“启禀殿下,慕楚公子到了。” “进来吧。” 从书房里传出一道男声,正是冷然极为熟悉的羽倾澜。 小厮领命推开门,等慕楚两人进去后,便又是掩上了门,候在外头。 偌大的书房内,不少的书册卷轴都是整整齐齐的摆放着,间或有着精致珍贵的花瓶古董点缀在其中,让人看着就觉得这间书房的主人,绝对会是个极有品味的书生。 但很可惜的是,羽倾澜这个人,不管是在慕楚的认知,还是冷然的认知中,那都是比狐狸还要阴险狡诈的存在,和书生一点都不搭边。 否则的话,老皇帝尚还再能撑个十来年,他又怎能以区区一个皇太孙的身份掌控了整个羽国的大权?他爹皇太子可还没死呢。 这样的一个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该小看了才是。 正在伏案提笔写着什么的人抬头来,勉强能算得上是俊朗的一张脸上,略显狭长的眸子里闪动着微微的波光,衬得他极为的精明:“慕楚公子前来,本殿真是喜不自禁。不过,这位是?”他看向冷然,略略打量了一番,却是有些不太理解,如慕楚这般的翩翩公子,居然会带这么个其貌不扬的女人前来。 并且看那姿态,这女人还和慕楚关系不一般。 “殿下,这位是我内人。” 慕楚笑道,而冷然也是非常应景的微微福了一福,整个一小家碧玉的风范,极为的附和她现在的这张脸带给人的感觉。 皇太孙羽倾澜同样是颔首回礼:“原来是慕夫人。”旋即半点废话不说,直接切入正题,“慕楚公子想要入我羽国地宫,本殿开出的条件,你真的全部应下?” 冷然听了,眸子里飞快的闪过一抹幽光,却是并未出声。 心中却是暗道,地宫?慕楚什么时候和羽倾澜达成了这样的交易? 慕楚依旧是笑着,点头道:“没错,全部应下,只要殿下肯让我和内人进地宫,便是殿下要明日就名正言顺坐上那个位置,我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羽倾澜微微一笑:“既如此,用过晚膳后,本殿便带慕楚公子去地宫吧。” “多谢殿下。” 双方都已谈妥,羽倾澜便邀请两人去往饭厅。 行路之间,由于冷然的身体,几人走得很是缓慢。羽倾澜和慕楚简单的攀谈了几句,便是不说话了,专心的带路,而冷然也是趁此传音问道:“你答应了他什么条件?” “也没什么,就是天机楼淘汰出来的火枪而已。”慕楚回道,“我来之前,天机子已经准备让天机楼出世了,整出了不少新的火枪种类,不过还是没有你留的火炮威力强大,尚且还不足为惧。” 冷然听了,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转念又是问道:“你这一来一回耗费这么久的时间,大炎不会出什么事么?” “嗯,你就放心好了,那四个家伙,没一个是不中用的,不然也不会跟我这么久了。” 与此同时,远在大炎边境的四人,都是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抬头看了看还是傍晚的甜,纳闷道怎么会突然这么冷。 …… 羽倾澜信守承诺,用过晚膳后,便是领着两人,于夜色之中避开了守卫地宫入口的侍卫,潜了进去。 这地宫并非是羽国历代皇帝的陵寝,而是建立在羽国皇宫之下的,被称作是整个羽国最为根本的根据地,传言之中,在羽国开国之前,这地宫还只是个普通的地下密室,经了羽国的开国皇帝暗中建立数年之久,再加上历代皇帝的建树,地宫方才有了如今的这般模样。 几乎是每一代皇帝,都将这地宫看得极为的重要,也就羽倾澜这个现任的皇太孙,胆敢这样堂而皇之地引开侍卫,让两个外人进入他们羽国的根基了。 眼前的地宫,光线略有些黯淡,路两边不是燃着的油灯,而是硕大的夜明珠,一颗颗的以一定的距离镶嵌在墙壁上,个个皆是价值连城。 领着两人不过走了一段距离,羽倾澜就停了下来,取出来一个小型卷轴,递给了慕楚:“慕楚公子,本殿就带路到这里。这是地宫的地图,上面用朱笔标记了的,皆是有着陷阱之处,还望慕楚公子和慕夫人能够平安出来。” “殿下大恩大德,我与内人皆是没齿难忘。”慕楚接过卷轴,拱了拱手,便是揽着冷然继续向前走。 羽倾澜看着那对璧人的身影,眸中波光一闪,便是反身出了地宫。 刚出了地宫,便见入口处那些被引开来的侍卫统一的聚到一起,见到皇太孙殿下出来了,都是跪地道:“殿下,五百御林军已奉殿下口谕前来,恳请殿下指示。” “死守入口,里面若是有人出来,乱箭射死,格杀勿论。” “遵命!” 话音落下,那五百的御林军便是整顿好了,围着地宫的入口密密麻麻的布置了数道关卡,一个个都是取出背后的弓弩,严阵以待。 那等阵仗,便是一只老鼠路过,也绝对会被箭矢给射得死无葬身之地。 羽倾澜,不可谓不是个阴险至极的卑鄙小人! 这边羽倾澜在做着过河拆桥的手段,那边看过了地图,正朝着目的走着的两人,冷然道:“依羽倾澜的性子,恐怕不会这么好心真的和我们合作。你给他的火枪,是不是都是坏掉了一半的?” “你怎么知道?” 慕楚笑了笑,搂着她绕过一个又一个房间,直到了一条与先前所走过的路都是截然不同的镀了黄金的路前,才将她背在身上,以轻功飞快的踏上了这条路,避开了那些飞射而来的箭矢和长矛:“你在大秦里的地位,我也知道一些,何苦还要给你的对手增添助力?我又没傻。” “嗯,还好你没傻,不然我还要想方设法在这里打造火炮。”冷然说着,便见两人已到了地方。 是一间极为宽敞的房间,四面墙壁也俱是镶金镀银,颗颗珍贵宝石以一种非常奇特的图腾模样固定在其间,看起来很是规律而巧妙。 而在房间的正中处,赫然便是一个小型的散发着丝丝寒气的冰池,慕楚上前将手伸进那冰池里,便摸到了两样东西,取出来,赫然是一长一圆的盒子。 打开来,长的盒子里自然便是那第二颗五彩双生竹,圆形的盒子里乃是一颗药丸。 慕楚二话不说,试了一下有无毒素,便先吞了那颗药丸,然后就将五彩双生竹给用内力碾碎开来,那些粉末自也是被他高深的内力给凝成了一个小丸子。 那小丸子被他喂给冷然,冷然吃下去,才问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慕楚飞快的回答:“爱。” “什么?” 冷然疑惑的抬眼看他,什么爱,什么玩意儿? 要在这里谈情说爱? 慕楚脸上升起了一抹红晕:“药毒改造的最后一个步骤,就是你服下了五彩双生竹这个药引,我也服下刚才的那颗药丸,之后我们两个结合的时候,我以内力引导你的内力,运行七七四十九个小周天,改造就算完成了。”他的耳朵也是红了,小声道,“所以你问我做什么,我回答爱嘛。难道我回答的不对吗?” 冷然听了,难得的抽了抽眼角。 敢情…… 药毒改造最后一步,就是男女双修?! 然儿她爹这是什么坑爹的想法! 冷然缓了缓,又问:“这最后步骤的对象必须是你么?” 慕楚的脸更红了,竟是有些不好意思:“需要是最洁净的没有和任何异性有过关系的童子身,内力也要足够深厚,还要懂医术,不然就不行的。” 言下之意,这能为冷然完成改造的最后一步的,放眼天下,最适合的,也就只有他了。 都说命中注定,他这是上天安排的要和冷然走到如今的这一步。 闻言,冷然默了默,才道:“当年医圣给然儿进行药毒改造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认定了你这个女婿?” 不然的话,怎么会有如此坑爹的最后步骤? 慕楚当即面色一变,颇有些后怕道:“还好你来了,不然我这维持了这么多年的洁身自好就要献身给然儿,而不是给你了,这样想想,真是有些不甘心。”旋即,他一把搂住她,邪气的笑着,拐着她就往一边的金床上挪过去,“嗯,我们时间不多,这就快些开始吧。” ------题外话------ 嗯,下一章我会努力激情四溢一点……捂脸爬走 第一百零七章 缠绵悱恻 不得不说,羽国地宫里的这个房间,很是奇特。 不仅有着五彩双生竹这般珍贵至极的药材,更是有着诸如床榻、衣柜、梳妆台这般的女儿家的闺阁装置,当然,通体也都是镀了一层黄金的,映得人眼里都是黄澄澄金灿灿的一层。 而且更奇特的地方,便是那张虽很宽大,但却很是能够体现得出女性喜欢的柔美素雅品味的黄金床上,居然还有着同样是用金线绣的帷幔以及被褥,靠近床榻的小桌案上,也是安置了一盏金色的宫灯。 从宫灯里透出的光线昏昏暗暗的照射在帷幔上,显得那用黄金打造的床榻,竟是有了种暧昧旖旎的影子。 当然,接下来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也的确是暧昧而旖旎的。 “这是羽国的开国皇帝给他的皇后所打造的黄金屋。” 榻边,慕楚弯腰为冷然脱去鞋子,道:“在他打下了羽国的江山之前,还只是个偏远县城里不受宠的庶子,是皇后不顾世俗礼仪,非要和他在一起,连他从军起义的时候,皇后也是鼎力支持,甚至还多次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他。等羽国建国之后,他后宫里第一个女人就是皇后,还言道当初不过一介弱女子,就肯为他如此,当得他金屋藏娇。” “所以,在建立这个地宫的时候,他专门命人打造了如此的一间黄金屋,以达成他为皇后所许下的金屋藏娇的诺言。不过也真没让皇后住来这里,权当一个禁地罢了,就算是他的子孙后代,羽倾澜这样身份的人,也都不敢进来。” 说着,他直起身来,揭掉冷然脸上的仿人皮面具,露出来原本的堪称是绝色的面容,又去解她身上的衣服。 而不知是不是药引的药效发作了,冷然觉得身上很热。随着衣服一件件的被慕楚脱掉,她都会感到一阵的凉爽,非常的舒服。 她抬眼看向对面的慕楚,那白发白衣,怎么看怎么是个神仙一般的圣人,可偏得那脸上的红晕出卖了他只是个凡人的身份,甚至连鼻尖都是因为太过的期待和紧张,而溢出了丝丝的薄汗。 看着这样的慕楚,冷然也不觉得此情此景该是她羞涩尴尬的时候了,嗯,她也不会怎么羞涩尴尬才是。 她堂堂一个现代人的灵魂,有时为了完成某些特殊的任务,需要去地下酒吧那种场所去扮演能够接近目标的人物,也是看过不少苍老师的经典作品,对于男女之间的那回事儿,其实她也是懂得不少。 理论都懂了,难道还怕具体的实践么? 冷然想着,索性跪坐下来,稳了稳有些紊乱的心神,伸手就开始给慕楚脱衣服。 慕楚一下子就呆住了。 他愣愣地看着那抿着唇角,努力克制着不要太过脸红的身上只剩下了单薄素衣的女子,琥珀色的眸子里,倏然划过一抹炽热的火光,几乎是瞬间就要燎原。 这样主动…… 难道不知道这是对男人最好的邀请吗? 他抬了抬手臂,任由冷然将他的外衫脱去,同样也是只留了里衣。那里衣同样也很是单薄,隐约还能透过衣料看到那胸膛处坚实的肌肉,甚至连那腹部,也是清晰可见极为紧致的腹肌。 慕楚是个身材很不错的男人。 冷然瞄了几眼,脸色有些发红,又不太自然的抿了抿唇角,继续给他脱衣。 这下子慕楚更加不淡定了。 确定要让他先脱光,而不是她先脱光吗?再者,虽然脱衣服这个事,是比较有情调的,可那情调也是要看场合才能有的,这样子就先脱光了,那多没情调啊。 他挑着眉微微起身来,看着冷然颤抖着手指将他的裤子脱下来,只留下那最让人难以启齿的身下衣物。果然便见她终于是红透了一张脸,手指再度颤了几颤,还是没能去碰那最后的衣物,粉润的唇瓣微微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慕楚却是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一手按在她的后脑勺上,朝着自己的方向压过来,头微微一低,就亲了上去。 一句“我脱不下去了,你自己来吧”立即就被湮没在亲吻之中。 许是因为今晚太过的不寻常,这亲吻来得极为的缠绵,甜腻得几乎要让人都酥到骨头里,连脚趾都是忍不住的紧紧蜷缩起来,想要推拒的双手也是变得柔软无力,只象征性的夹在两人紧贴起来的身体之间,再动不得分毫。 ——幼时那些年的训练,在这个时候体现出来,无疑是给了男人最好的催情剂。 冷然这个身体,本就是个尤物,更何况又曾经了特殊的训练,能不让男人狂乱野性,那才真是怪事。 反正现在的慕楚是只这么一个吻,就已经完全的被勾起了兴致就是了。 便是在这极具深度的亲吻之中,头脑已是变得模糊的冷然,却也不知道,男人是何时摸索着解开她身上剩余的衣物,细白的肌肤犹如是材质最为上好的白瓷,简直是让人爱不释手。 那一时间,满室都是缠连诱人的气氛,周身的温度仿佛也是瞬间就升高了,熨烫得连皮肤都是微微的发红。身体与身体之间再没有任何东西的阻碍,赤诚得仿若是连真心都能够掏出来的,坦诚到了极点。 他满足的喟叹了一声,倾身将她压倒在床榻上。 感到了对方极为热烫的体温,似是某种不言而喻的邀请。冷然微微睁开眼,那眸子里也不复平日里的冷静,此时尽是雾气蒙蒙,显着波光潋滟的水色,衬得她无比的魅惑,将慕楚还余下的最后一点理智,悉数的给迷诱殆尽。 这是他的人。 是他唯一一个用了真心实意去对待的去呵护的去宠爱的,许诺她要在日后成为自己的皇后的女人。 他再也顾不得这样那样的道理,埋头便是开始细细的品尝这在此刻独属于他一人的点心,缓慢却不失节奏的,一点点的进食。 渐渐的,细微的轻吟,粗重的喘声,缭缭绕绕了整间黄金屋。 良辰美景,金屋藏娇,缠绵悱恻。 奈何天哟。 …… 初始才接触了*,按理说如慕楚这样已经禁了两三年的人,该是什么都抛在脑后的,可是显然,医者父母心,他在沉浸之时,还是不忘给冷然完成那药毒改造的最后步骤。 要不够一样的折腾了许久,慕楚才强行定了定灵台,身下依旧是在相连着,腾出双手来与冷然的互相贴合,浑厚的内力自掌心相贴处缓缓汇入她的体内,引导着那因药效发作而变得有些沸腾的内力,一点点的开始运行那七七四十九个小周天。 双修这一门学科,虽是双方都能获得不菲的好处,但也绝对忌讳走火入魔。 是以就算慕楚再不耐,也不敢动了,乖乖的让自己的内力领着冷然的内力,一个小周天一个小周天的缓缓运行着。 随着四十九这个数字的减少,冷然能够感到体内的经脉都像是被火烤一样,四肢百骸也是热得要命。她皱了皱眉,却是忍耐着,并未乱动。 可是,她不动就不代表她身上不烫了。 慕楚悄悄睁开眼来,就见身下的人浑身都是烫得发红,连他都觉得像是大夏天里抱了个汤婆子一样,几乎能热得让人发疯。 他咂咂嘴,幸好这样的温度就只有这一次,他可不想以后正到极致的兴头上,突然就变得能烫得热死人。 那样,多大的兴趣也都被热得要没了。 过了没多久,四十九个小周天就结束了。慕楚收回了内力,微微吁了口气的同时,冷然浑身的滚烫温度也是降下来了,恢复了正常,摸着温凉温凉的,很是舒服。 结果,摸着摸着就又产生了别样的心思,还不等冷然放松下来,庆幸一下自己再也不用承受改造未完成的隐疾所带来的疼痛,就感到那下方陡然间就又有了动作,身上的男人眉眼间俱是深沉到了极点的欲色,两手撑在她身边,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 身体一旦被挑逗,就再也不受自己的控制。新一波的情潮袭来,冷然急喘了一声,却也是奈何他不得。 不都说女人第一次需要呵护吗,她怎么就没见到慕楚对她有一丁点儿的呵护? 果然吃素久了的男人一尝到荤菜,那就绝对是要变身成禽兽的! 眯眼看着那禽兽,自己的身体也是随之颤动间,冷然狠狠掐了把他胸前,却惹得他一声笑,狠着劲将她又里里外外都啃了个干净,连骨头都没吐出来。 唔,禽兽不就都这样的,不吃那就算了,一吃的话,绝对是要吃个够本的。 听着心爱的人从来都不会吐露出来的温软细吟,慕楚眼里溢满了笑意。 他敢说,他和冷儿绝对是最为契合的,这虽然都是第一次,但也是如鱼得水一般,极为的畅快和满足。 果然冷儿真是上天赠送给他此生最好的礼物。 慕楚俯了俯身,牙齿轻轻咬上那细致无比,却已经是印了不少红痕的锁骨,微微一用力,牙印就是留了下来。 或许是有些疼,冷然也是不服输一样反咬回去,略带着些快感的细微痛感传来,慕楚眼神一沉,有着晶莹的汗珠从他胸膛上滑落下来,他毫不客气的继续攻占。 这夜还长。 …… 眼看着天边夜幕都已经退去了,黎明的白光撕破了黑暗一样乍现出来,那在地宫入口处守了一夜的御林军们,都是感到有些疲累。 真不知道殿下让他们守这么久是要做什么,若是里面有人的话,怎么还不出来? 可怜如这些御林军,无论如何也是想不到他们殿下让乱箭射死的人,如今正在被他们羽国人视为禁地的黄金屋里折腾着。 且还一折腾就是整整一夜。 偌大的黄金屋之中,除去那价值不知多少金的金床上,就连桌子、梳妆台上,都是没有被某只禽兽给放过,瞅着空拖着媳妇全都给玩了一遍,无比的尽兴。 算了算时间,估摸着已经是凌晨了,冷然闭着眼休息,慕楚覆在她身后,细碎的吻点点蔓延在那娇嫩的脖颈上,留下或重或轻的靡丽红痕,单单看着都让人觉得浮想联翩。 “别闹。”她没睁眼,抚去男人又变得不老实的手,声音有些嘶哑,却更显得别样的韵味,“想来羽倾澜已经堵死了入口,你还不赶紧歇歇恢复体力,一会儿有仗要打。” 慕楚不做声,伸手扳过她的身体,让她面朝自己,向前一探吻上那红艳的唇,同时也是悄然一动,就又继续了。 冷然浑身一颤,刚缓过来的神经又是被他给带动了起来。 这大清早的男人都是最冲动的时候,她微微皱起眉,禽兽就是禽兽,什么时间什么场合都能发情。却是控制不住一般又开始喘息起来,纤细的手指忍不住拂上慕楚的后背,和他一起沉沦了进去。 沉沦,彻底的沉沦。 直到慕楚终于放过她,她懒懒抬眼,一双眼睛已然是变得媚色横生,他心情大好的亲了亲,然后就那般裸着身体去拿搭在了金色屏风上的衣服。 冷然连白眼都是懒得翻了。 果真习武之人最大的好处不是能够用来健体防身,其实就是用来在做某件事情的时候可以维持体力的么? 冷然觉得她这么久都没能昏过去,这真是说明她药毒改造完成后,内力变得愈发的深厚了。 浑身上下没有一根骨头不是在叫嚣着懒意的,冷然也不起身来穿衣,就任慕楚又是好一番亲亲摸摸,这才笨手笨脚的将衣服给她穿好了。 “累到你了。”他揽着她的腰下了床,低头去给她穿鞋,“嗯,一会儿我们快点出去,路上你再好好睡一觉。” 之前来羽国的路上,他们两人便已商量好,既然药毒改造能够完成,那冷然也没有必要再在这里呆着了,反正墨龙大炎那边虽然还是在打仗,可如今也是在暗中有了协议,打算共同对抗天机楼。 两大国的战事会先消停一阵,各自的休养生息,等到天机楼覆灭之后,再做最后的战争也不迟。 冷然依旧是懒懒应了一声,平静淡然的眉宇间已是有了淡淡的妩媚之色,自身的气质也是产生了一些小的改变,看起来更加的动人了,这让慕楚很是满意。 看见没,那就是他努力了一夜的成果。 偷偷放好那留了落红的巾帕,搂着比起来时衣服少了许多,体重也随之变得更轻的人儿,慕楚春风满面的离开了黄金屋,风驰电掣般直往地宫的入口奔去。 入口前方,正百无聊赖等着的御林军们,陡然听见有破风声自那入口之中传来,当下一个个都是正了面色,手中弓弦拉开到极致,对准了入口。 只要里面的人敢出来,绝对会让其被射成刺猬一般。 听着那因轻功而产生的破风声愈发的靠近,御林军们的弓弦也是如同满月,箭矢即将飞射而出。 却听一声轻咳,御林军们止住了箭势,静等着皇太孙殿下的命令。 皇太孙羽倾澜缓步踱来,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到了极点。他看向那入口处,双手负在身后,朗声道:“早知慕楚公子的夫人身份不一般,可不曾想,竟是大秦的摄政王,真是幸会。” 话音落下,那地宫入口里的人也是恰好到达。 看着那已经恢复了真容,再是熟悉不过的一张脸,羽倾澜的眼神阴沉无比。 他早就该想到,慕楚肯以那些威力极大的新型武器来和他达成交易进入地宫,不就正是要为大秦的摄政王冷然拿到那珍贵至极的五彩双生竹么?除此之外,地宫里真的是没有任何的东西能入了慕楚的眼。 慕楚这个人,太过的神秘强大,连他都是只能小心的应付。 而同样的,作为与他羽国敌对了太久的冷然,他也是深知冷然是有多么难对付。 试想一下,不过短短两年的时间,冷然就扶持了当初差点丧命的大秦小皇帝,做到如今能让小皇帝坐稳龙椅的地步,她的能耐,会比他低么? 这样的两个人聚到一起,他不得轻举妄动。 “殿下可真是太热情了,居然会在此等候我与内人这么久。”慕楚温和的笑着,面对那五百御林军的阵仗,依旧是笑如春风拂面一般,极为的润泽,“俗话说得好,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殿下何不再继续网开一面,让我与内人离开呢?” 羽倾澜冷冷一笑,并未作答,随即大手一挥,御林军们的弓弦再度拉开,箭矢如同下雨一样密集而去。 只是这般的攻势,又如何能阻拦得了慕楚和冷然? 当下不过是随手拍出一掌,雄浑的内力宛如不可跨越的屏障一般,将那些箭矢悉数的阻拦,那一白一红的两人,便是如同乘了云彩的一神仙眷侣般,踏着轻功便远去了。 看着两人轻而易举的离去,羽倾澜挥手制止了御林军们的进攻,面色沉郁到了极点。 冷然,慕楚。 迟早有一日,定要你们败在本殿的手中。 ------题外话------ 已经死在修改的路上 第一百零八章 怀上了? 近日来,宫凉小姑娘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那问题让她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也想不出头绪来,她就带着疑问去找了她哥哥宫炎。 “哥哥,为什么他们最近都喜欢上了赌博啊,我也想玩,可他们都不带我玩。” 小姑娘嘴巴撅得高高的,精致漂亮的小脸上满是忿忿,很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这样的游戏都不让她玩,还美其名曰不是她这样的小孩子可以玩的。 哼,你见过有小孩子在这么小的年龄就当上了几百个大老爷们儿的副阁主吗! 你见过有小孩子在这么小的年龄就和他们大秦的小皇帝玩得连衣服都要穿一样的颜色一样的材质一样的风格吗! 你见过有小孩子在这么小的年龄就和她一样威武雄壮又强悍吗! 答案是一个字,没有! 没有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的! 她就是个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小孩子! 宫凉小姑娘非常认真的表示,她不是普通的小孩子,她是个非常超于常人的小孩子!所以为什么华夏阁里的那些人玩赌博,就不能带她玩呢?这分明是歧视幼童好嘛! 不过,为什么呢?他们又不是没带她玩过赌博,为什么这次的不能玩呀? 宫炎听了,嘴角一抽,那双宛如碧海一般的天蓝色的眸子里,竟是有着微微的闪烁之意。 他该怎么和他的小妹妹说,那些人最近赌的不是别的,正是在赌他们家爷什么时候会怀上慕王爷的种、这第一胎会怀几个? 自从那日清晨爷和慕王爷一同从地宫里回来后,不管是白日里还是夜晚,他们总能间歇性的听到慕王爷死皮赖脸要拖自家爷上床去的撒娇声,难道不知道那所谓的白日不能宣淫的忌讳道理吗…… 甚至就连他们坐上马车出了羽国国都,回了大秦后,整顿了华夏阁的所有成员,一路直往渡海来时的那个沿海小渔村去,准备回墨龙老家的路上,也都是不经意的能听见从那专属两人的马车里传来的非常暧昧的声音…… 所以,这个这个,该怎么和凉儿说? 宫炎很严肃的想,凉儿还太小,这些事情,暂且还是不要和她说为好。 于是爱妹心切的兄长便答道:“噢,他们是在赌回去之后爷在墨龙里会是个什么身份,这样无趣的赌博,当然不会喊上你了。” 果然宫凉很相信自己的兄长,听见这样的回答,当下就撇了撇嘴:“切,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这啊。我们从墨龙走的时候,夜王爷不就是准备要登基了吗,冷爷大哥哥本来就是夜王爷的王妃,这回一回去,肯定就是正宫皇后啊。这有什么好赌的,一猜不就猜到了嘛,真是一群无聊人士。”说着,她摸了摸肩膀上刚飞来停下的小鹰隼,眯着大眼睛笑了笑,“小皇帝又给我写信啦!哥哥你继续骑马吧,我去给他回信去。” 宫炎应了一声,宠溺地看着她从自己身前的马背上跳到旁边的车上,娇小的身子钻进马车里去,随后便听见“咯咯”的笑声传出来,显然小皇帝写给她的信里又有着什么好玩的笑话。 他摇摇头,女大不中留啊,这大秦的小皇帝也太会讨女孩子欢心了。 不过话说回来,连凉儿都有了小皇帝这个小心上人,自家爷也都是连孩子快要有了,他是不是也该寻思寻思给自己找个媳妇儿了? 宫炎摸了摸下巴,想的很是深沉。 而那辆行驶在最前头的,被华夏阁的人都是敬而远之的马车里,刚来了场极刺激的颠龙倒凤的软榻上,裸着身子躺在下面的白发男子一手把玩着身上人的青丝,一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声音温温的道:“你说,你会不会怀上孩子?毕竟我这么努力,有没有可能已经怀上了?” 冷然趴在他身上,懒懒地不想动弹,同样是没穿上衣服,却是盖了一层薄毯。闻言打起精神来,认真的算了算。 诚如慕楚所说,自她药毒改造完成后,他的确是很努力,只要没什么事儿,每天都有着各种各样的借口来拖她上床,频率很是频繁。 且按照现代社会的方法来算的话,这半个多月来,里面的确有几天是她最容易受孕的日子,可能真的会和慕楚说的一样,大概也许或许她已经怀上了。 “可能吧。” 不过冷然也说不准,毕竟她的体质和寻常的女人不太一样,要么受孕几率较高,要么就是受孕几率较低:“回墨龙还要两三个月,如果真怀上了的话,路上就能知道了。” 他听了,亲了亲她的脸,笑得那本就潋滟的眸子里愈发的波光生辉:“你想第一胎生几个?生儿子还是生女儿?” “这不都是你们男人决定的,我怎么可能知道。” 他思索了一番,很是坚定的下定了决心:“说的有道理,那咱们再来一次吧,争取早点怀上,省得家里的老头儿不知道消息,又要念叨我都一大把年纪了还不带媳妇回去给他看。” 冷然淡淡睨了他一眼。 二十六七岁的男人不结婚,这不是很正常?她如今也算是二十岁了,放在现代,恰好是刚到了法定结婚的年龄,生孩子还早着呢。 岂料慕楚说做就做,当下一个翻身,就剥开了她身上的薄毯,张嘴便啃了上去。 很快,便听那马车里隐隐约约又传来了些少儿不宜的声音,一旁的人都是捂着嘴偷笑。 看来小主子或者小阁主的出生,应该就是这一年里的事了。 …… 不知是因为当初在天机试炼里,无意中听到了慕楚和冷然的对话,还是慕楚渡海去找冷然之前,曾提过等冷然病好了就将她给带回来,总之,两艘大船不过刚到了墨龙皇朝的海域,就见到墨龙的水军前来迎接。 立在船头的几个水军将领单膝跪地,拱手道:“末将奉陛下之令,恭迎皇后娘娘出海归来,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话音落下,便听数艘海船上的将士们也都是齐声喊道:“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喊声震天,就连单膝下跪的声音,也都是由着身上的铠甲发出来统一的沉重的声响,极为的震撼人心。 见到这般的阵仗,慕楚恶狠狠咬了咬牙。 就知道夜离绝那人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果然,他这才一回来,夜离绝就当着他的面给他弄来这么一出,好让他想起冷然如今还是夜离绝刻上了玉碟入了夜姓皇室族谱上冠上了皇后名称的正统妻子! 迟早要让夜离绝那小子跪着给他求饶! 而一旁的冷然,则是瞬间就转变成了她在夜离绝身边之时的宁和浅淡,眸子静柔如水,浅笑晏晏道:“诸位快请起,在海上航行这么久来接我,真是辛苦了。” 她的声音并不大,但对面那几艘海船上的将士们,就算是正在甲板底下烧锅炉的工人,也还是都听清了。当下都觉得不愧是能坐上皇后这个位置的,果然不仅人好,内力居然也是如此的深厚。于是又齐声喊道:“娘娘言重了!能亲自来迎接娘娘,这是末将的荣幸。” 冷然笑了笑,道:“我这次出海是去治疗隐疾,因此也未能带回来太多的特产。就送你们几坛酒,让你们尝尝鲜吧。” 说着,挥了挥素手,身后的宫炎便是领命下去了,让船开得近了些,和墨龙的水军之间架起了桥板,十几辆盛满了大秦美酒的小车便是运了过去,微微隙开一点酒坛的封泥,就能闻到一股子的酒香,浓郁而醉人,是陈酿的好酒。 嗅到那酒香,海船上的将士们都是忍不住的有些垂涎之色。 真是好酒啊! 他们常年在海上巡视,少有时间能上得岸去喝酒,更谈何这种来自别的国家的特产。 “既然娘娘如此盛情,末将也不扭捏了,多谢娘娘!” 冷然笑着轻轻挥了挥手:“海上风大,我身体久病初愈,便先进舱了。这些酒固然珍贵难得,却也只是用来喝的,你们尽管放开来,别嫌不够喝便好。” 几船上的将士们忙连声应好。 诚然,这些酒正是大秦皇室里专用的宫廷御酒,是小皇帝见自己的摄政王要回老家去,直接小手一挥圣旨一下,送了几十车给她。 临了还说,这酒是他亲自监督来酿的,都是他的心意,要她绝对不能浪费了。 看着那些美酒一车车的被送给墨龙水军,宫凉小姑娘很认真的想了想,要告诉小皇帝,他的一番心意都被冷爷大哥哥送给别人了吗? 嗯,就告诉他吧,告密什么的,她可是最喜欢做了!而且小皇帝冲着冷爷大哥哥发飙不成,反被冷爷大哥哥一眼瞪得不敢说话的模样,也是她特别特别喜欢的模样! 说干就干,小姑娘立即蹦蹦跳跳回船舱里去了,从笼子里逗出来一只特意用来和小皇帝传信的小鹰隼,“唰唰唰”提笔写了信就让小鹰隼带去给小皇帝了,大眼睛笑得弯弯的,古灵精怪的小样子。 宫凉这么个小插曲,自是没有被其他人放在心上,可那在日后收到了告密的大秦小皇帝,有着如何的反应,那便是日后的事了。 收起了架在船与船之间的桥板后,墨龙水军的海船便是转了方向,行驶在前,引着冷然和慕楚的两艘大船,便是向着墨龙的海岸驶去。 进了船舱,还没下达什么吩咐,冷然就被气冲冲的某人给扯着出来去了船尾。 她有些诧异,这是要发什么疯,但微微一想,便是明白了。 摆明着是又吃醋了,这男人醋劲也忒大了。她人都已经是他的了,估摸着孩子也快要有了,他居然还在逮着一个夜离绝的正宫皇后的名头不放。 那个名分,说实在的,冷然还真的未曾放在眼里过。 一见到那两人拉拉扯扯着过来了,其中慕楚还一脸“我正忙着吃醋其余闲杂人等都快走开不要来惹我”的样子,正在船尾站岗干活的人立即都离开了,偷笑着你推我搡的去了别的地儿,坚决不打扰那两人谈情说爱。 嗯,就像他们家爷说的那样,当个电灯泡,是非常令人感到可耻的一项举动。 尤其还是那么多人都在当电灯泡,那电压绝对是杠杠的。 见船尾的人都非常有眼色的跑开了,慕楚一脸的铁青,说起话来也是有些咬牙切齿:“还皇后娘娘!什么时候你跟他断了这层关系,给我当皇后娘娘去。” 冷然想了想,道:“等你登基吧。这一回去,你我都要忙得脱不了身,我若是真有了孩子,还要找安静的地方去养胎。眼下墨龙和大炎都在打仗,天机子也要出来横插一脚,即便我有那个心思,你也没那个时间来册封。” 果然,听了冷然这一番话,慕楚的醋意立即消了不少。 他认真的对比了一下,觉得的确如此。 家里那个老头儿暂时只想让他当太子,还没想让他继任,他也不可能做出来弑父的那档子事。索性就等天下真的乱了起来,老头儿处理战事处理烦了将位子让给他,他再将冷然和未来的孩子给放到明面上来也不迟。 嗯,这样想一想,冷儿说的还是蛮有道理可言的。 于是慕楚就不再吃那飞醋了,靠在围栏上,转手将身前的人搂进怀里,另只手则是抚上了那依旧是平坦至极的小腹,眉眼中满是柔和:“真希望你先生的是个儿子。” “你不喜欢女儿?”冷然微微挑眉。 生女儿多好,继承他两个人的长相,绝对会长得非常漂亮,女儿从小就能留长发,她还能给女儿打扮得美美的,找来画师给女儿画小画像,权当是照片保存着了,等女儿长大了,还能拿出来看一看。 生儿子的话,男孩子小时候太皮的话,长大绝对很乖;小时候很乖的话,那长大绝对不好管。而且她的儿子以后绝对是要继承大炎的皇位,怕是从小就要接受那些如何培养成为一代明君的教育,对孩子的成长反倒是有些过于的管教了。 可女儿就不同了,一辈子都是公主之尊,吃香的喝辣的,什么都不用担忧,多好。 所以怎么看来,冷然都还是想要第一胎里生个女儿的。 慕楚低下头,亲昵的贴着她的脸颊蹭了蹭,温声道:“这不是还是怕老头儿那边说嘛,哪家的老人不希望先抱个大胖孙子,我也是怕听老头儿念叨我不说,回头连带着还要念叨你。你还没见过老头儿,不知道他有多能说。” “嗯,可是有没有怀上还不知道,你担忧得太早了点。” “不早了不早了,我觉得你应该已经怀上了,只是脉象还没有动静,妊娠反应也还没出来而已。”慕楚笑得奸诈无比,“难道你没察觉,你这个月的月事没有来吗?我看啊,再过不了半个月,你的喜脉就该出来了。” 这段时间他不仅是逮着冷然最易受孕的日子和她折腾,更是还偷偷的算着她月事都是什么规律。恰好这个月冷然月事该是前几日来的,可到现在还没见来,这说明了什么? 不就是在预示她已经怀上了嘛! 慕楚笑得春风得意,快要当父亲的感觉真是好。 经了他这一提,冷然果真想起自己这个月的确是还没来身子,已经晚了好几日了。 难道真是怀上了? 冷然觉得这个消息对她来说真不算是惊喜,说是惊吓还比较适合。 虽然这段时间常说怀孕怀孕,但她真没想到居然这般快便要怀孕了,她可什么都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谁能料到,不过一介冷酷至极的杀手,如今不仅已为人妻,更是连孩子都要有了? 这个反差有些太大,冷然觉得倘若她真生了孩子,那绝对是一大奇迹。 她犹疑着想要说什么,却是感到小腹陡然一抽,下方隐隐也有着热流。她眼波一闪,立即给自己把了把脉,旋即二话不说,就要进船舱去。 慕楚一愣,真是怀上了?他一把捉住她的手腕,有些喜上眉梢:“真有了?想吐了是吗?” 冷然平静的回视他,平静的答道:“让你失望了,我月事来了。” 慕楚脸上的笑容立即僵住。 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垮下了脸:“难道是海上的生活有些不太规律,让你月事也来得不规律?那我之前的努力不都白费了?”他哀嚎一声,埋头扑进她胸口,蹭来蹭去的大吃豆腐,“好不甘心,我都这么努力了,你居然还没怀上,这真是太打击我这颗脆弱的玻璃心了。” 冷然极为柔和的拍拍他的脑袋:“没事,还要半个多月才会到岸,我们还有一点时间。”说着,推开他来,语气也是柔和的,“我去换衣服。” 慕楚闷闷不乐的点点头,放开了她。 看着冷然进舱的身影,慕楚很是忧伤的叹了口气。 亏他还是一介堂堂医圣,居然连自己媳妇儿什么时候能怀上孩子都搞不定,人生最悲哀的事,莫过于此啊。 ------题外话------ 感谢章建香的月票~ 第一百零九章 被掳折磨 沐浴,焚香,更衣,梳妆。 一股清淡宁和的暧暖雅香,一袭奢华贵重的金红凤袍,一个国色天香的绝色妆容。 缓步行走间,腰间玲珑环佩叮咚作响,鬓边璀璨额饰琉璃生辉。不经意的回眸,眸中波光流转,丹红如朱的唇瓣微微一挑,便是个倾尽众生的浅笑,倾国倾城。 有女者,天生媚骨,灿然生香,清冷如嫦,举世无双。 这是一个不管是何人,见了都要自惭形秽的美人。 一旁的宫女都看得惊呆在原地。 从来都知道她们以前的夜王妃,如今的皇后娘娘是如何的风华绝代,可她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便是这般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居然是与那平日里的素颜有着太过巨大的不同。 素颜净面淡雅,浓妆淡抹美艳。 这绝对是老天的宠儿,任何形容美色的词语,都是能够形容在她的身上,一点也不为过。 正老老实实扮演着听话乖宝宝的宫凉,眼角瞄到了自家爷的相貌,当下也是发自内心的感叹,这也太漂亮了,她都要怀疑这还是不是她认识的冷爷大哥哥了。 见美人皇后已经打扮好,要出去,宫凉立即小跑过去,跟在身后充当小丫鬟,低眉顺眼得跟真的似的。 身后跟着一群宫女,美人举步娉娉婷婷出了内殿,那正等在外殿里身着墨黑龙袍的天子,闻得动静侧头去看,当即便是感到极度的惊艳,手中的茶盏都是忘记搁下。 那人太美。 美得好似那月中嫦娥,柔和却也淡然,仿佛即将乘云奔月一般,是真正的惊为天人。 “陛下,臣妾已准备妥当,让陛下久等了。”美人那细若杨柳般的腰肢微微一弯,一把清澈的嗓音如若是上好的古琴所弹奏出来的曲子,极为的悦耳动听。 旋即,她微抬起头来,剪水般的双瞳看向那天子,眸子里纯净得让人不敢直视。 太过纯洁,太过美好,简直就像是个坠入凡间的仙子一般,几乎能教人不由自主的窒息。 似乎是被美人的请安叫醒了魂,天子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来便去扶她:“皇后今日实在是太过美丽,朕都看得呆了。” 美人顺势直起身来,听了天子的话,轻轻一笑,脸颊霎时变得如染了桃粉一般,极为的艳丽动人:“陛下真是说笑了,臣妾可担当不起。” 天子轻咳一声,掩去刚才呆住的尴尬,道:“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美人浅声应好,随着他便出了殿门,上了候在殿前的坐辇,大批的宫人侍卫尾随其后,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由于冷然一出海便是两三年才回来,因此即便是正在战场上御驾亲征的夜离绝,也是特意的回了京城,来为冷然进行祭天和册封的仪式。且还下了圣旨,说是忙于战事,这几年无需再进行往年的那般给帝王进献秀女进行选秀,一些极为铺张浪费的活动,也是尽量都不要再举办。 圣旨的后半部分不用进行什么揣测,可前半部分,就悄悄的在墨龙国内流传开来了。 几年都不要再展开选秀,那不就是说,这几年下来,后宫里就只有皇后娘娘一人独霸了?而且这几年的时间里,若是皇后再生下个一男半女,那她本就稳当的地位,不也就变得更加的稳当了?想来只要不做出什么太过出格的错事,她这辈子都会是个受尽天下人景仰的国母。 夜帝这一道圣旨,下得有些玄啊。 并不去猜测高台上下众人的心思,冷然随着夜离绝上香献祭礼,最后又接过那刻了她名字的玉碟,一卷册封皇后的圣旨,以及象征着后宫之主地位的凤印,便是在下方群臣的目光之中,悠悠转身。 此时,她的头上,已然是高高佩戴起了只有墨龙的正统皇后,方才能够拥有的五彩金凤琉璃簪,金簪垂落下来的流苏,映得那本就点了梅花妆的眉心,愈发的璀璨生辉。 而似是多了那么一支凤钗,恍惚之中,群臣竟是觉得,他们的冷皇后,仿佛就是那浴火重生的凤凰,涅槃之后,皆是无尽的耀眼夺目。 宛如天命所归一般,她这个人,就该担当得起这个位置! …… 册封大典结束后,夜离绝便去御书房处理政事了。冷然瞧瞧今天没什么事,就转道去了御花园里。 正是冬季,御花园中落了一点薄雪,覆在那傲然怒放着的梅花之上,别样的惊心动魄。 宫凉如今正是青春烂漫的年纪,比较贪玩的时候,乖乖伺候着冷然坐在一方亭子里,塞给她一个汤婆子暖手后,自己就跑了出去,一头扎进了那梅林里去玩雪。 其余伺候着的宫女乖巧地沏上热茶来,冷然淡淡啜着,抬眼看向那点缀在树梢枝头的朵朵红梅。 又到了冬天啊。 冷然突地记起那位于毒山之中的医谷,不知医谷的这个时候,雪是不是要比这京城里厚上许多,那些即便是在冬天里也常开不败的桃花林,是不是依旧雪花与桃瓣共同起舞,美得不似人间之景? 嗯,医谷挺不错的,比她的天险十八峰安静太多。如果以后真有了孩子,去医谷养胎倒是个不错的想法。 冷然正想着,却是在下一瞬眼前一黑,竟是晕了过去。 见到皇后的身体突然就歪了,宫女们忙上前来,正要查看是怎么回事,却都是惊恐的发现,自己居然动都动不了,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群黑衣人鬼魅一般现身出来,将昏倒的冷然给带走了。 宫女们惊恐的瞪大了眼,想要叫喊出声,却根本张不开嘴,只得僵硬的站着,迫切的希望那个跟着皇后进宫来的小姑娘赶紧回来。 她们都知道那小姑娘是皇后颇为器重的一个手下,小小年纪就坐上了华夏阁里的第二把交椅,以那小姑娘的手段,兴许还能循到皇后是被掳去了哪里。 不负众望的,宫凉很快就玩耍尽兴回来了。 她一回来,就见整个亭子里的宫女全都被点了穴,而那本该在喝茶赏雪景的人,不见了。她心中一惊,这不过屁大会儿的工夫,难道就出事了? “皇后呢?!”飞快的给宫女们解了穴,宫凉急急问道。 宫女们立即道:“娘娘喝茶之时突然昏厥了过去,我们还没过去看娘娘是怎么回事,就都被点了穴,之后一群黑衣人便将娘娘给带走了。” 突然昏厥了? 宫凉皱了皱细细的眉毛,而后想起了什么,从袖带里掏出来一枚小竹笛,“呜呜”的吹了起来。 下一瞬,便见几人从暗中掠来,皆是穿着暗黑的衣物,正是安排在冷然身边的慕楚的几个暗卫,和华夏阁里的杀手。 “有人去追了吗?”宫凉问道。 为首的一个暗卫拱手道:“宫炎副阁主已经追上去了,沿途留有信号。” 她听了,微微放下心来,有哥哥追上去,那就不会出什么差错。却是眸子一转,端起冷然没喝完的那盏茶,凑近鼻尖闻了闻。 没有毒。 她又使劲嗅了嗅这亭子里的空气,也是冷冽而寒彻的,同样没有毒。 既然没有任何的毒,那为什么会晕过去? 宫凉百思不得其解,却也没再继续纠结下去,而是飞快的下了命令:“你们快去御书房,将皇后被掳的事禀报给陛下,我先追过去,看看是谁掳走了皇后。” 宫女们连声应好,急忙的就出了御花园,往御书房的方向去了。 小姑娘在背后仔细的看着,确定这些宫女里的确是没有可疑人物,她撅着嘴冷哼了一声,和几个暗卫对视了一眼,互相都是点了点头,随后便是共同潜入了暗中,循着宫炎留下来的记号追过去了。 耳边寒风呼啸,小姑娘的嘴唇紧紧的抿起。 冷爷大哥哥,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 冷然是被身下的冰冷触感给惊醒的。 她微微的皱了皱眉,没有立即睁眼,而是凭着涌进鼻间的气息,确定了自己目前所处的地方。 有些潮湿发霉的味道,触手还很阴凉,但要比下雪之时温暖了不少。 应该是一个建立得非常严密的密室或者囚牢。 她这才睁开眼来,看清眼前被火光照耀着的场景,当真是个非常狭小的囚牢没错。精钢铸造的铁栏,密不透风的墙壁,对目前的她而言,是根本逃不出去的。 目前的冷然,不仅被点了大穴封了内力,更是被喂了软骨散和迷药,连挪动一下身体都会觉得疲累无力。她身上的衣服也是被换过了,那些兵器药瓶也都被搜走了,只留下一件贴身的夹袄,以确保她不会在这里被冻死。 冷然动了动指尖,藏在指甲里的东西还在,缠在了指根上的东西也还在。 她再动了动其他的部位,那些非常细小隐秘的极难被人搜索到的杀器毒物,也都还在老地方,并没有被搜走。 冷然定下心来,只要身上的东西还给她留下那么一个,她就有足够的把握不让自己受到任何的伤害,哪怕现在的她连站立起来都是有些困难。 不过,是谁掳她到这里,还搞了这么多惟恐她逃走的防护措施? 她的头号敌人是天机子。他虽然有想将她从慕楚身边抢走的心思,但他那样一个喜欢直接派人去灭了人家门派的人,应该是比较嫌弃绑架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如果真是他的话,估摸着不会趁她突然晕眩的袭击,而是会光明正大的给她出难题,看着她费尽心思的一点点破解开来,那才能满足他那变态的*。 所以,天机子排除掉。 但除了天机子,她还有什么敌人吗?她这两年多来可都不在墨龙,今日更是刚回京城皇宫,谈何那区区一个册封大典,她就不知不觉中给自己竖立了个敌人。 所以,会是谁? 冷然正思索着,虽被下了软骨散,但那依旧敏锐的听力,就听到不远处有着脚步声传来,几道沉稳的,几道紊乱的,听起来很是杂乱不堪。 她想了想,便是支撑着坐起身来,靠着身后的铁壁,看向囚牢外。 不出所料的话,接下来的一幕,应该是专门表演给她看的。 果然如同冷然所想的一样,似乎是算好了冷然醒来的时间,几个将她掳来的黑衣人出现在囚牢的面前,手中押着三四个瘦骨嶙峋的,浑身上下都是沾染着干巴巴的血迹,一看就是被折磨了不知多久的少女,停在了距离冷然的囚牢不过几尺远的距离。 见冷然果真是已经醒了,那几个黑衣人也不废话,将少女们牢牢绑在了囚牢前空地上的铁柱子上,而后便是手起刀落,不分先后的砍断了少女们的一条手臂。 几条手臂倏然坠落在地,少女们惨痛着尖叫起来,断臂处的鲜血喷溅进囚牢里,染红了地面上发霉了的稻草,也染上了冷然身上单薄的夹袄。 冷然没有躲开,只定定地看着,眸子微微波动了一下。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些黑衣人,应该是和当年她与夜天耀和然儿做了最后的了结之后,出宫之时所遭遇的那一波没有人性的杀手。 应该没错。 那么,他们背后的主子,会是谁?这绝对不可能是天机子了。 那就让她回想一下,她当日是先进宫敬了媳妇早茶,随后和皇后去了为她举办的小早宴,而后夜待月郡主挑衅她,之后便是被夜天耀的暗卫引着去了然儿居住了多年的冷宫,最后才是在出宫之时,遭遇了那么多的杀手。 等等。 夜待月?待月郡主? 她还记得当初夜待月挑衅她时,那阴狠得几乎能将她身上给戳出两个大洞来的目光。 难道会是夜待月? 冷然想了一会儿,觉得若是连小三都要给排进敌人队伍里的话,那夜待月是绝对最合适的了。 可夜待月区区一个郡主,还不是拥有着墨龙皇室的正统血脉,她的干爹三皇子也不知死了多少年了,她哪里来的如这些杀手般能力极高的手下?另外,如果真是她的话,以夜离绝在墨龙里的能力和手段,还能查不出来? 但夜离绝至今未能查出当年那些杀手是谁派来的,莫非真的是夜待月? 冷然还正想着,抬眼就见那几个黑衣人砍断了少女们的一条手臂后,转而又砍断了另外一条。少女们依旧是在痛哭惨叫着,哭声尖利得仿若能刺破人的耳膜。 然而,那些黑衣人们却是面不改色,眼睛里都是古井无波般的冰冷,一点都不为之触动。两条手臂砍下来后,他们又举起刀,弯腰削去了少女们的一条腿,继而又是削去了另外一条,滚烫的鲜血溅落得满地都是,甚至是汇成了一条小溪,沿着地势就流进了冷然的囚牢里。 垂眸看了看那汩汩而来的血流,冷然依旧是没有动,任由鲜血浸透了自己的衣裙,将她那淡金色的新近赶制出来的宫装夹袄给染得鲜红。 见冷然依旧是没有任何的反应,黑衣人们再度举起刀,“唰唰”两声刀刃破风的声音,几只耳朵便是齐刷刷的落了地。 少女们没有了耳朵,听不见自己的叫声,嘶喊得更加的响亮了,更有甚者,已经是怕得眼里都是哭出了血来,嗓子也是喊得破了。 冷然这时候才看出了些门道来。 当着她的面,制作人彘来给她看吗? 人彘尚还未制作完毕,这时候有人提着食盒过来,打开盒盖,将里面的饭菜一样样的通过囚牢铁门上的送饭口送进去,然后便蹲在了一旁,似是打算等冷然吃完再离开。 冷然眸子里微微漾起一丝莫名的笑意。 真是有趣,不仅让她观看免费的人彘制作的方法,还给她送饭来,免得她饿得昏过去看不了那过程。 好细腻的心思,这背后的人,应该就是夜待月不错了。 否则的话,如果是个男人,想要折磨她,不会想出这样的办法来,而是直接先逼着她就范去伺候上床,再找几个野男人轮了她才对。 夜待月。 冷然突兀的笑了笑,挪着身子便是过去,准备吃饭。 饭菜还是挺不错的,一碗白米饭,其余几个都是荤素搭配很好的小炒菜,还有一壶酒和一碗稀饭。筷子也是银质的,大概明白冷然的身份,索性就给她准备了银筷,让她自己看看这些酒菜里有没有下毒。 那送饭来的人蹲在旁边,看着冷然果真是用银筷试了毒后,便是开始用饭,阴鸷的眼里微微划过一抹冷笑。 真是亏了她医圣徒弟的名头。 冷然这边开始吃饭了,囚牢外的黑衣人们也是继续着他们的动作。 又是听见几道统一的刀声响起,赤红的鲜血伴随着在火光之下略显得发白的脑浆迸溅过来,覆盖在了冷然正在食用的饭菜之上,连那碗已经吃了几口的白米饭上,也是满满的覆盖了一层。 冷然正嚼着口中饭菜的动作滞了一滞。 随即竟是面色如常的咽下去,滴着血珠的银筷继续夹向饭菜,和着那鲜血脑浆,极为正常的,吃了下去。 ------题外话------ 感谢殇伊奈的五张月票~ PS:作者君存稿准备大结局中,提前上传更新系统自动发布 第一百一十章 等不到了【夜待月结局 夹起一筷子的香菇,菇头上不仅油光闪亮,更是红白交错,看起来分外的恐怖而恶心。冷然却是面色不改的将其送入口中,一边嚼着,一边扒了筷同样骇人且反胃的白米饭吃着,间或还往小酒盅里倒了酒,同样是和着那咸涩腥臭的血,喝了下去。 那守着冷然吃饭的人,终于是瞪大了眼,嘴唇哆嗦着,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显然那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就算是制作人彘无法让她感到丝毫的害怕,但那混合了血液脑浆的饭菜,她也不该能够连眼都不眨一下的吃下去的!即便是在沙场之上纵横了多年的铁血男儿,见到这般恶心的饭菜,就算不吐出来,那脸色也都是会变得难看的! 可冷然呢? 不仅面不改色,甚至连吃饭的速度都没有慢上那么一丝! 这样的女人,未免太让人感到恐惧! 冷然又倒了杯酒,送到唇边,却是没有喝,而是转了手腕,送向那人所在的铁柱之后:“郡主的目光如此垂涎,是也想来和本宫喝一杯么?” 她声音平静而冷淡,眉宇间也是冷静的,似乎那满口的腥涩味道,并不能让她有任何察觉到不妥的失态。 听见“郡主”二字,那正蹲着的人倏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冷然:“你怎么知道是本郡主?!” 夜待月感到有些惊疑不定。 她自问她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透露出自己的面目给冷然看,冷然怎么就知道是她? 见她一脸被揪出了小尾巴的惊诧模样,冷然唇角未扬,眸子却是弯了弯,眼角攒出一抹笑意来:“郡主的目光太过的热切,便是当日郡主看本宫的那一眼,至今已经数年,本宫却依然还是记得清楚的。” 太阴狠,太毒辣,太恨不得要将自己给硬生生的亲手掐死。 就是这样的目光,当年她未曾太放在心上,如今,也仍然不是太放在心上。 夜待月虽然将她掳了来,但她相信,那自她回京进宫之后,便是一直都潜藏在暗处保护着她的宫炎等暗卫,铁定在她被掳了后就追上来了,如今还未来,兴许也只是被夜待月手中的杀手们给阻截在别的地方罢了。 再者,夜待月掳来她,却也只敢对着她这般的折磨,便是表明夜待月不敢对自己怎么样。因为夜待月也清楚,她的手下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能够趁她晕厥掳来,便已是夜待月的最大运气了。 所以夜待月这人,她无需太过的担忧,想必过不了多久,怕是夜离绝就会收到消息亲自赶过来了吧。 冷然胜券在握,转手收回了小酒盅,没有再喝,随手就扔到了地上。 透明的酒液泼洒进满地的鲜血里,如同是滴水归海一般,倏忽就融进了去,汇成一片通红的色彩,再寻不到丝毫酒水的存在。 夜待月似乎仍是处在对冷然那太好的记忆的震惊之中,于是冷然便不着痕迹的抚了抚自己的小腹。 若非她是因了怀了孩子才昏过去,此刻也不必屈身在这里,食用这些恶心至极的饭菜。至于那只有在试毒完了所有的饭菜后,再碰了酒,才会显出毒素色泽的银筷,也早被她悄无声息之中抹了解药,不然的话,那酒她也是不敢贪嘴喝上那么一小杯的。 还是肚子里刚怀上的孩子要紧。 冷然自顾自觉得有些好笑,之前在海上的时候,慕楚还抱怨着他那般努力,她居然还没怀上,可谁知这才回来不到一个月,喜脉居然就出来了,且还是在她醒了后,才发觉身体的异样。 这孩子真是早不来晚不来,偏要这个时候来,害得她都是要忍着反胃呕吐才能吃下去饭。 和他爹一个德行,干什么都是来得最及时的。 这时候,夜待月已从震惊之中缓过了神来。她俯视着冷然,冷冷一笑:“那真是承蒙皇后娘娘的心意,居然能将本郡主的一个眼神,记得这般的久。” 说话间,“皇后娘娘”四字几乎是咬牙切齿般的,恨不得冲进来就要咬掉冷然的几块肉。同时也是挥了挥手,示意那些黑衣人可以停下来了。 黑衣人领命,一齐扬刀,将那已经听不出来是惨叫还是怎样在叫着的少女们,一刀毙命。 “郡主过奖了。” 耳边终于清静下来。冷然自是无视她的阴狠,只一边吃着饭,一边淡淡道:“不过郡主,本宫有一点很好奇,说出来,还望郡主给本宫解释解释。” “说。” “郡主不过一介寻常女流,哪来的这些杀手下属?” 说到这些杀手,夜待月眼里暗光一闪,竟是衬得她有些狡黠诡谲之色。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面色变得有些奇异,唇角也是变得邪肆:“那是干爹留给本郡主用来保命的。当年干爹被杀,他手中的所有势力都被当今陛下连根拔起,片甲不留。可陛下没有想到,本郡主能在当初的动乱之中活下来,便是靠了干爹留下的这一枚暗棋。” 闻言,冷然这才明白,为什么夜待月这个郡主,在皇室内身份是最为奇妙的。 一是因为她的干爹三皇子,当初的确是当过一段时间的皇帝的,若非是夜离绝强势回归,她早已是位尊公主;二是夜离绝当年率兵杀进京城时,所有和三皇子有关的人,居然只有她一个活了下来,不可谓不是命好的。 至于三,恐怕就是她手中的这枚暗棋,连夜离绝也没查出来,却是在一直都保护着她,听她的命令去做事。 如此,三管齐下,夜待月的身份,在墨龙皇室之中,又尴尬又不尴尬,太过的奇特。 “原来如此。” 冷然微微颔首,又道:“当年郡主与本宫,应该算得上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面。不过那时,郡主便已起了要杀了本宫的心思?” “没错。陛下是本郡主的人,本郡主和他青梅竹马,他的妻子,只能是本郡主,其余的女人,绝对不能接触他,谁都不配站在他的身边,包括你,冷然。” 夜待月面色坚毅而疯狂。她盯着冷然头上的五彩凤钗,眸子里暗了暗,有些阴沉,随后却是散发出一种夺目般的光彩,那是势在必得的光芒。 她伸手探进囚牢铁柱的缝隙里,想要夺下那凤钗,却被冷然稍稍的一偏头,就躲开了去。她咬咬唇,怒哼一声,收回手来,却是开始叙说自己与夜离绝之间的纠葛了。 于是,偌大的囚牢里,鲜血与脑浆迸溅得到处都是,黏稠浓重的血腥味充斥了鼻腔,那身形皆尽掩在了厚重衣物下的女子,正隔着一扇铁门,同囚牢里正用饭的人说起了独属于她的最珍视的回忆。 而在这一段回忆之中,夜待月终于未再自称“本郡主”,通篇下来,说的皆是“我”。 “我尚且年幼之时,被母亲带出府去玩耍,路上就碰见了刚下朝的三皇子。三皇子见我年纪虽小,却生得可爱精致,逗弄了我一番,还让母亲日后多带我去他府上玩,这才离开。自那之后不久,三皇子便是认下了我做干女儿,领着我进宫面圣,给我求了个郡主的封号,连名字也是改了姓氏,成了皇室里头的人。 成为了郡主之后,我便开始常常去宫里玩耍,皇室里大大小小的宴会,活动,干爹也都是会带着我去参加。我第一次见到陛下,就是在一次大型的秋季围猎上。 那时陛下还是个少年郎,在一众皇子中虽不太起眼,但也未能被掩盖了他的光芒。当时我们在京城的郊外,皇家御用来围猎的山林里,我年纪小,干爹不让我骑马,只让我和女眷们呆在一起。 围猎开始的时候,皇爷爷来了兴致,说比一比他的这些个儿子中,谁御马的技术最好。包括干爹在内,皇子们都想博得鳌头,可我却看见,就只有他,明明一点都不想去比试的,却还是被先皇给拖着上了马,最后非常轻易的就夺得了第一。 你不知道,骑在马上的他,那个时候是有多耀眼。我自己看得目不转睛,女眷们也都是看得无比的失态。我还记得,不少的官家小姐都是红了脸,悄悄的和太监宫女们打听,问那个皇子是排行第几,还说以他的表现,说不定能在以后斗落太子,当上储君,如果能嫁给他,最不济日后也会是四妃之一,再好的,还能当上皇贵妃或者皇后。 我那个时候,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对着那些女眷们就说,他是我待月郡主的未婚夫,你们想都不要想。 女眷们听了都笑话我,皇爷爷听到了,也笑我,说我连牙都还没长齐,居然就想要嫁人了。 我当时年纪虽小,但也知道什么叫做丢脸。干爹在比马还没回来,没有人肯帮我说话,是他骑着马过来,把我抱上马,冷着脸说我长得可爱,给他当小皇妃正合适。 女眷们立即都不敢笑话我了,就连皇爷爷也认真的问他,说这话是真是假。 他回答皇爷爷,说儿臣从不敢说谎欺瞒父皇。 所以,那句话,我当真了,一直到今天,我也还是记着那句话。 他说我当他的皇子妃,正合适。 那次围猎过后,京城里所有人都知道,待月郡主是要给皇子夜离绝当皇妃的,他们两个门当户对,皇爷爷也是内定同意了的。 所有人都说,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我和他是最适合的一对青梅竹马。 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明明我那时候还小,什么都不懂的,可我听了宫女们偷偷说给我听的传闻,我还是很开心。 我开心到自己一个人跑去他的府里,开始整日的霸占着他,将他真的当成自己的未婚夫。他也不恼,还教我读书写字,常常夸我聪明。 我以为他也是和我喜欢他一样的喜欢我,我就更加的喜欢他了。喜欢到连皇爷爷死了,干爹登基,却还没坐热那个位子,就被他亲手杀了,我也还是那么的喜欢他。甚至我还幻想,干爹死了,他会登基成为皇帝的,我可以做他的皇后,做他的妻子,和他一起流芳青史。 可我没想到,他居然想要杀我。他杀了干爹所有的幕僚和干爹拉拢的官员,杀了干爹所有给我娶进宫的干娘和我的兄弟姐妹们,他还想要也杀了我。 他一个口谕一个口谕的下达,说和干爹有关的所有人,全都要九族尽诛。 我躲在干爹赐给我的郡主府里,眼睁睁看着他的士兵闯进府里,杀了府里所有的人,扯着我就要押我进牢,说我要和那些位高权重的大官一样,七日后在街头斩首示众。 但我不信,我不管怎样都是不信。我说我是待月郡主,是他的未婚妻,我要去见他,他不可能下达要杀我的口谕。 那些士兵们听了都嘲笑我,夜王爷哪来的未婚妻,莫不是怕死怕得脑子傻掉了,才胡诌出这么一个根本上不得台面的谎话。 士兵们根本不理我,把我押着就出了郡主府。 可,就是那么刚刚好,我被押出府,正好遇到出宫来巡查的他。 我使劲的挣脱了士兵,哭着跑过去喊他,问他杀了我所有的亲人我都不恨他,他为什么还要杀我,我那么喜欢他,皇爷爷都是默许了我是他的未婚妻,他不该杀我的。 我原以为他会向我道歉,像以前一样摸着我的头,说他最近事情太多,一时间忘记了我还在京城里。可他却只冷冰冰的看了我一眼,就让我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下子坐到地上,被士兵们又拉了下去。 那个时候,我觉得他好像不认得我一样,变得像一座冰山一样,冷得让我感到可怕。 那不是我认识的夜离绝,不是说给他当小皇妃正合适的夜离绝。 他变了。 变得冷血,变得可怕了,谁都不敢直视他了,谁都不敢跟他争权了。 我当时以为我真的就会死了,所有人都簇拥他,没有任何人出来对他的口谕进行质疑和阻挠。我觉得我必死无疑。 最后还是干爹留给我的人救了我,先皇也是亲自出面替我求情,说我并不是干爹的亲生女儿,和干爹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又只是个郡主,撼动不了皇权,索性就留下我。 他很听先皇的话,同意不杀我,所以我当年那场动乱之中,才没有死,才能活到现在。 我以为他那样对我,我该恨他的,可我发现我居然一点都不想恨他,我还是那么的喜欢他,喜欢到都想挖出心来给他看。 但他已经变了,变得不会再夸我聪明,说我听话,变得只有先皇才能靠近他,所有的人,不管男人女人,都无比的惧怕他,把他看得比先皇还要尊崇,如同神明。 我也不敢再靠近他,但我还是喜欢他,我想他一定是因为打仗才变成了这样,等战事停下来后,他就能变回原来的样子。 于是我就开始等,等啊等,等啊等,一直在等。 一直……等了他十五年的时间。 等到最后,居然是你这个毫不相干的人嫁给他,做了他的王妃,他的正妻,甚至是现在,你当上了皇后,成了母仪天下的一国之母,是和他一同要写进史书里的,他的结发妻子。 所以啊,冷然,你说我该要有多恨你啊,恨不得杀了你,恨不得让他心里再也不要有你的影子,他的眼里心里,只能有我一个人的存在。 十五年啊,十五年是多久,你知道吗? 我从年少无知,等到了如今的人老珠黄。我已经不年轻了,至今还没有嫁人,就还是在等,等他变回以前的模样,等他还会再骑马来,抱我上马,说我长得可爱,给他当小皇妃正合适。 可是,可是,可是我已经等不到了,我等不到了,我再也没有十五年的时间可以等得起,我已经老了,我都已经长白发了。 冷然,你看,你看到我的白头发了吗,我是个老女人了,他还是那么的年轻,可我再也等不到他说那句话了,我老了,我已经等不起了,我等不到了。 我就要老死了,我无法再继续等下去,也无法再幻想着听他能和我说,你长得可爱,给我当小皇妃正合适。 我永远都等不到了,我很快就要死了。 冷然,这三年来不见你,我无数次的后悔,当初为什么没能杀了你,可如今见了你,我却又庆幸,还好当初你没有死,不然,不然……我就要死了,不能等他了,谁又来陪他? 还好有你,还好你没死……” 夜待月喃喃的念着,鬓边的白发突然像是被风给吹起了一样,极晃眼的一片雪白。她的眼里也是变得毫无光泽了,无意识的依靠着囚牢的铁门,缓缓的滑下地去。 恍惚中,她似是看到,那一身冷凝的少年,骑着高头大马来,一把将她抱起在身前,冷声道:“你长得可爱,给我当小皇妃正合适。” 她微微的笑了。 临死之前,终于等到他。 ------题外话------ 写这一章的时候写得代入了,差点哭出来…… PS:还是在存稿准备大结局中,依旧提前上传系统自动发布 第一百一十一章 她的态度 看着囚牢铁门之前,那一抹身影宛如是寒风之中的落叶一般,倏然的就变得苍黄了,枯萎坠下地去,冷然眸子微微波动了,想要说什么,却还是低下头去,继续吃饭。 如同夜待月所说,她就要死了——也的确是已经死了。 她等得太久,心都荒芜了,三千青丝也荒芜了,连同她的生命,也是同样的荒芜了。 所以今日她将冷然趁机掳了来,便是临死之前想要看一看,自己想象之中的报复,能对冷然这样的人物造成多大的折磨;所以今日她将冷然趁机掳了来,便是临死之前想要找个当事人倾诉一番,她那枯等了十五年的灿烂年华,最终只化得了满头的白发,一心的爱恨,也是在面对着死亡之时,变得苍白而无力。 那些所谓的家国情仇,在那份最为单纯最为洁净的感情里,不过只是一页白纸黑字罢了,根本上不得她的心。 她那么纯洁而热烈的喜欢着那个男人。 哪怕等了十五年之久,等得死在了这样肮脏而黑暗的地方,她也还是喜欢着他。 喜欢到自己一切的一切都是以他为中心。 她和然儿一样,不,和然儿不一样,虽然同是悲情之人,但与然儿相比,她的等待有了开始,却没有结局,她比然儿要可怜得太多。 十五年苍苍年月,她尽是枯等到死。 冷然依旧是咀嚼着那足以让人吐到浑身虚脱发软的饭菜,面色淡淡,没有什么波澜。 等了十五年,有了开始没有结束…… 很值得人可怜,是么? 而似是知道夜待月今日必死,那几个先前还在冷然面前表演制作人彘的黑衣人,也是影子一样,突然的就不见了,整个囚牢里,就只剩下了冷然一人,以及几具尸体,和满地的鲜血脑浆,那浓郁而咸腥的鲜血的味道,也依旧是萦绕在鼻间,挥散不去。 浑然不觉周身突然就安寂下来的气氛,冷然一口一口的吃着饭,直到她觉得差不多饱了,这才放下手中的银筷,转而端起那碗已经不是很热的掺了不少血液浆液的稀饭,慢慢的喝着。 垂眸看了看地面,那些鲜血已经有些变了颜色,冷然心道,宫炎他们应该快要找来了。 果不其然,一碗稀饭才喝了一小半,就听“砰”的一声铁门被踢开的沉重声响,冷然很清晰的感到有着数道戾气自不远处迸射开来,当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般,嗜血到了极点。 她没出声,仍是安静的喝着稀饭,便很清楚的听见那边的呼吸声陡然就加重了一些,显然是见到了眼前的场景,感到有些震惊了。 随后便是以几道虽乱却不失稳妥的脚步声为首,后面的也都是杂七杂八不知来了多少御林军的脚步声,前前后后的闯进了来。 “嘶——冷……娘娘,你在哪?!” 看着眼前红白交杂的脏乱场地,宫凉倒抽了一口冷气,习惯性的想要喊冷爷大哥哥,却是突然想起身后有着太多的外人在场,急忙便改了口,忙不迭的冲了过去。 随后便是在冷然身处的那个囚牢前,停了下来。 看着冷然一身淡金色的夹袄皆尽被血染得通红,她身前没有吃完的饭菜上也还隐约可见和地上相同的东西,那正被她一口一口的送进嘴中的稀饭里,也是有着红白掺杂着,宫凉突然就感到了一阵剧烈的反胃。 她抬手捂住嘴,旋即便是不可置信的看向冷然。 那样混了血和脑仁的食物,她是怎么能吃得下去的?! 明知道他们会来救她,她又为什么一定要吃下去?! 见冲在了最前面的宫凉一副看到了什么可怕事物的模样,在后方紧随而来的人见到了冷然那般样子,当下也都是恨不得转身找个地方就去狂吐。 老天,太恶心了! 她居然还吃得那么淡定,难道她就没有一点恶心的感觉吗! 一身墨黑龙袍的夜离绝更是皱紧了眉,看都没看那地上白了一头青丝的夜待月的尸体一眼,上前来一掌便震开了牢门上的锁链,踩着那满地的血水,来到冷然的身前,俯身蹲下来。 没去理会沾上了血水的衣摆,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才放缓了声音,显得不是那么的冰冷:“可还好?” 声音虽还是有些冷,但听在囚牢外的众人耳里,却都是感到一阵的不可置信。 这说话声那么温柔的,真的是他们的陛下? 拜托,他们眼没瞎耳朵也没聋,居然还真的见到了传说中陛下的温柔的一面! 冷然放下手里喝了大半稀饭的碗来,微微一笑,脸上的妆容虽沾了血,却依旧的精致无双:“还好,就是被点了穴,喂了迷药和软骨散。也没给我动刑,只让我看了场免费的削人彘,还给我准备了一顿饭菜。”顿了顿,又道,“嗯,喝了一小杯酒,味道还是不错的,不过怕出意外,没敢多喝。” 听见“人彘”二字,不少人都是回头看了眼那边地上扔得到处都是的残肢,悄悄的咽了口唾沫。 这般的折磨,倘若换做是在场的所有人,恐怕都是会被逼得无法接受吧。毕竟亲眼见着活生生把一个大活人给削成人彘,是比自己亲身体验还要来得可怕的。 如此想着,众人旋即又都是收回了目光,转向那正一脸淡然坐在地面上的血衣女子。 面对这等的折磨却依旧是面不改色,这需要有多么强大坚定的心境,方才能够做到?男子都是不如她! 本就对冷然敬佩崇拜的众人,不由更加的敬佩崇拜了。 果然冷爷就是冷爷,即便她现在已经是位尊皇后,但她那最响亮的名头,却还是一如当初! 夜离绝看着她,漆黑的眸子里划过一缕暗光:“那些饭菜都被弄脏了,一定要吃?” 听出他话中的深意,冷然微微颔首。 她怀孕了,一日三餐必须要按时吃定量吃,否则无法给胎儿输送应有的营养。 夜离绝大概也明白她在御花园里的时候,突然的昏厥是代表着什么,探手来解了穴,给她披上一层厚重的斗篷,看似不经意间的着重裹好护住了她的小腹,然后一把将她抱起时,传音入密道:“刚怀上的?” “嗯,被夜待月抓过来后才摸出了喜脉。” 他垂了垂眸子,没再问什么,横抱着她便是出了囚笼,在众人的簇拥之下,离开了这里。 冷然却是转头看了眼夜待月的尸身:“将她以郡主之礼厚葬了吧,倒也是个可怜人,遇上你这么个冰山。” “朕不是冰山。”岂料夜离绝悄声解释道,“只是当初被天机楼的人给下了毒,才变得如今这个样子。”顿了顿,略带着歉意道,“谁料当初随心的一句,却毁了她。朕对不起她。” 但也只是对不起,无法补偿。 天机楼里制出来的毒,就连慕楚都是无法解开,他永远也变不回去当年的模样。 也正如夜待月的尸体,白发荏苒,再也变不回去乌黑的色泽。 一切都已是回不去了。 冷然没有说什么,皇后谕旨已经下达了,也算是给了夜待月一个交代。她又跟宫凉说了两句,让宫凉将她被夜待月命人搜走的东西都带上,这才闭上眼,沉沉呼出一口气,似是想要将那满腔的血腥味都给吐出来。 今日这一顿饭,吃得实在是太过的艰难。 这肚子里尚未成形的孩子,真是和他爹一样,就喜欢乱折腾。 此时的冷然,竟是真的想要抱怨起慕楚来了,居然真的让她这个时候就怀上了孩子。 出了囚牢,隐约感到光线有些刺眼,冷然微微睁开眼,这才知道,原来夜待月将她关押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郡主府的地下,也是用来隐藏三皇子留下的那些暗棋的地处。 “将我掳来的那些人呢?” “都死了。”夜离绝答道,“追着宫炎留下来的记号过来的时候,那些人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全都拼命一样的阻拦,直到从关了你的地方出来几个人,说郡主已经归天,剩下的人才全都自裁而亡。” 冷然听了,了然。 难怪当时那几个给她表演削人彘的黑衣人不见了,原是出来通知了,最后以死谢罪。 唯一的主子都死了,他们活着也没什么用处了。 冷然有些感叹,这才是真正的忠心护主,也不知当年的三皇子是怎样训练出来的,居然这般的忠诚。因为但凡是人,都是有着私欲的,诸如她亲手培养起来的宫炎,和在后期一手提拔起来的宫凉这两兄妹,还不都是天天背着她给慕楚给大秦那边的小皇帝告密。 尤其是宫凉那孩子,甚至都已经达成了约定,每每告密的时候,还能得到不少的好处,收些小礼物收得很是欢快。 不过,反正她也无视习惯了,知道他们不会背叛她就好。 跨出郡主府的大门,门前便是已候了刚到不久的坐辇。正在坐辇前后候着的太监宫女们,见到那冷凝威严的陛下怀抱着皇后出来,有眼尖的人看到皇后身上裹着的斗篷下,似是还有着血珠滴落到雪白的地面上,显得分外的刺眼。 随之而来的也是一股子极为浓郁的血腥味,惹得距离近的太监宫女们,当下都是忍不住的胃中泛起恶心感,想要呕吐,却是不敢。但还是有人没能忍住,发出了作呕的那种声音,却是又生生的停止了,忙不迭的捂住了嘴,“砰”的一下就跪在雪地上,战战兢兢着请罪。 冷然微微皱了皱眉。 就说孕妇刚怀上孩子的时候,头三个月里妊娠反应是最厉害的,有很多东西都是忌讳的,见到了就要吐。 之前她强忍着才吃下了那顿饭,以确保自己昏迷了那么久没有进食,肚子里的孩子不会有什么问题,这下可好,这么多人都发出来那种声音,引得她也想吐了。 她别过头,将脸埋进夜离绝的胸膛,然后就封住了听觉。 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静。 等回了宫里头再好好吐。 夜离绝也是皱了皱眉,却并未惩处那些宫人。他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个太监,便抱着冷然上了坐辇,准备回宫去。 见夜离绝没有怪罪下来,宫人们忙叩头谢恩,这才敢起身来,尾随在坐辇后头。 心中却是想,陛下不愧是陛下,娘娘也不愧是娘娘,那般味道,他们只闻着就是想要把昨晚给吃的饭给吐出来了,哪像那两人,好像一点都闻不到似的,那分明就是习惯了。不过想想也对啊,一个在登基之前是纵横沙场的将军,一个在册封之前是傲视江湖的杀手,哪能不习惯那血腥味? 这样一对比,还真是他们没见过世面。 宫人们暗自碎碎念着,鄙视着自己的眼光太过的短浅。 浑然不知别人是怎么想的,生了小火炉的坐辇里,冷然在夜离绝的帮助下脱掉了那身染了大半边血的夹袄,换上了新的棉袄,又抱了个汤婆子,这才觉得身上暖和了起来。 而许是因为夜离绝先前有吩咐过,坐辇行进的很是稳妥,冷然坐着也不觉得难受。她漱了漱口,又嚼了把茶叶,去掉了口腔之中的血腥味道,才喝下一杯热茶来压胃,然后就认认真真的给自己又把了把脉。 夜离绝看着她的动作,道:“怀了几个?是男是女?” 冷然斜睨了他一眼:“才一两个月的身孕,就算是慕楚现在在这,他也把不出来我怀的是几个,又是男是女。” 依照现代社会里的医学技术,就算是去做B超,怕也是只能检查出来一个刚成形的小胚胎,别说性别了,估计就连胳膊腿什么的都还没长好。 冷然有些鄙视夜离绝。 果真男人就是男人,女人身上的这档子事,除非是医生,男人永远都不会明白。 不过话说回来,她和慕楚渡海回了墨龙后,这个月的月事的确是还没来。起先她以为是在海上呆了那么几个月,刚回到陆地上来身体有些不适应,也没想太多,可谁知道慕楚的愿望这么快就成真了。 她仔细的计算了一下,应该就是还在海上的时候,她上次月事完了后才有的孩子。 “朕又不是女人,也未像慕楚那般习得医术,如何能得知你怀孕的状况。”夜离绝难得的红了脸,随即便是说起了正事,“天机楼那边已经有动作了。” “要来到这边了?” “嗯,你被掳走之时才得到的消息,天机子打着要用先进的技术来度化愚民的旗子,正在大肆的招揽他那边的人,过两三个月,应该就是会领兵穿过大漠,到了边境。” 听着夜离绝的叙述,冷然将手中的汤婆子贴近小腹暖着,没有做什么言论。只是眸子里,却是微微划过了一抹暗光。 天机子。 她和天机子的账还没有算,但很显然,现在也不是该算账的时候。 “这战事是你们男人的事,我不想插手。”她敛了敛眸子,放松身子向后靠去,软软的厚垫子靠起来很是舒服,显得她有些懒散,“这天下变成什么样,最后是你的是慕楚还是天机子的,我都不会去管。你们打你们的,等过了头三个月,我身体稳妥了,我便回医谷去养胎,你们爱怎样便怎样,我管不着。” 言语间,已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两不相帮——慕楚和夜离绝她谁都不帮。 一不相对——天机子她暂时没那个心力去找他的麻烦。 冷然心道,她就安安心心做个孕妇吧,这么多年,也是该歇上一歇了。 只是,冷然却没想到,日后她在医谷养胎养到预产期都还没到的时候,居然就会出谷了。且她出谷,还是为了慕楚那货,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回了宫后,不消片刻时间,除去慕楚安排在冷然身边的那几个暗卫,华夏阁上上下下不管是在宫内还是在宫外的人,都已是知道了他们家爷怀孕的事。当下全都感到吃惊不已,他们爷真的怀孕了? 真的真的怀孕了? 没骗人? 皇后寝宫内,专门建造起的温泉浴室里,宫凉小姑娘坐在池边,鼓着腮帮子,眼睛直直的盯着冷然的肚子,好像能看出来里面怀的孩子是男是女一样。 冷然靠坐在池壁上,慵懒的抬着手臂让宫女给她清洗身体。察觉到宫凉那灼灼的目光,她却是眼也不抬,淡淡道:“怎么?在想着练成透视眼,快点看出本宫怀的是几个,然后好去告密么?” “对呀,娘娘怎么知道?” 宫凉腮帮子瘪了瘪,漂亮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他们都已经去告密说娘娘怀上了,但是没人告密说怀上了几个,怀的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我要是能看出来后再去告密,那我得到的奖励绝对是最多的!” 宫凉想着那即将到手的慕楚送她的小礼物,笑得眼睛都快要看不见了。 冷然睨了她一眼,便是没再理她,闭目享受着热水带给身体的滋润。 而那远在大炎王都,正尾随在自家老头儿身后的慕楚,则是牢牢实实打了两个喷嚏,诚然,是被宫凉给念叨的。 大结局 这几日,大炎的老皇帝总觉得自己最看重的这个儿子,那被自己御笔亲封为大炎唯一的一位王爷,和墨龙的夜帝并称为“炎龙双霸”的慕楚,神态有些不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法呢? 老皇帝暗自端详了几日,连着又揣测猜测了许久,方才得出了一个慕楚如何不对劲的结论。 太高兴,太激动,又太期待,太紧张,导致整日的都是神思不属,魂游天外,甚至是在上朝之时,高高坐在龙椅之上的老皇帝都是能清楚的看到,臣子们都在高谈阔论着如今的国情和战局之时,他的那个儿子却正在神游发呆,好像朝堂之上的所有人所有事,都不能摇摆其思索什么重大事情的决心。 那么,是什么事,能让他这个素来都是被世人称之为云淡风轻、冷心冷情、温润的外表下乃是一个腹黑种子的儿子,如此的失态? 老皇帝思考得非常严肃,觉得需要找个机会,来和他这个儿子谈上一谈。 而老皇帝向来都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立即就命老公公去召来慕楚,说有个紧急事件,要慕楚赶快进宫来和他商讨。 接到了紧急口谕的慕楚立即进宫来了。 刚到了御书房,还没缓口气行礼,就见老皇帝端坐在书桌后,面色严肃地望着他:“你消息来源比朕的要广,是不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所以才寻思了好几日,未敢和朕说?” 慕楚一愣,什么了不得的不敢和老头儿说的消息? 见慕楚难得的一脸愣忡,老皇帝心中越来越沉。他叹口气,放缓了面色,道:“皇儿啊,朕也知道,你从小就比其他的兄弟们来得聪慧,什么东西全是一点便通,实实在在是朕这么些孩子里,让得朕最为满意的一个。如今你也都这么大了,做什么都有自己的见解,再无须朕如小时候那般时时教导你。可,孩子再大,那也都是父母的心头肉,你是有得到了什么太过不好的消息,所以才一直隐瞒着不敢和朕说?无妨,今日在这里,也没有外人,你便说出来吧,朕能扛得住。” 听着老皇帝啰啰嗦嗦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大堆话,慕楚终于是明白了过来。 敢情他这几日因着从墨龙传过来的消息在各种开心兴奋着,看在老头儿的眼里,却是变成了他得到了能够严重到让大炎灭国的消息? 慕楚当即哭笑不得,这老头儿眼神实在是太厉了点:“老头儿,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有什么天大的消息了,真是年纪大了眼睛就不好使了是吗?要不要我来给你把把脉,开几方明目的药给你喝?” 闻言,老皇帝眼睛一瞪,好不容易板直的脸瞬间破功:“朕还年轻着,至少还能活个几十年,你哪只眼睛看到朕的眼不好使了!” “是是是,是我年纪大了我眼花了我眼睛不好使了,哪像老头你,正值青年身体力行的。”慕楚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转而便靠近了过去,压低声音附在老皇帝的耳畔,悄悄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前几日刚收到消息,说你明年秋天的时候,就要有孙子抱了。” 老皇帝点点头,表示了解。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亏得他还以为是大炎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问题。 可下一瞬,立即就张大了嘴,满脸的不可置信,连话都变得结巴了:“你你你,你刚才说什么?朕朕朕,朕要有孙子了?” 许是已经提前预料到会是这般模样,慕楚笑着微微颔首,确定了这个消息。 别说老头儿听到这个消息会是这个样子,就连他当时收到了一连串喜讯的时候,也是被搞得一下子回不过神来。 谁能想到,冷然早不怀晚不怀,偏偏他都回了大炎没法再动身的时候怀上了? 这与他而言,太是个天大的惊喜,是以这连着几日来,都会变得期待而又担忧,期待他和冷然的还在再过半年多的时间便能出生了,担忧他如今脱不开身来,无法亲自的去照顾冷然那个孕妇。 结果这样双重的心情之下,却被老头儿给误会了。 果然不愧是父子俩,老皇帝反应过来后,也是和先前的慕楚一般,倏的一下就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喜得脸上的皱纹都是变没了一样,好像是瞬间就年轻了二三十岁,几乎能和慕楚称兄道弟相提并论了。 他一时的太过激动,索性抛弃了那所谓天子的威严,反正在慕楚的面前,他也自从不会摆什么架子。当下便是三步并作两步的过来,居然一把就捉住了慕楚的肩膀,前前后后的摇晃着,连声问道:“真的?你有儿子了?什么时候的事?朕抱了那么多孙子外孙,终于也要抱上你给朕生的孙子了?你也真是的,儿子都有了也不和朕说。快说,是哪家的千金,可是朕曾见过的谁?” 耐心的等着老头儿将问题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慕楚才捡着比较重要的回答了。 “嗯,我媳妇是墨龙的人,华夏阁的阁主冷爷,这个名字,老头儿你该是如雷贯耳的吧。”慕楚说完,后退了几步,静等着接下来事态的发展。 诚然,如他所料,得到了这么个回答,老皇帝愣了愣,感到了极度的不可置信。 他说什么? 他媳妇是墨龙的那位冷爷? 开什么玩笑! 老皇帝又瞪了瞪眼:“你没骗朕?真的是她?” 看来实在是他这边保密工作做的太好,方彼那四个虽然都是大嘴巴,却也在没有经过他的允许之下,透露出一星半点的消息出来。慕楚笑着点头:“是她,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在骗你?” 于是老皇帝心中就不知是什么滋味了。 华夏阁冷爷,那是什么女人,别说是他这么个皇帝,就连街上的三岁小孩,恐怕也都是对这个女人的事迹再为清楚不过。 那样一个比爷们还要强悍到了极点的女人,居然会是他的儿媳妇?且还是他最看重的儿子的媳妇? 老皇帝一时间竟是为慕楚感到深深的自豪,那样一个只生活在传说之中的女人,居然是被慕楚给降服了;一方面又是为慕楚感到有些难以启齿,怎么就能看上那样一个女人? 老皇帝心中无比的纠结。 慕楚也不打扰他,就候在一边,等着他自己缓神。 片刻后,老皇帝竟是突兀的叹了口气,转身走到桌案前,道:“过来,给朕磨墨。” 慕楚不知道他是要做什么,上前去给他磨墨,却是见到他铺开了一卷崭新的圣旨,提笔便是亲自写下了一道圣谕。慕楚侧眸去看,当下竟是眼一瞠,随即便是诧异的看向他。 这道圣旨…… 老皇帝没理会慕楚的神色,兀自写完了圣旨,便是待那上面的墨迹干了后,郑重的收了起来。 “老头儿,”慕楚微微皱了皱眉,显然那道圣旨上面所写的,是连他都感到有些惊异的,“这么多年你都没那样想过,怎么这回?” “哎,今时不同往日,朕等了这么多年,你如今终于要有了孩子,朕也能安下心了。” 老皇帝感叹着,负手出了御书房。 慕楚挑了挑眉梢,转头看着父亲离去的身影,莫名感到了一些萧瑟之意。 他的确是老了。老得能写下那样的圣旨。 …… 老皇帝那一卷圣旨,在雪藏了足足将近半年的时间后,方才在某个对于大炎来说,极为重要的日子,在金碧辉煌的朝堂之上,郑重的宣读而出。 这道圣旨一出,不仅是当朝的群臣们无比的吃惊,那南方的墨龙皇朝收到了消息,也是感到吃惊不已。 那短短数句话,在这个时候放出来,不可谓不是太过的巧妙。 彼时,天机楼已然浩浩荡荡的率领着人数极为不低的军队从西方到来,带着他们引以为傲、在大陆之上堪称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武器和科技,驻扎在了那环境极其恶劣的辽辽沙漠之中,并未再行的挺进,去危及到墨龙和大炎的边境。 虽然天机楼没有再度前行,但是,在天机子的示意之下,天机楼人竟是以让得世人都是为之瞠目结舌的奇特手段,生生将那荒芜的大漠,给改造成了绿洲。 那绿洲虽然只是极小的部分,和浩瀚无边的大漠比起来,实在是少得可怜,宛如蝼蚁一般渺小。但看在世人的眼中,却无一不是对天机楼感到了崇敬甚至是膜拜,有些不懂何为技术的愚民,竟声称天机子乃是救世主,那大漠之中的绿洲,便是他降下的神迹。 如此一来,天机楼并未为自己做什么宣传,却是让得整个东方,都是知晓了它的存在。 宛如神明一般的存在。 而正是依靠着那沙漠变绿洲的传闻,天机楼虽依旧是未曾涉足墨龙和大炎,但两国之内的百姓,却已是有着人拖家带口的投靠了过去,成为了拥护天机楼的一员。 由此,本就看天机楼不顺眼的墨龙和大炎,看其更加的不顺眼了,不顺眼到这敌对的两国连仗都是停止不打了,签订了某个协议后,便纷纷也是将新型武器给亮相了出来,漆黑火炮的炮口,全都对准了天机楼所在的方向。 诚然,那些火炮,自是当年墨龙皇后渡海寻药治病之前,所留下来的。 而拥有了火炮这等杀伤力极其巨大的武器,两国的局势也都是随之稳定了下来,天机楼也是不敢妄动。更是让得百姓们都是明白了,那所谓拥有着神术的天机楼,其实是有着狼子野心的,他们在掌控了西方后,还想来称霸他们东方,让这块大陆上的所有子民,全都是以他们为中心。 三方便是在这大陆的东方之上,开始鼎立了起来,其中,天机楼固守贫瘠的大漠,墨龙和大炎则是暂时联手,打算共同对抗天机楼。 便是在东方这般的局势之下,大炎突然极为高调的宣布,他们的皇帝,要退位了。 那要继位登基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大炎那唯一的一位王爷,慕楚。 初初听到了这个消息的时候,墨龙的夜帝第一个想法,不是他的对手终于也和他平起平坐,同为掌管一方天下的帝王了,而是想到了他那名义上说是旧病复发,去了某处调养身体的皇后。 想到冷然,夜离绝的神色立即变得有些微妙了。 尽管按照女人十月怀胎的正常时间来算,她还在养胎之中,距离孩子出世的日子,尚且还有两月之久。但谁能保证她得到这么个惊天动地的消息,以她的性子,不会风风火火的要出了医谷来? 便是那么恰好的,正是如同夜离绝所想,待到冷然收到了消息后,当即便下了命令,出谷去大炎。 可去大炎不是那么好去的。 光是出了医谷后,北上到达大炎边境,正常速度之下便是需要一个月之久,更别提如今冷然的身体状况了。 不过才七八个月的肚子,如今已是变得非常的滚圆,连走路都是需要有人在旁扶着,才能保持得住平衡,且那大肚子一看,便知是怀了不止一个的。 这样双身子的冷然,如何去得大炎的王都?那么长时间的跋涉,岂不是能要了人命的。 她的命令一出,当即医谷里的所有人都是跪到她面前,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劝着,只差没能以死来证明不让她去的决心了。 “我的爷哟,您可不能去啊!您的身子可经受不了路上的各种颠簸。况且现在那三方没打起来,但不代表日后不会打起来啊!去大炎的话,那势必要途经三方的夹缝,万一咱去的时候时间赶得刚刚好,他们都打起来了可怎么办?爷哟,不就是主子登基为帝么,又不是什么天要塌了的大事,您何苦非要亲自过去?” “是啊,爷,现在局势正紧张着,这么久了主子不都是忙得没时间来看您?您若是去的话,还会让主子分心来接你,指不定就趁着主子分心的这点空当,天机楼那边就搞了个什么计划也说不定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劝得口干舌燥,冷然却是只静静地听着,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良久,等众人都说得几近词穷了,再想不出来什么理由来劝了,她才道:“正是因为慕楚要登基,那三方即将开战,我才更加要去。” 眼下时局紧张,各大势力皆是蠢蠢欲动,慕楚这一登基,无疑就是个非常好的开战的信号。倘若三方真的开战,即便有着火炮,对付天机楼的军队,墨龙和大炎两国也将是非常艰难,甚至是会节节溃败的。 只因两国的士兵们从未接触过火炮这等的武器,在以火枪为主要进攻武器的天机楼军队的面前,两国士兵将不知该如何应对,即便是有着将领的指挥,但也没有经验,有心无力没有办法和天机楼军队火拼,从而会让得两国败退,输得极为难看。 以前虽说过她不会插手这天下的争夺,但本着私心,她还是想手刃了天机子,让这天下交给慕楚和夜离绝两人去争。 所以,在得知了这么个消息后,她才会一定要去。 倒不是说她一去就能改变了战场上的格局,而是她是要去近距离的观看战局,以便东方两大国能够抵挡得住西方的天机楼。 明知冷然一旦下了决定,那是任什么原因都无法让她改变心意的。医谷众人虽无奈,却也奈何不了她,只好恹恹着去为她准备出谷。 坐在溪边特意为她安置的软椅上,冷然抬眸看着眼前片片的花海,以及那略远的芬芳桃林,手轻轻的抚摸着肚子。眼前有着因暮夏的到来,而开始微微变黄的树叶打着旋儿落下,飘进溪流里,沿着那水势流淌,看起来极为的安静。 如此美丽的景色里,感受着手下那时不时传来的胎儿的动静,她的眉宇间隐隐有着安静祥和之色,是即将为人母的象征和改变。 安稳了半年之久,冷爷这个名头,上面落的灰尘也该吹上那么一吹了。 那正安然坐着的身着红衣的女子,勾人摄魄的眸子里,陡然的划过一抹璀璨到了极点的光芒。 如同是上古的宝剑,再度的出鞘,锋芒绝世,艳惊天下。 …… 医谷众人准备得很快,不过几刻钟的时间,便已是准备就绪,让冷然去上马车了。 她在几人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不经意的一侧眸,便是见到除了这辆马车,后头还排了其余的马车,并且除了她华夏阁的人,医谷里的人也是都出来了,个个都是背了小包袱,要跟着她一起出谷北上的样子。 冷然有些无语,她是去找慕楚,又不是去打仗,带着这么一千多号人一同走干嘛? 这不走路上都是明摆着会成为那么多势力的眼中钉么。 “留下十个人跟着我,其余的就不要去了,人太多的话,不方便。” 岂料众人都是摇摇头,万般的不情愿。 为首的宫炎道:“爷,大家都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万一您还没到地方,真的被牵扯进了战争之中,就那么十个人如何能保护住您?您身子本就重,虽是有着内力,但要避开的话也不是那么方便的。有这么多人护在您身边,碰到了军队的话,也是有着一战之力的。” 那一千多号人忙都是点头。 论打仗,他们没打过,但如果说要去杀人自救,那绝对一个二个全都是佼佼者。 冷然没再拒绝。 于是整个医谷登时便是空了下来,连一个人都没留,在那能进入医谷里的谷口刻下了谷内所有人皆是外出的字迹后,一众人便是浩浩荡荡的下了毒山,却是没有惯例的去乘船,依旧是让冷然坐着马车,其余人或使用轻功,或骑马尾随着开始北上。 由于冷然的身体原因,马车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几乎是游山玩水一般的慢悠悠的。因此,到了那在墨龙里堪称是南北水路旱路交界的华城时,不到半个月的路程,居然是被生生磨成了二十多天。 而冷然也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临近预产的日期,本就大的肚子变得越发的沉了,看得一千多号人整日里都是担惊受怕,心想,别正赶路赶到哪个荒郊野岭的时候,孩子突然间的就提早出生了,那样的环境对母体和孩子都是有些不好的。 不过,似乎是听到了这一千多号人的祈祷,在华城做了简单的整顿歇息后,大部队便是继续北上,走的还是旱路。 又过了半个多月后,在即将到达了为天机楼、墨龙皇朝、大炎王朝三方势力最为中心的交接处的漠城时,冷然也还是没有表现出要生了的预兆。 停在一处山头之上休息,看着那已经不到多远的距离,已然是近在咫尺的漠城,不少人都是抹了把汗,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这一路上爷没有早产。 只要过了这漠城,就能到了边境,主子那边前来接应的人也该在候着了吧。等到了主子的地盘,爷的肚子再怎么折腾,他们也都不怕了。 不过奇怪的是,之前还经常能收到主子的飞鹰传信,为什么这两日都没收到了? 有人将这个疑问问了出来,当即便是有人回答,许是主子算着爷快要到地方了,马上就能见到了,也没再写信来吧。 这样一想,说的倒也是有些道理。 冷然喝着水,听着手下们小声的谈论,眸子里微微暗了暗。 的确是已经好几日没有收到慕楚传来的消息了。是大炎那边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吗? 她抬头看向大炎的方向。 却是见到这在西北特有的略显昏黄的天空上,隐隐从北方飞来一个极小的黑点。她仔细的看了看,确定是和慕楚传信用的鹰隼,便是让宫炎释放信号,让那鹰飞过来。 不料,还不等宫炎将特制的能让他们训练出来的鹰隼闻到的香料取出来时,就见不知从何处射出了一支箭矢,带起即便是在这边也是能够隐约听到的破风声,倏然一下便是射中了那正飞在空中的鹰隼。 鹰隼尖唳着坠了下去。 见到这一幕,所有的人都是瞬间绷紧了心神,面色也是变得不善了。 原来不是主子没有再传消息过来,而是那用来传递消息的鹰隼,居然都是这样被射死了? 冷然眸子渐渐的变得深邃了,蒙上了一层冷意:“派几个人,过去查一查。” “是,爷。” 宫炎点了几个人便是潜伏了过去,而这边剩余的人,则都是小心的熄灭了刚才用来做饭的火,将一切痕迹都销毁了后,护着冷然就小心翼翼的在山林之中隐匿了起来。 虽说此时战争还未爆发,但鹰隼一只接一只的被射杀,就不知是哪方的势力了。 等了许久的时间,宫炎几人方才回来,面色极为的难看,看得众人都是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 难道真的出了什么大事? 果然便听宫炎低声道:“爷,漠城的西边,驻扎了不少天机楼的兵营,我们的鹰,都是被他们给射的。漠城的北边,是慕帝的军队,东边则是夜帝的军队。”顿了顿,更加低声的道,“爷,看来三方即将开战,我们还要继续进漠城么?我们人多,恐怕到时候会成了靶子,三方军队全都攻打我们。” 西是天机楼,北是慕帝慕楚的军队,东是夜帝夜离绝的地盘。 这三方大佬儿,已然是将漠城给半包围了起来,此时谁进入漠城,恐怕都会遭到三方共同的阻截击杀。 那样的话,对他们而言太过的不利,倘若哪一方还来个围城,搞个瓮中捉鳖,那可就不好玩了。毕竟这个时候,气氛太过的微妙,只要他们这么多人一入城,决计是不会有着解释的机会,那三方里,就算是主子的那一方,在没有主子在场的情况之下,也都会视他们为敌人。 毕竟任谁都不可能让一个拥有着一千多号人的势力再搅进这池乱水之中。 冷然闻言,沉默了片刻。 她看了看那漠城上方的天空,是西北这里特有的因有着风沙没日没夜的吹着,而显得非常的昏黄。甚至就连呼吸之中,也满是灰尘和沙粒的味道,一个不注意,时常便是能够迷住人的眼睛。她看了几眼,便是收回了目光,只说了两个字。 而就是那两个字,让得宫炎在内的所有人,脸色都是一瞬间变得坚定了起来,兵器和毒药,也全都是悄悄的握在了手中,蓄势待发的模样。 “进城。” 不过极轻声的两个字,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却是宛如有着一面极为沉重的大鼓,被人搁在了耳边狠命的打击一样,声音都是震天响。 进城! 冷然话音落下,这隐在了山林之中的一千多号人,便是陡然的呼吸全都变化了,轻得让人根本察觉不到,这看起来根本藏不下什么东西的山林里,居然是隐藏了这么多的人。 随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开始了隐匿,冷然的呼吸也是随之变轻。旋即,极为笨重的身体在内力的催动下,便是变得轻盈了,在众人极为严密的簇拥之下,悄悄的离开了山林,开始下山。 头顶上太阳皆是被厚重的云彩和风沙遮挡了,显得天色有些阴。那距离漠城的城门不过几百来丈的距离,看在众人的眼中,却是宛如天堑一般的宽广。 放在平日里,这几百丈的距离,也不过是片刻的时间就能通过,可如今这般境况,想要在三方军队的监视之下,进入漠城,怕是没有那么的简单。 只要稍稍露出了一点马脚,便是会被三方的大军发现,从而面临着三军的围堵拦截,甚至是射杀。 心知肚明想要进城的艰难,众人的心弦俱是崩到了极点,额头上都是有着隐约的汗水溢出,小心的控制着呼吸脚步以及身形,飞快而不失稳妥的离开了有着山林可以隐匿的山头,渐渐的朝着那城门连棵树都没有的前方潜去。 但愿两刻钟之内,可以到达城门之处。 只要能进了城,便是那三方全都对他们来瓮中捉鳖,那他们在城墙的掩映之下,也是有着一定的可战之力。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着,一千多号人全都分批进行潜行,冷然被护在了略微靠前的地方。假若他们被发现了,有军队前来试探剿灭之时,以冷然所在的地方,也是能够瞬间爆发速度,先进了漠城里再说。 眼看着距离城门只剩下不到十丈的距离了,众人的心神更加的紧了,汗珠滴落进眼里,都是连眨都不敢眨一下,背上也满是汗水,连贴身的里衣都是悉数的浸透了。 快了,只要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他们就能进城了。 却在这时,正潜行着的冷然,身体微微一晃,速度缓下来,抬手便是捂住了肚子。 跟随在身侧的宫凉细心的察觉到了,一惊,立即传音入密问道:“冷爷大哥哥,怎么了,肚子疼了吗?” “羊水好像破了。”冷然冷静的回答。 身下已经能感到一些湿意了,肚子也开始轻微的疼痛了起来,不过一阵比一阵来得厉害,正是孕妇分娩之前的阵痛感。 她皱了皱眉。 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这个时候出来?这肚子里的孩子,当真和他爹一样,都是最喜欢在紧急关头的时候才到来的货! 大炎境内,正急切行军朝着漠城赶来的慕楚不由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心中突然感到了一阵极为剧烈的悸动。 是冷儿出什么事了么? 他皱起眉,下令全军加快速度。 那边慕楚正飞快的赶来,而这边,听到冷然说羊水破了,宫凉也是小脸一紧,明白羊水破了对于孕妇来说,那就是要分娩的征兆,悄悄的便给众人都下达了命令:“加快速度!冷爷大哥哥要生了!” 众人立即提高了速度,不过一瞬,便是到达了城门前。 因为战争即将在这里爆发,这漠城内早就没了人,城门大开着,风沙吹起灰尘来,显得有些荒凉,但也恰巧方便了这么多人的进入。 一批一批的人成功的潜进了漠城后,便是立即开始分工合作,一些人去为冷然分娩做准备,一些人则悄悄把守在了漠城的城门处,以防外面战争的爆发,会涉及到城内。 严密的安排之下,城内一间已经废弃掉了的医馆里,冷然躺在床上,脸上有着冷汗开始冒出来,面色也是变得苍白了。她闭着眼,身下传来的疼痛愈发的强烈,好像要撕裂了一样,疼得她的唇角抿得死紧,死命的克制着,手指关节也是微微的泛着白。 床边的几人忙来忙去在准备着,外面的人也是在忙着烧水之类的,连同怕出了意外会用到的参片都是细心的切好了,就等着冷然开始生了。 而这时,外面的天色也是渐渐的暗了下来,漠城的西方北方以及东方,都是有着火光开始亮起,是三方的军队开始生火做晚饭了。 怕这边点燃了灯火,会被察觉出来,只冷然呆着的屋子里点了灯,门窗俱是关得死死的,全都抹黑,不让一点光线透露出去。屋内的人紧张的等候着,直到冷然控制不住,终于发出了一丝声音来,确定宫口正常的开了,有着接生经验的医谷人立即上前去,开始助产。 漆黑的天穹之下,冷风“簌簌”的吹着,随着细小的沙尘颗粒扑打在脸上,带起细微的疼痛感。宫炎守在屋外,听着从屋里时不时传来的声音,脸色沉得比这夜色还要深。 一定要正常分娩,千万不要来个什么难产或者血崩之类的。 丝毫不觉得自己是乌鸦嘴,宫炎诚心的祈祷着冷然的生产可以顺利,却见暗夜之中,掠来一人,低声禀报道:“宫炎副阁主,刚才我们的人查探到天机楼那边派出了一队五百人的轻骑,正朝着城门前的空地上去。” 这是战争要打响了? 宫炎面色变得更加的深沉了:“继续去探,看墨龙和大炎两边有没有动静。” 华夏阁专属的杀手领了命便又离开了,宫炎反身靠近了门,敲了敲,便是将这最新的消息传了进去。 屋里的宫凉听了,隔着一扇门低声道:“冷爷大哥哥已经在生了,不管外面发生什么,务必都要守住,千万不要让人打到这里来。” 看来今晚上,注定是过得不安稳了。 “我知道。”宫炎忍不住紧了紧双手,感到气氛有些压抑,“需要多久才能生出来?” 宫凉回道:“说是怀的双胞胎,至少也要两个时辰,这才刚开始。哎,哥哥,看冷爷大哥哥生孩子,觉得好痛苦啊,我以后长大嫁人了,生孩子也是会这么痛的吗?”说着说着,宫凉就有些伤春悲秋,当女人可真难受,不仅每个月都要来月事,生孩子也是这么痛苦。 唔,好想当个男人啊,下辈子一定不要当女人了,当女人实在是太受罪了。 门外头的宫炎顿时无语。 真没见过这个时候还能岔开思想想到别处去的。 这边冷然刚开始分娩,那边天机楼派出的五百轻骑,也是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只是,他们刚到了城门前,就见正前方,也就是他们的东方,已然是有着一队人马,也是骑马而来,遥遥停在了他们的对面。身穿两种不同风格的铠甲,正是墨龙和大炎共同派出的骑兵。 此时,三方的军队,终于是展开了小型的对峙。 三方人马并未有着太多的废话,简单的叫阵了几句,便是都提枪拍马,上前去欲和对方一较高下。 而正是如同冷然所预料的那般,墨龙大炎的军队虽也都是身经百战,遇到各种的战况,都是能够在统帅的带领之下完美的扭转战局,但此时此刻,面对了天机楼的军队,他们却还是感到力不从心,完全发挥不出来往日该有的战斗力。 原因无他,只因天机楼的人用的不是红缨枪的枪,而是火枪的枪。 且还是那种在冷然曾经生活的世界里,历史之上元明朝代之时方才出世的火枪,极长,也笨重,子弹都是精钢做成的弹珠,但相比较之下,却比红缨枪杀伤力要高了太多。 所以初初进行了这样一场并不合时代的战争,这第一战,墨龙和大炎输得很是惨烈。 待那几近是混战一般的三军分开来,各自向后退去,便是能够见到,那战场之上,已然留下了数百具尸体,其中大部分都是墨龙和大炎的。 “他妈的,那什么玩意儿,那么厉害!这仗可怎么打,咱们的铠甲可挡不过那跟糖丸一样大的东西!”侥幸没有丧命的士兵一脸后怕的骂着,一只手捂着胳膊,有着鲜血还在不断的从指缝里流出来,显然是被天机楼的火枪给打中了。 “唉,咱们要是也有那玩意儿就好了,手一抠就是一个糖丸蹦出来,直接就能干倒一个敌人,那杀起来多爽啊。”也有士兵一脸的憧憬。 那兵器威力太大,他们看着害怕的时候,也都垂涎啊,什么时候他们也能用上。 “得了吧,还咱也能拿上那枪,这大晚上的做什么白日梦。”有知道一些内情的士兵毫不客气的斥道,“你们是不知道啊,实话跟你们说了吧,咱们墨龙这围着漠城的兵,总共有五万,大炎那也只有五六万,和咱差不多。咱们这些只是先锋,用来试探天机楼那些兵的武器的,看他们是怎么用那种火枪来打仗。明天真正的大部队就要来了,等大部队一到,那才是真正的打仗,咱今晚上刚才打的那一场,只是小猫小狗,算不得真。” 听了这样的内幕,士兵们各自的发出了不同的感叹。 总的说起来还是他们没去过西方,没见过世面,不然还能用得着这样的试探吗? 没有继续在战场上停留,这被派出来进行初次试探的第一批的轻骑就留下了不少的尸体回去了,向将领禀报着对天机楼那种火枪武器的感觉。 很快,做了些调整后,墨龙和大炎再次派出了一队人数多达三千的士兵,继续和天机楼的火枪扛上了。 整整一晚上,漠城的城门前都是厮杀不断,战火连天,带着血色的火光似乎是能照亮那头顶上的黑暗一般,极为的震撼人心。 而在城门内一直守着的医谷和华夏阁众人,也是目睹了这样可以称之为新颖的战争,看得都是目不转睛,觉得热血沸腾,同时却也是真切的见到了火枪的威力,是寻常的刀剑都无法抵挡的,明白为什么他们家爷一定坚持要出谷了。 因为在东方,估计也就只有冷然明白,这样以火枪为主要兵器的战场之上,军队需要如何的摆阵作战。 时间渐渐到了深夜时分,城里还未传来冷然生产完毕的消息,就见那刚到来了战场上,加入了战争的天机楼的一队步兵,突地转了个弯,朝着城门而来。紧随在这队天机楼步兵之后的,乃是墨龙的一队骑兵,绕过了战圈,催快着胯下的战马,尽力的要赶上天机楼的步兵。 “不好!通知下去,准备陷阱,释放毒烟,开始迎敌!” 城门后方,有着低声的命令传开来,围守在这里的一千多号人,立即都是悄声行动了开来,准备尽力在制造出混乱来,不会引起太多注意的情况之下,将这队步兵给吃下去。 眼看着那队步兵在身后战马的追赶之下,速度越发的提高了,很快便是来到了城门前,举着火把就要进城。 却是陡然的闻到一股难闻刺鼻的气味,最前方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是倏地倒下了,七窍都流出了血来,竟是瞬间就死了。 见到前列一下子便是死了不少的士兵,后面的步兵都是在队长的命令之下停止了步伐,不敢再继续前进了。 前面的城门里显然是不对劲了,后面又有着骑兵即将靠近,这已然是少了一小半的步兵转了个弯,准备绕着城墙跑时,就见眼前突地灰尘弥漫,好像是刮了大风一样,迷得人眼睛都是睁不开,比起刚才更加浓郁的味道扑鼻而来,只听“噗噗噗”一连串的倒地声,在那形成了个小小的风暴中的天机楼步兵,竟是全然的死光了。 而那追在了后面,还没有来得及赶来的墨龙骑兵,只能远远的见到天机楼的那队步兵,在到了城门前,突然的就变了方向,紧接着就是平地出现了一个小风暴,那队步兵在风暴之中,全部丧命而亡。 墨龙的骑兵们不自觉的拉住缰绳,让战马降下了速度,怔怔地看着那边满地的尸体。 不过是刚刚还在和他们兜着圈子绕,几乎是将他们给当猴耍,这突然间就被风暴给全弄死了? 他们要不要说一句,不要妄想和大自然作对,大自然真可怕啊真可怕。 觉得像是捡了个从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的墨龙骑兵们也没有多想,见城门那边的风还在继续着,他们也没有贸然的过去,转回身便是加入了其余的战局,继续和敌军厮杀着。 见到没有引起墨龙的注意,那正用内力鼓动着劲风的几十人都是停了手,互相对视了一眼,微微松了口气。 他们如今是在潜伏着的,无法光明正大的进行暗杀,想要不引起战场之上各大军队的注意,就只有动用他们这些练武人士的内力,人为的制造出一些自然天气的反常。 不过这样的方法也用不了几次,一旦用得多了,被三军注意到,那他们要面临的就是一番苦战了。 回头看了眼城内,见夜色之中还是没人过来传递消息,华夏阁以及医谷的人都是紧了心神,面色也是变得更加的严肃而坚定了。 只要还没传来爷生下了孩子的消息,他们就只能死守在这里,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人进城去。 哪怕想要进城的人不仅仅是天机楼,墨龙和大炎的人也是如此。 想要进城者,杀无赦! 寂静而略显荒凉的漠城城门内,那潜藏在了角落和暗夜之中的众人,身上陡然就爆发出了一股坚毅之气,稳如泰山一般,极为的厚重。 城门前的战争依旧是在继续着,天色也是暗到了极点,黑沉得看不到一点的星光。位于西北特有的寒风“呜呜”的吹着,粗糙而细小的沙粒于空中肆意的飞舞,让人都是忍不住将脑袋缩进兜帽里,再不愿将脸给露出来。 便是在这般的深夜之中,又是有着两队人马,边打边前进到了城门处,为首的将领一眼见到城门敞开着,扯着嗓子便是让士兵跟上,进城去和敌军打巷战去。 在城门前空地上的战场上面对面的打,或许他们没有什么胜算,但如果是进入了城里,凭借着街道小巷来进行战斗,那将会带给他们非常大的助力。 见到又有军队要进城来,再不去管是敌军还是我军,城门后的众人再度出手了。 只要能够危及到爷,不管是人还是神,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谁都不能进城去发现爷的存在! 无色的毒烟,人为的沙尘……依旧是和刚才那次一样,靠近了城门的军队尽是全军覆没了,却也正是如同他们先前所猜测的一样,接连两次突然出现,让得所有靠近的军队都是丧命了的风尘,引起了战场之上军队的注意。 在又靠近了城门,损失了一队人马后,那正混战着的三军,终于是将目光转向了城门之处。 那些风暴不可能说来就来。 太过碰巧,太过古怪。 暗暗观察了一会儿城门,终于是有人有所动作了。最先按捺不住的,是天机楼的人马,因为只有他们在城门处损失的最多,去多少死多少,无一生还。 等了不过小片刻的时间,西方便又来了一队骑兵,共计有三千之数。这三千骑兵并未进入战场,而是绕了过去,直奔城门。 见到来的是这么多的人数,比起之前所来的都要多了数倍不止,潜在城门后的众人也不敢大意了,毒烟抛洒得更多,用内力鼓动出来的风也是更加的大了。 只是,在损失掉了一半的人马后,这队骑兵,还是踏进了城门。 入了城门,放眼望去,皆是如同这黑夜一般的暗色沉沉,一点灯火都见不到,没有一丝的人气。和那城门外面的战场相比,简直一个寂静到可怕,一个喧嚣到瘆人。 便是在这般极为强烈的环境对比之下,只余一半的骑兵小心翼翼的开始前进,一步一步,都是走得非常的小心稳妥。 他们全部的进了城,城门外的人再看不到他们的身影,自也无法得知,他们进了城门后,是见到了什么,又发生了什么。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后。 那仍在城外的战场里战斗着的军队,便听自那城门里,陡然的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声,尖利刺耳无比,仿佛是见到了遭受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物。伴随着那惨叫声响彻夜空的,还有着在这夜色之中也能看得清楚颜色的鲜血,多到形成了深红色的小河一般,飞快的从城门内流淌出来,蔓延向了城门前方那已是堆积了不少尸体的地处,衬得那本就荒凉阴森的城门,越发的可怖了。 仿若是那地下的十八层地狱一般,尸骨、血海到处都是,入目处的颜色全是浓郁到了极点的赤红,映得人的眼睛里都是满满的红色,极端的骇人。 不少人看着,都是怔怔的停下了战斗,兀自的都是感到了毛骨悚然。 难道这漠城里,是出了什么鬼怪吗,不然怎么会如此的瘆人,一靠近就必死无疑? 却见自那城门里,有着零星的骑兵从里面逃了出来,速度快到像是后面有着什么在追赶一样,稍微慢上一点就会留下命来,一边逃一边哭喊道:“有鬼啊,有鬼啊!快跑,快跑,别靠近城门,好多的鬼啊!” 听见这话,不少靠近城门处的军队都是不自知的移动了位置。 是不是因为漠城这边常年的被作为战场,死了太多的人,阴魂不散,所以才会弄出这么多条人命来?想来也是,漠城地处西北,北靠大炎南连墨龙,西方又是有着狼族和不少沙贼生活晃荡着的大漠,历朝来不少的战争本来就是以漠城为中心爆发得太多,能不死太多人才怪。 战场上的将士们都还在想着,便见天机楼那边又派出了一列步兵,还带上了投石器。 重达数百斤的石头接连不断的被投石器投掷向了城门,但听“轰隆”的巨大声响,厚重的城门竟是真的被重石给砸倒了,溅起漫天的灰尘。 城门给弄倒了后,这列步兵将扛在身后的枪放到身前来,枪口对准着那空洞洞的入口,缓步的推进了。 小心翼翼的靠近了入口后,还不等他们再继续前行,就见前方的黑暗中有着黑影一闪而过,速度快到像是产生了幻觉一般。他们不禁都揉了揉眼睛,还未看得清楚那些黑影是人是鬼,就感到脖颈一凉,眼前一黑,竟是倒下地去,瞬间毙命了。 远远的见到这一幕,战场上的其余军队都是感到更加的可怕了。 看来这漠城,是真的有鬼啊! 估计就是因为他们在这里打仗,战火和杀声让得那些忠魂怨恨清醒了来,不愿意让他们进入被它们这些孤魂野鬼给守护着的漠城,所以才会不顾一切的大开杀戒? 天,怪不得这千年来打的那么多仗里,几乎每次都是有着漠城的存在,敢情这里真的是死过太多的人! 军队们正心惊的想着,却听那列天机楼步兵的将领红着眼睛,嘶吼着声音道:“妈的!什么鬼不鬼的,那是人扮的!你们没有练过内力,没有眼力,跟不上那些人的速度,才会以为他们是鬼,可老子习过武,老子看清了,一个二个全都是有鼻子有眼儿,长得也不一样,地上拖着的也都有影子,不是人还能是什么?!他妈的全给老子打起精神来,拿枪开路,就算是把弹药耗完了,咱也要打进去,把那些人都给干掉!妈的,真晦气,没想到这城里面居然还有人!” 说着,他自己就扛了枪,连着打了几枪,率先走了进去。 一看将领身先士卒,他身后的步兵们被他那一吼给吼得稳定了心神,立即也是依样画葫芦,随之跟进。 难道真的不是鬼? 那么是什么人,居然肯在这个时候,死命的护着漠城,不让任何人进入? 漠城里发生了什么,还是有着什么? 见有着火枪开路,那些黑影没有现身出来,因此也再没有什么士兵伤亡,战场上的其余将士都是如此想到。 潜在暗中,看着这些步兵一点点的进来了,已经来到此处的宫炎面色沉凝,一挥手,示意开始动手。 既然已经隐藏不下去,那就正面的开战吧。他们虽然也未接触过火枪,但和墨龙大炎的士兵们相比,他们身怀内力,要对付持有着火枪的天机楼人,还是很简单的。 刹那间,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突然的就出现了一个个漆黑的身影。那些身影的速度快如鬼魅,所过之处,皆是溅起一道赤红的血色,且也并不在原地多停留那么一瞬,便是又到了下一个步兵的身前,手中暗黑的匕首一划而过,就轻而易举的又收割了一条人命。 暗夜之中,宛如是专属于黑暗的精灵一般,于鲜血之中轻盈的舞动着,极为的吸引人的视线,都是不自觉的为之停留驻足。 那些身影速度奇快,身手极敏,看得处在了后面,还没有被波折到的步兵们,都是忍不住的后退了些。 那一看就知道是武林高手啊! 他们只是寻常的士兵,因为有了火枪,这才变得看起来战斗力强了许多。但和武林人士相比,他们的火枪根本比不过会轻功之人的速度,这一碰上,他们就是必死的下场! 不等将领下令,步兵们就开始转身向后逃去。 他们情愿在城外和墨龙大炎那两国的士兵们空手拼杀,也不愿进城来和那些武林人打! 这明摆着就是能要了人命的! “妈的!这都是要当逃兵吗?” 见自己手下的兵有着不少都是向城外逃去,刚仗着习过武功内力,极为惊险的躲过了一道身影的攻击的将领,瞬间横眉怒视,一张脸都是变得扭曲了起来,怒吼道:“老子还在这里打仗,他妈的你们都跑了算什么,留老子自己一个人要在这战场上被围殴吗?他奶奶的,是爷们都给老子回来,跟老子一起打,就算死了,那也是要死在战场上,而不是死在叛逃的路上!” 说话间,那些正逃向城外的士兵,跑得最为迅速的最前头,已是有着人被阻截在城门外的墨龙大炎的士兵给杀掉了,尸体一具一具的堆积着,简直要成了一座小山丘。 前有拦截,后有武林人士,那些叛逃的士兵飞快的对比了一下,觉得作为一个兵,还是死在战场上比较好,当即就有着大部分都是按照原路退了回去,嘶吼着加入了他们的将领。 至于那些不愿意对上武林人士的,则都是选择继续逃离着,想尽了各种办法,却还是难逃被杀的命运。 丝毫不去理会那些逃兵的下场是如何,已然没了城门的入口里,在宫炎的带领之下,医谷和华夏阁共同合作,放毒的放毒,暗杀的暗杀,所有他们会的杀人手段,完全的是运用到了极致,一个接一个的天机楼步兵皆是命丧在他们的手中。 这整整的一个夜晚,杀了不知多少的人,他们手上的兵刃上已满是鲜血,黏滑得几乎要握不住,不少都是怕自己手软拿不住兵刃,索性拿了布条来绑着,以免兵刃掉落。他们的脸上身上也尽是被鲜血给渲染浸透,呼吸间都是极为浓重的简直能够让人泛呕的血腥味,视线里的一切都是赤红的色泽,眼神冷漠嗜血到了极点,没有任何一点的人情味道。 此刻他们的眼中心中,皆是充斥着杀戮,只有那一直盘亘在脑海深处的唯一的一个念头,尚且让他们还维持着最后一丝的清明,未能让得他们再不管敌我,见人就杀。 那个念头,就是无论如何,都一定不能让任何人进城去,威胁到冷然! 谁都不行! 而,便是在此时,医谷华夏阁的人都已是杀红了眼,那天机楼所派来的三千骑兵,除了少数的叛逃了被墨龙和大炎的杀掉了之外,其余大部分都是为这两方势力联手所吞掉了。 看着极短的时间之内,他们便是将那三千轻骑给尽数的吃下,城门外的三军心中震惊的同时,也是感到了无比的恐惧。遥遥望着那一个个皆是如杀神一般骇人的存在,三军也都是战战兢兢的不敢再有所妄动,惊骇的看着他们,悄悄的又远离了城门许多。 原来,在战场之上,所谓会武的人无法生存得下来,在拥有着一定的战力之下,那是绝对不会成立的。 只要拥有了极高的武功内力,那便是整个天下,不管是陆地还是大海,盆地还是沙漠,都是能够来去自如的!即便是如同此刻的战场之上,步步皆是敌人,却也可以仗着高深的武力,于其中挥手间血色连天,自己却是不会丢下命的! 靠近城门入口处的里面和外面的地域,一时间都是陷入了短暂而诡异的僵持寂静之中。 这寂静,城里的人是纷纷浴血成了杀神,静等着下一批人马的到来,好继续开启杀戮;城外的寂静,则是因为距离太近,完全的目睹了那场杀伐,太过的震惊,从而导致不敢发出什么声响来。 却听城内有着破风声陡然的传来,一道略显稚嫩清脆的女声,宛如天籁一般,催动着内力,响彻在了这整个战场之上。 “生了,孩子生出来了!一男一女,是龙凤胎!” 是龙凤胎龙凤胎龙凤胎…… 她的声音太过的嘹亮,以致于战场之上太过远离城门处的厮杀,都是被她报喜的声音给掩盖掉了,响亮的回声不停的响着。 战场上的三军立时一愣,连远处正交战着的也都是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什么情况?龙凤胎?生孩子? 难道说,那些杀神不让他们进去,就是因为有个女人在城里面生孩子? 果真是因为生孩子没错? 我的娘啊,不就是生个孩子,居然还能让这么多的人守着城门。而他们也是因为一个女人要生孩子,就死了那么多的将士? 亏大发了! 和城外三军的反应截然不同,城内那完全是已经没有了神智,杀得只知道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人进城的一千多号人,被宫凉那一声给喊得瞬间就清醒回过了神来,当下怔怔地看着对方,愣了一会儿神后,然后就是猛然的转过身去,看着那使用着轻功踏空而来的少女,一个个脸上全是狂喜。 孩子已经出生了?还是非常难得的龙凤胎? 那两个孩子是不是都是非常健康的,爷她自己也有没有事? 宫凉飞掠而来,小脸上满是大大的笑容,眼睛都笑得快成了一条缝要看不见了,是开心到了极点的体现:“生啦生啦!龙凤胎,母子母女都很平安,什么意外的状况都没有,特别的顺利!” 而且,冷爷大哥哥期间也没有昏过去,虽然很是痛苦,但冷爷大哥哥却依然保持着清醒,就连用力的时候也都是根据着医谷人的指导来发力的,没有出现任何的错误。 甚至于,两个孩子接连出生了后,冷爷大哥哥还有着力气去思考问题,并且给她下了吩咐,要她立即的赶过来,告之这些人喜讯的时候,也和那城外的三军表明一下意思。 这样的冷爷大哥哥,让得那几个接生的医谷人都是感慨,她们虽接生的不多,但也从没见过有哪个孕妇,是像冷爷大哥哥这样有这能耐的。 生完孩子也没见得身体太过的虚弱,连脸色都是在慢慢的恢复着血色。 诚然,她们并不知道,冷然的体质能够如此之好,乃是因为那医毒改造完成了,是以她生了孩子后,身体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听了宫凉的确认,那一千多号人里不少人当即都是如释重负,仰头就是往后一倒,倒进了地上的血泊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恢复着体力。 若非是宫凉过来通知喜讯,他们的体力早已被消耗殆尽,全都是靠着毅力方才能够这般支撑着,这样的继续杀下去,不知道还要坚持多久,怕是到了最后,都会因为杀了太多人而累得猝死过去吧。 躺倒着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相视一笑。 虽然累到身体都能感到受不了,但也值得了,至少爷和孩子都没事。 宫炎也是瞬间就背靠在了城墙上。 此时放松了下来,他额头上的汗水一颗接一颗的流下来,将他那染满了血的脸庞上,竟是冲刷下了一道道的痕迹,看起来极为的滑稽,却是没有人笑他。 只因众人全都沉浸在了冷然平安生产完毕的喜讯之中,谁都没空再去搭理谁。 这喜讯来得太过的及时,让他们都是感到无比的兴奋。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就算他们真的杀到累死,那也是绝对值得的。 见这么多号人都是累得不行,宫凉也没再说什么,转而就面向了城外,冲着那还是处在了非常奇特复杂的想法之中的三军喊道:“墨龙,大炎,天机楼三军都听清楚了,这漠城里面的人,乃是墨龙的皇后娘娘!之前未能表露身份,只因你们在开战,娘娘要生产,不能出任何的意外,因此我们医谷和华夏阁便是一直在为娘娘固守漠城。现在娘娘已经生产完毕,小皇子小公主也都平安,娘娘便命我来通知你们,白日午后,依旧是在城门这里,娘娘要亲自展开和你们三军共同的一次针对天下局势的谈判!三军统帅若有不到者,后果自负!” 说罢,不等那三军有何回应,扬手就将背后的弓弩取来,飞快的搭弓射箭,速度快到仿佛都是在空中产生了幻影一般。 但见那暗沉的夜色之中,少女姣好精致的眉目锐利到了极点,漆黑的眼瞳中闪烁着的满是比战场之上的火光还要耀眼的璀璨色泽。她将箭矢的箭头对准了目标,不过一瞬后,手指一松,弯成了满月的弦便是瞬间松弛了,那离开了弓弩的箭矢,也是“嗖”的一声,破空而去,射向了目标。 箭矢一划而过,还不等顺着那箭矢掠去的方向看时,就听“咔嚓”的响声传来,循着那声音看去,竟是在这漠城城门之前,隶属于天机楼主要军队里持着的军旗给从中射断了。 整个战场上立时都是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是骇然的看着那从中断成了两半的军旗,不自觉的咽了咽唾沫。 如果那姑娘射的不是军旗,而是他们中的任意一个人,恐怕没有极为高深的功夫,谁都躲不过这一箭吧? 见自己这一箭果真如同冷爷大哥哥说的一样,一下子就起到了很好的威慑的作用,宫凉微微扬了扬唇,道:“白日午后之前,再想入城者,谈判不到者,后果皆是如同此旗!” 不能入城,不能不到,否则,下场就只有一个死字! 怔怔地看着那断旗,三方大军皆是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竟都是没有再继续的进行战争。 …… 天色已然大亮,太阳也是高高的升起了,遥遥挂在天边。 大军连续行进了整整大半夜,正是到了该休息的时候。策马走在最前方的慕楚见前方不远处正有一条山溪,手下一拉缰绳,胯下浑身雪白的战马便是停了下来,他身旁的赵无彦将军见状,立即也是让战马停下,同时向后打了手势,让得正前进着的大军也是停止了。 “通知下去,全体休息半个时辰,吃过饭后,全速前进,争取中午的时候能赶到漠城。” 赵无彦接了命令,立即就去传达了。慕楚打马到了那条溪流边,下马来准备洗把脸。 漠城那边的战争昨日便已经打响了,他命大军连夜行进,距离漠城还剩一百里的路程, 却在这时,见到对面远处似是有着快马飞奔而来,他站起身来,看向对面。 就见果真是有着一个骑兵飞快行来,到了近处,见到果真是慕楚,忙穿过了小溪,勒马停下,翻身下来,喘了几口气,就跪地详细道:“启禀陛下,昨晚我军同墨龙军队联手出兵,和天机楼对抗,初时损失惨重,派出的军队几乎全军覆没,完全无法和天机楼的火枪进行对抗。直至入夜,掌握了天机楼的作战方式,我军和墨龙友军方才勉强能够应对,损伤减少许多。期间,不管是我军还是墨龙友军还是天机楼敌军,皆在靠近漠城城门之时,被风尘无故所杀,以天机楼靠近城门损失最为惨重。后来才得知,乃是墨龙的皇后当时正在漠城内生产,其医谷和华夏阁两方势力人马俱是守在城门处,任谁都是无法靠近。直到墨龙皇后于后半夜产下一男一女,医谷与华夏阁方才停止杀戮,且华夏阁的宫凉副阁主带话来,墨龙皇后要在午后之时开始和三军针对天下局势的一场谈判,若有不到者,杀无赦。” 说完,低下了头,等着陛下的指示。 可等了一会儿,依然是没听到任何的指示,骑兵诧异的悄悄抬头去看,就非常震惊的看到,他那尊贵得如同是神明一般的慕帝陛下,此刻正是愣忡着,那素来潋滟的眸子里,此时也尽是充斥着满满的迷茫之色。 怎、怎么一回事? 骑兵兀自心惊胆颤的想着,难道是听到和天机楼对上的结果,不满意还是太满意?他们大炎虽然也是有着能够和火枪相提并论的武器,但那火炮并不适用于昨夜那般的兵对兵将对将的战斗,他们也没法将火炮给运到战场上去。 想来陛下也是知晓这个道理的,那陛下是在思考着什么思考得如此认真失神? 骑兵还在胡思乱想着,就听终于是反映过来的慕楚急声道:“她生了?一男一女?龙凤胎?生产顺利吗?平安吗?健康吗?” 闻言,骑兵愣愣地点点头:“是的,一个小皇子一个小公主,是龙凤胎,听说生产特别的正常,没有发生一点意外。” 说着,心中忍不住的腹诽,陛下怎么如此关心墨龙的皇后?墨龙皇后生了龙凤胎,放远来看,那男孩乃是皇长子,女孩也是墨龙夜帝的第一个公主,如果不出预料的话,恐怕日后的墨龙皇太子就是皇后的这个儿子了,等日后夜帝退位了,那继位的,就该是这个皇太子。 这样说来,陛下如此的关心墨龙皇后,恐怕就是因为她生下了未来的墨龙皇帝吧?嗯,陛下不愧是陛下,不管何时都是以大局为重,实在是圣明。 骑兵还在对着他英明神武的陛下发自内心的尊崇,却眼角看到他那英明神武的陛下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立即就将随军来的四心腹之一的赵无彦喊来:“你们主母生了龙凤胎,我要快点赶过去,这里就交给你了,你也尽快的赶过去。” 言罢,直接是飞身上马,脚下一踢马腹,战马嘶鸣了一声,便是朝着漠城的方向飞奔而去。 愣愣地看着慕楚飞快的远去了,前来报信的骑兵从地上站起身来,愣愣地问向赵无彦:“将军,陛下这是……主母?难道说墨龙皇后的孩子其实是陛……” “嘘。” 赵无彦此刻也是心情大好,没想到主母真不错,一下子就给主子生了俩。他示意骑兵噤声,然后很是愉悦的拍了拍这个骑兵的肩膀:“嗯,这还是个秘密,在主母脱离墨龙来我大炎之前,暂时不能对外透露。哈,主子今日心情好,本将心情也好,就提拔你做个副将吧,好好干,主子和本将都会很看好你的。” 简简单单几句话就将那骑兵给说得一愣一愣,完全的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传信的兵,居然只因为一个消息,就被提拔成了个副将?! 这就是所谓的天上掉馅饼吗? 虽说这个馅饼砸得他几乎都是要眼冒金星,且还须得保守秘密,但他却也觉得这的的确确是个猪肉馅儿香喷喷的大馅饼。 简直太他妈的畅快了! 骑兵很是兴奋得无与伦比。 而赵无彦觉得主母生了孩子,简直要比他自己孩子出生还要让他感到高兴,当下就扯着这个刚刚晋升为副将的骑兵去吃饭了,连带着还喝了几大海碗的酒,无比的过瘾痛快。 吃过了,赵无彦还不忘让人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给传回王都里去,好让方彼紫汐和慕千远那三个没能跟过来的人也乐上一乐。 此时,已经是风驰电掣般上路的慕楚,身边的景物飞速的倒退着,他的脸上满是喜不自禁的光彩。 原本先前他还是在担心着,连着几日来放飞出去的鹰隼都是没有回音,还以为是半途中鹰隼被截了,或是冷然那边出了什么事。没想到,如今竟是来人告诉他,冷然已经生了,并且还是一男一女的龙凤胎! 虽然两个孩子是在漠城里出生的,而不是在他大炎的王都,想来当时的生产条件和环境都是非常的艰苦。且还是在战争开始之后出生的,真是不知为了阻挡军队进入漠城里去,他医谷和华夏阁里的人,是做了多少的努力工作。 真是,真是…… 慕楚激动兴奋得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他只得再度给战马抽了一鞭,好让速度更快一些,他好早些见到冷然和他们的两个孩子。 这边慕帝慕楚已经脱离了军队,独自一人飞身上路;那边也是千里迢迢在赶去漠城的路上,夜帝夜离绝同样的也是收到了冷然生了龙凤胎的消息。 那报信的士兵不及做任何的歇息,便是跪地大呼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后娘娘在漠城成功产下一男一女,是为皇长子和二公主,三人俱是平安。” 话音落下,夜离绝周围的其余人也都是跪地:“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一时间,竟是没有一个人追问报信的士兵,前方漠城的战况如何。显然在他们的心中,陛下有了孩子,那是比战争还要让得他们为之在意的。 墨龙有后了啊! 见周身都是跪了一地的将士,满脸的喜不自禁,夜离绝冷眸里微微划过一抹波光。 那的确是皇长子和二公主,只可惜,并不是他夜离绝的,而是慕楚的。 那是慕楚的皇后、皇长子和二公主。他不过是暂时为其负责罢了,这般的说起来,他这不是明摆着戴了个绿帽子?可这绿帽子戴得也太大了点。 夜离绝难得的感到有些似笑非笑。 却也是立即下令,全军快速前行,不管怎么样,那目前还都是他的皇后和孩子,他这个当夫君的,须得有些什么表示才行。 于是,一方是南下一方是北上,两方同由各自的皇帝陛下带领着的军队,浩浩荡荡的共同向着漠城飞速前进着。 而同一时刻,那同为两人目的地的漠城里,作为这件事情的主要人物,冷然正躺在床上,怀里抱了个小婴儿,正给小婴儿喂着奶。 宫凉坐在床边,两手托着腮帮子看着,见那小婴儿张着粉嘟嘟如同花骨朵儿般的小嘴儿,一口一口的吃着奶水,和寻常刚出生的婴儿不同,那一点也不皱巴巴的、粉雕玉琢宛如是上天送到人间的最好的礼物一般的极为细嫩精致的小脸蛋上,一双继承了其父亲的琥珀色的眸子非常满足的眨呀眨,看起来无比的可爱。 诚然,这个是小丫头,龙凤胎里的妹妹,也就是二公主殿下。 至于龙凤胎里的哥哥,皇长子殿下,则是乖乖的躺在冷然的里侧,同样是极为精致娇嫩的脸蛋上,漆黑的眼瞳也是在眨巴着望着头顶上的帷帐,嫩白的小手还放在了嘴巴跟前,有一搭没一搭的吮着,偶尔发出了吸吮的声音,显然也是饿了。 不过他似乎很听话,见到妹妹正在吃早饭,他也没哭闹着要一起吃饭,而是乖乖地等着,乖巧得惹人疼爱。 给小女儿喂完了饭,在宫凉的帮助下,冷然又开始给儿子喂奶。 低头看着小家伙同样满足至极的表情,她的眸中微微漾起一抹慈母般的笑意,简直是柔和到了极点,是即便在那所谓的男女热恋时期,她也从未对着慕楚所展现出来过的。 幸好体质不错,奶水也足够,不然的话,还要想办法去找来牛奶什么的,可这漠城如此偏僻干旱,哪里又有奶牛的存在? 觉得这具身体除了能够引得男人狼性大发之外,从不觉得有着什么优点的冷然,如今也终于是因了这两个孩子,而感到了些许的庆幸。 等小皇长子吃饱了,冷然整理好了衣服,又微微的调整了姿势半坐半躺着,宫凉这才对着门外喊了一声,让哥哥把早饭端进来。 过了会儿,宫炎便是端着专门给冷然制作的补身子的药膳进来了。 药膳做得很香,被医谷的小药童们给做得几乎嗅不到一丁点儿苦涩的药味,吃起来味道也很爽口,最是适合冷然这刚生产完的身体。她刚尝了几口,转眼就见到宫凉眼巴巴特别嘴馋的小模样,停了勺子,道:“你也想吃?” 被看穿了小心思,宫凉舔舔嘴唇:“嗯,不要!那是给生了孩子的女人吃的,我又没生孩子,我才不要吃。” 可是,可是看着觉得好好吃的样子哦。好想尝一口试试看。 嗯,不行,不行,那是给冷爷大哥哥专门做出来的,他们说坐月子的时候吃这个最好。她又没生孩子坐月子,她才不要去吃。 不过,尝一口应该没有事吧?真的好想尝一口,看起来味道好好的样子。 冷然没笑,却是弯了弯眸子:“你跟了我都六七年了吧,如今也成了大姑娘了,再过个两三年就能嫁人了,到时你若也生了孩子,我亲自做给你吃,行不行?” 一听冷然说要亲自下厨给自己做药膳,宫凉当即两眼放光:“真的啊?冷爷大哥哥好像还没进过厨房吧,你会做饭吗?” “当然会,而且我做出来的,肯定都是你没见过的。” 冷然很有自信。 前世的时候,在有了那个下属之前,她都是一个人。一个人过生活,怎能不会做饭?直到她创建了自己的杀手组织,生活都有了下属给安排得妥当,她再也没有怎么做过饭,偶尔的做那么一次,都是被下属夸手艺太好。 她那么多年的厨艺真不是盖的。 “啊,那一言为定,以后我成亲嫁人生孩子了,冷爷大哥哥一定要做给我吃!”宫凉很认真的记住了。 冷然淡淡应了一声,旋即却睨了她一眼:“不知道你若是嫁人了,小皇帝会怎么想。” 大秦的小皇帝。 那个家伙,可是和宫凉的关系好到不能再好,要星星顺带连月亮也给了,一颗心都是掏出来放她面前,就差给她个皇后凤钗戴着了,好向全大秦宣布,她是他的预定皇后。 说起小皇帝,宫凉顿时就巧妙的变了脸色:“小皇帝啊……嗯,嗯,他啊,他应该不会怎么想吧,我嫁人了管他什么事啊……呀,药膳快凉了,冷爷大哥哥你快吃吧,我不说话打扰你吃饭了!” 结结巴巴的转移了话题,宫凉立即闭紧了嘴巴。 嗯,她成亲嫁人什么的,才和那个家伙没什么关系呢! 懒得去捅破那层窗户纸,冷然很是细致缓慢的将药膳给吃完了,末了,还喝了杯专门用来补气的药茶,这才又躺下了,准备继续睡觉。 先前夜里头,光顾着孩子去了,都没怎么睡,现下兄妹俩吃饱喝足了准备睡了,她下午才要去进行谈判,她也该睡一会儿,养足精神才是。 于是宫凉收拾了东西便出去了,细心的让人在外守着,不要发出什么声音吵醒里面的人。 许是因为生孩子的时候花费了太多的力气,冷然这一觉睡得很沉,等她醒来之后,刚给两个小家伙喂完了奶水,正巧宫凉刚进来准备喊她。 “谈判已经准备好了,就在这家医馆前头的店面里。”宫凉和一个医谷里的女子服侍她穿衣起身,小心翼翼的将她扶起来,却是皱了皱柳眉,“冷爷大哥哥,真要去谈判啊?你这刚生完孩子,是要坐月子的,不能有什么太大的动作。” 身体现在刚是元气大损的阶段,怎么就能随随便便的动呢? 冷然没有回答,只让服侍着她的另一个女子,一会儿给小家伙们准备换尿布,至于宫凉,则是要和宫炎一起护着她去进行谈判的。 谈判什么呢?自然是谈判如今这战争已经打响,这大陆的东方,到底是该交由谁来管理。 一番打点整理后,由着宫凉扶着,冷然坚持步行去谈判的地点。 虽然距离她暂住的卧房很近,但毕竟是刚生产完毕的,身体太过的虚弱,这短短的路程对她来说,并不是那么的简单。 于是,那被安排请到了店面里的三军之人,便是见到,墨龙的皇后在侍女的服侍之下,缓慢的走来,面色虽依旧红润,却是透着淡淡的苍白,显然生孩子这个活儿,的确是太耗心力的。 却也是都感到了震惊。 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大将,也有不少都是娶了妻生了子的,自是明白生完孩子后的坐月子对女人来说,是有着多么的重要,可这墨龙的皇后娘娘,却是坚持着过来亲自要进行谈判。 这份毅力,不可谓不让人动容啊。 走过弄堂,到了被作为谈判地点的店面后,冷然微一抬眼,目光便是凝视在了这店面中的一个人身上。 墨发飘飘,青衣疏朗,眉目间仿若是如沐春风一般,只那么单单的看着,就能让人感到一股的心旷神怡,是雅致优美到了极点的气质。而他本人,也的确是如同当初在天机试炼里所说出来的话一样,满满的儒雅之气,看起来便是正正当当的一个文人墨客。 这样的男人,是不管在何时何地,即便身上只穿了最为破旧的衣物,也绝对会是所有人目光焦点的聚集之处。 太过璀璨,太过耀目。 见冷然第一眼便是朝着自己望过来,天机子手中摇着一把羽扇,笑了笑,笑容也是同样的优雅至极。 “冷然,好久不见,细算来,这应该算作是你我第一次见面。” 的确是第一次见面。 那次在天机主楼里进行试炼的时候,他只是说了话,并未露面。而再上一次,也就是真正的第一次了,那是冷然在洗澡沐浴,他无意中窥见了,当时便是惊为天人。 “好久不见。” 冷然收回目光,淡淡回了一句,转而在宫凉的服侍下坐定了,这才抬眼继续去看其他到场的人。 显然夜间里的时候,宫凉那一箭之威很是厉害,墨龙和大炎到来的人,也都是此处被作为最高将领的存在。 见到冷然目光扫过来,墨龙将领立即拱手:“娘娘,小皇子小公主可安好?” “很好,将军不必担忧。”她回道。 大炎的那位将军也是简单的见了个礼后,谈判便是差不多该开始了。 丝毫不说废话,冷然横刀上马的直截了当道:“其实我一直都很是好奇,天机楼在西方发展得好好的,为何偏要来东方发展,且知想要你们西方的文化渗透进东方来,那可是需要至少几十年甚至是上百年时间的。你天机子至多也不过活到一百岁,想来你也是撑不到那个时候。” 她这一番话说得毫不留情,也可谓是有着非常浓重的毒舌成分,可那被她指名道姓说的天机子,却依旧是一脸如沐春风般的润和。 只是,巧的是,他的润和与慕楚的温润不同。 他的是如同世外高人般的柔然,似乎是看透了红尘;慕楚的则是为了隐藏那骨子里的腹黑,方才下意识展现出来在人前的温和,乃是翩翩公子如玉。 是以冷然对天机子很不感冒,当着面说过看上她的男人,她决计不会给什么好脸色。加之又是多次想要了她的命,这男人简直就不是个正常的货色。 天机子微微摇着羽扇,神色极为的缓和:“在同一个地方呆得腻了,总想去个新的地方来玩一场探险,人生当如是,这也是挺有意思的,不是么?” “可你有想过,新地方里的人,并不欢迎你么?” “不欢迎,全杀掉不就行了。”他依旧是笑若春风扑面,无比的优美,“谁不听话,杀了便好了,即便是再喜欢的东西,只要阻挡了前进的路途,无一例外的全都要清除掉。” 再喜欢的东西,这是在说她么? 冷然眸子微微波动了下。 旋即又道:“可这里的确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假若你不是西方人,而是大漠人,你想要占领中原来称霸东方,我恐怕是不会有什么想要插手的心思,毕竟同为东方人,最强者上位,谁来统领都是一样的道理。但很可惜的是,你不是大漠人士,你是远在西方的人,根本不该在不属于你的地盘上撒泼。我建议,你还是哪来的回哪去,毕竟,我这个人,虽然被你喜欢,但我身心都已是别人的,孩子也都出生了,你对我这个已婚妇女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兴趣,你在想杀我的时候,我也会拼着命反着来杀你,拖着你一起下地狱。” 至少,这里有她的男人和孩子。 是她想要倾尽一切力量去守护的地方。 绝对不能容许任何人前来染指,不论来者是何人,杀、无、赦。 听着冷然那明晃晃的威胁,甚至还带了些自恋的意味,在场的人都是讪讪着不敢插话。 这里在座的,除了天机子,也没谁的身份重到能和冷然如此进行对话。 果然,听到冷然说自己身心都已是属于了别的男人,天机子脸色变了变,笑容里似是隐藏了一抹戾气:“看上别人的东西,真想要抢来的话,杀了别人便好了,东西能不能属于自己,多磨一磨,谁能知道结果会变成怎样呢?冷然,你太小看你的魅力,我觉得,现在生了孩子后的你,比起以前还要更加的耐看一些,我觉得我越看你,便越喜欢你了,恨不得现在就能杀了一切阻拦我的人,将你给抢到手。” 他这一番大言不惭的告白,听得墨龙的将领当场便是要发作。 胆敢如此觊觎他们的皇后娘娘! 冷然听了,也不发怒,竟是轻轻的笑开了。那笑意很浅,极淡,却是衬得她那本就美丽的容颜,愈发的艳丽,丝毫看不出来,她已是一位二十多岁、生了两个孩子的妇人,看起来还是和那年少之时的清丽相差无几。 依旧是那么的让人心动。 在场不少人都是感到心脏砰砰直跳,当下都是极为狼狈的转移了视线,不敢再去细看。 诚如天机子所说,这生了孩子后的冷然,的确是更为的耀眼了,甚至连在战场上已混了十几年的老将,都是感到了极度的惊艳。 她太美,美得连呼吸之间,充斥着的都是她那妖娆而淡雅的体香。 “那你快去动手吧,他应该快要到了,趁他长途跋涉赶来,身心俱疲的时候,你去下手,这是再好不过的时机。”冷然微笑着道,提供了个最好不过的方法,“我现在就想看看,你若是真的杀了他后,是否能将我抢到手。” 似乎对冷然提供的这个方法很是满意,天机子颔首笑道:“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永远都是这么的真知灼见,实在是太让我满意。冷然,这天下间,能入了我眼的女人,怕是只有你这么一个了。” “是么,那真是我的荣幸了。” 冷然淡淡回了一句,端起桌上专门为她准备的药茶,饮了起来。 却在下一瞬,居然是一把就捏碎了茶盏。 只因天机子又道:“不过,杀了他还不足够,你还有他的孩子,我应该顺便将那两个孩子也杀了,这样,你才能够什么都没有了,便可安心的呆在我身边。” 他话音刚落,便听一声“咔嚓”的清脆声响。 众人当即一惊,循着声音望去,就见冷然面无表情的捏碎了手里的杯子,但那杯子却是没有真的变成碎片掉落下来,而是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样子,里面的茶水也是丝毫没有洒落下来。 那是内力太过深厚的体现。 她转手将茶盏放到桌上,刚一松手,看起来完好无损的茶盏立即碎成了粉末,黑褐色的药茶流了一桌。 冷然却看都不看一眼,只兀自轻声道:“天机子,你敢。” 说话间,就又听一声“咔嚓”的声响,众人再度心惊胆战的望过来,就见那冷然身旁根本没有触碰到的桌子,轰然间倒塌了开来,变成了一地凌乱的木头。 ——是她之前放下茶盏的时候,借着茶盏来发动了内力的。 她发怒了。 “只要你敢动那两个孩子,天机子,我就算拼着天道逆转我活不下去了,我也势必会废了你和你的天机楼。实话告诉你,你天机楼里发明出来的东西,实在是入不得我的眼,同样的,你这个人,也实在是入不得我的眼,我想要废了你那发展到了顶点的西方,也实在是轻而易举。” 她轻声说着,面色也是依旧的平淡,但离她最近的宫炎和宫凉却是细心的察觉到,她的身上,在天机子那威胁的话说完后,陡然间便是爆发出了一股极冷极冰的煞气,刺得连他们都是感到了皮肤仿若是被刺痛了一般,极为的难耐。 那双因着有了孩子,变得越发平和的凤眸,也是突然间的就变得深邃了,本就漆黑的瞳色,看起来更加的浓郁,仿佛是拥有着强大吸力的黑洞一般,只让人看上那么一眼,就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深陷进去,再出不来。 微微抬眸,那眼中闪烁着深不见底般的光泽,有着极为浓重的血气在里面开始升腾,嗜血不已:“天机子,只要你敢,那代价,是你绝对承受不起的。” 天机子脸上的笑容终于是缓缓的凝固了。 他凝视着冷然,看着后者那很是淡然,却极为认真的在发泄着怒火的脸容,有史以来第一次开始认真的思考着,他天机楼前往东方来发展,是对还是错。 思考着,他想要不顾一切的将冷然给掠夺到自己的手里,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冷然在发怒着,天机子在思考着,旁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早知当年的那位冷爷即便是如今身为皇后,那于太多的杀戮鲜血之中超脱而出的戾气和威严,以及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固执性子,也是从来都不会消散的。 如今一看,果然如此,那气势让他们谁都不敢是上前去拭其锋芒。当真是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冷爷一怒,阎王升天啊。 却在这时,宫凉眼尖的看到冷然身下的衣裙上,缓缓的渗透出了一丝鲜血。 且那鲜血渗透出来的速度,也是变得越来越快。 她悚然一惊。 生孩子的时候没有血崩,现在被天机子给惹怒了,一时太过的激动愤怒,居然就血崩了?! “冷爷大哥哥!” 她惊叫一声,也不顾外人在场,是该喊娘娘的,脸色瞬间变得雪白:“血、血,流血了,你血崩了!” 血崩! 所有人也都是一惊。 转眼一看,果见冷然端坐着的身体下方,那绯红的衣物上,已是有着略显浓重的色泽掩盖其上,空气中,也是开始弥漫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的确是血崩了! 宫炎的脸色也是瞬间变得难看了。 即便如他,也是明白,血崩对于一个刚生产完的女人来说,那是意味着什么! 那是足以能要了人命的! 明知医谷的人全都在这里,冷然自己在医术上也是有着不低的造诣,但他还是立即上前就要去扶冷然,却被她微微一抬手,制止了。 他紧了紧唇角,收回手,静等着冷然接下来的话。 冷然面色依旧是淡淡,感受着体内血液的流失,也并未有着什么动静,只淡淡看着天机子,道:“天机子,我话就说到这里,是成佛还是成魔,我等着你来动我的孩子。” 话音落下,却听医馆之外传来一道温润的笑声,是怒极反笑。 “敢动我和冷儿的孩子?天机子,你胆子不小,也不怕我再不和你周旋,直接上火炮轰了你在大漠里的据点。” 说话间,有人从外面的街道走进了来,银白的轻甲,雪白的长发,赫然正是慕楚。 此时的他,也不去看医馆里那因他的话语和白发各自震惊的人,上前来,三步并作两步,便是到了冷然的身前,一把就将她给抱起来。看着那粘连着滴落下来的浓稠鲜血,染得他的铠甲之上都是鲜红一片,那本就已是在紧皱着的眉头,愈发的紧了,再不说话,横抱着她便是在宫凉的领路之下,拐进了店面的后院。 一屋子里的人都是怔怔地看着他抱着冷然离去的背影,满脑子里都是盘亘着刚才他的那一句话。 什么叫“我和冷儿的孩子”? 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冷然夜里生的那两个孩子,不是夜帝的,而是他慕帝慕楚的? 他给墨龙夜帝戴了顶绿帽子? 却也有人细心的将慕楚那头白发给联想起来,这才恍然,原来医谷的那位神秘至极的医圣,便是他的另一个身份! 好像几年之前的一次华夏阁的群宴之上,便是有提起过,冷然的师傅医圣,对她很是宠爱?如今看来,其实早在那个时候,冷然和慕楚就已经有着这般的关系了么? 那夜帝呢,夜帝在这里面,又是个什么角色? 这三个人的关系,也实在是有些太乱了吧。 众人还都在惊疑不定的思考着,这时,又有人进来了,转头一瞧,正是夜离绝。 “陛、陛下!” 这时,墨龙的那位将领终于是开口了,脸上布满了震惊之色:“皇后,皇后娘娘和小皇子小公主……” 夜离绝未说话,只冷冷看了他一眼。 将领立即被那一眼骇得不敢再说话,暗自心惊着。 看来陛下早就知道了! “刚才发生的事,朕都知道了,让诸位看笑话了。”夜离绝冷冷的扫视了一圈屋里的人,冰冷沉凝的目光在天机子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仿佛隐有深意,“正如诸位所猜测的那般,朕的皇后,的确不是朕真正的皇后,只是代为慕帝照顾,皇后所生的皇长子和二公主,也实为是慕帝的骨肉。朕与皇后,并无任何肢体之上的关系,这消息要如何传出去,想来在座的诸位也都是一清二楚的。既然皇后身体抱恙,这谈判便就此结束吧,好走不送。” 说罢,也是随着之前慕楚和冷然离开的方向走了。 留下一屋子尚还在兀自震惊着的人。 天机子坐在原位,眸子注视着冷然那留下了不少血迹的椅子,目光深深,不知深浅。 …… 医馆后院。 还是那张之前冷然睡了个觉的床上,两个小家伙都被宫凉给抱去了别的地方,冷然独自一人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都解开了,慕楚正给她施针,解决那身下不停流着的血。 眼前玉体横陈,无与伦比的极致美景。已经禁欲将近一年的慕楚,却是没那个心思再去进行那些旖旎的浮想联翩,吃一点豆腐占一点便宜,而是银白的轻甲都给随手脱掉了,袖子也是挽了起来,细致的对准那些穴道下着针。 他下针极为的仔细,手也是极稳,生怕造成那么一丁点儿的失误。 因为距离太近,呼吸间满是腥涩的新鲜血液的味道,慕楚换穴道下针之时,偶尔见到了那些染红了床单的血,都是觉得心疼不已,对天机子的憎恨更加的深了。 该死的天机子! 要不是他拿孩子来威胁冷儿,冷儿这么好的身体,又怎么可能会被气得怒火攻心,气血上涌,直接来了个大出血? 以后倒是不仅要将他的眼珠子挖出来当球踩,更要连那嘴巴和心脏都给碾碎了! 慕楚咬牙切齿的想着,手下动作却是极尽的柔和稳妥。 很快,冷然那不停流血的势头便是缓下来了,他见了,又是在她身上施了整整一排的银针,那血的势头才真正的停了下来,血崩止住了。 他松了一口气,转手接过来宫凉刚让人熬好的药,一点点的喂着冷然喝下去。 宫凉在旁边看了看,见冷然的身上扎满了不下五十根银针,颤巍巍的扎在那皮肤之上,看得她都是感到浑身猛地一个激灵,兀自觉得好像自己的身上也扎了那么多的针,细细麻麻的疼。 慕楚喂冷然喝完了药,将空了的药碗递给她时,见到她那副毛骨悚然的模样,当下没好气的就要将她给赶出去,别在这里碍他的事。 宫凉冲着他皱皱鼻子吐吐舌头,道:“好像拿冷爷大哥哥来认穴道一样,冷爷大哥哥才不是你们练针法时候的小铜人呢,哼,真是不知道怜香惜玉,你们男人啊,都是这样的。”说完,笑嘻嘻的就跑出去了,也不担心冷然的身体了。 有医圣大哥哥在,就算是冷爷大哥哥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想必也是会被救活的吧。 宫凉边跑出去边想道。 看着小姑娘飞快溜出房间的身影,慕楚无奈的摇摇头,转而去将旁边水盆里的巾帕给拧得半干,过来给冷然擦洗身体。 和刚才施针之时一样,他为她擦身的时候,也很是细致而轻柔,表情认真得仿若是在做这世间对他来说最为重要的事情,容不得半分的懈怠。 冷然睁开眼来,看着他。 他却似是没有察觉到一般,依旧是温柔的为她擦洗着身上的血迹。 换了几次水,将她身上彻底的擦干净了后,慕楚这才将那些银针都按着穴道一根一根的取了下来,又让她吃下了一小块的参片,这才帮着她将衣服给穿好。 穿衣之时,手不经意的抚过那莹白滑嫩的肌肤,慕楚眸子里微微的加深了,却是不动声色的继续着动作,心中暗暗的比较开了。 嗯,和怀孕之前相比,冷儿是胖了不少,但也只是丰腴了一些而已,并不算得太胖,显然怀孩子的时候补品吃得不是很多,应该是很注重膳食的搭配。摸起来虽然有了那么一点肉感,但那胸部,还是最让他满意的,比起以前好像又大了不少,是因为要喂奶的缘故吗? 一本正经的给冷然穿着衣服,慕楚的心中满是心猿意马。 冷然自是也看见他那眼底里狼一般的目光,懒得说破,等衣服穿好了后,才让他去临屋里把孩子给抱过来。 慕楚依言亲自过去了。 等他过来的时候,一手抱着一个小家伙,动作看得出来很是生疏,是刚刚宫凉教的。 只是,动作虽然不利索,但他低头瞧着两个小家伙的时候,能看见那眼里满满的笑意,是极为满足和喜悦的,是初为人父的兴奋感。 这是他的孩子,他第一个儿子和第一个女儿。 是他和冷儿共同的孩子,怀胎十月方才在那般险恶的环境之下出生的孩子。 他低头给两个小家伙各自亲了一口,柔情满满。 到了床边后,冷然接过小女儿来,见小丫头脸上还残留着因为被慕楚抱得不舒服,而撅起了小嘴巴的表情,她无语的看了慕楚一眼:“平时抱我怎么抱得那么熟练,到了现在,却连孩子都不会抱。” ……被冷儿给鄙视了。 慕楚坐在床边,叹息道:“你人这么大,这两个人这么小,怎么能相提并论,你太高看我,我又没抱过这么小的,便是抱了当年的你,也都是会背诗弹琴了,比这两个大了太多。” 冷然直截了当的翻了个白眼给他。 都是借口。 看着冷然抱着小女儿的姿势,慕楚小心翼翼的调整了抱儿子的动作。亏得儿子一直都很乖巧,被他之前抱得不舒服也只是皱了皱小眉毛,嘴里还是在吮着手指头,显然是又饿了。 慕楚不知道孩子饿的时候,都是喜欢找什么东西来吮着,他以为儿子这是个不好的习惯,就捞出儿子的手指,儿子却不听话,又将手指给塞进了嘴巴里,甚至还吸得啧啧有声,好像那手指头是什么美味的食物一样,吃得那叫一个香甜。 慕楚高高的挑了挑眉,这坏习惯可不能留下来,便又捞出儿子的手指头来,儿子却依旧不合作,又吃了回去。 他继续捞出来,儿子继续吃回去。 又捞出来,又吃回去。 一大一小较上劲了。 冷然连白眼都懒得翻给他看了:“儿子饿了,吃手指很正常,你小时候也是这样。” 慕楚听了,抽了抽嘴角:“我小时候肯定没这么让人纠结,这绝对是仿你,肯定不是仿我。” 老头儿都说他小时候特别听话,怎么可能会有饿了就吃手指这样的坏习惯。 却听冷然道:“是,全都仿我,没一点仿你的。” “嗯,有仿我的,有仿我的。这是咱们的孩子,绝对有仿我的。”慕楚立即坦诚自己的错误,不带半点思考时间的。 儿子饿了,冷然瞧瞧小女儿,小女儿也是饿了,这已经是差不多快要到了傍晚,距离上一次喂奶已经过了两个多时辰,是该饿了。于是她又解开刚穿好的衣服来,给孩子喂奶。 依旧是妹妹先吃,哥哥排后。看两个孩子吃得津津有味,隐隐有着乳白的奶液从缝隙里流下来,沿着女子那美妙至极的曲线蜿蜒着,看得慕楚眼里倏然的划过一抹炽热,不自觉的舔了舔唇。 嗯,他禁欲了也快一年了吧…… 真是快要憋死他了,等冷儿月子坐完了,他一定要找机会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冷然眼也不抬,就知道他脑子里现在是在想着些什么,道:“这个时候还乱想,你还不如好好想想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对,取名字,孩子还没名字。 可给孩子取名这个事儿,实在是个太难的问题。 慕楚抛弃了那些暂时还无法去施行的小心思,盯着两个孩子,就开始绞尽脑汁的想名字了。 叫什么好呢? 起一个字的还是两个字的?起文艺一点的还是潇洒一点的? 慕楚各种的想,想得头都快要大的时候,不经意的一抬眼,就见到冷然低头看两个孩子的目光。 虽然依旧是平和,依旧是冷静而淡然,依旧是天下人皆知的冷爷的目光,但那漆黑的瞳孔里,却是盈满了堪称为柔和的光泽,无比的璀璨,潋滟而动人。 慕楚看得心中产生了些许的悸动,为人妻为人母的冷然,实在是有了不小的改变。旋即脑中灵光一闪,名字有了。 “儿子叫慕涟,女儿叫慕滟?怎么样?一听就知道是一家人。”他很是认真的道。 冷然想了想,不怎么满意:“儿子叫慕涟的话,会不会有点太女性化?而且慕滟,你见哪个公主名字里面会带个‘艳’字。” 叫什么艳的,一般不都是花楼里的女人? 虽然“滟”并不通“艳”,但她女儿怎么能叫和“艳”相近的名字! 慕楚却是就这样定下来了:“嗯,就叫慕涟和慕滟,潋滟潋滟,这不继承咱两个么。” 那一身潋滟生香的体香,那一双潋滟生辉的眸子。 这实在是再好不过的名字了。 “而且,你想啊,老头儿给我取名字的时候,都是拿着‘朝秦暮楚’这个坑爹的词语来取名的,后来还跟我说,他这是想让我早晨在大炎,晚上在墨龙,这是对我能够一统天下的希望的象征。咱儿子和女儿也是,我刚才就是觉得潋滟这个词挺好,很适合,就拆开来取名,很有喻意不是嘛。” 说得似乎有那么点道理可言。 冷然记起夜离绝的名字,离绝离绝,离世绝俗,也是个词语。 慕涟,慕滟,潋滟。 多念几遍的话,觉得还是勉勉强强差强人意吧。 冷然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于是两个小家伙的名字就给定了下来。 等小家伙们都吃饱了,躺在床里睁着眼睛到处看,乖巧得也不张嘴啊啊乱叫的时候,慕楚终于逮着机会能和分别了将近一年的媳妇好好温存了一下。 他揽过冷然的肩,极为柔情蜜意的吻了吻她的唇,才低声道:“我不在你身边,让你和孩子受苦了。” “还好,也没折腾我,生的很快,也不怎么闹。”冷然道。 经了药毒改造的身体,体质极好,即便是生了孩子,又血崩了,冷然的气色看起来也不是太差,精神头还是可以的。 “现在和天机楼已经开战了,怕是不打个两三年,天机子那种人,是不会罢休的。”慕楚说起了正事,“尽管警告了他,但以他的性格,他决计不会善罢甘休。” 本来慕楚没有再给头发进行染色,就是打算慢慢的将自己和冷然的关系揭露出来,却是没想到,刚到这家医馆,就听见天机子那极为嚣张狂妄的言论,当下便是什么都顾不得了,先了夜离绝就先进来,将两人的身份以能够让人感到极度的震惊的方式,八卦一样的暴露了出来。 不过想来也是,天机子都说那种话了,慕楚再没什么点过激的反应,那还真是奇了怪了。 是以当时的夜离绝,也并未有着什么太过诧异的想法,甚至是还默认了他的举动。 “嗯,那就和他打吧,打得最好让他认清事实,永远都不要让天机楼再来了。”冷然也不反驳,“这是你和夜离绝的事,我不想管,今日能和他把话都摊开来说,已经是我做的极限了。” 慕楚却是皱了皱眉。 “你还是要回墨龙去?” “是,你要忙打仗,孩子还是由我先来带着吧,什么时候你们打完了,我再来大炎。”冷然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我回医谷去,那里山清水秀,最适合孩子成长。” 慕楚的脸色立即变了一变:“万一真打了个两三年,我岂不是要几年见不到你和孩子?” “这样才能更好的鞭笞你,让你早点将战争给结束。”冷然很是理所当然。 打仗期间,不管是墨龙还是大炎,一个京城一个王都,这两个地方都绝对不是适合孩子初期成长的,接触不到医谷的那种钟灵毓秀,怕是对心性有什么不太好的影响。 毕竟那皇宫里面,即便后宫里头没什么人,也还是个吃人的可怕存在。 他听了,咬了咬牙:“我本来就一年都没碰你了,你还忍心让我连着几年不碰你?就不怕我忍不住了找来别的女人?” 一说起这事,慕楚都是感到牙痒痒。 好歹他也是个风华正茂正值青年的男人,活了二十多年了好不容易才开了荤,如今让他一年都吃素,这已经很是了不得了,居然还要让他继续当几年的和尚? 真是不敲打敲打冷儿就决计是对不起他吃的那一年的素。 “找别的女人,可以。”原本慕楚还以为冷然听见这话会生气的,岂料她点了点头,很是赞同的样子,“只要你敢找,从此以后我和孩子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省得还要和你找的女人来斗智斗勇,不定什么时候孩子还被那些女人给害了,这太不好。”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战争,永远都是比上战场还要可怕的。 如果慕楚真的只是因为身体的生理需求,就去找别的女人,那她自认倒霉,跟了个如此的男人,分手就成了,反正还没结婚,这里若要离婚的话,写一封休书就好,也不需要去法院打官司分财产那么麻烦。 见冷然很是认真的模样,慕楚终于觉得自己那话是说错了。 他怎么就忘记了,他是和她一同进过她曾生活的世界的幻境里的,那个世界里的生活习俗,他当时多多少少也都有些上心。冷然生活在那样的世界,自然观念和这里的不同,更何况她从不会说那些甜言蜜语的情话,也无非会直接这样理智的回答,而不是他所想象的那般柔情款款的安慰。 唉,能把冷儿追到手又生了孩子就已经是不错了,他就不要再指望那些有的没的根本不可能会实现的了。 慕楚当下就哭丧了脸,可怜巴巴道:“我绝对不会找别人!我只要冷儿一个便够了,其他女人我谁都不要。不就是两三年,难道我还忍不了,冷儿,你一定要相信我对你的坚贞。” 说着,还象征性的举手来发誓,那叫一个信誓旦旦。 冷然轻飘飘瞥了他一眼。 居然还敢用激将法,真是给他一点好脸色就知道去开染坊了。 随后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慕楚便起身来,操着一口酸到了极点的语气道:“你目前的正牌夫君还在外面等着,我现在可没名分,才不敢和人家争宠。” 看着他好像是吃了一大桶醋的那副小样子,冷然深觉诧异。 他自己都已经把关系给扯出来讲明了,现在还好意思在她面前提名分?且知三个人里面,最丢脸的是她这个女人行吗? 许是冷然的目光太过的诡异,慕楚小意的哼了一声,扭头出去了。 过了会儿,夜离绝便是进来了。 他步伐沉稳,来到床边,垂眸看她:“好点了?” “嗯,已经没事了。”冷然应道,旋即顿了顿,语气低沉,“夜离绝,谢谢你。” 夜离绝冷眸微微波动了下,却没有说话。 谢什么? 谢他肯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便将她救出了地牢,谢他肯亲自的去带她治伤,谢他肯在夜天耀的施压之下并不追究她的逃离,谢他肯在容御设下的圈套里阻拦她一脚踏入,谢他肯违背了夜天耀的旨意放她和慕楚离开,谢他肯在华夏阁初立门户之时派人为她助势,谢他肯在当年那个极为紧张的时候娶了她做王妃,谢他肯为了她和然儿的交易并未阻止她对夜天耀的毒杀计划,谢他肯在身中蛊虫的时候还为她挡了蛊王,谢他肯在和天机子对上之时共同的陪伴在她的身旁,谢他肯不反对慕楚将他们三人之间真正的关系给挑明于世。 要谢他的太多太多,几乎从遇到他开始,一直到得如今,全都是要对他说谢谢的。 这个男人,虽冷如冰山,但那一颗心,却也是会融化的。 或许对于那位待月郡主来说,他早已变了,再不是当年那个会抱着小郡主上马的少年,但在冷然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却是依旧如同当年初见,一身冰霜冷凝而肃杀,雨水从他的脸颊上滑落下来,却也带起了一丝冰雪融化了的柔和。 夜离绝,并非是绝决,而是离世绝俗,方才是他这般的。 这样的一个男人,能遇见他,实在是她的荣幸。 “等战争彻底开始之后,我会带着孩子们回医谷。”冷然将床里侧的两个孩子抱来给他看,小家伙们粉嘟嘟的,圆润的小脸蛋娇嫩精致,很是可爱,“那里适合孩子们成长,大陆上的事,我不会再插手了。” “嗯,乱世是不适合孩子的成长,医谷那里,挺好。” 他说着,动作略显笨拙的接过其中的小女儿慕滟,见后者睁着琥珀色的大眼睛,直直的望着他,大眼睛好像小鹿那般湿漉漉的眸子,异常的灵动。 小慕滟看着他,小嘴儿嘟成了花骨朵一样,然后“咯咯”的笑出声来,很是开心的样子。顺带还伸出了小手来,软软的手指碰了碰夜离绝的脸,笑得更加的开心了,大眼睛都弯成了月牙一般,那琥珀色的色泽看起来也是宛如水晶一般璀璨。 冷然看了看,眼里漾起一丝笑意:“慕滟很喜欢你。” “慕滟?” 面对着小丫头天真无邪的笑容,夜离绝也是难得的对着她回了个笑:“儿子叫什么?” “儿子叫慕涟。”冷然将小慕涟抱到他面前,让他也看一看,“不如你给他们当干爹吧,有人罩着,干什么也都有你给擦屁股,我就不用太操心。” 夜离绝表情登时一滞。 让他给她的孩子当干爹…… 就为了让他也来给以后干了坏事自己搞不定的孩子们擦一擦屁股? 让一国之君来做那事,不觉得太憋屈了点吗? 不过显然夜离绝还是事事都向着冷然的,干爹这个事儿,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两人简单的再说了两句,见天色有些暗了,差不多可以用晚饭了,夜离绝便要出去了。走前,却是深深看了一眼冷然:“好好带孩子,一切都有我在。” 说罢,毫不拖泥带水的开门走了。 冷然却是微微的笑了。她低下头来,亲了亲小慕涟的额头,后者眨巴着漆黑的眼睛瞧着她,然后居然也是嘟着小嘴巴要亲冷然的脸,和她很是亲近。 她笑着侧过脸,让儿子亲一亲。 是,一切都有他在。 她什么都不用担心。 …… 自深秋某日,于漠城之处,墨龙与大炎联手,共同对抗天机楼开始,三方之间的征战,终于是彻底的展开了。 而随着战争在大陆之上爆发开来,随之一个重量级的消息,也是如同那战争爆发的速度一般,极为凶猛的在大陆上流传了开来。 那消息,自然便是墨龙夜帝、大炎慕帝两个男人,同墨龙皇后之间的纠葛。 这等八卦在民众之间是如何流传的,流传成了什么样的地步,自是不用多说,总之当时连着那数日的时间里,满大街小巷都是在讨论着这事儿,流传的速度如同是飓风一样,飓风过境之处,全都是在谈论着。 甚至是连天机楼的老巢,远在大漠向西的西方,也都是略有耳闻,大略的都能说出来个鼻子眼。 不过,八卦终归只是八卦,只能博得短时间内的关注。很快,三人的八卦便是缓了下去,民众们最为关心的,还是墨龙大炎同天机楼的战争。 此时的天机楼,乃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即便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也都是知道,天机楼是最为可恨的,在自己的地方好好的发展着,却还偏要到他们这里来,想要攻占他们的土地和国家,让他们都成为亡国奴。 于是,当初天机楼在大漠之中所造就的名声,不堪一击的便是被粉碎了,墨龙和大炎的境内,无数的青年壮年都是报名加入了军队,上了战场,好为自己的国家尽一份力。 墨龙和大炎如此的来势汹汹,天机楼自也不甘示弱。 随着战争的进一步爆发,天机楼所凭借着石油的发展,研制出来的许多在东方可谓是极为新奇的武器,全然的出动了,在最初的战场之上,简直是无往不胜,士气高到了极点。 只是很快,墨龙和大炎搬出了火炮,立即将那战局给扭转了回来。 你打我的军队是吧?那我就轰你的老窝! 如此一来,往往都是天机楼在正面的战场上赢得了不少的胜利,但回过头来一看,得,老窝被霸占了,他们没窝呆了。 可没窝回了,他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啊,只好打游击战一般,一路打过去,打到哪就呆在哪里,极为的难缠。 就这般,三方的战事僵持了下来,谁也奈何不了谁。 直到了这个时候,慕帝慕楚方才郑重的将最终武器给推了出来。那是他那名义上是别人家里的媳妇带着孩子避世前留给他的,说是如果战事僵持了,就用这个,绝对能一举攻破天机楼。 那最终武器不是别的,正是冷然千辛万苦命人做出来的升级版火炮,威力堪比现代社会里的小型导弹。 由于大陆东方的材料有限,升级版火炮的大部分材料还都是取自天机楼那边,技术又有限,冷然勉勉强强只制造出了一台来。 不过仅仅只是这一台,也已经足够了。 推出了这台火炮,果真如同冷然所说,天机楼几乎是被压着打,占领的各种城镇据点都是被墨龙大炎给夺了回去,天机子无论想出怎样的办法来抵抗,却都是无力回天。 天机楼失势! 到了这时,天机子方才真正的明白,冷然当时所说的他绝对是承受不起的代价,是什么。 是在她那所制造出来的武器的轰炸之下,让他与天机楼,都是彻底的覆灭! 冷然这个女人,当真是太过的可怕!放眼全天下,能够与她相提并论的人,怕也是只有那立于巅峰的几个男人了吧,女人能做到如此地步,实在是太过的少见难得。 只是很显然,这个时候天机子才明白,已经是晚了。 随着天机楼的逐渐溃败,大陆之上的战火也缓缓的平息下来,墨龙和大炎开始收兵召将,集中了战力最为强大的军队,准备对天机楼进行最后的打击,同时,也在准备着对互相的戒备和警惕,以防对方突然的于后方偷袭自己,一统整个东方。 最终,已经穷途末路还被堵了回老巢路的天机楼,无奈之下,只得再度的深入了大漠,企图借着沙漠的地形和环境,能够休养生息一段时间。 沙漠太过的浩瀚,踪迹难寻,墨龙和大炎也未追着进去,而是派遣了那凶名赫赫的狼族,让擅于在沙漠里生存的狼,去寻找着天机楼的踪迹,墨龙和大炎的两位皇帝,则是都心照不宣的回了各自的国家,继续了那安静表面之下的密切敌视。 而此时,距离战争开始的那日,已经是三年的时间过去了。 三年,刚出生的婴儿都长大成了小孩子,刚怀春的少女都嫁人做了他人妇。 时光飞逝,世事变迁。 这日,墨龙的南北交界之处,华城。 由于战火并未烧到这里来,华城依旧是极为的热闹,繁华依旧。然而这日上午,主街道上,不见人来人往的景象,街道两边都是被重兵把守了起来,百姓们被拦在了街边,却是丝毫没有不高兴的神色,一个个都是踮脚探头,试图能够看到自那城门口驶来的车队。 “哎,你看见没?那第一辆车,金灿灿的,就是夜帝陛下的坐辇!” “看见了看见了!你瞧清楚里面的夜帝陛下了吗?我这被人挡住了,根本瞧不见!” “笨啊,你换个位置不就能瞧见了?来,过来,从我这里看,看到没?里面坐着的那位,就是咱们的夜帝陛下!” “嘿,终于见到夜帝陛下了!陛下万岁!” 诸如此类的对话屡见不鲜,当然,却也有着不同的对话,在人群之中悄悄的进行着。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穿着雪白的衣衫,从出生起就留的长发被妥帖的披在肩后,头顶小小的发髻上别着一枚精致的蝴蝶花样的玉簪。她的眼睛很是漂亮,大大的圆圆的,尤其那如同琥珀的色泽,璀璨得仿若是琉璃水晶,让人只看了那么一眼,就忍不住要被吸引了进去。 有着琥珀色眸子的小女孩约莫是三岁的年龄,个子很是娇小。此时的她,却正骑在一个人的肩头上,努力的昂着小脑袋,想要看清楚那坐在金黄坐辇里可谓是传说之中的人物。 但很可惜,被她骑在肩头上的小男孩也是个太小的个子,两个小孩子加在一起,视线还是被前面的人群都给挡住了。 小女孩嘟了嘟嘴唇:“哥哥,还是看不到,都被挡住了。” 下方的小男孩闻言沉思了一会儿:“嗯,你先下来,我有办法能让你看到。”他也是穿着同样雪白色的衣服,墨发被梳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能看得出家中教养很是不错。他的眸子却是和妹妹截然相反的黑色,漆黑的宛如是黑曜石一般,极为的耀眼。 “嗯,哥哥最好了。” 小女孩依言在他的帮助下站到地面上来,大眼睛欢欣崇拜地看向自己的哥哥。 哥哥永远都是对她这么好,最喜欢哥哥了! 不过,不知道哥哥是有什么办法能让她看到呢? 小女孩很是苦恼,她没有哥哥那么聪明,也没有哥哥懂那么多的知识。因为娘亲说,她这一辈子只需要过得开开心心就好,那些烦心事,让哥哥来处理便可。 哥哥那么聪明,肯定是个好办法! 果然,小男孩握住她的手,在前面人群的缝隙之中,见着那车队缓缓驶来了,立即就喊道:“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要绑架小孩子,要抓去卖钱!” 有小孩子要被绑架! 他这一嗓子喊出来,围在前面的人群立即就都望了过来,连那正在行进着的车队,也都是停了下来。那金黄的坐辇旁,更是有着公公上前去,向那坐辇里的人禀报。 谁胆敢在天子来时进行绑架,活得不耐烦了么? 在人群都是看过来的时候,那坐辇的帘子也是被掀起,里面的天子循声看过去。 却见两个精致可爱得宛如是观音娘娘身边的小仙童的小小的孩子,正都是弯着漂亮的大眼睛,笑嘻嘻道:“里面的那个人,你是不是我们的干爹呀?娘亲说,坐在第一辆车里的人,是我们的干爹!” 闻言,旁边的人群都是一下子哄笑开了。 干爹? 这天下间,谁敢认夜帝陛下为干爹,这孩子的母亲也太会妄想了吧。 希望夜帝陛下能看在这两个孩子年纪太小的份上,能够谅解这两人的过失。 却是和百姓们想的不一样,听见两人的话,那金黄坐辇里的人,竟是毫无预兆的出来了。 冰冷的面容,高贵的气质,浑身上下皆是透露出一股威严,正是夜帝夜离绝。 夜离绝出了坐辇,遥遥看着那两个孩子,冷凝的眸子里,倏然的划过一抹柔和之色,旋即,微微开口:“你们娘亲在哪?” 果真是如同当年所说的一样,战争几乎是都要结束了,方才带着孩子们出世。 “娘亲正在酒楼里喝酒!”两个孩子异口同声的答道,随即便是在百姓们诧异而震惊的目光之中,朝着夜离绝跑了过去,仰头看他,天真的道,“我们是偷偷跑出来的,干爹和我们一起去找娘亲好不好?我们怕娘亲会揍我们。” 夜离绝自是点头道好。 于是在百姓们仿若是见鬼了一般的目光之中,他们威武霸气的夜帝陛下,居然是弃那贵重至极的坐辇不坐,直接是下地步行了,甚至还一边各牵了那两个孩子的小手,在孩子们的指引下,向着一家酒楼走去。 我的个亲娘啊,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陛下怎么会相信那两个孩子的话? 陛下什么时候认了这样两个干儿子干女儿? 百姓们深感难以置信,忙不迭的都是跟着过去了,想要看看培养出了这样两个孩子的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酒楼并不远,走了一条街,再拐个弯,就到了。 一眼就瞧见了那正坐在二楼靠窗喝酒的红衣女子,两个小孩子都是忍不住的缩了缩脑袋,躲到夜离绝的身后,道:“干爹,娘亲就在那……嗯,干爹记得给我们说点好话,娘亲要是生气了,好吓人的!” 夜离绝转手拍了拍两人的小脑袋瓜,然后便是在众多的视线之中,进了门,上了二楼。 两个小孩子自也是跟在后面。 他前脚刚进去,后脚便是有着士兵将酒楼给守住了,百姓们进不去,只好都围在了楼下,扬着脖子看那二楼正在自斟自饮的红衣女子。这般离得近的看,方才惊觉,那女子竟是容颜绝色,喝酒姿态极为的潇洒写意,无愧于是风华绝代。 察觉到楼下太多人的目光,那红衣女子却依旧是面不改色,再喝了一杯后,动作停了停,放下手中的小酒盅来,拿了一只新的酒盅,给斟满了酒。 那酒显然是陈酿的好酒,即便是在楼下,百姓们也都是能闻得那醉人的香味。 两只酒盅刚被满上,那领着两个孩子上楼的夜离绝,也是出现在了百姓们的视线之中。 他的目光在红衣女子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便是看向那斟满的酒盅,而后二话不说,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抬手便是饮了一杯,滴酒不剩。 这才开口道:“他们两个这样冒冒失失跑出去,你也放心?” 楼下耳尖的人听见这话,当即都是诧异了,听这话,显然夜帝陛下是和那女子熟悉的,难不成,那两个孩子,当真是认了他当干爹的? 天啊,那两个孩子是谁,那女子又是谁? 居然能和夜帝陛下有着如此亲密的关系? “有人在暗处跟着,能不放心么。”她答道,又给他满上了,“难得又见到你,陪我多喝几杯吧,过会儿我便是要启程了,在这里已经等了好几日了,这一走,怕是以后就真的不容易见到了。” 夜离绝自是道好,无需问原因,便是知道,她这是要去大炎了。 大炎那悬空太久的皇后之位,终于是要被她接管了。 于是,在百姓们惊异的目光之中,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偶尔说着那么一两句话,完全无视了那站在旁边嗫嗫喏喏的两个小孩子。 站了会儿,感到腿有些麻了,慕滟委委屈屈的瘪了瘪嘴:“娘亲,脚麻了,我和哥哥能坐下来吗?” 冷然眼也不抬:“我没让你们俩站着。” 两个孩子立即撒欢一样的跑到夜离绝旁边坐着,扒着桌子看他,大眼睛闪闪亮的:“干爹,你和宫凉姨姨说的一点都不一样呢,根本就不像冰山嘛,干爹好帅的。” 夜离绝嘴角似是抽了抽:“哦,你们宫凉姨姨没说错,朕的确是冰山,比不得你们父皇。” 父、父皇?! 底下的百姓们当时就惊恐了。 这天下间,除了夜帝陛下的孩子能称他为父皇之外,也就只有大炎的慕帝陛下的孩子,才能称慕帝为父皇吧? 可慕帝至今尚未充盈后宫,一个妃嫔都未纳,哪里有的孩子? 有人立即将慕帝的八卦全给翻了出来,这才明白,原来这两个孩子,的确是慕帝的!不过,名义上却是夜帝的,那红衣的女子,也是名义上夜帝的皇后! 那是冷然! 是当年叱咤江湖的冷爷!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江湖上都是未再传出她的消息,如今这再行出世,竟是以这般的姿态! 百姓们还正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当年的八卦,就听那楼上的人又说话了。 “可我们还没见过父皇呢。宫凉姨姨说,我们满月后不久就被娘亲带回了医谷,这么久以来,父皇和干爹一样,都没去医谷看过我们。” 这话显然是证实了百姓们的猜测。 那女子,果真是冷然没错! 却见夜离绝抬眸看向冷然:“慕楚真没去看过你们?” “嗯,我不让他去医谷。”冷然云淡风轻的答道,似乎一点都不觉得三年不让孩子见自己的亲爹,不会产生一点不好的影响,“他忙着和你一起打仗,我也不想让他分心,省得一个不注意就被你给打了他的老巢,到时我去找他,他成了个亡国皇帝,我还没地方住。” 她这话说得极为的耸人听闻,夜离绝却是接话道:“怎么会。你知道朕,从未有过那种想法,甚至连这皇帝,朕也是一直都不愿意去当的,索性等将天机子杀了,找个机会,将墨龙送给慕楚好了。” “那是你们男人之间的事,我管不着。不过说起天机子,我听说他躲进了大漠?最近有找到么,我这次去大炎,会经过漠城,也想进大漠里去将他给揪出来。” “嗯,朕派了狼族去找,找了半个月了,想来过不多久,应该便能找到了。大漠就算再大,以狼族的能力,几个月的时间还是能够全都找一遍的。” “能找到便好,记得让人通知我,我实在是想亲手杀了他。” “朕也想亲手杀了他,慕楚恐怕也是想手刃了他。不如到时我们三人一起?” “联手么?我记得当年我们三人联手,还是在天机主楼里吧,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两人淡淡的聊着,浑然不觉他们之间的对话,让得楼下围观的百姓们产生了多么巨大的轰动。 听听,听听! 这简直是字字珠玑句句箴言! 几乎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里头,都是包含着多少层的意思,数都要数不清了! 无愧是站在了大陆巅峰的绝世人物,那般浩大的战事,万里的江山,在他们两人的眼中,却都只是如同浮云一般的轻巧! 什么叫天地之间的至尊,这便是了! 唯有这般的强者,眼中才能装得下那盛世江山,才能有着如此辽阔的胸襟! 两壶上好的佳酿在聊天之中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完了,冷然站起身来,两个小孩子也是立即跟着从凳子上爬下来,乖乖的站到她的旁边,一人伸出一只手来,让她给牵着。 她随手扔了枚银子搁在桌上,牵了两个孩子的手,便是平静道:“那我便走了,到时大漠见。” 夜离绝颔首,随着她一同下了楼。 这时,楼前被士兵们围着的圈子之中,宫炎和宫凉已经将马车赶过来了,见到夜离绝出来,都是拱手抱了拳,简单的见了个礼。 冷然也再不废话,将孩子都给一个个抱上了马车,自己也坐了进去,宫炎一抽马鞭,骏马扬蹄嘶鸣了一声,便是在众多的视线之中,“踏踏”着向着出城北上的方向离去了,期间,再不多说一个字。 夜离绝目送着马车的离去,转而也是坐上了金黄的坐辇,继续南下向着京城进发。 一场酒,一席话,各奔南北。 …… 最近的大炎,很是诡异。 诡异在何处?只因那自少年时期便已是声名鹊起、纵横沙场,之后更是执掌了王朝上下几乎全部的兵权,再到后来,继位登基,身披龙袍御驾亲征,同那自西方而来的天机楼,展开了正面的较量,在和墨龙的联手之下,一路将天机楼逼到了大漠深处的慕帝陛下,已是连着十几日未曾上朝了。 看清楚了,是十几日,不是几日。 若是说几日还好,许是身体抱恙正在治病,但连着十几日…… 大炎的群臣们都不知道是该往好处想还是往坏处想了。 直到今日,群臣按时到了上早朝的大殿,眼看着时间早已过了一炷香的时辰,陛下却还是未出面,有臣子终于是沉不住气了,问向慕帝四心腹之一的慕千远。 “敢问慕大人,陛下这些日子以来,可是有着要事在操劳?否则的话,怎能接连这么久没来上朝?难道说……” 难道说,陛下病重了,还是,失踪了? 这句疑问,臣子们不敢说出来,生怕被拉下去砍头。 慕千远听了,眸子一闪,唇边扬起一个儒雅至极的笑,心中却是暗暗的算了算时间。 料想这么久了,主母也是该带着两位小主子到了王都吧? 紫汐应该也是要将人给接进宫里了吧? 还在想着,便听殿外太监高声的唱喏:“皇后娘娘到,皇长子殿下到,二公主殿下到——” 群臣一愣,哪里来的皇后皇长子和二公主? 陛下还不是一直都未曾选秀纳妃么? 这变化来得太快,群臣一时间还是没有想起三年前有关他们陛下的八卦。 却见慕千远立即跪下来,恭敬道:“微臣参见皇后娘娘,皇长子殿下,二公主殿下,娘娘万安,殿下金安。” 连慕大人都是如此了,难道这皇后三人还能有假不成?便是有假,那也绝对是以假乱真! 尚还未反应过来的群臣们也是立即下跪,大呼万安。 冷然领着两个孩子袅袅行来,一路直走向那高高在上的龙椅。行走间,面色平和,毫无一点的不适,慕涟和慕滟也都是乖巧得一如平常,丝毫不见慌乱。 待坐上了金黄的龙椅,两个孩子也是一左一右的坐在她的腿上,她才淡淡道:“众卿平身。”言语虽淡,却是满含着一股身居上位多年,方才能够拥有的威严。 下方的慕千远听了,忍不住的暗暗点头。 主母不愧是主母,仅仅是这几个字而已,便已是让人感到不由自主的想要臣服。 “谢娘娘。” 群臣们这才起身来,抬眼一看,当即都是大惊失色。 那,那可是只有陛下方才能够坐的龙椅,即便这三人真的是陛下的妻女,但也不该如此的亵渎皇位! 可他们岂又知道,冷然尚还在大秦之时,身居摄政王之位,小皇帝的皇权在被她为他掌控得牢实之前,那龙椅分明就是小皇帝让给她坐的,甚至于还想将皇位也让给她来,不过被她拒绝了,只因她能给他当摄政王便已是受了太后临死之前的请求,已经是极限了。 当然,冷然在大秦里的事迹,大炎这边一点都是不知情的。 于是,有着权高位重的老臣,出列来,刚想斥责冷然,便听冷然开口问道:“慕千远。慕楚人呢?” 听着她直呼陛下的名号,恪守礼教的年老大臣们,更是感到此女实在是孺子不可教也。 陛下乃是九五至尊,命定天子,身份是全天下最为高贵的存在,谁敢直呼陛下的名号?且看慕大人该如何的斥责她。 却见慕千远上前几步,恭敬回道:“启禀主母,主子这半月来,皆是不在宫中,也不在王都,确是不见了人影。” 半个月来……都是不见人影? 群臣们也顾不得对冷然如何了,都是震惊着陛下半月未曾出现,原是真的失踪了? 可为何慕大人未曾将这个消息告之于他们,反而是等到这所谓的皇后和两位殿下来了,方才说了出来? 等等,他们似乎只顾着看冷然的那些举动不合教法,倒还未仔细的去看她是谁。 不看还好,这一看,当即有着不少臣子都是被吓了一跳。 天,那不是墨龙的皇后么?!怎么会出现在他们大炎的境内,还被慕大人尊为他们大炎的皇后娘娘?! 再将往事给翻了出来,群臣这才惊觉,原来是那位被称为是杀手王者的冷爷! 这真的是他们大炎的准皇后! 知道了冷然的身份,群臣也不敢妄动了,生怕惹怒了这位祖宗,就全家都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随后便听冷然竟是一点都不讶异于慕楚的失踪,只继续问道:“不见了?去了哪?” “回主母的话,半月前,主子上朝结束回宫的路上曾遭遇暗杀,刺客有意将主子引走,自那之后,主子便是一直都未见踪影。” 暗杀?引走? 冷然思索了一下,觉得能被慕楚亲自的追过去,这世间,怕是也只有天机楼了吧。 “是天机子亲自下的命令?”她问。 这问题问得驴唇不对马嘴,慕千远却是回道:“的确是天机子。主母,主子曾言,若是主母来了大炎,不见主子,去找天机楼便可。” 果然是天机楼不想坐以待毙,便是派人想要引慕楚离宫。 不知夜离绝可是也在华城和她分手之后,遭遇了同样的事件? 她还在想着,又道:“墨龙那边,夜离绝可也被天机子给请了去?” “主母圣明。” 于是冷然抬手揉了揉眉心,仅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生生被她做得风情万种,无比的魅人,看得群臣之中有年轻的臣子们,都是忍不住的眼睛看直了。早知他们大炎的准皇后那堪称是波澜壮阔极具传奇的一生里,在杀手身份被揭露之前,曾是一位绝代舞姬,美得天怒人怨,却不曾想,竟是这般的美到了极点。 真真仿若是天上来的神仙妃子,一举一动,都是无比的吸引着人的视线心神。 完全无视了下方数十道炙热的目光,冷然兀自揉着眉心,慕涟和慕滟见了,都是乖巧的从她腿上挪到龙椅上,幸而这龙椅足够宽敞,他们三人坐着也不嫌拥挤。坐下来后,两个孩子都是不约而同的给她捏胳膊捶腿,乖得一比那啥。 直看得群臣们眼角直抽,这得有多大的本事,才能将这么小的孩子给教导得如此听话?真想找个机会去问一问娘娘,她是怎样教导出来这样听话的孩子的? 冷然安心的享受着,思索着天机子这是又要做什么。 天机子这是何意,将两位帝王全给引去了,和他敌对的,就差她一个了是么? 那她便过去最后的会一会他吧。 思及于此,冷然下令道:“慕千远,本宫命你,在本宫和陛下回来之前,务必将朝廷上下管理妥善,若有制造谣言危及朝政者,格杀勿论,无需留情。另外,两位殿下便也是留在宫中,务必将两位殿下照顾妥当,出了丝毫差错,本宫拿你是问。” “谨遵主母凤喻。”慕千远立即一拜到底。 于是冷然连这龙椅还未坐热,便又起身来,出了宫,一马当先的只身前往位于王都西南的大漠。 恭送皇后娘娘离开后,群臣们这才敢仔细的看冷然离去的背影,一个个都是忍不住的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 娘娘无愧是当年的冷爷,即便是在这朝堂之上,也是如此的铁血威严,雷厉风行。 …… 一路直出王都,按着地图上的标示,冷然未作太多的歇息,便向着西南前行。 胯下是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每到一处驿站,皆是有着早已准备好的新的马匹来供她换乘,在这般的速度之下,没过几日,她就到了大漠。 抬眸看着前方浩瀚无边的黄沙,冷然抚了抚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面纱,墨发红衣白纱,绯红色的繁华而贵重的裙摆在漫天的风沙之中高高扬起,显得无比的令人感到惊艳,尤其那一双未被面纱遮住的双眸,更是冷静淡漠如同是暗夜之中的明月,在这大漠之中美得灼灼生辉。她大概的打量了一下大漠,脚下一踢马腹,便是要继续前进。 却是又一拉缰绳,停了下来,目光直视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小沙丘。 果然,在冷然的注视之下,那小沙丘后转出来几人,下马作揖道:“参见皇后娘娘。陛下命我等在此等候已经多日,请娘娘随同末将去往陛下暂住之地。” 是慕楚手下的一个将领。 冷然颔首,那几人便上了马,领着她深入了大漠。 行了不过半日,冷然等人就到了一个小绿洲,马匹换了骆驼,水囊里也是都灌满了水,带了些许的干粮,方才继续上路。 大约行了将近六七日的时间,到达了又一个绿洲之后,才是未再继续前行。冷然刚被引进那建在绿洲里的军营营门,就见里面有人迎出来,单膝跪地道:“末将赵无彦参见主母。主母日夜兼程,赶路辛苦,且先去休息片刻,稍后末将再来与主母商讨。” 冷然应下,下了骆驼就去了早为她准备好的营帐梳洗用饭。 简单的洗了个澡,看着那即便是在行路之时浑身上下都被裹得严严实实,但还是洗出了一身泥黄细沙的洗澡水,冷然暗暗摇头,这沙漠根本就不是人能呆的地方,环境实在是太恶劣。 用过了午饭后,赵无彦方才进来,不复刚才在将士面前严肃威严的模样,而是两眼放光,像是饿狼见到了猎物一样,嘴馋得厉害:“主母,您可来了,属下等得花都快要谢了。” “有事快说,我没时间在这里陪你侃。”冷然丝毫不给面子。 于是赵无彦立即正了面色,上报道:“二十多日前,主子在王都被天机子派出的人给引走后,一路追引,竟是到了天机楼龟缩的地点。主母从王都启程之时,夜帝陛下也是被引来了,同主子一起在天机楼里住下了,说是天机子拿他们当人质,要和主母您进行谈判。” 这算是绑架? 心知已经是无力回天,就想利用慕楚和夜离绝来逼她放他回西方? 冷然眼里闪过一抹冰冷的光泽。 天机子,胆子当真不小,不敢动她的两个孩子,就敢动她的这两个于她而言皆是极为重要的男人? 看来真是老娘不发威,他就当她三年前那话只是说着玩玩的了! 冷然的身上立时就涌出了一股戾气,狠辣凶残嗜血至极,骇得连赵无彦这等随着慕楚南征北伐的悍将都是感到了一丝惧意。她眼里的漆黑渐渐的深了,仿佛一个漩涡一般,任何的东西被吸进去,都是会被搅得分毫不剩:“天机楼离这里多远?” 赵无彦立即回道:“不远,就算是步行,一日的时间也就够了。” “夜离绝的狼族和军队呢?” “回主母的话,夜帝陛下的人就在我们前方的五里之处。” 冷然听了,下令道:“和墨龙的人通知一声,用过晚饭后全军拔营,打过去救人。敢绑架我男人,看来天机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赵无彦听了,当即肃正军容,高声应是。 命令下达后,冷然怒哼一声,在赵无彦小心的作陪之下去了另一处主帅和将领们用来议事的营帐,去观看这片绿洲的地形,以作出攻打天机楼的作战方案。 大漠的天色暗的很快,同样的时间里,在大炎王都还是刚刚夕阳西下,这里就已经是夜幕降临,气温也变得低了。 晚饭过后,大炎的军队拔营而起,与此同时,墨龙也是提前准备好就过来了,两军汇合之后,无需多言,目光皆是停留在了那最前方红衣女子的身上。 夜风吹起冷然的墨发和衣摆,那雪白的面纱服帖在她的脸上,衬出一抹美好的线条弧度。她声音低沉,却是极为清晰的响彻在了每一个将士的耳边:“你们的皇帝都被绑架了,你们该怎么办?” “杀过去!”两军将士想也不想的答道。 “很好。” 冷然随手拔出一把长刀来,“嗤”的一声,长刀刀锋倒竖着刺入了她脚边的地面,她面容冷凝肃杀得仿若是一尊真正的杀神,呼吸间,连那淡雅的体香,都是变得冷血一般:“那就跟着我杀过去,救不回来你们的皇帝,这刀就永远的留在这里!” 两军将士被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给说得登时热血沸腾,不由都是大喊道:“遵命!” 他们看着那耀眼如同是夜空星辰的女子,恍惚之中,竟觉得他们仿佛是在被各自的皇帝给带领着上阵杀敌,那等嚣张狂傲至极的姿态,并不让他们感到对她产生顶礼膜拜的心思,是有着如何不妥的。 两句话便是带动了两军的气氛,冷然再不多说,一扬马鞭,趁着夜色朝天机楼的方向进发,身后两军立即跟进。 由于这里算得上是大漠的深处,本该是满眼的黄沙,但却因着天机楼的存在,生生给创建出了不少的绿洲。因此,在以冷然为首之下,两军并未在沙丘之中前进太久,常常都是爬过几个小沙丘,就到了一处绿洲,还未到凌晨时分,依旧是夜深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能看到天机楼营地的火光了。 下令原地休整片刻,冷然立于高处,居高临下的观察着天机楼营地的地形,而后便和将领们制作了作战计划,待得将士们都歇息好了,一声令下,两军的将士们皆是嘶吼着冲了过去。 “杀!” 伴随着这字而来的,是那遥远的天边一抹乍然而出的白光,如同是谁的手撕裂了那漆黑的暗幕,带给人间耀目的光明。 这一仗可谓是打得天机楼措手不及,因为两军是以火炮开路的,像是不要钱一样的不停的发动着炮弹,一炮就轰掉了天机楼的一队士兵,挺进得极为的顺畅,将士们都是大杀四方,士气高到了极点。 随着战役的开始,天色也是渐渐的亮了。 冷然并未随着士兵们上场杀敌,而是逮了几个天机楼的人,严刑拷打问出两位皇帝的下落后,便是立即只身潜了过去。 诚如冷然所想,对待慕楚和夜离绝这两位人质,天机子不可谓不是用心的。 就见这绿洲里的一座很是难得的小山里,人工挖掘出来的山洞内,两人身着一黑一白极端对比明显色彩的衣服,正面对面坐着在下棋,神态都是极为的悠闲和闲适,甚至还在皱眉思考着下一步棋该如何的走。而将他们引来的天机子则是立于洞口,等着冷然的到来。 冷然见状也不再潜行,直接是现身出来,身后背着的红缨长枪被她拿过来后,一把就刺入了脚边的石面,枪尖深深陷入石头里,力道大得连周围的地面都是出现了不小的裂痕,可见她怒火极盛。 “砰!” 枪锋刺入地面的这一声太过响亮,将那正沉浸在下棋之中的两人给惊醒,也将天机子的目光给吸引了过来。显然他们三人竟是都未察觉到冷然的到来,可见冷然如今的武功内力,已经能够让得她的潜伏达至登峰造极的地步。 慕楚抬头一瞧,他家那三年不见的媳妇正俏生生立在山洞外头,一脸极为愤怒的阴郁,眼里几乎都能怒得是冒出火来,却更衬得她明眸皓齿,面容美艳到了极点。 他当下看得眼都是直了,也不再理会面前还未下完的棋局了,手肘抵在桌面上,毁了棋局,撑着下巴就感叹道:“先前每次都是我去英雄救美,如今终于也是体验了一把美救英雄,嗯,感觉还不错,真希望以后能多来几次。” 他对面的夜离绝也是抬眸看向冷然,见到后者那极为难得的一脸怒意,毫不收敛的非常怜悯的看了眼天机子:“朕还从未见她发过这么大的火。” 放在以前,冷然再过生气,也从没将怒意真真正正的摆在脸上过。 如今这般模样,倒是真的发大火了。 不过冷然也的确是心中怒意横生,见那两人好像没什么事儿,转眼看向天机子,唇角上扬,笑得极为的灿烂,是她从未如此的笑过的:“天机子,你有种,不通知我一声就请他们两个来做客,真不愧是从西方来的人,一点都不懂我们东方的规矩。” 天机子的目光在她脸上梭巡了半晌,闻言才笑了笑:“客随主便,这个道理,你也该懂。” “好一个客随主便。” 却见冷然笑得更欢畅了,眼角眉梢俱是飞扬肆意的风采,墨色的瞳仁里波光流转,本就绝美的脸容上满是风情:“那么,我今日来,你是要跟我讲道理的了?” 说着,一手将深陷石面里的长枪提起,转手握住长柄,一抖,便是震出来一个枪花。她单手持枪,枪锋直指天机子:“若是要讲道理,那想来你对东方这么了解,应该也听过一句话。” 天机子挑眉:“什么话?” “千万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落下,她倏然朝前一个跨步,长枪直攻而去,快到空气中都是留下了一连串的虚影。 她枪势极为的凌厉,且杀伐,势如破竹势不可挡一般,直刺天机子的胸膛。 天机子一个侧身,便是躲过了,刚想要开口说句什么,却见冷然这明显已经无法收回势头的长枪却猛地枪身一荡,一股极为浑厚的内力所凝成的气浪便是散开来,直奔天机子大开的前门。 察觉到危险,他抬手一拍,同样是动用了内力的掌力将那气浪给拍散,随后脚下生风,立时退开了几丈远,这才又道:“冷然,我不是要和你讲道理,也不是要和你打的。” 冷然停了攻势,一枪又是陷入了地面:“那你要干什么?和我谈条件?以他两个的命来要挟我,放你回西方?”她微微眯了眯眸子,浑身的冷意都是抑制不住的散发出来,“不过这可能么,天机子?且不说你绑了他两个来,便是你将医谷给灭门,又三番两次的想要我的命,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即便我真放过你,他两个也会放了你?天机子,不要想着回你的西方你还能东山再起几年后再攻过来,你没有这个可能的。” 说完,看了看那两个依旧是在保持着围观状态的男人,沉吟了一瞬:“你如今四面楚歌,却还如此镇定的与我对峙,他两人至今都没有任何的动作,怕是你就是借着给他两个下了毒,才敢这样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天机子沉默不语,却俨然已经是一副默认的姿态。 他天机楼的发展超脱大陆,不仅是研制出来的大型弓弩和火枪,都是超出了大陆上的认知,就连他们对毒药的制造,也是要先进了太多,他们所用的毒药,都是连慕楚这等医圣都是束手无策。 是以他很有自信。 以慕楚和夜离绝对冷然和大陆的重要性,她绝对会与他达成协议。 届时,他先退回西方去,待得实力雄厚了,再行卷土重来,这富饶美丽的东方,他一定是要牢牢掌控在手中的,也不枉那么多年前对大陆格局的控制和布局。 可冷然却再度的笑了。 笑意冰冷而讥讽。 “看来真是打仗打了三年,不仅将你给打得西方都回不去,连智商都退步了。”她松开手,退后几步,怜悯的看着他,“慕楚和我都曾出过海,这片大陆上没有的,难道另一片大陆上也就没有么?天机子,你真是越活越过去了。” 或许慕楚的那头白发,是一直都不会变回黑色的了,因为毛囊里面被破坏了,头发的颜色只能如此。或许夜离绝那冷冰冰的心性,也是一直都不会变成待月郡主所希望的那般,因为心性使然,他已经成了这种的性格。 但天机楼其余的毒,自出海归来后,慕楚也曾是忙里偷闲,花了不少的时间来研究解药。 所以冷然才会无所顾忌的前来直攻天机楼。 所以这个时候她才会退后,将接下来的时间和空间,留给那自棋局前站起身来的两人。 “真是知我者莫若冷儿啊,心有灵犀便该是如此的吧。”慕楚叹了一声,和夜离绝并肩悠悠而来,直逼天机子。 他依旧是笑得温润如春日和风,夜离绝依旧是冷冰冰的如同一座冰山。 这副悠闲的模样,何来是中了毒的?分明早已解了。 天机子一声惨笑:“我败了。”旋即深深的看了眼冷然,“但是,冷然,我虽败犹荣,至少……” 至少,败前,他曾如此的靠近过她。 那一袭潋滟了世间的雅香啊。 冷然垂眸,再不去看他。 却是在那么一瞬间里,有晨风吹来,金色的阳光倾洒在那女子的身上,衬得她那一身张扬而飞的红衣,迎着光斑翩跹而舞,她的面纱也是随之轻微舞动着,无比的耀眼和璀璨。 这一幕太过美丽,如同烙印一般,深刻的融入谁的眉眼之中。 烙印深深。 深入骨髓。 …… 数月后,大炎王朝,王都宫城。 这日,皇宫内到处都是红绸彩花,装潢得极为的喜庆,宫女们太监们也都是换了连月赶制的新装,脸上俱是扬着灿烂的笑容,前前后后的忙活着,却丝毫不觉得累。 只因今日,是他们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大喜之日! 不过清晨时分,臣子们都是携着家眷纷纷入宫来,一抬接一抬的贺礼也给驶进了宫门,向着那用来举办婚礼的御花园而去。 此时的御花园里,为了今日的婚礼,特意的清理出了一个极为宽敞的空地。在那空地之上,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桌上的糕点茶水也都是精心准备的,甚至在那茶点之中,还都摆了时下的鲜花,或白或粉或黄或红,将本就雅致的桌面给点缀的极为漂亮典雅,看得女眷们都是心中一喜,这个小细节真的是很不错。 臣子们和女眷分开来坐,却也没有隔着屏风。众人轻声的互相攀谈着,等候着那吉时的到来。 时间过得很快,没多久,就听公公高声唱喏:“陛下驾到,娘娘驾到——” 众人皆是立即起身下跪:“参见陛下,参见娘娘,恭祝陛下娘娘百年好合,恩爱白头……” 各种各样的恭贺词不绝于耳。 有未曾来过宫里的人悄悄的抬眼去看他们的陛下和皇后娘娘,当下就是极为震惊的看到,两人皆是身着大红的喜服,一方绣着五爪金龙,一方绣着七彩金凤,都是尊贵到了极点。 而那身穿喜服的两人,一位头戴十二珠金冕,一位头簪金凤朱钗,携手缓步行进之间,面容都是同样的美丽而耀眼,有着一股极为高贵威严的气质,自两人身上淡淡的散发出来,恍惚间,都是让人不敢直视。 在这对璧人的身后,则是跟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孩童,同样也是穿了大红漂亮的新衣,将那本就精致娇嫩的小脸,映衬得更加的娇艳可人了,正是皇长子殿下慕涟,与二公主殿下慕滟。 四人缓步向着前方的龙椅凤位行去,待坐定了后,慕楚方出声道:“今日是朕与皇后大喜之日,众卿无需多礼,快快平身。” 众人立即大呼万岁,这才起身来,重新的坐好。 由于册封仪式,早在婚礼举办之前便是已经举行过了,所以今日这婚礼,便只是像是寻常人家成亲的喜宴一般,臣子们将精心挑选准备好的新婚礼物都是奉上,说着各种恭贺的语话。 却在这时,只听喜宴入口处高声的唱喏:“墨龙夜帝陛下贺礼到——” 宴上立时都是微微的安静了下来,转头去看那被抬送进来的夜离绝赠的新婚贺礼。 但见那些看起来非常沉重的箱子一抬接一抬的被打开来,墨龙的使臣念道:“我国陛下恭祝夜帝陛下与皇后娘娘新婚,特送上城池十座,翡翠玉如意十对,深海夜明珠十颗……” 使者将礼物一个个的念出来,居然都是以十为单位的。 末了,使者一躬到底:“如此,便是十全十美。” 众人都是悄声赞叹,这夜帝陛下心思当真细腻,十全十美,喻意极为的不错。 慕楚自也是笑着收下,就听又一声唱喏:“大秦陛下贺礼到——” 冷然一抬眸。 小皇帝的贺礼到了。不知道那个害人精,他会送些什么给她? 但见一辆辆车行驶进来,那为首的使者念道:“我国陛下恭祝夜帝陛下与我国摄政王结为连理,特送上十年佳酿九坛,百年佳酿九坛,千年佳酿九坛……” 使者报了极长的一连串的名字和数字,居然全是美酒,且都是以九为数字。 最后,还道:“摄政王,陛下言,这车车皆是承载了九坛各色的美酒,还望摄政王慢慢品尝,陛下永久都不会忘怀摄政王对陛下的一番厚爱。” 说罢,退下了。 宴上众人却都是震惊不已。 摄政王? 他们的皇后娘娘,居然是这个邻大陆国家里的摄政王? 细想来,是了,皇后娘娘曾出海去寻药治病,想来便是在寻药之时,曾帮助过大秦的皇帝陛下,从而担任了摄政王一职吧。 这厢众人还在感慨着皇后娘娘那极具传奇的经历,作为今日婚礼主人公的冷然,却是挑了挑眉梢,看向坐在女眷之中的,已然是成了个标致大姑娘的宫凉。 宫凉正笑得脸上开了花一样,极为的灿烂,察觉到冷然望向自己的目光,她不仅没收敛,反而是笑得更加的欢乐了。 唔,和她想的一点都没有错,小皇帝果然对她当年的告密耿耿于怀,惦记着冷爷大哥哥当初从大秦回墨龙之时,将他送冷爷大哥哥的酒都转手送给了墨龙的水军,一点都没将他的心意给放在心上。 所以冷爷大哥哥成亲了,小皇帝立即就遣人渡海来送上这么多的酒。 哎呀,小皇帝真是太可爱了,等婚礼结束了,她也要跟着大秦的使者渡海去大秦看他去。 看着宫凉那笑得像偷腥了的猫一样,冷然转头道:“慕楚,我觉得我好像被坑了。怎么办?” 慕楚摸摸下巴:“那就坑回去,礼尚往来。” “怎么坑回去?” “不要让宫凉去大秦,赶紧给她安排相亲。” “这主意挺好。” 冷然深觉相亲这活儿很不错,绝对能将那小皇帝给逼到大炎来。 于是,大炎皇帝与皇后的婚礼刚过,王都内便是又掀起了一阵飓风,说是皇后娘娘亲自为她的华夏阁副阁主宫凉举办相亲宴,要为她的副阁主寻一优良夫婿,要为她成家立业。而听闻了这个消息的大秦小皇帝,是如何的飞快赶来,如何的将宫凉给抢走,却是不得而知了。 眼下,面前宴席上皆是其乐融融,觥筹交错,那坐于高位上的两人,轻声的说着悄悄话,看似威严的眉宇之下,尽是隐藏着你侬我侬的深切情意。 有人细心的察觉到,都是微微的感叹。 谁说江山美人不可兼得? 这不,眼前不就是一个成功的典范,坐拥江山,怀抱美人,且有幼儿伴于膝下,人生如此,何不快哉? ------题外话------ 啊,我辛辛苦苦写了一个星期的结局……尼玛终于写完发出来了!泪奔,冷爷这本终于在承诺的最后一个月时间内结文了,我可以好好的休息几天,然后就要继续开新文了噗。 嗯,新文是女强玄幻爽文,比较经典的那种修炼体系,大概是十几号左右开坑,到时候会来发新书通知的,还是和君双《萌宠之天降妖妻》那本一起连载双开,希望大家可以继续支持我,毕竟我觉得我坑品还是可以的,虽然咱写古言和现代异能可能真的不拿手,但写玄幻还真的是靠它来吃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