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蒋东挨着王非凡坐下，这种接风宴总会有许多不认识的人，带着一些更陌生的女人，蒋东对这些早就如鱼得水，松松垮垮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王非凡聊着天。 王非凡是王家的老三，和蒋东同岁，他们打小就一直是同学，蒋东在家行四，是老幺，哥哥们都比他大的多，代沟太深，所以跟王非凡的关系很好，不然也不会专门来一趟为他接风。 没聊多久，王非凡就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就带了一个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穿着浅绿色的上衣，配了米白色的裤子，鞋子是一双短高跟，很保守的打扮。 蒋东有些好奇的抬了抬眉，看着王非凡，等着解释。王非凡轻轻扶着女孩子的肩，“我师妹。”再不多说，安排她坐在了蒋东和王非凡的中间。 蒋东有些不爽了，这姑娘架子挺大啊，王非凡这是护着紧呢。不过也没太放在心上，以王非凡的脾气，对女朋友紧张也不是不可能。 “这是蒋东，我发小，跟我一边大。”蒋东歪了头看到王非凡在跟那个女孩介绍自己，冲着那女孩点了点头，“蒋东。” “汤媛”女孩也点了下头。 蒋东听了，嘴角压不住的上扬，“汤圆？” “女字边的媛。”汤媛说话轻轻柔柔的，让蒋东觉得很舒服，清爽。 “还真是，别致。”蒋东斟酌一下，给出了个词。 “大非，这次回了就不走了吧。”蒋东不再和汤媛说话，转而问王非凡。 “估摸着是，我回北京也是在等调令，应该也就这几天了。”王非凡给汤媛倒了杯果汁放在她面前，“你师母让我盯着你，现在看着还算不错。”这句是对汤媛说的。 “我能怎么，师母就是太紧张。”汤媛拿起橙汁抿了一口，“你忙你的，别听她的。” “那好吧，你自己好好的。”王非凡有点无奈，“我也的确没时间管着你。” 蒋东看了他们一眼，却没多说，他不是爱管闲事的人。 “这是咱妹妹吧，真可爱，大几了？”酒桌上一个喝多了的人大着舌头问。 王非凡沉了脸，看得出来不开心，的确那个人说话没分寸，蒋东看了看没想起是谁，估计是无足轻重的人吧。 蒋东看向了汤媛，发现她在笑，不合时宜。桌上的气氛有点尴尬，汤媛不说话，低下头开始玩手机。 桌上的人有心想化解尴尬的气氛，开始打圆场，你一句我一句的都是在夸汤媛，搞得她好像仙女一样，然而仙女长相普通，穿着保守，蒋东觉得真是委屈了这些人，把读过的书全拿出来用了吧。 王非凡也是有点哭笑不得，他也不是刁钻的脾气，这事也就过去了。只是，这世上就是有些人脑子不好用，偏偏，这次就遇上了。 “汤教授，没想到在这遇到您，真是巧。”一个小姑娘突然站起来，一脸笑的看着汤媛，汤媛也抬起头看向她，“我是您的学生，是三班的，您今年生日我送过一条围巾。” 蒋东有些吃惊，教授？现在的教授都这么年轻？那小姑娘说话带着刺，讽刺汤媛年纪大还装嫩，汤媛觉得有些冤枉，年轻是他们说的，关自己什么事。 “我希望自己可以做到公正的对待每位学生，毕竟，我这门课对学生都很重要，不及格的话，毕业证好像会很麻烦。”汤媛笑了笑，不在意的说，然后回头对王非凡说：“师兄，我没开车，一会送我回去。” “好。”王非凡乐得配合。看到那位姑娘脸色白了下来，他身边的男人也是一副惶恐的模样。 汤媛是真的没开车，但是王非凡喝了酒，蒋东也喝了酒，汤媛只好开着王非凡的车送这两个人回家。 汤媛把他们送到了郊区的一栋别墅里，然后才开着一辆车回了家。 汤媛住在学校分配的房子里，三室两厅两卫。她洗了个澡除掉身上的烟酒味上了床睡了过去。 第二天，汤媛没课，正躺在床上感慨自己在就业时做出的决定多英明的时候，电话响了。 是取车的，昨天晚上汤媛开的车是蒋东的，她想了下，意识到王非凡刚回北京，没车也是正常的，于是就好人做到底，把车给他亲自送回去，刚好她也想买点东西。 她把车开到海森大厦的地下车库里，之后到前台，把车钥匙放在那里，然后给蒋东的助理打电话，让他下来取。 做完这些，她也没多做停留，直接就去了商场。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又挑了一条鱼，买了点虾，她爱吃海鲜。 在她在路边等出租的时候，接到了许晓苑的电话。 派出所里，许晓苑那颗花花绿绿的脑袋显眼极了，汤媛走过去，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把手里的东西都放在地上。 许晓苑惹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祸，调解之后赔了点钱就算解决了。汤媛看着许晓苑，有些头疼，“你怎么来了。” “我二姥爷，你爸，他打我，还说不让我再回去了，我回去就打断我的腿，我就找我同学借了路费过来投奔你了。”她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往路边的花坛上一坐，“小姨，你可不敢不帮我，我同学的钱我还没还呢。” “第一，许晓苑，你姓许，不姓汤，别太把自己当回事。第二，这次所有费用你都要还，包括食宿费，关于路费，我可以帮你还，但也要算在账单里，以后要还，支持分期，但不支持拖欠。第三，我希望你能正视自己，高中生。”汤媛面无表情的说完，许晓苑的表情已经垮了。 “这么无情？”她还不死心，问了最后一句。“我不谈情。”汤媛依旧严肃。 “我怎么还钱啊，我要是有钱我还来找你干嘛。”许晓苑烦躁极了。 “你已经满十八岁了。”汤媛看了看天，都已经黑了，他不想再和许晓苑在这里磨蹭了，“你要是回去，这次我就当你还是个孩子，来我这探亲，吃顿饭明天就回家。你要不回，那就深刻的理解一下北漂的概念。” 许晓苑蔫了，耷拉着头，选择回去。 第二章 汤媛和许晓苑赶上了晚高峰，路上堵的崩溃。汤媛抿紧嘴唇，压着火气，带着许晓苑去坐地铁。 汤媛很少跟这么多人挤，难得的好心情就被破坏了。回到家，她把鱼和虾放到冰箱里，没心情吃了。想了想，带上钱包，拉着许晓苑出去吃。 她们就在学校门口找了一家饭店，汤媛累了，懒得跑远，许晓苑也不敢说什么，乖乖的吃饭。 “今天晚上回去早点睡，明天我有课只能早上送你。”汤媛吃饱后，拿着杯子喝了杯温水又带着许晓苑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汤媛塞给许晓苑五百块钱，“我希望下次见你的时候你的头发是黑色的。”算是跟她说明了这笔钱的用处。 汤媛把她送上车就走了，今天她是真的有课要上。 一周后接到家里的电话，她才知道许晓苑没回去。听着堂姐低回婉转的哭声汤媛只觉得头疼。 许晓苑丢了，汤媛是要担责的，她知道，这日子不会安生了。五百块，在北京是算不上钱的，七天，这小丫头住哪了？ 汤媛想了想，最后，给王非凡打了电话。王非凡倒痛快，一口答应了，汤媛就不再多管了，找人，他是比不过王非凡的。 王非凡动作也快，晚上就有了消息，没学历，又吃不得苦的许晓苑被找到的地方也不会多好。这是一家以不正规出名的酒吧，许晓苑在做服务员，这还得益于她姣好的面容，要是自己，怕是连这样的工作都找不到。 汤媛没急着找她，在吧台坐下，要了一杯香槟，也不喝，就拿在手里，拿出手机看最近老师发过来的资料。 许晓苑是自己跳出来的，“小姨，你怎么在这？”头发依旧五颜六色。 “讨债，你写张欠条给我。”汤媛说着从包里掏出纸和笔，“我看这家店生意不错，你做陪酒一个月提成不少，没多久就能还清了，所以半年内把钱还上没问题。” “小姨，你玩真的！”许晓苑瞪大了眼睛看着汤媛。 “我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然后把纸笔又往她的面前推了推。许晓苑咬着唇看着纸笔低头不说话过了许久，终于拿起笔写了一张借条，字字力透纸背。 “给，我会好好挣钱的。”许晓苑笑着把借条给了汤媛，满脸的玩世不恭。 “最后，作为你堂小姨，我给你一些建议，在北京高中没毕业你能做的工作都很有限，好好保护你的脸，毕竟，这是你唯一的资本了。”汤媛刻意咬重那个堂字，说完再也没多待就走了。 汤媛两天后接到了王非凡的电话，当时正在上课，她挂了电话，然后关了机，等下课又给他回了一个电话。 新亭小区，汤媛看着这个招牌被晃的眼疼，纸醉金迷啊纸醉金迷。王非凡出来接的她，“你那个小外甥女喝的高了点，被江诚带回来的，也是一起长大的，没什么事。”汤媛让王非凡帮忙盯着，她成心要冷冷许晓苑，总要让她明白，讨生活不容易。 这次是王非凡他们小圈子的聚会，蒋东看着江诚带进来的那个红红绿绿的人，总觉得扎眼。 “你什么时候眼光变成这样了？”说着摸出烟叼上一根，然后把烟盒甩到桌子上，让江诚拿。 “凡哥让我带回来的，这两天净让我盯着她了，我也摸不准是要干嘛。”江诚拿起桌子上的烟看了看烟盒抽出一根然后拿起打火机给蒋东点上烟再给自己点上，“不过他刚刚出去干嘛了？” 蒋东没说话，只是吐出一口烟，微微眯着眼。 汤媛打开房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个男人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闻着烟味，她咽了咽口水，却没看到许晓苑。 王非凡走进房间，拿起桌子上蒋东甩的烟也抽出一根点上，随手就把烟盒递给汤媛。汤媛没有接，看着王非凡问：“人呢？” “在沙发后边躺着呢，五迷三道的，不知道下没下药。”王非凡走到沙发后面把人拎出来，扔到沙发上，“上那种地方陪酒，这姑娘也是没脑子。” “凡哥，这谁啊？”江诚把烟碾灭站起来看着汤媛。 “汤媛，媛是女字边的。”汤媛简单的做了自我介绍。 “汤圆？你爸妈多不待见你才给你取这名字啊？”江诚笑了，嘲笑，他没把汤媛放在眼里，汤媛也懒得计较不去理他，只看着许晓苑，对王非凡说：“搭把手吧，借我间客房，今天麻烦你一下。” “成。”然后反手一巴掌打在了江诚的脑袋上，“去，把这姑娘送到二楼随便挑一间客房。”江诚捂着脑袋看着王非凡想反抗，却无奈被压制了许久，也根本无力反抗，只好认命。 汤媛不管他们，只跟着江诚身后，跟许晓苑进了一间房。 蒋东狠狠吸了一口气，烟就烧到了烟蒂，他随手把烟丢到烟灰缸里，看着王非凡，漫不经心的开口，“什么人？” “严老的关门弟子，江信也认识，挺有本事的一人。”他也把烟头丢到烟灰缸，“你那个小未婚妻最近没见过，我都回来多久了，怎么，放弃你了？” “挑事？”蒋东的声音有点哑了，刚刚抽了半包烟。 “不问了，你的事我懒得管。”王非凡解了领带，透透气。他的调令下来了，在公安部，职位算是升了，最近许多人都来祝贺，一波又一波的酒席吃下来，难免会累。 江诚下楼的时候汤媛也跟着下来了，许晓苑估计是被下了迷药，睡的死死的，怎么也叫不醒。 “是谁下的药？”汤媛走到王非凡身边。 “你想怎么着？”王非凡有些玩味的看着汤媛。 “没想怎么着，我多遵纪守法。”汤媛突然就笑了，眼睫弯弯，唇角上翘，整张脸都生动了起来，蒋东突然有一种被惊艳了的感觉。 “我不能白帮你，这姑娘一时半会醒不了，我们正好三缺一，摸几把？”王非凡说着站起身把外套脱了。 “公安部部长要公然聚众赌博吗？”汤媛拒绝的很干脆。 蒋东和江诚都笑了，王非凡也被搞得挺无奈，只好放过汤媛，帮着她把人抬上车，让她回家了。 第三章 汤媛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看到许晓苑坐在沙发上发呆，头发鸡窝一样没有梳理，邋遢到了极点。 她没管许晓苑，进了厨房弄了一人份的早餐，坐下吃饭。 “昨天，怎么回事？”许久，许晓苑开了口。 “明知故问？”汤媛反问。 “你救了我？”许晓苑眼神空洞，勾了勾唇角，“我不想回去，我不能回去。” 汤媛没接话，继续吃饭。 “我爸不管我，我妈一点用都没有，遇到事就会哭哭哭，哭有什么用。舅姥爷没打我，我就是想讹上你，只有你能帮我，只有你能把我留在北京。”说着眼泪流了下来，“没想到你这么心狠，你压根就不管我，我能怎么办，我不回去，我只能在那呆着，被睡了也是活该，怎么，这次你管我了，你管我干嘛！”许晓苑用力的擦着脸上的泪，鼻涕也流了出来。 “涕泗横流啊。”汤媛已经吃完了，冷冷清清的说。 “啊？”许晓苑被说的愣了一下。 “知道这个成语什么意思吗？”汤媛坐在餐桌旁，双手交合抵在唇边，“你是高中生了，这个词你该知道，还有，我怎么到北京的，你应该知道。” 许晓苑吸了吸鼻涕，没接话，汤媛看着觉得很不舒服，拿起一包纸丢到她面前，“人从书里乖，许晓苑，你没有失学，机会从来都在你自己手里，你自己不愿意努力，你想怪谁。” “我想以最快的速度脱离那里。”许晓苑拿起纸，狠狠的擤了鼻涕。 “嗯，那就自己在北京漂着，我没有养你的义务。”汤媛有点烦躁，她讨厌急功近利的人，“出卖你所有的一切，除了学识，因为你没有。”这话说得很严厉。 “那我要回去？”许晓苑红着鼻头，看向汤媛。 “最后一遍，许晓苑你没有失学，你想上学没人能拦你，相反，你想继续在这待也没人拦的住，我尊重你的一切选择，你要对自己负责，我能帮的只有这么多。”汤媛满脸不耐烦的说着，“不劳而获，这世上从没这么好的事，除了投胎。”说完就把桌子上的盘子收起来，回到房间收拾一下去上课了。 汤媛下课回家之后发现许晓苑走了，桌子上放了一千块，下面压了张字条，字很丑，是许晓苑留的，说她回去了，钱会还，但是会延期。汤媛笑了笑，从包里找出来借条和这张字条还有钱放在一起，放到书房的抽屉里。 然后换了一条裙子，开车去严家。 她这就欠了王非凡一个人情，要还的。严蕃在家，汤媛和师母杨丽打了招呼就直接去书房找严蕃去了。 严蕃在练书法，他最近在练草书，张牙舞爪的满满一张字，没几个人能认的出来，也就是汤媛跟在他身边时间久了，对他足够熟悉，才能知道他写的是什么。 汤媛自觉的站在他身边磨墨，看他在写什么，是满江红，岳飞的词。“怎么，最近改路子了？”汤媛一直等到严蕃停笔，问到。 “我所有的学生里也就你最懂我。”严蕃放下笔，对自己的作品左右端详，觉得满意，就离开桌前，拿纸随手擦了擦手上的墨。 “老师也懂我。”汤媛笑着说。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学生。”严蕃笑着拿手点了点汤媛。 “缘分不可违。”汤媛也笑，“我也没堕了你的英明不是。” “非凡那边我替你打点好了，送了他一副字，让他拿给王老爷子了。”严蕃坐在堂椅上，笑呵呵的看着汤媛。 “那是我堂姐的女儿，已经回去了，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世上又多一个失足少女吧。”汤媛笑的媚献，趴在桌子上，对严蕃说话。 “少来，就你，我还不知道。”严蕃拿眼瞥汤媛，“冷情冷肺的，没良心。” “严教授为人师表。”汤媛笑嘻嘻的没正形。 “汤教授不遑多让。”严蕃说完就下了楼，不再理她。 汤媛笑出了声，也跟着下了楼，保姆已经把饭菜都端上了桌，很丰盛，看菜色估计都是杨丽亲自做的。 “这一看就是师母做的，色香味俱全，我有口福啊。”汤媛说着就拉开椅子坐下。 “吃还堵不住你的嘴。”严蕃瞪她一眼。 “孩子夸我碍你事了？还不许孩子说两句话了？针对谁呢？”杨丽把严蕃怼了回去，他只能瞪了瞪眼闭上嘴。 “说起来，媛媛今年都二十九了吧，这都要三十了，还没个对象？”杨丽问的真切，汤媛听着头疼，严蕃在一边偷笑。 汤媛二十九了，博士毕业有三年了，汤媛硕士博士都是严蕃带出来的，他的原则，能交出让他满意的毕业论文他就给你学位，汤**出来了。 二十六岁博士毕业出国游荡两年二十八岁被逮回来做了A大的老师，严蕃不满意，觉得屈才，非要提成教授，当时闹得阵仗挺大，最终严蕃获胜，汤媛做了中文系最年轻的教授。 严蕃对她很好，把她当孩子对待，好到许多人都怀疑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不正当关系。杨丽对汤媛有一种补憾的感觉，她年轻的时候想生女儿，结果只生了几个儿子，后来希望能有孙女，希望又破灭，再加上严蕃带的学生大多是男孩，杨丽在面对汤媛的时候总有些过分的热忱。这份热忱在她的婚姻大事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杨丽把自己的孙子过一遍，然后开始看严蕃的学生，她的师兄们，最后，他们都和汤媛成了好兄弟，就差结拜了……汤媛开始被逼着戒烟戒酒，严蕃有些看不下去，说了句文人嘛，抽烟喝酒是风度，然后严蕃也被迫戒烟戒酒…… 汤媛很无奈，汤媛长的显小，穿的嫩点，说是高中生都有人信，可架不住年龄在这搁着，这让她很无奈，自己的爸妈都不着急，杨丽却整天天急得要上火，汤媛很感动，但不代表她会乖乖听话，于是由于杨丽的高标准高要求和汤媛的阳奉阴违，导致汤媛依旧单身。 第四章 杨丽不肯放弃，在饭桌上再次提起。汤媛咬着筷子，憋了半天，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话：“兴许是人家看不上我呢。” 杨丽不乐意了，“谁敢看不上你，这世上有几个二十八岁就当上A大教授的？你这是贬低自己还是嘲讽A大那些老东西呢。” “算了，嫁人有什么好，嫁人能成天想往这跑就往这跑吗？”严蕃虽然对汤媛吃瘪乐见其成，但说起来，汤媛是最得他心的学生，又聪明，他私心里也是不想让他结婚的。 “这倒也是。”杨丽叹了口气，心里纠结，“可是不结婚算什么事。”嘟嘟囔囔还是不愿意妥协。 “师母，顺其自然吧。”最后还是汤媛下了定论，毕竟是自己的事，总不愿意老让别人做主。 吃过午饭，严蕃和汤媛下起了象棋，杀了三局，严蕃输了两局，不甘心想要再来一局的时候，家里来人了。 是蒋家的人，汤媛没和蒋家打过交道，但是听说过，而且，蒋东也来了。 汤媛把严蕃扶起来，然后收拾棋盘。杨丽准备了水果拼盘，双方已经开始谈话了，汤媛看了一眼，上了楼。 严蕃的书房和她的很像，不得不承认，他对自己影响很大，吃饭前写的那副字已经干了，汤媛把它收起来，估摸着下面有的聊，拿起一支中楷写大字。 她的字没什么韵味，方方正正的没一点风格。都说字如其人，严蕃曾看着她的字叹气，说：“你若不是我学生，我真要被你的字骗了。” 写大字是个体力活，她写的是兰亭序，本身就有些长，更何况她一笔一划写的仔细，慢慢的，入了神。 写完最后一个字，汤媛收手，腕子灵活的翻动，留了一个虽然漂亮但依旧中规中矩的笔锋。 “好啊，严老带的学生就是不一般。”声音响的突兀，汤媛的确被吓了一下，但面上不显，只是礼貌的笑笑说了声过奖，放下笔走到严蕃身后乖乖的站着。 “汤教授，好巧。”蒋东看着乖巧的站在严蕃身后的汤媛，不知怎么的，就是烦她一副我不认识你的样子。 “蒋先生，是很巧。”依旧中规中矩，严蕃看着汤媛低眉顺眼的小媳妇样，心里鄙夷，装什么大尾巴狼。 “蒋东跟严老学生认识？”之前吓到汤媛的人开了口，看起来并不是很年轻了，但是男人的年纪从来都是难猜的，她也不多费神了。 “嗯，师妹，大非介绍的。”蒋东漫不经心的回了蒋南的话，他总是漫不经心，对一切都不甚在意的样子，蒋南已经习惯了，不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蒋南是来严蕃这里求一枚印章给蒋老爷子做寿，严蕃也不多说什么，指挥着汤媛拿出一枚印章，汤媛知道这枚印章，是严蕃拿来练手的，刻完觉得不满意就随手放在那的。 蒋南拿了印章，道了谢，又开始和严蕃说话，汤媛挣扎了一下，还是放弃了晚饭，和严蕃告辞，说还有论文要写，就先回去了。 严蕃点头放人，汤媛刚转过身，就被蒋东叫住了，“汤教授回学校的话能不能带我一下，我今天没开车。” 蒋东笑的无奈，理由合理，汤媛没拒绝的余地，就点了头。 汤媛的车是SUV，这让蒋东吃了一惊，女孩子很少有开这种车型的，尤其，他记得汤媛是中文系的。 “蒋先生去哪？”汤媛打开后车门，把包甩到车座上，打开了驾驶室的门，看着正在打量她的车蒋东，问他。 “A大。”蒋东看着她笑着说。 蒋东坐在副驾驶，第一次坐女人开的车，心里有种难言的滋味，但是看着汤媛开车的利落劲，又不觉得自己是在坐一个女人开的车。 到了A大，汤媛把车停到学校门口，蒋东却没下车的打算，“能去汤教授那里喝杯茶吗？” “只要蒋先生不嫌弃。”汤媛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耐着性子继续应付。 “那就谢谢汤教授了。”蒋东说完就坐好，目视前方。汤媛只能带着他回家。 到了家，汤媛把鞋脱了，也不穿拖鞋，直接进去，把包甩到沙发上。一连串动作看傻了蒋东。 蒋东今天遇到汤媛没感到意外，他知道汤媛是严蕃的关门弟子，但今天她的表现实在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没想到汤媛和严蕃那个不近人情的老东西关系好成那样，上次王非凡帮了她的忙，就拿到了严蕃的字，要不是因为王老爷子拿了字在自家老爷子跟前显摆，他也不用和蒋南上门求印章。 汤媛直接走进了厨房，拿水壶烧了壶水，站在流理台旁边等水开了以后，拿了杯子，倒上水，然后到客厅放到坐在沙发上的蒋东面前，也不说话，拿起沙发上的包，掏出手机，开始玩手机。 蒋东有些傻了，汤媛发泄不满的方式太直接，让他想装傻都没辙。“汤教授不喜欢我？” “不敢。”汤媛知道蒋家，在北京是数的上的大家族。王非凡真正论起来是比不上蒋东的身世的。 “我还真不知道你不敢呢。”蒋东难得好脾气，耐心的和她说话，“最起码让我知道我哪得罪你了吧。” 汤媛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他手上拿的水，“我不喝茶叶，不是针对你。” “汤教授不是文人吗。”蒋东觉得有些好笑。 “所以必须附庸风雅？”汤媛回的干脆，让蒋东噎了一下，倒觉得自己是个附庸风雅的俗人，没法见人了。 “汤教授……真是有性格啊。”蒋东突然就觉得坐着有些难受了。 “个人喜好，不算个性。”依旧淡淡的。她说的让人觉得是真的，但是，表现的太敷衍。蒋东头一次在一个女人那里这样被挫败，心情说不上是怎样，但他知道，汤媛在他这，是挂上号了。 蒋东喝完了一杯白开水，就没滋没味的走了，和汤媛说话，他占不到便宜，心里总归是有些不爽，给狐朋狗友们打了电话，让他们来接自己，一起去了酒吧。 第五章 蒋东三十二岁了，依旧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女朋友不少，更不提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他家世好，自身条件也优异，从来没为女人的事发过愁，汤媛不是他遇到的第一个对他冷淡的女人，但是的确是第一个能让他吃瘪的女人，在心里，他已经给她记上了一笔。 蒋东过了玩的不顾一切的年纪，三十二岁，最起码他明白没必要为了别人让自己不舒服。到酒吧玩也只是喝了几杯酒，打磨时间，没过多久也就散了。 汤媛对自己的空间有一种占有欲，不喜欢别人随意进出，许晓苑算是亲人，他蒋东算什么。 汤媛并没太在意这件事，她饿了，从冰箱里取出挂面，下了一碗，算是填饱了肚子。 第二天是周六，汤媛被杨丽叫了出去。换季了，她要给汤媛添置衣服。 商场里人不少，汤媛逛街逛到没脾气，拖拖拉拉的跟在杨丽身后，终于熬到了午饭的点。 杨丽带着汤媛去了一家西餐厅，“严蕃那个老东西，就不知道浪漫是什么，吃个西餐还得跟你一起吃。” “老师那叫传统。”汤媛托着腮，笑着和稀泥。 “那你呢，古代女孩十五六就结婚了。”杨丽转移了目标。 汤媛的笑僵在了脸上，恨自己多管闲事。“那古代女孩还无才就是德呢。”说完撇了撇嘴。 杨丽哼了一声，“大的不能说，小的也说不得，我讨人嫌是吧。” “啧啧，师母，您说什么我不都得听着，哪敢有反对的意见，您比我亲妈说话还管用呢。”说着伸出大拇指，“您在我心里，是这个。” “少跟我在这贫，你什么时候能对自个上上心。”然后伸出手指着汤媛，“你瞅瞅，你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哪个女孩跟你似的。我就奇了怪了，我给你买的那些衣服你是卖了？捐了？你就不能穿穿？一天天的，穿的跟八十年代的人似的。” “师母，八十年代可没这么潮。”刚好服务员来上菜了，汤媛闭了嘴拿起刀叉。 这家餐厅汤媛没来过，杨丽倒是经常和一些朋友到这吃，菜是杨丽点的。这家的牛排是特色，她们也吃的是牛排，汤媛其实不大爱吃西餐，但不得不承认，这家不错。 蒋东一进门就看到了汤媛，目标太大，她几乎要被包装袋埋住了。 蒋东是带着安馨来的，小姑娘二十四，和他差了八岁，刚刚大学毕业还没几年，做情人，是没问题，可是，她显然是奔着蒋夫人的名头来的。 “严伯母，好巧。”蒋东抽出被安馨抱在怀里的胳膊，走到杨丽面前打招呼。 “蒋东，你也来了。”杨丽看到蒋东就放下了刀叉，和他打招呼。 “是，听说这间餐厅很不错。”不得不说蒋东很会应付这类场合，场面话张嘴就来，都是固定的套路。 “杨阿姨，我是安馨，您还记得我吗？”安馨不甘心被冷落，拉了杨丽亲热的说话。 “说傻话，前两天还见着呢，怎么就能忘了，我没老到那种地步呢。”杨丽也呵呵的笑着，场面和谐到不可思议。 蒋东皱着眉头看着安馨在那撒娇，实在是心烦，转过头去看汤媛，她刚刚喝了些酒，眼睛眯着，脸色微红，像是抹了上好的胭脂，嘴唇惬意的勾着，水水润润，让他竟然有了吻上去的冲动。 “这位是？”安馨和杨丽说了许多有的没的，终于注意到了汤媛，只是随口一问，这种长相普通，衣着潦草的女人，她从来看不上眼。 “是你严伯伯的学生。”其他的也不多说，亲疏关系，立见高下。 安馨明白，但也不生气，严家是厉害，可严蕃不过是一个老学究，成天弄点酸腐诗文，被人捧成个大师罢了，平时傲气得很，瞧不起他们这些人，总觉得他们不学无术。但说起来严蕃的地位又不低，一方面是他教出了许多好学生，政界许多人都是他的学生，另一方面就是他们这些家族虽然是有了权和势，但最早的一辈，大多都没什么文化，有了时间又有了权势，以大家族自居，自然要附庸风雅，显示自己的底蕴，于是在业界享有盛誉的严蕃在他们中间自然也是多受追捧。 蒋东看安馨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还年轻，许多事都藏不住。他看的出来，杨丽自然也看得出来，当下语气就冷了三分，没多说几句就拿起刀叉，开始吃饭，蒋东他们自然也不好再打扰，只好到了另一张桌子上坐下。 “师母犯得着和一个小姑娘置气？”汤媛给杨丽倒了酒，红色的液体翻滚着在高脚杯里安定。 “她算什么，都不用多说，往上数两代，那是什么出身，他家那个老头成天就会偷鸡摸狗，赶上打仗了，才算翻了身，没赶上，她现在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扣泥巴呢！”杨丽是真的生了气，圈子里看他们不顺眼的多了去了，但是敢这样直白的表现出来的还真没几个。 “说起来，老师也是那样的家世，您怎么就嫁给他了？”汤媛转移话题，端起高脚杯，轻轻地晃着，觉得这样美好的午餐不能被一个不识时务的小姑娘破坏了。 “他啊，年轻的时候我也不愿意，我家是书香世家，他家只能说是赶巧了。”杨丽说着笑了笑，“我怎么能愿意他呢，我跟他说了，我不同意，结果他厚着脸皮非要缠着我，说除了我，他谁都不娶。烈女怕缠郎啊，再加上他是真的喜欢国学，他家里不是没法给他更光鲜亮丽的未来，他都拒绝了，说，要是他要是走上那条路，我就不要他了。后来，文革的时候，我父亲被批斗了，之后住进牛棚里了，他啊，脾气那么倔的一个人，跪在他父亲面前，求他父亲救我父亲出来，还说，要是我父亲不能出来，他就去陪我父亲住牛棚。把他父亲气的呀，最后没了办法，放了我父亲出来，我父亲出来那天，我告诉他我愿意嫁给他，他却一脸严肃的告诉我，救我父亲不是为了让我嫁给他，一位大师应该得到他应有的尊重。愣头青一样，你说，我不嫁给他，还能遇到更好的人吗？” 第六章 杨丽说完眼圈居然有些泛红了，汤媛也抿了抿唇，她倒是没想到严蕃和杨丽还有着这样的故事。 “所以我对你结婚的对象要求很高，不说找个你老师那样的，最起码得找个品行端正的。”汤媛还沉浸在严蕃年轻时的深情中无法自拔，杨丽就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轰炸。 “师母，你不觉得匆匆嫁了更可怕吗？你看，你和老师都有那样美丽的故事，我不体会一把爱情的滋味，也太惨了吧，相当于白活啊。”汤媛又一次试图说服杨丽放弃对她的逼婚。 “不能体会爱情的滋味也好过你连家庭都不能拥有吧。”杨丽显然也很顽固，“还有，现在这个社会，男女比例失调，你不嫁，这个本来就失调的社会不更加无法调和吗，为了不给祖国添麻烦，你也该嫁人了。” “嫁人我就身不由己了，就像今天，你再也不能拉我出来逛街了，我不陪您，您得多无聊啊。”汤媛还在挣扎。 “我拉你出来逛街是可怜你，大龄剩女，朋友都结婚了，谁有空理你，我只好牺牲自我来解救你，你要是结婚了，我少了一个负担，懂吗。还有，就你逛完街那个要死不活的样子，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女的。”一谈到汤媛的性别问题，杨丽突然就激动了，放下刀叉，开始对汤媛展开言语攻击。“你说说，我给你安排对象，你能把人处成哥们，你是够可以的呀。这也就算了，我给你买了多少衣服了？你好歹穿穿好吗，我本来还寻思着，我这白捡了一闺女，结果，好嘛，我孙子都没你会玩，抽烟，喝酒，开个车还是SUV，衣服全是运动装，冲锋衣塞了一柜子。你这个样子要怎么嫁出去啊，我都替你爸妈愁，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闺女。” “那个，师母，其实我爸妈一点都不愁。”汤媛小心翼翼的回话，“你也知道，我家开武馆的，我姥姥家那往上翻，是出过土匪的。我这个样子，是他们导致的呀，不怪我。” “你还有理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老实过，整天天正经的想谈过对象没？你什么时候老实配合过，还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都不够看。”杨丽激动的把杯子里的酒全喝了，汤媛想拦没拦住，就眼睁睁的看着杨丽喝下去，“我就纳了闷了，这外人还都看不出来你到底是个什么德行，小混混！小流氓！能不能上点心啊，是你结婚，不是我结婚，要是我结婚，能这么费劲吗，追我的人海了去了，可是你呢，行情本来就不好，我利用一切关系给你找好资源，你还不配合，你还不乐意，你凭什么不乐意？你说说你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的还。” “是是是，我错了，我不懂事。”汤媛看着杨丽红彤彤的脸，就头疼，杨丽酒量很差，喝酒都是小口小口抿，这一受了刺激，一下喝了这么多，一定醉了。 “知道错了？”杨丽拿眼斜她。 汤媛硬着头皮说：“我的错，都怪我不懂事。” “你现在知道错了，晚了！晚了你知道吗？好资源都没了，你可怎么办啊，我的孩子，你可怎么办。”说着说着嘴一撇就想哭。 汤媛连忙安慰，一个劲的认错，好不容易收住了，汤媛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 刚刚她嘴馋喝了酒，现在是没办法开车了，只能打车，但是这家餐馆在郊区，环境好，车也不好打，汤媛真的是犯愁了。 “需要帮忙吗？”蒋东在安馨惹了杨丽不痛快之后就有些烦躁，本来就觉得不耐烦现在简直一分都不想和她多待，要是下次老爷子想要什么东西严蕃不给，可怎么办。 安馨却毫无所觉，蒋东想起母亲劝他的话，娶回来放家里，其他的也不用管，方便。当时他还觉得不错，现在一想，这不是让他连家都回不成吗。他越想越不舒坦，越想越觉得自己未来的生活很黑暗，心里满满的都是不痛快。 蒋东站起来的时候安馨一下没反应过来，看着他的脸色才突然发觉他的心情不好了，却想不通自己哪里惹了他不高兴。 蒋东这人，是有几分驴脾气的，不爽了谁的面子也不卖，更何况一个没眼色的小姑娘，他从来就不是个有风度的人。 他走的很快，安馨都没反应回来他就走了好远，她本来就是娇娇女，喜欢蒋东才愿意放下些身段，这次蒋东这么不给他面子，她脾气也上来了，就安安稳稳的坐在那接着吃。 “谢谢。”汤媛想拒绝，但是无奈形式比人强，杨丽是长辈，她没有拿别人陪自己的习惯。 蒋东挑起眉，点了点头，捏着车钥匙让她等一会，转身的时候嗤笑了一声，被汤媛听得清清楚楚。 蒋东的车难得的竟然不是那种骚里骚气的跑车，想想也是，三十多岁的男人了。 汤媛的东西多，蒋东打开了后备箱，把东西放到后备箱后，汤媛扶着杨丽坐到了后排，让杨丽躺在车座上，把她的头放在自己大腿上。 车里很安静，蒋东不开口汤媛更不会多话，杨丽已经睡着了，就这样一路安安静静的到了严蕃家。 严蕃看到喝醉了的杨丽傻了眼，还是汤媛叫了保姆她们一起把杨丽抬上了楼。 蒋东送完没有直接走，他在等汤媛。 汤媛嘱咐完严蕃之后蒋东叫上她，要送她回家，严蕃觉得挺好，就催着汤媛跟蒋东走，坐上蒋东的副驾驶之后，汤媛觉得很奇妙，真是，巧的过分，这个家伙，又要去她家了。 到了汤媛楼下，蒋东又想起了上次她对自己那个态度，还有自己吃的亏，突然就有了报复的想法，很幼稚，却让他沉闷了许久的情绪兴奋了起来。 于是蒋东异常勤快的打开后备箱，帮汤媛拎了许多袋子，在汤媛不理解的眼光中，顺理成章的跟着汤媛再次进了她的家。 第七章 第二次到汤媛家蒋东不再震惊于汤媛的随意，他想着现在的小姑娘都是家里邋遢，外面光鲜，鬼使神差他也脱了鞋，只穿着袜子在地板上走，上一次，他是穿着鞋进来的。 汤媛瞥了他一眼，又去厨房烧水。蒋东这次没坐在沙发上等，他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汤媛，汤媛在托着腮发呆，两眼盯着热水壶，她在想杨丽，她没想到，杨丽对她竟然那样在乎，感动，但是同时也有压力，她自由惯了，父母从不束缚她，杨丽对她的束缚让她觉得麻烦却又温馨，不可否认，她享受这种被在乎的感觉，可是她，从不习惯妥协。 “汤教授可以告诉我这壶水有什么特别之处吗？”蒋东打断了汤媛的思绪。 “其实我家有拖鞋，你要穿吗？”汤媛没回答他，反而又问了一个问题。 “不觉得晚吗，一点诚意都没有。”蒋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不去追着前一个问题不放，“不过这样也挺舒服，解放天性吧。” 汤媛笑了，接受了蒋东的善意。“脱掉袜子更舒服。” “我怕自己脚臭。”蒋东挑挑眉，“你受得了吗？”汤媛有些吃惊，说：“我还以为你记了仇。” “为什么这么认为？”蒋东勾着唇角看她。 “你对我表示了不屑。”汤媛从来就不是一个委婉的人。 蒋东想了一下，“哦，或许我只是觉得一个小女孩遇到问题总是把自己当做男人来用，太不自量力。” 汤媛刚想开口回他，水开了，她就把话咽了下去。 最后蒋东还是喝的白开水，汤媛把白开水端到他面前的时候他还试图挣扎，问：“真的就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泡吗？”那时候他想，就算让他喝花茶，果茶那种小姑娘喝的东西他都认。 然而，汤媛说：“有，红糖。”蒋东放弃了反抗，白开水多好，多健康。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之前那么讨厌我。”蒋东喝完了水，并不打算走，原本今天是用来陪安馨的，现在反正也没事，不如和汤媛聊聊天。 “为什么这么认为？”汤媛也喝的白开水，她的确不爱泡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还存在误判的空间吗？”蒋东让自己陷进了沙发，他发现这沙发舒服极了，“你就差写脸上了。” “或许是我不大喜欢陌生人出现在我家里，毕竟这是我的私人空间。”汤媛想了想给出答案。 “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排着队跟我攀上关系吗？你叫我陌生人？”蒋东舒服的懒得动，只拿眼珠瞥了瞥她。“你这沙发哪买的？” “因为我是文人，有气节。”汤媛说着站起身在电视墙的书架上的一本书中抽出一张图纸，递给蒋东，“这是我朋友设计的，我要了图纸自己定做的。” 蒋东打开看了两眼，发现自己根本就看不懂，放弃了。“至于吗，上次说一次可被你记住了，女人啊。”然后又舒服的谓叹一声。 “你很闲吗？”汤媛看他躺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有点摸不清他想干嘛。 “嗯，仅限今天。”蒋东有点想睡觉了，说话模模糊糊的，“你这人挺有意思的，做个朋友？” “什么？”汤媛有点跟不上他的思维了。 “不算是陌生人了，别再对我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蒋东撑不住了，调整了一下姿势，“我睡会。” 汤媛想了想还是没说话，看了蒋东两眼进了书房，她最近在研究一个课题，需要准备一些资料。 蒋东醒了的时候看了眼手表，发现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活动了一下脖子，他许久没这样好好的睡过了，每天好像总有事情做，闲着的时候也是被叫出去到各种场合玩。 又在沙发上腻了一会，蒋东站起身，没看见汤媛，正好奇她去哪了，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是他母亲打来的。 “妈？”蒋东扒了扒头发，接起电话。 “今天回来吃饭吗？”方芸语气不善，蒋东猜和安馨有关系。 “不了，在朋友这吃。”蒋东刚睡醒，神清气爽，到没有发脾气。 “安馨是小了点，有时候不大懂事，可是，她喜欢你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找一个一心对你的多好，老拖着哪是个事。”方芸听着他那个漫不经心的语气就来气，忍不住念叨起来。 “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妈，我之前和她处是因为觉得她应该省事，你也知道我讨厌麻烦，她刚好最会惹麻烦。”蒋东转了下身，看到了站在书房门口的汤媛，带着黑框眼镜，她是短发，三七分的那种，刘海会遮住眼，她就把碍事的头发用皮筋扎了一下，很随意，看起来，很……可爱。 汤媛听到他电话响的时候就停了工作，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他已经把电话接起来了。他背对着她，长身玉立，汤媛脑子里就剩了这一个词。 蒋东草草的挂了电话，看着汤媛，问：“打扰你了？”脸上却没有歉意，满满的都是理所当然。 汤媛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她对工作从没有过过分的热情，真论起来，她该是享乐主义。 蒋东醒了，汤媛也不好再去书房，打算在客厅呆着，但蒋东显然不想再在客厅坐着了，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能闲的住的人，“能去书房参观一下吗？” 汤媛没拒绝，蒋东就真的参观了起来，以参观博物馆的姿态。汤媛的书房和严蕃的书房大致相似，只是汤媛的书房更小一点，东西更乱一点…… “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是个严谨的人。”蒋东有些无语的看着汤媛的书桌，不意外的，她这里也有文房四宝，只是除了毛笔挂得整齐之外，笔洗和砚台都脏兮兮的，一看就是没认真洗过，写废了的纸扔在地上，还有几张纸被糊得黑漆漆的，粘在一起，桌子上也是乱七八糟，资料全都是打开的，凌乱的堆积在一起。“人不可貌相啊。” “的确，我也没想到蒋先生会那么随意。”这是在表达她的不满，在别人家，说睡就睡，看她的书房还要发表意见，汤媛扫了一眼书房，发现的确是乱了点，也有点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又接了一句：“文人大多都是有点不羁的。” 第八章 “强词夺理。”蒋东笑着说。“分明就是懒，现在的小女孩都这样？” “早就想纠正你了，我今年二十九岁，不是小姑娘了。”汤媛把眼镜摘下来，不看书的时候她都不爱戴着眼镜。“或许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对我的称赞？”说着把眼镜放到了那一堆资料上面，有一种隐隐的报复的快感。 “你喜欢被别人叫做老姑娘？”蒋东感觉可笑，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真是幼稚。 “我们换一个话题。”汤媛觉得自己要被套路，索性换了套路。 “今天晚上我们吃什么？”蒋东扯了扯领带，站直，一脸严肃的问。 “我们？”汤媛眯了眼看他，不理解人是如何做到如此厚脸皮的。“你或许可以直接告诉我为什么要在我这浪费这么多时间。” “交个朋友，不是说多个朋友多条路？”蒋东依旧一本正经。 汤媛当然不会信，她已经快要三十了，要到了中年的人自然会想的多一些，何况她本来也不傻，“我唯一有价值的地方大概就是师出名门吧。” “美言几句不是难事。”蒋东终于对汤媛有了几分重视，只是对她这个人的重视。“不为难吧。” “老师从来不吝啬，你找我反倒会让他反感。”汤媛搞清楚他的目的，心里放松，身体也就没那么紧绷，背依旧挺得直，只是腿弯了一条，把重心挪到了另一条腿上。 “这是死活不肯给我这个面子了？”蒋东搞不懂汤媛在想什么，“那王非凡又为什么可以呢？” “蒋先生……”汤媛刚开口却被蒋东打断了，“叫什么蒋先生，怎么叫王非凡怎么叫我。”蒋东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憋不住火了，他从来没对谁这样好声好气还被冷待的，就是严蕃也没像汤媛这样。 “那……师兄？”汤媛看出了蒋东脸色不好，却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说的好好的，她也在帮他提建议，怎么突然就觉得就不开心了？ 蒋东要被气笑了，想想也是，她一直叫王非凡师兄来着，倒是怪他自己了。“叫我名字。”蒋东说完顿了一下，“你知道我叫什么吧？”语气不确定，他真觉得汤媛不一定知道。 “蒋东？”汤媛被蒋东突如其来的脾气弄得有点懵，讷讷的说。 最后蒋东带汤媛出去吃海鲜去了。饭桌上，汤媛吃的尽兴，蒋东看着很郁闷，杨丽被安馨得罪了，自家老头对严蕃一直追捧，这折腾起来肯定是自己没有好果子吃，想从汤媛这边下手，偏偏是个油盐不进的主，最可气的是还得哄着，不能得罪了。 吃完饭天已经不早了，城市里的灯都亮了起来，他们挑的是一家离A大不远的饭店，汤媛也不用蒋东送，自己悠哉悠哉的往回走。 蒋东靠在车上抽了根烟，他有点不想回家。看着汤媛惬意的背影，突然就有点嫉妒，活的真自在啊。 蒋东又去江诚那串了个场子，一群人，鬼哭狼嚎的，又不断的有人来敬酒，过的昏昏沉沉，热热闹闹的包间，竟然让他生出了几分落寞感。声色犬马，红灯绿酒，玩的多了也不过如此，一群或熟悉或不熟悉的人在一起莫名其妙的开心，他在江诚这个年纪的时候没他那么活泛，但也是宝马香车的过来的，这时候再看，竟然找不出这样做的理由，只觉得无聊。 他最近常觉得无聊，做什么都是无聊，公司不用他操心，自有一堆人愿意忙活，他就看看收益，开几个特别重要的会议，再偶尔视察一下。家里？父母虽然老了，但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其他人更不用提，女人也腻了起来，他好像突然就闲了下来，不知所措。 回到家的时候是十点多，不早了，但于他而言的确很早了，方芸在等他。 “妈，你还没睡。”蒋东带着一身烟酒味，神色颓唐。 “我要和你谈谈。”方芸拍了拍身边的沙发，“过来。” 沙发是真皮的，坐起来很软，却总没有汤媛那里的沙发舒服，他想到后，从裤兜里掏了几下，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想想又觉得没必要，丢进了垃圾桶。 “王非凡今天来咱们家了。”方芸看着蒋东的样子皱了皱眉头，却也不好说什么，蒋东是他们最小的儿子，前头有了三个哥哥，最小的哥哥还比他大上十几岁，方芸重孙子都抱上了好几个，可这儿子的婚事还没个着落。 “他来干嘛了？”蒋东并不知道王非凡来了，他和自己关系不错，也没听他说过要来，有什么事。 “温文怀孕了，来报个喜。”方芸说着脸上就带上了喜庆，笑的温和，年纪大了，总爱听添丁增口的喜事。 “王非凡的老婆？”蒋东有些记不清温文是谁了。 “是，你温叔叔的孙女。”方芸说着看了看蒋东的脸色，斟酌了一下，又开了口，“你和安馨……”话没说完，但蒋东已经明白了，的确，方芸也没什么可和他说的。 “我可娶不起姑奶奶。”蒋东讽刺到，“她给我捅的篓子我还没收拾好呢，我以后总不能天天跟她屁股后头收拾烂摊子吧。” 蒋东说完方芸就沉默了，她是希望儿子结婚，但也不想给儿子找个麻烦，蒋东这么些年胡混下来，虽然混出了点名堂，但是正经事是没指望着他能做的，她就想着能让他结婚，收收心，王非凡年轻的时候不也跟着蒋东胡混，今天来了之后，方芸就更觉得结婚很必要。可是她觉得有必要，蒋东却不觉得，他要自由，不喜欢人管着，怎么愿意结婚。 “那安馨不行，你看谁还行？”方芸语气板了起来，“你要是有能看上的，我会管你？你之前的那些女朋友，只要你愿意，我都不说什么，出身，工作，过往，我都不计较，只要你愿意结婚，可你都说不行那我能怎么办？” “你不用管了。”蒋东听得烦了，挥挥手想要阻止方芸继续说下去。 第九章 方芸被蒋东粗鲁打断，看着蒋东，气不过，说了一句：“你这样胡混，总有一天会后悔。”然后愤愤而去。留下蒋东在沙发上坐着，一脸疲惫。 第二天蒋东醒来已经是九点多了，家里的人都出去了，他在床上躺了一会，终是呆不住起了床。 他穿上了西装，打好领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衣冠楚楚，风度翩翩，还算满意，然后给王非凡打了个电话“我记得你今天有空，出去玩？” “文文孕吐的厉害，我要在家陪她，你叫江诚吧，他场子多。”王非凡手忙脚乱，温文吐的难受，他也跟着心疼，出去玩这种事自然是推掉了。 蒋东看着被挂掉的电话，有些憋气，却又知道无可厚非，他也不愿意给江诚打电话，他们终究差距太大，说起来，江诚都该喊上他一声叔。 蒋东百无聊赖的坐在床边上，西装笔挺挺的让他整个人都绷着，早已经习惯的事情变得不舒服起来。 家里很安静，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就连王非凡都开始为他的家庭忙了起来，无所事事的只剩下他自己了，他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突然就孤独了起来。 最后，他拿起车钥匙，出去了，没有目的的乱逛，开到自己熟悉的每一个地方，路过一家超市门口的时候，看到了汤媛。 汤媛是出来买菜的，她开着车，到了一家常去的超市，刚停好车下来往超市里走的时候，蒋东冲她鸣了鸣喇叭。 “汤教授来买东西？”蒋东搭讪搭的自然极了。 汤媛看着蒋东的脸，心里却有些别扭，昨天莫名其妙的被他发作了一顿，虽然后来请她吃了饭，但心里总是不大愿意理他的。“买点菜。” 蒋东自然察觉到了她对自己的冷漠，可是他已经开车转了一个小时了，无聊到极点，现在只想和一个人说说话。“做饭吗？” “是。”汤媛忍着没翻白眼。 “正好我也要买点东西，等我停下车，我们一起。”蒋东又在汤媛没同意的情况下私自安排，汤媛被他气到了，专横到无法理解。她咬了咬呀，看着蒋东的车屁股，心里一横，转身进了超市，凭什么他说一起就一起，偏不。 蒋东停好车已经看不到汤媛的人了，他有些好笑，看到她的那辆SUV还停在那，决定等等她。 汤媛逛了一会就出来了，买的青菜居多，又买了一块牛肉，打算做西红柿牛腩。她一手拎袋子，一手掏钥匙，要走到车边上了才看见站在她车旁的蒋东。 “不告而别，可不是君子所为。”蒋东难得的吊了一回书袋，似笑非笑的看着汤媛。 汤媛头皮发麻，她很少遇到让她这么头疼的人。“我等了一会，以为你走了，才进去的。”稍微解释下，她也知道他不会信，也懒得用心想，随口说了一个理由。 “嗯，原来是误会，那，去汤教授家里蹭顿饭不介意吧。”蒋东看汤媛说谎都说的不走心，虽然她总是这样敷衍。但心里总是不舒服，不愿意草草的放过她，继续缠着她，毕竟，他很无聊。 “不介意。”汤媛有些气短点点头答应了，拿钥匙打开车，把东西放到后座，上了驾驶座，刚系好安全带，就看到蒋东坐到了副驾驶，问到，“你的车呢？” “停的有点远，不愿意开了，汤教授不会介意带个人吧。”蒋东心里莫名兴奋，他喜欢和汤媛这样斗来斗去的，时间好消磨许多。 汤媛没辙，认命的启动车，开回了家。 到了家里，汤媛依旧不穿鞋，蒋东也释放天性释放到底，把袜子脱了，塞到了鞋子里，光着脚走在地板上。 地板是木制的，不会太凉，但是在夏天，这微微的凉意，最让人舒坦。脚舒服了，身上也开始觉得难受，他想了想，脱掉了外套，又解掉了领带，解开了衬衣最上面的两粒扣子，舒了一口气，感觉世界都不一样了，舒坦的没话说。 汤媛在厨房里没有管他，想晾一晾他，一顿饭做下来也没用多久，西红柿炖牛腩她没做，不愿意给那个阴魂不散的吃那么好的。 蒋东看着桌子上放了可怜的三个盘子，每个盘子都是绿油油的，神色奇怪他还没吃过这么简陋的饭呢。 最后蒋东吃了两碗米饭，菜也被吃的七七八八，抱着肚子在地板上走来走去，汤媛认命的刷碗，不管怎样，这个不着调的都是客人。 汤媛刷好碗坐在沙发上消食，看着沙发上被蒋东扔的乱七八糟的西装外套，领带，皱起了眉头，她刚刚才发现，这个蒋东，未免也太野了点吧。 坐了一会，汤媛发现蒋东一个人自在的不行，也不再管他，站起身，准备去睡午觉。蒋东看她站起来，忙问，“你干嘛去？” “睡觉。”汤媛已经没了好气，语气生硬的对他说。 “我也睡。”蒋东忙说，“我睡哪？” 汤媛瞪着眼，看着蒋东，“我家，你睡觉？” 蒋东这才觉察出来不妥当，太放松了，把汤媛当成王非凡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圆场，干脆就梗着脖子硬挺。 汤媛看了他一会，终于叹了口气，把蒋东带到客房，让他在那睡。 蒋东躺在床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身下的被子软软的，那一瞬间，从昨天晚上到刚刚一直缠绕着他的空虚感和慌乱终于全部消失了，他睡的很快。 汤媛却没他这么轻松，不是没和男性接触过，睡在客房本来也没什么，可是蒋东与她而言，从来就谈不上熟悉，就这样的一个人，现在睡在自己对面的房间，这让她很不舒服，一种自己的空间被别人侵占的感觉蔓延至全身，她压了压自己心里的躁动，把门反锁，躺到了床上。 她在床上躺着，脑子里全是蒋东。她与他的所有的交集都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没发现什么能让他做到这样没皮没脸的地步的事，汤媛想的头疼，依旧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放弃，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安然睡下了。 第十章 蒋东比汤媛醒的早，他没有在床上躺着的习惯，坐起身，看着自己身上皱皱巴巴的衬衫，有些恍惚。他开始奇怪，他在汤媛家里睡了两次，都睡得好极了，是床的问题？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随手扯了扯身上的衬衫，蒋东打开了卧室门。房间里很安静，餐厅里似乎还留着中午的饭菜的味道，蒋东看着阳台上随意摆放的几盆花，第一次懂得了什么叫岁月静好。 汤媛醒来的时候看到蒋东坐在沙发上发呆，盯着阳台上的花。 蒋东听到了开门声，看向汤媛，“那是什么花？” “不知道，别人送的。”汤媛，不是一个喜欢这些东西的人，用她的话说，除了自己，她再也养不活任何有生命的东西，所以，这几盆花十分耐活，今天经蒋东一提，她才发觉这还有几盆花。 蒋东问完没多久，突然想起来什么事一样，猛地站起身，对汤媛说一声：“走了。”抓起沙发上的衣服就往门口走，要穿鞋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没穿袜子，当即觉得可笑，勾起嘴角坐在玄关穿袜子。 汤媛也不多说，他能自己走省了她的事，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穿袜子，他的脚很大，符合他的身高，目测一米八几，很白，一看就是没经过多少苦的，手指纤长，弹钢琴一定漂亮，只可惜长到了蒋东身上，着实浪费。然后瞥开眼，不愿意多看，这么个败家玩意，长的这么好做什么！ 蒋东没注意到汤媛的动作，穿好袜子，蹬上鞋，走的很急。到了车上才想起自己衣冠不整，对着后视镜用手扒了扒头发，穿上外套，倒也看不出什么了。 汤媛在家里感觉很奇幻，这人，来的蛮横，走的不讲理。却也不愿意再在他身上多费心思，进了书房，把最近的论文的扫尾工作做完。 蒋东打车到了之前那个超市，幸好不远，然后又开着车去了家具市场，他先看的沙发，一一坐下来总也觉得不舒服，就决定先看床，结果依旧不满意，觉得烦躁，摸出烟，点上一根，压了火气。最后，他找到了那几盆花，在花卉市场，一百块买了好几盆，花名叫虎刺铁。 总算是有一样满意了，他开着车回了家，到家的时候方芸正和蒋威霆吃饭，看见他回来都很惊讶。 “怎么这么早？”方芸放下筷子，起身迎他，“拿的那是什么？”看到蒋东拿着东西，指着他手里的花问到。 “几盆花。”蒋东有些不好意思回答，他一开始觉得别人送汤媛的花，不至于稀少，至少也得名贵吧，结果，就是一百块好几盆的小破花。 “怎么想起来买花了？”方芸总觉得蒋东今天怪怪的。 “看见了，就买了。”蒋东不动声色的避过了方芸，抱着花要上楼，走在楼梯上说：“我还没吃饭，给我添双碗筷。” 方芸听了忙着急张罗，也不再去想蒋东的反常。 蒋东上了楼，走进自己的卧室，把花摆在窗台上，窗台一片绿油油的，几朵小红花点缀在里面……在汤媛家看是岁月静好，在他卧室里怎么就觉得像是窗台刷了绿漆一样……要以蒋东的脾气，这几盆花早就被扔了出去，但今天，他就优柔寡断了起来，嫌碍眼，想扔，又想着，没坏什么事，留着吧，最后又觉得自己买的，这么快就扔总归不好，就留了下来。 蒋东难得回家早，蒋威霆和他泡了壶茶，聊了一会，才去睡觉，蒋东躺在床上，却总睡不着。他想起今天在汤媛家里睡觉，被子很软，贴在脸上舒服极了，越发觉得自己这床被子简直不能睡，哪哪都不舒服，滚了半夜，才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蒋东起的时候又已经九点多了，他揉了揉脑袋，觉得不痛快，撩起被子，直接走下床，要去开门下楼，走过窗台的时候，看到了那几盆花，越看越觉得丑，有一种滑稽感，不自觉的笑了出来，倒把这一早的郁气消掉了。 依旧穿上西装，打好领带，把自己收拾的人模人样的，蒋东出门了，他在家居广场附近找了一家咖啡厅，坐在里面，给汤媛打了个电话。 汤媛躺在床上，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号码，果断挂了，看来她的手机号被泄露了，个人信息应该也漏的差不多了，之后怕是有人要来骗她了，汤媛脑子里信马由缰的想着，蒋东看着手机有点尴尬，直接挂了，太干脆。 汤媛的电话是他跟王非凡要的，本来觉得脸面上过不去，不想再打，后来想到毕竟是自己有求于她吃点瘪也无可厚非。 这次他没打电给，发了条短信“我是蒋东。” 汤媛接到短信，心里将信将疑，想了想，回了一条短信，“怎么证明？” 蒋东要被气笑了，他以为他在骗她！“你们家除了红糖没什么可泡的。”蒋东这句是证明，也是吐槽。 汤媛抱着手机，信了这是蒋东，想了想，应该是王非凡给了他她的电话，然后添加联系人之后给他打了个电话，“蒋先生有什么事？” “不是说好了叫我的名字，汤教授干嘛这么客气。”蒋东说话有点流气。 “蒋先生不一样客气。”汤媛真是觉得这个蒋东阴魂不散。 “我有事相求自然要客气，汤教授，今天是周六，能请你帮我个忙吗？”蒋东握着咖啡杯，慢慢悠悠的晃着，其实是有点担心汤媛会拒绝他的。 “我要写论文。”汤媛自然不想再和他扯上关系，够难缠。 蒋东撇了撇嘴，果然拒绝了，按理说，他对她算是不错的，怎么就不能对他热情点呢。 “那就遗憾了，没想到汤教授这么忙。”蒋东眯着眼睛，开始憋坏招，“本来还想请你喝杯咖啡呢，最近没少麻烦你，总是不好意思。我一个人的时候就在想，怎么才能报答你呢？想的我是日不能食，夜不能寐的。”说着放下咖啡杯，等着汤媛的动静。 第十一章 “蒋先生该去找医生。”汤媛慢悠悠的说，躺在床上，揪自己的头发玩。 “我这有幅画，他们说是齐白石的。”蒋东也说的慢悠悠，“这些文雅的东西，我可闹不明白，您看看，能不能掌掌眼？”尾音上扬，虽说是问句，却一点犹疑都没有，笃定汤媛会答应一样。 汤媛的确犹豫了，她是不想再和蒋东扯上关系，只是，严蕃最喜欢齐白石，他这爱篆刻的习惯颇有些模仿齐白石的意思，关于齐白石的藏品也有，印章居多，字也有，但始终缺一幅画。文玩古董最讲究运道，许多东西都是可遇不可求的，脑子里转了几圈后，汤媛问到：“在哪？” 汤媛到了地方的时候都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蒋东坐在卡坐上悠闲自得，没有半分急躁，看见汤媛，就冲她挥了挥手，招呼她坐下。 “画呢？”汤媛坐下以后片刻也不多等，张口就问。 蒋东也不磨蹭，“来的晚了，那个人走了。”说出来的却不是汤媛想听的话。 汤媛瞪着眼，看着蒋东，觉得一口气憋在心口，压的难受。蒋东看着汤媛难看的脸色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但一想起今天叫她出来的目的，就收敛了些。 “我最近要买点家具，能请你帮下忙吗？”蒋东清了清嗓子，赶在汤媛开口拒绝之前又接了句，“那个卖画的跟我还是有些交情的，之后再约？” 汤媛点了头，咖啡也不叫，站起身就要走，蒋东也不敢再多得瑟，放下杯子也跟着站了起来。 今天他们去的是另一处家居卖场，蒋东想往高档区走，但走了一半，发现汤媛没跟上，忙转回去，怕她又直接走了。 汤媛看着去而复返的蒋东，撇了撇嘴，没说什么，只慢慢的走，蒋东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在后面跟着。 汤媛很认真，他们先看的床，她选的很快，光秃秃的床板露着，蒋东看着汤媛，“这床上的东西呢？” “买啊。”汤媛懒得理他，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去看沙发。 看了一圈，没有满意的，回头对蒋东说：“我上次给了你图纸，你拿去做一个吧。” 蒋东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好点点头，他总不能说图纸被他扔了吧，怕她转身就走。 汤媛不疑有他回过身继续走，蒋东却有些忐忑了，看着汤媛挺得笔直的脊背，蒋东头一次有了负罪感这种东西。 他们逛了一天，东西买的七七八八，蒋东看着这一堆东西，心里莫名其妙的觉得舒坦。他从没因为东西有过什么特殊的情感，用钱能买来的，对他而言，都不值得费神，这次却有了例外，或许是因为他跟着转了一天的缘故吧。 午饭他们吃的简单，在商场里找了一家店面，吃了点炒饭。店是汤媛选的，她上大学的时候经常在这家店吃，他们的炒饭加了虾仁。 蒋东吃之前抱着怀疑的态度，坐都坐的有些缓慢，看到汤媛坐的干脆，也不好意思太过分，也一屁股坐了下去。他没来过，跟着汤媛也点了一个海鲜炒饭，没多久，饭就上了桌，虾仁不大，点缀在焦黄的米粒中间，看起来倒也不赖，他顿了一下，拿起勺子，发现对面的汤媛已经开始吃了，一如既往的干脆。 晚上汤媛没和他一起吃，她去了严蕃那里，蒋东带着送家具的人到了他在附近买的一栋公寓里，买过就放到了那里，也没有装修。时间不早了，家里父母都上了年纪，不好打扰他们休息，蒋东打算把这些东西先放在这，明天白天再搬。 汤媛到严蕃那里的时候他们还没吃饭，严蕃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纸，菜都上了桌，显然，是在等她。 “来了，怎么这么晚？”杨丽先看见的她，嘴里抱怨着，手上却把她往餐桌旁拉，喊了一句，“老严，吃饭。” 严蕃放下报纸，摘了眼睛，揉了揉眼睛，说：“来了。” 汤媛点点头，“有点事耽搁了，不用等我的。” “我们两个这顿饭早点晚点没什么意思，不就是等你图个热闹。”杨丽把她安置到位子上，按了按她的肩膀，要她放宽心。 “嗯，”严蕃也坐到了桌旁，“年轻人，有事要忙就去忙，不用在乎我们。” 汤媛笑笑，等着严蕃动了筷子，端起碗，开始吃饭。 吃完饭，杨丽照例切了一盘水果，端到了茶几上，汤媛和严蕃坐在沙发上，讨论明清诗词，严蕃不喜欢明清的诗词，总觉得匠气太重，灵气不足，已有衰颓之势。 “每个时期都有自己特定的文学形式，唐代诗达顶峰，宋代词瑰丽非常，元朝的曲又是一个巅峰，到了明清，小说方为主流，谁也压不住谁，算是各有特色。老师纠结这些做什么。”汤媛顺着严蕃的话接下去。 “总觉得可惜，诗词歌赋样样瑰奇，现在能探究其中的人，少的多了。”说着，就叹了口气。这仿佛是许多搞国学研究的人的通病，因为知道这些东西精辟，所以总是不忍心让他们被埋没。 “如果一直觉得诗不应该被埋没，那哪里会有宋词的事呢，更不要提元曲了，怎么，这些东西不也是好的吗？总要给别的文学形式机会，这样才能取得不俗的成就。”汤媛依旧劝他，总怕他太钻牛角尖，到最后，苦的是自己。 “你倒是想的开，让你研究什么都是无所谓的吧。当初选我这个糟老头子做导师，也是觉得我们这工作轻松吧。”严蕃笑了，却要故意瞪着眼睛看汤媛，做出一副生气的模样，倒有几分滑稽。 “老师这是不讲理了，我是喜欢才学的，少污蔑我，这个罪名您还是自个留着吧，我是不敢背的。”汤媛故作惊恐，身体后仰，眼睛瞪的大大的，两只手一直在摆，拼命的想要洗脱自己罪名的样子。 “少来了，一个二个的，耍什么宝，搞文学的，还这么不正经。”杨丽笑着托住了汤媛，怕她掉下去。 严蕃也笑了，不再纠结那些他解决不了的事。 第十二章 杨丽坐在一旁，看到严蕃不再纠结，笑了笑，递给汤媛一块苹果，“明天没什么事吧。” “没。”汤媛接过苹果，咬了一口，很甜。 “杨旭记得吧。”杨丽看着汤媛，说是问，但她知道汤媛一定记得，于是也没等汤媛回答，接着说：“他有个同学，最近刚从美国回来，学的建筑，做的挺好的，在业界名声也不错。” 汤媛听出来了杨丽的意思，杨旭是她的侄子，比汤媛大五岁，三十四了，当初他们还相过亲，不过后来总是一起喝酒，成了朋友，“安排在哪了？”她也知道，这种事，她反对是无效的。 杨丽很满意汤媛的识趣，“我之前带你去过的一家川菜馆，他要求的，说西餐吃腻了。”这也是杨丽看上他的地方，小有成就，但不傲气，是个疼人的样子。 “时间呢？”汤媛吃完苹果，拿纸擦了擦手，看向杨丽。 “上午十点半见面，喜欢下午就继续，不喜欢吃完午饭就走，不会耽误太长时间。”汤媛听完笑了，以她这副平凡的长相，在外面并不会被高看多少，偏偏杨丽觉得是宝贝，要是男方不好，总以为她在那坐着都是受委屈。 “好，我知道了，您和老师早点休息，我先走了。”说着拿起包，就要走。 杨丽拦住她，“最后一句，穿我上次给你买的那条宝蓝色的裙子，你白，穿那个好看。” “知道了。”汤媛有些哭笑不得。 到了家，汤媛也没多耽误，洗漱过就上了床，睡了过去。 第二天汤媛醒的早，想到杨丽安排她的事，没在床上多呆，起身到衣柜里找那条被杨丽钦点的裙子。 汤媛长的小，裙子颜色不会太嫩，又是无袖的，不会显得太正式，裙摆打了几个褶，看着很舒服。 汤媛穿了裙子又去扒鞋子，最后穿了一双样式普通的高跟鞋。穿好衣服没多久就接到了杨丽的电话，要交代她一些事情。 “你这次可不能在跟以前似的，不许喝酒，更不许抽烟。”杨丽说的严肃，汤媛掏了掏耳朵嗯了一声。 “你也不要有压力，不好就回来，没必要勉强自己。”犹豫了一下，杨丽还是说出了口。 “高看我了，我什么时候有过压力啊。”汤媛嘻嘻哈哈的说道。 汤媛还是开着车去的，地方她来过，杨丽喜欢吃辣的，只是没想到，一个美国留学回来的还能这么懂行，知道挑这里。 跟服务员报了房间号，就跟着他上了楼。开了门见到坐在桌边的人，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就笑了。 把包随手甩到椅子上，坐下也随意了许多，延袭了在家的风格。 “好久不见。”汤媛笑着开口，“程梧。” 程梧挑了挑眉，也笑，“倒是没想到你也会相亲。” “你可以，我就不行？”汤媛想想觉得杨丽真是可怜，自从她回来杨丽就一直致力于把汤媛该造成一名淑女，着手让她戒烟戒酒。好不容易成功了，结果没有了能入杨丽的眼的人，好不容易有了入的了眼的，又是对汤媛脾气秉性都有所了解的，这个淑女，她怕是做不了多久了。 “我跟你比，那是万万不能及的。”程梧也放松了下来，拿出烟盒，抽了根烟递给汤媛。 “不抽了，最近戒烟。”汤媛没接，程梧也不好再抽，把烟收了起来。 “怎么，改性了？”还是不忘调侃一句。 “变性了。”汤媛拿起菜单，她有些饿了。 程梧没忍住，笑了出来，“你这张嘴，自己都不放过。” 汤媛没接他的话茬，说：“学建筑的好像都蛮有钱的，这顿饭，你请。”满脸理所当然。 程梧有些哭笑不得，“行，我请。” 汤媛真的没有客气，点的都是自己爱吃的，但是并不多，毕竟他们只有两个人。 “最近孙六在找你，电话都打到我这来了。”程梧等菜的时候和汤媛闲聊着，“你有空回他个电话？”说的谨慎，汤媛的脾气混不吝，她这人绝起来，真是谁的面子都不给，程梧也怕被打脸。 “我跟他说过，我要来路明白的东西，他给我那东西，让我差点把命搭里边，程梧，我只是不理他，我还没赶尽杀绝呢。”汤媛有点生气了，这件事犯了她的忌讳，她说的夸张，事情没那么严重，孙六也不敢真给她能要命的东西，但是借她的手来解决这件事，以汤媛气最盛的那几年，绝对是要搞他个倾家荡产的，本来经手的也不是什么干净生意，要想抓小辫子，满头都是。 程梧也沉默了，不经意的，把烟又掏了出来。他知道汤媛说的有道理，孙六的事他不该插手管，可是毕竟都相识一场，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轻易收手，只有孙六不行，他是农村出来的。 有一次汤媛看中了他们村里的一个陶罐子，孙六脑子够活，帮着跑前跑后，汤媛觉得他人不错，就带着他玩了几年，孙六也借此发了家，汤媛一直很相信孙六，许多事都经了他的手来处理，这也是她为什么生气的原因。 “你收了手，回身就能做个教授，房子也是分配的，日子根本不愁，孙六终究跟我们不一样。”程梧终究还是不忍心，他想起孙六在自己跟前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跪在脚边拉都拉不起来的样子，心里发酸。 “找过你了？”汤媛觉得头疼，看到程梧手里拿的烟，终究是没忍住，抢过来，抽出一根，点上狠狠吸上一口，平复了一点。 程梧知道瞒不住她，原本他是想带着孙六打听打听汤媛在哪，结果，相亲遇到了，就先开了口，看这副光景，孙六的事，怕是悬。 “来了，一个大老爷们，哭的稀里哗啦，跪在地上给我磕头，求我带他见见你。”程梧叹了口气，也抽出根烟叼在嘴上，想点燃，却找不到打火机了，却发现打火机在汤媛手上。 她眉头皱的紧紧的，烟被她用牙咬着，手上不停的摆弄打火机。 第十三章 程梧把烟拿下来，不去打扰汤媛，他知道她和孙六交情比他深多了，这次是他多管闲事。 汤媛抽了根烟平复了情绪，看着眼前的烟雾从一团团变得疏淡，叹了口气，“对不住，不该冲你发火。” 程梧有些吃惊，没想到汤媛会和自己道歉，“是我随便插手了你们之间的事，错在我。” 汤媛抬头看向程梧，“别和别人说我抽烟了。”她一向不是一个会在乎别人看法的人，以前，汤媛认为那叫自由，叫恣意，后来，她才明白，那还叫自私。 “你，还真是变了许多”程梧笑了笑，从汤媛手里接过打火机，点燃了手里的烟。 “你不也一样。”说完这句话，服务员推开了门，来上菜。 汤媛和程梧齐齐保持了沉默，等到菜上完了，拿起筷子，吃了起来。汤媛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老老实实的吃饭，程梧也不好随便开口，也认真吃饭，结果桌子上除了碗碟交碰声，再也听不到别的什么声音。 他们都仔细吃饭的结果就是，这顿饭吃完的太快，汤媛想了想，虽然许久没见，但她的确不是一个喜欢叙旧的人，干坐着更是没意思，只能离场，临走前交换了电话，最后，汤媛还是对程梧说：“让孙六自己来找我吧，去A大，给我打电话，总要给他安排个正经的营生。”然后没等程梧接话，转身出了包厢。 蒋东一早就起了，趁着家里没人，把昨天买的东西都搬了回来，该换的换掉，试了一下，好像真比自己以前的床要舒服。 中午被王非凡叫了出去，温文反应没之前那样厉害，他也得了一些空闲，就叫了蒋东和一帮朋友出去玩，到了一个朋友开的饭店里吃饭，喝的有点昏昏沉沉的时候，去了洗手间，拿凉水扑了扑脸，算是清醒了许多。 走出洗手间，见到了汤媛，一身蓝裙子，到有了寻常女孩子的感觉。 “汤教授。”蒋东开口叫住了她。 汤媛回过头，看到是蒋东，就想起那副还没见过的画，“蒋先生。”想想到底是她有求于人，又清了清嗓子，叫了声，“蒋东。” 蒋东有些受宠若惊了，到没太表露出来，笑了笑，说：“好巧，你也来吃饭？” “是。”汤媛觉着在这里直接就说画的事总也不太好，看他的样子，大抵也是和朋友来吃饭的，不好多聊，“是很巧，不过你那应该等着呢，不先回去？” “不用，都是常在一起玩的，又不是许久没见，这一会见不到就着急的。”蒋东不甚在意，手抄在裤兜里，倒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感觉。 程梧付完帐看到汤媛还站在那，像是和什么人说话，走过去，看见了人，是个长的很英挺的男人，不过没见过。 汤媛看到程梧过来，招了下手，对蒋东笑笑，“我朋友，今天一起来的。” 程梧点点头，蒋东也点点头。这下是真的没什么可说的，汤媛打算转身走了，蒋东又叫住了她，“忘了说，多谢帮忙。回头约个时间谈一谈那副画？” “你客气了，至于那画，还得多谢你。”汤媛也礼貌的回他，毕竟有求于人。 “圆子，你也在啊。”汤媛要转身的时候又被叫住了，转过身，是来找蒋东的王非凡。 “师兄。”想想也是，他们关系很好。“听说温文怀孕了，恭喜。” “你有空去陪陪她，脾气怪得很，动不动就要不高兴。”王非凡说起老婆总有些头疼，“我是当孙子当的没脾气，这不，这次跟几个哥们玩玩，之后就不好出来了。” “到没想到你会顾家。”汤媛笑了，“到底是老男人了。” 王非凡听了直笑，蒋东心里却不是滋味，什么老男人，他和王非凡可是同岁，那他也老？怎么可能，他一直觉得自己还是风华正茂呢。 王非凡转了转眼珠，看到了站在汤媛身旁的程梧，瞧着眼生，问汤媛：“这位是？” “程梧。”王非凡一听，拍了拍脑门，“程先生什么时候回的国？” “也刚回来不久，还没来的恭喜你双喜临门，升职生子。”程梧和王非凡的交情是王非凡还在外省的时候，程梧帮王非凡画过几张图纸，解决了一些令人头疼的市政建设问题，一来二去也有了关系。 汤媛不意外他们会认识，程梧无疑是个优秀的人，要不杨丽也不会安排他们两个见面。当时他曾满脸骄傲的告诉她，学建筑就是因为它足够难。 蒋东有些吃惊，这一个二个怎么都认识，就他谁都不认得，汤媛也是王非凡牵的线。 王非凡说着就要带着汤媛和程梧一起去他们那桌坐坐，蒋东看着想汤媛上一次估计就是这样被拉过去的。 汤媛这次没答应，程梧也拒绝了。王非凡也没多遗憾的样子，只是叮嘱汤媛去他那看看温文。 王非凡回过身，看到蒋东站在那面无表情，以为他嫌汤媛不肯去坐，不给他面子，忍不住为汤媛开脱，“我那妹子，脾气冷淡得很，你都不知道，我当初和她说话她那个爱搭不理，我差点憋不住火，不过处下来才知道这姑娘挺好的，就是不喜欢乱七八糟的事。” 蒋东瞥了眼王非凡，虽然没为汤媛的态度生气，也气不起来了，但是心里总有些痛快，吃瘪的人，可不止他一个。 蒋东回到饭桌上，却不肯再继续喝酒，。王非凡和蒋东最后走，在包间里的沙发上，王非凡躺在上面说胡话。 “东子，你真是不知道，我啊，自打结婚后，就被栓死了，一颗心啊，再也野不起来了，那个小女人，啥本事没有，就一撇嘴，一瞪眼，我就软了，我以前，那别人也要叫上一声少爷的人，就是怂了，我估计要怂一辈子了……”蒋东嫌弃的扒开王非凡的手，有些发愁怎么把这么个人弄回去，“我告诉你，我当爹了，文文怀孕了，我一我以后就为了他们娘俩了，这些狐朋狗友啊，最后一次了，我答应文文了，以后一定早早回家，我要教孩子的，我当爹了……” 蒋东揉了揉眉心，觉得王非凡没出息，以前也是什么都不往眼里搁的小霸王，最后还是变成了一副怂样，围着老婆孩子转，什么意思？心里不舒服的一通骂，之后有些脱力的倒在沙发上，他呢，一辈子花天酒地？可这才多少年，就已经腻了…… 第十四章 蒋东不止一次觉得空虚，但是是第一次认真考虑这个问题，以后，他该怎样？得过且过？他没有在工作上的野心，没有什么爱好，他这几年，还真没什么可回忆的。 最后蒋东给温文打了电话，她带着微凸的肚子，和司机来接王非凡，被温文托住头的王非凡嘴里还一直念叨着“老婆，老婆……” 只剩了蒋东一个人了，他摸了摸，拿出烟，叼上一根，点燃。 包间很大，桌子旁十几个椅子，之前这里坐的满满的，现在，只剩他一个，只要他想，每天都能找到人陪他玩，可是，最终，还只是他一个人而已。 汤媛和程梧在饭店门口分开，看着汤媛开车走后，程梧才走向自己的车，黑色的轿车，四个圈，是他回国后买的，之前在国外他没车，因为怕自己会遇到汤媛。 程梧喜欢汤媛，这件事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应该是知书达礼，温柔细腻，长相也要好看，最起码，让他觉得是个女人。除了第一条，汤媛全部不符合条件。 他很少这么被动，人生的前二十三年太过顺风顺水，猛地遇到掌控之外的事，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在国外读硕士的时候，中间回来过一次，为了躲避七大姑八大姨他出去旅游，一个人。背着电脑，钱包，手机，两身换洗衣服就出了门。 在云南的大理他遇到了带着墨镜，晒得黑黝黝的汤媛。 汤媛在跟人打架，一个人，细胳膊细腿，面对对方三个男人没有一丝怯意，她的手插在肥大的裤兜里，嘴里一动一动的好像还嚼着口香糖。那是程梧第一次看汤媛打架，只能用惊恐来形容他的心情，一拳下去，对面一个男人的鼻子直接就迸出血来，后来他想，或许这次的场景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以至于他到以后许久都不敢对这个恐怖的小个子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打架这种事从来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那些一对多的场景要么是对方太弱，要么就是电视剧里才能完好无损。这是汤媛躺在病床上包扎伤口的时候对程梧说的，自那之后，程梧冷静了不少，遇事总想着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 之后汤媛就带他逛大理，那只因为打人伤了的手被白纱包的严严实实，他总疑心她会不会热。后来没忍住问了她，她说：“岂止热，还疼呢，有些事，不说，别人不会知道，但不代表，真的就不会发生。”他知道，自己惹上了难缠的角色，他该离她远远的，守好自己的那片平静，他依旧是天之骄子，依旧骄傲，依旧被许多人仰望，在她身边他会失去的不只只是骄傲，还有一切他可以失去的东西，那时候，汤媛在他眼里就是一个黑洞，几乎要把他所有的理智都要吸走了。 他跟着汤媛过了这一辈子最疯狂的日子，汤媛到大理是去赌石的。二十岁的她拿着一张银行卡刷的毫不犹豫，那三个人就是怀疑她和卖家串通要教训她，让她懂行规的。 汤媛买的石头都不开，直接开了车就拉走了。那时候程梧真的被这个小个子姑娘吓到了，非要拿汤媛的身份证看看她到底是不是二十岁。那辆车现在汤媛已经不开了，是一辆越野，她现在开的车造型比起那辆车要收敛许多。 程梧因为莫名其妙的围观了她和别人打架，然后把她送到医院包扎，之后被她认为投缘要带他一起玩，他还没反应过来，平日里以聪明著称的大脑就像老式唱片机一样卡住了，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再转下去。 汤媛拉着一车石头找到了孙六，一个看起来高高大大憨厚的农村人。他叫汤媛圈姐，听说是因为汤媛让孙六直白的明白此媛非彼圆的计划失败后，她就成了别人嘴里的团哥。 石头成色很高，开出来的东西不错，汤媛挑了几块她看中的，剩下的让他们分了，孙六自然是给他分了许多。他没缺过钱，却也没体会过这种瞬间暴富的感觉。孙六一个以前的庄稼汉都要比他淡定许多。 汤媛看他那个样子，笑了，问他：“爽吗？” 程梧呆呆地点了点头。 “想不想更爽？”汤媛的语气带着几分诱哄的意味了。 程梧转过头，看向汤媛的眼睛，他以为他会看到一双疯狂的，炽热的眼睛。然而，并没有，她的目光平静，手里的烟慢慢燃着，像是燃着了他的灵魂，他点了头。 他们去了澳门，开着那辆被汤媛改装过的越野。 一掷千金，纸醉金迷，程梧几乎要迷在里头的时候，看了一眼汤媛，她穿着白色体恤，简单的圆领，是棉布的，程梧知道，她有许多件这样的衣服。因为，懒得洗。 她坐在那，像买石头那样直接，干脆的下注。眼神依旧冷静，带着几分嘲讽，看着几近着迷的众人，掏出烟又叼上了一根，黑色的裤子上沾上了烟灰，她混不在意，只是看着，好像她的目的不是赌钱，就是瞧瞧这些可笑的人，然后，附之嘲讽一笑，之后收了网。 他和汤媛一起钓过鱼，在湖边。她钓鱼总是要带着酒，放在身旁，都是白酒，烈性的，她看不上洋酒，更不要说啤酒。 他第一次喝那酒的时候被呛到了，扶着桌子直咳，她蹲在他面前，笑着问：“甜不甜？” 那酒入口是甜的，到了喉跟就辣的要烧起来一样。 鱼被钓起来之后，她不急着收线，就看着鱼在空中挣扎，湿润的鳞片折出星星的光，“像不像那些赌徒，他们都不知道越挣扎越糟糕吗？” 程梧没回答，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汤媛也没要他回答。她的手好的很快，没多久竟然就结了疤，他们东跑西逛的玩了许多地方，也不过一星期，一星期之后汤媛把他送回大理。 汤媛把车停在那次打架的街道上，递给他一支烟，什么也没说，等抽完，他就下了车，汤媛也没一刻停留，一脚油门就冲了出去。 程梧感觉自己后背的衣服仿佛要跟着她的车一起飞出去一样。 第十五章 他回家后没多久又回了美国，生活在星条旗下，他突然觉得这个以自由疯狂而闻名的国家乏味极了，简直是一潭死水，唯一还能让他继续呆下去的动力就是那些难得要死的课题研究。 汤媛释放了他的野性，收不回来了，也不打算收了，汤媛曾说：“我最讨厌克制的人，我最怕无趣的人生。”他现在的人生，应当是无趣的，他不想再忍受。 可是，他不知道汤媛在哪，除了名字和长相，他完全不了解汤媛，汤媛也从没问过他任何情况，这样的交往方式既危险又自由。 后来程梧在假期又回了国，在西安街头走着的时候遇到了汤媛，依旧是黑色短发，依旧黑瘦，个头小小的。走到程梧跟前时，伸出手和他握了握，说：“好久不见。”一年后汤媛只对他说了这样一句话，程梧突然有喜欢上了她的相处方式。 “好久不见。”程梧和她握着手，所有的压抑的封印都被撕破，他的眼睛明亮的看着汤媛，汤媛没拒绝。 他们又开着那辆车，去了内蒙，汤媛要学骑马。成群的马在草原上跑着，鬃毛飞扬着，每一块筋肉都鼓鼓涨涨，汤媛穿了一身蒙古姑娘的衣服，男人实在没有那么小的。 汤媛不在意，她学的并不快，她在马背上笑的恣意，牙齿晃了程梧的眼，那时候他就想，这样的一个姑娘，疯狂，叛逆，凶残，冷漠，潇洒，却又可爱怕是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办法在了解她之后还能拒绝她的魅力吧。 他们这次玩了一个多月，后来就没再见，他每年都回国，为了找她，在路上，他以她的方式一路玩下去，不敢像她那样豪赌，他没有她那么好的赌技。 毕业后在美国工作一段时间，他依旧潇洒，许多人迷恋他，女人总喜欢足够潇洒的男人，尤其他身边又是一群精英，总有些征服欲，他总算是不堪其扰离开了美国。 他慢慢的竟也三十二岁了，家里开始为他的婚姻大事着急，他也玩不动了，他也会想，汤媛会不会还像以前那样有活力，岁月磨的掉她的脾气吗？ 在汤媛之前他也相过别人，条件优异的人总是不愁结婚问题的。 他没同意，有一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觉。汤媛是他相的第三个人，他没想到她会相亲，她，用得着相亲？ 不得不说，他的那些情愫又压不住了，每次见她，他总要有些失控。看到蒋东，他有一瞬间的惊慌，却又释然，她从来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束缚住的人。 下午他回了家，家人问他这次印象如何的时候，程梧默许了他们的猜测 吃过晚饭他回了自己住的地方，一间很大的公寓，汤媛没说错，建筑是挺挣钱，但若以她当年那样豪赌，他怕是供不起。 汤媛去了严蕃那里，杨丽在等她消息。 “怎么样？”一看到汤媛回来，杨丽赶忙问她。 “就那样。”汤媛把包丢到沙发上，“菜不错。”她含含混混的糊弄着，不肯给个正面答案。 “算了，你回去休息休息吧，明天又要上班了。”杨丽以为她是又没成，不好意思说，拍了拍她，安慰着。 汤媛觉得有些负罪感，深吸一口气，把那从来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的情绪压了下去。 车钥匙插上钥匙孔之后，拧了一下，车子被启动，发动机的声音很轻巧，比起自己之前那辆车。 她突然就想起了之前那段日子，想起孙六。他帮她做了许多事，她不方便做的事。许多时候他帮着她收拾了不少烂摊子，即使最后他摆了她一道，但也是因为他察觉到了汤媛想歇歇的心思，正如程梧说的那样，他们之间，最难收手的就是孙六，这些年他跟着她日子过的太精彩，一般人无法承受的精彩，他甚至连个妻子都没有。 不再多想，汤媛挂上档松了离合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就弹了出去一样。 到了家里，她到洗浴间洗了个澡，换上居家服。又想起今天抽了烟，又去刷了个牙。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电视，却不知道看什么好。最后打开纪录片，看起了美丽中国，零几年的片子，却拍的很经典。 汤媛看着每一个地方心里默念地名，到没一个错的，她记忆一向好。不禁又想起之前那段日子孙六和自己的搭档，通常她都是到处跑，边玩边淘一些老东西，看看玉石，来了兴致就去趟澳门，孙六是那段日子不可或缺的助手，只是安排实在麻烦，他做的那些事，大判不可能，也就是纠缠纠缠。 想了想，汤媛给王非凡打去了一个电话。 “喂，师兄，我有件事要麻烦你。”接通后，汤媛直接道明意思，拐弯抹角的反而没意思。 “我是蒋东。”措了半天词，蒋东憋出这么一句话。 他本来对着已经空了的屋子感慨自己的人生，电话铃声却打断了他的伤感。是王非凡的手机落下了，拿起来看了眼屏幕，“汤媛”两个字格外显眼，他没由来的惊慌，仿佛隔着这手机屏幕，他就要被汤媛看透了一样。 汤媛沉默了一会，着实有些尴尬了，她没想到接电话的是她平时有些不对付的蒋东。 “什么事？”后来，是蒋东先开的口，总这样沉默着也不是个事，蒋东也不是特别有耐性的人，另外又夹杂着几分类似恼羞成怒的情绪。 “我想让王非凡帮我安排一个人，鉴定东西有点本事，可以做个什么助手的。”汤媛沉默后也不再犹豫，直接开口就提要求。 蒋东有些惊诧汤媛的语气，颐气指使的，求人帮忙理直气壮到这个程度的真是不多见，没看着他为了求严蕃，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吗。 “其实，这事不用麻烦大非了，叫声好听的，我就能给你办了。”蒋东痞气上来了。 “告诉王非凡，我让他安排的人叫孙六。”然后挂电话挂的干脆。 蒋东又被挂了电话，却难得的笑了起来，另一旁的汤媛看着被挂了的电话，皱了皱眉头，早晚有收拾他的时候，不急。 第十六章 蒋东给一个好收老玩意的朋友打了一个电话，结果自然是水到渠成，约好了一起吃顿饭之后就挂了电话。王非凡甚至都没有知道这件事的机会。 孙六在两天后找上了门，汤媛正出了书房倒水喝，听到门铃声，直接端着水杯就去开门。 孙六站在门口，一身西装。看着汤媛的眼睛里满是隐忍，脸也不如刚见时候的年轻了。 “进吧。”最终，汤媛叹了口气，开口说到。 孙六点了点头，从靠着门框的的汤媛身边过去。 汤媛关了门，看向蒋东，他站在客厅里，盯着窗台上那几盆花看。汤媛看他这样也不多说什么，坐到沙发上，用牙磕着杯子边缘，听撞出的叮叮当当的声音。 “是我对不住你。”是孙六先开的口，转过身，看向发着呆的汤媛。 汤媛听见了，眼睛依旧不动，呆呆地看着电视旁的一个马克杯，上面画了一匹狂放的马，抬起前蹄，仰天嘶鸣着。是她在内蒙回来之后托人画了一副马，做成了马克杯。 “所以，你是来忏悔的？”汤媛依旧在用牙轻轻的磕着杯缘，说话有点模糊。 孙六又沉默了一段时间，最终走到汤媛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汤媛只能看见他的肚子，收回视线，随手把杯子放到桌子上。抬起头，与他对视。 “你常说，人总该为自己想的多一点。”孙六见汤媛看向自己，开口说道：“我跟在你身边那几年，自问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是，没你我什么都做不成，你擅赌，赌牌，赌石，你都很少输，你也教了我不少鉴定古董的本事。汤媛，你挣得多，只要你愿意，可以挣的更多，可这些对你不重要，你要收手，一句累了，就能潇洒抽身。在你身边这么些年，我最羡慕你的潇洒，我愿意帮你，我瞧着也是舒服的，就像自己也能这么潇洒一样。你会随手带上程梧一起玩，但从不会带我，你知道，我玩不起，我从来，都是那个，最输不得的人。” “我叫你来不是要和你理论。”汤媛听完，见孙六看着她，满眼的悲痛，一副等她解释的架势，“我给你找了人，让他带你去工作，跟鉴定古董有关的。”她不屑解释，她汤媛做事，什么时候需要像别人解释，从来都是她自己愿意说，从来没人能从她这讨到什么解释。 孙六低了眉眼，一滴泪就落到了地上，随后慢慢蹲下，汤媛没动，看着他脚下的那块地板，慢慢的竟然湿了一块。 他哭的撕心裂肺，汤媛听的心里沉闷。她当年做任何事都是孙六收拾摊子，任劳任怨，她原先一直以为是性格问题，实在没想到他是羡慕她。 随后又有些头疼，她想起最后她是多么的疲惫，她累极了，拼尽全力的玩了许多年之后，她突然觉得自己老了，坐在一块山石上，她抽完了一包烟，总抵不住心里泛出的空意，整颗心就像是要溺水一样。她握紧拳，不知该向谁挥去，只紧紧的攥着，抵在石头粗砺的表面上，好像有了依靠一样，安定了一些。 后来她回了家，汤军依旧硬朗，在武馆里看着一群人打拳，徐丽英在跟人说话，谈及自己的女儿的时候骄傲极了，说我家女儿可是女博士呦！这一切，舒心极了，那颗总是不安分的心，终于感受到了地心引力，慢慢落地。 后来她被严蕃叫去了北京，汤军和徐丽英不肯跟着，说是家里离不开人。临走前一夜，他们拉着汤媛和她说了许多，他们怕她在北京难混，他们都跟去北京她压力大，最后实在混不下去，她好歹有个家能回，让她不要怕。 汤媛从小就是一个对家依赖性不大的人，自小就淡漠的让人咬牙切齿。这次，被爸妈送上车，她隔着窗户看着爸妈，车窗贴着厚厚的太阳膜，他们看不见汤媛了已经，依旧挥着手，用力挥，他们知道她能看见。汤媛看着看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从小到大，她遇天大的事也不掉泪，刚刚学赌钱的时候，她没少输，窘迫的要孙六来接济，吃着白馒头什么也不配，喝点水就解决的一顿饭，噎的嗓子发干，还有人老是找她讨债，逼急眼了拿了把刀就架在脖子上跟人拼命，她也不肯哭，看着父母笨拙的挥手，她终究是失守了…… 那之后，她才明白，她该收敛了。 孙六哭的整张脸都肿了起来，她猜着是出了事，但她没问，他们从今往后，怕是没什么关系了，他的问题由他自己解决会好点。 给孙六递了毛巾，汤媛去书房里给王非凡打了个电话。 “喂。”王非凡声音听起来疲惫极了。 “怎么了？”汤媛觉得奇怪，顺口问了一句。 “文文昨天晚上抽筋了，没怎么睡。”王非凡清了清嗓子，回到。 “孙六到我这了，我把他带过去，你直接带他去吧。”汤媛不关心王非凡的家务事。 “孙六？”王非凡有点懵，“他去你那了？” “怎么了？我让蒋东和你说过了，你不会忘了吧？”汤媛觉得有些不对劲。 “哦，我想起来了，东子说了，一会我告诉你去哪。”然后匆忙挂了电话，给蒋东打电话。 “喂。”蒋东在打高尔夫，接了电话坐在一旁休息，“不陪老婆了？” “汤媛让你跟我说什么了？”王非凡不想和他玩笑。 “怎么了？”蒋东有点奇怪王非凡的语气，也不想说他已经解决了，就算是接了一个电话，又能怎么着。 “东子，你，不会对她有意思吧！”王非凡想起那天吃饭蒋东和汤媛看起来颇为熟捻的样子，应该不知见过一次。 “怎么了？”蒋东语气有些不耐烦，为了王非凡那讳莫如深的语气，怎么还有他不能看上的女人吗？ “汤媛不单单是严老的关门弟子。”王非凡挣扎了一下，看了看楼上，走到院子里对着电话接着说，“她还是之前圈里盛传的那个团哥，你不觉得孙六耳熟吗？” 蒋东的确有些没想到，愣了下，她是团哥？ 第十七章 王非凡给汤媛发了蒋东打球的球场的地址，汤媛开了导航，开车开了许久才找到地方，孙六整理好了自己，坐在副驾驶，直直的看着前面。 汤媛下了车就有人接，是蒋东让他来等她的。是个年轻人，长的白净，看起来是个脾气不错的人。 蒋东挥完杆听到有人在叫他，回过头看到了汤媛以及她身后那个不容忽视的高大的男人。 跟人打了招呼，把球杆递给刘文煦，那个去接汤媛的人。然后带着他们到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应该是VIP休息室。 “我联系了我的一个朋友，他喜欢收集古玩，但是鉴赏水平不怎么样，听说能找到孙六来给他做助手，高兴的很呢。”蒋东摘了手套，放在手边的矮几上，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 “多谢蒋先生引荐。”来的路上汤媛已经告诉他给他找出路的人叫蒋东。 “不客气，我跟汤教授是熟人。”蒋东这话有恶意，他心里气总是不顺，她是谁，有什么过往，这都没什么，但被所有人瞒着的滋味有些难言，一个总是自以为掌握主动权的人，到头来像是个笑话。 汤媛听出了不对劲，但不明白哪里惹了这位爷，明明总是他给她找不痛快。 “蒋先生客气了。”汤媛受不了这么个神经病，想撇开关系。 “哪里，那副画还要您帮着瞧瞧呢，不客气那哪像话。”蒋东和汤媛打起了太极，又抛出诱饵，打算吊她。 汤媛又不傻，为了一幅不知道是不是存在的画把自己送去让别人拿捏，她绝不会干。 “蒋先生认识的行家不知凡几，哪里就轮得上我这么个外行来看了。”汤媛笑着回击。 孙六站在一旁听出了不对劲，多年的习惯让他不去多管。刘文煦也是做了蒋东两年的秘书了，什么事该插手，什么事不能问，他心里也是门清，这事，就是他问不得的。 蒋东揉了一把头发，“先说孙先生的事吧。”他盘算着自己跟汤媛的事一时半会的怕是掰扯不完，“一会我把这边的场子结了，咱们一道去，他这人，喜欢收藏古董，花了不少冤枉钱，他的水平在古玩圈里就是摸瞎一样，你能给他把这灯点着吗？” “应该没问题，前几年经手的东西不少。”孙六恭敬地回话。 汤媛看向孙六，总是习惯性的弓着背，生活能把他压成这副模样吗？真是可怕，他自己从不肯放过自己。 蒋东跟球场的人打了电话，告知一声，就带着汤媛他们出发了，刘文煦开着他的车带路，汤媛在后面跟着，蒋东坐汤媛副驾驶。 他没换衣服就出来了，依旧一身运动装，帽子扣在脸上，像是睡着了，汤媛没看他，只顾着开车，孙六自然更不会说话，一路上就安安静静的走着。 到了地方，汤媛不下车，蒋东看了他一眼也没下车，叫了刘文煦把孙六带了进去，就把车窗关上，又倒在椅背上。 过了一会，蒋东拿出烟，抽出一根，叼在嘴上，点燃之后吸了一口，打算把烟放回兜里，眼睛扫到汤媛，顿了顿，没有收，拿到汤媛面前，让烟。 汤媛看了看烟盒，牌子很熟悉，她以前也常抽这个牌子的烟，味道很熟悉。右手的食指跟拇指揪着衣角搓了搓，终究是忍住了，把烟推回去。 蒋东被推开心火有点不顺，没把烟收起来，反而更往汤媛跟前递了递，“怎么着，不给面子？”叼着烟的嘴动作很小，说出的话也含含混混的，像是咬在嘴里不肯出来一样。 “我戒烟。”汤媛看向蒋东，眼神清明，不带一丝情绪。 “听说汤教授之前颇为辉煌。”蒋东被看的有些掉脾气，又得撑着，虚的很，有些故意的大声，“是我高攀不起，不给我面子我也该受着！” “那你受着吧。”汤媛微微一笑，不再看他，把椅背放倒，闭了眼休息。 蒋东被噎了一下，有点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要说汤媛就是团哥，他不怎么信，他总看不出汤媛有什么离经叛道的地方，就算是抽烟喝酒，搞文学的抽烟喝酒的多了去了。 汤媛倒在椅背上，蒋东自己闷了一会，东摸摸，西看看，要把这车拆了一样。这时候刘文煦出来了，自己一个人出来的，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窗。蒋东把玻璃降下来，“老板，孙先生被何先生直接带走了，要去淘东西。” 汤媛在他敲车窗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看着他，等他说完了，又看向蒋东，那眼神，直白的表达了让蒋东下车的意思。 “你去哪？”蒋东屁股坐的稳稳的，问汤媛。 “不关你事。”汤媛已经要没了脾气。 “我要去严老那里，顺路吗？”蒋东不管她的脾气，就是赖着不想下去，话还没说清呢。 “我不是你的司机。”汤媛要咬牙了。 “那我开也行，两辆车一起开，费油，还污染环境。”蒋东胡扯的自己都想抽自己了。 “那你还真是节约环保，你走着去吧。”汤媛铁了心不妥协。 “你这样，我很为难啊，过河拆桥的我见的多了，你这么快的还真是少见。不都说教书育人，你这怎么育人啊？”蒋东为自己的聪明骄傲，总算是给了汤媛一个还击。 “或许是靠我到现在还忍着不把你踹下车的宽容吧。”汤媛从来不在口舌上服谁。 蒋东终于词穷了，歪理也掰不出来了，看着汤媛似笑非笑的脸，他还真怕她会把自己踹下去，蒋东混了这么些年，最懂的就是见好就收。 他闭了嘴，乖乖的下车，走之前还回头瞪了汤媛一眼，眼神幽怨，又有着许多未诉之情，看的汤媛身上一麻，鸡皮疙瘩爬到了脸上。 被迫下车的蒋东很生气，却又有些小窃喜，不知来自哪里的窃喜。与汤媛吵架输了，但却觉得跟她吵架很有趣，想着想着，脑子里就又浮现出她那张隐忍的脸，更觉得好玩。于是在刘文煦问他要去哪的时候，大手一挥，说：“去严老那。” 第十八章 汤媛的确要去严蕃那，严蕃最近练字开始写狂草，偏偏之前做中正平和的文章做多了就找不到傲气，写的字徒有其形，怎样看都不够满意，就总是叫了汤媛一起参透字里行间的奥妙，要以怎样的心态，才表达的出来。 停好车从车库里出来的时候看到蒋东，汤媛呆住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但的确是没见过脸皮这样厚的人。 蒋东自然的走到她身边，拎起她的胳膊就向门口走去。汤媛被他拎起来的时候已经反应过来，想要甩开他的手，却奈何脚已经不能踩到地，用不上力，被他占了先机…… 保姆开的门，杨丽出去和姐妹玩去了，汤媛瞪了一眼蒋东，他松了手，先汤媛一步进去。 汤媛用力扯了扯自己的袖子，也走了进去，不过没在楼下停留，直接上了楼，蒋东看见，也赶忙跟上。 汤媛看着蒋东跟在她身后，干脆停下，双手环胸，看着他。 蒋东也停下，靠着扶手，双手插兜，就这样和汤媛对上了。 他们就这样对峙，知道严蕃听到动静却不见汤媛上楼好奇的下楼看发生了什么。 “严老。”蒋东谦逊的笑，和严蕃打招呼。 “哦，是蒋东啊。”严蕃自然不会不给蒋东面子，就算不冲着他的家世，还有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规矩。 汤媛憋了气，一声不吭，招呼也没打，上了楼，丢下两个老爷们大眼瞪小眼。 蒋东从来就不是个风雅的人，严蕃更是有些死板的老教授，他们相处起来让保姆看着都累了一身汗。 汤媛上了楼，依旧进了书房。严蕃刚才显然不是从书房下来的，桌子上很整齐，还没来得及动。 她找了一本书，坐到了书桌旁的一个椅子上。书翻开着，她却看不下去，烦躁。 汤媛后来还是下了楼，保姆叫她吃饭。坐在饭桌上，看着对面的蒋东，烦躁倒没了，只剩了满满的无奈充在胸腔，无力极了。 吃过饭，汤媛没再甩脸子，坐在楼下，算是缓和了蒋东和严蕃的气氛，没有热火朝天的和谐，只是不用让人捏把汗。 晚饭没在严蕃那吃，汤媛拿起包，轻轻踢了一下蒋东的小腿肚，跟严蕃告辞。蒋东福至心灵，立刻明白了过来，也紧跟着起身。 到了门口，汤媛看向蒋东。“今天的事要谢谢你，请你吃顿饭，习惯去哪？” “你请的起哪？”蒋东不答反问，不经意的倨傲。 “一顿饭吃垮我的可能性并不大，不必客气。”汤媛认识到，蒋东这个人并不是她想避开就能避开的，有时候，身份就是那么让人无奈的东西，清高如严蕃对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大老粗不照样也要应付，即使不认真，总要看的过去。更何况她，而且，就目前来看，蒋东并除了麻烦一点，无聊一点，到也没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那就谢谢你了。”蒋东抢过汤媛手里拿着的车钥匙，走到了汤媛的车旁，开了车门上了驾驶室。 汤媛看着空了的手心，瞪瞪眼，咬了牙，终究什么也没说，坐到了副驾驶。 蒋东带汤媛去的是一家会所，坐女人开的车都让他不爽，何况是吃女人的。 汤媛看了招牌，明白这顿是蒋东请了。脚下没停，跟着他走了进去，请客是借口，她总要把她和蒋东的乱七八糟的事情捋明白，她不喜欢糊里糊涂的。 蒋东看着汤媛走的干脆，心情很好，汤媛要是计较，难免会倒胃口。 进了包间，蒋东点菜，汤媛什么都不说，坐在一旁，等着。 菜总要等等才能上，汤媛倒了杯水，慢慢喝着，想该如何开口。 “其实我又没什么恶意。”出乎意料的，这次蒋东到很坦诚，“你这么不待见我，我很不爽。我不爽，自然你要陪着我不舒服。” 汤媛点点头，表示接受，放下茶杯。“我讨厌麻烦，你很麻烦，仅此而已。”要说蒋东，其实算得上是不错的人，他玩，但有分寸，在圈子里的风评到也不错，许多跟过他的女人更是依依不舍，不只是对于钱的感情，他这个人，平均分不低。只是，那个圈子，她若想，早就进去了，不会拖到今天，显然蒋东并不是一个会像王非凡和江信那样尊重她意见的人，不会因为她不想就独独为了她开辟一片安静的空间，总之，他不了解她的脾气，她也不想让他了解，他更不会费劲去了解。 “那我就没辙了。”蒋东摊了摊手。他看着汤媛似笑非笑，他很少在一个人身上投入这样大的精力，还厚着脸皮去找她不痛快。他其实是欣赏汤媛的，干脆成这样的人少见，更别提是姑娘了，他就是喜欢她的脾气，处起来舒服。“我不会让自己不舒服的。” “巧了，我也最忍不了不舒服了。”汤媛有点头疼，又是这样，都不退步，必然又要谈崩，他们之间相处的方式委实奇怪，仇不仇亲不亲的膈应着人。“王非凡应该说过不让你招惹我。”认真说起来，王非凡有点怵她。 “他说了，我不打算听。”蒋东双手交扣，放在下巴上，托着脸。“我不大信我惹不得你，汤媛，说起来，一直以来，我的态度都是不错的，从来都是你爱搭不理。” 汤媛听了没说话，手指敲着被子，白瓷的杯子，胎很薄，能听到轻微的叮叮声。没一会，服务生来上菜，上完菜，蒋东依旧托着脸，看着汤媛，不肯动筷子。汤媛歪着头看了他一会不理他，拿起筷子自己吃起来。 蒋东沉着气，看着汤媛的筷子。不一会他发觉汤媛好像是喜欢吃辣一点的，清淡的都不会多吃，就这样汤媛在蒋东的注视下安稳的吃完了一顿饭。 最后收筷子的时候，汤媛端起被子喝了一口水，淡了淡嘴里的味道，然后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蒋东看着，总觉得这样的一个人，就是做些大家族里的千金，气度也是不输分毫的，只怕是气势更足些。 第十九章 汤媛做完这一串动作，看向蒋东，“怎么，我到了秀色可餐的地步了吗？” “切。”蒋东笑了，“倒真是有脸说。”但依旧没拿起筷子，他没有吃别人剩菜的习惯，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车钥匙，蒋东起了身。 汤媛依旧坐在副驾驶，汤媛没问蒋东要去哪，只是任由他开。把头靠在车窗上，车身微微的振动都会让她的头和车窗发生微微的碰撞，久了会隔得额头有些疼，但汤媛总喜欢这样，她贪恋玻璃上的那一丝丝的凉气，孩子一样。 过了一会汤媛看出来蒋东这是在送她回家，然后回过头，“过了前面那个路口，有一家生煎，停一下。”蒋东嗯了一声，继续四平八稳的开着车。 到了生煎店的门口，汤媛摸出钱包，下了车，回来的时候手里拎了两盒打包好的生煎，把副驾驶的门打开，却没急着上车，把生煎放到了操作台上，然后转到了驾驶室那一边，打开车门，对着蒋东说，“我开。” 蒋东没闹明白她的意思，扬了扬眉。 “没吃饭不会饿？”汤媛翻了一个白眼。 蒋东听完笑了，满脸的得意，很干脆的下了车，坐到了副驾驶。 汤媛发动车，问蒋东：“你住哪？” 蒋东看看她。 “我送你。”汤媛面不改色，没从她脸上看到羞郝的表情他有点失望，又觉得太干脆也不好，女孩子还是温柔的处起来舒服。 蒋东终究没让汤媛送，给他的秘书打了个电话，吃完后，擦了擦手，才慢悠悠地走到了来接他的秘书那。 蒋东下车后，汤媛闻着满车的生煎味，又发动车子，回了家。 第二天是周一，汤媛上午有课要上，没有赖床，穿了一身运动服去上课。 汤媛讲课没什么特色，但选的人不少，重要的课程总是不会缺人。 她拿了手机和钥匙还有U盘就出了门，上课的时候把手机关了静音，钥匙也放在手机旁边，插上U盘，开始讲课。 下课之后想了想，去食堂买了一份饭，打包带回家。路上戴着耳机听歌，一直到了家门口，看到了汤军。 汤军坐在楼梯上，佝偻着背，叼着一根烟，慢慢的抽。衣服是他常穿的那件，黑色的夹克衫。汤媛的手还停在衣兜里，钥匙攥在手里，忘了拿出来，“爸，你怎么来了？” 汤军来是为了许洪庆的事，许晓苑的父亲，她的堂姐夫。 许洪庆赌，却不是像汤媛那样能靠赌发了家的，偏偏又迷得不行，总觉得能捞回来，一来二去，家里闹得鸡犬不宁，不是她堂姐有多大的本事，而是她那位堂姐夫，总是能招惹一堆人把家里闹得不得安宁。 这次许洪庆又欠了钱，骗别人说是要做生意的本钱，结果输光了，这还不算，人家知道后上门要钱，许洪庆又仗着这家人老实，把人打了。 然后许洪庆被抓了。说起来，就算是家里再不济，总也是会有几个阔亲戚的，这种事情，就算不阔，只要有点文化的也都明白怎么处理。许洪庆太过分，他是没本事，但是人混，就让人有了忌惮，这才让他横了这么久。 “怎么，汤静找你了？”汤媛从来都是叫那个姐姐汤静。 “她怎么都是你堂姐，你伯父伯母去的又早，也没个能给她拿主意的，她急的没了法子才来找我的。”汤军知道汤媛总嫌汤静没一点主心骨，天天苦着脸，她那副怯懦的样子的确让人看着心头发闷。 “那你们什么意思？”汤媛右手的食指和拇指不停的摩擦，她烟瘾上来了，这头疼的事一来，总忍不住想抽上一根，尤其上一次在程梧那开了戒。 “你看看能不能回去一趟，家里那边，也只有你打点的通了。”汤军有点局促，他总觉得对不住汤媛，孩子打小放养大的，武馆事多，她也就算是众多徒弟里的一个，打小就是家里的小霸王，打架抽烟喝酒也都是在家就养成的习惯。 “你不怕我把事情搞大？”汤媛笑了笑，松开摩擦的两根手指，双手撑在桌子上，头向后仰着，笑的时候，全身都轻轻的颤。 汤军看着汤媛，这个女儿自打出来上大学之后，再没回过家，也没跟家里要过钱，有时候汤军都会觉得迷惘，他甚至觉得自己大概是没孩子的。 汤媛生的像他，眼睛不大，却细长，女孩子长了这样的眼真说不上好看，尤其汤媛的脸有些显方，棱角分明的不像个姑娘。她唯一像她妈妈的地方就是，总不显大，高中的时候人家就总问他，姑娘是不是要上初中了。 “你才是我亲生的。”汤军说的斩钉截铁，汤媛听的眯了眼，笑的开心，露出一排白生生的牙。 “没吃饭呢吧，我带你吃饭去，下午我没事，正好再说这事。”说完拿起房间钥匙，拉着汤军出了门。 他们去的是一间小饭店，汤军是不知道汤媛那几年在外面玩的多野的，汤媛也不大敢让他知道，她小时候没少挨打，他们管不住她，但不代表不会管她，宽松而已，大是大非总是要教的，小时候她最浑，汤军又守着个武馆，这教育自然不会是多温柔的方式。 汤军吃完饭，汤媛带着他回家歇晌。汤军睡觉会打呼，声音不小，大概是整天锻炼身体导致中期十足的缘故吧。 汤媛安顿好汤军，自己也回了卧室，躺在床上，脑子里开始捋这件事，许洪庆把人得罪的不轻，人家也是初来乍到才能受了这个王八蛋的骗，偏偏家里在省城有点人脉。 汤媛想了半天，总觉得还是不让他出来比较好，偏偏，那个堂姐一哭起来一波三折，一咏三叹，磨死个人。 最终，她还是决定跟学校请个假，回一趟家，看看事情到底是个怎样的情形。又想起许晓苑，揉了揉脑袋，这一家总是会给她找麻烦，小的刚哄回去，大的又来烦她，只是不知道，这来找她的主意是谁想起来的，许洪庆还是汤静，亦或者，许晓苑。 第二十章 午汤媛坐起身，不打算再睡了，找出两身衣服，塞进了一个旅行包里，那是她之前用的，样子旧了。 然后查了查票，订了两张，最后给学校的主任打了电话，请了两天假，连着周末，算是有四天的时间来处理这个问题。 汤军也没睡多久，汤媛见他醒了，就同他说了要回去。汤军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这件事换作别人他是绝对不会去管，偏偏是他大哥的唯一的女儿。 他们去超市买了点东西，晚饭来不及吃，只能吃这些垫一垫。 坐上车之后，汤媛给杨丽打了一个电话，说这个周末去不了了。杨丽只说知道了，顿了顿又嘱咐：“要是不好处理给我们来个电话。”汤媛嗯了一声，之后又是嘱咐她一些零碎的事，比徐丽英都要细致。 到了家的时候都已经半夜了，中间又倒了两趟车，汤媛有些后悔没开车，但天这么晚，汤军一定不让。 徐丽英没睡，在等他们。桌上放了饭，显然是刚刚汤军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做的，不多，但好歹是口热乎的。 毕竟是半夜，吃的多了胃要不舒服，汤媛吃了一点就洗洗睡了。 汤媛第二天醒的早，他们家就在武馆后面，前院有什么声音都隔不住。她被呼呼哈哈的练武声吵醒了。这样是睡不了了，汤媛干脆起了床，穿好衣服出去洗漱。 早饭很简单，就是白粥配咸菜。徐丽英和汤军从来都不是什么温柔细腻的人，她也不觉得自己被冷待了，毕竟，有的吃已经不错了。 吃完饭汤媛在前院转了一圈，之前的大师兄陈彪在指挥着一群孩子打拳，脱了上衣，露出一身精瘦的腱子肉。汤媛不走了，托了下巴看了起来。 “媛媛，你回来了！”过了许久，陈彪才看到她。 “嗯，有点事要处理。”汤媛笑眯眯的和他说话，小时候他没少替汤媛背黑锅。“陈安安最近怎么样啊？”陈安安是陈彪的儿子，生的和陈彪一样结实，听说刚落地的时候有八斤多，虎头虎脑的，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臭小子不就那样呗，指望他翻出什么花来。”陈彪笑得开心，嘴上不在意，心里总是有许多渴盼的，随后正了脸色又和汤媛说：“这次是不是为了许洪庆的事回来的？” “是。”汤媛扒了扒头发，有点烦躁，不想管。 “要我说他坐一辈子牢都不亏，什么东西，没一天安生的，净捅娄子。”陈彪最看不起许洪庆。 “汤静总归是姓汤，我大伯以前对我不错的。”汤媛叹了口气，“之前让她离婚也不肯，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别人家的事你哪管的了。”陈彪也叹了口气，“倒是你，小时候鸡飞狗跳的，大了反倒成了文化人。”说着还嘿嘿的笑了笑。 汤媛听了他的笑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实在憨的很。 好心情没能维持多久，汤静来了。她的脸色很难看，发了黄，头发也毛毛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说起来汤静以前是一个美女，许晓苑长相随了她比较多。她始终想不通的是汤静为什么嫁给许洪庆，这样一个除了脸几乎一无是处的家伙。 陈彪没再和汤媛说话，继续带着孩子们练拳。 汤媛看了汤静一眼，在这说话总归不方便。转过身，把汤静带回了后面。 坐在沙发上，汤静揪着衣角，扭麻花一样。汤媛给她倒了一杯水，她也不喝，就低着头，脖颈弓出不可思议的弧度。 汤媛看她不说话，也不急，不看她，只顾自己坐着，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枯坐了一会，汤静那低低的抽泣声就传到了她的耳朵里。汤媛皱了皱眉，拿起一包纸，丢到了汤静面前，动作简直可以用粗暴来形容。汤静缩了缩肩，被吓了一跳。 “有事说事，别跟我哭哭啼啼的。”汤媛皱着眉，冷冷的说。 “洪庆被抓走了。”汤静声音小小的，“你能不能把他救出来？” “我救？”汤媛勾了勾唇角，“他们许家脸真够大的。” “除了找你，我不知道怎么办了。”说着眼泪又往下掉，汤媛都有点怀疑她看起来干巴巴的，是不是哭的太多。 “知道得罪的谁吗？”汤媛放松了身体，往后仰着，汤静看不到她的脸，只能听到她说话，声音有点轻，像是叹气一样。 “说是省城的一个科长，哪个单位就不知道了。”汤静立马回话。 汤媛抓了抓头发，有点麻烦，她是人脉广，但是又不是全世界都认识。人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省城的科长何其多，谁知道是哪一个，连人都找不到，怎么处理。 “那家人呢？”汤媛现在能抓住的最近的一条线就是那个把许洪庆弄进去的人家了。 “怎么……”汤静说话有些吞吐，“很难办？” “难办不难办，见见那家人总没什么问题。”汤媛真是懒得理她，看她的样子是有什么小算盘，最终忍住了，总算是没把脸色摆的太臭。 “不用了吧……怕是他们也不愿意见我们。”汤静依旧拦着。 汤媛脸色还是阴了下来，斜着眼看她，“怎么，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汤静又开始拧衣服，汤媛看着，总担心她那破旧的衣服会破了。 最终汤静还是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汤媛不耐烦在那看她一脸苦闷，转了身，出去让汤军带路去找了那家人。 那家人看着是老实巴交的，不是会为难人的样子。 “你好，我是许洪庆的家人。”开了门，汤媛直接自报家门。 那个开门的人愣了愣，终还是开了门让他们进去了。 开门的那个人给汤媛和汤军一人上了一杯茶，汤媛端起来，抿了一口，然后放下。 这真的是一家普通人家，房子装修风格和那些正常的人家没什么两样。是很舒服的居家风格。 “我们想让你们撤诉。”汤媛双手交握，脸上带着谦和的笑。 第二十一章 “我早就说了，还钱就撤诉，我不想为难你们。”那个拿水的人一副无奈的样子。 “他欠你多少钱？”汤媛斟酌了一下，问道。 “十万，一分没多说，他之前说的利息我也不打算要了，只要能把那十万还给我们就行。”他信誓旦旦的说着，手还不停的比划。 “我知道了，打扰了。”汤媛已经搞明白她所困惑的事了，站起身，一刻也不多待，转身就走。 身后那个人有点反应不过来，讷讷的站在那，过了半天才哦了一声，追到门口送他们。 汤媛在路上脸色就难看了起来，汤军见了不大明白她的脸色为什么变了，但也没说什么，就跟在她身边往家里走。 汤媛进了家门，直奔自己的房间，拿起还没来得及打开的旅行包，就往外走。汤军见这个架势吓了一跳，赶忙拦住，“怎么了？要去哪啊？” “我回北京。”汤媛看着跟在汤军身后的汤静，冷冷的说。 “怎么了？事情不好办？”汤静满脸焦急。 “汤静，给谁挖坑呢？”汤媛就是在等她开口，把包往地上一撂，“我还以为怎么就不肯撤诉了，你那十万打算让我替你还？” “没有，没有，他撒谎的，洪庆没有借他的钱，他就是看洪庆打了他才讹上了洪庆，非说洪庆欠他的钱。”汤静急急的摆手，极力的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 “摸摸自己的良心，你说这话自己信不信！”汤媛真是动了怒，她许久都没有发过脾气了，“让我猜猜，你一开始是不是想瞒着我，让我去活动，然后让上面施压，这十万块就不了了之了是吗？” 汤静低了头不说话，汤媛气的想揍她，捏紧了拳头忍着脾气。“怎么？谁教的你，你的胆子可不敢这么干，许洪庆吧！我告诉你汤静，你出门打听打听，远了我不敢说，就在这个县城有几个敢动主意坑我的！” “静静，你怎么这样！”汤军这才明白汤媛回来的脸色为什么不好看。 徐丽英更快，伸手就抓住了汤静，要上手打她，被汤媛拉住了，“有没有点良心，你的日子不都是我们照拂的，你这样阴你妹妹！”徐丽英把汤静吓到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又呜呜的哭起来。 汤媛拉着徐丽英，又听着汤静在那哭，整个人要炸了一样。 “爸，你把我妈拉回去，这件事你们别管了，我来处理。”汤媛把徐丽英塞进汤军手里，又在汤军背上推了一把，把他们塞回卧室。 客厅里汤静还在地上坐着哭，嘤嘤嘤的听的她心烦，找到了汤军放烟的抽屉，拿出一盒打开，叼了一根，发现没有火，本来不想再抽，可一听到汤静的哭声，就脑仁疼，翻箱倒柜的，算是找到了打火机，点燃了之后，迅速吸了一口。 汤媛不开口，汤静也就一直坐在那哭，汤媛看了她一眼，烟就没离手，一根接一根的抽起来。 她不担心许洪庆，那算个什么东西，给她提鞋都不够格。只是她爸妈都在这住着，难免被找上门，汤军和徐丽英也不是好脾气，刚刚她一把汤静的打算说出来，她就直接上了手，可见一斑。这样下去一定会出事，她在北京，这些事她指定是拦不住，虽然他家有武馆，但这档子事外人终归是没法子插手的。 烟盒空了一半的时候，汤媛站起身，走到汤静身边，“带我去见见许洪庆。” 许洪庆不成气候，这点事估计是把他吓着了，整个人都瘦了下来，脸色是和汤静一样的枯黄色。 汤媛坐在他的对面，汤静站在她身后，又开始低下头拧衣服。 “媛媛，你来了，你是要带我回去的？”许洪庆满脸喜色，想要站起来扑向汤媛。 汤媛没让他碰着，“你知不知道，从来没人敢阴我。” “啊？”许洪庆没反应过来。 “许洪庆，惹了我，比你得罪那个什么科长要惨的多，知道吗？”汤媛翘起二郎腿，把右手搭在椅子的靠背上，左手随意的放在桌子上。 t许洪庆看了一眼汤静，然后明白了汤媛是知道了，反正骗也骗不住，瞒也瞒不了，干脆挑明，“你总不能见死不救，你不是教授吗？十万块总是有的，你先给他，我回去还给你。” “我替你还了？”汤媛被气笑了，“我只是来告诉你，好好在里面呆着，别再打我的主意了，不好使，你在里面呆着冷静冷静也好。”说完起身就要走。 汤媛没走成，因为汤静突然就跪下了，抱着汤媛的腿，这次倒不是呜呜咽咽的哭了，她大声的哭起来，“媛媛，他是你姐夫啊，你要不救，他就只能在里面呆着了，那家人说要让他坐一辈子大牢，你姐夫要是出不来，我们娘俩可怎么办，我婆婆身体也不好，我们这不是要等死了！” “死的时候离我家远点，要不，我让你死的都不安生！”汤媛从来不是个心软的人，挣脱她的手，直接走了。 汤军在家等她，看见她回来明显松了口气，拉着她坐下，“这件事你也不要管了，我和你妈也不会管，你回北京吧。”说的压抑，长了不少皱纹的刚毅的脸上布满了失落与懊恼。 汤媛笑了笑，“怎么，除了管她的事，我就不能在家里呆着？我必须为了她回来，不能是回来看看你们？”父母年纪大了，她也知道，其实能陪他们的时间越来越少，她也想过，在离家近的地方工作，严蕃和父母都不同意，大概他们宁愿孩子离得远些，也要他们过的更舒服，上了年纪，他们总忌讳着成为她的绊脚石。 汤军听了自然高兴，赶紧进屋告诉还在生气汤军汤媛拦着她不让动手的徐丽英。徐丽英听了也忘了生气，起身就往外走，一直问汤媛想吃什么，要张罗晚饭。 最后他们一起出去吃的，汤军和徐丽英请客，他们兴致高扬的出门。汤媛总不回家，回家的时候大多是过年，事情多，这样一家人一起出来就为了吃顿饭的日子还是汤媛上高中的时候的事。 第二十二章 一顿饭下来没花多少钱，汤军和徐丽英却高兴极了。这样一想，倒对汤静摆了她一道没那么生气了。 她就这样在家呆着，跟在北京没什么两样，跟汤军徐丽英说说话，逛逛街，倒也没有无聊。最后一天，汤媛订了周一早上的票，看着徐丽英给她大包小包的拿东西，有点头疼。 正和徐丽英讨价还价的时候，许晓苑进了门。徐丽英看见她脸色立马沉了下去，要发作被汤媛挡了回去，她总是这样，小孩子一样的脾气，无所顾忌。 “有事？”汤媛看着头发染成黑色的许晓苑，觉得没那么扎眼了。 “不要管许洪庆，最好让他在里面呆一辈子。”许晓苑面无表情的说。 “他是你爸爸。”汤媛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许晓苑直视着汤媛的眼睛，“我只是来表明我的立场。” “你妈不让你上学了？”汤媛知道许晓苑最不想见的两个人大概就是许洪庆和她了，这样硬着头皮来见她，绝对是有了什么她处理不了的事，要借力打力罢了。“你们还真是父女，都想着我这的便宜好占呢。” “我想上学！”许晓苑很激动，“我什么都不会啊！我出去做什么？卖身吗！” 汤媛掏了掏耳朵，“怎么？你没卖过？”语气嘲讽，许晓苑几乎红了眼，牙齿紧紧咬着，瞪着汤媛。“瞪我？谁救的你？许晓苑，你家我沾不起，一个大疮一样，流的脓都足够熏死我了，何况接过来，放到自己身上，不如死了。” “我想上学！”许晓苑固执的盯着她，死死的。 对峙了许久，汤媛突然笑了，“我给你学费和生活费，一次一年，不要来打扰我爸妈，你爸妈问你钱哪来的，我不管你怎么编，别扯上我，做不做得到。” “做得到。”许晓苑松开了一直紧紧攥着的手，松了口气。她刚才也是在赌，幸好赢了。 家里这门烂亲戚折腾的汤媛累极了，她要是想，随便找个人就够他们家喝一壶，可是，又怕吓着汤军和徐丽英，只能一直憋屈着，实在难受。 坐在回北京的车上，汤媛突然有点眼热，不大想离开这个小县城。她想起自己这些年一直在外面，从没想过家里会怎样，汤军和徐丽英或许没能给她足够优异的的背景，但是，他们始终给她留了一个足够安定的的大后方，让她在外面冲的肆无忌惮。拼的时候能用尽全力。 到了北京，把东西放回家里，没多做停留就起身去了严蕃那里，杨丽一直挂着心，看到汤媛回来，没什么异样，心算是放了下去。 汤媛带了家里的的一些土产，是徐丽英非要带的，她心里总觉得过不去，毕竟自家的女儿却天天麻烦别人看顾着，无论如何总不舒坦。杨丽明白徐丽英是怎么想的，心里也有些酸，做父母的，只能远远的看着自己的儿女风光，就算欣慰，也总是会落寞。汤媛以前在家怎样她是不知道，但到北京这些年，她都看在眼里，汤媛是个足够拼的姑娘，她想要的，从来没有落空过。一个女孩子硬是能让别人叫上一声哥，这是她的本事，但也意味着，付出的更多，汤媛家里人怕都是不知道。 “家里的事摆平了？”严蕃看着汤媛问，没多少诚意，他不觉得这世上有什么是汤媛解决不了的事。 “不是该我管的事，回去就当看父母了。”汤媛不想多谈，着实不是什么好事，值得一直挂在嘴边。 “刚好，我刚刚还和小柳说着要吃鱼呢，既然你回来了，就你开着车带我去买吧，省的小柳麻烦。”小柳是他们家保姆，她看出汤媛的不痛快，这是在拉她出去，想带着她散散心。 走之前还瞪了严蕃一眼，这个没眼色的老东西。严蕃被瞪的莫名其妙，却不敢多说什么，只摸摸脑袋，继续看自己的报纸。 汤媛开着车带着杨丽去了一个市场，路面因为商贩来来回回运鱼，变得湿漉漉的。杨丽喜欢在这些看起来没那么体面的市场买东西，用她的话说，这才是自家饭桌上的东西。 杨丽挑了一条海鱼，个头很大。又买了一兜虾，都是汤媛爱吃的东西。结账的时候是汤媛掏的钱，杨丽不拦着，她们谁都不缺这点钱，但是汤媛来结帐，是杨丽把她当做自家人，不客套，该怎样怎样。这也是汤媛总喜欢往严蕃这里跑的原因，两个人都是有大智慧的，无论是文学，还是生活，都可以学到不少东西，而且心情愉悦。 回了家，汤媛和杨丽把东西交给小柳去处理，她们坐在沙发上，烧了一壶开水，开了电视说话。 “家里的事棘手？”杨丽端着杯子吹气，水太烫了。 “不棘手，处理是好处理，但不想插手，觉得我是肥羊，好宰呢。”说着汤媛冷笑了一下。 杨丽慢慢的喝了几口水，暂时解了渴，把杯子放下，“哪家没几门糟心亲戚，汤媛，你知道我最担心你什么吗？”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汤媛看向杨丽，觉得她的担心无理由。 “是啊，看起来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你聪明，想要的东西从没落过空。”杨丽说着点点汤媛的额头，颇为无奈的样子，“你可知道慧极必伤？你整个人都冷清的不行，就是太聪明惹的祸，别人的目的总能一眼看穿，一点余地都不留，不如糊涂一点，大家都好过。” “那就放任他们阴我？”汤媛很不理解。 “你看，总要抬杠。阴你的人自然不能放任，但是，你要知道，很多人对你好也是有理由的，这些理由，不要计较，没伤着你什么，就放任他们去吧。”杨丽知道汤媛不一定听的下去，她太要强，更何况，这些年在外面，见得多了，什么丑恶的嘴脸没见过，她还记得刚到北京的汤媛，虽是年轻气盛了点，但还没如今这样冷清，许多事，许多人要进她的心，难极了。她总心疼汤媛这样的历尽沧桑的模样，她这个年纪，不该这样明白。 第二十三章 杨丽没打算着能说服汤媛，她的脾气，也是难得一见。 汤媛在路上累了，吃完饭，杨丽就让她去睡觉。在严蕃家里是留了一间房给汤媛的，刚到A大的时候还没房住，买也找不到好地方，就让她跟着他们一起住的。 汤媛睡得快，毕竟还算是年轻人。杨丽就没那么好睡了，她总担心，汤媛是有些自负的，有时候总会看不上一些人，但偏偏这些人总会搞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来。 想了想，终究还是忍了没管，总该让她吃个亏，才能明白什么叫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汤媛睡醒之后就去了学校，正好赶上有课的时候。上完课，嗓子很干，她回到家先烧了一壶水，然后才进了卧室去换衣服。换好衣服，坐在沙发上拿起平板，看起了一些学生发来的论文，要她指导一下。 水开了后，她起身倒了杯水又坐到沙发上，接着刚才的看。这篇论文其实整体结构不错，条理清晰，思路也够新奇，但跳跃太多，应该是个聪明的学生，思维跳跃的厉害。 汤媛在后面加了一段评语，指出他跳的太多，不够详细。然后发了回去。 看了眼时间，是吃晚饭的时间了。开始犯愁，她总觉得吃什么是这个世上最难回答的问题，尤其这些天胃口被养的有些叼了。 不知怎么突然就想起了那天给蒋东买的生煎，他吃的很香。突然就想吃了，她也不是会委屈自己胃口的人，拿起车钥匙就去买生煎。 蒋东在汤媛那天给他买了生煎之后，就一直心情很棒，自我感觉良好，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欣喜的感觉，又有点暗戳戳的自得。 心情好的结果是见了谁都如沐春风的模样，就连那群闹心的侄子回来了，也难得的没黑脸。 蒋家四个儿子，老大叫蒋北，老二叫蒋西，老三叫蒋南。都是根据他们出生地的方向取的名，那些年，蒋威霆总会被到处调来调去的，三个儿子也都是在这调来调去的时候出生的，哪一个生的时候都不少折腾，取了这个名字也算做是纪念。蒋东是在一切都稳定了的时候，在北京出生的，算是凑了几个哥哥的名字，叫了蒋东。 回来的是蒋居合和蒋居毅，蒋北和蒋南的儿子。他三个哥哥一人一个儿子，蒋居合是老大，比蒋东只小了两岁，最近都要生二胎了。蒋居毅小些，最近也是在讨论婚事。 方芸每在这个时候总要嘟哝几句，什么都做了爷爷的人了，还打着光棍。偏偏不是对着他说的，连发泄都没的泄。 蒋居合家的老大四岁了，正是好玩的时候，跑到蒋东身边，拽了拽他的衣服，“小爷爷，太奶奶说的是不是你呀？” 蒋东有点尴尬，对着孩子也只能耐着脾气，“没有，你太奶奶说别人呢。” “哦，那我为什么从没见过小奶奶？”蒋旭皱着小脸，一脸的不解。 蒋东被噎的不行，小家伙的妈妈捏了一把汗，就怕这个小叔翻脸，连忙把自家熊孩子叫过来，“旭旭，弟弟踢了妈妈，你快来，帮妈妈管一下弟弟。” 小家伙听了，特别有男子汉气概的嘟哝了一句，“唉，小孩子就是麻烦。”然后噔噔噔的跑了过去。惹一群人跟着笑。只有蒋东看着蒋居合家老婆大着的肚子，心里突然就有点堵得慌。身边的人好像一个接一个的都结了婚，孩子也一个跟着一个的往外蹦，头一次，他想，自己是不是该结婚了。 蒋居合和蒋居毅在老宅呆了一个星期左右就走了，这段时间，他也被勒令必须在家候命，大家都在忙着蒋居毅的婚事，这样一来，就连蒋东后面这一代也都结了婚。 王非凡接到请帖的时候还专门打了电话过来，以示慰问，语气里的嘲讽和得意连掩饰都懒得。蒋东气的咬牙，却是拿他没辙，结婚有什么好的，一群不省事的，他等着他们哭。 婚礼日期定下他们就都走了，婚礼的事自然还轮不到方芸操心，方芸就在家每天对着蒋东叹气，搞得他实在不敢在家呆。 汤媛在周末又收到了那个学生的来信，只是一句话，“我的理论只给聪明人看。” 她笑了笑没回他，他确实有资本，未来如何不是她能下定论了，在这个年纪，她只比他更自大。 拿了钱包，她去了酒吧。是一家在市区的酒吧，行情很好，风格很轻松，受众是偏高层的人。 程梧开的局，叫了几个以前的朋友，她认识的朋友大多随机性很强，在路上，觉得投缘就一起玩一段时间，之后分开，也不留联系方式，有缘再见。她很好奇程梧到底找了哪几个人，能找到也是他的本事。 开着车，到了酒吧，拿出程梧给她的名片，进到了他的包厢。里面没几个人，只是他和她一起玩的时候遇到的人，大抵是他们之间留了联系方式，这样一想，意兴阑珊起来，无论如何都没法子高兴，就只是坐在那，算是陪衬。 他们也没在意汤媛，原本都是程梧约来的，中心也自然是他，这些人之间也没几个互相认识的，只是程梧找的一个叫汤媛出来的借口。 汤媛越做越觉得没意思，拍了拍程梧的肩，要先走，程梧看着她，知道是留不住的，就站起身要送她出去，汤媛没拦着。 出了门，走廊也很热闹，大多是年轻的男女，还是热爱灯红酒绿的年纪。 走了没多远，竟然看到了显然喝的有点多的蒋东，身边扶着他的是那天在西餐厅见过的女孩，好像是叫做安馨的。 蒋东是被方芸嘟囔的受不了了，在她说着的时候，拿起钥匙，就往门外走。方芸知道拦不住他，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蒋东还是找了江诚，除了他，没人再随时随地都有局玩了。他真是被折腾的有点郁闷，到了地方就和多喝了几杯，安馨应该是江诚叫来的，看他喝的多了。蒋东看见她只觉得头更疼，想甩开她，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他这时候后悔起来，自己不会被一个小姑娘算计了吧，说出去丢不丢人。 第二十四章 正在惶恐自己即将清白不保的时候，他看到了汤媛，她显然看到了他，站在那，微微皱着眉，应该是在纠结这般场景该不该打招呼。 汤媛的确是在纠结，她不想做没眼色的人，坏人好事是要被记恨的。然而汤媛还没来得及做出个决断，蒋东就先于她做了决定。 “汤教授，好巧，能送我一趟吗？”蒋东喝的脑子晕晕乎乎的，觉得身子不稳，但还没到意识不清的地步，这句话说的到还算清晰。 汤媛避无可避，只能点了点头，另外也存了私心，上次他帮了她，这次她帮回来，总算是两不相欠了。 程梧在旁边看着，自然的挡开蒋东伸向汤媛的手，把他扛在肩上，带着他往外走。一会，手里空了的安馨站在走廊里，暗暗咬牙，却是没办法，只能跺了跺脚回了包厢。 程梧把蒋东放到了后座，他对这个男人是心存防备的，他跟汤媛的关系不像是普通朋友，再往深里说，又实在不够格，可是这样才更值得他去防备，如果是朋友他反而会放心。 蒋东不大满意坐在后座，奈何现在是人为刀狙，他也只能乖乖的坐在后座。汤媛上了驾驶座，跟程梧道了别，发动车子。蒋东身上的酒精味很浓，浓到无法忽视。 她皱了皱眉，转身看向了后座的蒋东，“你家在哪？” 蒋东现在不想回家，他有几处房产，但是家里的规矩是没结婚不许搬出去，所以他大多还是在家住。今天就是那个少数情况，他随口说了一个地址。 汤媛知道那个地方，是个高档小区，当时开盘的时候很是热闹了一番。 在门口登记过后，汤媛开着车到了蒋东说的那栋楼下面，再叫他，却已经睡着了。 汤媛没了办法打开车门，把他架下车。汤媛是有力气，可耐不住对方是个大男人，且烂醉如泥，这种情况最难弄，她只能半拖半拽的把他弄进电梯。到了电梯里，汤媛松开手，由着他瘫到了地上，算做报复。 到了他住的楼层，汤媛深吸一口气，双手抄到他的腋下，直接跟拖麻袋似的，把他拖出电梯，不是抬不起来，只是觉得实在没必要对他太好。 门上是指纹锁，汤媛拿起他的手，一个一个得往上按。没试几个，门就开了，捏着蒋东那修长白皙的大手，汤媛心里觉得忿忿，这就是真正的人模狗样。 依旧是把他拖进了门，不管门口的门槛，估计明天早上这家伙的背上会青上一大块吧，汤媛暗喜，这就是折腾她的代价。 把他随意往床上一丢，汤媛算是完成了任务。拍了拍手，打算要走了，却被突然弹起的蒋东吓了一跳。 蒋东迷蒙着眼看向汤媛，汤媛也看着他，就这样对视半天，蒋东终究，吐了汤媛一身。 吐完，蒋东好像是舒服了点，神志也清醒了点，去了洗漱间，洗了一把脸，顺道漱了个口。 汤媛僵在原地，蒋东洗完回来，看着汤媛没憋住笑，然后抖着肩说，对不起。 “呵，我谢谢你的对不起。”汤媛整个人都已经不冷静了，“又不是没人送你，干嘛非要找我！你是故意的吧，你是报复我的吧！”汤媛用手揪了蒋东的衣领。 蒋东连忙躲她，现在，她身上的味道，委实不好闻。“我不是，那个小姑娘对我意图不轨啊。”语气很无奈。 “怎么着，你一大老爷们还能吃亏了？我去！说的你多青纯一样，要不要脸了！”汤媛看他躲她气更不打一处来。 “让她睡了我还真就吃大亏了。”蒋东看汤媛的脸色不敢太招惹她，惹急了怕她做出不理智的事来。那个表情，他挨揍应该不是梦。 “我不管，我这样怎么办，这也是你的道理？”汤媛被他一条条驳回来，真的已然在崩溃的边缘。 蒋东思索再三，犹犹豫豫的说，：“要不，你先穿我的？” 汤媛接受了他的建议，幸好他以前在这住过，有几套衣服在这放着。汤媛把他的衬衣抽出来，套在身上，衣服的下摆竟然快要到腿弯，西装西裤压根就没法穿了。揪着衬衣，汤媛觉得自己要爆炸了，她从来没遇到过这种窘态。 “行吗？”蒋东看她迟迟不出来，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他妈别让我听到你说话。”汤媛咬牙切齿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蒋东默默闭嘴，百无聊赖，突然觉得自己后背很疼，刚刚一直绷着没什么感觉，这下放松了感觉就出来了。心下正奇怪，汤媛从洗漱间里出来了，她那套衣服被蒋东祸害的厉害，一套她都打算直接扔了。 蒋东看着汤媛，感觉很微妙，她个子实在小，她的衬衣穿在她身上完全没有别人说的那种刚刚盖住臀线的若有若无的隐秘感，她遮的很严实，像是套了一个麻袋，但这是他第一次感觉这个叫做汤媛的人是个女人。 “看什么看。”汤媛语气阴沉，但配上她这一副装扮，实在是没一分说服力。 蒋东看了一眼时间，不早了，想留她过夜，但想想终归不妥，，现下只能祈祷她回去遇不到人吧。 “那你路上小心。”蒋东干巴巴的道别，在她那个脸色下，他也不敢多说别的。 汤媛黑着脸，什么也不说，拎起包就走，把门摔的重重的，果真不是她家的门，蒋东这样想。想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发脾气让他觉得可爱，那样一副姿态，着实不适合发脾气，小孩子闹脾气一样。 汤媛回家的时候，一路黑着脸，她并不幸运，遇到了人，那人不好一直盯着她看，大概是汤媛一脸严肃，倒让那个看她的人觉得自己是不是有问题，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回了家。 汤媛进了家门，第一件事就是把蒋东的衣服脱了下来，扔到地板上，泄愤一样，狠命的踩了好几脚，直到衣服变了形，她心里才算舒坦点，套上家居服，又光着脚到了浴室洗了澡，恶狠狠的，直到她觉得身上没有了蒋东吐的那恶心人的东西为止。 第二十五章 蒋东第二天起床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不止头疼，身上还酸疼的厉害，像是被揍了一顿似的。 他只当是喝多的后遗症，没有多想，开着车去了一趟公司。今天他们要开例会，其实他去了也就是一摆设，他早就慢慢撒手，做了甩手掌柜，累人的活他还是习惯留给别人做。 会上他听的昏昏沉沉，头疼。散了会，扯了扯领子，回了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是摆设，一天到晚都空着，只有每天来这里清洁的人会来一趟。蒋东今天是不舒服，又加上没地方去，干脆在办公室休息了。 没歇多久就接到了方芸打来的电话，按了按额角，他拿起电话，接通，“喂。” “你今天回来吃饭吗？”方芸问的心平气和，好像昨天根本就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回。”蒋东自然懂得就坡下驴的道理。 “好，那我们就做你的饭了。”方芸依旧平和，她不平和没办法，蒋东是她的老来子，无论如何，心里总是要偏疼的，他出生的时候，家里就他一个孩子，他的哥哥们也都护着他，久而久之，他这脾气就没人治的住了，她总想着，这世上要是有那么一个能治得住他的人，就是救了他们一家。 “知道了。”挂电话挂的很快，他实在不舒服，叫了刘文煦送他回家。 到了家里，蒋东敲了门，进了屋，直接把外套甩了下来，崩了一上午，心情烦躁极了。等到了自己的卧室的时候，衬衣扣子都解开完了。直接脱掉丢在地板上，他光着上身进了洗漱间。 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身材，又忍不住一阵陶醉，三十多岁的男人能像他这样依旧精壮的有几个。正陶醉着，想着看看后背的肌肉是不是依旧线条流畅，于是背过身，然后转过头看镜子里的自己。 然后他就明白为什么自己后背会疼了，青青紫紫的跟调色盘一样。蒋东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这是被人揍了？ 仔细想想，敢揍他的人可没几个，昨天那样的情境，敢对他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的，除了汤媛还能有谁！ 当下竟然不是生气，他笑了。想起汤媛昨天晚上临走之前那一番情境了，他们俩这算是彼此彼此吧。重新套了一件套头衫，换了裤子，就下楼去吃饭。饭桌上放的都是清淡的菜，大概是猜到了早天晚上他没少喝，亦或者，是有人通风报信。 昨天是有人通风报信，不过是告状。安馨气呼呼的跟方芸打电话，委屈的要哭，说蒋东被一个陌生的女人带走了，蒋东不肯理她等等，她只记住了，她这个让人头疼的小儿子被一个女人带走了，哪个女人？ “还难受吗？”方芸的战术一向迂回。 “有点，一会我去睡一觉。”蒋东没查觉出不对来。 蒋威霆看着自家老婆那一副贼样，就知道要搞事，默默不语，心里却不住叹气，七八十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嗯，昨天在哪个朋友那歇的？”方芸继续循序渐进。 “我之前买了一套房，在那睡的。”蒋东依旧无所觉。 方芸愣了下，但一想，那也不能代表就没发生过什么，“你自己去的吗？酒驾可要不得。” “甭听安馨那小丫头片子瞎说，人家那是文化人，看不上我。”听到这蒋东要是再不明白就枉活这许多年了。 “怎么？”方芸护犊子的心起了，怎么就有他家儿子配不上的人了。 “A大教授。”蒋东说完一愣，这个名头还真挺唬人的。 “A大呀，这都多大年纪了。”方芸突然又觉得希望渺茫起来。 “二十九，去年一到A大就封了个教授，本事着呢，你说能看上我这纨绔吗。”蒋东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不这样想，在他看来，这世上只有他瞧不上的，没有瞧不上他的。 “那还真是。”方芸初初听到年纪很高兴，但又听到这样厉害，怕也真是有想法，不愿进他们这门的。于是刚刚燃起的希望之光，又黯淡了下去。 蒋东心里不舒服了，什么就承认了，他怎么就配不上汤媛了，她汤媛就这样香，王非凡让他离她远点，自个亲妈也觉得他配她不够格，凭什么，心里那股胜负欲就又起来了。 汤媛睡了一觉，看见地板上的衣服，又是一阵恶心，赶忙把衣服丢进垃圾桶，算是眼不见心不烦。然后又随便对付了点，吃过饭就上课去了。 这次上完课汤媛没能像以往一样立刻离开，她被拦住了。 汤媛看向眼前长相偏秀气的男生，保持着老师应有的仪态，缓缓的问：“这位同学，你是有什么疑问需要我来解决吗？” 那个男生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老师，我很好奇，你难道认为蠢货有资格接受到高等的知识吗？” 这语气，汤媛猜应该是那个让她帮着修改论文的学生了，瞧着这个架势，怕是之前的论文也仅仅是示威，不是为了修改。“在几百年前，很多现在很普及的问题都是当时的如你口中的高等知识，可如今，不过是常识。你也是踩在了那些常识之上，才能研究你所谓的高等知识。”汤媛也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如果那些知识不简单化，明了化，你需要再研究一遍，终其一生，你都无法接触到你现在所研究的领域。牛顿说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并非妄谈。” 那个学生显然没想到汤媛会回答的这么快，冷笑一声：“倒还配得上教授的职务。” 这次轮到汤媛意想不到了，着实狂妄，这小子，欠削啊。 汤媛回了家，下午不打算再出门，她昨天晚上那一趟被折腾的也累了，换了睡衣，就打算睡了。 偏偏这世上总有人要扰人清闲，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王非凡三个字，她咬咬牙，还是接了。 “媛媛啊，文文要去产检，我实在抽不出身，你帮我陪她一次，就一次，别人我实在不放心，只能找你了，你体谅一下我为人父为人父的焦灼啊！” 接了电话，连一句喂都没来得及说，就被一大串轰炸，汤媛连白眼都懒得翻，问了一句：“在哪？” 第二十六章 汤媛到了王非凡家里，温文正从楼梯上往下下。看到汤媛，笑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来自某位为人父为人父的请求。”汤媛可以对王非凡发脾气，可是对着温文这种真正的温柔的小姑娘也是没脾气，还有就是，她也不会惹得她发脾气。 “他大题小做了。”温文有点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汤媛摆摆手，“反正我闲。” 温文听了笑了起来，轻轻柔柔的，这才是个姑娘家的样子，反观自己，简直不能看。 温文的肚子已经不小了，带在她瘦小的身体上让人看着发愁，总觉得摇摇欲坠。 汤媛开着车，温文就安静的坐在副驾驶。说起来王非凡是她通过温文认识的，她和温文这样的人会认识，并且关系不错是令她意想不到的。 她们看了同一场画展，看上了同一幅画，汤媛强势，想要的东西就没有没到手的，温文看起来温和，却也是倔脾气，没有争吵，只是一言不发，就让这场竞争陷入了僵局。 这样对峙总也没个结果，汤媛和温文就决定去拼酒。温文的酒量，稳稳的一杯倒，偏偏不肯服输，影视喝了半瓶。最后汤媛觉得好笑，买了那副画，又转手送给温文。 这样俩人算是有了交情，后来回了北京，她才知道温文家世颇为显赫，后来她结婚请了汤媛，那是在王非凡任区办的一场小型婚礼，温文只请了几个人，汤媛特意从北京飞过去，她说，那是她梦幻的的结束，她要死亡了，希望能有块碑，这就是她的碑。 汤媛没说什么，送了她一块玉，是她收手前搞的成色最好的一块，说：“睡觉，到哪都能睡，只要有床，哪管身边睡的是谁。” 温文笑了，白皙的皮肤笑出了红晕，“谢谢。”她说。 现在看来，她过的应该不错，这个墓地，风水不错。 到了医院，约的是相熟的医生，一套程序走下来，她算是明白了王非凡为什么找她跟着温文了，她总挂心着，温文会不会倒了。 做彩超的时候，医生温声的和她们说着，哪里是手，哪里是脚，温文脸上带着笑，跟着医生的手看着肚子里的小家伙。 王非凡终究是赶上了，满头的汗，看着那个小屏幕，笑的像个傻子。温文轻轻拍了他一下，被他抓了手吻在嘴边。 汤媛冷漠的看着，真是一点不顾忌。王非凡一来，汤媛就成了陪衬，跟在他们身边晃来晃去的，温文看着她没意思，就让她先走，汤媛拒绝了，她就是要膈应王非凡个傻货。 结束的时候，她接到了电话，是程梧，接通以后就看到他在不远处跟她挥手。 走近以后，看着汤媛身边的王非凡夫妇，礼貌的打了招呼，王非凡也落落大方的和他打招呼，全没了刚才的傻气。 “你怎么在医院？”程梧有些担心。 “朋友产检，观摩一下。”汤媛懒懒散散的回他，午后的太阳照的人总想瞌睡。 “最近听说了一家串店很正宗，要不要一起去？”程梧之前还在愁怎么把汤媛约出来，现下终于有了机会。 “现在吃饭太早了。”汤媛想吃，但不想浪费这么久的时间。 “玩还找不到地方吗？”程梧不甚在意。 汤媛想了想，点点头，跟王非凡他们道了别，开着车跟在程梧后面走了。 程梧带着汤媛直接去了那家店，装修的风格很古朴，串都是现烤得，用的红柳木枝，想来价钱也不会便宜。汤媛不明白这样早到要干嘛，程梧带着汤媛到了二楼，一个包厢里，地上铺着毛毡，中间围了一个矮桌，程梧脱了鞋，坐在毡子上，汤媛看着他，笑了，“要是有人脚臭怎么办啊？” “不带他玩。”程梧也笑了。 他们两个人没什么意思，程梧叫了一些他们都认识的人，虽然汤媛没多热情，但气氛已经不错了。 就这样，汤媛跟程梧消磨了一下午的时间，晚上回家以后还觉得自己一身串味，洗了澡，倒头就睡了。 蒋东则是睡了一下午，晚上的时候家里来了客人，蒋东下楼，打了招呼，是温家人，温老爷子和问老夫人一起来的，他们都是从战场上积累的情谊，关系好的很。 两个老太太坐在一起自然要说家里孩子们的事，温家最疼温文，说的就是温文怀孕的事，“现在文文月份大了，可人还是瘦的厉害，我这心里总是担心着。” “文文有福气着呢，要我看，都是你们想太多，那就这么多顾忌了，吃好喝好好好养着，总不会有问题，再说了，医生都没说什么，你们倒担心起来了。”方芸宽她的心。 “说起来，今天文文去孕检了，医生还是说没什么，可没什么怎么总也吃不胖。”温老夫人眉头紧皱着。 蒋东腹诽，一吃就胖还不哭了王非凡，平时半点花头没有，老婆胖了，还有没有点人生乐趣了。 “保不齐文文就是那样的体质，别操心了，回头再把自己弄出个好歹，顾谁去？”方芸拍了拍她的胳膊，劝慰她。 温老夫人叹了口气，总算转移了话题，“你说，孩子们之前都小豆丁一样，现在，全长大了，自己都要有孩子了，真是，这时间啊，过得真快。” “可不是，都结婚了，就我家这一个老大难了，就死死的拖着，任你说什么，总也到不了心里去，你说愁不愁人。”方芸一说起这个问题，总是绕不过蒋东。 “小东敢是个有主意的，你不知道呢，就把儿媳妇给你领回来了。”这下换了温老夫人宽慰方芸了。 “他要是这样就好了，他要是想结婚，这我也不愁了，我都退步退成什么样了，只要能结婚，我们都不管他，他愿意怎样玩就怎样玩，可他就不，就没个结婚的想头，我是眼看着曾孙子都几个了，这个小儿子还没个后。”方芸的苦水到起来就没个头，蒋东是深谙此事的，却只能坐在那遭她数落。 第二十七章 “要我说，你担心什么，人家年轻人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安馨这姑娘不是追的紧，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到时候说不准什么样呢。”温老夫人说着笑起来，方芸听的出打趣的意思，不再说这件事，蒋东不同意安馨，她要是说了什么漏出去，人小姑娘要不要做人了。 老头老太总是絮絮叨叨的能说许久，蒋东坐着陪他们都要睡着了才结束。把人一送走，蒋东就翻身农奴一样拖着身子上了楼，方芸忍不住和蒋威霆嘟哝了几句，被蒋威霆那没什么表情的脸闹得没意思，也去睡了。 汤媛觉得最近诸事不顺，先是蒋东吐了他一身，后又有学生屡次找茬，这个学生就是那个要她改论文的学生。 他叫张逸枫，是个聪明的学生。只是性格怪异，总是没头没脑的跑来问她一个非学术的问题，然后一声不吭的走开。 汤媛慢慢的也习惯了，还有什么怪事是她没见过的呢。 中间又和程梧出去玩了几次，相处起来倒还算舒服，杨丽知道了以后满脸的欣慰，一副滞销货终于出手的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汤媛懒得解释，反正能让她不再嘟囔她自己也算是好事。 又到了周末，汤媛又去了严蕃那，严绪炀回家了，作为严蕃最小的孙子，严绪炀很是能玩，对汤媛有着莫名其妙的推崇。 “汤媛姐。”严绪炀看到汤媛进门，立刻嘴甜的叫人。 “嗯，回来了。”汤媛倒是没多大的热情。 “我这次回来可就不走了。”严绪炀殷勤的帮汤媛拿包，挂衣服。 “所以？”汤媛看着他跑来跑去，知道这么勤快总不会有什么好事。 “也没什么，就是，我想和朋友合伙做一个娱乐公司，需要资金。”严绪炀知道汤媛有钱，更知道，汤媛不会便宜他，可是，他这也是没办法。 “事若反常必有妖，古人诚不欺我。”汤媛老神在在的坐在沙发上，吊着严绪炀的胃口。 “哪里话，姐，你是我亲姐，我给你分股份。”严绪炀真是急了，他真的迫切的需要建立一份自己的事业，他这个身世起点太低，他也不肯，跌份。 汤媛哪能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年轻人总是着急，他说都准备好了，怕是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她呢，“别想套我，我要想往这方面发展，还用等到现在？” “别呀，现在这方面前景真挺好的，国内捞钱很容易的。”严绪炀还是不肯放弃。 汤媛看着严绪炀，年轻的脸孔上布满了执拗，他急于证明自己，他是严蕃的小孙子，最容易被人诟病，即使平庸也会被说纨绔，生在显贵之间是会得到一些便利，但同时，也会有许多东西被忽略，一切成就被归功于基因和背景。汤媛从没羡慕过他们，哪怕他们光鲜亮丽，她自己也可以鲜衣怒马，谁都无法对她多做评价，她挣得了属于自己的自由。 “注资吧，就跟其他公司一样，我要股份，不干预公司管理事务。”汤媛觉得应该给他一个机会，严蕃无力给，他只是学者，她也不愿意让自己的老师为这件事卖书画什么的，既已晚年了，还是让他清高的过完这一生吧。 严绪炀得到准信后十分激动，吃完饭就出去了。杨丽坐在沙发上，看向汤媛，“你不必这样。” “年轻人，有志气是好事啊。”汤媛摇摇头让杨丽不要在意，“本来嘛，我过日子又不是靠工资，他也不是我第一笔投资，对别人尚可宽和，对自家人何苦吝啬。” “媛媛，你总是太聪明。”杨丽叹口气，“他是我的孙子，我心会偏他，我不为自己辩解，可是，你没必要委屈自己，你应该是不妥协的人。” “我现在不想失去任何一个人。”即使会违背自己的想法，汤媛为了他们，愿意了，换作几年前，她一定不肯。 “那你又将我和老严至于何地？”杨丽皱着眉，她总担心这孩子和他们会生疏。 “你们也护了我许多次了，我回护一下也是正常的。”汤媛笑的依旧坦荡，“再说了，绪炀也是我弟弟。” 杨丽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放了心。汤媛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之前太决绝，将身边的人吓成这样了吗？ 晚上，汤媛接到了严绪炀的电话，要她去接他，他喝的多了 汤媛看了眼时间，心里一直想着明天不上班，总算把情绪压了下去。到了地方难得的见了一张熟脸，之前跟在蒋东身边的人，叫做江诚的，但对他更多的印象却是他是江信的弟弟。 江诚显然也认出了她，带着一脸玩世不恭的笑，冲她举了一下杯，汤媛则对他点了点头。 江诚觉得被羞辱了，她的态度让他不爽极了，一副傲慢的样子拿给谁看。 “严先生这就走了？”江诚想折磨人招子也是数不胜数的。“这都没尽兴呢” 严绪炀身边那个人一听脸色一僵，忙拉住严绪炀，一直冲汤媛使眼色。汤媛要气笑了，什么时候，她也要被这些人欺负了？ 扫视了一圈，大致看了一眼桌上的人的反应，都是默许的态度，还有起哄的，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这一代人对严蕃是越来越不忌惮了，安馨看来不是个例。 “建议添双碗筷吗？”汤媛松开严绪炀，淡淡的开口。 “行啊。”江诚接的话，依旧一脸不屑。 严绪炀看她坐下来，知道她是要整这些人了，着急了，扯她的袖子，怕她惹了这些人，到时候公司开不起来。 汤媛推开他的手，“怕什么，我可是大股东。” 严绪炀听了，依旧不愿意松手，汤媛皱了皱眉，“怎么，被人欺负了，连句话都不让我说？” 严绪炀想起汤媛的脾气，这样说他也是拦不住了，只能由着她去。安抚了朋友，让他不要管这件事，他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地喝着，想让胃里舒服点，今天他也憋气，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让人欺负了什么都不能说，他早就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情境，但却又无能为力。 第二十八章 汤媛撸起袖子，拿起一瓶离自己最近的酒，看了看瓶身，白酒，度数还行，对她没什么难度。 “我许久不和年轻人一起玩了，不知道你们的规矩。”汤媛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笑，语气却不温和，其他人也都知道这是在找事了，都闭了嘴不说话，看着自己面前那一小块桌面装聋作哑。 “没什么规矩，就是玩呗。”江诚夸了脸，说这话的时候还从齿缝间漏出一个轻蔑的语气词，嗤的一声让汤媛觉得这么些天所有的不痛快可以撒了。 “嗯哼，这样，我是严绪炀的姐姐，日后我家弟弟怕是要多多承蒙大家照顾。”汤媛端起酒杯，满满的一杯，一口闷。喝完，杯口向下，一滴不漏，江诚看着他这架势，挑了挑眉，拿起酒杯，要往嘴里灌。 “别呀，还要承蒙您的关照呢。”汤媛笑了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的弧度，牙齿整整齐齐的晃眼。“总不能让别人说我以大欺小，我两杯挂你一杯。” 江诚握紧了手，“用你让？”一杯酒直接倒进嘴里，喝完也杯口朝下，满脸的挑衅。 “年轻人，别太冲动。”汤媛又倒了一杯，边倒边慢悠悠地说。 “阿姨，不用您操心。”咬牙切齿。 旁边的人听了笑了起来，汤媛也跟着笑。 “哦，这样简单的多了，拼酒嘛，我也是个爆脾气，人这样在我眼皮下面欺负我家弟弟，我不能忍，既然酒桌上碰上的，就拿酒解决，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招，费脑子，毕竟年纪大了。”汤媛说完一杯酒又灌了下去，江诚也不甘示弱，慢慢的，江诚开始有点晕了，但汤媛依旧在喝，江诚咬咬牙，继续喝。 桌上的其他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江诚已经快不行了，脸红了，眼神也开始涣散，汤媛依旧和开始的时候一样，眼神清明，仿佛她喝的都是水一样。 等到江诚整个人都秃噜到桌子底下的时候，其他人都傻了。 “你想怎么处理？”汤媛耳边出现了一个清朗的男声，是严绪炀的那个朋友。 “小伙子不错，叫什么？”汤媛总算知道严绪炀的自信来自哪里。 “连蔚。”他依旧冷静。 “好好干，我这个弟弟，托付给你了。”汤媛拍了拍他的肩，然后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了起来，“喂。” “我送你一份礼。”汤媛坐在椅子上，手指点着自己喝过的瓶子，一个一个的数过去，“你弟弟酒量还行，就是比我还是差了点。” “在哪？”那边语气一肃。 汤媛报了酒店的名字，又笑了笑，“别急，我没下手。”说完就挂了，不管桌上其他人的眼光，开始用手指戳瓶子。 没多久包厢的们被推开了，江信那张冰块脸出现在门口，后面还有被提溜起来的王非凡。“让大非送你回去。”江信考虑事情总是很周到。 “OK。”然后拎起包，站起身，要往外走，却被王非凡拽住了袖子。 “几瓶？”他一脸扭曲的问。 “三瓶，一人次。”汤媛笑了，“不至于送医院。” 王非凡听了松口气，江信显然也是着急的，听过也挥挥了手让她走了。 回去的路上，王非凡没什么废话，任劳任怨的把他们全送回家，最后送的汤媛。到了楼下，王非凡把车停下，却没急着走。 “跟小辈计较什么？”王非凡拿出烟递给汤媛。 汤媛接了，凑着王非凡的打火机，点着烟，“我是不想计较，他太不懂事。” 王非凡叹了口气，“好歹也是江家老二。” “是啊，好歹江家老二，跟他哥差了不止一点。”汤媛依旧不在意，只是由着王非凡在那急。 “你怎么？要重出江湖啊，你要重出江湖，我不拦你，爱怎样玩怎样玩，哥们帮你摆平，你这样，我怎么保，为了一个老师把江家老二玩残了？”王非凡显然急了。 “怎么着就残了？我都说了，没下手。再说了，我用你摆平？”汤媛白了王非凡一眼。 “江家现在关键的时候。”江诚吐了个烟圈，“人人都躲着，就你往上冲。” “我有分寸，要不，我的脾气，不会这么好心。”汤媛打开窗户，掸了掸烟灰，“严绪炀要开公司，只有我能做他的后盾，我不想露面，那就只能让江信代劳了。” “唉，让你搁心上，真是不容易啊。”王非凡听了她的打算放下心，“照你的预测，江家这次没问题。那要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刻献上我的一份关爱了。” “要不要点脸了。”汤媛笑着把烟熄了，打开车门，下了车，“我困的很，不和你说了，回吧。” “拜。”王非凡也冲她道了别。 “嗯。”然后就进了楼，王非凡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她不参与政治，但看事情很准，至今还没一件事走过眼。她太聪明，聪明到，这么大的事，她要是想，也不是没有办法干预。她往往从细节入手，就像是一堆积木，她总能迅速找到最薄弱的也最不引人注意的一块，然后抽不抽就看她了。曾经她那样弄倒过一个人，他是见过的，那个瘦小的人，坐在椅子上，抽着烟，漫不经心的抽掉了那一小块积木，曾经那么辉煌的一个人，就那样，毫不留情的被摔了下来。从那时候起吧，他开始有点怕这个不怎么被外界所知的人，怕一个黑瘦的，像个猴子一样的姑娘。 后来他娶了温文，温文和她意外的合得来，他才算是有机会接近这个有些传奇的姑娘。她赌术很厉害，送人东西也随意极了，高兴了就送一张卫生纸也不是没发生过。 她去过很多地方，做了具体哪些事都不可考，但她会有一群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冒出来的朋友，个个都不是俗人。她收的也是戛然而止，让人缓不过来，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是一个教授了，天天拿了书本去给学生们讲课。 她是他见过的最不可捉摸的一个人，但有一点，被她放在心上，注定是莫大的幸福，她是有能力给你千军万马的人。 第二十九章 江诚还是被江信带去了医院，他总是不大放心，他和王非凡都是见过她整人的。但同时也松了口气，毕竟，这种时候能把汤媛拉入伙对他们而言，就算是稳操胜券了。这也算是江诚做了一件好事吧，他看了眼脸色苍白躺在床上的弟弟，叹了口气。 江诚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医院着实吃了一惊，看到黑着脸的江信更是惊恐万分。“哥……” “严绪炀知道吧。”江信的脸一直绷着，从没见他放松过。 江诚被他看的头皮发麻，“知道。” “以后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你记得抬一手。”江信最近真的是忙坏了，得了汤媛的应许之后放松了些，就开始觉得累，看着江诚明显带着疑问的脸，摆摆手，没让他问，出了病房。 蒋东被江诚叫了出来，坐在饭桌前，看着那小子一脸苍白，不由得好奇，“怎么？生病了？” 江诚有点没脸，毕竟和一个女人喝酒能喝到医院里，着实丢人。“没什么，就是喝的多了点。” “年纪也不小了，别还一点分寸没有。”蒋东顺口训了他一句，又想起最近江家不太平，这个江诚还能每天这么没心没肺的玩，是不知道家里发生什么了吗。“你家里……最近，你还是收敛点。”蒋东终究没说的太露骨。 “我家？我家怎么了？我哥？”江诚的确不知道怎么了，狐朋狗友不敢触他霉头，他又没回过家，而且，家里的事他知道了也帮不上忙。 “去问问你哥。”蒋东皱了眉，这小子岂止是没心没肺，根本就是傻！ “啊？你告诉我呗。”江诚不大敢惹江信。 “我怎么清楚你家的事，不过风头有点不对劲，觉得大概不是什么好事。”蒋东说的含蓄，他这算是借着江诚的口卖了江家一个人情，他会帮忙，他赌江信更有本事。 “哦，好吧，我回去问我哥。”江诚放弃从蒋东这里套消息了，他不想说的时候，比江信还难撬的多。 “所以你叫我出来什么事？”蒋东看江诚完全被他带跑偏，忍不住开口提醒。 “哦哦，对了，你跟汤媛什么关系啊？”江诚问的含蓄，他也怕蒋东跟汤媛也是一伙的，昨天酒桌上的人说了，汤媛是认识他哥和王非凡的，他哥他不敢问，王非凡又叫不出来，最后只能找来了跟王非凡关系很近的蒋东。 “没什么关系，怎么了？”蒋东真是觉得有点奇幻了，最近汤媛这个人的名字被提起的几率有点高啊。 “那她是干嘛的？”江诚又一脸神秘的问。 “A大教授。”蒋东不在意的开口，却又想起来之前被说配不上她那个教授，瞬间就觉得不开心了。 “只是教授？”江诚锲而不舍的接着追问。 “你问她问这么详细干嘛？”蒋东觉得奇怪，江诚目的肯定不纯，要不怎么会无缘无故的问汤媛的事。不知怎么的，他不大想让别人利用她。 “我……好奇啊。”江诚说的吞吐，他本来就在他们面前低一头，要是说了，不就更找不回场子了吗。 “我不知道。”蒋东自然看得出江诚的犹疑，既然他不肯说实话，他又有什么义务告诉他那么多。 “哦。”江诚有点失落，“那算了，吃菜吃菜。” 蒋东也没追究，顺着他的话，开始吃菜，只是心里总有疑虑，决定找王非凡问清楚。 蒋东那没他想知道的东西，又有家里的事挂心，难得的江诚没有序摊，吃完就走了。 蒋东则是开了车去了一趟超市，买了点水果，拎着兜子去了王非凡家。 王非凡开了门见是他吃了一惊，接过水果，还是一脸做梦的样子。 “回神了。”蒋东在他眼前摇了摇手。 “你这是，喝多了？”王非凡也不忌讳，说起来就惹得他黑了脸，依旧没能管住王非凡的嘴，“你来我这干嘛，又不是不知道文文不喜欢你，又要哄好久了。” “王非凡，有没有点义气，没义气有点骨气可行？”蒋东被气的一把夺过王非凡手里的水果。 “我的天，至于吗，我还打算给你个情报呢。”王非凡笑的没正形，温文在楼上睡觉，他们在下面也没什么，“江家这次应该是有惊无险的。” “我早知道了。”蒋东翻了个白眼，“叶家是有权，但是人不行了，就一个江信，就够他们喝上一壶。再加上叶家向来狗眼看人低，他要是下来，会有许多人愿意看到。” “唉，你这分析的不是不对，但是终究是半对半，毕竟叶老爷子还活着。”王非凡把水果放到茶几上，坐在沙发上，想抽烟，又想起是在家里，忍住了，“叶家能撑多久就看叶老爷子能活多久。” “这个的确棘手，现在那么多人持观望态度不也是因为这个。”蒋东笑了笑，“不过，他总活不过江信，强弩之末了。” “你赌将来？”王非凡笑了，他知道蒋东是个敢做的性子，倒没想到他这么敢，“你这要是从了政，早就在我之上了。” “没意思。”蒋东撇了撇嘴，“你又是怎么知道江家一定赢？怎么，他们还能扳倒叶老爷子？” “江信不行，但是有人行。”王非凡难得的卖了个关子。 “你长了个憋话的嘴了吗，还故作什么高深。”蒋东气的踢了他一脚。 王非凡真被踢疼了，呲牙咧嘴了一阵，不住的揉自己的腿，“我去，你是不是嫉妒我长的比你帅？” “放屁，少跟我在这胡扯，快说，谁。”蒋东真是好奇，到底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放下这话。 “汤媛。”王非凡没打算瞒他，和汤媛这样的人做朋友比做敌人好太多，最起码，不用担心被攻击。 “她？”蒋东不信，“她长了个干掉叶老爷子的个子了吗？” “嘴上积点德。”王非凡也蹬了他一脚，“我还好奇呢，你俩怎么了，你跟她好像不对付的样子。” “没什么。”蒋东细细想想真是没什么，“总之杀我的时候，她最多递刀。” 第三十章 “你跟她交情这么深了？”王非凡吃惊的很，毕竟汤媛如果真的和蒋东不对付，现在他不可能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最起码是要让他足够头疼的。 “没觉得。”蒋东被她那个态度气的要死，虽然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给他买了生煎，但之后再也没见过她，到现在他都没弄明白，那到底是和解，还是散伙饭。“说起来，江诚问我汤媛的事来着，怎么了？” 王非凡听他这么说，揉了揉额角，“他还是小孩子一样，江信是真招人心疼。”说着看了眼时间，估摸着温文什么时候会起，“昨天晚上，他为难严绪炀来着，被汤媛收拾了，倒也说不上收拾，就是拼了顿酒，那小子进了医院，估计嫌丢人不肯跟你说。” “拼酒？”蒋东真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了，“汤媛？小个子，短头发，土里土气的那个？” 王非凡被逗笑了，“怎么就让你说的那么见不得人。” “她怎么样？”蒋东现在真的是好奇极了。 “江诚不够看的，他这样的，汤媛包三个，她曾经把别人灌到胰腺炎直接120抬到医院去的。”说起那时候的她，王非凡也不禁感慨，真是能人啊，混的这么开，不是没道理的。 蒋东也沉默了，这样看来，他的酒量或许还不如那个小个子。 王非凡又看了眼时间，“我上去看看，这个点文文要醒的。” “去去去，没出息的，我走了。”蒋东烦躁的摆了摆手。 王非凡不在意他怎么说，喜滋滋的给他开了门，上楼去看温文是不是醒了。 蒋东坐在车里则是有些不平静，照王非凡的意思说，汤媛是有能力把叶老爷子拉下马的。这种事别说江信，就是他也难说，她到底哪里来的底气，突然，他觉得或许是时候再去拜访一下严老了。 蒋东不知道汤媛都什么时间去严蕃那里，只能守株待兔，每天一天一天的坐下来，两天不到，就得到了严蕃的赞扬，说他虽然在这方面没什么天赋，但好在勤奋。蒋东只能赔了笑，跟着他学那些枯燥的东西。 杨丽也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添水，端水果。到了周末，终于让蒋东等到了那只兔。 汤媛一进门，就看到了蒋东，严蕃正拿着蒋东不知道从哪淘来的一副当代名家的字品读。 她有些吃惊，但没有表露出来，只把包放到了沙发上。严蕃看到汤媛，立马激动的招手让她来一起品评。汤媛去洗了手，走到了严蕃身边，看了起来。这个作者有些名气，字看起来是废了大功夫练的。 “怎么样？”严蕃问汤媛。 “灵气不足，太死板，他的字全仿照着柳公权的，有了形，味道却不够，平时估计还是临帖多些，这样看来，倒不能称之为书法家，叫做画家更贴切点。”汤媛说的不客气，全不顾资历年纪名声。 “也就你敢这么说了，别人总要估计着来，反而显出你了。”严蕃嘴里贬着，却是在夸她。 蒋东自然明白，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汤媛在她的专业领域内这样发挥，看来是有真本事的。想想也是，要不怎么能这么讨严蕃喜欢。 汤媛看完字，借口要去帮杨丽，就去了厨房。 杨丽看见她溜进来，就明白她想干嘛，“蒋东这几天一直来，他变着法的讨了老严的欢心，一呆一天，像是等人呢。”说完看了她一眼，“绪炀的事做不成就做不成，我们也不缺他这一口吃的，你不要把自己折进去。” “想多了，我投了钱，是最大的股东，总不能亏了，再说了，我跟江信是有交情的。”汤媛笑嘻嘻的和杨丽打马虎眼。 “少来，以为我是老婆子就好糊弄？”杨丽打开砂锅，看了一眼，觉得汤还没到味，又盖上了，“江家的事你要插手我拦不住你，单一点，不许露面，叶家毕竟许多年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该懂。再说了，你名下该有很多很多家公司的股份吧，又不是缺钱，咱们不冒险了，答应我。” 汤媛有些动容，闷闷的答应了，“嗯。”杨丽听到这句，算是安下了心，继续准备其他的东西。汤媛也捋了袖子帮着打打下手。 外面的蒋东心里总痒痒的不安定，看到汤媛那个态度，觉得不像是参与了叶家和江家的事。 吃过午饭，汤媛拍了拍蒋东的肩，“蒋先生不介意帮我个忙吧。” 蒋东看着她的神态，知道是要叫他出去了，正中下怀，“当然。” 严蕃和杨丽去了楼上睡午觉，汤媛开着车带着蒋东去了一家酒吧。是一间清吧，白天的人不多，难得的是已经开始营业了。 一路上蒋东都没说话，到了酒吧是让他有点意想不到的。汤媛好像跟这里的人很熟，要了一间包厢。 “怎么，还配得上你的标准吗？”汤媛坐在包厢的沙发上，双手搭在靠背上，整个人上仰着。 “不错。”蒋东摸不准汤媛到底想干嘛。 “严家总归是不如以前了，老师跟那边早就没什么联系了。”汤媛声音低低的，“他们在老师去世之后肯定又是另一番光景，比现在还不如。” “所以？”蒋东很配合的接下去。 “我是老师最看重的学生，我承了他们许多情。他们的意思是不要我还，可是，这些事情，不是说怎样就能怎样的，老师和师母对我好，是他们想，却不是应该的。”汤媛有点低落，杨丽一直担心他们对她的好成了以后的仇，“人性从来经不起考验。我只是想扶起严家，报了恩，又不会把自己跟严家捆在一起。” “所以，你把严家和江家绑在一起。”蒋东明白了过来，的确，恩情有时候的确会成为麻烦，“但是你要明白你面对的是谁，看你这样，是打算打主力了。”蒋东还是觉得不大可能，关于叶家，小辫子多，但又都是众所周知的，有时候坏的太光明正大反而无罪了。 第三十一章 “事在人为，这件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汤媛显然不想再多说。 “那严家的事我就活该费心？总给点好处吧，满足好奇心并不算强人所难。”蒋东不打算如了她的意。 “就当我是不相信你吧。”汤媛没有再聊下去的欲望了，叫的酒也到了，也不管蒋东，自己倒自己喝。蒋东也没再说什么，自己也捞起酒瓶要喝，被汤媛拦住了，“不是答应要帮我忙。” “跟这等着呢。”蒋东笑了，放下酒瓶，“好吧，你喝，我送你回家。” 汤媛没喝多少，毕竟答应了杨丽戒酒，不好太造次。蒋东任劳任怨的送汤媛回家。车上，汤媛依旧用额头抵着车窗，“我好像总不能安心的接受别人的善意，你在我这真的是浪费时间。”汤媛像是在喃喃自语，“你真是在自找麻烦。” “是吗？”蒋东反问一句，之后车里就一直安静，汤媛勾了勾嘴角，闭上了眼，爱怎样怎样吧。 蒋东又叫了刘文煦来接他，上了车，他靠着座椅，“我是不是疯了？”自嘲的语气，更多的是迷茫。 “您一直都不是很正常。”刘文煦目不斜视的接了一句。 “是啊，我不就是这样一个人，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像是在说服自己，让他能安心的继续插手汤媛的事。 汤媛上了楼，打开门，直接坐在门后，腿撇开，低着头，像是一具尸体。她想起孙六了，她和孙六之间的事，其实很复杂，不单单是孙六坑了她一把，许多事，都难说清谁对谁错，想活命而已，她曾经觉得自己没什么怕的，后来才发觉，她也是怕死的。 过了这晚，她又要去跟人抢，去争了。说起来，有时候人跟狗没什么区别，都是为了利益能疯狂的撕咬的生物，这些丑态，见得太多，麻木了。 她用力的撑起自己，没有洗漱，直接上了床，她觉得好空，她身后有许多人要她的庇护，她得到的，远不及付出的多，已经努力的无情了，却还是有了许多羁绊，父母反倒成了对她束缚最少的人了。她缺一个能在这种时候和她一起努力的人，可以在她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帮她稍稍挡一下，只一下就好，她只想喘口气而已，可是，没有。她还是要为了还老师的恩情把命当玩笑一样玩。 第二天，汤媛起的很早，化了妆，薄薄的一层，好让自己看起来气势足一点，又穿了一身套装，配了高跟鞋，包也换成了长方形的手包。 她下楼准备去开车的时候，看到了站在楼下的蒋东，一身西装，又是人模狗样的。“你怎么在这？” “我爱管闲事。”说着打开车门，示意汤媛坐进去。 汤媛没动，看着他，他没说冠冕堂皇的理由，他只说，他多管闲事，管的，是她汤媛的闲事。 “这件事搞砸了你会很麻烦，别管你父亲是谁。”汤媛还是忍不住开口说。 “我挺讨厌你这样说的，我除了这张脸靠我爸，其他的都靠我自己好吧。”一脸的不正经，汤媛跟着笑，抬了脚，坐上了他的车。 蒋东进叶家很随意，汤媛跟在他后面，免了想怎么进去。到了会客厅，蒋东随意坐在沙发上，看着汤媛，“我就是来看看你怎么赢他的，不用紧张。”一句话，表明了他的态度，怕是如果汤媛要是搞不定，就轮到蒋东出手了。 “其实，我挺怕死我爸妈就我一个孩子。”汤媛耸耸肩，看起来很轻松。 叶老爷子出来的时候拄着拐杖，人还没到，话就落到了客厅里，“当时没弄死你是我的失误。” 汤媛面色微沉，随即挂上了笑，转过身，“不，不是失误，能力不足而已。” 这是她老实下来的另一个原因，她把一个位高权重的人搞下了台，因为孙六从别人那接手了他的一个藏品，倒手卖了，他就要抓孙六。汤媛一直都有护犊的毛病，也是她运气好，离间了他和另一个人的关系，算是借刀杀人。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叶老爷子算是其中之一，他当时就拍板，说是像汤媛这样的人要么用，要么死，总之不能放任，汤媛搞垮的是他们一派的人，自然是不能用，只能死了。 她过了许多年东躲西藏的日子，也是最刺激的一段日子，她到了一些鲜为人知的地方，认识了各式各样的人。被找到不会有被一枪崩死的情况，却是有着各种未知的危险，不知道会有怎样的情况，才是最磨人的。你知道会死，你恐惧死亡，知道结果却不能避开的无力感，是最让人头疼的。到了最后，算是达成了协议，她安安生生的做她的老师，他们也不再为难。 叶家这几年过的也不好，也是他们肯答应放过汤媛的原因之一。大概是阴私的事做多了，叶家也只能保住叶老爷子的晚节罢了。 “你这次算是报仇来了吧。”叶老爷子坐到沙发上，有些费力了。当年拍板的时候，可是精神得很，“搅的你这么些年不得安生。” 汤媛笑了笑，走到叶老爷子对面坐下，挺直脊背，双腿并拢，微微倾斜，“对付叶家还用得着我麻烦一趟来报仇？你哪里活的过我。” 叶老爷子瞪大了眼，该是想要威慑她的，却只像一只濒死的牛一样，徒睁着眼，一丝气力都没了，“我再怎样，你也得等到我死后才能撒野！” “我等不及了。”汤媛语速很快，叶老爷子话音刚落，她的声音就起来了，急促的。“况且，我需要你们来做我的投名状。” “口气不小，叶家你也得能搬得动！”叶老爷子算是强撑了，又被汤媛气了一通，整个人情况都不大好。 “今天是来，是规矩。”汤媛看他情况不好，也不好真的当场就气死他，站起身，“我的战贴送到了，别说我背后捅刀子，你们的手段，我学不来。” 抬脚抬得毫不犹豫，哒哒哒的鞋跟撞地板的声音刚响起来，又戛然而止。 第三十二章 汤媛不解的看着拉着自己手腕的蒋东，扬眉，示意他给个解释。 “叶老，我还是觉得，保不住的人，别强保，搭进自己不好，我家里的意思是，江家没错。”蒋东没看汤媛，自顾自的说出一番话来，大致意思就定了蒋家偏向哪一方。叶老爷子的脸色终于变了，哪怕蒋家中立，也总是能拼着这破烂的空壳较量较量的，如今，无异于是以卵击石了。 汤媛看向蒋东，蒋家该不会做这种事，再怎么说，叶老爷子和蒋威霆都是有交情的，最难那几年，他们两个总是被绑在一起的。 可后来，叶老爷子和蒋威霆有了分歧，叶老爷子坚持要加入党派中去，蒋威霆拦不住，破落之后，碍于交情，对他总是睁只眼闭只眼。这次，蒋威霆依旧没有管的打算，一辈子都这样过来了，何况他也翻不出什么浪了。 “啊，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叶老爷子笑起来，“谁让我叶家小辈不争气，要是，你，是我家的孩子，叶家也不至于此。”他颤颤巍巍的手指向汤媛，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来了，都藏在了褶里。 “幸好不是。”汤媛反手握了蒋东的手腕，拉着他出了门。 一路不停，直接走到车旁。蒋东就这样不挣扎，顺从的被汤媛拉着走。 “你擅自做什么主。”汤媛皱着眉，瞪着蒋东。 蒋东看着扣在自己肩上的手，是女孩子的手，却扣的很疼，他现在被整个人抵在车身上，本来该是汤媛更霸气一些，奈何身高不够，要仰了头才能瞪着蒋东，于是两个人之间的气场很是微妙。 “叶家的事你扛什么。”蒋东用手扒拉汤媛扣在他肩上的爪子，“像个女孩子一样行吗？”语气很无奈。 “那你又扛什么？”汤媛松了手，他用了劲，把她的手扒的都有点红了。 “我家老爷子看好江信，叶家和我家有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得我们自个掰扯。”蒋东痞痞的站在那，“理由够吗？” 汤媛抿了嘴，不说话，低了头，看向自己的脚尖，半晌，闷闷地说了一句：“我又不是傻子。” 蒋东揉了揉她的脑袋，觉得手感实在不错，“服个软能怎么着，有事我给你扛，放肆玩呗。”然后弯了腰，侧着头，想找到她的眼睛，看看里面的情绪。 汤媛没让他得逞，把头又偏向另一边，“我又没怕。” 蒋东对着个黑黝黝的后脑勺笑了起来，“那是我怕了，成不成，咱们汤教授是巾帼英雄，哪知道怕字怎么写。” 汤媛脸红了，被磕搀的。闭了嘴，没再回他，他想做什么她也大概知道，到了叶家她始终没敢拿出最后的底牌，在包里被她捏的皱的不像样子，怕上面还沾上了汗。她拿不准蒋东要做什么，不敢轻举妄动，打算后发制人。一直跟叶老爷子扯皮，就是在等蒋东，看他的态度，叶家和江家，他终究选了江家，那之后，她就不必做什么了，这是好事。可也坏了她的事，她要的是江家扶严家，这样，功可记不到严家头上。 “得了，别想了，明明松了口气，还一脸苦大仇深，给谁看呢。”蒋东突然伸出手，捏了她的脸，把汤媛吓了一跳，抬眼瞪他。“严家跟你是没关系的，他们要不行，你怎么都护不住，就跟叶家一个样。” 汤媛愣了神，她突然发觉，蒋东这个人被许多人敬着或许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家世。 “那你想怎么处理？”汤媛开始搞不懂蒋东了，她终归还是和他打交道打的少。 “不战而屈人之兵，叶老爷子是识相的人。”蒋东脸上全是云淡风轻，嘴里吐出的却全是杀伐果断。 汤媛听了，弯了眼睛笑起来，“我果然还是做个老师得了，幸好，没占了政治，吃人不吐骨头的。” 蒋东摸了根烟，递给汤媛，“王非凡他们也就是让你给唬住了，被你那股子不要命的架势吓到了而已，哪就不能招惹了。” 汤媛借着他的火把烟点了，嘬了一口，吐出一口烟气，眯了眼，“除了命，没什么能拼的了。”突然就有了壮士断腕的悲凉，那时候，得多绝望…… “上车吧。”蒋东看她脸上的表情落寞，不再多说，开了车门，坐上了驾驶座。 汤媛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傻了眼，回了神，把脚上的高跟鞋蹬掉，就在地上也不再捡起来，光着脚上了车。蒋东瞧见她的动作，笑了笑。 “我这里有叶家干的一些事的证据，托朋友弄来的，既然你要接手，都给你得了。”汤媛说着掏出包里的一打纸，包小，叠了好几折，意外的并不厚。 “就这点？”蒋东撇了一眼，没把手从方向盘上拿下来。 “都是挑的主要的，小事筛掉了，要显得这份东西重要那些鸡零狗碎的就不能往上记了。”汤媛也是做了万全准备的，毕竟骨头难啃，牙不好使，拿些工具不算犯规。 “嗯。”蒋东表情淡淡的，“当下最紧要的，是给你买双鞋。” 汤媛看向他，笑了，“我算是知道蒋先生在情场为什么是战无不胜了。”收了那沓纸，慢慢悠悠地接着说，“小姑娘哪能受的住你这样关心。” “所以对你还是欠了火候呗。”蒋东接话的时候，嘴角扯了扯，要笑不笑的，“我说，能不能别老这么防着我呀，你防得住吗？” 汤媛想了想，抿直嘴角，“大约是防不住的吧。” 蒋东听了不说话，有点尴尬，总觉得汤媛这话说的不单纯。汤媛也沉默了，这算不算是表白了？她喜欢他？开玩笑！ 蒋东把汤媛送回了家，汤媛下车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文件放到了车上。光着脚下了车，她突然觉得自己又年轻了回去。她想起了成片的山林和亮闪闪的河面，心里全是轻松和惬意，而这次，带给她这种感觉的好像是车里的那个男人。真奇妙。 第三十三章 回头看了一眼蒋东，弯了眼睛，冲他笑了一下，然后关上车门，光着脚往楼上走。 车上的蒋东呆住了，被她突如其来的笑镇住了，她真是适合笑着的姑娘。笑的，他的心，都狠狠地颤了一下。 回了家，蒋东没再出去，傍晚的时候蒋威霆从外面回来了，背着手，踱着步，脸上满是笑意。 “爸。”蒋东站起身，接过蒋威霆手里的鸟笼。 “你今天回来的早啊。”蒋威霆有点奇怪，蒋东总爱玩的很晚才回来，他们都习惯了。 蒋东没接话，先把鸟笼放下，鸟笼是空的，蒋威霆最近总想养鸟，无奈总是养不活，最后只能研究笼子，搞些做的精美的笼子赏玩，也算是有事干。 蒋东端了杯茶，递到蒋威霆跟前，看着他喝下去一口，才开口，“我跟叶家掰了。” 蒋威霆心里明白蒋东这样殷勤总是有事的，眯着眼听着，半天他只憋出这一句，却也足够明白了。 “嗯。”蒋威霆淡淡的应了声，看着蒋东的脸色不对，又接着问：“怎么？解决不了？” “不是。”蒋东也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我认识了个人，她要搞垮叶家，我插了手，她就把她弄到的一些资料给了我。” “我看看。”蒋威霆看蒋东的脸色，知道不对劲。 蒋东回了家，顺手拿了汤媛留给他的文件，皱皱巴巴的一沓。到了家里，坐在沙发上看了起来，他这才明白，王非凡怕她，不仅仅是她不要命。 把文件递给蒋威霆，“她查的全是叶家怎么在暗地里使得绊子，没一条是叶家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蒋东一直以为她查的会是叶家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捅出去，到底是小看她了。 “谁查的？”蒋威霆也吃惊，“阴啊！”即使他吃了这么多年的饭，也不禁要感慨，长江后浪推前浪。 “没我插手，她也是稳赢的，不过，要费力气。”蒋东看向蒋威霆，“她是严蕃的关门弟子，汤媛。” “严家只搞那些艺术，能支应门庭的看起来只有他们家那个小孙子。”蒋威霆慢条斯理地分析，“她要给他铺路？” “是，要江家扶严绪炀。”蒋东越想越觉得热血澎湃，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她要还恩。” “是个重情重义的，幸好你把叶家的事拦了下来，不然，老叶要晚节不保。”又思索了一下，“严绪炀抬一手不是难事，你看着能不能把这个人揽在手里，许多事上都有个后手。” 蒋东自然知道蒋威霆一定会这样想，因此才特特的告诉他，就是为了能让他动了揽着汤媛的心思，许多事都会变得顺理成章。 “我明白了。”蒋东觉得今天的心神一直在震荡着，没停下来一刻。 汤媛到了楼上以后，看着自己光着的脚，白生生的，对着镜子看看自己的脸，也是白皙的皮，她过了许久的安逸生活，还是不舍得打破。 她准备的是叶家给别家使绊子的证据，要让这份资料公之于众。这种事，江信自然不敢，汤媛要做，也得把尾巴收拾干净，不然，被收拾的就是她了。 她是有把握把这件事处理好，但是，代价很高。蒋东接了手，她就不用管这么多，但同时，江家，是不会承她的情了。这也是她把资料交给蒋东的原因，她，总要给自己寻找一个庇护所。 这些都是可预料的范围之内的事，可是蒋东今天拉住她对她说的话让她有了些异样的感觉却是意料之外的。 那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心跳仿佛在耳边一样，咚、咚、咚。她的眼前只有了那个站在她面前的人，他耍无赖，搞小动作也都变得好像可爱了起来…… 这真是一件恐怖的事，她不会轻易推翻对一个人的看法，今天不止推翻了，还有了其余的，不可控的东西。 汤媛犯了愁，她不知道该怎样解释这种莫名其妙的情愫。这是一道难题。 汤媛最后是上网找的答案，网上说，这种感觉，叫做好感，直接的说，就是汤媛喜欢上了蒋东，因为他一时的保护，竟让她产生了依赖感，然后迅速发酵，演变成喜欢…… 喜欢一个人，原来，是这样的感觉，汤媛查到了答案之后坐在电脑前，对着屏幕，发呆。 她在想蒋东，蒋东生的好，皮肤应该是刻意晒过的，不是麦色，却也不会白到显得娘气。她对他印象最深的是手，十指纤长，本应该用在女人身上的词，许多用在他身上也并不突兀。比较起来，汤媛在相貌上是输给了他的。 想着想着，就嗤了一声，完了又笑起来，不知道用漂亮形容那个怪脾气的人他会有怎样的反应。 坐到了傍晚，汤媛觉察到了肚子饿了，起身下了碗面，心情好，又卧了一个鸡蛋。看着这碗面，汤媛突然觉得一个人是不是太冷清了，缺了一个人来陪她一起吃饭，脑子里自然而然的就有了蒋东的脸。 汤媛这个时候发觉这是一件很糟糕的事，她的思想，要不受她的控制了！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不受控的大脑，还不如没有！ 她要摆脱蒋东给她带来的这种影响，她不能脑子里全是蒋东，这么大个个子，很占空间。 汤媛赶忙扒完了饭，洗了碗，坐在书桌前开始看论文，那个学生又给她发论文了，叫什么名字她早就忘了。看了开头，嗯，很冷僻的方向，这大概是在为难她，开头很艰涩，有些人看了这个开头就会放弃吧。总是不肯改，好像在害他一样，汤媛也就懒得说了。第二段，嗯，不错，衔接的很自然，蒋东也是总会很自然的接别人的话，他在人际上，算得上是如鱼得水…… 汤媛回过神来的时候，思绪都跑到了蒋东和她见家长的时候怎么说服杨丽了……汤媛连忙拍拍自己的脸颊，她要清醒，这没见，就总要念着，见了，那还得了！ 汤媛把脑袋抵在书桌边缘，想了半天，只能先躲着了，让内环境稳定一下，希望荷尔蒙别再作祟…… 第三十四章 汤媛开始按部就班的上班，忙着跟张逸枫斗法倒也没什么，只是一到了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脑子里总是控制不住的去想蒋东，心里觉得空落落的。 蒋东一直在等着汤媛主动找他，毕竟这次主动权在他手上。然而，汤媛依旧不按套路出牌，等了一个星期，叶家的事都料理好了她还不肯露个头。 王非凡看着眼前的蒋东，有点无奈，“兄弟，你有事你就说，老黑个脸，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蒋东看了一眼王非凡，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物以类聚，都是没良心的家伙！” “我冤不冤，你把我拉出来，我什么都没说吧，半天，黑着脸不说话，一开口就骂我来着。”王非凡揉了揉脑袋，实在闹不明白这位祖宗要干什么。“怎么，叶家的事，不顺利？”想来想去，最近也只有这一件事能让他挂心的。 “我出手，肯定干净。”蒋东满脸鄙夷。事情也的确简单，叶老爷子自己主动去了江家，大家一起说说话，把姿态做好，私底下怎么想的不重要，让别人看见叶家和江家和睦就好了。 “说起来，汤媛不是说这件事她来办的？”王非凡也是因为不明白这中间发生什么了才出来的。 “人情只能她来做？”蒋东撇撇嘴不愿意细谈，可是这无法阻碍王非凡自己领悟。 “你太黑了吧！”王非凡直接站起来，“叶家人情你要占，汤媛的人情你也要让她欠着！精明成这个样子，你真是够可以啊，亏我还以为你和汤媛是朋友呢！” “你发什么疯！”蒋东被王非凡弄得尴尬，幸好只有他们两个人，“我就这么缺这两个人情！江家翻了天也不能够爬到我家头上去，我要他的人情干嘛，汤媛更不要提，怎么，我怕她教学的时候给我使绊子？” 王非凡被蒋东一通说给骂明白了，却又更糊涂，“汤媛……出意外了？”问的小心翼翼，怕知道又急切地想知道的样子。 “呵。”蒋东看向王非凡，突然不明白自己怎么跟这么个傻玩意玩了这么久。 “到底怎么了？”王非凡要被蒋东熬坏了，又直直的坐下，整个人跟着沙发颤了颤。“不应该啊，汤媛不该在这么浅的地方就栽了。” “跟你做朋友真危险，保不齐哪天就被你说死了。”蒋东双手环胸，靠到靠背上。 “那你倒是跟我说到底怎么了！”王非凡也急了，他跟汤媛说深，也没多深，但温文跟她关系显然是不浅的，再说了，这么一个姑娘，叱诧风云了许久，他欣赏她。他不舍得，她会失去光环。 “叶家老爷子跟我家的是老交情，不管怎样，留个晚节。”这是蒋东能想到的最合适的理由，其他的任何理由都无法解释他的所作所为。 王非凡松了口气，“那就好。” 蒋东抿了抿嘴，有点欲言又止，最后，拿了烟点燃，看着烟雾一阵阵的散开，“汤媛这种人，做朋友挺好，是吧。” 王非凡看着烟雾后面蒋东模糊的脸，摸不透他在想什么，“嗯，她人不错。” 蒋东没拉着王非凡坐多久，放了他回去。他自己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去找汤媛，她忘了，他就去提醒她。朋友之间就要相互帮助，互相来往。 汤媛开门看到蒋东的时候呆住了。她的心跳不正常起来，分不出是心虚多一点还是那些不知名的情绪多一点。 “你怎么来了。”问的干巴巴的。蒋东没在意，她本来也不是热情的人。 “我来提醒你，稍微关注一下原本属于你的事。”蒋东走了进去，把鞋脱了，“甩手掌柜做的真好，我可不是安心被压迫的人。” 汤媛看了一眼他，一点不讲究的坐在沙发上，吭吭哧哧的半天，汤媛算是挤出一句话来，“吃了没？” 蒋东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她，觉得今天她好像不大正常，站起身，用手试了试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不热。 汤媛看着他的手覆上自己的额头，心脏猛地一颤，好像悬空一样，没了着力点。 “你来找我什么事？”汤媛定了定心神，尽力保持正常，和问蒋东话。 “讨债，我白帮你啊？”蒋东依旧自然，汤媛却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变得僵硬了起来，脑子也不灵活了。 “什么债？”问出口以后，汤媛恨不得割了自己的舌头，蠢极了。 蒋东一脸奇怪的看着她，“你不会真出问题了吧？”这副样子，真是像失了魂一样，脑子转了几圈，蒋东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你，该不会是恋爱了吧。” “啊？”汤媛的反应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你胡说什么！”眼睛瞪到最大，欲盖弥彰。 “和谁啊？还真的有人敢收你啊。”蒋东满脸玩味，一步步的逼近汤媛，汤媛惊恐着往后退，直到墙根。 靠在墙上，背上的凉意让她冷静了一点，胸腔里的东西跳的厉害，要出来一样。脸上该是通红的，扯谎被揭穿的孩子也是这样。 她不敢承认，她为什么不敢承认，汤媛没怕过什么，有什么不敢。脑子里一直在重复着叫嚣，然后，手抓了衣摆，用了力，抬起头看向蒋东。 “你喜欢过别人吗？”问的很认真，蒋东没想到会被反问，看她的神情，也收了不正经。 “喜欢过。”他说完看向汤媛，汤媛眼睛闪了闪，抿紧了嘴唇。 “我没有。”汤媛松了抓住衣摆的手，认真的，看着蒋东的眼睛说起来，“我刚开始有这种诡异的不受控的感情的时候，是通过上网明白这叫做喜欢的。我在这方面的确不是专家，可我想，大概是从没人保护的了我，然后你突然出现，令我的雌性荷尔蒙受到异常刺激急剧增加。” “啊？”蒋东被绕的有点晕了。 “我喜欢你，大致就是这个意思。”汤媛看着蒋东，眼睛里全是坦荡。蒋东看着她的眼睛，竟有了无所遁形的窘迫感。 第三十五章 “你这是暂时的，算是迷恋，不叫喜欢。”蒋东试着说服她，汤媛的直白超乎他的想象，估计她也是刚刚知道她是喜欢他的。 汤媛皱了眉，思索了一下，“你说的有道理。”然后冲蒋东笑了起来，“果然，术业有专攻。”之后推开他，去忙自己的事情。 蒋东站在原地有点反应不过来，刚刚，他被告白，一句话就成功打消了她的念头，之后还被不知是褒是贬的评论了一句。他甚至还没来得及骄傲这世上就没有能逃得出他手掌心的女人，这个女人就啪啪的打了他的脸。 汤媛在收拾衣服，一件一件的叠好，放到了一个不大的行李箱里。 蒋东咳了咳，企图找回存在感。汤媛依旧认真的收拾衣服…… “你要干嘛去。”蒋东找了一个最直接的方式来把汤媛的注意力拉回来。 “周末去玩。”汤媛回答的漫不经心，显然心思早就不在了。 “去哪玩？”蒋东看着手上不停的汤媛，继续刷存在感。 “你不觉得自己问得太多了？”汤媛回过身，总有一个人在身后聒噪实在让人心情不爽。 “你真的喜欢我吗？”蒋东被她突如其来的冷淡搞得措手不及，虽然这是她的常态，可是她不是刚刚还说喜欢他来着。 汤媛转回身，不愿意再看他，她又不是傻，被拒绝怎么会听不出来。只是他什么意思，拒绝了她，又要这样问个不停。 “你不是说了不是。”汤媛装衣服的手用力起来，恶狠狠的。 “对。”蒋东尴尴尬尬的笑了笑，他拒绝的干脆，没留一点余地，想也知道，他蒋东不会和汤媛有什么男女关系，汤媛哪点能让人起不正经的心思。 “嗯。”汤媛闷闷的应了一声，包裹也收拾好了，对着蒋东有些尴尬，幸好电话响了。 “喂。”汤媛接起电话，声音平淡，其实蛮好听的，就是汤媛这个人，糟践了这声音啊，蒋东感慨着。 “你那里都收拾好了吗？”是程梧的电话，他约了汤媛出去，到附近的一个马场待几天，赶着周末好好放松放松。 “没什么可收拾的。”汤媛说着看了一眼自己的包，想了想，接着说，“你要是收拾好了就直接过来吧。” “好，我这就去。”汤媛听了他这句话就挂了电话，看向蒋东。 “我一会要走了，你开车没？”意思很清楚，逐客令。 “哦，你跟谁一起去？”蒋东心里不舒服，瞧着她不在乎的样子就觉得她负了他一样，明明是他拒绝的。 “朋友。”汤媛不想和他掰扯，真是，缠缠绕绕的，就是不肯痛快地走。 “男的女的？”蒋东依旧没眼色的待着。汤媛吊着眉看他，嫌他管的太多蒋东明白自己不该这么多话，可就是憋不住问，看向汤媛的眼睛也躲躲闪闪，就是不往实处去看。 “男的。”汤媛被磨得没脾气，心里奇怪，蒋东这是怎么了，她被拒绝了，怎么他更不舒坦一样，扭扭捏捏的倒像是她负心一样，要撇开他要去和别人快活一样。 “到底还是姑娘家，你这样和男的出去住不好吧。”蒋东竟不知道他是个保守的人了，话说出口后就后悔了，却没了收回来的机会。 汤媛看着蒋东，皱着眉“我爸妈都没这么管过我。”她是嫌他多管闲事，她心情原本就不好，又被他这样缠来磨去，早就不耐烦了，憋了火。 蒋东没来得及再开口，门铃响了，该是那个男人。蒋东安慰自己，他是在为汤媛着想，小姑娘不要被人骗了。然后慢慢走到了门边。 程梧站在门口，看见门开了，先露出的是汤媛的脸，立马脸上带了笑，然后蒋东的脸出现在了汤媛的头上方生生逼退了程梧脸上的笑。 蒋东看着程梧，他见过程梧，那天在酒店里遇着汤媛的时候他也在。看起来倒是人模狗样的，谁知道扒了那层皮又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这位是，蒋先生？”程梧先开的口，他自然记得蒋东，由不得他不记，算是叱诧风云的人物了。 “我是。”蒋东满脸的高深莫测，汤媛抬头看了一眼，心里暗骂，装犊子！ 程梧进屋没怎么坐，汤媛背了包就要走，说怕天黑了，赶不上晚饭。蒋东就被硬生生的赶出了家门。走的时候，连脚步都带了气，故意做给汤媛看。 程梧没多问，他很想问，却没立场，比如，为什么蒋东在汤媛家里那么随意，随意到，第一眼他还以为蒋东是个男主人。他只能暗暗地注意汤媛的神情。她在发呆，脑袋抵着车窗，一震一震的，脑袋也跟着轻轻的摇晃着。她显然在想事情。 汤媛在想蒋东，想他走的时候负气的步子，三十多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半点委屈不肯受，可是明明被拒绝的是她啊。 汤媛看着车窗外后移的风景，心里盘算着蒋东和她的关系。她现在要依附蒋家，许多事就不能像从前那样自在，比如，对蒋东的态度。多的不说，最起码要明面上过的去，可是现在，她偏偏最不能好好面对的就是蒋东。她对蒋东该怎样，她到底有没有喜欢到非要得到不可？这些问题都要解决，她需要安静，需要躲蒋东远远的，不让他影响她的思绪。 到了地方，有人来接，是马童。汤媛去了住的地方，看了眼房间，觉得还不错，就把包搁下了。出了门找到程梧一起去吃晚饭。 程梧应该来过，他对这个地方很熟，告诉她什么好吃，什么要和什么搭着吃。一顿饭倒也是吃的有滋有味的。心情也跟着好转起来，看着外面太阳将落不落的，有了心思想出去转转。程梧自然愿意奉陪，跟在她身后，默默的不打扰。 汤媛看着天边的夕阳，突然意识到，有些事，不做，怕是要来不及的，能做不做，一定会后悔，能喜欢却偏要给自己一堆条条框框，这是在和自己过不去，她决定了，她要追求蒋东！ 第三十六章 事情想清楚之后，汤媛觉得豁然开朗，第二天跟着程梧去挑马的时候，很认真的挑了一匹枣红色的马。 工作人员笑着说，女生很少有会选这种长的不够好看的马。汤媛没去在意，这匹马长的很结实，马场能喂出这样的马也是不容易的，必定下了大功夫，就光选种的时候都要费上好大的力气。 程梧拦着工作人员，不让他们打扰汤媛的兴致。跟着她去了场上骑了几圈，觉得不错，叫了人，打算把马买下来。 汤媛看见程梧跟那些人像是在说什么话，不过没细想，拽了马僵，觉得这马就是搁在古代也是难找的。 汤媛骑了几圈，就下了马，拉着它慢慢走，打算送它回去。马是好马，却终究是别人的。 程梧明白她怎么想的，却没说什么，带着她又转了转，找了个地方吃午饭。 汤媛没什么要求，这一类没有要求的人才是最难办，讨好都无从下手。现在，程梧就是那个可怜的讨好者。他只好点了几道口碑不错的菜，但愿合她胃口。 “你总是知道许多玩的地方。”汤媛吃完饭，捧着一杯热茶，叹息着说。 “是你懒得玩了。”程梧笑着说话，神色却不是和语气一样的轻松，这个世界真不可思议，以前像风一样的人，如今竟安稳的不像话。 汤媛听了这话，心里有点涩涩的，不是多剧烈的感情，但偏偏让你不舒服，“我年轻的时候，玩的那样恣意，不让自己停下来。之后却空成那样，拿什么都填补不上。”她的眼睛眯着，看向窗外，天格外的蓝，远离了喧嚣的地方的特点，“到底是拿一时欢愉换之后无尽的空虚罢了。不如平淡着过，没有强烈的欢愉，也就不用拿空虚还债，或许，人类不该太放肆。” 程梧愣住了，他是知道她的感觉的，但永远也不会像她那样深刻。他终究做的不如她极端，她这样的脾气，认定了，怕是不会撒手。 “很深刻。”程梧受不得这种沉重，“不愧是大学教授。” 汤媛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不与他为难，笑了笑，这个话题就算是过去了。程梧又占了主导地位，一如当年汤媛带着他玩一样，如今倒是汤媛要和他程梧学怎样玩了。 下午太阳很棒，秋天的太阳比春阳少了惫懒，清爽多了些。汤媛拢了拢外套，控制住了额前总跟这风闹的她痒的头发。“享乐主义啊。” 程梧听了这话，停下来看着她，“你说过的，人生既然短了，何必再过的苦哈哈的，多没意思。” 汤媛笑了，“就是没意思。”脚下不停，超过了程梧。走到了一个小木屋式的建筑跟前，盯着招牌看了一会，才辨认出来，这是一家酒吧。“地方不错。”然后抬了脚直接走了过去，丝毫没有要进去的打算。 程梧跟上她，他没想到，汤媛变得这样彻底。“回去？” “去前面那个小山头看看吧。”汤媛说话声音轻轻的，像是怕打扰了谁。怕打扰谁呢。 程梧自然没意见。他走在前面，汤媛看着他的背影，高高大大的男人，在社会上有了地位，在事业上也有了自己的天地。这样的人，为什么也到现在都没有结婚。 太阳把他俩的影子拉出了两条平行线，汤媛看着，想笑，又笑不出来。她对男女之情之前不懂，现在懂了，程梧的意思她也明白了，现在她才明白，老祖宗说的那句难得糊涂是有多无奈。 汤媛步子很慢，真的就是在散步，到了山上，太阳已经要掉不掉的挂在天上，斜斜的。汤媛瞥了一眼下面，没多停，又向下面走去了。程梧差点没能反应过来。急急忙忙的跟上，汤媛下山就走的快了许多。那风景，她见过更宏伟的，现在品起来，都没什么意思，这样一座小山，自然更勾不起她的兴致。心境不同了，许多事，就会失去它原本的意义。 程梧一直没能和汤媛说上话，汤媛一路沉默，她好像是想证明什么。他不知道结果，她，永远是他读不懂的那本书。 晚饭的时候，程梧把那匹马送给了汤媛。汤媛神色淡淡的，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她嗯了一声，依旧自顾自的吃饭。晚饭结束后，放下筷子，“我明天早上要回去了，那匹马你自己留着吧。”起身的时候很干脆。 汤媛回来之后接到了电话，是莫里打来的，一个外国友人。她到了北京，想见汤媛，这是她决定回去的一部分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她不能再耽误程梧，她不会给任何人把她变成罪人的机会。 程梧晚上在房间里抽了一包烟，烧不尽他的焦虑。不论什么理由，汤媛要离开，他都觉得不妙，他看的出来，那个蒋东对汤媛目的不会单纯，即使现在相安无事，以后又怎么论。更何况，汤媛对蒋东的态度，容不得他不多心。 他喜欢汤媛，喜欢的不讲道理，和汤媛这个人一样。他明白，喜欢上汤媛很简单，不需要任何理由，只要，是她。她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她一笑，就像秋日里的阳光一样，不甜不腻，有点冷，却又的的确确是暖的。他贪图她的笑，贪图她的学识，贪图她的洒脱。她有这么多可以被别人贪图的条件，怎么能躲得过，如何能放过她。他怕，自己这一辈子，只能遇见这一个汤媛了。 无论他抽了多少烟，想了多少事，第二天他依旧把汤媛送了回去。他从一见面就低了汤媛一头，无论日后如何弥补，都无法对着汤媛任性。 汤媛坐在车上睡了一会，依旧是老姿势。程梧看了她一眼，把车速放慢了下来，生怕把她颠醒。 到地方的时候，汤媛已经醒了一会。她揉着眼下了车，和程梧道了别，上楼把行李收拾好，洗了把脸，拿着车钥匙去了莫里住的酒店。 那是一间五星级的酒店，莫里总是要求奢华，舒适，是个很难伺候的人，。 第三十七章 莫里是法国人，却不像印象中的那样浪漫。相反，她是被成为猫的女人，冷酷，不讲道理。 莫里是摄影师，有很大的名气。她拍照很挑剔，汤媛是被她拍过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 到了她的房间，敲了敲门，没多久她就来开了门。她很性感，一身红色的吊带睡衣松松垮垮的挂在肩上。“嘿，亲爱的。” “好久不见。”汤媛微微笑着看着她水蛇一样缠在门上。 莫里开了门让她进去，房间里一如她的风格，已经很乱了。她讨厌别人碰她的东西，所以拒绝酒店清扫的服务。“我还以为这次你不会见我。”那两条长腿在汤媛的眼前交叠，真是个尤物。 “是不大想。”汤媛勉强找了一个能坐下的地方，坐下，手边是一件内衣，“我来了也并不代表会答应你的要求。” “宝贝，我已经放弃了你。”莫里的舌头有些不大灵便的样子，偏偏说的是法语，味道真是黏的让人挣不脱。“你真是一个坏情人。”媚眼如丝，控诉的很到位。 汤媛看着她，笑了起来，大声的，一点没有了平时的冷静，“你也是。”她拿起手蒙在了眼上，“我们都是坏蛋。” 汤媛的法语说的很脆，没了韵味。莫里看着眼前明显有些不正常的汤媛，想起第一次遇见她。她真的以为这是个男孩子。她惊异于自己竟然是个双性恋，最后才明白，这个人是个女孩。 她喜欢汤媛，爱情的那种。她很直白，汤媛拒绝的也干脆，她们就这样你追我赶的过了这么些年。她知道汤媛做了一个老师之后特意跑来骂了她一顿，告诉她，她后悔爱了这样的汤媛。 现在，她明白，汤媛没变，她也忘不掉这个姑娘。这个，学会了隐忍的姑娘。 “莫里，我最近总会想起从前。那时候，我才不会喜欢一个人，我才不会，为了一个人悲伤。”汤媛低低的说着。 这家酒店，除了莫里，她还见到了另一个人，蒋东。 他抱着一个女人，他们在接吻，吻的忘情。她站在莫里的门口，都要忘了敲门。这是第一次，她明白，男女之情给人带来的伤害不比任何一种感情少。钝刀子割人向来比锋利的刀子更疼。 “报应，你知道吗？这是报应啊。”莫里走到她面前，弯下腰，挑开她脸上的手，“对你这么多年的不解风情。” 汤媛握住了莫里的手，她的指甲剪的很整齐，没有长指甲。“太解风情也伤人啊，莫里。” 莫里抽出自己的手，从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翻出了一瓶红酒，开了瓶，直接递给她。汤媛看了眼瓶身，笑了笑，“暴殄天物。”然后直接就着瓶子，扬了头，灌下去。 “嗨，宝贝。你可是我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别让那个人伤害你，好吗？”莫里看着她，轻轻的，像是呓语一样。 喝完一瓶酒，莫里直接裹了一件大衣，想带着汤媛去拍一组照片，这是她能拥有的为数不的属于她自己的汤媛。 到了门口等着汤媛的时候，她看到了门口站着一个男人，正倚着门框抽烟，看到她，动了动眉毛，继续抽烟。莫里也懒得理，把手伸进大衣里整理了一下滑落的睡衣吊带。 汤媛出来的时候，蒋东的烟刚好抽到尾声。看到她不由得手一抖，“好巧。” “嗯，好巧。”汤媛也有些意外，却没他吃惊。 “你们认识？”莫里略显的高调的声音插了进来。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想要改变主意。”一句话，说的极快，打消了莫里的好奇心，也弄得蒋东满头雾水。 “法国友人，我们要出去了，再会。”这句话是转向蒋东说的，客气，疏离，让蒋东狠狠地皱了眉。却也没什么理由拦着她，只由着她走了，想着总有时间和她理论。 莫里带着汤媛去了摄影棚，拿出准备的旗袍，请了化妆师给她化妆，“我知道你最喜欢中国的历史。”一脸的骄傲，求表扬。 “你费心了。”汤媛说的漫不经心，她在想蒋东。蒋东的名声她早就听说过，找个女人而已，对他而言根本就不是事。可是对于他身边的那个人来说，怎么能不在意，汤媛自认她是个自私的人，她想的还是简单了，只觉得应该依着感情来就好了。 回过神，看了一眼镜子，汤媛不得不感慨化妆真是能改变一个人。镜子里的她分明就一副娴静的大家妇的样子。 她没穿鞋，光着脚在摄影棚里摆出的各种摆设之间做动作。莫里拍的很惬意，汤媛总是能精确的明白她的意思，在她眼里汤媛总是有着不同的风采。 拍完照，汤媛呆呆地，没有脱掉旗袍，不得不说，莫里找的是一个大师，以汤媛的身高穿起来，这衣服没有半点减分。她突然想，如果自己变得美了，或许蒋东会不舍得拒绝她。想完就笑了，她明明知道蒋东的秉性，还想着应和他，委屈自己，真可怕。以后，怕是要离蒋东远一些了。她见过许多痴情的人，依旧可以在时间流逝之中忘掉那个之前心心念念的人，更何况，她又不是什么深情的人。 边向更衣室里走，汤媛边解开衣服上的盘扣。莫里和她打车去了酒吧，莫里很喜欢在酒吧玩。点了一杯威士忌坐在吧台上看着一群人醉生梦死，疯癫迷离的样子，汤媛又有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她以前经常在赌桌上有这种感觉，那时候，她以为赌能迅速致富，为什么不让赌，只要掌握了技术。她算牌，出千都是一把好手，练了很久，上学的时候最爱琢磨的不是课本，是赌术。 她看着那些为一局输掉身家，甚至要了命的人，总觉得荒诞，面临审判一样等着最后的结局，多可笑，后来，她痴迷于此，就为了看他们绝望的样子。 后来为什么厌烦了，她累了，讨厌一切都掌握在手里的感觉了，太累了。 第三十八章 汤媛酒量好，走出酒吧的时候依旧是清醒的，莫里早就成了一摊烂泥。期间汤媛挡住了许多心怀不轨的人，拖着莫里往外走。 莫里有一米七多，汤媛架着她，她的腿就只能在地上拖着。她看着莫里红彤彤的脸，有一瞬间的恍惚，真奇怪，她，被一个女人这样深的爱着。她真的认真的思考过，跟莫里在一起是个不错的选择，那时候觉得这样才足够叛逆。最终她还是没答应莫里，是因为她发觉莫里或许会成为她的麻烦。 看，她就是这么自私，自私的人，大概不配拥有被世人歌颂了这么久的爱情。 送莫里回去以后她没走，直接在她的房间里睡下了。第二天一早有来送餐的，莫里听到了敲门声，烦躁的蒙上了被子，用法语骂了一句话。 汤媛一脚蹬开被子，坐起来，喊了一声，“来了。”然后光着脚，睡眼朦胧的去开门。 蒋东昨天先走了，但江诚还在，昨天一晚上没回家，江诚爱玩，但总要回家睡的，尤其是江信还在家。也就他闲，又知道地方，直接拦了活。 刚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了隔壁的早餐送来了，还没来得及敲门，的时候，门开了，他看到了睡眼朦胧的汤媛。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显然是昨天晚上没走。 汤媛开了门看到蒋东后清醒了几分，有点尴尬，她现在是逢头垢面…… “早。”蒋东看出了她的窘迫，主动化解尴尬。 “早。”汤媛勉勉强强地勾了勾唇，让开身，让送餐的车推进去，然后跟着转身走了进去，不再和蒋东多说。 她还是没能过去这个坎，看见他心里还不舒服，先是喜欢他，被拒绝，再决定要追求他，之后又看到他和别人拥吻。这些转化的太快，她是有点晕头转向，但还不至于迷失方向，以后，少来往为妙，日后还能感慨一声，曾经，我爱过一个人。 莫里宿醉的毛病全出来了，头疼的在床上直哼哼。汤媛没法放着不管，洗漱完后，开了门看向隔壁，确定没人后走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蜂蜜。 回去后，汤媛给她冲了杯蜂蜜水，硬拉着她喝下去。累的一身汗，正好也饿了，吃了点早饭就打算走了。 莫里迷迷糊糊地和她说了声再见她就出去了，轻轻地关了门。走到了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回了家。 身上的衣服穿着实在难受，汤媛脱下来换了居家服，倒了杯水喝，舒服了不少。 吃了午饭又稍微睡了一下，汤媛又换了衣服去上课。路上遇到了李教授，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法令纹很深，长了张让人害怕的脸。 “李教授好。”汤媛笑着打了招呼。 “嗯。”一脸的刻板，淡淡的嗯了一声就走了。她是看不惯汤媛的，二十多岁的教授，要论资历明明差的远呢，却偏偏能骑到她头上，她做的课题全是好处最多的，也是最能出彩的。最后名声全被一个后辈拿去，他们这些老资历的脸往哪搁。 汤媛不在乎她的态度，她不喜欢在这类人身上费工夫。教室里依旧坐了满满的学生，汤媛笑着打了招呼就开始讲课。 上完课后，汤媛接到了王非凡的电话。是和她约时间的，蒋威霆和江元想见她，江元是江信的爷爷。最后约了周末，汤媛挂了电话靠在走廊的墙上，她看着天，灰蒙蒙的，阴天。 蒋东察觉出汤媛对他的不对劲来，想着或许是感到不好意思，这次约她是托了王非凡。他很奇怪自己对汤媛的态度，明明是拒绝了，偏偏还总想和她有些牵扯，总想去招惹她。 汤媛的日子过得很快，周六的时候，她先去了严蕃那。严蕃又在刻刻章，他做事总是很认真，汤媛不敢轻易打扰，去找杨丽。 杨丽照例在厨房里忙活，看到她来了，忙忙的拉了她，“上周和程梧处的怎么样？” 汤媛看着杨丽满脸期待的样子，有点不大忍心再糊弄，“我对他没什么感觉。” “日子是过出来的，你这个样子，是会喜欢人的吗？”杨丽拍了她一下，“和优秀的人处的久了就会爱上他的优点的，一开始我也瞧不上你老师，后来不也喜欢了，重要的是你要给他机会。” “真的？”汤媛将信将疑。 “当然是真的，近身都不让人靠，怎么再谈下一步。”杨丽觉得她总算是听了下去，开心的捏了捏她的鼻头，“总算是开了窍，师母给你做好吃的。” 汤媛帮着杨丽把饭弄好，摆好饭之后去叫了严蕃。汤媛看到严蕃身后墙上挂了一副新字，只有一句话，“未行先言无用者，无用也。” 严蕃见她盯着那副字看，洋洋得意地说：“怎样，这字总算是有点脾气了吧。” “这句话出自哪？”汤媛没去回答他的问题，反问一个问题。 “出自严蕃。”说完笑着下了楼，汤媛也笑了，她或许该试试能不能喜欢上别人，毕竟，她在别人眼中也该结婚了。 这顿饭吃的很轻松，明天要打起十二分精神，面对他们总放松不下。蒋家在圈子里这么些年，到底不是等闲之辈，如果不是必要，她真的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 第二天，汤媛没化妆，穿的也是运动装，他们约了在高尔夫球场，穿的正式反而回出洋相。 她还是自己开着车来的，王非凡来接的她。看到他，随手掏出一个银锁，丢给他。王非凡接住，银锁不贵，可这个显然不是给小孩戴的，一眼看上去就明白年头不轻，再加上锁上的吊穗不是银制的，而是一颗颗小粒的宝石。 “这么大的手笔？”王非凡挑着眉看向她，这东西太贵重，烫手。 “放心，这是人家祖传的，不是从墓里捞的。”说完，顿了顿，“不过也还是不要给小孩戴，讨个彩头罢了。” 王非凡也不好再推，毕竟是孩子的，他只好收了。他明白，这是在谢谢他今天肯来帮着暖场。想着蒋东那小子竟然特特的叫了他来陪场，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待考究了。 第三十九章 王非凡带着汤媛往里走，手里拎着帽子。走了一会才看见两个老人在那里挥杆，虽说上了年纪，但身手却很干脆。 他们站在一旁安静的待着，没去打扰两个人。 “哎呀，老是打偏，难啊，难。”蒋威霆收了杆，摇了摇头，不打算再打。 地方是蒋东选的，也是为了给自家老头开辟个新爱好，总收集鸟笼，家里都要搁不下了。 蒋威霆接过一旁的人递的毛巾，直接整张脸的擦起来，是个粗鲁的样子。擦完又把毛巾递回去，看向了汤媛。 “汤小姐。”声音带着笑，脸上的笑纹很慈祥。 汤媛却不敢放松警惕，“蒋老。”说完微微低了低头，算是行礼，却不媚献，蒋威霆笑的更深。 “一代一代的，都比我们这些老家伙强了。”蒋威霆笑着和江元打趣，汤媛附和着笑了笑，却不真诚的明显极了。“不愧是严蕃的学生啊。”说着随手把球杆递给了汤媛，见汤媛看向他，又动了动手，更往她面前递了递。 汤媛客气也只是稍稍的，她原本就不是什么低调的人，接过球杆。球童把球摆好，她站在发球点，没急着摆姿势，拿大拇指比了比方向，然后弯了腿，一杆挥去，干净利落，许多人都没反应过来，球就已经飞远了。 最终球进了，蒋威霆笑的淡了些，看向江元。看到他脸上早已摆上了严肃的表情，不动声色地转回眼睛，“好球啊。”是叹息式的。 “玩的多了。”汤媛回过身看向蒋威霆，“不算本事。”言下之意，她有的是让他们欣赏的地方。 “是老叶糊涂。”蒋威霆叹了口气，“还得感谢你的体恤。”指的是汤媛最终收了手。 “说实话，老师的教导从来不是争权夺利。”汤媛撩了撩额前的碎发，“我也觉得做个老师挺好的。” 蒋威霆明白她的意思，不想露脸，“年轻呢，总该有血性。” 汤媛笑了笑不再说话，再多说就没意思了。蒋威霆不是她能左右的，她给自己争取了最大的权益了。不露面，总还算有平静日子可过。 太阳毒了起来，蒋威霆经不住晒了，和江元带着一群人进了休息室。气氛也松了起来，“我们经不住晒，你们年轻人也经不得？娇气的，现在的孩子那还有咱们那时候吃得苦。” “咱们是不得不吃苦，孩子们能享得起福，是他们会投胎，投到了现在。”这话只能江元接，其他人接都有顶撞的意思。 蒋东敛着眉，知道汤媛和蒋家的合作关系是达成了，可是她对自己的态度，真是让人琢磨不透。难道是欲擒故纵？想了许久也得不出个答案来，想着找个借口单独谈谈。 王非凡大概是觉得收了汤媛的礼手软的缘故，一直调和着气氛，全场没了他，大概就要尴尬了。“老爷子你是不知道，哎呦，文文那个瘦啊，我心里老是放心不下，问医生，也说不出个什么，就说没事，没事怎么老是不见胖。” “你看看你，有点爷们的样子没。”蒋威霆虎了脸，佯作生气的样子，“男人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汤媛坐在一旁附和着笑，这一下就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眼看着要吃午饭了，蒋东瞅了瞅外面的天，有朵云遮住了太阳，不那么晒了。 “汤小姐球技不错，愿不愿意教教我。”温和谦逊，王非凡听到他说话，嘴上不停，耳朵却早就竖起来了。 “谬赞。”安然的坐着，一动不动。蒋东明白，这是不配合了，汤媛是横，可蒋东更不讲道理。 “爸，外边天不晒了，我让汤媛教教我打球。”说着手就拉上了汤媛的胳膊，一个用力，把没准备的汤媛拉了起来。 “行，好好学。”蒋威霆不在意的说，挥了挥手让他们去。汤媛僵着身子，被蒋东扯了出去，脸色难看。 蒋东先挑球杆，没看汤媛，手里挑挑拣拣，拿了两根杆子。一手拎杆，一手拽着汤媛往球场走。 汤媛憋气，却没很不配合，算是半推半就。一是她本来就处于劣势，二来，这个耍无赖的家伙是蒋东。 到了地方，蒋东把球杆递给她，自己站在发球点，对着球，瞄了瞄，挥杆，也是干脆利落，但球没进。 汤媛撇了撇嘴，拿着球杆在地上转来转去的戳洞。正低着头看着脚底下愣神的时候，头顶上传来了蒋东的声音，“我最近又得罪你了？” 汤媛的心猛地一跳，那种不能着力的感觉又来了，让她没来由的气虚。“没有。”说的声音很小，来阵风就能刮跑。 “你这人脾气真怪，不和人好好说话，要么和我吵，要么不理我。”蒋东有点憋屈，“你这个样子谁会娶你啊。”有点抱怨的语气，还有点期许……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期许，期待她说些什么。 “嗯。”汤媛很不配合，不愿意和他多说。蒋东想生气，却没气起来，撇了撇嘴，嘟哝，“我欠了你的。” 两个人就站在那，谁都不说话。一阵风吹过来，那朵挡住了太阳的云被吹走了，太阳又毒辣起来，真奇怪，明明秋天了。 蒋东看了看天，觉得小姑娘晒黑了要不高兴，准备回去，转身的时候还在想，这没良心的，亏他还为她着想。 “蒋东，我觉得，还是说清楚好。”背后汤媛的声音传过来，嗓子应该是干了，声音像是撕纸一样，微微的嘶声。 “不是不愿意说。”蒋东怼了她一句，算作报仇。 “我在想怎样和你说。”汤媛舔了舔嘴唇，她的心，跳的飞快，配合着天上的太阳蒸发着她的水分。 蒋东疑惑的看向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郑重，明明事情已经解决了。“我的确是喜欢你的，所以，以后能离我远些吗？”一字一句，汤媛觉得自己像是在自虐，明明不愿意，偏偏要这样说，疼得是自己，无情的也是自己。但她始终坚信，长痛不如短痛，杨丽说得对，她该试着接纳程梧。 第四十章 蒋东傻了眼，“什么意思？”他看着汤媛，汤媛的脸上全是认真，不是在开玩笑，“我们不是朋友吗？” “以我目前的状态是做不到的。”汤媛眉眼认真，她的脸已经被太阳晒红了，嘴巴也干了，不住的舔，让蒋东心里乱的不行，他发觉出有些东西在未经他允许的情况下悄悄的变了，汤媛是，他也是。 “避不开吧。”蒋东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答应，他想找借口，却发现说出的话没有一点说服力。 “我是和蒋家合作，不是蒋东。”汤媛又舔了一遍嘴巴，“你人很好，是个不错的情人。”汤媛继续说，不知道是在说服蒋东还是自己，“但我太自私，可以不是我的，但是我的，除非我放手，就只能是我一个人的。蒋东，你并不是好控制的人，我也不想控制任何人，太累了。刚好，你又并不喜欢我，这段感情是我一个人的事，我说断，就可以断，但是我现在对自己的控制力并不是很强，所以这时候需要你来配合。” 蒋东笑了笑，他原计划是要笑的宽容的，结果笑出来却是干巴巴的，他感觉自己的脸上的皮的拉扯，极不配合。“哦，我明白了。” “多谢体谅，还有，和你做朋友很开心。”说完，汤媛最后舔了一下嘴唇，走了。剩了蒋东一个人站在原地，闹不明白自己心里突如其来的空落落的感觉是为什么。 汤媛回去的时候，王非凡正和江元讨论江信的婚事，江元的意思是要找个世家的来配。王非凡不好多管，又不好坑了江信，就开始转移话题，正愁着江元老转不走，就看见汤媛走进来，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回来了，蒋东呢？” “他说要琢磨琢磨。”汤媛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很烫。 蒋东回来的时候汤媛已经打算走了，她没有和他们一起吃午饭的打算的，王非凡拦着，蒋东不耐烦的说了句：“哪就拦着了，一顿饭而已。”王非凡愣住了，汤媛冲他点点头就走了。 蒋威霆看着笑了笑，“非凡，走，去我家，家里饭好吃。”再看了眼自己那蔫了的小儿子，心情不错地哼着小调走了。 吃了饭，江元司机送走了，王非凡看了眼蒋东，瞧着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心里不大落忍，想去和他谈谈，宽慰宽慰他，却被蒋威霆拉住了。 蒋威霆带着王非凡上了二楼，蒋家也有书房，但更多的是办公室一样。蒋威霆坐在椅子上，王非凡没敢坐。看着蒋威霆脸上的笑，心里没底。 “怕我做什么，坐。”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王非凡机灵一下，坐下了。 “老爷子要问什么？”王非凡自然清楚蒋威霆不会是找他喝茶的。 “那和叫汤媛的姑娘和我家的小小子什么关系？”蒋威霆从不拐弯抹角。 “朋友啊。”王非凡觉得背上冒汗，本来他俩要是有点什么，那是两个人的事，可是蒋威霆要是插了手，那就没这么简单了，对两个人而言都是压力。 “我有什么好瞒的，蒋东，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乐意，谁强迫得了他？”说的很通情达理。有点诱哄的味道，王非凡头疼极了，最后还是招了，毕竟蒋威霆要是想知道早晚会知道。 “具体的我不大清楚，但是我瞧着像是有点意思。”说的隐晦，但蒋威霆已经明白了。 “我家的看着还傻着呢，让他傻去，别帮他，回头看他吃瘪。”蒋威霆心情很好，说着笑起来，声音洪亮，真不像个老头子。 王非凡有点转不过弯来，这是，亲爹？下楼以后，蒋东还坐在那，看见他下来，看向他，“老爷子叫你干嘛？” “没什么。”他总不能说叫我坑你，“你歇歇，我先走了。” “嗯。”蒋东站起身，要送他。王非凡连忙拦住，好像做了亏心事一样，不能直视蒋东。就看不得他对自己还这么好，觉得自己不是人一样。 蒋东觉出奇怪，却没深想，他也空不出心思去想这些了。他一直在思索汤媛对他说的话，他明明知道她喜欢他，却还和她纠缠，他其实，是高兴的……因为她喜欢他。 那么，其实，他对汤媛是不反感的。甚至，有点，喜欢？ 脑子里蹦出这个词之后，蒋东的心猛地抽了一下，就像是一个一直撒谎的孩子被戳破谎言一样。他几乎要从沙发上弹起来，用手用力的抓了抓头发。他不愿意承认，他喜欢上了这么一个女人。女人，她哪里像？ 可是，又有哪个女人能像她那样聪明，像她那样恣意。只有她在他面前一丝掩饰都没有，也亏得她这么着他还能喜欢她。 汤媛回了家洗了个澡，她被晒了不少汗出来，粘住了身上的体恤。脱掉外套，背上全是湿的。 擦头发的时候，汤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起蒋东身边的女人从来没有长的像她这样寡淡的。之后自嘲一笑，他算什么，以后没关系了，他蒋东，再也没资格扰乱她的心绪。 把头发擦到半干，也没吹，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又收到了来自问题学生的邮件。打开后，是请假单。汤媛挑了挑眉，看了一眼，只说是事假，再详细就没了。 关了邮箱，她觉得有点无所事事了，不想看书，连一直挑战她的问题学生也请假了，一个人的时候太危险，心防太脆，没办法把蒋东从自己脑袋里赶走。 拿起手机，她在回来后第一次想要约人出去玩了。滑到程梧的时候，手停了下来。想起杨丽说的话，或许，她以另一种心态和程梧相处就能有不一样的效果。 咬了咬牙，汤媛把电话拨了出去。她闭了眼，以一种自暴自弃的姿态靠在椅子上，手搭在眼睛上。听着耳边嘟嘟嘟的声音，心里默数。到听到程梧声音，一共响了六声。 “喂？”程梧语气不确定，“是汤媛吗？”声音里带着笑，他是喜欢她的吧，汤媛想。 第四十一章 “我是。”汤媛觉得嗓子有点干，一种无力感，向四肢袭来。她仿佛看到命运，终于叫她低了一次头，她，总算是有一次没听从自己的意愿。 “找我有事？”程梧是喜出望外的，第一次，这是他第一次接到了汤媛的电话。他几乎不敢相信。 “我无聊了，出来玩？”声音有一丝的干哑，程梧听的心都揪了起来，一种意料之外的惊喜将他淹没，他心甘情愿的溺在里面。 “你想去哪玩？”程梧问的小心，总怕是梦，稍稍不慎，就散了。 “你定吧，来接我。”说完，好像累极了，等着程梧的答话。 程梧想了想，在心里定了一家会馆，“好，你等我一会。”说完又不舍得挂电话，拿着手机，到卧室找衣服。汤媛听他说完，却迟迟不见他挂电话，想起曾经遇到过一个很天真的女孩，她得了白血病，头发掉光了，戴了一个很可爱的帽子。她曾看着汤媛，一脸神往的说：“知道吗，男孩子喜欢一个女孩，会不舍得挂她电话。我也不舍得，然后我和我前男友就一直保持通话，一句话不说，总觉得要说的话还有许多。”当时汤媛笑她天真，喝了一杯酒，拍了拍她的脑袋，“不知道。” 程梧可称不上年轻了，做出的事却不成熟极了，或许，感情是可以混淆年龄的，真奇妙。 最终汤媛还是挂了电话，总举着，很累。把手机丢到桌子上，动了动脖子，站起来去换衣服。 挑衣服的时候她找了杨丽给她买的一身套装，黄色衬衫配的九分裤，打了一个领结，外面又罩了一件和裤子一样料子的外套，黑色的。又去翻了翻鞋柜，找了一双黑色的五公分左右的高跟鞋，穿戴整齐站在镜子前，看起来很精神。 最后，她拿起一只口红，往自己的唇上涂了涂，看着自己，她觉得她好像要去赴宴，而且，是一场鸿门宴。这个想法让她笑出了声，原来她潜意识里觉得和别人过于亲密这么难。 程梧依旧是上来接的她，穿的西装，很帅。人也很绅士，开车门，关车门。他简直是把她当做公主一样对待，可惜，汤媛只是个土匪。 程梧带汤媛去了他常去的一家会馆，装修的很用心，没有富丽堂皇，反而很雅致，典型的销金窟。 依旧是程梧点菜，菜色还算合胃口，程梧在，自然也不会冷场。“这道白菜，他家要用肉汤煮，锁住味道，我这口味重的，也觉得鲜的不行。” “很有想法。”汤媛笑着捧场，夹了放到嘴里，口感是很好，唇角勾起来，很惬意。“好吃。” “他们的荣幸，要知道，你的嘴可是出了名的刁。”程梧在她吃过之后也夹了一块放到了嘴里。 “哪就有你说的那么娇气了？要是在路上，有时候连饭都吃不上，还挑嘴？”说着挑了挑眉，不得不说程梧的奉承让人很舒服。 程梧看着她，她的皮肤变白了，脾气也收敛了，可眉眼依旧是当年那样犀利，一双眼就像是要看穿你一样。“那你也不会亏待自己。” 汤媛笑了笑，没说话，开始吃菜。她的表现是在谈不上好，难得程梧受得了。“我原先没想到你会是学中文的。”程梧又开了一个话题，他有足够的耐心。 “以为我是体育生？”汤媛听了他的话，笑了起来，露了几颗牙，笑的虽然克制，但确实开心了。 “还真是那么觉得，想着你是学的武术还是田径？”程梧笑的温和，不像他做的事情那样锐利。 汤媛觉得可笑，想一想，也的确是那样。杨丽逮到她，直说受不了，说她是黑猴子。 一顿饭边吃边说，倒也还算过得去，大部分都是在回忆以前，程梧拿这个当做优势。 江诚带了最新交的小女友到会馆吃饭，摆的是阔少的谱，从女人那里得到崇拜会使他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走了没多久，他揉了揉眼，觉得不可思议。汤媛这个人，还有女人的时候？一瞬间，小女友什么的都不重要了，他找了一个刁钻的位置，可以看到汤媛那桌，又不会轻易被发现。偷偷的拍了一张照片，想了又想，江信，王非凡，蒋东各发了一张，带了一个惊叹号。 他身边的小女友发觉江诚在拍别的女人，小脸垮了下去，“你怎么能在我面前就这样！”嘟起嘴唇，娇憨极了。 “你小点声。”江诚被汤媛闹出了阴影，不服，但也不敢随便招惹，他告诉自己都是因为江信交代他了，不是因为他怂。 小姑娘眼睛瞪的圆圆的，可爱极了，包着水汽，有惹人心疼。“才刚在一起你就惦记别人了，果然就不能信你的。”说着眼圈红了，一副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得得得，别哭了，那是我姐，你知道什么就哭？”江诚忙哄她，新鲜着呢，总要哄着。 “真的？”小姑娘还是将信将疑。 “真的！”江诚哄小女孩最有一套，收拾个小姑娘自然不在话下，安顿好后又看向汤媛那边。他对面的男人不错，搁在外面也是抢手的，怎么就耽搁在汤媛手里了，亏不亏。 蒋东接到江诚的消息的时候，正在吃完饭，没去看手机。吃完饭看到短信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他实在是没想到，汤媛移情别恋这么快，这么不负责任！对面的男人只能看到了背影，蒋东看不出来是谁，心里火烧火燎的，当下给江诚打了一个电话。 江诚看到蒋东给他打电话有点摸不透，他预计该是王非凡会打过来，毕竟他们很熟的样子，蒋东跟汤媛好像交情没多深。 “喂。”江诚虽然不清楚，但很快就把电话接了起来。 “你在哪？”声音简直可以用阴森形容。 “小叔，我错了！”江诚怂的很快，立马按着辈分叫了蒋东不说，还马上认错，虽然不知道哪里错了。 “你没错，告诉我，你在哪。”江诚要哭了，被吓的。 第四十二章 江诚立马报了位置，蒋东对那也熟。拿了车钥匙，草草的换了件衣服，清醒的时候已经到了地方。他犹豫起来，汤媛对他，怕是不想见吧。 他犯起愁来了，点了一根烟。抽了一根之后，看向大门，汤媛和程梧已经出来了。汤媛站在门口，程梧先跑开了，估计是去开车了。 蒋东看向汤媛，她站在那，穿的难得不土气，看起来，还有那么点好看…… 蒋东默默的挪开眼，她今天，总觉得有哪不一样。不一会，程梧把车开了过来，他下车，把副驾驶打开，让汤媛坐进去，活像个奴隶，蒋东不屑的想。 看着他们开着车扬长而去，蒋东收回了嘴边的嘲讽，现在这个情境，可笑的是他。脑子一热跑过来了，来干嘛？看他们双宿双飞？ 他觉得自己很憋屈，没出息。心里烦躁，直接发动车子走了。 程梧送汤媛回了家，原本是打算再去别的地方玩一玩，可是汤媛说累了，程梧也就没有再缠着。 回了家，汤媛洗了澡，换掉衣服。坐在床上，发呆。她依旧没有感觉，程梧很优秀，可是优秀不代表喜欢。汤媛又开始动摇了，她不知道，自己想要干嘛了。 她喜欢蒋东，却又不想和他在一起，不喜欢程梧，却要和他在一起。难道，她要的是这样？她想起之前许多人，男人，女人，都告诉她，人不是只有爱情才能活。和不爱的人在一起，也是余生。那时候她最不屑这种调调，明明不想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还偏偏要扯出一堆道理，说服谁呢？自己吧。 如今，她却好像也陷入这个问题中了，想来想去，头疼极了，用被子埋住了脑袋，哼哼唧唧一阵，她怎么就喜欢上蒋东这么个棘手的。 太难受了，她的心，太难受了。到底怎么了，她只是开始考虑人生的所谓大事了而已，所以，这件事之所以大，是因为他太折磨人了吗？ 最终，汤媛依旧没能相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放弃，睡过去了。蒋东却失眠了，他也在纠结，对于他喜欢上汤媛这件事，他很不甘心。对，不甘心。汤媛什么条件，她那里配得上蒋东的要求，过去的女朋友，哪个不比她好看，哪个不比她身材好，远了看跟个男人一样，自己竟然栽到这样的人手里。 而且，她还嫌弃他，他哪里不好？作为一个男人，长相身家，哪一样缺？她提的要求是对的，他们是不该再有多余的接触了。 早上，蒋东黑着眼圈从楼上下来，蒋威霆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吃饭的时候，蒋东明显食欲不好，方芸担心，想开口问怎么了，被蒋威霆拦住了。 “听说媛丫头和别人搞对象了？”他是从王非凡那听说的，王非凡接到照片的时候也是吃惊的，他以为汤媛是喜欢蒋东的呀。忙忙的想要问蒋东怎么回事，但又犹豫了，要是告诉他，怕是火上浇油，说不准俩人正吵架呢，最怕误会了。但他又憋不住，就想起了蒋家的老爷子，连忙贼兮兮的告了密。 蒋威霆知道后也着急，自己家的儿子眼看着能推销出去了，一下子又要滞销了。但到底姜是老的辣，他沉住了气，想了又想，不能太刻意，会起反效果，那小子猴精，要让他看出端倪非反着干不可。 可今天这一早，看他的样子，怕是已经知道了。以他那个倔脾气，肯定是打死不认，整天天自我感觉良好，连个媳妇都娶不回来的家伙，真是，这么把年纪了，还要当爹的操心。 “嗯。”蒋东闷闷的，心里还是不好受，总觉得不舍得，又不肯丢掉颜面，死撑着。 “那小子有福气啊。”蒋威霆感慨一声，不说太多，心下揣度，以蒋东现在心里火急火燎的状态，一定会忍不住问出来。 “程梧可是国际上有名的设计师，怎么就让你说的跟占了便宜似的。”蒋东说的刻薄，他现在不停的告诉自己，汤媛并没有多好，并没有好到非要他拉下面子去追她的地步。 蒋威霆看他那一脸别扭样子，真是，要不是自己儿子，真不想管。“人家小姑娘二十八当的教授，不提其他的，但这一条，谁做的到？名下又一堆公司的股份，单吃分红，人家一年挣的都不一定比你少。又是走过南闯过北的人，你正了八经的去外面体会风土人情有过几次？压根没有过。小姑娘身手又好，又会做饭，还有一堆朋友，可不是你那狐朋狗友能比的，你身边除了王家和江家的那俩小子，几个能办事的？”说完之后意犹未尽，把筷子往碟子上一甩，“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蒋东早傻了，被蒋威霆一通训下来，偏偏找不出一点来反驳，愣了半天，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其实，他一直都知道，这辈子，他遇不到第二个这么优秀的姑娘，被她吸引，太正常不过。 “这个姑娘真这么厉害？”方芸听了来了兴趣，“这姑娘能压住咱家这个小债主吧。” “压是压得住。”蒋威霆说完，方芸眼睛就亮了，看着蒋威霆不放，“不过，我刚也说了，人家处对象了。” 方芸眼睛暗了下去，过一会，又亮了起来，“那就抢回来啊！” 方芸说的自然，蒋东却是心头一跳。当下直接站了起来，凳子被他的腿推开，发出滋啦的一声呻吟，蒋东竟没听见。 他跑上了楼，对着镜子换了半天的衣服，捯饬好了以后，拿起车钥匙，到了楼下，直直的跑到大门去。 “你去哪？”蒋威霆看自己的儿子都傻了，忍不住提醒。 蒋东刚想回答，却卡住了，他也不知道要去哪。汤媛明明说了不见他。 他颓废的走回去，又坐到餐桌旁，情绪的大起大落让他有点颓唐，整个人都没了之前的风采。看的蒋威霆心里也有点不落忍，最后，想着，毕竟是自己儿子，帮帮他得了。 第四十三章 汤媛下了课，看到了程梧。高高的个子站在那，像一道风景，引得小姑娘频频偷看，或是娇羞的走开。她看的想笑，真年轻。 “怎么？我的学生也不打算放过？”汤媛把刚塞进耳朵的耳机拔下来。笑着打趣。 程梧摆出无奈的表情，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请她坐进去，绅士极了，“我怕他们不放过我。”冲着男生们挑了挑眉。 “是啊，我可爱的学生们估计会打断你的腿。”汤媛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笑了笑坐进车里。 程梧带汤媛去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饭，生活并不只是只有浪漫，虽然他负担得起。不得不说他真的很有手段。 “你这一套接着一套，到底得撩了多少姑娘？”汤媛语气上扬，明显的调侃。 程梧放下筷子，“我从始至终，只撩你一个，还满意吗？”他这是说明了，关于两个人的关系，该有个明确的说法了。虽然迷迷糊糊的知道汤媛是要接受自己了，但始终不明了。 汤媛顿住了，她当然听的明白程梧在跟她要名分。嘴里的菜突然就没了味道，她嚼了嚼，勉强咽了下去。 她垂下眼，看向眼前的桌面。“你觉得，我喜欢你吗？”声音很低，她明白，这话说得太过分。 程梧叹了口气，汤媛变得太好相处才会让他恐慌，这样的她才正常。“那就只是给我机会而已吧。”说着，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轻轻的放到她的碗里，那态度，就好像菜就是她一样，小心翼翼。 蒋东最终还是没能出去门，他哪里知道汤媛在哪，一时冲动罢了。方芸则拉了蒋威霆问汤媛的事，叽叽咕咕地说了半天。 最后，蒋东上楼去补觉。蒋威霆在楼下，看着横惯了的儿子那憋屈样，对方芸说：“指不定汤媛这丫头真能制住你儿子。” “怎么着，不是你的种？”方芸横了他一眼。 “不是我的种脾气能驴成这个样子？”手搭上老伴的肩，哄自己的老公主。 程梧送汤媛回去的时候刚好赶上上课，没多停，就进了教室。熙熙攘攘的脑袋里，看到了张逸枫那颗显的有些格格不入的脑袋。总是高傲，满脸不屑。 下了课，张逸枫难得没来为难汤媛，走到她面前，重重的哼了一声后走了。弄得汤媛一头雾水，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 晚上，汤媛一个人，看着学校里一对一对的小情侣，情不自禁的到了学校门口的小吃街。那里显然是没有办法称为干净，但很温馨。熙熙攘攘的都是年轻的面孔，开始爱得起的年纪啊。 最后汤媛买了些烧烤，一份鱿鱼，又买了炒米。拎着盒子回了家，孤家寡人的在那里太格格不入，有种自取其辱的感觉。 到了家，尝了味道，没有想象中的好吃。那些学生脸上的幸福的表情比较甜。吃的七七八八，她进了浴室，最近有些冷了，总算有了秋天的样子。 洗了头，也不好任由它自己干了，只好吹干。机器的轰鸣在耳边，整个人被笼罩了一样，什么别的声音都听不到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真是越来越像个姑娘了。 放下吹风机后，抱了一个抱枕在怀里，托着下巴看电视。调到了新闻频道。那里面依旧在不温不热的播报新闻，大概是不许他们表露立场吧。 慢慢的，她困了，关了电视，躺到了床上。身下触感柔软，用手抓了抓身下的被子，蒙住了脸。她有点意识不请了，朦朦胧胧间，眼前出现了蒋东的脸，笑的不正经，说：“你随便玩啊，我帮你扛。”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嗓子有点疼，好像是睡觉的时候没盖好被子，着了凉。灌下一杯温水，没去多管。可最近好像是流感多发期，她一向自诩体质好，却发烧了。 周五下午，她终于意识到喝水已经解决不了问题了，下了楼，找到一家药店，买了点感冒药。 晚上吃过药后睡了，在半夜却失了眠。身上很不舒服，用手探了探，像是又起烧了。挣扎着起身找了体温计，甩了几下，夹到腋窝里。拿出来之后，汤媛认命的套上了衣服，三十九度六。 大半夜车不好打，但她又不能自己开车了。又在风里站了许久。等到了医院的时候，温度又上去了点，眼看着要到四十度。医生连忙给她挂了水，汤媛就坐在门诊室的椅子上，抬头看向输液瓶。 看着看着眼睛就酸了起来，她想家了。一个人，终归是太难了。她也是父母手心里的宝贝啊，是父母豁出去了都要护住的心肝肉啊。她终究是太脆弱，她已经，过了只凭意气就能挺过一切的年纪了，眼泪也终于咽不下了。 她想起一个人站在街上，明明这个城市这么亮，却一点也不暖，路灯，终究是冷光源。她瑟瑟的抖着，冷风刮到她滚烫的皮肤上一紧一紧的疼。 别人常说，日子过的舒心，是不会想家的。那她现在是不舒心了。为什么不舒心呢？因为，发烧了？不是，是因为，因为，蒋东啊…… 她的脑子有点晕晕的，看向输液瓶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那个坏家伙，她不会轻易地原谅他，在她脆弱的时候乘虚而入，是他，在一开始纠缠不清，之后，说不好，就不好。 人都说多情总被无情恼，现下，她觉得该是多情方为无情。她东想西想的有点迷糊了。头一沉一沉的，却又不敢睡。瞪大了眼睛，盯着输液瓶，眼都瞪的酸了。她想起了在家的时候，她也生过病，吊水是很耗时间的。父母就陪在她身边，她能把头放到他们的腿上，肚子上，肩上，眼睛想闭就闭。 她好想吃妈妈做的疙瘩汤，会放醋，她还喜欢加辣椒，吃完身上都要出一身汗。现在，她吃的可体面了许多，满桌的做法考究的菜。不知怎么就想起程梧带她吃的那道肉汁煮的菜，其实没那么好吃，她不喜欢吃，她想吃妈妈做的酸辣土豆丝，还有醋白菜…… 第四十四章 汤媛又开始发昏的时候，一只手把她的头按到了他的肩上。她一个激灵，抬头看他。对上他的眼的时候还是不敢相信，“蒋东？” “嗯。”蒋东皱着眉看她，脸色烧的红的不正常，嘴巴也干了，刚刚碰到了她的额头，烫得不像话。 “你怎么在这？”汤媛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不可。 蒋东动了动喉结，“我来看人的。”借口扯的简直不及格。 汤媛脑子早就不清醒了，“哦。”然后又开始摇摇欲坠，蒋东连忙把她的头扒了过来，放到肩上。临闭眼前，汤媛挣扎着说了最后一句话，“看着输液瓶……”然后就安静的睡了。 蒋东看着她，忍不住想笑。傻透了，平时挺精明一个人，这样，多可爱。他本来都睡了，蒋威霆敲了他的门把他叫了起来，说汤媛在医院，看着不大好。他当时也着急，套了一件套头衫就出门了。脚上穿的还是拖鞋，他何曾这么狼狈过。 想着又看了睡的安稳的某人，他都为她不顾形象了，怎么着都不能再让给别人了。 闲着没事，蒋东端详起汤媛来。她好像比上次见胖了点。脸色现在不红了，开始泛黄，憔悴极了。那只曾经扣他的肩扣的生疼的手现在也老老实实的放在那，乖乖的输液。 感觉好久不见了一样，他总在为自己找理由，找见她的理由，找不见她的理由。看她的样子，却没半点纠结，反而胖了。 汤媛的呼吸轻轻的，蒋东听的一清二楚，要喷在自己的颈窝里一样。蒋东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所有纠结，所有借口，都可笑极了，在她身边静静地坐着，他都觉得世界不再躁动不安了。 低了低头，她的额头就在他的下巴边上，再侧一侧，就能吻上。他咽了咽口水，终究忍住了，万一她醒了怎么办。蒋东分散注意，看向自己脚上的鞋。他穿的还是凉拖，这一会，脚就凉了。 他想起刚刚进来，在门口看到她仰着头，使劲地睁眼去看输液瓶，一瞬间，他就想把这个周身散发着孤独味道的姑娘抱进怀里。 中间换药的时候，汤媛依旧没醒。她觉得这个肩膀很舒服，很，可靠。她做了梦，梦到她回了家。汤军骂她没良心，负心汉，没两三天就把人给忘了，还吃的滋润，都胖了，没想他，就只有他天天惦记她。 梦里的汤军聒噪的汤媛很烦躁，睡着的汤媛也皱着眉，转了转头，从蒋东的肩上滑了下来。蒋东想接没接住，汤媛的头就磕到了蒋东腿上，被磕醒了。 睁了眼，她还是迷迷糊糊的，看向蒋东，不知道大脑怎么反应，痴痴傻傻地问了句：“你怎么在这？”问完觉得好像是问过了，又换了问题，“你帮我看的输液瓶？” 蒋东被问的有点不好意思，闷闷的“嗯。”了一声，汤媛迷迷糊糊的也跟着嗯了一声，把蒋东给逗笑了。 病了的汤媛真是乖，脑子也不像平常一样转的灵活。他慢慢地伸出手，揽住了汤媛的肩。很瘦削的肩，薄薄的，捏起来会隔手。她的肩平时总是架着的，平平的，现在，垮了下来，她很累了吧。 那一瞬间，他的手和她的肩契合的那一瞬间，蒋东真的觉得自己的心被填的满满的，要溢出来一样。只是这么简单的肢体接触，他就尝到了难言的滋味。他的情史丰富极了，他换过许多女朋友，睡过的女人也不计其数，懒得回忆。现在想起来全是一些白花花的肉，其余的再想不到了。甚至，连当初看上她们的漂亮的脸蛋都记不得长什么样了。 他的世界里，最鲜活的只有汤媛。吊完水，汤媛的情况好了些，但蒋东还是不放心，给她办了住院。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决定回家换一套衣服再说。等到蒋东衣冠楚楚的带着早饭再次出现在医院的时候，汤媛已经醒了，睁着眼睛，迷茫的看着屋顶。 听到动静，汤媛转过头去看。蒋东难得穿了休闲装，手上拎着应该是粥一类的东西。 她还记得，昨天晚上是他陪的她。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来，明明说了不再往来，他偏偏就是不听。这样，她只怕会越陷越深，每次都挑她最脆弱的时候，她真的，会扛不住想依赖他的。 蒋东看她看向他，心里也是忐忑，怕她突然翻脸。陪着小心，他把手里的粥端到她手边。清醒的汤媛总需要他打起精神来应付。 “谢谢。”汤媛抿抿唇，接了过来。蒋东看她肯喝，松了一口气。想说点什么，又无话可说，只好闭嘴。 汤媛专心喝粥，不去看他。喝完之后，胃里舒服了许多。把盒子递给蒋东，他连忙接了过去，态度诚惶诚恐。 汤媛忍不住笑了，脸色苍白，这一笑，反而让人心疼。蒋东喉结动了动，低着头去把垃圾扔了。想了想，他又买了点水果。汤媛笑的时候，他真的差点要忍不住去摸一摸她的脸。在楼下抽了根烟，等到烟味散了散才又上了楼。 汤媛看他许久都没上来，觉得或许他是走了。可一会，他又回来了，拎着一兜水果。 汤媛笑了，“看不出你这么会照顾人。” 蒋东也笑，把水果放到了地上，“我长的像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说着又重新坐到了汤媛床边的椅子上，“我家里养的可不是少爷，我爸那个性格，最瞧不起少爷。” “可他还是养出了个少爷。”汤媛不放过蒋东。 “我哪里比得上那些少爷会玩，现在年纪也大了，想安稳了。”说这话的时候不敢抬头，更不敢揣度汤媛是什么表情，什么态度。 汤媛没多想，她想到了自己。“岁月不饶人，我也要三十了，在许多人眼里是大龄剩女了。”可能是因为生病的原因，她今天总想说些什么，“可我以前走过那么多地方，见识了各种各样的人，说实话，对婚姻，我没有期待。” 第四十五章 蒋东第一次听汤媛说这些，心里有点复杂，高兴她肯和他说，但又心疼，一个姑娘，见得太多，多到对人性失去希望。蒋东只能沉默，他不知道该怎样说，平时总是圆滑的人，现在失了灵。 汤媛看向蒋东，他的面色沉寂，她笑了笑，说：“你会来我挺意外的。”汤媛拢了被子在胸前，“毕竟我一向说话难听。” 蒋东也笑，“可能是我不要脸吧。”语气有点无奈，谁让他喜欢上了她呢。偏偏之前又拒绝了她，真是人生如戏。 “你脸皮是挺厚。”汤媛说着眼睛就弯了起来，想起他那不要脸皮的样子了，那时候真是吓了她一跳。 慢慢的，没话说了，汤媛靠在床上，看蒋东给她削水果。一个苹果，他已经削了许久了，皮还厚的不像话。这双好看的手真的是白长在他的身上了，汤媛这样想着，却忍不住笑。 蒋东没注意她，他真的快要被苹果逼疯了，为什么他要削皮，直接吃不就好了。可是不抬头他也知道，汤媛在看着他，半途而废很尴尬。 汤媛在好奇，他们之间也可以这么平静，安详，尽管是在病房里……病房，“我为什么会住院，我记得，我只是感冒。”汤媛有点恨自己后知后觉了，被蒋东把注意力拉走了。 “你是发烧啊。”蒋东抬起头，看向她，“要四十度了，你知道吗？” “所以是你要求的而不是医生嘱咐的。”汤媛不知道怎么说他，好心办坏事总是让人为难。 蒋东听出来她不愿意住院，可是，他也不放心她就那样回去。有些事，不是想怎样就该怎样的。“我认为在医院里更好些，毕竟不知道还会不会起烧。” 汤媛看他说的一本正经，也懒得反驳了，其实，她心里对蒋东是很包容的，不做什么触及原则的问题，她都不会对他怎样，更何况这次是为她好。“谢谢你的关心，是我想的不周到了。”态度诚恳。 蒋东对她的诚恳又爱又恨，她从不让他猜，可许多时候她的诚恳都和他的意愿相违背。“没什么，我自作主张了。”无论如何，他都没和汤媛商量。 蒋东和汤媛又没什么话可说了，苹果被削的不忍直视，他也放弃了，就这样坐着，也不尴尬。这么安静，即使在意愿，蒋东竟也有一种舒适感，很安逸的靠在椅背上，享受的闭着眼睛，昏昏欲睡，直到王非凡推门进来。 “媛子，你怎么住院了？”脸上的关心很认真，汤媛忙坐直，蒋东也被猝然惊醒，看向王非凡。 “没什么，看看还会不会起烧而已。”她很好奇王非凡为什么也在医院，“你怎么知道的？” “护士说的，说东子帮一个姑娘交住院费呢。”王非凡是在给温文买饭的时候听到的，想着蒋东来医院就是为了汤媛，这住院的，恐怕也是汤媛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汤媛眯了眯眼，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问到。 王非凡自知失言，却又不好收回来，只能招了。“文文在医院呢，她最近不大精神，吃饭胃口也不好，生怕出事，就到医院住着来了，想着就算有事，也好解决，防患于未然嘛。” 一说起温文，汤媛也上了心，想起那个小身板，支着个大肚子，看起来都让人捏一把汗。要是别人这个月份不会这么大，温文实在太瘦，肚子就显了出来。“在哪呢，我去看看。”说着就要下地，蒋东赶忙上前搭把手，扶了她一把，汤媛看着他的手，抿了抿嘴，终究什么都没说。 王非凡看着蒋东那殷勤样，心里莫名其妙的觉得舒爽，这小子，也有今天。 汤媛到温文的病房的时候，她在看书低着头，颈子弯出优美的弧度。整个人就像一副仕女图一样，静好。 她听到动静，看向汤媛，笑了笑，又看向蒋东，“蒋先生来了。”客气疏离。她对蒋东是有意见的，蒋东在她刚和王非凡结婚那会没少找她的茬，现在就是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汤媛瞧着温文的态度，瞥了蒋东一眼，能让温文这么冷淡的，怕是没少犯浑。“你感觉不舒服了没？医生怎么说？” 汤媛直接做到温文床边，问的深切。她是真的心疼温文，至于蒋东，他自己惹得人家不痛快，不关她的事。 “家里人太紧张，也是我不争气，总吃不胖，看着唬人而已。”温文笑的依旧温和，说着还轻轻的拍了拍汤媛的手背。 汤媛看着她清瘦的脸，许多话想说，又不能说，只能默默的看着她，扯了一个笑，想让她开心起来。“你这个性子，生出来的孩子要是像王非凡可要糟糕了，要是个小子像王非凡那就更让人头疼了。” “怎么生都是自己的孩子，他爸爸我都忍了，何况自己的孩子呢。”温文知道汤媛的心思，她一个人，让这么多人挂心，有感动，也有压力。 蒋东站在一旁看着她们说的起劲，不由得眼神就飘向了汤媛的肚子，她要是生了个女孩，那就糟糕了，想他们两个谁都是混世魔王啊，女儿还不舍得下手。又一想，自家这么多人，全是老爷们，怕是没生女儿的基因，这样就安全许多，可是，他还是想要一个女儿，比小子乖多了。 就这样西想东想的，时间打磨了不少，知道汤媛觉得温文该休息了才结束一起回去。 路上，蒋东殷勤的护着，让汤媛觉得自己像是得了不治之症一样，莫名的就有点紧张了，回过头来，又想笑。 一天过去了，汤媛一直都很好，她就觉得可以出院了，但蒋东偏不同意，还整了一床被褥要陪床，搞得汤媛哭笑不得。 “陪床的都是亲人，爱人，你是哪个？”汤媛看着拥着被子，在沙发上要阖上眼的蒋东说。她就是不爽了，在医院呆一天，是她对他最大的包容了。 “夜里才是最容易发烧的时候，往往是白天看着好好的，夜里就不好了。”他据理力争着，也实在是，过了这次，不知道下次理直气壮的在她身边是什么时候呢。 第四十六章 汤媛最终还是妥协了，在哪睡都是睡。蒋东依旧陪着，他有点害怕，汤媛好像抓不住一样，像风。 汤媛身体素质还是挺好的，第二天出了院，结束了这莫名其妙的住院。蒋东送她回去，到了楼下，自觉地没上楼。张弛有度才能再见面，他这样告诫自己，不能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他可是身经百战的。 回了家，汤媛先洗了澡。换了衣服，打算去上课。到了楼下，她发觉，自己怕是有麻烦了。 汤静站在他们学校门口，张望着，显然是在找她。汤媛嘲讽一笑，没打算理她，直接走过去，然而，汤静却很没眼色。 “媛媛啊，你救救你姐夫吧，就当是我们借你的还不行吗？”声音很大，简直可以用哀嚎来形容。汤媛低头看向她，终究，是长进了。 汤媛眯着眼睛，不说话。汤静瞧着心里犯虚，却已经是骑虎难下，总要把许洪庆救出来，要不，什么都做不成。 “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娘俩，我们要过日子的呀，他出不来，我们娘俩就是等死啊！”汤静的举动吸引了许多人围观。 “你先起来再说，一开口就是那么大一笔钱，总得让我准备准备。”汤媛低头扶她，嘴角挂着只有两个人才能察觉到的冷笑，汤静心里一个咯噔，直觉不好，不肯起来。 “难不成你要逼死我？你老公是人，妹妹就不是人了？”汤媛就是松开她的手，用力一甩，开始呜呜咽咽，演戏，她也是会一点的。“你就听他的，他说我有钱就有钱了吗？我只是个老师，哪能说弄十万就弄了，印钞机也没那么快的。” 蒋东已经傻了眼，他只是想回来偷偷看看汤媛讲课是什么模样，结果让他碰上了这出大戏。实在是，精彩绝伦…… 汤媛的转换不止惊呆了蒋东，汤静一时也忘了哭，看着汤媛瞪大了眼。 汤媛最后转为无奈的语气，说：“你先回家等我吧，上完课我再和你商量，在外面，总归不好。”语气委屈，让人同情极了。 蒋东看着汤媛，只觉得新奇极了，他原以为汤媛只是为人宽放了点，没想到，她还真是，出人意料。 汤静被弄懵了，但本能的点了头，被汤媛一把从地上拽了起来。旁人瞧着没趣了，也就自发的散了。蒋东默默地走到汤媛身边，帮她把衣服上的褶子拉平。 汤媛直接把汤静塞到他手里，“把她带到我家去，我上完课就回。”然后从衣兜里掏出钥匙，放到他手里。 “你还真是，让人吃惊啊。”蒋东盯着钥匙，喃喃的说。 汤媛扯了扯嘴角，没多说什么，就转身走了。步子稳健，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蒋东收回目光，看向自己手里这个瑟缩的女人，真是，差距啊。 汤媛没让蒋东等多久，听到敲门声，汤静抖了抖，蒋东瞥了她一眼，起身去开门。 汤媛看到他开门，没有一丝意外，直直的走了进去。汤静听着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脑袋就越垂越低。直到汤媛只看得见她的脖子。 汤媛感觉烦躁极了，每次都是这样，到了谈事情的时候一副委屈的受害者的模样，到谈好了，偏偏又蹦出来搞事情。 “长进了。”汤媛心里憋着气，今天上课的时候，她已经接受到了许多的异样眼神，真的是给她的生活带来了许多困扰。 汤静被吓的身子瑟缩了一下，蒋东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没人家的胆子，偏学他们做的事。不自量力该是她这副样子，偏偏又怂的恰到好处，一个被利用的无辜者形象真是栩栩如生。可再像，也仅仅是像。 “我不管这出损招谁想的，汤静，你给我听好了。”汤媛抬起她那颗低的碍眼的头，“我真的就不会是把你带回家了。” 汤静身体一抖，眼泪就掉到了汤媛的手上，梨花带雨，娇娇弱弱。汤媛看了就烦，甩开她的脸。 “我是没钱啊，我真的没钱啊。”汤静伏在沙发上，肩膀一耸一耸地，节奏很好。 “嗯，那是你的事。”汤媛觉得脱力，打不得，和她说又不肯听，真要她下狠手才肯老实？这就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我最近有个朋友，就好这娇娇弱弱的，要不，我帮你处理？”蒋东终究还是忍不住了。要是一个花季少女，这样还能有点美感，偏偏一个脸色发黄的妇女哭哭啼啼个没完，即使有些姿色，也把蒋东搞得鸡皮疙瘩满身。 汤静被吓到了，止住哭声，听汤媛说什么。可是汤媛一直不肯说话，急的她心里烤来烤去的，偏是没个结果。当下，哭声小了许多，也实在是没法专心哭下去了。 “这样啊。”许久，汤媛说话了，却是似是而非的一句话，吊的汤静一颗心上不去下不来的，不知道怎样跳好了。 汤静慢慢回了身，看到汤媛脸上的嘲讽，就明白，她这是要整治她了。急的跪了下去，“媛媛，我是你的姐姐啊，你不能这样对我啊，我回去，洪庆要打死我的呀！”这次哭总算是动了真感情。 “呦，谁给他的胆子？我汤家的人，他敢动个试试！”说完，又一脸硬气的和汤静说，“你就这样和他说。” 汤静自然不敢，说到底，她怕汤媛，但没那么怕。汤媛到底是没打过她，许洪庆动起手来，就没个轻重了。 “他会打死我的呀！”她抱着汤媛的腿，开始低声的哭，她可以哭出各种形式，各种情感，她的苦，好像没有叙述完的一天。 “我也会。”汤媛这句话说的像叹息一样轻，却镇住了汤静，“我什么时候，是个会心疼人的人了？” 蒋东在一边看着，觉得像是奇幻小说一样，说不出的激动和精彩。汤媛的样子，原来有这么多，他才看了几样，就已经泥足深陷，不能自拔了，更遑论，汤媛整个模样了，现在，他才察觉到，原来，程梧才是最有眼光的那个人。 第四十七章 最终，汤静没能从汤媛这里讨到便宜，灰溜溜的走了。一时间房间里又只剩下了汤媛和蒋东。 蒋东咳了咳，有点怕汤媛问他为什么突然出现了。但看汤媛的神色，好像是没这个心思，她只想着怎么解决汤静的事情去了。一时间，蒋东又有点酸酸的，他就在跟前呢，都不看他一眼，先前还说喜欢他，变心变得好快！ 汤媛觉得头疼，这个许洪庆，真是不肯老实。汤静做枪头，她总不好动手，可他们又要变本加厉，现在，他们已经影响到她的生活了，真是，该死！ “刚刚那个人，你认识的？”蒋东受不了这样被忽视，咳了咳，要拉回汤媛的注意力。 汤媛抬眼看向他，衣服都没换，显然没走。“我堂姐。”她和蒋东在医院的时候，终归是太暧昧，明明都说好要离得远远的，这样不是适得其反。 蒋东听得出她的冷淡，感觉无力极了，这个女人，太难讨好。她是玩冷战的高手，任你癫狂痴傻，她自归然不动。可现在，已经不是他能随意耍脾气的时候了，他能耍脾气，不过是仗着他不在乎，然而别人在乎。这次，偏偏是他在乎，这个女人不在乎，而这不在乎，还是他一手促成的…… “我能帮上忙吗？”蒋东好不容易起的话题，不忍心让他轻易断掉。 “家事。”汤媛的态度，简直要用恶劣来形容了，有那一瞬间，蒋东感觉自己就要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可一想到他这样会让汤媛和他形同陌路，不自觉的就怂了。 最终，千种纠结，万种伤心，也只能说一个“哦。”字。憋屈到了极点，可他没憋屈，他伤心。伤心她不肯理他了，却不为自己所受的冷遇而觉得不爽。蒋东明白，自个这是，真的栽了。 汤媛注意力一直没办法集中，她对蒋东站在她面前很不满意，这样，她完全没办法集中精力想事情该怎么办。冷言冷语的也激不走他，她已经不能再狠心了，对他。 汤媛对蒋东是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明明碍事，却又没法子说他，看不得他那委屈样。刚刚那几句显然也打击到了蒋东，他的神色已经暗淡了，没了平时的光彩。 有时候，汤媛也会想，蒋东干嘛要长的这么好看，丑一点，估计就瞧不上了吧。每次脑子里牵扯到蒋东一点，她就要强迫自己赶快终止思路。总之，她很努力的在忘掉蒋东，偏偏他又要在她眼前晃，像鸦片，知道不好，偏偏戒不掉。 “我惹你不开心了？”蒋东低沉的声音传到了脑子里正乱成一团麻的汤媛的耳朵里，让她清醒了一点。 汤媛看着蒋东，眼神认真，她一直坚信，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蒋东，你为什么总要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我想见你。”蒋东看着汤媛，他明白，不能再吊儿郎当了，以汤媛那神奇的理解能力，在感情上，不容婉转。“我想，我喜欢上你了。”语气认真，神色也很严肃，汤媛的理智都要告诉她，他是认真的了。 “蒋东，我对你没有任何信任。”汤媛也严肃起来，“你的前科太多，范个一次我都是受不住的。何况，你，我哪把握得了？” 蒋东黑了脸，让方芸说中了，他真的后悔了，后悔玩的太放肆，导致，现在追个女人这么么费劲，还不一定有结果。 “浪子也会回头。”蒋东还试着和汤媛理论。 “你是说，司马相如？”汤媛勾勾嘴角，“我可不卓文君。” 蒋东哑口无言，他总说不过汤媛，正着说，反着说，都是她的道理。只是固执的看着汤媛。 汤媛和他对视，半点不退缩，许久之后，汤媛叹了口气。“蒋东，你现在，是喜欢上我了吗？” 蒋东点了点头，“是。”没什么不能认的。 “那你还真是贱啊。”汤媛撇撇嘴，她被拒绝后，还难受了许久呢，后来又撞上了他和别的女人拥吻，本来觉得他和她是没可能的了，他又突然蹦出来，殷勤的不像话，兜这一圈，他还真是好兴致。 “是我活该。”蒋东认罪人的很快，也很诚恳，生怕罪名被抢了一样。 “可是，我现在和程梧，正在接触中，我并不是非你不可。”汤媛不肯轻易屈服，尽管，心跳快的离谱，她还是端着，她怕自己太低，那些屈辱，她受不得。 “也不是非他不可。”蒋东的这句话，让汤媛看了他一眼，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汤媛心情很激动，可她却在压制自己的情感，这世上，并不只有爱情。她要想汤静的事，该怎么处理。今天校门口那一出，估计也不会善了，瞧不上她的人，多了去了。 “可是我现在没心思搞这些事。”汤媛语气有点疲惫，“事要一件一件做，很抱歉，你这件事的排名靠后了点。” “这无所谓，我只要求，能和程梧拥有相同的机会。”蒋东已经开始防着一切不稳定因素了，发觉了汤媛是个优秀的姑娘后，他总觉得会有许多人来和他抢。 “你打扰到我了，蒋东，太无理取闹对谁都不好。”汤媛的语气已经十分不友善了，眼神看的蒋东有点发慌。 “那好，我先走了。”蒋东不想触了汤媛的霉头，见好就收，闭上了嘴，默默的，以一种十分委屈的姿态慢慢向门口挪动。 汤媛斜着眼睛看他，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看的蒋东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好像他被嫌弃了一样。 蒋东终究还是走了，带着委屈和不甘，拖着受伤的心，走了。汤媛坐在沙发上，抬头看向天花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的波动太大，因为某个人，这样会影响她的判断，影响实在太大了。 蒋东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他喜欢上了自己。这件事在之前她或许高兴，在刚刚被爱情搞得稀里糊涂的时候。可现在，她莫名的觉得悲伤，他们之间好像是有时差的，总不能到同一个节奏里。 第四十八章 汤媛看着他走，心里猛地空了，抓了头发，汤静，真是，惹到她了。 最近是不能做什么了，总要缓冲一下，逼得太紧，狗急了要跳墙，兔子也要会咬人了。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她很不爽。来来往往的怪异目光，满满的都是探寻。真是，汤媛觉得自己心头总有火要往上冒。强压着火气，汤媛上完了课。下课的时候，张逸枫又到了汤媛跟前，脸色严峻。 “昨天，我都看到了。”他看着汤媛，难得的是不带探寻的眼光。 “然后呢？”汤媛舒服了点，总算还有那么一两个正常人。 张逸枫的手伸进了书包里，掏了一会，掏出一个小袋子，粉色的，跟他很不搭。然后，在汤媛讶异的眼神中递给了她，“老师辛苦了。” 汤媛实在是没明白，这孩子是在给她送温暖？不来找茬了？“都是我该做的。”汤媛推了回去，“我领了工资的。” 张逸脸色奇怪起来，汤媛说话，从来不懂的什么叫做避讳。“嗯。”他淡淡的嗯了一声，用鼻腔，表达出了他的无奈和蔑视。 汤媛也搞不懂他，平时只会找茬的人，也会送礼了？这天上，是要下红雨？ 她和张逸枫僵了一会，最终是汤媛妥协了。她最近累了，又加上许多人开始注意这边的动静，汤媛不想再搞个新闻，什么师生不伦之恋、大学教师竟勾引小鲜肉等诸如此类的消息，实在是，要没脸见人了。 路上，汤媛手里拎着那个小袋子，一荡一荡的走。到了家门口，拿出钥匙开门。脱了鞋，盘腿坐到沙发上，觉得舒坦了，想起张逸枫这家伙也会投其所好了，很好奇，他到底送的什么。 袋子是那种小袋子，女孩子爱用的颜色，他倒是不觉得害羞。打开，看了一眼，汤媛就呆住了。 袋子里，装的是，五百块钱。码的整整齐齐叠在一起，看得出来，他很用心。五百块，对他而言是一笔巨款了吧。 汤媛拿出来，一张一张的打开。眼眶有点热了，这家伙，是在帮她筹钱吗？随口说的一句话，他竟然当真了，傻子，还整天觉得自己聪明的不得了。 揉了揉眼睛，汤媛不禁感慨，年纪大了吗？好像经不起感情的冲击了。然后重新叠好手里的钱，放到了抽屉里。既然，他当了真，再说出来，就伤了他，汤媛觉得还是该维护一下后辈们的心灵。 第二天，汤媛上完课站在讲台旁，等着张逸枫。他却像是害了羞一样，不多停，转身要走，被汤媛拦了下来。“张逸枫同学，我有点事要问你。” 张逸枫把头偏向一边，不肯看她，“什么事。”一副害羞的样子，汤媛看得直感慨，年轻的孩子啊，还是面子大于天的时候。 “我是要感谢你的。”汤媛站在他面前，在讲台上，看他依旧不能俯视。“帮了大忙了。” 说完，汤媛冲他笑了笑。张逸枫挠了挠后脑勺，依旧偏着头，“没什么，老师帮我改了好多次论文的。” “嗯，你的论文都很不错。”汤媛边说边往外走，“你最近日子要不好过了吧。” 张逸枫平时锋利如刀的嘴，如今却钝了，支支吾吾的不说话。 “我以后会还给你的。”汤媛看他明明帮了人还一脸窘迫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真是，可爱啊。 她见过很多人欠了别人的，理直气壮，自己遇难了别人帮他，理直气壮。人长大了就是会变得市侩，这是社会的需求。不这么做，会被淘汰，除非有大才。汤媛看着张逸枫，想到他可能也要变成那样的人，为了蝇头小利都可以整来抢去，撕破脸皮，难看的很。她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心疼起来。这个孩子，还是这样最好。 “不用了。”张逸枫的话像是鼻子里哼出来的一样。明明是不舍得的，又不忍心，年轻的人在委屈别人和委屈自己中间，总容易选择委屈自己。或许选的时候不知道，到最后，委屈的，往往是自己。 “要的，我是老师。”汤媛又抬出了身份来压人。张逸枫总算是闭了嘴。 又过一会，他们快要到餐厅的时候，张逸枫突然停下来，看向汤媛。“老师，我想问你一件事。” 汤媛有点奇怪，却不多问，冲他挑挑眉，示意，问吧。 “你是要结婚了吗？”张逸枫的问题其实没什么，许多学生都会对老师的婚姻恋爱问题比较关注。可他眼神乱飘，手指不停的揪着裤缝，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不出意外的话。”汤媛觉得好笑，她也真的笑出来了，轻轻柔柔的，带着善意的。 “我以为，你是要专心做学问的。”张逸枫得到的答案显然不能令他满意。 汤媛看着这张青涩的脸庞，笑了笑，“我不是一个很较真的人，于搞学问而言，不知道是优点还是缺点，其实，我更享受生活。” 张逸枫又沉默了一会，再抬头，就显得有经验的多，不再一副心虚的样子，反而有点理直气壮，“那你要和谁结婚？搞建筑的还是花花公子？” 汤媛有点意外了，说实话，汤媛不大想接他的话，有点交浅言深了。“你很在意？”绕了一下，等着把话题推开。 张逸枫看着汤媛的笑，有点气不顺，这个人，总是这样，一副别人看不透的样子。“我只是想知道自己的选择对不对。” “我和谁在一起会影响你对我的评判？”汤媛挑了挑眉，“怎么，不及格会不发毕业证书吗？” “你不该过着那种围着锅台转的日子，你，不适合结婚，我是这样想的。”张逸枫说完有点后悔，又有点解气，看着汤媛，等她接话。 汤媛笑了笑，没介意他说话有多不中听，她不是一个喜欢粉饰太平的人，尖锐就尖锐，没什么可躲的。“英雄所见略同，我也不想结婚。”汤媛笑着回答他，“可是，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做安稳，年轻的时候不会稀罕，再大一点，你会发觉，一辈子，最踏实的时候，不是鲜衣怒马，也不是仗剑天涯，偏偏就是锅碗瓢盆，最让你们幻灭的东西。” 第四十九章 张逸枫沉默了，他还年轻，正是锋芒毕露的时候。但也不是不懂汤媛的意思，那种生活是常态，对他而言。但同时，也无聊至极。 “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我一样。”汤媛想揉他的脑袋，无奈够不着，只能拍拍他的肩，“你也一样。” “我当然会选择我想要的！”张逸枫瞪了瞪眼，觉得她说的话莫名其妙。 汤媛看了他一眼，想说些什么，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抬了脚，往食堂去。赶上了放学的点，食堂里熙熙攘攘的都是人。 学生时代汤媛就很少挤食堂，看人多，就要往外走，被张逸枫拉住了胳膊，“你去哪？” “人太多了。”汤媛皱着眉，大声的说，太噪杂。 最终汤媛还是坐在食堂里，吃上了张逸枫挤来的饭。年轻的小伙子，正是最热血的时候，张逸枫缺少了年轻人的戾气，相处起来却并不容易，太骄傲了，自尊心强到不可思议。 吃完饭，汤媛回了家，张逸枫下午有课，去了图书馆，打算到时间了直接去上课。 汤媛一直保持着警惕的状态，唯恐汤静他们出其不意的来上一手。然而一直风平浪静，静到反常。汤媛一直坚信，事若反常必有妖。 她打了电话给了家里那边的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地头蛇，问他许洪庆的事。 “放心吧，你都处理好了，我怎么能给你拖后腿。”那边接了电话说的却是她不想听到的话。 汤媛压了压脾气，平静的和那人讲话，直到他挂了电话。 汤媛意识到，有哪个环节错了，许洪庆出来了，他那个样子，父母那边又要不得安生了。捏了捏拳，她又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是汤军接的电话，那边闹哄哄的，不知道怎么了。汤媛问汤军，他也一直说没事，让汤媛越来越不安，当即决定回家。 时间也正好，要周末了，东西也不打算收拾了，买了最近的票，就上了车。一路上，她都觉得心神不宁。 路上没少耽搁时间，汤媛到家里的时候，却很安静，她试着叫了叫人，半天也没人应声，当下脸沉了下来，掏出手机，给汤静打了电话。 汤静等了好久才接了电话，“喂。”这一个字颤了又颤，显然是做了不该做的事。 “我爸妈在哪？”汤媛的声音冷硬，咬着牙问完的这句话。对面安静了许久，久到她还以为汤静挂了她的电话。 “我不知道。”半天，汤静说了这一句话，几乎要让汤媛抓狂，手背的筋弓了起来。 “汤静，你真长进了！”汤媛说完不再等她的反应，直接挂了电话，手指关节已经发白了。父母一定出事了，她早就想到了，却还是让他们呆在这里，她明明清楚许洪庆不是东西，却还是没有谨慎。严蕃仅仅是老师，她都能为他们做那么多，到自己父母身边，却几乎没做过什么，生她养她的人啊。 最后，汤媛接到了陈彪的电话，“媛媛，你回来一趟吧。”语气很急，却又吞吞吐吐像是背着什么人一样。 “你在哪？”汤媛问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冰凉，要结茬一样，陈彪愣仲了一瞬。“我在县城医院。” 汤媛出了门，急忙打了一辆车，到医院的时候，没多久就找到了病房，可是却不敢推开门，她真的怕里面的人受的伤超出预想，该怎么办？ 手指颤抖着摸上了门把手，微微用力压了一下，门开了。病床上躺的的确是徐丽英，脸色苍白，头上贴了纱布。 “妈？”汤媛声音是抖的，她真的怕，怕那个王八蛋突然就发了狠，下了黑手，在路上，她把能发生的所以情况都想了一遍，还好，这不是最差的结果。 “你怎么回来的？”汤军看到她明显吓了一跳。 “不打算告诉我？”汤媛看向汤军，“爸，我是你们女儿，你们依旧上了年纪，能不能依靠我一下？” “媛媛，我没什么大事才不叫你回来的。”徐丽英忙拉了她的手安抚，她这个从小硬气到大的女儿，要哭了吗？徐丽英看着汤媛，她的眼睛水蒙蒙的一片。“爸妈错了，别怕。” 汤媛伸出手环住了她的腰，腾空了许久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她的手抓住了徐丽英的衣角，用力的扯住，终于感到她是在自己的怀里的，没什么事的。 出了病房门，汤媛找陈彪要了根烟，到了楼梯间去抽，看着一截一截的灰烬，汤媛勾了勾唇，许洪庆，是你自己找死。 回了病房，汤媛把陈彪换了回去，坐在父母身边，什么都不问，就听他们不停的说话，是怕她问呢。汤媛如了他们的愿，伤不重，医生也只是让徐丽英留院观察一下，有没有脑震荡。 听到医生说的话，汤媛的瞳孔又缩了缩，王八蛋！徐丽英不让汤媛久待，催她回去工作，怕她问？汤媛看着父母瞒她瞒的紧张的样子，不忍心为难，有些事，他们不说，她照样能知道。 打听了一下，说许洪庆一家都去了北京，还大抵宣扬说要住在北京了，汤媛笑了，很好，离家远些，好收拾。 回了北京，他就给王非凡打了电话，让他帮着找人。最后要挂电话的时候，汤媛笑着问了一句：“故意杀人判几年？” 王非凡愣住了，想说什么的时候汤媛已经把电话挂了，想了想，他还是决定给蒋威霆报了信，然后，蒋威霆又一荡一荡的在蒋东面前不住叹气。 蒋东不理他，他就开始碎碎念，“可惜了呀可惜，汤媛可是个好姑娘啊。”再看向蒋东，脸色果然变了。 “她怎么了？”蒋东也不是个能忍的人，说话急了点，蒋威霆抚着胸口，拍了拍，“怎么，要老子的命？” “一把年纪了，你也好意思？”瞪着自己那卖关子的老爹。总是吊他胃口，就是仗着他喜欢汤媛，他喜欢汤媛招谁惹谁了？一个二个的都拿这个整治他，折磨他…… 第五十章 虽然烦，但蒋东还是没能忍住问蒋威霆。 “王家的小子说汤媛让他帮着找一家人，语气不好。”王非凡告诉他的时候，还是委婉了点，没说汤媛到底说了什么。 蒋东黑了脸，“又是王非凡？”边往外走，“他不告诉我，告诉你？真好！” 蒋东心里有了成算，惹得汤媛生气的怕是那天在门口截了她的女人。看着像是家里的人，这事不好插手，他只能先帮着找人了。 找到许洪庆的地方有点出乎汤媛的预料，是一个还不错的小区。汤媛找到了那间房，敲了敲门，开门的是汤静。 汤媛没理汤静满脸的惊慌，“许洪庆那孙子呢？”嘴角勾起一边，满脸的阴沉，压的汤静一直低头，话也说不出来。 汤媛一副小流氓的模样，一把推开门口守着的汤静。“住的不错啊。”到了客厅，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怎么？发达了，钱也还了，房也有了，要过好日子了？”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汤静一副恐慌的样子，汤媛看着她的表情，收了痞子样，不对劲。 “你说呢。”汤媛偏不正面回答，这事，能从她嘴里套出来自然更省力。 “我们以后会还给你们的，等回头，我们会还的。”汤静说话声音没有一点底气。 “怎么，套不住我，就用我套别人？”汤静刚刚说还给他们，看来，帮了他们的人是汤媛的熟人。 “你是我妹妹啊，还不如一个外人肯帮我，你总想着把我往死路里逼。”汤静又哭了，委屈的不行，“我们和程梧说有困难，他说都不说，就答应了。你呢，你就想着自己，从来都不替我们想！” “汤静，我不是你妈。”汤媛说完，走到她面前，蹲下，看向她的眼，“不说钱的事，许洪庆打了我妈，你以为，我会放过他？出来了也不顶用，我还能让他进去，谁来都不好使。” 汤静瞪大了眼，“你说什么？” “怎么？是不知道那个孙子打了我妈还是没听清我刚说的什么？”汤媛脸上的表情讽刺极了，看的汤静浑身发冷。 “你怎么能？”汤静抓住了汤媛的衣领，“他是你姐夫，我们是一家人啊！” “打我妈的时候怎么就忘了我们是一家人？”汤媛握住了她的手，“汤静，别总把心思放到那个不争气的玩意身上，你又不是没有指望，看看你女儿，不然，到最后，我对你也要不客气了。”说完，手上一用力，扯开她的手。站起身，走了出去。 汤媛走了以后，汤静急着给许洪庆打电话，偏偏就是没人接，汤静眼泪又往下掉。 汤媛上了车，坐在驾驶座里，呆呆地看着前方，程梧应该是好心，她相信，可是，但事情被他搞砸了也是事实。中间许洪庆一定也没少使花招，程梧的事就能往后推推了，给她一个喘息的机会。 启动车后，她去了医院，去看看温文，同时，也是为了还人情。 到了医院，王非凡果然在。坐在温文身边，给她按摩。汤媛敲了敲门，温文看了过来，推了王非凡一下，冲汤媛招了招手，“来这坐。” 汤媛走了过去，放下手里的水果，坐在了王非凡刚刚坐的地方。“打扰你们了？” “少拿我开玩笑。”温文瞪了她一眼，“我听陈彪哥说，阿姨被打了？”温文和汤媛一起回去过，陈彪也是见过的，难得的脾气相投。 王非凡听了很惊恐，“杀人判的很重的，你别傻。”这是对汤媛说的，也是真怕汤媛太冲动。 “你都能想到，我想不到？”汤媛用手摩擦了一下自己的衣摆，“眼下有件事更麻烦。” “怎么了？”王非凡又拉了个椅子，坐在一边，不说他和汤媛原本交情就不错，现在蒋家那一老一小全盯着他这边，对汤媛的事，他是不想重视也不行了。 “钱是程梧还的。”汤媛顿了顿，“也就是说，程梧把许洪庆捞出来的。”汤媛皱着眉，心情显然很复杂。 王非凡听了心里也是不平静，程梧是对蒋东威胁最大的一个人，蒋东这下阻力小了好多。可是，他和汤媛也是有交情的，蒋东的性子，他们一起长大，他最清楚，他不敢赌，汤媛是那个能定住他的人。 “你怎么打算？”他怎么想都不顶用，最重要看汤媛怎么想。 “先处理许洪庆的事吧。”汤媛揉了揉额角，最近她真的是被这件事搞得焦头烂额。 温文听了她说的话，笑了，“你现在不如以前那样决绝了。”汤媛看向她，等着她下半句，“程梧运气好啊，再说了，他是怕吧，你太难捉摸了，有个人递上了一个能讨好你的机会，他自然要帮忙，让你欠人情可不容易。” 王非凡看向自家老婆，这是在帮着程梧说话了，她也知道蒋东待汤媛不一样，这是再找他的不痛快了，所以说这世上的事，谁说的准呢。 汤媛走了以后，王非凡腆着脸凑到温文身边，笑嘻嘻地说：“东子好歹是我兄弟，老婆手下留情。” 温文推开他，“蒋东那种人，别耽误汤媛。”脸上的神色很严肃，王非凡只能叹气，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温文的话，汤媛还是听进去了的，程梧，待她的确是不错的，在他没有恶意的时候，她不能这样就否定他。 晚上，蒋东接到伺候好老婆的王非凡的电话。在和王非凡的严正交涉后，现在，有什么事，王非凡都是第一时间通知蒋东。 “汤媛的妈妈被别人打了。”一接电话，蒋东就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怎么了？”蒋东急忙着问。 “这不是重点，东子，你得罪了文文了，她今天给你情敌说好话了，你要注意。”然后把事情都告诉了蒋东。 听完，蒋东一直沉默着，半晌，王非凡以为他不在了的时候，听到他说了一句话：“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喜欢她一辈子，可是，我第一次这么在意一个人，不试试，怎么就知道她是，或者不是？” 第五十一章 许洪庆一直都不在家，他这种人，自然是出去鬼混。 汤媛懒得再找，程梧那边，温文该是递过话了，他自然不会再帮他。这也是汤媛的迂回策略了，不想直接面对他，又有事要说，只能借了温文的嘴。 果然，没过几天，许洪庆就拉着汤静嬉皮笑脸的坐在她家门口了。 汤媛没看见一样开了门，走进去，不等他们反应直接把门甩上。外面许洪庆吃了汤媛给的闷亏不少了，今天来也是再试试，能搞到钱自然是好，搞不到，就撕了脸，本来关系就好不了了。 “汤媛，你就这样对我和你姐？我是外人没关系，你姐你也这样甩？”声音很大，显然是要落她的脸。 汤静害怕了，在北京人生地不熟，他们坑了汤媛对象，来了北京，这要是得罪了汤媛，回去事小，汤媛那个对象看着是有本事的，要是收拾他们，那可够受的。 “洪庆，咱走吧。”汤静拉着许洪，嘴里劝着，许洪庆偏偏不肯理她，她就一直拉着，把他热闹了，一把甩开。 “臭娘们，就知道向着你家人，怎么着，男人不想要了！”汤静被甩到了地上，屁股磕到了台阶，疼得钻心，正抽冷气，就听到许洪庆这噼里啪啦一通骂，赶紧缩了脖子，低下头不敢看他。 汤媛在里面听着外面的闹剧，心里乱糟糟的。汤静她们俩小时候关系还是不错的，她很温柔，长的又好看，好多男生要送礼物都先找她，她没少吃汤静的零嘴。可是，现在，看见她，她心里就犯烦，憋屈。 许洪庆骂的累了，先回去了，带着哭哭啼啼的汤静。汤媛靠着门，发了半天呆。 晚上汤媛先到了一家酒吧，这边不是什么高档的地方，汤媛点了一杯威士忌就坐在吧台旁边等许洪庆。他常来这边，打了电话要她过来，怕是还没死心。 小口小口的喝酒，一杯快要见底的时候，他才出现，身后还跟着汤静。 一如既往的低着头，汤媛看了她一眼，没再多在意。把杯子放到吧台上，轻轻的咔哒一声，淹在了重金属的音乐声中。 许洪庆拽了汤静一把，吊儿郎当的做到了汤媛身边，也要了杯酒，汤媛没注意他，自然也不在意他点了什么。 喝完了一杯酒，许洪庆拉了汤静往汤媛怀里一塞。汤媛没防备，被撞的趔趄一下。扶住了吧台，算是没到，刚要问许洪庆什么意思的时候，看到了汤静的脸。 她咧着嘴，眼泪不停的流。汤媛不知道她哭出声了没，她什么都听不清，耳边全是那重金属的嘈杂声。 汤静的脸，袒露在她面前，整个人瑟缩着，是怕极了。汤媛抬起她的下巴，眉头已经皱不起来了，咬着牙根，怒气一波一波的冲到心口上。 “他打的你。”汤媛已经不用问，这伤，除了许洪庆，她想不起来还有谁能给她添上，“畜牲！” 在昏暗不明的灯光下，汤静的脸几乎变形，肿起一块又一块，青青紫紫的像个调色盘，嘴巴张着，因为脸太肿，合不上…… 汤媛架起汤静，把她放到了高脚凳上。看向许洪庆，他眼里闪着光，“我劝你识相点，别跟我在这磨，我可没什么闲心。” 汤媛笑了，“威胁我？也揍我？”话音没落，一拳就招呼到他的脸上了。 许洪庆整个人倒在了地上，捂着自己的左边眼角，湿嗒嗒的。他慌了，拿开手凑到眼前使劲看，粘粘的，是血！ “许洪庆，我警告过你，我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汤媛蹲下身，拎起他的领子，他眼里那点光没了，呆滞的由她拎着，“我汤家的人，谁都不能碰，你还一动两个，神仙都救不了你。” 许洪庆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了，开始挣扎。汤媛松开手，看着他爬起来，姿势狼狈。刚站住，就轮了拳头朝着汤媛招呼。 汤媛躲了过去，抬起腿，一脚就踹在了他的肚子上，扑通一声，他又倒了，跪着。 周围已经安静下来了，只剩了没人管的音乐，自娱自乐。 汤媛拎起他的领子，他的身子被拉直了，膝盖还贴着地。汤媛的脸色只有许洪庆能看见，这一瞬间，他终于后悔了，张了张嘴，想求饶，却被一拳给打了回去。汤媛对着他的脸开始左右开弓，一拳，一拳，又是一拳。 汤媛觉得自己的手骨开始疼了，肯定是伤了，许洪庆的脸也到处迸开了血花，龟裂的土地一样。汤媛的胳膊开始酸了，力道也一下不如一下，可她就是不停，许洪庆的头稍微垂一下，都要拽着他的头发，扯起来，接着打。 汤媛觉得自己可能疯了，她许久没有这样失控过了。她怕，停下来，她会哭。她盯着许洪庆的脸，他已经没力气反抗了，这种东西，这种东西也敢动她的人，她是多没用！ 又一拳挥了起来，却没落下去。她看向自己的手，手腕上有一只手，漂亮的，却没什么用的手。一瞬间，力气像被抽空一样，她的拳头松开了，手指关节的地方很疼。 “这么小的个子，打人不要命？”蒋东拎着她的手腕，她好像脱力了，他赶忙用另一只胳膊护住她，这样，汤媛整个人就被蒋东拢住了。 一会，蒋东想起来她的脾气，这样太亲密了，就是在抱着了。他松了松手，没用力，试着扒了她一下。背上的衣服一下就被她死死地攥住了，愣了一下，看向她的脑袋，这样子，是，哭了？ 蒋东心里没有来的疼了起来，用了力，把她揽在自己怀里，一只手摁着她的脑袋。 刘文煦走到许洪庆跟前，看了一眼他的脸，胃里竟翻腾起来。不自觉的看向蒋东怀里的那个人，后背一阵发凉。 蒋东也看到了，他又因为汤媛吃了一惊，他从没想过，汤媛打架这么厉害。心里想着，手臂又收紧了点，她该是很久没动过手了，这次，这样狠。 第五十二章 汤媛被蒋东环在怀里，松开了一直紧咬的牙关，她好累了，这么累，依旧护不住自己想要护着的人。她不知道自己这些年，做这么多事是为了什么了。 手紧紧的扯着蒋东的衬衣，他身上有烟酒味，不好闻，却不陌生。她以前也总是这样的味道。她的头被蒋东用手压着，后背有蒋东的手臂护着，脸贴着蒋东的衬衣，她张着嘴，不发出声音，就那样哭，眼泪一直流。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是这么会哭的，眼睛都开始发涩的时候，她终于安静了下来，平复了一会，动了动脑袋。 蒋东会意，慢慢地松开了手，她慢慢地离开他的怀抱。她的脸哭的很难看，头发粘在了脸上，眼睛红彤彤的，鼻头也是红的，嘴巴却是干的，大概是把水都哭光了。 蒋东还是没忍住，伸出手把黏在她脸上的头发拨开，她的皮肤很好，不像是快要三十岁的人。汤媛没躲，由着他弄，那副乖巧样，就像是那次生病一样。 “去医院。”这句话是对刘文煦说的，刘文煦听了忙站起来，许洪庆这情况不去医院怕是不行。 蒋东却不再看他，拉了汤媛就要走，这次汤媛没刚才那样乖了。肿了的眼睛看向了汤静，她呆呆地坐在高脚凳上。看着汤媛，仰着头。 “一起吧。”说了话，蒋东发觉她的声音也是哑的，不会哭的脱水吧，一下就急了。 “都行。”然后就拉着她出去。蒋东开车，车上只有他们两个，汤静和许洪庆连同刘文煦也被丢在了酒吧。 汤媛没再说话，她懒得再去想，坐在车上，依旧用额头顶着车窗。蒋东看着她的样子，总觉得揪心，小小的个子，看起来，还小呢。怎么就能给逼成这个样子呢？明明都那么冷静了，还能把她激的发了疯一样。想着就烦躁的连按了几下喇叭，催的前面的车也来了脾气，闪了一下尾灯。 汤媛看向蒋东，手很痛，嗓子里很干，却想笑，然后就笑了，“晚点也不会死的。” “说什么死活的，才多大！”咬着牙，瞪了汤媛一眼，这姑娘不会说话。 “对不起。”汤媛道歉很真诚，且不假思索。蒋东一肚子脾气又被她这一句话给浇没了，只剩了一堆烟，飘来飘去的每个着力点。 到医院之后，蒋东把汤媛抱下了车。汤媛被吓着了，手要找着力点，不自觉的就环上了他的脖子。“你干嘛？”恼羞成怒的样子。 “别逞强，我让你靠着。”蒋东的声音从耳朵里传进来，胸腔还起着共鸣，震的汤媛麻麻的。 汤媛乖乖的由他抱着，她有点不舍得这怀抱，既然他愿意，她又喜欢，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门诊医生看了她的手，忍不住啧了一声，“小姑娘干嘛了，手能伤成这样？”却也不是要个答案，纯属感慨一下。 蒋东瞥了汤媛一眼，她的脸上没一点歉疚，抿着嘴巴，干的皮都起来互相攻击着了。 蒋东默默的去倒了杯水，等她包扎。用酒精消毒的时候汤媛蜷了一下手指，又拉到了凝固的伤口，左右都是疼，最后只好皱眉来转移疼痛。 蒋东仔细瞧着医生的手，一下一下的看的他直皱眉。终于处理好伤口，汤媛接过了蒋东的水。喝了一口，慢慢的往下咽。嘴巴和嗓子都好受了许多。 “谢谢。”声音还是哑，却听起来不那么揪心了。 蒋东看了她一眼，眼睛还是肿的，本来该是很丑的脸，他却觉得可怜极了。“谢什么？我说过的，我帮你扛。”眼睛飘向了别的地方。 汤媛握了水杯的手，用了点力，“你这样，真不怕我赖上你？” 蒋东笑了一下，“说真的，以前怕，现在……”他看向汤媛，歪着头，嘴角有点苦，“求之，不得。” 汤媛有点被蛊惑了，他的眼睛很漂亮，嘴巴也好看，脸上的表情也很好，之后，她这样安慰自己。在她鬼使神差的吻上蒋东的嘴唇之后。 蒋东傻了，汤媛有点想逃，却被蒋东一把拉住了。看了许久，像是在确定什么。最终笑了起来，“我不管，你亲的我。” 汤媛脑子要糊了，“对不起。”她实在想不到该说什么了，道歉总不会错。 蒋东黑了脸，“不想负责？”手上一用力，就把没了魂的汤媛拉了回去，手顺势就拦上了她的腰。“晚了，赖不掉。”没皮没脸极了，汤媛被羞红了脸。 第二天，汤媛被蒋东的电话震醒，汤媛瞪着眼看着手机屏幕，突然不敢接。最后，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接了电话，“喂。” “醒了吗？”蒋东的声音不像是刚醒。 “现在醒了。”汤媛僵硬的回答，说完又觉得不对，好像在抱怨他吵醒了她一样。 “我想你。”汤媛脸一下通红，这情话来的太突兀。“我昨天一直睡不着，我就在想你，一直想，刚才，我忍不住了。” “你好会说情话。”汤媛憋红了脸，被子也蒙到了头上，仿佛连空气都没脸见了一样。 “是吗？”蒋东拿了钥匙，边走边说，“那你喜不喜欢？” “喜欢吧。”汤媛咬着指甲，慢吞吞的说，是真的认真思考了一番之后才给出的答案。 蒋东笑了，声音传到汤媛的耳朵里，惹得她又是一阵心跳加速。“想吃什么？我一会到你那。” 汤媛一下坐了起来，“随便。”赶忙起床，把乱丢的东西收一收，又想到他早就知道她不是个勤快的人了，这伪装就没意思了。 蒋东到的很快，带了油条和粥。进了门，把鞋一脱，就走进来了。把饭放到桌子上，回身抱住了跟在他后面，只洗漱了一下，连睡衣都没换的汤媛。 “你干嘛？”汤媛被抱得莫名其妙，却又十分享受，也就由着他，想了想，又把手从他的腰两侧伸过去，环住了他的腰。 “我说了，我想你。”蒋东说着话，眼睛弯的很舒爽，这个姑娘，终究还是他的，他就知道，怎么能逃开。 第五十三章 昨天晚上，汤媛犯了迷，直接吻了蒋东。在那一瞬，蒋东的心思早就飘远了，无论如何寻不着了。汤媛更远，蒋东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还呆着，蒋东真的是被吸引了，无论如何转不开眼。他知道，汤媛还是喜欢他。 他以要负责的理由赖上了汤媛，汤媛想了许久，终究还是同意了负责。她终究还是没弄明白杨丽和她说的，爱不爱和在不在一起的关系，她还是觉得要简单一点。 然后就这样，他们在一起了，以一种诡异的开始。 汤媛一个早上，脸红了许多次，之前看别人甜言蜜语，觉得不可思议，现在发生在自己身上……依旧不可思议。 吃饭的时候很安静，汤媛低着头不敢看他，生怕眼神对上，总觉得尴尬。 吃过饭，汤媛要去上课，就只有一节课。蒋东看着她收拾自己，要出门的时候，拉了她的手。汤媛的手上还有绷带，洗脸的时候都是用毛巾擦的。 “你今天要做什么？”汤媛看了一眼被他握住的手，虽然隔着纱布，但还是忍不住脸热。 蒋东看她一眼，心情很棒，“我不会鬼混的。”说的信誓旦旦，嘴角的笑怎么也压不住。 “谁管你。”汤媛撇开头，嘴巴扁了扁，不想搭理他。 蒋东稍稍紧了紧手掌，又不至于握疼她，“你啊。”声音低低的，明显的挑逗，更像，调情。 平时汤媛上课都是走着去，这次蒋东自然更愿意走着，开车太快。路上蒋东一直不肯撒开手，天气又热了，汤媛手上都是汗。动了动手指，再看了看蒋东，终究是没抽出来。 一路上，蒋东昂首挺胸，又端出一副社会精英的样子，实际是在昭告领土权。汤媛明白他的心思，也懒得管，毕竟，是她没控制住自己。 到了教室门口，蒋东本该走了。转了身，又不舍得，回头看了一眼教室。人很多，但还是有空位的。 蒋东从后门溜了进去，找了一个位子坐下。身边的学生应该是认出来他是刚才和汤媛一起的人了，指了他一下，嘴巴蠕动几下，在蒋东的指使下老实的闭了嘴。 汤媛打开课件，接着上节课讲完的内容讲。讲了一会，终于发现了隐藏在学生中间的蒋东。他就托着脸，盯着她的脸看，回了这么久才发现也是太迟钝了。 最后汤媛还是没多管他，上课就上课，没多分一点注意力到他身上。蒋东对她讲的东西没那么明白，但还是仔细的听了，然后自我陶醉，他真是找了一个不得了的女人啊。 上完课，汤媛在门口站着，等蒋东。蒋东一出了门就看到了汤媛靠着墙站着。猛一看，真是一个酷酷的姑娘。 “你讲的我都不明白。”蒋东伸手拉住她的手，“可是好厉害。”蒋东拍着马屁，可惜汤媛不为所动。 “我忘了一件事。”她抬起眼睛，看着蒋东，“许洪庆，怎么处理的？” 蒋东听到这个名字觉得有点扫兴，拉起汤媛的手，放到手掌里，纱布被他摸得卷了边。“刘文煦带着他去医院了，先把伤养养，等能见人以后再找个由头把他关进去。他这样的人，都不用别人管，自个就要往坑里跳。”嘴角是森然的轻蔑。 汤媛看着他，这个男人，从来不是个好人，不过，她喜欢，“嗯，我喜欢这样处理。”然后看了眼周围，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踮起脚尖，捧起他的脸，贴了贴他的唇角，“谢谢你。” 蒋东觉得血脉喷张，他经不得汤媛任何挑逗，对她没有一点免疫力。他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动了动。忍住了要回吻的冲动，捏了捏她的鼻子，“妖精。” 他们其实有点无所事事，没什么事做，就找了地方坐着，什么话也不说，就把汤媛揽在自己怀里，也不会觉得无聊怀抱被填满的感觉很充实。 汤媛把自己整个人都放到了蒋东的怀里，缩了又缩，不想有哪里是露在外面的，整个被包裹住的感觉很好。就像手被他整个握住，即使热，依旧舍不得这种踏实的感觉。她觉得自己有点粘人了，又因为蒋东的放纵开始不在乎。 到了午饭时间，汤媛又带着蒋东到了一家不大的面店。要了两碗面，汤媛吃的尽兴，蒋东被她感染，也吃的舒服。吃完饭，又是一个无所事事的下午。太阳正烈，汤媛懒得到外面，蒋东就和她回了家。 到了家，倒在沙发上，汤媛摸了摸自己涨起来的肚子，觉得真是幸福。坐了一会，开始犯困，打了几个哈欠后，她要歇午觉了。 看了看蒋东，依旧把他安排到了客房。蒋东有些不开心，却还是接受了，虽然同样是睡客房，可现在他是汤媛的男朋友，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中午睡完觉，太阳缓了许多，不那么不要命的晒了。蒋东依旧醒的早，到了客厅，坐了一会。心里痒痒，忍不住去开汤媛的房门，压了一下门把，们被反锁了。 蒋东想笑，防他防的挺到位。汤媛睡的久，蒋东开始没事干了，看到阳台上的那两盆花。走了过去，看了看土，该是很久没管过了，难得还活着。 用手扒了扒叶子，真是个懒姑娘。他想起自己窗台上那几盆花，说来他也没管过，好像活的也挺好。闲着也是闲着，蒋东到厨房接了点水，粗粗的浇了浇花。 把浇花用的碗放回厨房的时候，蒋东又参观起了厨房。垃圾桶里还有蛋壳，看来她平时是自己做饭。想着心里又想吃她做的饭了，那次吃了一顿全素的，这次要吃荤的。 打开橱柜，很整洁，真是难得。把碗放到橱柜里，他又转出了厨房到了餐厅，餐厅也很干净，一个人也搞不了多乱。这样想着，心情很好。 他转来转去的，不知不觉的又到了客厅，抬起头，注意到了上面挂的一副字，“事未经历不知难”工工整整的，该是她自己写的，挂自己的字，她还真是自信啊。 第五十四章 汤媛起床之后就看到蒋东站在她的字前面，认真的看。 “什么意见？”汤媛靠在墙角上，懒懒的看着蒋东。睡衣有些皱了，领子形状不规则起来，露出了锁骨。 蒋东注意到了，她的皮肤很好，看起来是。“我怎么会懂这些。”态度理所当然。 “那还看这么久。”汤媛嘴角掀起一个笑，走到他身边，仰起头看向墙上挂的字。 “是你自己写的吧。”蒋东也仰起头，看向墙上的字。“为什么写这句。” 汤媛侧头看向他，“一时兴起罢了。”说完把头转了回来，“哪这么多为什么。” 蒋东沉默了，他看得出汤媛不想多说，也是，这句话看起来就不是什么轻松的经历。 扯了扯衣服，汤媛坐到了沙发上，把腿盘了起来。手肘放在了横着的大腿上，手掌托着下巴，看着蒋东，“饿不饿？” “睡了就吃？”蒋东也坐到了汤媛身边，“我可不是猪。”说完还伸手捏了捏汤媛的脸颊，却没有多少肉。“还不如猪，好歹猪会长肉啊。” 汤媛被捏的不习惯，到他松手之后许久，脸上还有被人掐了一下的感觉。“动手动脚的。”最后只是小声地抱怨了一句。 晚上吃饭依旧没有太大的场面，依旧是小饭馆，只不过点了几个菜。 汤媛吃的尽兴，她本来就不是一个爱吃那些考究的菜的，相反这些家常的菜才让她吃起来更舒服。但平时也没表现出来，也没人知道她的喜好到底如何。 蒋东也吃了不少，平时吃的全是各种名头，这样折腾那样折腾，到头来竟然还不如这简单的炒白菜好吃。 吃过晚饭，汤媛捧着肚子坐了一会，又和蒋东出去外面逛。他们吃饭没走多远，就在大学附近，年轻的小情侣手拉着手走在路上。搞得汤媛觉得他们两个有装嫩的嫌疑。 晚上稍微逛了逛，汤媛消食消得差不多了慢慢往家走。到了楼下，汤媛被蒋东抱住了，搂着腰，把她的头按到自己的胸口。 “你干嘛？”汤媛声音刻意压低了，这种氛围实在不适合大声说话。 “抱我的女人。”蒋东把他们两个的距离拉的远了一点，“不想放你走啊。”叹息声听起来真的很哀伤。 “你总说情话，不觉得酸吗？”汤媛也看他的眼睛，“我从来，没见过哪个人这么会说情话。” 蒋东笑了起来，胸膛的震动颤的汤媛的心也跟着颤，“幸好没遇到，你这么经不住挑逗，要是遇到了，可就没我什么事了呢。” “嗯，不该有你的事的。”汤媛也笑了，“怎么会喜欢你这种家伙。” “哪种？”蒋东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哪种你都得喜欢，只能喜欢我，好吗？” “目前为止，好。”汤媛挣脱他的手，总是动手动脚的，太亲呢她有点受不了。 上了楼，汤媛倒在床上，把脸埋在被子里，嘴角上扬。整天腻在一起，也不错。冷静了一会，汤媛想起许洪庆来，总要去看看汤静怎样了，起码，她还是姓汤的。 第二天，汤媛早早的起了，依旧是蒋东送的早餐。但是当他想像昨天一样和汤媛一起逛街吃饭的时候，被拒绝了。 “我要去看看汤静。”汤媛放下筷子，看着明显不开心的蒋东戳，汤媛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怎么了？”汤媛对他的不开心很不理解，“只是去看个人。” 蒋东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汤媛，这个人，真是，“我们刚在一起，就要分开吗？”依旧理直气壮。 “分开？”汤媛觉得蒋东莫名其妙了，“没那么严重，我就是去看个人。” 蒋东看着汤媛，反应过来自己反应过激了，他对汤媛，好像太在意了。“去吧，我送你。” 汤静还住在那间公寓里，她没地方可去，蒋东想着她好歹是汤媛的堂姐，就没赶尽杀绝了。而且，那天好像是因为她汤媛才揍给了许洪庆一顿。 汤媛敲了许久的门，汤静才来开门。汤媛看到他的时候，吃了一惊，她老的太厉害了。三十多岁的年纪，却老的像五十多岁。 她的脸上的伤没那天那么重了，却依旧浮肿，不知道是伤没好，还是身体问题。 “你来干嘛？”汤静看到汤媛站在门口，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反而站在门口，直接开问。 “来看看你还活着没。”汤媛说话也不客气，在口头上，她从来不认输。 汤静听了，笑了，低沉的笑，听起来有点毛骨悚然。汤媛想了想依旧是让蒋东去楼下的车里等着，毕竟，这是家事。 汤静看蒋东下去了，收了笑，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汤媛依旧没动，站在那看着她。过了许久，她从兜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她。她没接，依旧用手捂着脸，慢慢的蹲了下去。 “我是你的话，这时候只会开心。”汤媛把纸巾收了起来，她从来不习惯用热脸贴冷屁股。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啊！”汤静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一样，细细的一条，声音却不大，只是听起来很压抑。 “我是不懂，也不想懂你这莫名其妙的想法。”汤媛觉得站的有些累了，靠着墙，站着，“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女儿，现在还是需要你的时候。” 汤静的声音依旧细细的一条，哼出了一条长长的声线。 “看来，你真是没打算把你的女儿丢开了。”汤媛捏起了她的脸。“你能不能睁开你的眼，看看你的女儿，不要把什么事都往别人身上推！” “晓苑不会是我的指望，她恨我，她嫌我没用，我也护不住她。”汤静整个人伏在地上，“我只会拖累她，我没用，只能，只能拖住她爸爸。晓苑活着你比别的孩子难太多了，我不能再让她有个坐牢的爸爸了，以后，以后想嫁个好人都难啊！” 汤媛看着汤静的脊背，伏在地上身体，弯出不可思议的角度，“她和我说，让许洪庆在监狱里呆一辈子。” 第五十五章 汤静僵住了身子，瞪着眼睛看着地面，“怎么会？怎么会？他是她爸爸！” “怎么不会？”汤媛的语气依旧事不关己，这惹怒了汤静，对她而言天大的事，于汤媛而言，就好像只是没了太阳，不好晒衣服而已。 “汤媛，你小时候，我对你还不错的。”汤静慢慢撑起身体，改成了坐在那里的姿势，“现在求你帮个忙这么难？你搭把手就这么难！” 汤媛看向汤静，她的手指扣着地面，难得的，没有流泪。“不该帮的忙，为什么要帮？就为了他能打我妈？打你？还要打我？” “你要是帮了，他不会动手了。”汤静冷笑着，竟然让她觉得有了些阴险的意思。 “我要是帮了，他就能仗着我的势，打我家里的人了。”汤媛有点烦了，她觉得生气，为什么这个人这么说不通。 “他借你的势，一定会供着你爸妈的。”汤静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垂着头。 “是啊，汤静，你被打，活该。”汤媛也坐在地上，把两条腿蜷起来。 汤静低低的笑，“是啊，我活该。”她抬起头，头顶抵着墙，“我最近一直在想，当初为什么会嫁给他。” “是啊，那时候那么多人追你，我还吃过许多零食呢。”汤媛也把头抵在墙上。 “我一直以为，我忍了这么多年，晓苑该懂我。”汤静的泪好像终于流干了，汤媛在她身边都能感觉到她的悲伤，偏偏，一滴泪都没流，只是脸色灰败。 汤媛掏出了兜里刚刚在蒋东车里拿的烟，点了一根，叼在嘴里，又抽出一根，递给汤静。 汤静看了看，接过烟。汤媛凑过去把烟点着，一时间，楼道里充斥着汤静的咳嗽声。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汤媛吐出一口烟圈，“晓苑的学费我交了，无论如何，学总要上。” “我知道。”汤静把烟拿到手里，看着烟头的明灭，“可是，她爸爸那个样子，只能先嫁人，嫁了人，他就管不了晓苑了。” “蠢死了。”汤媛听了撇撇嘴，“和你一样吗？再指望着下一辈，又护不住？” “你说话真不留情面。”汤静把烟杵到地上，摁灭了火。 “你回去就住我爸妈那里，他们不敢怎么着的。”汤媛的手指动了动，弹掉烟灰，“家里已经打好招呼了。” “晓苑，以后怕还是要麻烦你啊。”汤静笑了，“到头来，还是靠着你。” “嗯。”汤媛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土，到了电梯门前。“我走了。” “好。”汤静也站起来，却没去送汤媛，直接进了房间里。 她们终究是不会像以前一样好了，长大了，感情都不会像以前那样单纯，因为他给了你一块糖果就成为好朋友了。 蒋东站在车边，看到汤媛下来了，赶忙把烟熄了，看着汤媛向他走来。“说完了？” “说完了。”汤媛拉住了他伸出的手，“等急了？” “嗯，太久了。”有点撒娇的意思，“一起去吃饭？” “想吃什么？我请。”汤媛拉开车门，看向蒋东，发现他脸色不好看，明白了，好像，伤了他的男性自尊心。“你请，好了吧。” “嗯。”蒋东扬起了一个笑，“都说了要你什么事都别自己扛，依靠我一下又不会死。”这话还是在抱怨她刚才不肯让他留下。 “女人的私房话也要听？”汤媛和稀泥，不想和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她的感情很复杂，对汤静，一方面，她是厌烦的，另一方面，还是心存希望的，要不，也不会专程来看她。 “我对你，知道的也太少了。”蒋东瘪了嘴，“哪有男女朋友是我们这样的。” 汤媛系好安全带，看着蒋东，“我还没送给你过礼物吧。” “嗯？”蒋东挑了挑眉，嘴角也上扬了很大的角度。“嗯。” “吃完饭，陪我去商场？”汤媛看着他的表情，慢慢地伸出手，握了握他的手，“行吗？” “嗯。”依旧是一个字，只是语气完全不一样了。心情很好地发动了车，脑子里在想要去哪里吃饭。 他们去的是蒋东常去的一家餐厅，很漂亮的装修风格，蒋东没什么，但是，以前那些女友都比较喜欢这里，想着女人大都是同样的审美，他就选在这里。 下了车，汤媛看了看招牌，扯了扯衣襟。回头看了一眼蒋东，那一眼，他觉得自己仿佛被看穿了一样。有种莫名其妙的羞愧感，为了什么，却说不上来。 汤媛没多说什么，跟在蒋东身后进了餐厅。蒋东拉住了她的手，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怕了起来，用了点力。 “蒋先生，还是原来的位子吗？”刚进门，就有服务生来询问。 汤媛脸色不变，蒋东却不安了，他以前也总带着不同的女人来，但从来没注意到过，服务员太殷勤了！ “原来的就好。”汤媛开的口，蒋东松了口气，汤媛聪明，却不揭穿，她也不是能被瞒住的人，这样，不过是让彼此不尴尬。无疑，汤媛是目前让他最舒服的一个人。 服务员没理汤媛，依旧看着蒋东，毕竟，蒋东身边的女人换的太快，所有的东西，蒋东愿意给就给，不愿意，就什么都不是。 “嗯。”蒋东脸色不好看，嫌服务员没眼色，这个字也说的没底气。回头看了看汤媛，脸色还好。 这顿饭，蒋东吃的很不舒服，觉得还不如汤媛带他吃的不到一百快的饭好吃。汤媛看起来还挺尽兴，吃的很舒服。蒋东不住的看她的神色。 好不容易吃过了饭，蒋东拉着汤媛想要离开，汤媛却待了一会，“这里装修不错，你品位很好啊。”然后扬着眉看向蒋东，蒋东被她看的发毛，撇开头，不和她对视。 汤媛没和他僵持多久，在他前面走出了餐厅。 在车上，蒋东蔫了一样，在汤媛面前，他许多事都不能像以往那样理直气壮了，终究，是太在乎她的感受了。 第五十六章 汤媛坐在椅子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揉了揉腿。她累了，说好的要给蒋东买个礼物，她自然不会失言。只是，她的耐性实在有限，问他想要什么又说不出来，走了许久却一件看上的东西都没有。 “这样吧，我回头送你个礼物，今天就算了，问你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最后，汤媛用胳臂肘怼了怼蒋东。 蒋东低头看向她，说实话，他也累了，但礼物没到手总不高兴，像个小孩子，明明都许诺会晚些给他，却非立刻就要。 汤媛看着他那眼神，知道不痛快了，要是硬别他，也不是不行，但说给他买礼物，就是为了他能高兴来着。 汤媛把手放到身后，把腿蹬直，伸了个懒腰，决定继续陪他逛一逛。“再看看。” 蒋东笑了，拉住了她的手，这个姑娘，总是能这么懂他，而且，还愿意对他好，蒋东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逛了许久，汤媛给蒋东买了支钢笔，对他而言没什么用，就是个摆设。他身上的东西都搭配的井井有条，她要是给他买了，势必要坏了风格，斟酌再三，还是挑了一个出镜率不高的东西。 蒋东拿着他们一起挑的，包装好后放到了汤媛的手上，再由汤媛转交给他的钢笔。嘴角上扬，一副志得意满样子。 晚饭汤媛终究是没再和蒋东一起吃了，这两天，蒋东几乎粘在她身上。 蒋东到了酒店，一群人，脸生的不少，知道是托了关系要挤进这个圈子里的。 他一进门，就有许多人站起来接他，只几步路，偏偏要搞得亲热的样子。 蒋东跟他们寒暄，笑的言不由衷，大家也都明白，不过走个场，给个面见，算是承了情，面子上好说罢了。 酒桌上依旧推杯换盏，江诚坐在他身边，一脸的高深莫测，倒也算撑得起场面。 “最近严老家的小孙子，叫严绪炀的好像，听说要做生意了？”不知道谁起的头，一堆人开始七嘴八舌起来。 “清高一辈子，最后孙子不还是做生意，娱乐公司……”话意味深长，眼睛也配合的不正经，邪性得很。 “那你能说什么？人家还好好的呢，那个小徒弟，二十八岁的教授，我听说当时一堆人反对，严蕃硬挺，就把人给挺上去了。”说完撇了撇嘴，“二十八，这搞文学的就是越老越有魅力哦？” 蒋东嘴角不愉快了，抿着往下拉，脸色臭起来。 “是嘛，这么有手段？”另一个人接了话，蒋东觉得很近，转头看去，是江诚。 “那你可说，严蕃被抓的死死地，现在要不是严蕃，她能混成这样？”那个人接着说，“以前怎么就没听说这么一号人物，偏偏到了评教授的时候，就出来了。再说了，严蕃那么多学生，就她一个女的，说没什么，谁信。” 江诚的兴趣被彻底的勾起来，一想起来那个把自己灌进医院的女人原来是这样的背景，心里一阵畅快。 “江信之前告诉过你要老实吧。”蒋东不看江诚，慢慢悠悠的一句话把江诚镇住了。 “小叔？”江诚说话小心翼翼，之前那副高深的表情就不见了，“我没犯什么事啊。” “没犯事？”蒋东转过头，眯着眼看他，“你小婶被说成这个样子，你也不管？” “哪有小婶啊……”江诚啊字没说全就被埋进了喉咙，瞪着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蒋东，希望从他眼中看到戏谑，结果，没有。 “忘了说，我和汤媛，在一起了。”蒋东不愿意和桌上的那些人打太多交道，这是告诉江诚，让他帮着收拾人。 “那个女的？”江诚差点站起来，被蒋东压住了。“我的天，小叔，你醒醒啊，你不要理她就算她纠缠你，你也不能妥协啊。” “是我纠缠的她。”蒋东皱了眉，这小子是真的傻啊。 “小叔，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憋疯了？”江诚急的话都说不好了，满桌的人热热闹闹的说着，注意着这边，却也没全盯着，就知道江家小少爷又被收拾了。 “你要管我？”蒋东摁了他的头一下，拿起面前的被子，里面是水，他要开车回家。 杯子到了嘴边又放下了，喝酒就不能开车了，就要人来接了…… 汤媛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她正在看论文，张逸枫这几天都没给她发论文，她正觉得奇怪。 “喂。”汤媛把手机放在耳边，另一只手已经在鼠标上，眼睛也盯着电脑屏幕。 “小叔喝多了。”电话那边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汤媛看了看手机屏幕，是蒋东。又想起来他和她说过，今天晚上有个应酬。 “你是谁？”汤媛的手离开了鼠标，背靠在椅子上。 “江诚。”他的声音冷硬，明显不想和她多说话。 “哦。”汤媛自然想起来他是江信的弟弟，“你送他回去吧。”她不知道蒋东他们之间的辈分问题，但也知道，喝了酒，能找到她身上的人，也只有那一个了。 “我，我，我也喝酒了。”江诚看着身边的蒋东，磕磕绊绊的把话说了，又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蒋东，真的是，变好多。 “嗯，叫代驾吧。”汤媛说完，笑了一声，冷笑，“告诉你小叔，无论怎样，我是不会在他喝多的时候往上凑的，别人爱凑是他的本事，我不会管着。” 汤媛还记得上次被蒋东吐了一身，那股恶心劲至今都不能想。蒋东也明白了，心里不痛快，想闹闹她，但她又说了别的女人的事，说明她还是在意他的前科的。心里一喜，又开始忧虑起来，要是误会了怎么办？又反应过来，现在最当紧的是把她骗过来，他想见她了。 汤媛最终还是穿了衣服出了门，她的车许久没开过了，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事，后来又和蒋东在一起，坐的都是他的车。 发动车以后，听着发动机的声音，汤媛想起挂电话之前，蒋东那撒娇无赖一样的语气，“我就是想见你啊。” 第五十七章 汤媛到了楼下，给蒋东打了电话，她不想上去。 “我到了，你下来。”语气不好，她是真的不想太高调，对蒋东，她喜欢，但却不报天长地久的希望。 蒋东终究还是妥协了，虽然他是存了把汤媛归属于自己的名下。挂了电话就直接往楼下走，没一点喝醉的样子。 门口汤媛的那辆SUV并不显眼，蒋东找了好一会才看到。敲了敲车门，汤媛开了锁，让他进来了。 一上了车，蒋东就握住了汤媛放在操作杆上的手。汤媛看向他，“怎么了？” “媛媛，我是你的男人。”他的手又收了收，“我想要个名分。”蒋东看向汤媛的眼神很执拗。 “可我不想和那些人扯上关系。”汤媛也看着蒋东，“我也没有噎着藏着的，你，拿的出手。” 蒋东又看了她一会，叹了口气，捏了捏她的手背，有点撒气的感觉，就把手放开了。 汤媛依旧送蒋东回了上次的那间公寓，只不过这次，简单许多。下了车，刮来一阵风，汤媛发觉，天凉了。 上了楼，蒋东把外套丢在了沙发上，拉了汤媛坐在一起。把头放到她的颈窝里，脸颊贴着她的脖子。他用鼻子闻了闻，她身上没有香味，却有一种很淡的味道，是沐浴乳的味道还是洗发水的味道，再或者，是洗衣液的味道。 汤媛的脖子觉得痒痒的，蒋东的脑袋不老实，蹭啊蹭的。他的头发比她硬，但不至于扎人，那种触感，很奇妙。“你闹什么呢？” “晚饭吃的什么？”蒋东用手包住汤媛的手，整个人要和她融合一样，“我都没吃好。” 汤媛歪了一下头，撞了一下他的头，“少来奴役我。”拒绝的不留情面，她一直都这样，不留情面。 “哦。”蒋东也没想吃什么，就是想告诉她，想让她知道他所有的感受，“我喜欢和你一起吃饭。” “你不觉得我们说的这些话很无聊吗？”汤媛终究还是说了出来，她忍了许久，因为在谈恋爱这方面，蒋东显然是她的老师。可是，这种套路，她真的吃不消，本着有问题就要问的原则，汤媛说了这句煞风景的话。 蒋东把脸向下，贴着她的皮肤，深吸一口气，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要和她计较，她是没谈过恋爱，所以一窍不懂，多好，她全都是他的。这样一想，蒋东总算是放开了，笑了笑，“嗯，很无聊。” “你生气吗？”汤媛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当，这样说，实在是伤害了蒋东。 “对你没脾气了。”蒋东笑了笑，捏着她的脸，“你这个人，怎么老跟人不一样。” “千篇一律那可不是大师。”汤媛仰着头，十足的神气。 “是，大师。”蒋东笑了，在她的下巴上亲了一口，惹得她的脸红透，真是容易害羞。他又想起来今天在酒桌上听到的那些话，她肯定是知道的，只不过不计较。 这样一想，蒋东的心情好了些。汤媛呆了没多久就要走，明天她要上课。蒋东送的不甘心，想把她留下，又不敢说，生怕汤媛再质疑他的人品。 晚上睡觉的时候，蒋东做了个梦，梦到汤媛穿着婚纱，难得的漂亮，新郎的脸却一直看不清，周围一堆人喝彩，他很高兴，也跟着喝彩…… 蒋东想起那个梦，一阵不爽，汤媛结婚了，新郎不是他！索性只是个梦，不然，他说不准真的要收拾人了。 汤媛上完课张逸枫又走到她的面前，“你对我指导许多，万分感谢，但也到此为止，汤教授，我不喜欢没眼光的人做我的老师。” “我的确没眼光，总觉得你是可塑之才。”汤媛笑着怼他，傲气谁还没有了，以前，她不也是锋芒毕露，到最后还是收敛脾气。翅膀都是自己剪断的。 “我是在认真的和你说话。”张逸枫在口舌上始终不行，研究型人才，临场发挥并不是很出彩。 “我不是。”汤媛拍了拍他的肩，“请你吃饭吧，算作老师的关爱。” 坐在外面的面店里，张逸枫吃惊了，汤媛还真是随意，连小菜都没点，就两碗面，如果硬要说她有诚意的话，可能只能拿着桌上的那几片肉做证据。 “我只是你的老师，负责教你知识，并没有其他的什么过多的交情，要非说有，大概就是你的品行我很欣赏。”汤媛在面上来以后，拿着筷子拌了拌，把料搅匀，“你不该太注重其他的，品学兼优而且还理智，又恪守规则，按照一切别人所认为对的事来活，逸枫，你去搞个机器人。” “蒋东不是什么好人。”张逸枫撇撇嘴，嘟哝了一句。 “嗯，他不是。”汤媛挑起面，塞进嘴里一口惬意极了，“可是所有的事都能用逻辑和理智解决的话，我们就失业了。这世界是理科的天下了。” 张逸枫咬了牙，他不理解为什么汤媛总这么淡定。“跟文理有什么关系，你自己不肯看清，你以为你可以使浪子回头？凭什么是你？” “我又不是慈善家，还管什么浪子回不回头。”汤媛斟酌了一下，还是说了，“我二十九岁了，要说浪子，我也算做一个，前二十八年一直在颠沛，我喜欢那种所谓的自由。”汤媛看向张逸枫，“你觉得自由是什么？” 张逸枫愣了一会，“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是，随心所欲，孔子说过，七十而随心所欲，不逾矩。”汤放下筷子，双肘支着桌子，“怎样随心所欲还能不逾矩？规矩就是要你不能随心所欲。不矛盾吗？” “矛盾，放任的话，许多劣根性都要暴露出来了。”张逸枫皱着眉。 “二者兼存不矛盾。”汤媛看着张逸枫，他的脸上写满了疑问，“依照孔子的要求，我们要修身齐家治国安天下，当你能做到把一切道德规范，社会规则刻在心上，年轻时不断履行，终有一天，他会刻印在你生命中，即使你再做什么，你的脑海中，所呈现的想法都已经是经过这一套规则处理过的，也就是，不逾矩。” 第五十八章 张逸枫安静了下来，筷子捏在手里，岔开着。 “吃吧，要坨了就不好吃了。”汤媛看他那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觉得还是太为难他了。 “不对。”汤媛刚刚挑起一筷子面，被他这一声给重新震了下去，“这样说来，哪里都没有自由，所谓自由也是困于自身的想法，不得解脱，今天觉得自由，明天就说不定是枷锁。”张逸枫把筷子拍在桌子上，“人的心情总会变，自由也没有定性。” 汤媛抽了张纸巾擦了擦被溅上汤的手，“所以，活在当下。”汤媛看着自己的手，中指第一关节处鼓起一块，许多人都这样，写字写的，“人要是都能从一而终，世界上哪那么多烂事。” 张逸枫看着汤媛，“你是妥协了。”她的脸上挂的是舒适的笑，没有一丝锐气。 “想开了。”汤媛重新拿了一双筷子递给张逸枫，“你看，同一件事，你嘴里就是妥协，我这里就是看开。心态不同罢了，你以为监狱剥夺人的自由，里面的人却不一定觉得是这样，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有什么是你不能接受的？”张逸枫接过筷子，用手把筷子两端并拢，对齐。 汤媛吃了一口面，面很劲道，许多学生都爱吃这家，“交浅言深，咱俩还不到那个份上。”喝了口汤，汤媛舒服的叹了一口气，回他。 张逸枫低下头，也开始吃面，汤媛也认真吃，两个人安静了下来，最后一口汤进了嘴里，汤媛扯了纸擦嘴。 “我还差的远，希望老师以后不要嫌弃。”张逸枫坐在那里，眼神坚定，“我之前太偏激。” “没什么，教书育人嘛，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好德行。”汤媛付了帐出了面馆门就分开走了。 刚到楼下，正掏钥匙，手机响了。拿起来看，是蒋东。 “喂。”汤媛漫不经心的接了电话，钥匙扣和耳机线缠在一起了，单手扯着很麻烦。 “你在干嘛？”蒋东有点哑的声音传到汤媛耳朵里，让她无端生出一种很性感的感觉。 “开门。”汤媛实在是分不出精力再和他说话，只是听着他的声音，脑子里却没多在意。 “刚回？干嘛了？”蒋东显然已经掌握了她的时间表。 汤媛不想在这些事上和他计较，“吃饭，你吃了吗？” “还没，媛媛，我没胃口。”语气低沉，有点小情绪，还有点小委屈，听得人挠心挠肺的。 “吃点健胃消食片吧。”汤媛终于把钥匙解开了，插进钥匙孔，开了门，心里舒畅，语气也欢畅起来，只是这欢畅听在蒋东耳朵里是在不是滋味。 “不如直接让我喝热水。”蒋东的不痛快表现的很明显，如果汤媛在他面前，怕是要贴着她的脸告诉她，他不爽。 “热水也要喝。”汤媛听出了这句的酸味，却没安慰他，总惯着，还像得了话？ “你这个人，我怎么就栽到你手上！”蒋东简直咬牙切齿，自己的女人，说说不过，打，也许，能打过，但他心疼啊。于是，他不为难她，她就要反过来为难他。 汤媛仿佛能听到他的磨牙声，“谁知道，你这么没眼光，我好亏，毕竟我眼光这么高。” 这是在夸他了，蒋东抿着的嘴角压不住了，一直往上翘，这个女人，真狡猾。“油嘴滑舌。”说着，手指就痒了起来，总想捏捏她的脸，她的鼻子，奈何不在身边，只好搓一搓，作罢。 方芸坐在沙发上等了好久，也不见蒋东回来，也没听到门响，不是出去了。她开始好奇蒋东在做什么了。 伸着头，方芸看了半天只看到了自己儿子的背影，动作像是在打电话。看起来，也没什么稀奇。蒋威霆拿起一块苹果塞进嘴里，嚼了嚼，觉得吃着不错。 蒋东终于打完电话回来，蒋威霆看了看他，终究没多说。方芸看着他神色还不错，有点憋不住，把话问了出来，“那个姑娘，你俩进展怎么样了？” 蒋东看了一眼她，嘴角勾起，“你儿子失过手？”虽然他觉得汤媛实在难把控，甚至于，他好像被汤媛把控了。 方芸听了并没有多高兴，“你是不失手，你就是不肯结婚，老觉得结婚就怎样怎样的，不结婚才要怎样怎样呢！” “总是让我结婚，姑娘也得愿意啊。”蒋东不负责任的把责任全推到别人身上。 “哪几个是因为姑娘不愿意分的手？都是太愿意才分的手吧，你个负心汉，我怎么生了个你这样的儿子！”方芸说着说着就动了脾气。 “那我不喜欢她们，你跟我爸那个年纪都能自由恋爱，我这个时代，反而要父母之命了？”蒋东驴脾气上了头，梗着脖子就怼了起来。 “等你喜欢，你哪个不喜欢？你都喜欢！说喜欢就喜欢，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你怎么就这么大的决定权？”方芸开始替以往的蒋东的女朋友们讨伐他。 蒋东平复一下心情，不想和方芸争执，毕竟，她说的也是事实，这些事实现在搞得他很被动，许多事上，他都要提心吊胆，生怕汤媛和他计较。 蒋东憋住了火，方芸自己在那发脾气就显得无理取闹一样，她也闭了嘴，只是时不时的瞥他一眼，好像多瞥一眼，就能赢似的。 汤媛挂了电话拿着手机发呆，爱情，真是让人沉沦。生活的简单，也就凸现出了爱情的波澜壮阔吧，以前，这种情感只被看作不起眼的小打小闹，这时候竟成了生活的调味主料。或许，是因为蒋东，这才能被称为主料？ 程梧来找汤媛的时候，天已经完全凉下来了，汤媛已经换上了风衣，是蒋东路过一家女装店，看到了觉得合适买的。他把汤媛送的那支钢笔放在上衣的西装口袋里面，露出流畅的笔盖的线条。整天有事没事都要拿出来玩，据说玩的最多的是吸墨。倒不是写了多少字，就是吸满了墨水，再挤出来，再吸进去，乐此不疲。 第五十九章 程梧坐在花坛边上，抬头看着天，真高。 汤媛下了课，走到程梧面前。“来了。”平淡的很，就像是许久不见得老朋友叙旧一样，但，已经没了一丝暧昧。 程梧抬头看汤媛，她总是这样，决然。“温文告诉我之后，我意识到的不是我做错了。”他站起来，这样汤媛要扬着头才能看见他的脸了，“而是，我根本离不开你。” “奇怪的逻辑。”汤媛偏了偏头，站的久了，觉得有些累，干脆和他交换位置，坐到了他方才坐的位置。 “我犯了一个及其低级的错误，没有具体调查，就直接帮了他这个忙。”程梧面色平静，“因为我当时在想，这大概是我能讨好你的唯一的机会。” 汤媛的手放在花坛上，身体前倾，靠胳膊撑住身体，看着程梧西装上的扣子。他穿西装是衣服衬他，而蒋东，是他带衣服。 “我知道你和蒋东在一起的时候，一半失落，一半庆幸。”程梧依旧在说，他的脸上始终没有失落，冷静非常，不得不说，这让汤媛的心理压力小了点，“虽然不希望你和别人在一起，但，幸好你也不是认真的。” “谁说我不是认真的。”汤媛仰起头，把视线从扣子上，挪到了他的脸上，“我很认真，程梧，我喜欢他。” “我知道，可你从没想着余生和他一起过，不是吗？”程梧也坐下，坐到了汤媛身边，“他要的，是你的激情，我要的，是你的余生。” 程梧看着汤媛的眼睛，她那一瞬间，突然明白，程梧说的离不开她，怕是没有夸大一分。 “我不会给你任何承诺。”她有点怕了，这世上，最辜负不得的，是感情，真挚的，热烈的，不计后果的，感情。 “我没要你的承诺，我只是给自己一个承诺，让自己，还有希望。”程梧的声音轻柔，敲击着耳膜，让汤媛觉得，她的肩上，仿佛有千斤重的担子。 “你很过分。”汤媛不想再和程梧说什么，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幸好我的道德觉悟不高。” 程梧笑了，看着汤媛的背影，她变白了，也不像以前那么瘦了，她好看了许多。可是，她依旧爱由着性子做事，喜欢不喜欢还是那么分明，究根结底，她还是那个脾气别，不肯委屈自己的小姑娘。 蒋东在车里等了一会快要耐不住脾气的时候，汤媛过来了。他比程梧来的晚，想下车又有点胆怯，他对汤媛终究还是没办法理直气壮。 他就坐在车上，看着程梧汤媛说着什么，却听不到一个字。但是他很明白，怕不是什么他愿意听的话，在汤媛的问题上，他属于后来者。汤媛和程梧的关系王非凡已经告诉他了，同时也明确的告诉他，温文说过，最后娶汤媛的，多半是程梧。 这让他很不爽，却憋着一腔火气无处释放。他想起孙六，一开始走投无路的时候是先去找的程梧，就连孙六都知道要去找程梧，那程梧的分量一定不轻。 他看到到汤媛和他对视的时候，那种不确定感最为强烈，他隐约觉得，或许，温文说的是对的。 汤媛敲了敲车窗，蒋东连忙开了锁。看到汤媛身上穿着他买的风衣，心里的躁动压下去了些。 “等了多久？”汤媛边系安全带，边问蒋东。 “没多久。”他不想提程梧，总自欺欺人的觉得，不提，这个人就会在他们中间慢慢的淡下去，直至消失。 汤媛看他一眼，面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正在转动方向盘，一副专心的样子。 “蒋东。” “嗯？”蒋东没去看她，路上车多了起来。 “我不记得我说没说过了，如果说过了，就再说一次。”汤媛的语气很认真，“我喜欢你。” 蒋东的手一滑，一只手从方向盘上掉了下来，找了一个地方靠边停车。刚拉好手刹，就捧着汤媛的脸，吻了下去。 他很激动，激动到心脏在不停的，嘭嘭嘭的跳着。砸在他的胸膛上，仿佛要昭告天下，他的喜悦。 汤媛乖乖的任由他吻，嘴唇被他咬住了，一点一点的轻轻的咬，坚硬的牙齿，和柔软的唇，纠结在一起。汤媛第一次知道原来接吻的感觉可以这么丰富多彩，蒋东很深情，很愿意用一些小技巧来讨汤媛的欢心，让她迷上自己，无论哪方面。 汤媛记不清吻了多久，结束的时候，汤媛觉得自己的嘴好像是麻了。她又觉得应该肿了，蒋东总是在反复吮吸，好像有要把她吃下去的心思。 蒋东看着汤媛，她好像终于开了窍一样，满脸的红，嘴巴尤其。眼睛里迷迷蒙蒙的，欲语还休的样子，本来该是一副傻相，偏偏被眼里的水雾熏出了可爱的模样。 手还是不舍得松，蒋东看着怀里的汤媛，不住的感到后怕，这样好的女孩，差一点，就要错过了。这个只有相处后才能明白有多好的姑娘，从今以后，都是他的人，只能是他的人，去他的程梧，去他的温文说，他决定了，他要娶这姑娘！ 汤媛自然不知道蒋东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在他怀里很舒服，心脏在耳边跳，手搭在他的肩头，有一种避风港的感觉。 汤媛和蒋东吃了晚饭就分开了，依旧是蒋东送她回家，下车前吻了一下蒋东，让这个傻男人拉了手又磨叽了半天。 蒋东开着车回家的时候，在路上嘴角一直上扬着。走在路上，打开窗户，风吹的脑袋很清醒。他把一只胳膊搭在车窗上，手指敲着车门。 车里还有汤媛的味道，很难形容的味道，就是闻着舒心。 回了家，方芸又在看电视，听到动静回头看他，“回来了。” “嗯，不睡？”蒋东脱掉外套，坐到方芸身边。 “这才几点，你最近回来的都挺早啊。”方芸看向自己的小儿子，眼神有点涣散，她终究还是累。只是最近蒋东回的早，还等得起，以前那样，等也不一定等的回来。 第六十章 汤媛到了周末，照例要去严蕃那里。和蒋东打了电话，之后拎着一兜虾去了严蕃那。 严蕃最近身体不是很好，脑梗又险些犯，汤媛到了他们家门口，才知道严蕃在医院。 医院里，严蕃自己跟那生闷气。问了杨丽，是他自己出去和人喝酒，到了半茬突然就要犯病，幸好人家送医院送的及时。但是因此杨丽也对他喝酒的事控制的更紧了，原先说让他戒酒还让喝点，现在是动了真格，一点也不许喝了。 “多大的人了，我都嫌丢人。”汤媛坐在严蕃床边，严家几个儿子都过来了，没一个敢说他的，汤媛瞧着严蕃劲劲的，要耍一通，急忙压住他。 “你没一点良心，你就这样看我的笑话吧，杨丽同志，我要求汤媛也要一起戒酒。”正了八经的样子。 杨丽看了汤媛一眼，点了点头，原本照着汤媛喝酒的劲，她就一直担心，之前连严蕃都管不住，更别提这只猴了。 “好。”难得的，汤媛没有反驳，惊的严蕃只瞪眼。又觉得她答应的太轻易，没什么意思，瘪着嘴，坐在床上，肉眼看得见的憋闷。 汤媛没多待就出来了，里面大多是严家人，她去了也只是学生。蒋东好像也有事，汤媛就没找他，看了看天，晴的很好，又正好是秋天，太阳是最舒服的时候。 汤媛难得的不想回家，可想了又想也不知道在外面能做什么。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汤媛就一个人出了医院，把车放在了停车场，自己转悠。 细想，北京她来过许久了，却依旧有很多地方都不清楚。这条街就很陌生。路上人不多，大概是因为这里是医院的缘故。 转着转着累了，找了个地方坐下。头上是一棵树，很粗的干，夏天的时候该是茂盛的，如今却只剩了一片片的枯黄的叶子挂在上面摇摇欲坠。 她在想那天程梧说的话，他猜的对，即使不喜欢，但不得不承认，他很了解她。她从没想过和蒋东的以后，不是不负责任，只是单纯的知道，他们，没有未来。 蒋东和她，始终只是爱一场而已。 她坐了许久，直到肚子饿了才反应过来，该去吃饭了。她去了一家市中心的餐厅，服务员带着她做到靠窗的位置。这里是十一楼，向下面看去，是熙熙攘攘的人。 汤媛点过餐，就托了腮坐在那，静静的发呆。她许久没有这样一个人安静过了，蒋东喜欢和她一起吃饭。 吃过饭，汤媛就打算回去了，毕竟，她也不是总没事的。 坐电梯到了九楼的时候，电梯门开了，进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之前惹了杨丽黑脸的女孩。汤媛认了出来，但不想说什么，就安静的站着。安馨也认出了她，那个把蒋东从酒吧带走的女人。 到了停车场，汤媛往自己的车那里走，到了跟前，听到身后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汤媛后背一僵，整个人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她停住了脚步，那阵脚步声也停了，像是等着她回头。汤媛差不多猜到了是谁，觉得没意思，继续往车那里走。 “你站住。”安馨看她还要走，急了，叫住了她。 汤媛觉得烦躁，程梧来找她，这小姑娘也来找她，她就这么招人。 “你跟蒋东什么关系？”安馨走到了汤媛的面前，一脸不屑的看着汤媛，要是说蒋东和这种女人扯不明白，她还真不大信，汤媛平庸到她都觉得没看头。 “你呢？”汤媛不想回答她的问题，反问回去。 “你管的着？”安馨倨傲的昂起头，汤媛笑了，这种小姑娘的确适合蒋东，没一点心思，什么都摆在脸上，好骗。 “嗯，是管不着。”汤媛按了一下手里的遥控，把车锁打开，滴滴的声音引得安馨看了过去。 “谁的车？”她不觉得这辆车会是汤媛的，无论是风格还是价位，都不符合她的身份。 “偷的。”汤媛笑着回她，只把她当做小孩对待，开了一个小玩笑。 安馨的脸却不好看，她不喜欢汤媛的小玩笑，这让她有种被冒犯的感觉。她觉得，汤媛不怕她，她完全是脱离她的掌控的，这种感觉很不好。 “那我是不是该让你去派出所呆一段时间？”安馨摸了摸自己的前襟的纽扣，“你当自己是谁？我在和你开玩笑？” 汤媛的神色也不好看了起来，不讲道理的小姑娘不是没见过，但也许久没和这样的人打过照面了。 “怎么送？”汤媛嘲讽一笑，“你开车送？” 安馨很生气，汤媛哭，闹，怎样都好，她就恨她这种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明明什么都没有，偏偏要做出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她拿出手机，拨了附近派出所所长的电话，大致说了一下情况。那边犹豫了很久，最后安馨承担了所有责任，他终于肯出警了。 汤媛看着她打电话，由着她叫人，她只是抬了抬胳膊，把车门重新锁上。没多久，她听到了警笛声，一辆警车开了进来，警察从上面下来，不由分说就架住了她。 安馨看着汤媛被带上了手铐，慢慢地踱到她面前，“怎么样，手铐还合适吗？” “你一直这么任性？”汤媛勾了勾嘴角，“可真是不幸。”摇了摇头没有一点抵抗，就跟着走了。 汤媛坐在派出所的凳子上，民警在教育她，“你说你，惹她干嘛？低个头不就得了，这个主来头大，这是北京，说不好就惹到谁了。” 汤媛很配合的点了点头，那民警看她的样子，就更来劲了，“你这以后，要是被记恨上了才难混了，工作，家里，都要麻烦……”汤媛的手机响了，打断了民警的滔滔不绝，汤媛瞥了一眼，是蒋东，“不用理他，您接着说。” 蒋东打了十几个电话，汤媛都没接，民警看不下去了，“搞得我们为难你一样，怪可怜的，接吧，看能不能把你带回去，一会天都要黑了。” 汤媛还是没接，她生气了，安馨她不是不能收拾，但她要蒋东收拾，这也是她一直没有反抗的原因。 “谢谢。”汤媛依旧不接，手铐早就解开了，他们也不敢太乱来，毕竟安馨虽然说了她负责，但到最后，还是他们做替死鬼。 第六十一章 “你怎么得罪的她？”那个民警还是没克制住他的好奇心，问出了口。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汤媛难得吊了一回书袋，听的民警笑了起来，露出一排白牙。 “真是，被冤枉就被冤枉，还说的这么文艺。”他应该是个很开朗的男孩，刚工作不久吧。 “这样显得有文化。”汤媛也和他开起玩笑，“是不是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是。”他笑了笑，又严肃起来，“你真不跟家里人打个电话？这边你可能不好回去，我刚刚听我们所长说，得等几天才能放你走，要不，那个女的又该闹了。” “我一个人住，家里不是北京的。”汤媛说完叹了口气，“你这么心软，怎么做警察了？” “你懂什么，我这是对人民群众心软，对恶势力坚决的铁石心肠。”他又笑起来，露出了一颗小虎牙，很可爱的样子。 “那你很有原则呀。”汤媛也笑，笑到一半，却被粗暴的开门声打断了。 汤媛看向门口，蒋东站在那，看着汤媛。他喘的很厉害，手机攥在手里。“怎么回事？”开口之后声音都是哑的，这样的蒋东让原本还生着气的汤媛突然就心疼起来了。 “你是？”那个小民警看蒋东的样子，有点犯嘀咕，看起来是个有钱的主。 “她男朋友。”蒋东瞪了他一眼，他瞧见了他们说说笑笑的很开心。“怎么不接电话？”这句话是对汤媛说的。 “不想接。”汤媛站起来，拿起手机，“我很不爽，有点想打人。” “到底怎么了？”蒋东看着汤媛脸色不好看，伸手去捞她，被她躲开。又伸手，直接被她拍掉了。 “谁惹了你？”蒋东顾不得手背已经红了，又伸手要去拉住她。他刚刚都要疯了，一个电话一个电话的一直没人接，他没了辙，找王非凡，可王非凡也不是神，找人也要一段时间，到最后接到了江诚的电话才知道汤媛在派出所，没来得及问原因就过来了。现在看汤媛的态度，怕是，被惹急眼了。本来也是，她跟王非凡的关系，根本不至于进派出所这么久。 蒋东琢磨了一下，抿了抿嘴角，出了门，给江诚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他那边很吵，蒋东很烦，“汤媛到底怎么回事？江诚，你要不给我说出个所以然来，我让你以后没一天好日子过！” 江诚觉得冤，他什么坏事都没干，还帮了忙了，到头来还是要挨骂。瘪着嘴，江诚还是老老实实的说了，“是我一朋友和我说的，之前一起玩的时候，见过汤媛……”这几句话说的心虚，这个朋友就是上次他被汤媛灌醉的时候一起的，“他看见的，给我说了一声，好像是安馨和汤媛说话没说说顺，反正安馨那个脾气，你也知道，这也正常。” “正常？”蒋东的脾气压不住了，他找了这么久的着急还有刚刚汤媛冲他发的脾气全冲着江诚发了，“怎么叫不正常？你知道了还非等我才能把人捞出来？怎么着，你们一个二个是不是都不把她放心上？江诚，我告诉你，你们不放心上，我放心上，心尖尖上！” 江诚被骂的傻了，听蒋东说完，心里感觉要不好，小心地问，“那，安馨……” “安馨？”蒋东冷笑了下，“我现在是没空收拾她，你想给她通风报信或者是想护着，怎么着都没关系。”蒋东的声音越来越冷，“但是，想好了，自己搭进去，值不值。”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平复了一会，才又推门进去。小民警不见了，汤媛又坐下了，她把外套的两襟用手扯着交叠，头低着，看着自己的脚尖。 “媛媛，我来接你回去的。”他的语气放的很轻，生怕吓到她一样。 “我今天去看老师，他住院了，我闲着没事就转了转。”汤媛没有抬头，两只脚并在一起，一下一下的敲着地面，“那天程梧来找我，我知道你在，但是你一直没问过我他说了什么，蒋东，你想知道吗？” 蒋东有点迷茫，汤媛给他的感觉很不好，她下了决心，什么样的决心他不知道，但他就是不安，他害怕，他不知道为什么汤媛就任由安馨胡闹，为什么又不肯接他电话。问题太多，他已经想不过来，只能由着汤媛的话接。 “想。” “他说，你要的是我的激情，他要的，是我的余生。”汤媛依旧弯着腰，低着头，整个人想要团成球一样。 蒋东的心脏像是被狠狠地砸了一下，他慌了神，他那种不确定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死盯着汤媛，生怕她会再说些什么其他的。 “什么，意思。”蒋东明白她的意思，他就是要重复一遍，在拖延时间一样，不想面对最终判决。 “你刚刚也该知道我今天是被谁弄进来的了吧。”汤媛直起身，靠在椅背上，“我觉得好没意思，蒋东，我们在干什么？” 汤媛看着蒋东，脸上的表情很冷静，“程梧说的是对的，在和你在一起之前，我知道你的前科，简直不能更精彩，就在我开始喜欢你之后，在莫里那里，我还看到你和一个女人在一起。”汤媛抿了抿唇，“可最后，我还是和你在一起了，可以说，是我导致的目前这个结果。” “媛媛……”蒋东喉结动了动，看着她，急切的想要说话，被汤媛拦住了。她伸出手，阻止了他。 “我并不相信你，从来。”汤媛心里一抽，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像是飘在半空一样，着不了地，没个踏实的地方。“因为没想过长久，我觉得你也该是这样想的。我后来觉得，爱一场也不错，可是我发现，这个对象是你，就会麻烦许多，因为，我虽然只是爱一场，但要的，也是单一的，认真的，负责的，爱。”汤媛顿了顿，看着蒋东的脸，她真的心疼，她太狠了，她知道，对谁都狠，“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第六十二章 蒋东沉默了许久，他不知道，汤媛这样想，他一直觉得很开心，他很喜欢和汤媛在一起，但汤媛，仿佛不是。 “媛媛。”蒋东慢慢的走向汤媛，她也看着他向她走来，到了汤媛面前，他用手支着桌子，看着汤媛，一字一句地说，“我想娶你。” 汤媛的脸上出现了震惊的表情，一会又恢复了平静，“没必要的。” 蒋东说了四个字，汤媛也回了四个字。蒋东的四个字换来的是绝望，他觉得自己好像没了力气，他的脑子里开始计算他和汤媛在一起的日子，一周左右，这一周，蒋东过的前所未有的舒畅。他不舍得了，不舍得再让自己进入那种空虚中了。 “你如果要分手的话，我不会同意的。”蒋东说到分手的时候，仿佛感受到了自己身体里的血管的跳动，根根有力，震的他头晕。 “蒋东，我听说你从来不为难女人的。”汤媛笑了笑，在蒋东看来有点残忍。 “那就要为难自己吗？”蒋东的手慢慢握成了拳头，“我找不到你，你知道我多着急吗？我打电话你不接的时候，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塌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好不容易，你别这样好吗？安馨我不会放过她的，以后没人能再动你，好不好？” 汤媛觉得自己像是在自虐，自己不舍得，还要逼别人，看到他这个样子，她又难受，怎样都跑不掉。“我想回家了。”汤媛站起来，绕过蒋东往外走，却被他从后面一把抱住。 他的心脏跳的杂乱无章，像他现在的状态，乱极了。汤媛想挣开他，却发现她已经没这个力气了，伤害他，很费力。就当离别礼物，汤媛这样想，蒋东值得。 最终汤媛吻了蒋东的手一下，然后掰开，走了。他的手那一瞬间，是抖的。她的心，也跟着抖…… 她叫了出租车到了停车场，把车开回去。路上在一家超市买了一包烟，把车停在路边，撕开包装点燃，就开始抽。 汤媛喜欢蒋东，依旧喜欢。她原本以为，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就会消磨感情，可是和蒋东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她越喜欢他。他做的很好，他让她很幸福。可是她始终有防备，她不相信他。 她更不相信自己。一会的功夫，烟下去了半包，车里味道很重，汤媛开了车窗散散烟味。手搭在车窗上，看着街上的灯。突然很感慨，这个世界太大，哪怕你撕心裂肺，也不会影响到它。 回了家，汤媛把那剩下的半包烟拿下车，丢进了垃圾桶。她想证明，自己并不痛苦，不需要用烟来安慰她的情绪。 汤媛上床很早，却始终睡不着，她想起了蒋东的拥抱，很用力，用力到她真的误以为他们可以一辈子。 黑暗中，汤媛把手搭到了眼睛上，她终究也开始畏首畏尾。 情伤很疼，她承受着两份疼。人长大了，都要开始不洒脱，开始考虑许多年以后的事。汤媛没免俗，程梧真厉害，一句话就动摇了她。 浪子回头这种事，汤媛自觉是摊不上。她从来没觉得蒋东在骗她，她相信蒋东对待每一位女朋友都是喜欢的，可后来，也真的都不喜欢了。 她想起了汤静，她为什么会嫁给许洪庆，很多人问，她也问过，最后汤静也问。为什么，哪那么多为什么，因为他们那个时候相爱，爱的让汤静误以为他们可以这样爱一辈子。他们自然没能爱一辈子，汤静的人生几乎被许洪庆毁光了，但是，他依旧爱过她，爱到拼命的对她好。 今天汤媛一直在想程梧的话，余生，与激情。想到最后，她依旧觉得，她喜欢蒋东，没什么好说的。可是，安馨出现在她面前，她开始想汤静，她多怕自己会变成她那样的人。 她一直在想，一直在想，她知道自己想怎么办，偏偏就当作不知道的样子，一直想，到最后，她终究说了。蒋东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外，那句我想娶你也的确让汤媛觉得震惊。可也仅仅是震惊，她知道，她不想和他在一起了。这种想法从一开始就有，可是在汤媛最无助的时候，一个被强压心底的人在你身边，陪着你，护着你，汤媛没能坚持。可是那是错的，可怕的是她还沉浸其中。 她该受到许多唾骂吧，好像耍了蒋东。但她已经不愿意再多想了，她命令自己，过去了，不要再想了。 蒋东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他的腿好像僵了。他依旧没能明白汤媛为什么要这样，不过一天没见，那天程梧来找她，她还宽他的心，告诉他，她喜欢他，这么快就不喜欢了吗？ 蒋东想的头疼，他从没为哪一个女人这样费过神，汤媛给他出了道难题。解题办法呢？汤媛说了，程梧找过她，安馨也找过她。是他们两个吗？是他们把他的汤媛弄丢了吗？ 回家的时候时间竟然还很早，他以为他在那坐了很久，竟然只有一会吗？方芸依旧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没力气再去陪她，慢慢的往楼上走。 躺在床上，蒋东想起这张床还是汤媛帮着挑的，是他耍了赖，用一幅画骗她来着。这样说，他还欠她一幅画，怕她也不会要了吧。 被子真软，蒋东觉得自己飘着似的，晕晕乎乎的。真奇幻，他和汤媛在一起了，又分开了，一个星期，她让他尝到了许多滋味。 方芸在楼下扒着扶手，看着蒋东的房门不出声。她看到了蒋东的神色，简直是颓丧，她还从没见过他那样过。无论多难，蒋东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她想了想，给王非凡去了一个电话。王非凡没多久就接了电话，“喂，方奶奶？” “非凡啊，蒋东好像出了什么事，你知道怎么了吗？”方芸皱着眉，等着王非凡的回话。 “他怎么了？”王非凡也吃惊，他之前让他帮着找人，过了一会又说不用了，现在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跟汤媛有关系，但具体怎么样他也不知道，只能先探探情况。 第六十三章 方芸抿了抿嘴角，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你和我说实话，蒋东和那个A大的教授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 “方奶奶，我是真不知道啊。”王非凡不敢说，怕是两个人之间闹矛盾了。他们两个还好，牵扯上长辈就要说不清楚了。 “我知道的，蒋东看上人家姑娘了，是不是人姑娘不答应？”方芸问的小心，不敢让蒋东听见，怕再惹到他。 “方奶奶，他们之间的事我怎么能全知道呢？最近蒋东也没找过我，具体情况我是真不知道。”王非凡语气诚恳，闹得方芸也不好意思再多问，又问了温文的情况，就挂了电话。 第二天，蒋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衣服没换。一晚上睡的浑身不舒服，坐起身，去吧衣服换了。又去洗漱了一下。 方芸看到蒋东下来，心里舒了口气，看来还好，原本，他也不是个能为女人伤情的人。 早餐依旧是小米粥，包子之类的。蒋东拿起一个包子，吃了一口，味道还不错。方芸看他他知道，但没什么可说的，说什么？他只用了一个星期就被甩了？ 蒋东觉得自己还是想明白了的，汤媛的事先放放，首要的是收拾安馨。无论如何，她敢来管他的事，动他的人，就该做好心理准备。 吃过饭，保姆在刷碗，蒋东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不停的换台，方芸已经看他换了三遍。叹了口气，拿起桌子上的苹果塞进他手里，把遥控器换了出来。 “你怎么了？”终究方芸还是问出来了，自己的儿子，总是挂心的，无论多大了，都忍不住操心。 “没怎么。”蒋东不想说，就是脸色不好看，昨天晚上在汤媛面前，那种失态，他不会告诉任何人，他还做他的纨绔，依旧不把任何事放在心上。 “蒋东，你今年三十二了。我总催你结婚，你烦，我知道，我也想理解你，可是，我多怕你后悔。”方芸把遥控器放到了桌子上，“你打小没吃过什么苦，也没作过什么难，跟别人一比，你的日子就一直是顺风顺水的。咱们这个家境，你无论做出什么成绩，都只是小打小闹，我总怕你们会因为这个有压力。” “不会。”蒋东明白方芸是要和他详谈乐，左右没事，他就坐在那陪她。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和那个A大教授闹矛盾了？”方芸伸出手拉住了蒋东，“你从来就没有过那种神态，伤心了。” 蒋东动了动眉尖，他没想到方芸猜这么准，“妈。”蒋东顿了顿，说实话，他真的很乱，他脸上平静，心里却压根不能想汤媛和他说那些话的时候，他第一次明白心脏能这样诡异的抽动，疼得异样。 方芸握了握蒋东的手，看着他，想让他说出来，男孩子一长大，就不爱和妈妈说那么多了。她有四个儿子，一个都不例外，蒋东小时候，总爱妈妈长妈妈短的，现在，却一句话也不多说了。 “我之前和汤媛在一起了，昨天，她和我分手。她是很决绝的人，我拦不住她的，只要她想，我根本就没有办法，我拿她，总没办法。”蒋东说完，才知道，原来自己很介意，他依旧是心存渴望的，他其实一直在想怎么办，答案全是没办法。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方芸的手很暖，让他安定了一点，不知道怎么，他总觉得方芸有法子。 “一个星期。”蒋东说完，叹了口气，他总以为他们要在一起许久，谁知道才一个星期。 方芸也叹了口气，“说真的，我没想到她会答应你，这一个星期，我都觉得不可思议。”方芸用手挡住了蒋东的嘴，只许他听，“你爸爸和我说过的，这个女孩很厉害，她很明白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和你在一起就不应该。要是别的女孩，她们或许会觉得你会因为她们改变，会为了她专一，这个姑娘不会的，她不会这么想，她只会看事实。” “嗯。”蒋东突然意识到，或许方芸说的是对的。 “她和你在一起一定是有契机的，那个时候她放松了警惕。可是并不是没有警惕，之后，她就会发觉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然后，她或许会挣扎一下，因为她喜欢你，不喜欢也不会和你在一起。最终，有什么人，或什么事提醒了她，她做错了事。”方芸看着蒋东越来越阴沉的脸，想着自己大约是猜对了。 “我喜欢她。”蒋东的声音很低，“我说我想娶她，她只是笑笑。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可笑，她那个样子就好像告诉我，你算什么？我的确不算什么。” “你要放弃吗？”方芸看着蒋东整个人都颓了，她不希望他这样。 “我不想，可是……”蒋东又想起昨天晚上，她掰开他的手，那之后，他再也没了勇气。 “我第一次见你对一个姑娘这么上心，不放弃，好吗？再试试，实在没缘分了，再说分手好吗？既然她对你没信心，你就给她信心。”方芸知道蒋东是动了心的，汤媛如何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蒋东终于可以有安定下来的机会。 蒋东被说动了，他放下手里的苹果，直接要上楼换衣服，他要和她说清楚，他不同意分手，却又被方芸拉住了。 “怎么了？”蒋东不理解，明明都说了要再试试，又不许他去了？ “你先去把那些不确定因素解决掉，再说去找她，在她还不相信你之前，任何一个人都会影响到她，尤其和你有关系的人。”方芸一手算盘打的噼啪响。 蒋东看着方芸，有点吃惊。“能行？”汤媛的决绝他是清楚的。 “你好不容易有了结婚的念头，我说什么也得把这姑娘给你找回来，要不，在等着这么个姑娘，得猴年马月去了。”方芸反差太大，蒋东看着自己的母亲，意识到，或许，他真的把方芸给逼急了，之前不胜其烦，现在看来，仿佛是件好事。 第六十四章 汤媛听说了蒋东收拾了安家，逼得安馨和人订了婚，婚期很赶，一个月之后的婚礼。男方是个出了名的坏脾气，总是有传言说他又打死了谁谁谁，多半是女人，他身边的女人。 王非凡看着汤媛波澜不惊的脸，觉得自己实在是称得上为兄弟两肋插刀了，“你说蒋东干嘛呢这是，针对安馨对他可没好处，在女人堆里，名声也要毁了。” “是不是觉得你为了蒋东两肋插刀来着。”汤媛瞥了王非凡一眼，“少自作多情了，你指定是来拆他台的。” “怎么可能，我这多诚恳。”王非凡一开始就没指望能跟汤媛玩心眼，只不过叙说事实而已。 “非提他在女人堆里的事，还说不是拆台？”汤媛双手环胸，“难为你了，刻意提醒我。” 王非凡叹了口气，“你说，你俩的事，我总掺和，算什么事？文文那边我都没整明白呢。”靠在沙发靠背上，王非凡又叹了口气，“你说我帮谁？我要冲着你，那就分的好，别再和他扯上关系了。可是站在蒋东那边看，你怎么就知道他不能为了你改呢？再说了，他也没对不起你啊，总该给个机会。” “你的心还是偏着蒋东的。”汤媛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依旧是倍受蒋东诟病的白开水。 “你该明白，我和他是多少年的交情了。虽然我欣赏你，那也不能坑我兄弟啊！”王非凡的手挥的幅度很大，表达着自己内心的焦灼与挣扎。 “演技浮夸。”汤媛把杯子放在桌在上，咔哒一声，打断了王非凡的手舞足蹈，“谢谢你，理解我。” 王非凡再不好多说什么了，汤媛直白的感谢，他心里也慰贴，差不多得了。但还是没忘了说一句，“说实话，这次蒋东是不一样，以往也没这么较过真，我也不说什么他是真心假意的话，你这次，想分手，怕没那么简单。” “嗯。”汤媛依旧不温不火，王非凡只能起身走人了。刚出了门，就给蒋东去了一个电话。 “喂。”蒋东该是一直等着的，没一会电话就被接起来了。 “形式不容乐观，兄弟，你说你找谁不好找她，她的那个脾气我可是见识过的，从没见她回过头。”王非凡还是不大抱希望，他说不清自己怎么想，知道蒋东并非良配，不愿意坑汤媛，又觉得蒋东可怜，忍不住想帮他。但这帮的时候，就含了水分，他还是没脸面和汤媛说太多，只能把事情说一说，尽量不带感情色彩。 “王非凡，我也从没这么认真过。”蒋东明白，王非凡能帮他很多，也能坏了他的事，全看蒋东能表达出多少诚意。 “我知道，可是她不知道啊，知道了也不信，谁叫你之前那样浪。”他知道这事他推不掉，毕竟是方芸找的他，蒋东他还能推一推。 “总之，谢谢你了。”蒋东叹了口气，安馨被他逼得没辙，哭着抱着他的腰，一直要说法。他说，谁让你动我的女人。安馨当时笑了，她说：“谁知道能玩几天，就为这个？你少糊弄我！” 没人信，没人信他真的喜欢她。汤媛是不是还觉得是安馨点醒了她？他越来越头疼，他搞定了安馨，但也不能换回汤媛的信任，或许，她从来对他就没有过信任。 王非凡回了医院，温文坐在床上，在看一本书。听到门声，抬起头看向他，“回来了。” “嗯。”王非凡把衣服外套脱了，随手搭在了椅背上，“我都快为难死了，你说，我向着哪方？一个哥们，一个朋友，怎么都不好弄。” “你也觉得蒋东不适合汤媛？”温文把书合上，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王非凡看向温文，“你不也是？”温文总是对程梧评价很高，他被这句话弄得有点懵了。 “世事无绝对。”温文的声音依旧轻轻柔柔的，把那点坏脾气都赶走了，“汤媛从没回过头，蒋东也从没这么认真过。” “你怎么说的和蒋东一模一样呢？”王非凡有时候真的很服自己的老婆，常常一语中的。 “谁知道，我只知道，他头一次为了一个女人去为难人了，还是一个一直追他，身世不错的女孩。”温文拍开王非凡的手，嫌热，“如果两个人都一反常态，何必拦着。其实媛媛早就不正常了，她和蒋东在一起了以后，我就知道她要栽了。” “怎么说？”王非凡知道蒋东栽了，但不明白已经脱了身的汤媛也栽了是怎么回事。 “依照她的脾气，一定对蒋东是敬而远之的，她最讨厌你们那个圈子。”温文伸手指了指王非凡，被他死皮赖脸的攥住了手指，“可是他们在一起了，汤媛要不乐意，谁也强迫不了她，看蒋东的状态，他应该一直都是被动的。汤媛主动，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应该远离的人，她却和他在一起了，已经反常了。” “是这么个理。”王非凡点了点头，“那我撮合他俩？” “你没用，少蹦哒了，传传话就好了，其余的别多说，坏事。”温文瞥了他一眼，觉得这个男人越来越傻。 汤媛再听到蒋东因为酒桌上有人给他塞女人，发了火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了。打发走了王非凡，她去上课。张逸枫依旧拦她，他最近对国学很感兴趣，大概是那天她不经意的引导。 “为什么中国传至国外的文化，只有孔文化的接受度和认同度最高？”他皱着眉头，看着汤媛，年纪轻轻就让汤媛看到了老学究的气派。 “给我出难题？”汤媛扬了扬眉。 “那问个简单的。”张逸枫顿了顿，“你和那个人，分手了吗？” “我选择回答第一个问题。”汤媛往教师外面走，张逸枫连忙跟上，“中国文化自汉以来，就是独尊儒术，这样就导致文人墨客对儒家文化研究颇深。不管是好是坏，总归是有许多的解读和衍生的。中国的古代史，都伴随着儒家的文化背景，现在，中国现代文化其实并不怎么健全，体系不完整。而儒家文化，却是经历了千年，不断的完善，起精妙程度，如果深究，是门大学问。” 第六十五章 “你为什么要逃避我之前的问题？”张逸枫不满，“这很不正常。” 汤媛回身看他，他的脸上写满了执拗，“你为什么总关注我的私人生活？”然后慢慢走近他，面对面的看着他，“喜欢我？” “我不喜欢你。”他的神情神情更加严肃，“但是，我有义务提醒你，那个富二代不是好东西。” “仇富。”汤媛继续乱扯，张逸枫冲她翻了一个白眼，惹得汤媛笑起来，“考研吧，来我手下。” “再说。”张逸枫把脸撇开，不想理她，虽然，他也这么打算。 “我们分手了。”汤媛把手抄进兜里，“挺过分的，才一个星期，还是我主动的。”她叹了口气，“不过，不会像其他女人一样，连名字都不被记得吧。” “你不舍得？”张逸枫很不理解，“那种人也会不舍得吗？” “打个赌，你绝对没有他会讨好女生。”汤媛笑着说，“你知道吗，他的吻技超棒。” 张逸枫被汤媛轻佻的言语挑逗的面色通红，“你瞎说什么！”汤媛越看越觉得他是个老学究。 “你是年轻人啊，正是和朋友讨论哪个女生好看，哪个女生身材好的时候。”汤媛拍了拍他的肩，“整天天端着，多累。” “我没这么无聊。”张逸枫摆出了不屑的表情。 “那你还要管我的事。”汤媛甩了甩胳膊，“回去吧，我也回去了。” 张逸枫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了，汤媛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慢慢蹲下。她有点招架不住了，王非凡，张逸枫，一个个都逼着她想起蒋东，不许她忘。不忘了，就疼啊，不是突如其来的撕心裂肺，就是一点一点的侵蚀。 过了一会，汤媛站起身，往家里走。在楼下，看到了汤军。 “爸？”汤媛没接到汤军的电话，说他要过来，有点措手不及。 “媛媛。”汤军笑着看汤媛向他走来，把身后的包又拿起来，扛到了肩上。 汤媛连忙帮忙，被汤军挡开，“怎么就要你帮忙了？一个小包就扛不动了？太瞧不起人了。” 到了楼上，坐下歇了一会，又喝了口水，汤军才说明了来意，“你妈好了，你不用担心了。许洪庆也不知道怎么了，被人打了一顿，进了局子，好像挺麻烦的，你也不要管了。” “我妈现在在哪呢？”汤媛抿抿唇，关于许洪庆，她一句不想多说。 “在家了，老在医院也花钱呢，你这过不了几年要结婚的，我和你妈得给你攒着嫁妆。”汤军说着笑着，脸上的褶子又深了一点。 “哪就要你们这样省了，我自己也有钱的，这些年也不是一点没挣。”汤媛有点心疼自己的父母，一辈子辛辛苦苦的，糟心事也不少，老了老了还要操着她的心。 汤军摆摆手，“你是我们的女儿，不给你省给谁省？再说了，我和你妈这辈子也没个大志向，就想着你能过好了。要是连你的心都没的操，我和你妈干什么去，不无聊死了，一点奔头都没有的。” “爸……”汤媛有点感慨，她总想着不要给别人添麻烦，却不曾想，原来，他们将自己给他们添的麻烦视作义务。 汤军这次没有久待，他要回去看着徐丽英，汤媛也没拦着他，给他买好票送他上了车。 人来人往的车站，许多人都行色匆匆，汤媛找了个小商店，买了一包烟，撕开包装，坐到车里抽起烟来。这次她抽的很缓和，一根烟，有半根是自己燃掉的。 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徐丽英给她买了一条裙子，碎花的，那时候十分流行。她很喜欢，可是一天就搞得又脏，又烂，她不习惯穿裙子。徐丽英急眼了想要揍她，被汤军拦了，大声说：“衣服重要还是闺女重要！” 徐丽英终究没打她，只是嘟哝了几句不像个女孩子，拿了裙子自己去修。她调皮捣蛋，没少惹麻烦。 高中的时候，她不乐意学习，觉得没意思。汤军不管她，随便她去。可是无事就要生非，不学习，自然要干别的，于是她就天天抽烟喝酒打架，还对赌博很感兴趣。 每次别人找上门，汤军都要拎着棍子揍她一顿，晚上吃饭的时候，又给她拿药，夹好吃的。 后来，高二的时候，她觉得在小县城里没什么出息，她要到大城市离去。研究了许多中方法，到最后发现，最快的竟然是学习。然后，她开始向一个学霸靠拢。 高三那年，报志愿的时候，她觉得，学语文很简单，就选了A大的中文。然而，后来发觉并不简单。 仔细想了想，自己的人生总得说来，其实是一帆风顺的，汤军和徐丽英对她也是竭心尽力，虽然看起来很放松，却始终没放送过。 现在，她快要三十了，在家里，三十的姑娘已经做了妈妈好多年。她一直以为父母不急，原来，他们也着急，也渴盼着她结婚。 生命是一个有一个的轮回，她还记得爸妈年轻时的笑脸，转眼就布满了皱纹。她还以为自己是个能随便闹得小女孩，竟也到了可以为人妻为人母的年纪。之后再想父母对她那样，对待那个还是未知的小生命。 这样，就是一辈子了。原来，这样短，这样经不起消耗。 她又想起了蒋东，对他，她该是没有遗憾了，她享受了他的温柔，也懂了什么是男女之情。 好了，都经历过了，该结婚了。汤媛默默的对自己说，该结婚了。 把烟按到烟灰盒里，开了窗户，散散味道。汤媛启动车子，往家里开去。当一个人决定庸碌的时候，一切都变得简单起来，事情都有了规范。有了无数的经验可供你借鉴，汤媛前所未有的轻松，脑子也放松了。之后就应该是相亲，认真的相亲。杨丽认识的人大多都不行了，而且，太优秀。汤媛想着，能找一个老师也不错。 一说到要找老师，汤媛想到了温文，他家名下好像有几间学校，都挺有名气，大概可以试试。 第六十六章 事后，汤媛想过，为什么要去找温文。她分明知道，王非凡一定会和蒋东通风报信，其实，她依旧希望蒋东在意她，就像她在意他一样。 温文给她介绍的，是一个年级主任，三十多岁，穿着西装，看起来还不错。 “你好，我是汤媛。”汤媛到了地方先开始自我介绍，这是一个同事告诉她的，避免认错人，会尴尬。 “我是陈浩伟。”他伸出手，和汤媛握了下手，就都坐下了。 “听说你是A大的教授，还这么年轻，真是少见。”陈浩伟说话很官方。 汤媛点点头，“陈先生也很不错。”别的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本也不是话多的人。 可惜，陈浩伟也不想调节气氛，任由周遭的空气尴尬着。汤媛又看了看他，大概明白他是没相上自己。 上了菜，汤媛大致扫了一下，还不错，拿起筷子打算最起码把肚子吃饱。陈浩伟看见汤媛拿起筷子，脸色沉了沉。 “我觉得咱们不合适。”他压低了嗓子说话，应该是要照顾汤媛身为女孩子的自尊心。 “我觉得你觉得的对。”汤媛笑笑，他的脸色不好看，语气倨傲，就算是压低嗓音照顾她也是自以为是的决定，汤媛很不开心。 陈浩伟点了点头，觉得他们达成了共识，拎起包，打算走，“这次我没吃东西，饭钱就你付吧。” 汤媛突然想起之前在学校上完课，走在两个女生后面，她们就在讨论相亲的事情。一个女生说，“相亲的人，年纪越大，越有问题，毕竟不可能他次次遇见奇葩，那只有一个可能，他每次都是那个奇葩。” “好吧。”汤媛不想和他计较，也明白，相亲这条路走不通了。 “还有，忠告。”陈浩伟又说了起来，“吃饭前要和别人说一声的。” 汤媛挑挑眉，这是在挑她的毛病？她放下筷子，看向他，“我也有个忠告，我家是开武馆的。”说完，勾起一个平易近人的笑。 “不可理喻。”陈浩伟摇了摇头，直接抽身走了，不过背影还是有些不自然，有点仓皇的感觉。 汤媛整个人靠在椅背上，颓唐的样子。很难啊，找一个要一起生活那么久的人。她想起程梧，他说要她的余生，可是他说不代表她愿意。 汤媛突然觉得自己好矫情，她要的和要她的总不能同步。而且，目前，没什么是她想要的了。 打起精神，汤媛又坐直身子，饭菜不错，先吃饱饭再说其他的吧。 接到蒋威霆的电话，汤媛很意外。“喂。”她其实有点怕这个积威良久的老人。 “汤媛吧，我是蒋东的妈妈。”更意外的，打电话的是方芸。汤媛看了看天，真是奇妙。 “阿姨，怎么了吗？”其实方芸的年纪，做她的奶奶也不过分，但是，她潜意识的，还是叫了阿姨。 方芸注意到了，心里没那么紧张了，笑了笑，说：“我想和你一起吃顿饭，听蒋东他爸说的，你很厉害呢。” “伯伯谬赞了，我也就是个老师。”汤媛的语气难得的谦虚，她从不是一个会故意谦虚的人，她真的觉得，在他们面前，她的这些计两，的确微不足道。 “哪里就是个老师啦，明明是教授嘛，还是这么年轻的教授。”方芸声音很和蔼，“我们都是没什么文化的人，就对你们这些教授啊特别的崇拜，都是有文化的人，比我们可强太多了。” “阿姨喜欢吃什么？”方芸活的时间比汤媛久的多，她明白，无论如何，她是说不赢方芸的。不管文化水平如何，在人堆里混迹了这么些年，这些经验远远是理论比不上的。 “既然是我请你，自然是由着你的口味来啊。”方芸的嘴角很放松，她听说汤媛要去相亲的时候，也是慌了，但冷静下来就立即找了老温家的，和她说了说情况。他们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再说了，这蒋家小儿子的未来老婆要是他们帮忙给娶的，关系上也更上一层楼，后辈们处的好他们也放心。 “我不挑嘴的，倒是我，怎么好意思让您请。”说是这么说，这饭如果方芸想要请，她就没有什么反驳的机会了。毕竟她是后辈。 方芸听了觉得这次蒋东眼神不错，瞅了瞅边上贴着电话传声筒的蒋东，心情很不错，“那就定了，一会我叫司机去接你，说一下地址好吗？” 汤媛说了家里的地址，放下电话，越想越觉得怪异，却又想不透。后来干脆不想了，反正马上就见到了，到底要做什么，也全都知道了。 来接她的应该是他们家的司机，开了一辆豪车，慢慢的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她脑子里就想到了偶像剧里经常出现的场景，男主角的爸爸或妈妈，坐着一辆这样的车，按下车窗，冷漠的说一句，上车。然后找一个地方，给女主角一张支票，说吧，多少钱你愿意离开他。 她笑出了声，结果后车座的玻璃就真的缓缓的降了下来露出方芸那张虽然苍老，却依旧气质绝佳的脸。方芸看着汤媛笑的更厉害，有点莫名其妙。 上了车，汤媛告诉了方芸，她在笑什么，方芸听了，也笑了，“别说，还真的像。”说完，看向汤媛。 汤媛也停住了，看着方芸，这是，知道她和蒋东的事了？这次找她是为了蒋东？真是，汤媛苦笑了一下，还真的要上演一幕苦情戏。 “我是来求你的，不过，有点不一样。一会边吃边聊吧，这一下子说完了，就剧透了。”方芸竟然有些调皮，汤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虽然徐丽英平时也是个孩子脾气，但说实话，像方芸在那个混乱的权利圈里混迹这么久，还能有一个这样的态度，着实不容易。 虽然这样，路上依旧没有冷场，方芸在和汤媛聊蒋东小时候的事，“我生他生的晚，一心盼着是个姑娘，爬出来以后，又是个要债的，我当时在手术台上要死不活的，是一点力气没有了要不，非咬舌自尽不可！” 第六十七章 汤媛被逗笑了，“我师母也是一直想要女孩子，结果生的全是男孩。后来指望着下一辈能有个孙女，又全是孙子。” “唉，谁不是呢，我们家这个大孙子，孙媳妇怀了二胎，我们就是不敢去检查。你说性别我们要想知道，法子多了去了，就是怕，给自己留点念想。”方芸叹了口气，“我家老头子，看见温家那个小孙女，每次到我们家，都抱着不撒手，直到长大了，顾忌着，才算安生了。” “蒋老也喜欢女孩？”汤媛有限大脑洞无法想象蒋威霆抱着乖乖巧巧的温文是什么样。 “喜欢，要不喜欢我能怀蒋东吗，都那么大年纪了，愣是又生了一个，那一段时间，别人来探望我，我都觉得脸红。”方芸说话很放松，汤媛也松了下来，不知不觉就到了饭店。 下了车，汤媛发现这是一家很普通的小店。推开门，就是一家家常菜馆，她回头看向方芸，突然觉得感到。 方芸走到汤媛身边，“我可是专门问了蒋东你的口味了，想着这里你该喜欢。” “我很喜欢，谢谢阿姨。”汤媛心里一阵咯噔，蒋东，每次听人提蒋东，她都有不正常的心跳。 上了菜，汤媛发觉全是有些偏辣的菜。她看了看方芸，一般老人都不大能吃辣的，“您吃这些没关系吗？” 方芸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心里慰贴的不行，觉得这姑娘真好。“没关系，以前苦，饿到急眼的时候，看见辣椒也要干嚼的，算是口吃的呀。” “我以为干部总不至于这么苦吧。”汤媛觉得不可思议。 “总有不是干部的时候，再说了，是干部也不是总一帆风顺的。有时候好，有时候坏，总是变来变去的，这好才能凸现出来。”方芸说的有些感慨，这些话平时对着一起苦过来的人没什么说的，家里的孩子，也没一个能听她老太婆唠叨的。 汤媛捏了捏筷子，“那个时代，苦全让你们受了。”心里总觉得很惆怅，想了半天，还是叹气最为恰当。 “我们还好，耐活，你像那些命不好的，连这好日子都没见过就没了。”方芸越说越感慨，“那时候就觉得，人是最不值钱的，现在你瞧瞧，一个二个多娇贵。” “是有点娇气了。”汤媛已经不知道接什么好了。 方芸叹了口气，“不过你们也有你们的难，我们好歹只是环境苦，大家都苦也就没什么了。现在呢，好多年轻人都压力太大，自杀的，抑郁的，我看着都可惜。我们那样都想着怎样才能活下去，现在反而都要去死了。” “理想无法照进现实，每个人刚步入社会的时候，是有棱角的，最终都会被社会磨平。可是这个过程很折磨人，你想的是鹏程万里，但发现你只是麻雀，落差太大。”汤媛慢慢地说，“这些还好，最重要的是，当人一直处于逆境之中，他能依靠本能活下去。可是一直处于顺境之中，遭遇逆境，看不到头的时候生死不由本能说了算，是大脑，思想在决定。” “不愧是教授啊。”方芸很喜欢和汤媛说话，不像一般的年轻人，毛毛躁躁的，语调平和，让人舒服，“我听他们总说一个词，觉得像你。” “哪个词？”汤媛是有些介意方芸对自己的评价的，虽说她一向我行我素，最讨厌别人的评议，但对方芸，或许是想要得到她的认可吧。 “中庸，是这样说吧。”方芸两个字说的很慢，还是有些怯场，毕竟汤媛是这方面的专家了，她怕露丑。 “是的，阿姨很有研究？”汤媛开始对方芸感兴趣，其实越是老人，对人生的体悟也就越多，文学，说白了，大部分都是体悟人生，针砭时弊。虽然可能不懂那些专业术语，但是智慧是不容否定的。 “我哪有研究，只不过我们这些人，有了权，就开始穷讲究了。没文化就觉得还是土，又对有文化的人习惯性的仰视，你老师也是这个原因才能这么多人追捧。可要说起来，追捧他的人有几个是懂行的。”方芸说话很实在，没有为自己辩解，更不屑于辩解。 “阿姨这种性情不像是在政治圈子里混的。”太直，汤媛没说下去。 方芸笑了笑，“怎么就混不下去了，现在我们家，就不用畏首畏尾的活着，有什么说什么，不说人家还不乐意了，你说他两句他还觉得你和他亲近了。”脸上的表情很滑稽汤媛也跟着笑了起来。 “是我想得窄了。”她忘了，能威胁蒋家的，几乎没有。 方芸给汤媛夹了一筷子菜，“我算是明白了，杨丽那么清高的人怎么就那么喜欢你，我也喜欢，你这个孩子，对人真的吓人。” “我以为您会来和我说蒋东的事。”主动提起并不好受，但汤媛还是提了，她喜欢方芸，不愿意这里面夹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一直觉得我家小儿子遇到你是福气。”方芸喝了口橙汁，菜的确有点辣，对她而言，“我更没想到你们会在一起，说实在话，要是你们没在一起，我或许不会对你有好奇心。” “我也没想到我们会在一起。”汤媛叹了口气，她不愿意再故作无所谓的扯一扯嘴角了事。“他不是能安生过完一辈子的人。” “是啊，我一度都放弃了让他结婚的打算。他身边女人不少，说实话，能看上眼的，真没几个。可是，为了他能结婚，我不在乎，是个女的就行。”方芸也跟着叹了口气，“你都不知道，我一个当妈的，在他面前许多时候都要陪着小心。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能压住他脾气的人，他对你总心虚，总害怕，还是在乎你。” “或许吧。”汤媛没笑，把眼瞥向窗外，“是我的问题，分手。我不愿意相信他，他做的很好了，我能差觉的。但是，我终究还是太自私了点，以至于，是伤了他的吧。” 第六十八章 吃过饭，汤媛和方芸道别。方芸拉住汤媛的手，“以后要常找我玩，一个人很无聊的，老蒋又是个没意思的老头子。” “我会的，阿姨。”汤媛很诚恳，让原本是开玩笑的方芸也当了真。 回了家，方芸看到了沙发上坐着的穿着休闲装的蒋东，叹了口气，她要是汤媛的妈妈，也不愿意她和蒋东好。汤媛的决定，到现在她都没觉得错。 “妈。”蒋东懒懒的叫了一声，他知道方芸出去了，但不知道她干嘛去了，想当然的觉得她或许是和那些朋友一起玩去了。 “吃饭了吗？”方芸叹了口气，再怎么觉得人姑娘不值，这个家伙始终是自己的儿子。 “吃了，你呢？”蒋东猜她是吃过了的，毕竟这个时间回来。 “吃了。”方芸松着肩膀往沙发走，“和汤媛一起吃的。” 汤媛！蒋东猛地坐直，“你们？你们！”他语无伦次了，只能表达出自己的震惊来。 “唉。”方芸叹了口气，“你是配不上人家，也难怪你提心吊胆的。” 蒋东泻了气，这是没结果了呗。他也没觉得方芸能说服汤媛，只是习惯性的抱有希望。 晚上，蒋东坐在沙发上，他这样坐了许久了，自从方芸回来。他想汤媛很想，他也很想和程梧算一算帐，但又害怕，如果汤媛生气了，他现在没有犯错的机会。 连方芸也说他活该，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之前那些年的所有自以为是潇洒的放荡，好像是错的。 他走到外面，夜里风大了许多。他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想起他给汤媛买的那件风衣。牌子并不显赫，可是意外的适合汤媛。汤媛很好，他送给她第二天，她就穿上了。 他还记得牵汤媛的手的时候，那种触感之外的感觉。好像空气都柔软了，时间也慢了下来，那样的时光，多久都不会腻。说实话，他真的在想结婚的事，在和汤媛在一起的时候。 又一阵风吹过来，他突然想起之前和一个女人分手的时候，她在哭。这很正常，很多女人都会哭，他弄哭了许多人。那个女人也是学中文的，喃喃地说了一句，留不住的人血液里都住着风。当时他并没在意，只是和朋友笑着说，这有文化的女人就是酸。现在看来，汤媛也是血液里住着风的人。 他把手抄进裤兜里，碰到了车钥匙。愣了一会，还是拿着钥匙开了车，踩下油门的时候，觉得自己没出息，却也甘之如饴，只因为，能看她一眼，或许，连一眼也看不到。 到了汤媛楼下，她的窗户是亮着的。他知道自己见不到她了，但是又松了口气，见了，又要躲。 他来过许多次，也见过她，把身子压的低低的，像做贼。唯一让他安心的，是她始终一个人，最起码，和他分手不是为了另一个人。 打开车窗，他又开始抽烟。他知道汤媛也抽烟，也知道她常抽的牌子。这是温文告诉他的，他很奇怪温文的态度，她笑着说，现在，我压你们两个，别对不起她，会死的很惨。 这种莫名其妙的鼓励让他开心，却更多的是忧虑，因为，他自己都没有信心。外面开始下露水了，车窗开始模糊起来。 蒋东关上窗户，发了一会愣，回去了。 汤媛在看书，她许久之前看过的一本书，却没有看完。之后又一直耽搁了，只记得当时看的时候感觉很无聊。 书里讲的是典型爱情故事，灰姑娘与白马王子。她忘了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本书，那个时候她一直都把重心放在学业上。严蕃的课程是很不好过的，她又要在一切能放的假里都出去玩，这本书出现的很不合时宜。 还是看不下去，汤媛把书丢下，用手盖住额头。那个时候是因为学业压力看不下去这本书，现在，是因为，她见不得爱情这两个字。 对于她和蒋东之间的关系，她一直很倔强的认为是喜欢。她以为，喜欢就是还能放得下，爱，就真的放不下了。 现在，她放不下了。 天亮的慢慢晚了，夜长了起来，蒋东想到夜长梦多。他的梦是很多，多半是关于汤媛的。他想起他们的那个吻，湿湿软软的，像毒药，沾了一次，他要戒不掉了。 汤媛接到出差任务的时候是有点惊奇的，不应该是她，原本有了定下来的人选。没什么油水的工作，又累，又吃力不讨好，上下落埋怨，当然不会有人愿意干。 严蕃终究是退了，汤媛叹了口气，她看起来就真的这么好欺负？ 最终她还是去了，不想在这件事上和他们纠缠。再说，离开一段时间也不错。当天就回去收拾东西了，票是学校买的，要去边区交换学习。 那里她去过好几次，气候还算了解，衣服也好带，和杨丽打了一个电话就走了。 下车的时候，竟然有人接。是一个学生，应该是被学校派来的。汤媛走到她身边，笑了笑，“我是汤媛。”伸出手。 “我是刘云家，老师好。”她也赶忙伸手和汤媛握了握，“学校安排了旅店，我带您去吧。”她手忙脚乱的，还要伸手接汤媛的行李，汤媛用力拽住，没给她。 “我自己来就好。”说完帮她分担了一下手里的东西。 “老师，这怎么好意思？”刘云家有点惶恐。 “老师拿了工资的，理应为学生服务。”汤媛笑了笑，不和她再多说。 到了旅店，汤媛把东西放下，直接就睡了。学校买的票，时间刁钻，她在车上无论如何睡不好。 刘云家没打扰，出去回了学校。汤媛醒过来的时候，天都黑了，想着第一天没事做也就没起。拥着被子看着窗外的天，这里很空旷，没有很高的楼，日落直接就能看到。 天边的云被染成不一样的颜色，在天边扯出一块画布似的。这种颜色，要最棒的画家才调的出来。周遭安静极了，汤媛听着时钟的嘀嗒嘀嗒的声音，觉得，人生，也就这样，简简单单的。 第六十九章 蒋东发现汤媛的窗户总黑着，打听许久，才知道，她是出差了。 听说那里环境很恶劣，突然就不放心起来，想了又想，觉得地方那么大，不会被发现的，就也买了票跟去了。 这大概是蒋东这辈子干过的最不理智的一件事，他只是想见她，意识到汤媛不在，好像整座城市都空了一样。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一个人其实是真的可以影响一座城的。 下了飞机，蒋东就感到了异于北京的天气，干燥，很热。带上墨镜，看了看太阳，深吸一口气，好像空气中真的就有汤媛的气息似的，整个人安稳了下来。 拎着行李到汤**换的那间大学旁边找了家旅店，住下了。他目的明确，就是要汤媛在自己可视范围之内，在他忍不住想要找她的时候，最起码，知道她在哪。他想起分手那天晚上，他怎么也找不到汤媛，那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北京原来这么大。 后来他又想过，如果他真的把汤媛惹恼了，她要躲着他，他怕是再也找不到了。就这样，他开始畏手畏脚，不敢越雷池一步，更不敢挑战她的底线。 汤媛换了个地方教学没有任何不适，一两个月的时间，也不难熬。她开始恢复自己之前的状态，一个人的状态。一个人久了，真的会发现，其实谈恋爱是最没有必要且麻烦的一件事。现在，她摆脱了麻烦。 来上课的人很多，大概是冲着A大的名头。课讲起来，时间就会过的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午饭时间。她很喜欢这边的饭，本地的带着民族特色的饭菜让她想起以前的日子。 又是周末，汤媛去了乡下。去骑马，到了这个地方，野性就一点一点的往上涌。 找了一件当地的民族服装换上，汤媛骑在马背上一圈一圈的跑着。风刮着她的头发，扬的满脸都是。这里的马很野，不像一般的马被训的很乖，却很合汤媛的胃口。 蒋东看着却是提心吊胆，汤媛的身子前栽后仰的，总觉得很不安全。他依旧戴着墨镜，身上穿着简单的运动装，风格完全不一样，这样汤媛应该认不出来。 汤媛尽了兴，下了马，发现那边坐了一个人，应该是新客人，汤媛没多管。进了主人家，喝了点水。 坐下以后，却越看越觉得那个男人身形看着眼熟。汤媛拉住主人，“这个人是你们的朋友？” “啊，是个客人，给了钱，想在这歇一歇。”主人家黑黝黝的脸上带着不做假笑，汤媛没再问了，松了手，不再打扰他。 歇了一会，她揪了揪自己身上的吊饰，叮叮当当的很好听。站起身，走到了蒋东身边，拿着之前放在身边的酒壶，里面是马奶酒。 “一个人吗？”汤媛走近了，那个人却要走，背弓成弧形。她笑了笑，竟然以为是蒋东，其实也知道不可能，就是要试试，蒋东那种人，怎么会这么弯着腰，整天都一副骄傲的样子。 没得到回答，汤媛倒了一杯酒到嘴里。不打算自找没趣，却被拉住了手，是那个男人。 汤媛低下头，那双手很漂亮。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被这只手攥住了，牢牢地。她慌了，莫名其妙，这段时间，太安静，以至于，她以为自己真的忘了。 “你穿这个很漂亮。”蒋东慢慢收紧自己的手掌，她的手不好看，粗粗的，很多肉，捏起来很舒服。但是抓起人来也很疼，她的手就扣在他的肩膀上过，真的很疼，刻骨铭心。 汤媛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大红色的衣服，是很好看。这是主人家结婚的时候穿的礼服，汤媛不管这些，她就是觉得好看。主人家很痛快，听说她还没有结婚就送给她了。 汤媛这时候抬起头，没有刻意挣脱他的手，只是回过身。看着蒋东，他瘦了，没以前精神了，这也是她没敢直接认出他的原因，他真的，变了许多。 蒋东看汤媛回过身来，摘掉了墨镜。他原本漂亮的眼睛，好像憔悴了一些。 “好巧。”汤媛压住蠢蠢欲动的情感，挂上了一个得体的微笑，演绎出了他乡遇不怎么熟的故知情境。 “不巧。”蒋东这两个字几乎是压着喉咙出来的，声音不高，却很费力，“我找了你许久，你离开北京，我找了许久，你到这里来，我又找了许久。”蒋东的手又收紧了，“我受不了，找不到你的感觉，我会疯。” 汤媛惊叹，她没想到，蒋东真的有为了一个女人情伤的时候，还是为了她？“蒋少？”汤媛歪了歪头，笑的很冷淡，语调微微上扬，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我不管，汤媛，你说什么我都不管。上一次是你主动的，这一次，依旧是你主动的，你赖不掉，我说过，赖不掉。”蒋东伸出另一只手，拉住了汤媛的另一只手，“我不敢靠近你，你一定要靠近我，我管不了。可是你要我拒绝你，我为什么要，我喜欢你，不，我爱你，我要娶你，我说过的，我要娶你。”蒋东越说越冷静，越说越坚定，他明白，自己是离不了汤媛的，也不愿意离开。 汤媛愣住了，看着蒋东，她不是没想过，蒋东会被她吊足胃口，以后，她不会和之前的那些女人一样，连名字都不能被记住。但结果，好像是超越了她的预想，他之前说的要娶她，她没当真，只以为是缓兵之计。汤媛知道，拖着没意思，走的决然。 “我在家这么久，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不一样？”蒋东站起来，靠近汤媛，“你是不一样，可是也不过是女人，我对女人从来也就那样。为什么你不一样，为什么我给你买衣服会开心，我以前最讨厌给女人买东西，很麻烦。”蒋东慢慢低下头，看着汤媛的眼睛，“我会担心程梧在你身边，我会对自己没自信，我怕你后悔，我一直觉得好聚好散。是，我从不为难女人，但，我一直在为难你，要你和我在一起，要你和我在一起。” 第七十章 “啊？”汤媛呆住了，只能发出单音节字，样子在蒋东看来很可爱。也安了心，总之，不会重新被抛弃。 “嫁给我。媛媛，这是结婚的礼服，我知道的。”蒋东看向汤媛身上的衣服说道。 “我只是看这件衣服好看。”汤媛开始挣扎，对于蒋东，她总会不自觉的被带跑偏。 “媛媛，给我个机会，不行吗？而且之前我并没有做出任何背叛你的事，你只是不愿意信我。”蒋东嘴里泛苦，“说到底也是我前科太多。” 汤媛抿了抿嘴角，表情冷淡起来，“好像我在不讲道理。”她挣脱了一只手，身上的配饰相互碰撞，“我就是不讲道理，我的人生为什么要听你的道理？蒋东，你不要试图左右我，你做到了，但是，我不允许继续下去，明白吗！” 蒋东被汤媛突然的发作吓到了，汤媛瞪着眼，她在生气，生自己的气。又被左右了想法，她又想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了，不顾理智，不顾逻辑，就是想要，和一个不讲道理的孩子一样。 “我都听你的。”蒋东的面色沉静，他很认真，很严肃的在许诺。 “哈？”汤媛没弄明白蒋东的意思，听她的？现在说不到这一步吧，想着就抬起手挡住了他的脸，“你可能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手又被蒋东握住了，“我要和你在一起，要娶你，以后的事，我都听你的，不让你的思想被左右，你来左右我的思想，你来，统治我。而我，绝对服从。” 汤媛张了半天嘴，“你太会说情话。”汤媛有点感慨，“我饿了，要去吃饭，放开我吧。”她冷静下来，发觉他们之间说了许多没意义的话，各持己见，各不退让。 蒋东松开手，他也明白，不能急在一时。信任这个问题，真的是最难解决的。 汤媛迈的步子很大，想要摆脱掉什么一样，却总也摆不脱。是她自己不够坚定，要不也不用躲出来。 这次的旅程汤媛结束的很仓促，回了城里，直接回了住的地方。可是，蒋东开始每天等她，等她上班，等她下班。躲不掉，又赶不走。 这样又过了一周，汤媛不打算和蒋东谈，说不通的。周五的时候，下了班，她没再急着回去，找了一家商店，买了包烟。在学校看到一个男孩子抽烟，才发觉自己的烟抽完了。 “你又开始抽烟了？”蒋东看着她把烟揣进了兜里，忍不住问出声。 “嗯。”汤媛头也不回，直接就往外走。蒋东连忙跟上，走到楼下的时候，他依旧像前几天一样，向着她挥了挥手，“明天见。” 汤媛没理他，直接进去了。蒋东站在外面，想起她最近身上是总带着烟草的味道，在乡下那次还没有。自己还是让她心烦意乱了，不希望她抽烟，但的确是高兴的。 掏了掏口袋，蒋东摸出自己的烟，找了垃圾桶丢掉，然后买了和汤媛一样的牌子的烟。拿到烟，拆开包装，在掌心磕了磕，拿出一支烟，放到鼻子下面，抽了抽鼻子，是她的味道，她一直抽的都是这种烟。他以前也抽过一段时间，但后来换了牌子，他一向不是个忠贞的人，对人是，对烟也是。 想到这，蒋东叹了口气，真的想坚贞的时候反而没了机会。比如汤媛不再要他，比如，他打算戒烟。 汤媛刚进了们，还没把门关上，就点了一支烟抽上。她觉得好累，总这样压抑自己太累了，明明想要来着。看着燃着的烟，想起刚戒烟的时候，就是忍不住，就想抽上一根。后来她意识到这个东西对她影响太大，才真的戒起烟来。蒋东比这烟还要让人上瘾，可是，她宁愿重新抽烟，也不愿意再和蒋东在一起。 烟，总能戒的掉，可是，人，不是说戒就戒的。 揉了揉头发，洗了澡，就直接趴在了床上，睡不着，就是闭着眼，总有睡着的时候。脑子里很乱，在胡想，大多还是蒋东。 蒋东第二天依旧在下面等着，坐在车里。汤媛醒的很早，因为睡得早。光着腿走到了窗边，撩开窗帘，看了一眼。整个人就跌倒了床上，不愿意再起来。她真的不想面对蒋东，他太能动摇她了。 汤媛还是下了楼，她饿了。蒋东下了车，连忙跟上，他们去的还是就近的餐厅，汤媛坐下，自顾自的点了菜，不去管蒋东。这几天她已经学会了如何无视一个人，但蒋东也学会了如何刷存在感。 “你这样吃辣，胃不会不舒服吗？”意料之内的没有回答，蒋东也不气馁。“你总喜欢一些很家常的菜，真好养。” 汤媛皱了皱眉，看着蒋东肩上的手，很不舒服。蒋东也抬头去看把手搭在他肩上的人，神色不悦。 是个女人，很漂亮，是他以前的口味。他刚要开口，就被她抢了先，“团哥，好巧啊。” “嗯。”汤媛不是很开心，“你怎么在这。”问的也不诚恳，敷衍的很明显。 “这边的男人长的和我胃口。”她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倒是你，之前缠着你的那个法国女人呢？好像是叫做莫里的。”说完撇了撇嘴，“竟然看上你，也太自不量力了。” “我今天不是很有叙旧的兴致，抱歉。”汤媛站起身，不再多说，留那个女人一个人坐在那里。蒋东看着自己的手，刚刚汤媛拉着他走了出来。 壮着胆子，蒋东伸出手，又重新握住了汤媛的手。汤媛没挣扎，她刚刚很不舒服，看着他被别的女人碰。这应该就是吃醋，许多时候，她是一个随心所欲的人。刚刚她又随心所欲了一把，现在，她也舍不得放开，想到刚刚的情形，汤媛甚至回握一下。蒋东自然感觉到了，心里不再忐忑，开始感受自己掌心里那只属于汤媛的手。 和之前一样的，有些肉的，软软的，却又有力的手。他总记得汤媛的手有力，刚刚就是这手，把他拉了出来，她总是愿意挡在他身前的。 第七十一章 汤媛骂自己没出息，又始终是没办法违背自己。就像戒烟，戒了一阵，因为想抽，就又抽起来，说起来，她不是真的特别坚决的人。 “你生气了？”蒋东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干嘛长这么高！汤媛开始有点不讲理了，什么事都能让她不舒服。 “我没有理她。”蒋东心里高兴，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因为汤媛不高兴。 “我本来也是要掰开她的手的。”蒋东接着解释，看着汤媛阴沉的脸心里不踏实。 “我……”蒋东又开了口，却停住了，看着汤媛。 汤媛猛地甩了他的手，在原地狠狠地蹦了一下，“我管你想干嘛！”气急败坏。 蒋东傻了眼，看着汤媛。“你怎么了？” “你干嘛跟过来！”汤媛脾气还是没消，抬着头瞪着蒋东，“你干嘛长这么高！” 蒋东听出来了汤媛的无理取闹，一点办法也没有，这个时候他才明白，面对喜欢的人，你是拿她没办法的。 汤媛是自己气着气着觉得莫名其妙，默默的安静下来的。蒋东看着她的肩膀不再一耸一耸的，知道，她是平静下来了。 “我只喜欢你。”蒋东扶着汤媛的肩，慢慢说。 汤媛扒开他的手，默默的低头往回走。那个女人她认识，是以前的一个朋友。汤媛知道她只是闹着玩，但还是没忍住动了火气，这才是是让她生气的地方，很傻。 程月看到汤媛重新回来，拉开自己身旁的椅子，“怎么，那男人谁啊？”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响，蒋东跟了进来。 “在这呆多久？”汤媛也看见了蒋东，抿了抿唇，拉开了对面的椅子，坐下。 “可能就是一辈子了，谁知道。”程月自然明白汤媛的意思，把手搭在了拉开了的椅子的靠背上，看着蒋东做到了汤媛身边。 “我叫程月，汤媛的众多朋友之一。”她对蒋东伸出手，礼貌的自我介绍，汤媛的那个态度，真是不敢招惹，“虽然我不明白她这种人怎么还有这么多朋友。”说完眨了眨眼。 “蒋东。”蒋东也伸出了手，对程月笑了笑，然后老老实实地坐在汤媛身边。 “我听说你去做老师了，格斗？”程月不和蒋东多说什么，又和汤媛攀谈起来，手里捏着刚刚点的饮料的吸管。 “你们哪来的那么多听说。”汤媛皱了皱眉，“我是学中文的。” “真是不适合你，你哪有学中文的那种气质？”程月恶劣的挑着眉，看着汤媛，明显的嘲讽。 “嗯。”她。汤媛不愿意和她纠缠，直接应了下来，搞得程月反而没话可说。 “唉。”最终，程月妥协了，叹了口气，“我说你，也要成家了？”眼锋扫向蒋东。 被牵扯的蒋东，眉峰一动，认真听起来，“没有。”汤媛的回答让他泄了气，又不好表现的太明显，又想让汤媛知道他不开心了，偷偷摸摸地在桌子下面捏了捏她的手背。 汤媛感觉到了，一把抓住他的手，在虎口上狠狠地一按。蒋东疼得脸发红，却又无可奈何，她的手，太紧。 “别这样啊，好不容易见着一个敢缠着你的主。”程月注意到了蒋东的脸色不对，猜是没什么好事情，觉得搞笑。 汤媛真的沉默了，她认真的思考起来。之前和蒋东分开想的是长痛不如短痛，可眼下的情况，蒋东根本就不愿意撒手，还起了要娶她的心思，还特别坚决。 这样看来，蒋东是可信的。那么她对他的所谓的不信任变得没意义起来。慢慢的，她像是在无理取闹。想着又生起气来，都怪蒋东。 汤媛看了看蒋东，蒋东也看她，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惹了她，心里正忐忑，突然听见她说，“你说的有道理。” 蒋东反应了一会，看了看程月，想起她之前说的什么，真个人过了电一样，这样，就，好了？ 程月也呆住了，不过一会就反应过来，“你也太好说话了吧。”明显的挑事情，被汤媛瞪了一眼，闭了嘴。 蒋东突然拉住汤媛的手，激动了一会，又抱住了她。汤媛几乎整个人被他拢住，瘪着嘴没推开他。 程月敲着桌子，看着他们，叹了口气，她不是来当红娘的。 抱了一会，蒋东突然又把汤媛推开，从兜里掏出一个丝绒盒，打开，是一枚钻戒。直接拿过来汤媛的手就给她戴上了，看了看，尺寸正好，觉得好看，放下她的手又把她抱进怀里。 汤媛被他弄得晕头转向，许久都没反应回来自己被强行私定了终身。程月看的简直叹服，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汤媛会栽了。疯子就该配疯子，他俩是绝配。 汤媛回去的时候一路黑着脸，戒指戴在手上不舍得摘，只好对蒋东发脾气。一切都是蒋东的错，这是汤媛最近发现的排解烦恼的一个好方法。 “我不管，你戴都戴上了，你就是要嫁给我的。”蒋东真的觉得自己最近的脸皮厚度越来越精进，之前还觉得王非凡不要脸，现在，怕是要反超了，果然还是汤媛更厉害，他的老婆可要比王非凡的厉害多了。 汤媛脑子里在拼命的思考今天这一系列神奇的转折，好像就是在程月提醒她之后，她才意识到，她和蒋东都变了。她为了蒋东破了好几次戒，对蒋东的态度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拉低底线。 蒋东对她也没有以前那样的洒脱，开始为难女人，只是为了不让她离开他。那天在派出所，汤媛被他抱住，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腿软了，再也没有了走一步的力气。她当时真的是拼尽了全力，才能扒开蒋东的手，走出去。 汤媛站住，不再往前走。蒋东也赶紧跟着停了下来，不知道汤媛想干什么。汤媛抬起手，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戒指，叹了口气，孽缘啊。然后，回过身，抱住了蒋东，她原本想要搂住他的脖子，结果够不着，只能抱着他的腰，把头放在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声，也很不错。 第七十二章 “戒指怎么回事。”汤媛的声音自蒋东的胸口传出来，闷闷的，嘴里的热气喷在蒋东的胸口，让他觉得很慰贴。 “是安馨，他说我不是认真的。”说到这，心虚的低头看了看汤媛，可惜只能看到他黑黝黝的脑袋，“我不服气，我知道我是认真的，可是每一个人信我。后来我就想，怎样能证明我的真心，，想来想去好像只有结婚。于是我就去定做了一枚戒指带着，一是等见着了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给你带上了，二就是算是给自己一个暗示，告诉自己，我是真的认真的，不要再犯浑了。” “嗯。”汤媛应了一声，不予以评论，只是手又收紧了一点。 蒋东也搂住了她，刚开始觉得这天真美好的时候，怀里又传出了一个声音，“可是我没答应结婚，自说自话算不得数。” “我不管，戒指都带上了，我的人了。”蒋东的胳膊收紧，勒的汤媛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 蒋东觉得自己胸前一痛，又觉得湿湿热热的，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事。 拉开一看，自己胸口前湿了一片。再看汤媛，嘴巴红彤彤的，显然，就是凶器！ “你，咬我？”蒋东的声音有点颤抖了。 “我的手被你勒住了，你又抱得太紧，我的腿也用不上。”显然她没觉得自己做的不对，但是，看蒋东的神色又觉得，自己是错了，“怎么了？不能咬？” “也不是。”蒋东顿了顿，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就是，很不可思议。我以为，你不会这样……我不知道怎么说了，你这完全就不懂啊。” “我不懂？”汤媛瞧着蒋东，很不服气，“你告诉我我就懂了，我很讨厌这种愚昧的感觉。” “媛媛。”蒋东叹了口气，把她的手拉起来，放到了自己的胸口，那片**的地方，“我是个男人，男人和女人在一起要做一些事，你知道吗？” “做爱？”汤媛很直白的说了出来，让蒋东愣了一瞬，又忍不住笑了，觉着自己没必要这么矜持。 他弯下腰，趴在汤媛的耳边，说：“媛媛，你勾起我的情欲了。” 汤媛的脸终于红了，蒋东要看她的脸，被她一把压在了肩膀上，整个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窝在了汤媛的脖颈间。 “你害羞了？”蒋东的声音就在耳边，热气喷到她的脖子上，嘴唇还挨着她的脖子，暧昧极了。 “蒋东。”汤媛没动，直接开了口，“你娶不了我。” “说了要娶你的，不管怎样，你都得是我的老婆。”他顿了顿，笑了起来，手环上了她的腰，“我家可没丢过什么孩子，你和我可没血缘关系。” “什么意思？”汤媛没能明白他的意思。 “你真不是个女孩，和你谈女孩子的话题太难了。”然后又把脸埋到她的脖子里，“可我就喜欢你这样，多直接啊，我不想和你猜来猜去的，煞风景。” “我不和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汤媛谈不来这些浪漫的话题，“我要是说和你结婚，我师母会打死你的。” “我抗打，媛媛，我非要把你娶到手不可。”他站起身，从她的手里解脱了出来，“这个理由可拦不住我，我好不容易和你再和好了，我可不撒手。” “那你自己看着办吧，你要是能搞定师母，我就答应你了。”汤媛对他其实是没信心的，只是把这个包丢给杨丽来扛。她是喜欢蒋东，也不像以前那样不相信他，只是结婚，她还没做好准备。 “你说了的。”蒋东哪里不明白汤媛只是不愿意嫁给他，可是既然还肯给他留一个突破口，也就不是没机会。 “我说的。”汤媛也明白，她是想和蒋东在一起的，可是又不想妥协的太简单，设置这个，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他们就这样达成了共识，终于又愉快了起来。蒋东拉着汤媛去玩，找了个民居，坐下和他们一起烤串，一起干活，过的也很开心，时间过的很快。 吃饱以后，汤媛捧着肚子坐在草原上看星星。星星很亮，蒋东觉得很稀奇，看的眼睛挪不开。 “知道我为什么要到处乱跑吗？”汤媛也盯着天空，问身边的蒋东。 蒋东把眼挪了回来，看向汤媛，“不知道。”他很希望了解她。 “小时候我被我爸妈带去旅游，到了一个很小的村子。晚上吃过饭坐到了借住人家的院子里吹风，看着天，满天的星子，和这一样。”汤媛的手被蒋东握到了手心里，她的指间有点冰 第七十三章 这是蒋东第一次听到汤媛说爱他，她一直说喜欢。他到现在才明白，原来自己也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她说上几句甜言蜜语，守在他身边，能在相碰的时候碰到她。这么简单，又这么知足。 “我很喜欢你送的戒指。”汤媛慢慢地说，眼里带着笑，温和的笑。 “我也喜欢，在它在你手上的时候。”蒋东捏了捏她的手，钻戒有些硌手，却也帮助他把汤媛栓到了自己身边。 开心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蒋东在收拾行李的时候总觉得不舍得走。这些日子，可能会在以后被一遍一遍地拿出来回忆了。 回去的时候，蒋东陪汤媛坐的火车。汤媛托着腮，额头又抵在车窗上。蒋东也把头抵在车窗上，看着外面一闪而逝的风景，觉得世界都平和起来。 一下火车，汤媛就去了学校，有许多事要交接一下。蒋东被江诚拉走了，带到了酒吧。 “小叔，之前的事我还没谢您呢。”年轻的脸上，写的还是少不经事。 “我没帮什么，你哥不错。”许多事自己心里清楚就好，更何况，这件事看着是蒋东帮了忙，说起来，还有浑水摸鱼的嫌疑。 江诚不懂这些，蒋东也没义务教，这些事，本来就在在家里学好了再出来。这小子，就是不学无术。 年轻人玩起来总是很开心，蒋东已经融不进去了，好在江信来了。他一推门，江诚就老实了许多。 “小叔。”江信冲蒋东点了点头。 “来了。”蒋东也很礼貌的冲他举了举杯，看不出来他们之前一起合作过。 这个时候，天已经不早了，黑了下来，要不江信也没空过来。江信走到蒋东身旁，一边的人连忙识像的让开了。 “听说您之前出了趟远门？”江信问的漫不经心，但蒋东明白，他并不是不在意。 “对。”蒋东把酒杯放到桌子上，两只手交叉的放到自己腿上，“出去长长见识。” “小叔好兴致。”江信知道问不出来，无缘无故的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总不是没事的样子，太突然了。 “对了，你怎么认识汤媛的。”蒋东看见他，想起王非凡好像说过，他们两个一起认识的汤媛。 江信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小叔，我觉得别招惹她比较好。” “让我数数，你是第几个这么劝我的了。”蒋东笑开了，想起之前，个个都是一副生怕他们两个怼起来的样子。 蒋东弯着的眼一扫，如果他们知道汤媛现在和他的关系，是什么表情？ “大概是她这个人总是给人很深的印象吧。”江信不明白蒋东突如其来的一扫什么意思。 “哦，这样啊。”蒋东这话说的很不在意，“你虽然叫我叔，但是，你和我差不多大的吧。” “嗯。”江信不太明白他这突然的转折什么意思。 “家里不催？”蒋东斜着眼看他，有种戏谑的味道。 “还好吧。”江信有点尴尬，家里自然催，催的还挺厉害。不过反过来一想，他被催的最厉害啊，这圈子里谁不知道，怎么还一副前辈关照受苦的后辈的感觉。 “该抓点紧了。”蒋东说完这句话，感觉通体舒畅，突然理解了王非凡那个时候为什么一直在他面前炫耀。 “啊？”江信的表情有点扭曲了，难得看到他有表情。 “别总让家里操心了。”蒋东觉得有点上瘾，拍着江信的肩膀很认真。 江信没来得及反应，蒋东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汤媛。他连忙站起来，走到安静点的地方去接。 “喂，都处理好了？”蒋东心情愉悦，盘算着这边可以撤了，手开始往裤兜里掏，捏了捏车钥匙。 “嗯，你喝酒了吗？”汤媛知道蒋东去了酒吧，喝酒也是在所难免，听他的意思，怕是要来接她，提醒一句。 “啊……”蒋东揉了揉头发，“忘了。” “我去接你吧，地址告诉我。”汤媛刚到家里，换了衣服就给蒋东打了电话，当下开始去拿车钥匙。 蒋东告诉汤媛地址后，觉得心里暖暖的，“你小心。” “嗯，你等一下吧。”汤媛说完就打开门下了楼，然后挂了电话。 蒋东挂了电话，拿着手机呼出一口气，觉得神清气爽。 江信看到蒋东回来，默默的把头扭到别出去，怕被他看到。 “你们玩吧，我先走了。”没想到蒋东说了这句话之后就要走，江信松了一口气。 “等会啊，怎么这就走，才几点啊。”江信看着拦着蒋东的江诚，觉得自己头皮一紧。 “年纪大了，不如你们年轻人了，你们自个玩吧。”蒋东不想再和他们纠缠，脑子里已经在想一会和汤媛去哪。 “那我送你，不是喝酒了？”江诚现在是很崇敬蒋东的，能压得住江信，能处理得了危机。 “你不是也喝了，怎么送？”蒋东挑了挑眉，他不大确定汤媛愿不愿意让他们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我没喝，最近胃不好，我哥看的紧，要不也不会专门过来。”蒋东开始心疼江信，难怪找不到对象。 “我有人接。”蒋东还是不让他跟着，在不确定汤媛的意愿的时候，让江诚知道，很不明智，他一知道，就没有人不知道了。 最终江诚没跟着他下来，自己下了楼。没一会就看到了汤媛的车来了，他赶忙迎上去。 “路上没堵车？”她来的速度挺快。 汤媛下了车，关上车门，清了清嗓子，扫了一眼周围。然后，看着蒋东，“把手拿过来。” “啊？”蒋东懵了。 “手。”汤媛皱了皱眉，她有点难为情，第一次感到这样窘迫。 蒋东乖乖伸出手，看着她的反应更意外了，“怎么了？” 汤媛拉着他的手，快速的套上了一个东西，然后赶紧背过身不去看他。 蒋东低头看自己的手，手上有明显的异物感，是一枚戒指。看起来其实很粗糙，可能是直接找了家店就买了，不过，他依旧觉得开心的不行。 第七十四章 蒋东看着背对着他的汤媛，明白她了她怎么这个反应。他走了几步，从背后抱住了汤媛，把头搁在她的肩上，轻轻的说了一句，“我很喜欢，谢谢。” 正温存，听到了一个突兀的声音，“小叔，你外套忘拿了！” 蒋东回头，看见举着外套，一脸震惊的看着蒋东的江诚。汤媛也回了头，江诚整个人彻底傻了，看着他们，伸出手，指着他们，“你们！……” 蒋东第一反应是去看汤媛，眼神清澈无辜，以示清白。汤媛看了看蒋东，叹了口气，走到江诚面前，结果外套，“谢了。”然后转身就走，显然没有解释的意思和欲望。 “卧槽！”江诚从手里衣服被拿走才反应过来，这到底是发生了多么劲爆的事。 蒋东虽然忐忑，但心底还是有着窃喜，觉得运气很好，连老天都帮着他，这下，该有个名分了吧，也不能再出现上次那种不声不响就能把他甩了的情况了吧。 汤媛看得出蒋东的心情好，叹了口气，今天，太惯着他了。 原本要找个饭店吃饭，结果半道上蒋东接到了方芸的电话。当汤媛坐在蒋家餐桌上的时候，觉得一切都太突然，太快了。 方芸打电话是知道蒋东回来了，问他回去吃饭吗。蒋东刚想回绝，看到自己手上的戒指，心里就有了小主意。为难了一下，说：“可是媛媛和我要一起出去吃啊。” 方芸自然立刻明白，“那就带媛媛一起回来，我挺喜欢这孩子的。” 蒋东感慨，姜还是老的辣，方芸这一手后援大的好极了，“你和媛媛说吧。”然后就癫癫的把手机放到了汤媛耳朵边上，说了一句，我妈，就闭了嘴。 汤媛狠狠地瞪了蒋东一眼，这人就是不能惯着，一不小心就要蹬鼻子上脸！ “阿姨。”即使再觉得蒋东不厚道，对待这位她有些欣赏的这长辈，汤媛依旧是带了足足礼貌。 “媛媛啊，回来了？”声音慈蔼，“在那边吃了不少苦吧。”却是只字不提蒋东跟着跑了过去的事，完全不知道一样。 “没有，都还好，您还好吗？”汤媛看着路，没有精力再去瞪蒋东，蒋东却一直盯着汤媛的脸，生怕错过什么表情。 “我们好久不见了，我怪想你的，来我们家一起吃顿饭，不过分吧。”方芸提的要求让人无法拒绝，合情合理。 拒绝对汤媛来说不是难事，但是拒绝方芸，真的很有难度。她这些年真的不是白活的，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让人无路可退。 咬咬牙，汤媛答应了，“那就打扰您了。” 蒋东笑的眼都弯起来，今天太多事都太顺畅，他真的要觉得自己是被上天眷顾了，求而不得的事，就这样，突然砸到了他的脑袋上。 “那阿姨就在家等你来。”然后挂电话。 汤媛吐出一口气，“说一下地址吧。”刚刚方芸是给蒋东打电话，转过来就被汤媛接了，方芸还能让她觉得她对蒋东和自己的事一无所知，她还是年轻。 到了地方，蒋东下车绕的后备箱取东西。他们在路上停了一下，买了些礼物。蒋东一开始觉得没必要，后来也就由着汤媛了，这样才像是儿媳妇第一次登门，不拿礼物，反而像是朋友来家里玩一趟，太随意。蒋东这样一想，拎东西也就拎的更顺手了。 方芸听到动静，赶紧自己去开门，蒋威霆也跟上，到了门口有放慢速度，把手背在身后，板起脸。 “来了。”方芸一脸笑，看见蒋东拎的东西，更是开心，“哎呦，拿什么东西，快进来。我这准备的都是家常菜，想着合你胃口。” “阿姨，伯伯，你们好。”汤媛大大方方的打了招呼，然后就被方芸拖了进去。 蒋东把拿的东西摆在了客厅，极显眼的地方，存了炫耀的心思。看向汤媛，发觉她在瞪他，知道她这是警告，泻了气，把东西放到了角落里。 方芸和蒋威霆自然看到了他们之间的互动，蒋威霆暗自挑了下眉，方芸直接就笑的欢实了起来。 桌上，蒋东没能坐到汤媛身边。方芸坐在汤媛身边一直不停的加菜，汤媛也就一直道谢。 吃过饭，又都坐在沙发上喝茶。捧着茶杯，汤媛看向方芸，觉得感慨，许多事，大家都不提，装出不知道的样子，就好像真的不存在了一样。 “蒋东这小子是我这几个儿子里最让我头疼了，没招治他。老大老二老三看见我瞪眼，就不敢说话了，偏偏他胆子肥，就跟我瞪。”方芸又开始了日常的吐槽蒋东，这个老来子，是她的心头肉，也是心头上的一块疮疤，如今，总算是有了药方治他。 “看得出来。”汤媛瞥了他一眼，笑道。 “小霸王，没见他怕过谁，就独独能看你眼色，真是比我强多了。”方芸感慨着，汤媛却只是捧了茶杯喝茶。 别人愿意给你面子，不代表她真的就这样想。这是汤媛一直以来就明白的，蒋东的毛病，方芸说，没毛病，她说，还是当着蒋东的父母的面，就有问题了。虽然，她真的很认同方芸的话。 “他要是能成家，我这心里的石头就放下了。”方芸话锋转的很快，汤媛是她看过的姑娘，她很放心，接下来的，就是结婚了，虽然不至于很急，他们却要有这个姿态，表示他们对汤媛，很满意。 “这些事，我和蒋东会商量的。”汤媛只能斟酌着说。 方芸点了点头，“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管不了，但好歹是有盼头了。”说着又拿起汤媛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一进门，她就瞧见了汤媛手上的钻戒，心里明白，这孩子还是落到了他们蒋家了。 再看她带了礼物，这是礼仪，也安了方芸的心。她之前在电话里一点不提她和蒋东，就是怕事情还没稳下来，眼下，是十拿九稳，自然要开始往结婚上扯。一是着急，二是姑娘家都这样的姿态了，是很给他们面子了，要知道，一直都是自家儿子在死缠烂打，她想过，就算是姿态傲慢他们也认，谁让儿子喜欢。汤媛没让她失望，她也要回馈姑娘应有的尊重和回护。 第七十五章 方芸曾一度想，蒋东娶个什么样的女人，她都无所谓了，只要他娶。汤媛这样的姑娘，真的是喜出望外，超出她的所有预想。 安馨是个不错的人选，那时候她一直觉得这个姑娘够喜欢蒋东，总会愿意为了蒋东委屈委屈自己，她也愿意护着这个姑娘，就算脾气不好，幼稚不成熟，她都认了。以至于，蒋东坚定的甩掉安馨时，她还有些心疼。现在，只觉得庆幸，毕竟，好的不要要坏的，谁会傻到这种地步。 最终，汤媛没让方芸安排人去送她。开着车，在路上，北京的晚上还是灯火通明。手上的戒指还是不适应，总会有些硌手。 她明白今天代表什么，现在她算是半个蒋东的未婚妻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蒋东会娶她，没有怀疑。 打开窗户，风已经不再舒服了，刺骨的冷。转眼，就快到冬天了，再转眼，她就三十了。 回了家，汤媛没洗澡，她累了。把衣服脱了，找了稍微厚一点的睡衣换上。躺在床上，手指还是忍不住的去摸自己手上的戒指。 第二天起床，汤媛发觉下了雨，天更冷了。一场秋雨一场寒，这个时候，怕是不知道下了多少场了。 蒋东的车在楼下，看着汤媛下了楼，赶忙去接她。摸了摸她的手，不热，就直接用自己的手把她的手包住。 “今天课不多，王非凡那边正是紧张的时候，想让你去看看，帮着放松一下。”蒋东接到王非凡电话的时候，确实是有些吃惊的，他知道江诚嘴巴大，却没想到速度也这么可观。 “嗯。”汤媛应了，“你来接我吧，别喝酒。”最后一句，想了想还是加上了。 “都听你的。”蒋东被命令的很惬意，捏了捏她的手，一副乖乖听话的样子。 汤媛笑出声，把他的脸推开，“少来，得了便宜还卖乖。” “哪有便宜。”蒋东笑的不在意，“我喜欢你嘛，我觉得被你管着好舒服，踏实。” 汤媛看着蒋东，有些动容。她和蒋东在一起也并非是没有理由的，蒋东也是一直以来不服管教，又能自己闯出一片天地的。这样的人，通常别人是没有立场管教的，获得的成就能说明一切问题，能成功的人一定不是一个失败的，需要别人来指手画脚的人。一直以来，好像都是这样，但是，又不是这样。 汤媛还记得自己刚在A大任教的时候，借住在严蕃那里。杨丽看到她总把一切弄得乱糟糟，训起来没留一点情面。然后又操心的给她收拾好，看见她总熬夜，也是一遍遍的催她。 那时候她吃饭也总没个规律，全看心情。杨丽为了改掉她这个习惯，每天早上叫她起床，然后一天三餐必须在她面前吃完。她说，年轻的时候就把胃搞坏了，老了要受许多罪。 那个时候，她又觉得烦，又慢慢的习惯，以致再也戒不掉这种关怀带来的温暖。 蒋东看着汤媛一脸的若有所思，就闭了嘴，不多做打扰。 “蒋东，师母很疼我，你要做好准备。”她停顿一下，接着说，“昨天之后，大家都知道了，师母知道，也不过时间早晚罢了。” 蒋东看着汤媛，感受到了她的不安，她在纠结吧，“怕什么，都是我死皮赖脸要缠着你的，要娶你也是我死活要娶的。我说了，非娶不可了。” 汤媛扬起脸，“我师母对我很好，你要有分寸。” “我知道的，我又不是傻的。”蒋东拉起汤媛的手吻了吻，“媛媛，这些都交给我来，你不用为难，一切都让我来承担就好了。我之前就说过的，你只管开心就好，一切事情，我来扛。” “谢谢。”汤媛踮起脚尖，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蒋东笑了，扣住她的头，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一触即离。汤媛有事，他不愿意做她的绊脚石，他不愿意自己喜欢的姑娘因为他有一丝的为难。其实他还是开心的，即使杨丽的确是一个难啃的骨头，可是汤媛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是她自己不想结婚。他看的出来，汤媛已经愿意了，她只是纠结于杨丽和他之间。对他而言，这些足够了，只要她愿意，其他的，都是他的事。 汤媛下了课，雨下的小了，蒋东来接她。“你总没事啊？”汤媛看着随叫随到的蒋东有些不理解。 “活是干不完的，能甩给别人为什么要自己来。”蒋东歪了歪脖子，看向汤媛，“你不也是和我一样不喜欢工作的。” “是啊。”汤媛也没否认，直接就认了下来，“这里我们倒是意见一致。” 医院里，温文的肚子更大了。她就那样挺着，在屋子里一圈一圈的转着，王非凡在一边扶着。 “媛媛来了。”温文先看到的汤媛他们，拍了拍王非凡，王非凡扶着她坐到了床上。“真羡慕你啊，说去哪就去了，以前是，现在也是。” 汤媛笑了笑，“生完了孩子，你不也是想去哪就去哪。”还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肚子，孩子很配合的动了一下，在肚皮上画出一道波纹似的弧度。 “生孩子真是费劲啊，我现在天天都在后悔，怎么就说生就生了。”温文的脾气不大好，不像以前那样平和，大概是这些日子压抑坏了。 王非凡在一旁坐着，陪着笑，一只手给温文扶着腰，另一只手给温文捏腿。 温文叹了口气，没法再发火，她还是心疼王非凡。看了跟在汤媛身后的蒋东，笑了笑，“你们还是在一起了。” 蒋东笑了笑，“嗯，承你吉言了。” “是汤媛自己没出息，跟我可没关系。”温文重重的喘气，她总是容易累，转过头看向汤媛，“我可能是要剖腹产了，孩子太大，我有没力气。” “那就剖腹。”汤媛拍了拍温文的手。 温文的眼睛立刻红了起来，“我怕，肚子上要有好长的疤。” 汤媛叹了口气，温文一直是个娇娇小姐，没吃过苦，性格略微叛逆，却又没多大的反意，这样的事情，她能撑到现在，不得不说，已经很不错了。 第七十六章 蒋东和王非凡出去说话，“行啊，汤媛你也真敢收。”王非凡一拳怼到蒋东肩上。 “我就想知道现在不知道这事的有几个？”蒋东笑着说，心情愉悦，江诚的宣传能力，他一直都很看好。 “没了。”王非凡也笑，“够阴的，知道挑江诚干这事，汤媛没撕了你？” “我这次真不是故意的，故意的还能活着站在这？”他到现在还记得汤媛把许洪庆打成了什么样，“我看温文状态不大对啊，怎么了？” 王非凡一听就蔫了，“孩子太大，不好生，医生说要剖腹产。” “剖腹产不至于吓成这样啊。”蒋东总觉得不太对劲。 “文文最近有点恐惧症，又看见了别人刚刚剖完宫的伤疤，她有点紧张过度了。”王非凡觉得头疼，“怎么劝都不好，前一段时间闹着不生，这是说不生就不生的事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看不出来啊，温文还有这个脾气。”蒋东觉得不可思议，虽然不待见他，但平时也是个温温柔柔的脾气。 “可不是，真是被吓坏了，又担心孩子，又怕，她最难受。”王非凡靠在墙上，“说实话，就是我不能，我要是能，我替她生。你都不知道，看她那个样子，都不我给心疼死了。” “好了，你一个老爷们更得挺住，都当爹的人了。”蒋东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劝慰。 “嗯。”王非凡又打起精神，回了病房。 病房里汤媛正在听温文说生孩子多可怕，汤媛听着听着皮也紧起来，“真的吗？我可不能像你一样傻，说生就生了。”刚好被推门进来的蒋东听见，脸色变得不好。无奈一个是自己的老婆，一个是孕妇，只好一拳怼到王非凡身上，咬牙低声说，“老子要是断子绝孙了，看我不弄死你！” 他们回去的时候，温文情绪好了许多。在车上，蒋东看着前面，脑子里却一直想着汤媛在医院说的话，纠结再三，还是问出了口，“媛媛，你不愿意切我生孩子吗？” 汤媛原本在看一本杂志，是蒋东车上的，汽车杂志，翻了翻，觉得无聊，刚要放下，就听到蒋东说的话。 汤媛抬起头看了蒋东一眼，嘟哝了一句，“想的这么远，能结婚再说吧。”激的蒋东更难受了。 原本是自信满满觉得自己一定能战胜一切，娶走汤媛。结果，现在他不仅要面临来自别人的压力，汤媛还不愿意给他生孩子。温文再紧张后悔，一开始她总是愿意的，他呢，汤媛一开始就不愿意！他一直觉得自己比王非凡那个傻小子强的多，现在，怕是光在孩子这一件事上，就输了一大截。 汤媛莫名其妙的看着蒋东的脸色迅速垮掉，又不敢对着她说什么，就一个人憋着。 “你干嘛呢。”蒋东的怨念太深，汤媛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了他。 “你是不是不想嫁给我，都是因为我死缠烂打你才同意的？”蒋东目视前方，脸色正经，竟然真的是伤心的样子。 汤媛咬着牙，忍着没踹他，“怎么，不想娶了？后悔了？” “我是怕你后悔，我怎么会后悔。”语气委屈，一副汤媛负了他的表情。 “你再发神经我就把你蹬下去。”汤媛语气阴沉，“为什么这么说。” 蒋东顿了顿，还是委委屈屈地说了，“你都不愿意和我一起生孩子。” 汤媛觉得自己好像找了个傻子，“我没说。”她有又叹了口气，“你自己怎么能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 “我听到了，你说你不生，除了我，你还能和谁生？”蒋东理直气壮起来，觉得自己好委屈。 “你倒是有自信，凭什么只能和你生！”汤媛有点哭笑不得，觉得自己在哄孩子。 “你只能喜欢我。”蒋东这句话说的很大声，很坚定，杜绝了一切的可能性。 “那你还能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汤媛有点搞不清楚他们之间的谈话了跳来跳去的，压根就没有怀疑条件。 蒋东被噎了一下，心情却不错。他是想的太多了，他最近患得患失很严重，全没了以前的自信，汤媛可是容不得他自信的人。 他们两个一起吃了顿饭，是汤媛自己做的。蒋东挑菜的时候觉得什么都好吃，什么都想买，他想吃她会做的所有的菜。 后来，汤媛一个一个的丢了回去。严正的指出，她不是老妈子。 汤媛做事一向利落，除了家务。做饭也很干脆，一会功夫就炒好了两个菜。蒋东帮着端菜，盛饭，坐下吃饭的时候，觉得好像两口子一样，心下窃喜。 饭后，蒋东被打发去洗碗。汤媛打开电脑看文件，把张逸枫的论文改好发回去就差不多要休息了。 蒋东扒着门框，坚持不肯去睡客房，“我们都订婚了，我就想抱着你睡觉，我都没好好的抱过你！” 汤媛瞪大了眼，“你怎么越来越不要脸了。”她真是长了见识，先前还有点收敛，现在就是无法无天。 “不要脸才能追到你。”蒋东不以为杵，反以为荣。洋洋得意的仰着头，又想到现在她在求汤媛，低下头来，用商量的语气说，“我真的就是想抱着你，我现在离不开你啊。” 汤媛还是破了功，让蒋东进去了。蒋东一个健步，冲到了床边，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躺到床上。 汤媛看傻了眼，突然觉得很难为情，慢慢地蹭到床边，手慢慢地伸向被子。指尖刚要碰到被面，就被蒋东拉倒了。汤媛穿的是上下两件的睡衣，上衣的下摆被撩起来一块，露出一点肚皮。蒋东把手放到她的腰上，自然摸到了那一块。 蒋东说不出现在的感受，指尖的那一点柔软触感让蒋东欲罢不能。他捏了捏，汤媛的肚子上是有些肉的，但是很结实，更有弹性。皮肤很滑，她的皮肤总是很好，手也是，脸也是，现在肚子上也是。 汤媛感受得到蒋东的手在自己肚皮上打转，有点痒，有很舒服。慢慢的，竟然睡着了。 第七十七章 蒋东睡的也很快，感到自己怀里的温热，心里被填装的满满的。 这次是汤媛先醒的，动了一下，感觉到身上搭着的手，转了下头。蒋东还在睡，眼睛合上以后，整个人也安定了许多。 汤媛把手搭到了他放在她腰间的手上，慢慢的摸。蒋东的手和看起来一样，很骨感，摸起来也是一节一节。不一会，汤媛觉察到自己脖子里有热气，接着，就有柔软的东西贴在了她的后脖颈上。 她笑了笑，蒋东的很温柔，最起码，对她而言。她没动，等他离开她的脖子，再慢慢的转过身，把手从他的腰的两侧穿过，在他的后背交合，就这样抱着他。 蒋东第一次发现，原来有些时候说话真的很破坏气氛。这样静静的抱着，真的是世间最美好的事吧。 “蒋东。”许久，自自己的怀里传出来汤媛的声音。 “嗯？”声音很轻，他真的有点怕破坏了这个气氛，这种不需要任何语言和多余的动作来调节气氛的时间。 “就叫叫你。”汤媛说完自己也笑了起来，觉得好无理取闹。可她就是觉得开心，听着他那声低低的嗯，自胸腔慢慢的传递，振动到喉间，然后散发到空气中，最终传入自己耳中。像是亲眼见证着什么诞生一样，不神圣，却让人欣喜。 蒋东也笑了，无声的。但汤媛却知道他笑了，她感觉到了他的胸腔轻轻一动，一股气流飘散出去。 躺了许久，蒋东缺一点没有察觉，他以前是最讨厌在床上无所事事的。 汤媛坐起身的时候，蒋东耍赖，揽着她的腰不肯让她动，“陪陪我。”算得上是撒娇了，汤媛有点吃不住。 沉默了一会，汤媛还是叹了一口气，“不行，以后有时间的。”她刚刚的沉默，不是在想怎么拒绝蒋东，而是在想，怎么拒绝程梧。 程梧来找她，大概是听说了蒋东的事。这件事出乎了许多人的预料，也是程梧的打扰，让汤媛又一次认识到，自己对蒋东太过纵容，本该是直接拒绝的无理要求，她却在想怎么能满足他。 蒋东不在多闹，明白汤媛和程梧的事早解决早好，对他也是更安心。 想是这么想，但汤媛去换衣服的时候，他一直使坏。她挑好一件，他就放回去，拿出来，再放回去，这样也能玩上许久。直到汤媛发了脾气，他才老实一点，走出去，用脚搓地板玩。 汤媛挑的是一件偏正式的衣服，照了照镜子，觉得严肃但又不会死板，满意的开了门。 蒋东看见汤媛出来，赶忙迎上去，看了又看，嘴里开始发酸，“和他见面干嘛要打扮的这么隆重，他也不是多重要，吧。”说那个吧字的时候，眼神闪烁，显然不真诚。 “你要去就快点。”汤媛瞥他一眼，然后去客厅等他。 蒋东被弄傻了，汤媛总是很容易把他弄懵。回过神来，赶忙去把西装套上。看了又看，觉得自己的衬衫好像皱了，西装的颜色搭配的也不考究，不大配汤媛的衣服。看了眼时间，拿出手机给刘文煦打了电话，让他送一套西装过来。 汤媛等了许久，蒋东还不出来。她有点着急，从来不知道男人换衣服还能这么慢。推开门却发现他坐在那百无聊赖，“你干嘛呢？” 蒋东抬起头，扯出一个自信满满的笑，“我让小刘给我送衣服来了，要让程梧那家伙明白，我是他比不上的。” 汤媛抿了抿嘴，由他去了，关上门要出去，又被他三两步追上抱在怀里，“一个人可无聊了。” 汤媛拍了拍他的手，“都三十多的人了，能不能成熟一点。”语气却没内容那么严肃，说的时候还带着笑腔，眼睛也是弯着的弧度。 “你不就喜欢我这样的。”蒋东又开始不要脸起来，蹭了蹭她的脖子，觉得舒心极了。 刘文煦来的很快，敲门声响起来的时候，蒋东还在腻歪。汤媛拍开他去开了门，接过西装想请刘文煦喝口茶，却被拒绝了，急匆匆的就走了。 蒋东对自己助理的察言观色的能力很满意，汤媛却没想那么多，“你们公司这么压榨人，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他重要呗，这也是我对他的重视。”说的冠冕堂皇，不要脸到极致。 “啧，我是不是也被你重视？”汤媛突然起了逗趣的心思。 蒋东听了，把手里的西装往旁边一丢，“重视极了。”鼻尖都抵上了她的。 汤媛缩了缩脖子，还是没躲开，干脆直接就迎上了，“那我是不是也没空喝水了？” 蒋东看着她带笑的眼，也跟着笑，动了动头，吻了她的嘴唇一下，“当然没空，你喝水，我喂，哪用得着你自己，忙着被我服务。” 汤媛脸红了，他太能挑逗人，不过，她喜欢被他挑逗的感觉。 蒋东还是拿着衣服进去去换了，脱下来的衣服也没拿走，自作主张的塞进了汤媛的衣柜。走出来的时候，汤媛抬起头看了一眼，“是比刚才帅了，衣服真好看。” 蒋东听出了她的调侃，把手搭在她的肩上，“主要是我穿的原因。”痞气十足。 汤媛笑了笑，不再和他斗嘴，时间已经不早了。依旧是蒋东开车，汤媛觉得自己最近总是坐车，怕是开车的技术要不熟练了。 “一会你可不要随便插话，毕竟，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汤媛看了一眼认真开车的蒋东，还是没忍住提醒了一句。 “也是我的事。”蒋东很不认同汤媛的观点，认为她把自己又排除在她的生活之外。 “程梧这个人，挺倔的，你们两个对上，麻烦。”汤媛继续解释，她看出了蒋东的不开心。 “哼，再倔，也不能撬我的墙角。”蒋东嘟哝一声，不想和汤媛争执，还是答应了，“我尽量不和他吵。” “嗯。”汤媛对这个结果已经很满意了，蒋东是个有点大男子主义的人，对她已经再三退让，她也该顾虑他的感受，两个人，总是该相处着来。 第七十八章 程梧看到蒋东的时候脸色明显不好看，但是没多说什么，毕竟以他现在的立场，是没什么资格的。 汤媛坐的很安稳，没有一分不自在。蒋东也老神在在的坐下，程梧看着，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我没想到蒋先生也会来。”程梧坐下以后气场十足，攻击力很强。 蒋东抬了抬眉，刚想接话，却被汤媛抢了先，“我不想让他有任何误会。”说着还伸手拍了拍蒋东的手背。 蒋东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就踏实了下来，反手握住了汤媛的手，脸上带上了不可察觉的微笑，整个人都自信起来。 “你这个人，真是。”程梧叹了口气，“听说你们订婚了，真的？” “真的。”汤媛说的很不在意，“我不喜欢传绯闻。” 程梧苦笑，他了解汤媛，所以不去打扰，但是，他又不够了解汤媛，要不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 “我一直以为你不是一个人会吃回头草的人。”程梧说的很艰难，像是在事实面前最后的一次挣扎，且是无用的。 “我也这样以为。”汤媛笑了笑，“所以，这也是我不撒手的原因吧。” 蒋东看向汤媛，她的脸色很沉静，她说，她不撒手。 “那我是没机会了。”程梧笑了笑，却不好看，像是哭，“始终是不喜欢，多久都一样，对吗。” “不知道。”汤媛的手在手机屏幕上划了一下，上面沾了些东西，“不过现在看来是这样。” 坐一起之后没多久，话就聊完了，程梧是个识时务的人，说到这个地步，他也没什么话说了。站起身，捏起口袋里的烟盒，“有缘再见吧。” 出了门，就点起一支烟，看着烟雾随风飘，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许多事，却又没办法一一抓住细想。 只记得这抽烟的毛病，是跟她学会的。她爱抽的却不是这个牌子的烟，口味大众化的难以置信。 她那时说什么来着，程梧脑袋有点昏，只记得当初他笑过她，说她竟然这么大众化。 又站了一会，风吹的冷了，他看见汤媛的外套被风吹起来了。蒋东抱住她，用手扯住她的衣角。真是庸俗，没一点趣味。程梧这样想，他想起汤媛说什么了，她说，“我喜欢什么，就是什么，才不因为刻意的特立独行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说完，嘴角又是一个狡黠的笑，“这样，才算是特立独行。”然后喷了一口烟到他的脸上。 他一直没学会她的特立独行，以一种接近于叛逆的心思要和她一较高下似的。他抽最冲的烟，看她一口一口的喝二锅头。这种感觉其实让他很享受，他就那样笨拙的，特立独行着。 如今，他才发觉，汤媛的特立独行始终是胜他一筹的。没有谁能猜的透她，所有人都以为她绝不会回头，她就回了头，所有人都以为她绝不会真的动真情，但她，现在眼角眉梢，分明都是深情…… “认输了。”程梧熄了烟，把手揣进兜里，向自己的车走去，今后，就这样吧。这是他的特立独行，放弃自己喜欢的，去忍受那些让他不适的，不舒服的一切，包括感情。 蒋东兴致很高，看着汤媛，吞吐了几下，觉得没问题，毕竟现在他对汤圆是有信心的了。“哪天和朋友们一起吃个饭？” 汤媛听到以后看向蒋东，“都有谁？” “王非凡，江信，江诚，还有一些关系还过得去的人。” 汤媛明白，这是想让她彻底打上他蒋东的标记，要公之于天下了。想到杨丽那边，她点了头，毕竟，给他点甜头，后边也不至于太难熬。 “那我就答应他们了。”蒋东的语气都像是要飘起来一样，日子太顺心，让他觉得像假的一样。 汤媛周末的时候到医院去看严蕃的时候，就知道杨丽这边什么都明白的。 “老师这次怎么这么久，医生怎么说？”汤媛心虚，故意扯开话题。严蕃那点毛病她比谁都清楚，现在是该好好在医院里呆一段时间了，全当静养了。 “不听话呗，不让喝酒偏要喝，总之就是不让干嘛偏要干呗。”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瞥都没瞥汤媛，只顾着手里的苹果，打圈的削着皮。 “没有不听话。”汤媛声音低低的，有了撒娇的意思，搞得杨丽有点绷不住，瞪她一眼。 “你这个脑子，说你傻，最精明的就是你，说你精明，二傻子干的事你全干了！”杨丽的手直戳汤媛的脑门，汤媛也不敢躲，由着她戳，想着让她消消气。 “你到底怎么想的！”杨丽看着捂着脑门的汤媛，把她的手一把扒开，看着一片红，语气就软了几分。 “能怎么想，结婚呗。”汤媛脸上又挂起了无赖的笑。 “别跟我这么笑，小流氓似的。”杨丽已经没了脾气，“结婚，你怀孕了？” “我是那种奉子成婚的人吗？”汤媛笑眯眯的，“师母，我和他说好的，只要你这关过不了，别说结婚，就是拉小手都不让，就是一个字，分！” “怎么，让我来得罪人。”杨丽的语调平和了起来，汤媛肯这样做，是把她放在心里的，总算没白疼她，就知道，汤媛是个有谱的人，“他那个名声我就头一个看不过眼。” “跟我想的一个样。”汤媛笑得开心，“就知道你看不上，让他做好心理准备了，该打打，该骂骂，他都受着。” 杨丽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啊，这一句句的听着好像和我是一伙的，哪一句不是偏袒他？”杨丽把削好的苹果塞到汤媛手里，“只要人能信得过，我哪舍得你为难。” “师母……”汤媛突然不忍心了，觉得自己好像又太自私，只顾自己的感受。 “傻孩子，那是你自己的日子，你总比我们更有话语权，你喜欢，然后我们才把关，长辈从来只是参考。”杨丽的样子很慈蔼，“谁没年轻过，年轻那股冲劲我都知道，不管不顾的要做一件事的时候也不少。记着，我们一直都是你的后盾，不是绊脚石。” 第七十九章 汤媛离开医院的时候，一直沉默的严蕃突然说话了，“怪不得那小子最近殷勤的很。” 晚上，蒋东来接她去吃饭的时候，汤媛笑着打趣，“怎么，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开始迂回的去刷好感了？” “这件事很重要，我可输不起。”蒋东突然的严肃把汤媛镇住了，抿了抿嘴角，最终只是笑了笑。 到酒店之后，是王非凡下来接的，温文这周终于生了，是个小子，母子都很好，这次这顿饭，也是他扯的局，有普天同庆的意思。 “恭喜啊。”汤媛见着满面春风的王非凡，不介意让他高兴高兴。 “你见过没，我们家小子长的可像我了。”王非凡看到汤媛很激动，温文生的时候她也去了，只不过没来得及看孩子，远远的瞥了一眼，是个红彤彤的小东西。 “是，你的孩子嘛。”汤媛意外的捧场，让蒋东多看了她俩眼。 王非凡没一直拦着他们，他看到了江信，身为一个已经为人夫为人父的前辈，他有义务给还没有脱单的后辈教导和帮助。 进了包厢，汤媛他们来的竟然还算是早的。蒋东把椅子拉开，接过汤媛手里脱下的外套，屋里人太多，她热了。 蒋东又给汤媛倒了杯水，她的嘴干了。她最近嘴总干，汤媛又总爱撕嘴上的干皮，嘴巴被她撕的血淋淋的。吻她的时候，用点力或时间久点，嘴巴里就会有血腥味。 汤媛皱了皱眉，她不想喝水。蒋东立刻明白她什么想法，又把杯子往她面前挪了挪，眼神坚定。 汤媛撅了撅嘴，妥协了，在这么多人面前，她不想和他争执。虽然，平时他们这样你来我往的很有意思。 蒋东被汤媛撅起的嘴巴勾引了，想做点什么，又忍住了，毕竟汤媛有些时候面皮很薄。 王非凡回来的时候，人也到齐了。最后到的，竟然是江诚。看着他身边站着的人，汤媛冷笑一声，把水杯往桌面上一磕。 蒋东眼神一跳，看向汤媛，眉眼深敛，情绪是明显的不好了。 江信看着洋洋自得的江诚，突然觉得很累，有这么个拖后腿的弟弟，他一定会提前老好多岁。 “安馨，之前你订婚，送的礼物还喜欢吗？”最先开口的是王非凡，眼神也是深沉的，明显，他的立场绝不在安馨那边。 安馨咬了咬牙，皮笑肉不笑的回他，“喜欢，谢谢非凡哥。” “那就好。”说这句话的时候脸都扭了回去，不看他，明摆的不给面子。 江诚看汤媛脸色不好看，心里很畅快，觉得出了一口恶气。他一直介意汤媛那次害他进医院的事，后来江信警告他，让他安生了一段时间，但也仅仅是一段时间。 “小叔，安馨一直想见见你呢。”说完还眨了眨眼，自我感觉良好。 “江诚，你胡闹什么！”江信呵斥出声，眼神阴戾，明显是生了气。 “切，怎么了，你们这一个个的。”江诚把安馨往前一推，“人小姑娘深情，我就推一把呗。再说了，小叔也不是能被谁栓住的。”眼神瞥向汤媛，意料之外，她反而平静了下来，手揣进了衣兜里，一下一下的用脚尖点地。 “我……我就是想见见你。”安馨眼睛红了，大大的，水灵灵的眼，惹人心疼。 “预祝你新婚快乐。”蒋东语气冷冰冰的，不愉快写满了脸。 “你明知道……”安馨眼睛瞪的大大的，满脸的不可思议，“明知道，我喜欢的是你，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蒋东烦躁的皱紧眉，整个人都冷起来，一时间，桌上竟然噤若寒蝉。然后，汤媛伸出手，把自己的水杯放到蒋东面前。他怔了怔，然后叹了口气，牵了她的一只手，捏了捏，另一只手拎起水壶，又给她倒了一杯水。 “我怎么对你了，你情我愿的事，你不愿意自己去拒绝，找我干嘛。再说了，我不喜欢你，这些跟我没关系吧。”蒋东语气平静，一点一点揉碎小姑娘的梦。 江诚看安馨要败下阵来，一时有点着急，走到蒋东面前，“唉呀，小叔，干嘛呀，你以前对女孩可不这样。”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汤媛看向江诚，勾起一个诡异的笑，“现在，他是我的人，就得按着我的规矩来。” 江诚被噎住了，不知道怎么接话，这个女人，真是，诡异。 蒋东看向汤媛，眼神狂热。江信和王非凡也是看向汤媛，脸上带着惊讶，看来，他们是真的要结婚了？ 满桌的人，无一不震惊，只是江诚被吓的最惨，他直面着汤媛那阴戾的眼神，诡异的嘴角。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可能要被眼前这个女人生撕吃了。 “你，你，瞎说什么，我小叔才不是那种能被女人绊住的人。”年轻的脸上，写的都是倔强，真是让人头疼的孩子，江家家门不幸，要是稍微缺点本事，都护不住这个爱坏事的弟弟。 “小子，不服我，单挑，别跟我玩这些花花肠子，我耍阴招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玩尿和泥呢。”汤媛这话说得痞气十足，手在兜里摸了一圈，拿出烟盒，抽出一根，点上，吐了个烟圈到江诚脸上。 江诚被呛得愣过神来，“你这种女人，少糟蹋我小叔了！”江诚生气了，总被她耍着玩一样。 “小子，上次我是看在你哥的面子上，这次，我看在王非凡的面子上，放你两次，长点记性，不用你哥，也不用你小叔，我自己收拾哭你，不是问题。”汤媛眼睛瞥的江诚愣住了，突然，有点怕了，气势上，他输了。 安馨一直被晾在后面，眼见着江诚要撑不住了，扒开他，到了汤媛面前，伸手就要抽汤媛一巴掌，手扬起之后，却再没落下来。 蒋东手上用了力，他生气极了，他为了能把汤媛和她的关系公之于众，特意耍了个小心机才能和汤媛一起出席，结果，总有人来扫兴。“我的人，你还想动？” 第八十章 安馨眼睛眨了几下，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我不甘心，你找什么样的人不行，非找她羞辱我吗！” “啧，小妹妹，枉我以前还觉得你挺可爱的。”王非凡被闹烦了，这是砸他场子了，江诚拎回去收拾，安馨可没必要给留面子，“汤媛什么人，你到现在一点都不清楚，还好意思跟这玩心机。” 蒋东松了手，原本就是王非凡的主场，他来解决，无可厚非。但也头疼，这件事因他而起，又看了看汤媛，嘴角那抹笑一直都在，眼神讽刺，实在不是好兆头。 “你想干嘛？”安馨突然发觉自己犯了傻，江诚有江信护着，她安馨可没人护着。家里要有能耐，也不会让她之前憋屈的和别人订婚，他蒋东也不敢，这么不把她放在眼里。 “我干嘛？抬举我了，我还想问问安小姐想干嘛呢。”桌面上人不多，却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和他们之间都有错综复杂的关系，又都是一起长大的，这种时候，自然安馨为鱼肉，他们为刀俎。 蒋东举起酒杯和旁边的人碰了碰，“最近去哪了，都没见过人影。” “我，瞎忙呗，你倒是可以，都要结婚了？”说着，挑挑眉，看向她。汤媛，脸上满是戏谑。他们平时也没少一起玩，彼此之间的脾气秉性都一清二楚。其中家里有女孩的，曾说过这样一句话，我说什么都不能让你们这些王八蛋糟践我家那几个妹妹的。“你和王非凡那个时候闹得最凶，最后，却是最安生，最死心塌地的吧，瞧你护的那个样。” 蒋东就是笑，不再多说，眼神也一直往汤媛那边瞟，心里不踏实。王非凡这边正发作，桌上的人却没一个在意的，这种场合，气氛就该好好的，有什么让气氛不好的，当做不存在就好。 “王非凡，你知道的，我和蒋东……”安馨拉住王非凡的手，被王非凡避开了。 “干嘛呢，我可是有家室的人。”拍拍衣袖，“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蒋东什么人你不是最清楚，他甩过的女人中，你是最不乖的。” 安馨怕了，她回身去拉江诚，江诚一时呆住了，快要被拉住的时候，被江信叫了一声，“愣什么，还不过来。”语气平淡，没一分的感情。 江诚听出了冰碴味，抖了一下，避开了安馨，乖乖的走到江信身边，老老实实地坐下。 安馨这个时候发觉自己有多绝望，比蒋东那时候去找她的时候还要绝望，这次，是没退路了。 “回去吧，我也不乐意欺负人，之后怎样，好自为之。”王非凡终究是给她留了脸面，不再多说，加入了饭桌上其乐融融的气氛中。 蒋东看安馨落荒而逃，眯了眯眼，叹口气，在桌下握了汤媛的手。她成心不让他握，躲了一会，还是由他了。 蒋东心里有了点底，不再空落落的觉得不踏实了。江信隔着几个人，端起酒杯，冲汤媛举杯，“祝小叔，小婶，百年好合。” 汤媛看了他一会，笑了笑，举起一杯水，“我真是老了，脾气好了许多。”声音不大，江信却能听的清清楚楚，像是感慨，却听的他一个激灵。 “哈哈哈，江信你也没点创意，百年好合，亏你说的出口，俗死了。”汤媛不认识那个笑的人，只是觉得脸熟。 “呀，我想起来了，汤教授？”又一个人站起来，“是不是，我没记错吧。”满脸的兴奋。 “是。”汤媛笑的礼貌，“您是？” “嗨，关海云是我们那个部门的，他总说有个小师妹叫汤媛的，年纪轻轻就是教授了。”那人很家常的样子，汤媛知道，关海云，还相过亲。 “那师兄就仰仗您照顾了。”汤媛依旧礼貌，对这些人，她热情不起来，别说他们，对王非凡和江信她都是爱理不理的。 那个人说完也明白她是不乐意说了，和旁边的人叙起旧来。 江诚坐在江信身边，如坐针毡，江信刚刚瞪他那一眼，吓到他了。他从小到大没少惹祸，江信都没管过他，后来他忙起来，更是不会有空理他，这次，却好像要被收拾了。 酒席散的很快，大家都忙。江信江诚和王非凡最后走，蒋东也不动。汤媛叹了口气，他都说了，这次给王非凡面子。 “你可别借着我的面子说事，这事我担不起，你男人非要给你出气不行，他是那能受委屈的人？”王非凡拦住汤媛的时候很开心，一种能看戏的开心。 “江诚这次坏了事，你要怎样处理我都没问题，上次就放了他一次，这次，我是没理由求你什么的。”江信一开始就摆明了态度，不管。 江诚傻了眼，看着自己的哥哥，这算什么，蒋东收拾人，那还有好日子过吗？ 蒋东看他看向自己，明白他的心思，笑了笑，“我不插手，你小婶收拾你。” 王非凡听了，捂了脸，“你这也太残忍了，江诚，还是个孩子。”脸上带的却不是对一个孩子应有的怜悯。 汤媛被这一连串的话给弄的哭笑不得，看向站在中间突然就挺直了胸膛的江诚，笑了笑，“呵，真是深明大义啊，一个个的，真不怕，我把人给弄残了？”眼神却是投向了江信。 “他都这么大了，也不能由着给家里惹事，有人能教训教训他，自然是好事。”江信的脸冷的依旧能掉冰碴。 汤媛嗤笑一声，“我是老师，但他，还不配做我的学生。”汤媛扬了扬下巴，拿下巴指了指江诚。 江诚被说恼了，一直被自己看不上的人这样羞辱，谁都忍不了，“你要打要骂干脆点，跟这唧唧歪歪的，果然上不了台面。” 蒋东捏了拳，就要站起来，却被汤媛压了下去，“说好了的，你给我把你那些花花草草的拔干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我来教训。” “嗯。”蒋东闷声应了，心里还是不痛快，可在看到汤媛的眼神之后，又开始同情江信，再怎么说，也是喊他一声小叔的。 第八十一章 “等着看热闹的那个。”王非凡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点名了，呆头呆脑的应了了一声，“啊？” “你出个主意，这小子喝酒不行。”汤媛笑了笑，既然他愿意看这个热闹，她就满足他。 王非凡支吾了半天没个主意，虽然他是看热闹的，也没必要真把人给得罪了。 汤媛自然知道他的心思，她的热闹，从来不好瞧，总要拉下水泡一泡的。 “你会什么，说说。”最后汤媛把选择权交到了江诚手里。 江诚咬了咬牙，“你会什么就比什么，别说我欺负你一个女人。” 蒋东手又痒了，咬了咬后槽牙，然后看了一眼汤媛又安定下来，江诚好过不了，他很放心。 “我会的。”汤媛笑出了声，“太多了，不好选。”满脸的倨傲，江诚看着，突然觉得，自己就这样输了。 “汤媛。”江信终于开了口，看了眼自己的弟弟，“就打一架吧。” 江诚愣住了，他想了许多，但和一个女人动手，他还真是做不到。 蒋东和王非凡都看着江信，皱着眉。些许时候，王非凡劝了劝，“这样，玩玩就好了，媛媛玩骰子挺厉害的，玩骰子吧。” “今天，我把弟弟交给你了，以后，还请你多管教管教他。”江信一脸坚毅，看来是下定了决心，要好好收拾一下自己的弟弟了。 “我可没这个闲空。”汤媛不嫌给自己找麻烦，拒绝的干脆。“我只是想羞辱他一下。” “以后，严家的事，我们一定会多关注的。”这是江信给的学费，听起来还算不错。 汤媛笑了笑，“我没记错的话，蒋东说了，他来管。”她把手搭到了蒋东肩上，“那就交给他了。” 江信愣住了，那就没什么理由把自己这个弟弟甩给她了。皱了皱眉，真是，摊上这么个弟弟，还是亲生的，他总觉得自己会老的很快，想起自己最近好像头发真的掉的有点多了。 “哥，你什么意思。”江诚一直被无视，很不爽，尤其是汤媛说了那一句，只是想要羞辱他，她凭什么羞辱他！ “别闹了，我给你收拾烂摊子很累。”江信揉了揉眉心，“爸妈也整天提防着你犯事，今天这事你根本就是无事生非。想膈应谁？膈应汤媛？你只能让小叔和王非凡掉面子，咱们几家关系好，能兜着，换别人呢？”江信叹了口气，“再说，和汤媛比，你真不够看。叶家的事，她能处理，你就只能躲好，别让人抓小辫子，扯我们后腿。她以前干什么的，你出去好好打听，老师？老师用得着我和你凡哥这么供着？你真该用脑子好好想想，我提醒过你，你还不往心上记。” 江诚吞了吞口水，“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上次就是她放你水，要不，你他妈喝成胰腺炎都是轻的！”江信被这个不动脑子的弟弟给逼疯了，“知道几年前那个林家吗，她搞倒的，连面都没露，人家都不知道林家怎么了，突然就到台了，我告诉你，咱们江家，不比林家风光多少！” “什么？林三那个林家？”江诚傻了眼，“怎么可能！她，就凭她！” “就凭她，难道还能凭你？”江信笑了，“你以为你和她打一架，能捞到好？你以为你凡哥为什么看着我，他们脸色全变了你都看不见？你这个德行，咱们家出事还得小叔跟你提你才觉出不对劲，什么时候我死了，你还傻着脸在哪玩呢吧！” 江信突然说了这么多话，汤媛是有点吃惊的，听下来，也觉得江信可怜，然而，只是可怜而已。 “咱们家我不和你争，不好吗？别人家都争得你死我活，我不和你争你还不乐意？”江诚不肯乖乖听训，他那年轻的自尊心又开始作祟。 “少心安理得了。”汤媛还是插了嘴，“吃人家的，穿人家的，拿人家的，用人家的，还说，要不是我不和你争，你能有这些吗？你倒是能有这个本事争走啊，你吃的用的，不是他自己的吗？他一个不乐意，把你赶出去，你就等着喝西北风吧，养着你，已经是最大的恩情了。” 江诚瞪着眼看汤媛，汤媛也看他，用那种不屑的眼神，“怎么，不服气？连认错道歉都不敢的人，有什么资格不服气，怂货。” 江诚咬紧牙关，拳头握了起来，目眦欲裂，他真的是没受过这种气，这种完全被否定的感觉，糟透了。 汤媛看了看他攥起来的拳头，笑了笑，“说实话，你还真不一定打的过我。”依旧轻蔑。 江诚被激的脑子发昏，冲她冲了过去，一拳对准汤媛的脸，咬了牙，要毁了她。 汤媛躲了过去，江诚收不住力，冲了出去，汤媛伸出脚，一脚踹到他背上。江诚重心不稳，趴倒在地上，刚要起身，就感觉另一股力量拉着他上升。他也跟着使力，刚刚站起来，腿还弯着，就有一拳打到了他的嘴角。 嘴里的牙很硬，硌到了嘴唇，瞬时，血腥味就蔓延至喉咙了。江诚用手捂了一下，被打的地方很烫，肿起一个大包。 江诚感觉到阴影扑面而来的时候，这一拳已经躲不开了，这次，被打的是左脸。 汤媛的第三圈打在了江诚的下巴上，他整个头扬起。头已经晕了，嘴里全是血腥味，脸上还在火辣辣的疼。江诚从来没被人这样打过，他也打过架，和平时那些朋友闹得不开心的时候。那时候觉得疼，现在看来，他们也不过是花拳绣腿罢了。 他被打的无还手力，或者说，根本反应不过来，汤媛却还不停手。王非凡不敢上去拦，拦了，肯定会被打。 汤媛又打了几拳，最后，一脚踹到江诚的肚子上，他摔出去，椅子跟着他一起滑了一段，停下来的时候，江诚只觉得哪都疼，却没有具体的地方。 江信看着被打的面目全非的江诚，抿了抿嘴角，带他去了医院。 第八十二章 王非凡蒋东帮着江信把江诚抬到医院，医生看到他那个样子，也是吓了一跳，却没多问，就着手给他收拾了。 江诚的伤口一阵一阵的疼，他躺在床上很不踏实，腿没伤，总是床上床下的乱窜。 江信看了他几眼，没时间和他耗，就走了。蒋东也来看了，只不过是来教训他，二次伤害罢了。 “疼吗？疼就对了，我也就是看你这个样子再打就废了才不动手的，你小婶也是你能说的？你小叔的事也是你能管的？小丫头片子想算计我你就上赶着帮她？你这个脑子，我看不用防别人，就防着你就好了。”蒋东这一串说下来江诚没听进多少，他的脸疼得发木。 汤媛忍不住了，拉住还在喋喋不休的蒋东，“闭嘴吧你，嗡嗡嗡的，吵不吵。” “我这不是教训这小子呢。”蒋东觉得委屈，他分明是在帮自家人出气，却捞不得个好。 “我师母说了，我们不是上赶子要你们来恶心我们的，干脆不要在一起了。”汤媛说完，勾了勾嘴角，想起杨丽说这话的时候的表情。 蒋东皱紧了眉，好不容易混了个脸熟，严蕃都开始对他和颜悦色好言相待了，这事出的实在糟心，“我这次真的冤枉。” 汤媛拍了拍蒋东的头，“和我说没用的。” “为什么总是师母不同意，咱爸妈那都没意见吗？”蒋东问了一直好奇的问题。 “师母的意见他们一直都很看重，一般，师母说可以，也就可以了。”汤媛已经站起来，走到了江诚身边，他躺在床上，没力气再折腾了。 江诚莫名其妙的开始思考人生，闲着没事，终于有时间来捋顺这件事。他想清楚了，其实，无论怎样，这一次都会被收拾。蒋东会烦他的多管闲事，王非凡会嫌他毁了他儿子的席面，即使是私下里关系好的一起聚聚。 他好像总是习惯把事情交给江信，这样他是高枕无忧的，江信是个值得信赖的人。这份信赖，马上就要让他的脑子用不上了。 “你哥和我说了要我教教你。”汤媛的声音自耳边传过来，轻轻脆脆的，其实挺好听，“但我是真没空，我手底下有个学生，叫张逸枫，你以后跟他多来往吧。” 江诚动了动眼珠，看到汤媛的脸，依旧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她好像总是很冷静，甚至揍他的时候，也是平静的挥拳。 “呵。”隔着纱布，江诚只能发出一个模糊单音节字，来表达自己的不屑。 汤媛也笑了，不想再多和他浪费口舌，拉起一边虎着脸瞪着江诚的蒋东， 蒋东生了气，气汤媛对江诚那小子手软了，他以为，汤媛只会对他手软。 “你跟一个小孩子置什么气？”汤媛瞧着蒋东那张明显不开心的脸，叹了口气，真是孩子气。 “他还叫小孩子！”蒋东不可思议的盯着汤媛，为她的想法而感到不可思议，“他都二十多的人了。” “你也是一小孩。”汤媛扯了扯他的衣袖，“长不大似的，最近总喜欢撒娇。” 蒋东摸了摸鼻尖，有点不好意思，手上却是就势握住了汤媛的手，“那不一样，他那是胡搅蛮缠，无理取闹，我的要求都是合理的。” 汤媛笑了笑，“嗯，你说合理就合理吧。” 在车上，汤媛给张逸枫打了个电话，算是打声招呼，不管江诚怎样做，她答应江信的事要做完。想着，又不禁心疼起江信来，为这么个弟弟真是煞费苦心啊，这次，算是赔了不少进去。 张逸枫语调平平，没多说什么，只是应下了。汤媛晓得，这就没问题了。 蒋东带着她去吃饭，这次是蒋东挑的地方。偏僻的小馆子，自从他发觉汤媛爱吃家常菜，并且小饭馆的家常菜更有味道的时候，他就开始到处找这一类的小饭馆了。 汤媛点了馄饨，馅调的很好，吃起来很舒服。汤媛觉得对面坐的这个男人好像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和人际。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们下了班一起吃一顿饭。 蒋东也点的馄饨，比汤媛量多许多，但是辣椒之类的调料却不敢像她那样多放。 一顿饭吃完，身上热乎乎的，在这慢慢变凉的天里，格外舒畅。 吃过饭，他们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坐。晚上的风把他们吃过饭积攒的一身暖意轻易吹散。 汤媛的头发乱飞，沾在嘴唇上，她懒得去理。蒋东看着她，想起之前她的头发也时常会沾在嘴唇上。她的嘴唇很薄，听之前的一个女友絮叨的时候，好像说过一句，嘴唇薄的人，很薄情。她当初好像是要用这句话来讨好他，夸他的嘴巴性感，她不喜欢薄唇的人。 “我什么时候正式的去见一见咱师母吧。”蒋东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即使，他紧张极了。 汤媛勾了勾唇角，原本就薄的嘴唇，就扯成了一条线。蒋东有些紧张的盯着这条线，生怕这条线里吐出的不是他想要听到的，又惧怕是他想要的结果。 “你准备好了吗？”汤媛没给答案，蒋东松了口气，汤媛总是这样，会比你自己更了解你在想什么，“别勉强自己，你现在，问问自己，真的想娶我吗？” “想。”蒋东说的很快，不假思索的，直接给出了答案。 “嗯，那你想结婚吗？”汤媛的声音里带着笑，让蒋东很放松。 “我想和你结婚，但是，总觉得时间不对。”蒋东声音有点颓丧，“可是，为什么时间不对，我明明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 汤媛把自己的手搭在蒋东的手上，她的手已经凉了，冰冰的。蒋东的手翻过来，把她的手放在掌心，握住，给她暖手。 “你喜欢我，喜欢到动了结婚的念头。”汤媛惬意的享受着蒋东手心里的温度，“但是，终归还是冲动，你和我在一起才多久，认识又有多久，说实话，你鲁莽，我不会陪你鲁莽。” “所以，你其实不愿意嫁给我？”蒋东捏了捏汤媛的手，报复性了，谈话的主题也偏了，只注意到汤媛不想跟他结婚了。 第八十三章 “你少胡搅蛮缠。”汤媛掐了他掌心一下，蒋东的手劲松下来一点，“我的意思你该听明白了，别和我抓这乱七八糟的重点。” “我知道了。”蒋东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就是之后再去呗。” “你这个人，到现在还是不明白什么叫做责任。”汤媛从椅子上站起来，看了一眼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从公园里出来，走在路上，汤媛看着自己脚下的影子，时短时长。泯着嘴，不说话。 蒋东心里终于有了忐忑，许多女人，都会因为婚姻问题达不成一致条件而选择分手。 “你终究还是不开心。”蒋东问的小心翼翼，希望她不会不开心，又希望她不开心。 “我在思考，蒋东，感情真是太奇妙了。”汤媛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蒋东反应不过来，“我挺讨厌和脑子贫瘠的人交谈的，更遑论和他一起一辈子了。” “我是那个贫瘠的家伙，对吗？”蒋东头一次这样有自知之明。 “如果是别人，你或许又会和我胡搅蛮缠。”汤媛声音有点无奈，仰起头，“所以，我还真的不是很想嫁给你。” “可是你答应了我的求婚。”蒋东后悔了，不知道自己刚才在矫情什么，这个女人一天不娶回家，就有可能会变卦。 “是。”汤媛不想再和他多说，这个问题，他们无法达成共识，从理性上看，他们真的不合适，可惜，现在他们都不理性。 汤媛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她依旧是不信她可以和蒋东天荒地老的。即使，她信了他是真的想要和她度过一生的。 第二天，起床后，汤媛嗓子有些不舒服，看来，被子该换了。她没在意，就去上课了。 蒋东来接她的时候，发觉了她不对劲，“你嗓子怎么哑了。” “被子太薄了，忘了换。”汤媛咽了口口水，还是疼。 蒋东皱着眉，他今天想和汤媛吃火锅呢。临时该是不方便，他想了想，觉得还是要去医院看看。 汤媛没和他争，乖乖的跟着去医院。其实没什么大事，就是凉着了，嗓子有点发炎。蒋东去拿了药，出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了，午饭已经来不及吃。 “饿不饿。”汤媛看着忙了许久的蒋东，有点心疼。 “你呢。”蒋东扒了扒自己的衣领，刚刚跑的急，脖子上被划了一道。用手指摸了摸，有点疼，应该是出血了。 汤媛也看见了，蒋东的动作太明显，明显的刻意。 “在哪蹭的？”汤媛伸手要扒开仔细看看，蒋东连忙侧下身，省的她够不着。 “我也没注意。”语气云淡风轻，身子却斜的更厉害，脸就要蹭到汤媛的脸上了。 “没什么大事。”汤媛推开他的脸，“还吃饭吗？” 蒋东意犹未尽，刚刚汤媛手指触到脖子的感觉，让他有点上瘾。“你饿就吃，我无所谓的。” “我感冒了，不能传染你。”蒋东的表情明显失落，汤媛又是不忍心，和他解释了一下。 “我不怕。”蒋东笑的没脸没皮，“我免疫力强。” 汤媛那一丝恻隐之心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叹了口气，“去吃点吧，有没有粥。” 程梧见到蒋东的时候没一点意外，原本，他就该这样重视汤媛，得到汤媛的人，都应该视若珍宝。 “蒋先生。”程梧站起身迎他，这次，是他有求于蒋东。 “程先生，坐。”蒋东和他简单握了握，请他坐下。 这次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谈的也是公事。原本蒋东不大爱管公司里的事，甚至于是甩手掌柜，只是程梧这个人，与他而言，是很敏感的一个名字。 “这次能见到你，应该是托了汤媛的福。”程梧自嘲，却又没有多颓丧。蒋东瞧着，真是个挺优秀的人，配汤媛，也是不掉板的。只是，比他，是差的远的。 “的确。”蒋东扯了扯衣服，面对程梧，他还是有点不大自在，“你让我挺不爽的。” “没必要的，我可不敢招惹汤媛。”程梧这次笑的很明朗，显然，他有前科，这也是让蒋东最不爽的地方，程梧，认识汤媛比他早的多。 “其实你那也不是大事，一句话的事，可是，我想知道媛媛前些年的事。”蒋东说的很慢，到媛媛这两个字的时候更是拖沓。 程梧听得出来，先前，他总是叫汤媛媛媛，是被听到了。“汤媛前些年，其实要说，也没什么，就是个会玩的姑娘。” 蒋东不太满意他的答案，却也不想从他口中听到更多，他原本以为知道的更多会更好些，然而，现在发觉，他不想从别人口中多听到任何关于她的他不知道的事。提醒他，他们之间有这么多差距。 程梧看着安静下来的蒋东，有点忐忑，怕他变了卦。 “嗯，回头你找刘文煦，让他跟着你帮着约人出来。”蒋东右手食指敲着桌沿，心情有些糟，这种事在他看来实在憋屈，帮自己的情敌，“什么事酒桌上说一说，挂着我的面子，就应该解决了。” “汤媛很随性的，不像你之前的那些女人，钱，她不缺。”程梧站起身，不想多待。 “我真不想被你教育。”蒋东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程梧勾了勾唇，死性不改，“但是，谢谢了。” 然后起身，先于程梧出了门。被留在包间里的程梧看着已经又重新合上的门板，慢慢地，扶着椅背，重新坐下来。 想了许久，终究是无奈的笑了笑，拿出手机，又翻出那个手机号，编辑短信。看着空白页又发了一会呆，终究还是一个字一个字的打出来：祝你幸福。 汤媛收到短信的时候，正在和张逸枫就一个问题争执。汤媛很少和人争执，只是这次，提到了关于主流文学的走势。 汤媛的观点和张逸枫完全相悖，正在视频。汤媛刚听完张逸枫的观点，满脸不认同，挥着手要反驳，手机响了，拿起一看，是程梧的信息，无暇多管，随手关了。 第八十四章 程梧握着手机等了一会，十分钟，他告诉自己，就等十分钟。后来，他就等了三十分钟。 收起手机，程梧出了包厢。外面很热闹，晚上，正是夜生活的时候。他看到一个喝的醉醺醺的男人，正晃晃悠悠的向他走来，然后，又晃晃悠悠的走开。 开车回去的时候，他突然发觉，路灯原来是黄色的。晕黄的灯光朦朦胧胧的，像是雾。 汤媛最终还是没能和张逸枫争出个所以然。依旧各持己见，他们瞪着眼，较着劲，终究汤媛无奈的笑笑，“不如你们胜负心强了，再说了，这些东西本就是东说长西说短，哪有个正确答案的，算了，就这样吧。” 张逸枫抿抿嘴，不好再争，虽然依旧有些不服气。 顿了顿，汤媛想起一件事来，“有没有一个叫江诚的小子去找你？” “嗯。”张逸枫有点犹疑，但还是说了出口，“但是没什么意思，就一直没理他。” “随便吧，原本就没指望你能压住他。”汤媛的手上又忙了起来，翻看着学生交的作业，算作平时成绩的。 “那干嘛让他来我这。”张逸枫理解不了汤媛的思路。 “压压他脾气。”汤媛回的漫不经心，翻到张逸枫的作业，“下次，再给我这么简略，我真的不让你过！” 刘文煦开着车到了常去的酒店门口，下了车，就看到了程梧站在门口。夹着烟，抽了一半。 “刘先生来了。”斯文客气，刘文煦叹了口气，这么看着，还是觉得可惜。 “久等了，临时公司有点事，拖了一会。”刘文煦依旧温和，“蒋先生已经吩咐过了，他们都到了吗？” “到了，我带你上去。”程梧手里的烟在看到刘文煦的时候就掐灭了，丢到垃圾桶里的时候，还余着半根，那个牌子的烟不便宜。刘文煦心里感慨，再怎么落魄，还是有这该有的派头。 到了包厢，刘文煦一进门，许多人都站起来。他谦逊的笑笑，这些人敬的，是蒋东的面子，他刘文煦，在他们眼里，不值钱。 “蒋先生在忙？”刚坐下身，近旁坐着的一个胖胖的男人就堆着笑凑上来。 “是。”刘文煦依旧礼貌的迎合，心里默默的接一句，忙着谈恋爱。 “蒋先生最近都不怎么出来了，在忙什么？”对面一个高瘦的男人问。 刘文煦挂了笑，“蒋先生做事我是猜不出来的，只是按吩咐办事罢了。”心里又默默的接了一句，忙着谈恋爱娶老婆我能告诉你们？ 一时间，全都在打探蒋东的近况。刘文煦明白他们的心思，不外乎想跟着讨个巧，看能不能捞着好资源赚一笔。 程梧瞧着桌面上一团和气，心里闷闷的。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比蒋东差，但这次，是输的彻底了。 “程总年纪轻轻，前途无限啊。”旁近的人递了一杯酒过来，程梧看了一眼，白色的。 “客气了。”然后接过，一饮而尽。 刘文煦瞥了他一眼，接着周旋。这些事实在算不上大，却也真是能让人再也爬不起来，起因或许只是突然的有人看你不顺眼，这个人又刚好有着权势，或许这个有着权势的人是个草包。 酒桌上下来，程梧醉了，坐在刘文煦车上，闭着眼休息。 刘文煦递给他一包烟，他平时不抽烟，身上却不敢断烟，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程梧接了过来，没看烟盒，直接撕开包装就磕出一根，叼在嘴上吞吐起来。 他平时很挑剔，抽烟认牌子，如今抽这种烟自然是比不上之前的，可是却又没发觉多大的差距。他才是俗夫，压根不知道区别，偏偏一副很懂的样子坚持抽那一个牌子。 “汤媛和我说过，她想要自由，所以才要权利，又是因为要自由，才远离权利。”程梧知道刘文煦不会理他，但是他只是想找个人来倾诉，无关乎是谁，就是蒋东，他也会说吧。 “我活了许多年了，没一天是明白的。遇到汤媛之前，我不知所谓的骄傲着。遇到之后，才知道人生还有另一个模样。一种，让你没法拒绝就想要得到的样子。”刘文煦坐在驾驶座上没动，他没打算送程梧回去，他目前的境地，是轮不到他来送的，就算是以前的程梧，也是没这么大的面子的。 “然后，我就开始模仿汤媛活着。但是学不来，画虎不成反类犬，她有一段时间常这样说，然后，这就成了我嘲讽人的常用词。”程梧按了按额头，“可是她从不嘲讽人，我没学会，永远也学不会。我就想用一辈子来学，学不会能欣赏也是好的。我又忘了，她这样活着，可不是让谁看着舒服的，是让自个舒服的。” 刘文煦看了一眼时间，很晚了，他还要回家。又在后视镜里看了看程梧，他依旧再说话，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模模糊糊的听到了一句，“忘不了的……” 他很理解程梧，优秀的人越往上爬约会发觉自己的无能为力，往往能压住你的都是那些不如你的人。 最终刘文煦给他开了一间房，把他丢到床上就走了。在车上又开了车窗，散一散车里的味道，自己身上也沾了酒味，都要散一散才能回家。老婆最闻不得这些乱七八糟的味道。 蒋东知道刘文煦和程梧在哪，他站在窗前，看着夜景，就想起了汤媛的眼睛，漫不经心又藏不住锋芒的眼。 指间的烟慢慢的燃着，他也不抽，最后摁到了烟灰缸里。他想起汤媛总抽烟对身体不好，该让她戒了，她戒自己再抽也不好。 程梧出局了，蒋东没有轻松，他压力更大，要和汤媛过完余生的话，他，有没有那个能力让她幸福。 他一直在改，在遇到汤媛之后不自觉的改，可是在她面前总还是不自信，他怕了，怕极了汤媛不要他。又怕自己辜负她，他能原谅自己吗？他想起许多人结婚之后的日子日趋平淡，真恐怖，明明爱的那么竭尽全力，最后也不过是柴米油盐。 第八十五章 他从来不觉得柴米油盐是幸福，嫂子们为了家和孩子一个个操劳。然后慢慢从一个女孩变成孙子都有许多的老太婆。 他不敢想，汤媛会变成那样。他一直都没法接受美人白头。这大概是他一直换女朋友的原因，无论多年轻的人，总有一天会变成鹤发鸡皮的老人。腿脚不利索，牙齿一颗颗的脱落，耳背，甚至出去一趟都要让别人帮忙。 他知道，自己也终究会有那么一天。他老了以后也会和父亲一样，英雄迟暮的模样，他也见识了，所以，他不要成为英雄，就不会有那么多无能为力。 许多人把老了以后两个人颤颤巍巍得互相搀扶看作是幸福。蒋东觉得那是世间最残忍的事，要让你爱的人看到你最无能的样子，简直是酷刑。 他一直这样按照自己的意愿过自己的日子，可是遇到了汤媛，这个让他没办法撒手的女人。他这样爱她，最怕她见到他的迟暮。 他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没有抽，就放在手里把玩。他也怕汤媛以后的样子会让他失望，一个给了他这么多美好的女人。 他只不过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怕着一切会变的东西。 汤媛睡得很好，没像蒋东这样纠结。她的情怀是很少的，这些东西太多，日子不好过。 起床洗漱过后，汤媛和往常一样吃了早饭，许多时候，你觉得生不如死的时候，心里已天翻地覆，而被你所牵挂的人，甚至牵挂你的人也依旧是按自己的节奏活着，许多事，不说，别人永远不会知道。 蒋东看着汤媛神清气爽的下楼，他明白，汤媛不懂他昨天晚上的纠结。但他不想说，又想着，是否能让她自己察觉出来。他开始自己露出一些端倪，刻意的如若他自己做一个旁观者的话都会嫌弃做作不自然。 汤媛注意到了这些端倪，他没了往常的花言巧语，眉头紧锁。没了以往嘴角总挂着的若有似无的笑，像是为了潇洒而刻意带上的笑，时间久了才明白是他的习惯。 “怎么了？”汤媛隧了他的意，问出口，这是明显要求别人来问他。 “没。”蒋东抿了抿嘴，说着拒绝的话，眉头却皱的更紧了。 汤媛笑了，不再看他。坐的端端正正，看着路，眼神中带着许些兴奋，和趣味。 不一会，看到了路边明显一对情侣的样子的人像是闹了不愉快，女孩子在横眉怒目的看着男孩，男孩满脸的不知所措。 蒋东不舒服，很不舒服。他为了汤媛纠结了一晚，没有得到任何的关注。这让他觉得很不公平。 “我只有在小时候才会别扭着不想让别人看出我的真实情绪，又别扭着想让别人知道我不开心。”汤媛没等到蒋东开口自己就开始说话了，没有他预想的安慰的话，“后来，我越长大，越乐意让人看我的真实情绪。想干嘛，不想干嘛一目了然，不用让人猜来猜去，也不用自己纠结半天。” 蒋东听了本来抿着的嘴，松开了，“你先去忙，回来我和你说。”他明白汤媛的意思，也了解，汤媛到底是个什么脾性，这些时间，足够让他摸清楚汤媛的脾气。 汤媛扬了下眉，笑了笑，解开安全带后倾身在蒋东脸上亲了一下，不带情欲的，安抚的吻。 蒋东看着汤媛走远，整个人安定了下来，汤媛真的安抚了他。昨晚的纠结又不值一提了一样，他又开始下定决心要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一辈子。 汤媛和蒋东一起吃午饭的时候，他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像往常一样，给她夹菜。 汤媛也懒得问，许多事不愿意提就不用再刨根问底，她的好奇心从不浪费在这种事上。 “我还是想和你结婚。”蒋东在服务员上了一道清蒸鱼后夹了鱼肚子到汤媛碗里，收回筷子的时候，说了这样一句话。 汤媛的表情开始严肃起来，她放下筷子，“蒋东，你不是那种能受得了那种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的人。” 蒋东看向汤媛，他很震惊，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了解他，“你怎么就知道了。”脸上带了不置可否的笑，像是玩笑，又不敢全盘否认。终究底气不足，被人揭了底牌的慌。 “那我错了？”汤媛看着蒋东的眼睛，“你不擅长撒谎的，你不用撒谎，不想说就不说，说了实话也没人能怎么着你，所以，你一说谎就会有奇怪的反应。” 蒋东看着汤媛，开始想自己有什么奇怪的反应。实在想不起来，他就放弃了，没必要在这里纠结。 “你那时候为什么说我没有责任心。”蒋东还是介意汤媛对他的评价。 “你觉得你明白？”汤媛重新拿起筷子，鱼肉很鲜。“你受不得美人白头，因为你从没想过为享受了一个人最美好的年纪之后的日子负责。你认为你欣赏的只是一个人最好的那几年，谁不是呢，可是你欣赏了，无所谓，你占有了，享用了，又嫌弃她会凋谢，很过分。” 蒋东怔了一会，“然后呢？”他很在意，很在意汤媛的评价。 “就像一朵花，你只欣赏，买票就可以了，你要占有，就要负责种，浇水，除虫，还有，陪她枯萎。”汤媛给蒋东夹了一筷子青菜，他嘴角很红，怕是要上火。“就算你们没有缘分，最起码，你是有这个心的，有这个心，有这个准备才能在问题到面前的时候坦然的接受。而不是像你那样折腾一宿。” “啊？”蒋东被突如其来的指责吓到了。 “眼睛下面明显黑了，还当自己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三十多了，老男人了。”汤媛的语气有些调侃，却让蒋东心里很暖，好像是他们在一起许久了，她调侃自己的年纪。这种感觉第一次有，这些话他的哥哥和嫂子也说过，当时只觉得可怜，现在回想一下，他们脸上倒好像是笑着的，没一点他以为的感慨与不甘。 第八十六章 和自己喜欢的人过一生，原来不会在意老去。 蒋东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长皱纹了吗？”笑的舒畅，不在意答案，只是要言语挑逗一下这个总是波澜不惊，坚定异常的女人。 他能和汤媛一直到现在，大概都是因为汤媛足够坚定，她总是冷静，事情考虑好以后没那么多不确定。反而他总是在动摇，回头看看汤媛，又马上安稳下来，明明什么都没做，但是能保持这段感情到现在的，一直是她。 “没有，依旧那么颠倒众生，依旧是风流倜傥的蒋少爷。”汤媛也伸手手指搭在他的眼角，皮肤温热的触感让她的手指忍不住游离。 这个男人，吸引了她，这样精致的面庞，吸引人总是相对容易些的。不止对她，对许多人都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的。 “不过，现在，只能栽我手里。”汤媛的手整个贴在蒋东的面颊上，蒋东配合的把脸贴向她的手心，想要把那一丝的空隙也填满。 “我乐意。”蒋东笑的像个孩子，他总爱在汤媛面前耍无赖，他享受被纵容的感觉。 蒋东送汤媛回去后，在她的楼下待了许久，他不想走。汤媛没说什么，她看得出蒋东心里有些事，却又不是什么大事，最起码，说出来让人觉得矫情。 “要不上去吧。”汤媛叹口气，提出意见。 “嗯？”蒋东愣了一下，正在到处找话题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弯。不过也就一会，“你明白这是一种邀请吗？”他很怀疑汤媛让他坐坐就真的只是让他坐坐。 “明白，但你也应该明白，我不是那个意思。”汤媛笑了笑，有点捉弄人的恶趣味，“只是坐坐。” 蒋东不信以自己的手段，在这个时间，这种关系，上去仅仅是坐坐。当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热水的时候，他什么想法都没了。汤媛去换了衣服，睡衣，很平庸的睡衣，没有线条，把身材全部遮住的那种。 尽管他很喜欢穿这件睡衣的女人，但他也无法认同这个女人的审美，真是，丑啊。 “你没有考虑过换一件睡衣吗？”蒋东觉得自己有必要让她意识到她可以更好，虽然现在他也并不嫌弃。 “不要拿你的审美来绑架我，这件衣服很舒服。”汤媛拒绝的很不留情面，蒋东有点尴尬，喝了一口水，又烫了嘴。放下杯子，突然想起，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个关系，他太安逸了点。 “你过来坐。”蒋东冲汤媛招了招手。 汤媛瞥了他一眼，走了过去，然后被蒋东一把拉了下去，整个人倒在他身上。她有点晕，被蒋东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弄得反应不及。但也没多久，汤媛撑着他的胸膛，看着他的眼睛，“如果你想要，我不会拒绝。” 蒋东刚起的那些旖旎心思被这句话给浇熄了。他觉得很挫败，他想要的意乱情迷全都没有，这个时候，汤媛冷静的过分。 “你这样，是在阻止我？”蒋东已经懒得和她玩弯弯绕绕的心思了，直接一点，问题解决的反倒更快。 “表明立场而已。”汤媛回的也理直气壮，没有一点娇羞，蒋东觉得自己没有一点发挥空间。 “那我就真的不客气了。”蒋东语气里有些威胁，还是想要把情势掌握在自己手里。 “我要是不愿意，你动不了我的。”汤媛笑了，宽容的笑，就像是小孩子非要证明自己可以，大人不计较的样子。 蒋东生气了，他握住汤媛的手腕，把她的手掌从自己胸膛上挪开，让她没办法支撑起自己的身体。然后一个翻身，带着她整个倒在沙发上，低头看着自己身下的汤媛，顾不得什么情势主场之类的了，他低下头，吻了上去。 汤媛迎合着，蒋东每次接吻都会很用心。其实接吻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可就是想要那自己的嘴唇去碰碰对方的，柔软的，带有一点湿度的嘴唇。 蒋东享受着主动权在自己手里的感觉，他不那么紧张了，早已不是毛头小子的他，真的对这些事没那么多的紧张。然而，对汤媛，他总是容易紧张。 渐渐的，手探入了衣服里，覆上了那个对他而言手感不足的胸，属于汤媛的，贫瘠的性别特征。他的手指果然灵活，有些昏昏沉沉的汤媛想着。 许多事开了头，剩下的事就很自然。沙发对于蒋东的身高而言，实在是太小。他抱起汤媛，走向卧室。 汤媛被他放到床上，抱着她的时候，觉得自己好像抱着一个孩子，太小了，就是这么小的身子，偏偏能让他魂牵梦萦，总是提心吊胆。 衣服已经脱得差不多，蒋东在拼命取悦汤媛，取悦她的身体。他想让她明白，他是最好的，却又有些拘谨，不敢让她察觉出自己的熟练，不敢让她想起自己之前有过多少个女人。然而，她早就知道了，她一直知道，想到这，他收紧手臂，勒着汤媛的腰，她的上半身贴着他的。眼神懒散。 “我爱你。”在汤媛的耳边，蒋东咬牙切齿的说。他在恼恨自己，“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汤媛笑了，低低的笑声在蒋东耳边响起，“晓得了。”然后把自己的胳膊从蒋东的束缚中抽出来，搂住他的脖子，“不要让我失望。” 蒋东明白，她一直知道，但她不在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一口气提上来，提着这口气，再没想那么多…… 汤媛睡的安详，她不喜欢想的太多。蒋东看着她，很想抽烟。手在她的肩上摩擦了几下，还是忍住了。 汤媛的皮肤真好，蒋东摸着，总舍不得撒手，一般在猎物到手之后，紧接而来的索然无味消失无踪了，他抱着汤媛，只觉得的自己怀里是整个世界，他才察觉，原来，这个世界这样小。 蒋东看着自己的手在汤媛肩上，她的肩是圆的。张开手心，覆上去，正好贴合。有一种满满的幸福感，很慰贴，莫名其妙的舒坦。 第八十七章 汤媛觉得很不舒服，但不愿意仔细去感受哪里不舒服，她总归是害羞的。 蒋东还没醒，手在她腰间搭着，难得的，很安稳。 她挪开他的手，找了衣服，走近浴室。热水打在身上，肌肉舒服了许多。汤媛低头，发觉自己身上还是留了些印记，汤媛没再多看，只是拿了浴巾擦干，穿上衣服，出了浴室。 蒋东还是没有醒，天亮了许久，他很少醒的这么晚。虽然许多行为不端，作息习惯却出乎意料的好。 她走到床尾，从他的裤子兜里找到了一包烟，抽出一根，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蒋东和她提过要戒烟，说是下个月开始，算算时间，也没几天了。他的烟也没几根了，汤媛把烟从中间折断，然后把烟叶倒在手心里。 另一节丢在地上，她小时候总喜欢这样玩，汤军总要骂她，说是败家子。手心一直窝着，慢慢的有了汗，汗湿了烟叶，又不至于湿透，只是不再坚挺的戳着手心。 汤媛找了垃圾桶，张开手心，倒了进去。索然无味，她知道，许多之前觉得很有意思的事，之后都会觉得索然无味，她长大了。她看向蒋东，这家伙，会不会有一天也觉得她索然无味，如果那一天到了，她会不会难过？ 蒋东醒来的时候，身边的温度早已经凉了。他起身，抓了裤子套上，走出卧室，一股烟味萦在鼻尖。到了客厅，看到了汤媛窝在沙发上，在吞云吐雾，茶几上，放的是他的烟盒。 “这一盒抽完，就戒烟。”汤媛拿起烟盒，丢给蒋东，打开，只有两支了。 蒋东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搂住她的腰，凑到她的脸边。汤媛眼珠动了动，看向蹭在自己颈窝里的蒋东，把烟塞进他的嘴里。 蒋东用嘴接住，直起身，靠着沙发椅背开始抽。 “你在想什么？”蒋东看不清汤媛的脸，他们中间烟雾缭绕，汤媛的脸也虚虚实实的，他又慌了，在这样的时候，他该感到踏实的时候，他却止不住的心慌，就好像是，那天晚上，怎么也找不到她的那个晚上。 “我在想，你什么时候去正式见我师母。见完师母，是要把我爸我妈叫过来，还是回去。”汤媛说着把头放到了蒋东的腿上。 蒋东听得出来汤媛语气的飘忽，明显的敷衍。“我亲自去见岳父岳母比较好。”他却不敢戳破，只能借着她的话，提心吊胆的等着她下一句要说什么。 “嗯，应该的。”汤媛的眼神涣散，明显的心不在焉，“我都没回去过几次。” “是吗。”蒋东把烟蒂丢到烟灰缸里。 “蒋东。”汤媛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 蒋东低头看着她，知道她要说了。 “如果，有一天，你累了，烦了，别忍着，直接告诉我。”汤媛伸出手，覆在他的脸上，“我不想吵吵闹闹的，最后只靠责任和同情过日子。” 蒋东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虚的很，他知道自己不被信任，他以为自己可以坦然接受自己不被信任的事实，但当这一切被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之后，他还是会心虚，会慌乱。 蒋东把脸转了方向，让自己的五官埋在汤媛的掌心，良久，“我现在每天都提心吊胆，你一直不肯给我安全感，你一直在提醒我，我有前科，你很有可能会离开我，我怕极了。” 汤媛默默的把手挪开，她的手出了汗。“我知道自己是混蛋，之前干了不少浑事，可是我真的踏踏实实想安定下来了，没人信我。”蒋东的声音很平静，但汤媛知道他要崩溃了。 她把手搭在蒋东背上，轻轻的拍了拍，“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说出来的话，却不像手上的动作那么温柔，“有些事，就是无法弥补的。” 蒋东站起身，穿上衣服，拿了钥匙，不再多说出了门。 汤媛看着他，没拦着。把之前拍蒋东的那只手搭在沙发椅背上，她知道，今天她把事情搞砸了，在他们最应该温存的时候，她终于做到了让蒋东一言不发的离去，像以前那样，失去耐心。 她坐了许久，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腿已经麻了。她站起身来，走向书房，每走一步都感觉针扎一样的疼。 她一直在逃避，没有直面过他们之间的问题，总是抱着及时行乐的态度。这样的态度，过不了一辈子。 打开电脑，汤媛看着张逸枫的邮件，他和江诚最近竟然相处的不错。她要给自己找事做，去见一面张逸枫，讨论一些有的没的事。 蒋东走出汤媛的家门，在楼下呆了许久。他和汤媛这应该是，吵架了，还是他耍了脾气。捋了一把头发，他忍不住摸兜里的烟盒，又想起来刚刚都抽完了。 汤媛的行为在以往看来，是得寸进尺，是没有眼色，不懂得审时度势。现在，他却只觉得自己做错了。他的脾气没有改，他现在，自己都不信自己了，既然没人信，他也不必要再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给人看了。 他启动车子，去见了以前一起玩的朋友，于他们而言，女人，是必不可少的消遣。 汤媛坐在一个学生开的咖啡馆里，情调不错。张逸枫到的时候她在看他发给她的论文。察觉出对面有人以后，没有抬眼，张嘴就批，“魏晋时期的人和事都很乱，你要研究的方向一点都不明确，就会让人理不清头绪，这样的东西，拿来打发我，显然不够格。”说完把电脑合上，脸上写满了挑事。 “找我发泄？”张逸枫看了一眼被轰傻了的江诚，有点同情他，“带着脾气的批判我不接受，显然你没有认真看。” “嗯哼。”汤媛用手托着下巴，眯着眼看江诚，“他怎么跟过来了。” 随口一问，不需要结果，张逸枫明白，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江诚看着汤媛坐的很不规矩，整个人瘫在那里，没有半分为人师表的样子。他很奇怪，为什么张逸枫这样的严谨的人，能愿意跟着汤媛。 第八十八章 江诚对汤媛是有些服气的，他接触张逸枫的时候，一开始是带着脾气的，觉得读书人，酸腐气重的很。然而，他被打了脸，重重的。他完全没有搭理自己，在瞥了他一眼之后，就没了好脸色，也是一个随便到不顾别人的感觉的人。他那时候就好奇，到底是怎样的资本，能让他们一个二个的狂傲的不把他们这些人放眼里，甚至于，不怕得罪。 后来，江诚出于对于他的好奇，天天去找他，他看到一个疯子，叼着包子，双眼泛光的对着电脑屏幕，手指疯狂的敲击着键盘。张逸枫给人的感觉很冷淡，他没想到过这个人会有这样的一面。 再之后，江诚无聊的翻了翻他随手丢在一旁的书，打开，里面竟然是英文，感慨他在看英文原文书的时候，再仔细看，却发觉他一点也认不出这写的到底是什么。再仔细看了一眼，好像有些字母也不一样，江诚看了一眼张逸枫，发觉他已经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在整理他画的潦草的稿纸。 “这，不是英语吧？”问的有点不好意思，的确是丢人，显得不学无术极了。 张逸枫瞄了一眼，云淡风轻地说：“哦，是法语。” 汤媛看得出来江诚的态度有了变化，觉得有些意思，她抠了抠手指，眉毛压低，“听说最近你天天去骚扰逸枫。”眼角挑了挑，“没打断你的腿，还真是失策。” 江诚觉得好委屈，分明是她让他去找张逸枫的。 “你少欺负人了，谁惹了你，你去找谁，什么时候你也开始迁怒了。”江诚看向张逸枫的眼神简直是带了感激。 汤媛吐了一口气，扬起头，盯着自己头上的吊灯。她很烦，蒋东带着气走的，做什么去，也不言而喻，无非就是对她的报复。她怕吗，她一直在问自己，怕，她怕极了，她面前的咖啡一直没有动过，她不敢让别人看出她的手是抖的。 “最近学校有一个出差，你跟我一起去，你的专业素养是够，但是其它的考试，我觉得不一定能给你百分之百的信任，你，从来不是一个能应试的人，我担心你考试的时候会天马行空。”汤媛没说完，歇了一会，扶着额头，有点累，“这算是另辟蹊径。” “你是不是心情一不好就喜欢出去？”张逸枫摇了摇头，“所以，不让你和那个纨绔子弟在一起嘛。” “你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汤媛瞥了他一眼，“我爱怎样就怎样，你以为，你能管得了？” “提一个意见罢了。”张逸枫满不在意，江诚坐在一边却有点提心吊胆，蒋东是他的小叔，他们在这里公然讨论，完全不怕他会传话，目中无人。 江诚上身开始坐的笔直，双手伸到桌下，偷偷地给蒋东发消息，刚刚编辑好内容，突然发觉有一柱目光盯着自己。抬起头，看到是汤媛，手当时就软了，手机差点要掉。 汤媛的眼神深邃，显然是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是那种熟悉的，经常能在她脸上看到的，那种自负的笑。他突然明白，小叔给自己找了一个大麻烦，如果真的有谁能让自家小叔安稳下来，说不定就只有这女人了。 “回头我和系里说一下，你跟着徐教授去，我不去了。”这句话是对着张逸枫说的，然后又转过头来，看向江诚， “问你小叔，在哪呢？”托着下巴，脸上露出自以为和善的微笑。 “干嘛？”江诚不是很敢就这么坑了自家小叔。 “目前，他还是我的人，想干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可不同意。”说完，端起自己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已经凉了，嫌难喝，又放下了。 蒋东在别墅里，以前常玩的地方，许久没来也没变什么样，装修的富丽堂皇，典型的销金窟。蒋东坐在一边喝酒，拒绝了许多人的邀请，他发觉自己已经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和这些素不相识女人来一场露水姻缘或是有什么交流，他已经无法忍受这些女人的近身，她们深上的香水味和化妆品味道混在一起让他觉得冲鼻子。 朋友来叫了他几次，终于他还是上了牌桌。牌桌旁边一个女人立马缠上他的胳膊，蒋东想推开，却忍住了，他总不能在汤媛一棵树上吊死，何况，现在她还不一定要自己了。想到这，蒋东突然觉得委屈。他想和她好好的，他从来没有因为一个女人做到这个地步过，结果，还是不信他，还是随他去，拦都没拦一下，如果，她能拦自己一下，他一定会和她道歉，他要抱着她，要和她说情话。 身边的女人太瘦了，蒋东觉得自己的胳膊被箍的不舒服，动了动胳膊，示意自己要脱外套。 外套脱掉的时候闻了闻，有一股酒味和女人的化妆品的味道。皱了皱眉，他以前竟没察觉这些味道这么难闻。刚打了一圈，手机响了起来，是江诚，听说这小子最近老实了不少。好像是和那个谁，汤媛的学生走得很近。又是汤媛，他接了电话，趁机甩开那个女人的桎梏。 “什么事。”他很不专心的声音通过听筒传到了江诚以及张逸枫和汤媛的耳朵里，牌桌上的声音还有女人发嗲的声音通过扬声器的作用，没有一丝的遮掩，张逸枫和汤媛的嘴角同时挂上了冷笑。 “那个，我就是问问你在哪呢。”江诚小心翼翼，期盼着他能听出来，语气故意有些为难，却被汤媛瞪一眼之后乖乖的，顺畅的说完下面的话，“我这边没事，想去找你玩。” 蒋东心思不在电话上，没意识到江诚拼命想要传达的不对劲，“就是三儿这。” “那行。”江诚已经放弃蒋东能听懂什么了。 挂了电话，汤媛转了转车钥匙，“开我的车去？”说是在问，却没有诚意，江诚已经不奢望能在汤媛这里得到什么诚意之类的类似尊重的东西。 第八十九章 江诚第一次坐汤媛的车，他抓着安全带看着路边一幢幢飞快倒退的建筑，觉得自己的心脏在遭受前所未有的挑战。张逸枫坐在后面不停的说话，“你这个超速了吧，你不要这么快啊，你都不会撞上的吗，这个车上三个人，三个，不是你一个人，你能不能对我们的生命负点责任，你这个人！我要换老师！” 到地方的时候，江诚还抓着安全带，看着前面的路面，严重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张逸枫第一时间下了车，脚一碰到地面，就跑向一边开始吐，汤媛看了一眼，皱了皱眉，“麻烦。” 张逸枫不顾自己难受，冲着汤媛大喊，“疯子！你个疯子！你这种人还活着是老天不开眼！” 江诚回过神后，默默地在车里拿了一瓶水递给张逸枫。拍了拍他的后背，只觉得这个女人是恶魔说得再多她也不会听。 “没办法，我们是来捉奸的，慢了，就赶不上了。”她也蹲在张逸枫身边，“你这个心理素质，有待加强啊，同学。” “滚蛋！”张逸枫这句话骂的有气无力。 之后进去的时候，张逸枫还是觉得自己脚步有点虚。江城带路，进去就容易得多。进去之后，有熟人，就凑上来搭话，江诚不敢大耽搁，寒暄一下，“那个，我小叔呢，我来找他有点事。” “里头打牌呢。”笑的不正经，看向汤媛，“你什么时候换口味了，这清汤寡水的，啧。” 江诚后背发虚，这女人他可没本事招惹，“瞎说什么，朋友，就是朋友……” “说完了吧。”汤媛冷淡的声音传过来，江诚后面的话就不再说了，匆匆结束谈话就往里走。 中间这段路并不好走，总有人上来搭话，自然也少不了女人，汤媛没说什么，张逸枫已经开始在鼻孔里冷哼了，他很看不上江诚这作风。 最后到了蒋东打牌那屋，蒋东手边的女人依旧挂在他的胳膊上，他皱着眉，捏着牌，在想着什么。 汤媛看到那个女人后神情没变，但江诚却听到了一声明显的冷哼，鸡皮疙瘩起了满身。蒋东他们听到动静回过头来的时候看到了汤媛，楞了一下，下意识的把自己的胳膊从那个女人的怀里解救出来。 汤媛冲他挑了挑眉，江诚一直低着头，不敢看蒋东。 桌上的人开始招呼江诚了，汤媛走到蒋东身边，冲着那个女人笑了笑，“对不住，这个男人，我的。” “啊？你谁啊？”蒋东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的，嘴角开始往上掀，她还是要他的。 “江诚，我是谁。”汤媛没自己回她，直起身，叫了江诚。一直缩在后面一直不敢露面的江诚被点了名，认命的叹了口气，“小婶。” 蒋东心里快要乐疯了，还不敢露出来，憋着，想看汤媛还要干嘛。 “哟，真的呀？蒋四？”牌桌上剩下的三个人显然被吓了一跳。 汤媛打开蒋东面前的抽屉，里面的钱数看得出来，他打的并不好。然后用手背拍了他一下，示意他起开。 “问他干嘛，以后我家，我是说话的那个。”汤媛看了看手里的牌，又看了看桌面上的牌，心里大概有了数，“也就这一次了，以后谁叫蒋东出去，都得问问我同不同意。再有这乱七八糟的女人，别怪我不客气，三万。” 蒋东看到江诚，明白了这是他带着汤媛来的。走到他跟前，“这怎么回事？” “小叔，这不怪我，他们逼着我问你在哪，我哪能知道，她这么猛。”江诚觉得自己真是不能蹚这趟混水。 “怂样，我说什么了，那么些年了，就这件事干的还靠点谱。”说完还拍了拍江诚的肩，“以后别自己瞎琢磨，有什么事问问别人该不该办，我先去看看你小婶。” 江诚被甩在一边的时候有点怀疑人生，他提心吊胆觉得自己做错事的时候，却被告知，他是对的…… 汤媛摸着手里的牌，看了看桌面上剩下的牌，心里大概有了谱，就让他们，赢最后一局。 蒋东暗戳戳的摸到汤媛身边，默默地倒了一杯水，摸了摸，水温刚好。先拿手捂着，等她腾出手来喝，再怎么说，自己也是被捉奸了，应该摆的态度要摆好，今天这一闹，虽然是打破他们两个之间的冰点，但是，却要面临另一个问题。但是，总归汤媛的态度是积极的。 “渴了吧。”一局结束，蒋东连忙递上水，就坐在刚才那个女人坐的椅子上，笑的小心翼翼。 汤媛看了他一眼，接过水杯，“你去换个椅子坐。”蒋东楞了一下，以为她在撵自己走，心里一阵发慌，直后悔自己不该耍脾气来鬼混，尽管什么都没做，还是惹了她生气，不愿理自己了。 汤媛看蒋东一直没动，踢了踢他的椅子，“这椅子，味大。” 原本被莫名其妙撵到一边的女人就憋着气，这下更是气得脸色通红。却是憋着没说什么，毕竟出来是挣钱的，许多事，许多人，她都是惹不起的。况且，尊严这种东西，对她而言，早就不重要了。 蒋东听出汤媛的意思是还让他在跟前呆着，乐呵呵的拖了一把椅子，乖乖地坐在一边。中间又倒了一杯水，摸了摸，还有点热，就捂端着，等着汤媛能有时间空下来，能喝。 桌面上的人也都噤了声，一时间，就只有麻将的磕碰声，连丢了什么牌都没有报的了。 张逸枫坐在一旁，舒服了许多，起身也去倒水喝，回来的时候却端了两个杯子。江诚伸手去接，却接了个空，扭头看，杯子递到了那个浓妆艳抹女人面前。 “刚才我老师心情不好，我先代她和你道个歉。”江诚的语气冷冷清清，但是毫不会让人怀疑，他说的很真诚。 “啊？哦，哦，那个，没什么。”女人显然懵了，双手接过水，“谢谢。”最后，她想了想还是和张逸枫道了谢，眼角有点热，连忙喝了口水压一压。她已经好久，没有享受过这种被人正眼看的感觉了，仿佛，她又活成了个人。 第九十章 江诚收手收的很尴尬，他甚至怀疑，张逸枫是不是为了怼他。 张逸枫完全没有在意江诚，他在盯着汤媛， 汤媛赢了两把，每次赢的牌面也都不小，桌上其他几个人还没注意，蒋东和张逸枫却是看出不对劲。汤媛的牌来的时机都太好了，几乎是需要什么来什么。 江诚看向张逸枫，看他的确不肯搭理自己，只好自己去倒水喝。 张逸枫看了一会，就不看了，她打牌没什么可看的，怎么打的看不出来，但是知道她不会输。自己这个老师，最精通的怕不是专业课。 “你这人，干嘛给她倒水都不给我倒？”江诚看他不再看别的地方，不服气的追问。 “我想。”江诚被噎的没话说，又不服气，一个人生起闷气，“我给她倒水好歹能得到一句谢，你呢，呵。” 江诚没话说了，气也生不起来，只觉得这人奇怪，还是搞文学的，给那么个人端水，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牌桌上的其他几个人开始慢慢地不淡定了，自汤媛上桌以来，除了第一局，他们再没赢过，而且每次都是自摸，这已经不可能是运气的问题了。 “自己人玩玩，不用这么较真吧。”他们打牌就是个乐子，有输有赢，但一晚上输的钱还是有数的，照汤媛这样打法，一局用不了多久就结束了，一把金额又高，输的就没数了。 “这就较真了？我以前一把上千万的，你也说了，大家玩玩，就不打这么大了。”汤媛没抬眼，直接就怼出去了。蒋东也捏了把汗，这些人浑起来也是每边的，就是蒋东在这镇着，也怕他们耍起来，总归是难看。 江诚看着汤媛的眼神又变了，他知道汤媛不是一个会瞎扯的人，真是，这个人当什么老师。张逸枫也叹了一口气，真是担心自己日后的生活，毕竟，他现在对她打牌的技术还真有点动心，想学。 “你是……”对家手上摸牌的动作停了下来，有点心虚，一局能赌上千万的人，要么吹牛，要么就是真的是大来头，不过瞧蒋东这态度不像是假的。 “汤媛。”桌上的女人现在除了汤媛都走干净了，他们是没了心思再和女人缠缠绵绵了，能攀个交情，就是再多输点也不亏。 “三儿，都以前的事了，别打听了。”蒋东不想再让汤媛以那样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他只想让汤媛以后以蒋四夫人的身份被众人所知。 牌打到这个地步没有必要再打下去了，汤媛没要他们的钱，“好久没玩了，就当练手了。”她不是来打牌的，她不管蒋东怎么想，总之，在她没撒手的时候蒋东只能是她的人。别人都该知道，蒋东的女人不好惹，不要往枪口上撞。 出了门，见到被她迁怒的女人，汤媛冲她笑了笑，“抱歉，刚才心情不好。” 她一脸的受宠若惊，“没什么没什么的。”她不傻，看得出来这个女人不简单。 江诚偏着头看汤媛，这人，骂他的时候从没留过情面，现在对这么一个女人道起歉来了，这么说来，她把自己送进医院两次是不是也该道个歉。这个想法在汤媛回头的那一瞬间就打消了，这个人，算了，算了，他大度，他不计较。 回去的时候，汤媛刚走近车边，被张逸枫抢先一步把钥匙夺走。然后拉开驾驶室门，自己坐上去。江诚暗自庆幸，幸好张逸枫脑子反应快，要不就惨了。 汤媛撇了撇嘴，坐到了副驾驶，冲着正在拉车门的江诚说，“你坐你小叔的车，爱去哪去哪。” 人拉回来了，该和他耍耍脾气了，小样，还敢什么都不说，直接就走人了。 蒋东站在一旁，原本局促不安，现下也踏实了一点，接下来就是不要脸缠着就行了。 “一会我跟着他们，你到地方了，把张逸枫带走。”蒋东需要和汤媛单独聊，毕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可是张逸枫今天找小婶有事，我怕我带不走他，再说了，他也看不上我。”江诚一想到张逸枫和汤媛对一个出来卖的女人都能有尊重，对他，却是百般的看不上，觉得憋屈。心底却又对汤媛和张逸枫有点崇拜，他从来没见过那么厉害的人，汤媛总在杂七杂八的事情上惊艳他，而张逸枫纯粹是凭着学识，接近读书人，总是会对他们的能力感到佩服。 “知道改口了，有长进。”蒋东很满意江诚对汤媛的称呼，“我管你怎么办，把张逸枫给我弄走，平时看着挺机灵的，动动脑子。” 江诚觉得自己要被难为死了，他是没那个胆子看蒋东的笑话，可是张逸枫也是真的难搞。看着蒋东的脸色话憋到喉头，没吐出来。 张逸枫把车开到了学校门口，要下车，被汤媛拦住了，“去家属楼，我带你去徐教授那边，见见，毕竟要跟他出去。” “你这是在羞辱我。”张逸枫不乐意，“为什么我一定要去。” “你不愿意去也成。”汤媛想了想，“去严老那，让你见见他吧，看他怎么说，我说什么你都不服。” 张逸枫不知道严蕃家在哪，汤媛下了车和他换了位置。后面远远跟着的蒋东看到汤媛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默默地攥了攥方向盘，幸好，汤媛只是看了一眼。 严蕃这里正在准备晚饭，杨丽正在发愁，不知道吃什么。 汤媛来的时候，她想要不随便炒几道青菜，严蕃的身体也不适合吃太腻。 “师母，我想吃烧小排了。”汤媛一来，解决了让杨丽头疼的问题。她站起身，看向汤媛，自然也看到了她身后跟着的蒋东和江诚，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小伙子。 “你今天怎么来了，不年不节的。”她没多问其他的，总归也和她没什么关系，“幸好，之前的排骨还有剩。” “想你们就来了呗。”汤媛到茶几上捡了一个梨，用手蹭了蹭就往嘴里塞，“老师干嘛呢，身体养的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他那个德行。”杨丽一说严蕃就来气，忍不住数落。 “给绪炀叫回来吃饭吧，就说我叫的他。”汤媛没在严蕃的问题上多纠结，蒋东和江诚都在，算是给他牵个线。 第九十一章 杨丽明白汤媛的意思，抿抿嘴角，叹了口气，“行，我和他说，你去找你老师吧，在书房呢。” “成，我先去找他。”汤媛冲张逸枫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蒋东也赶忙拉上江诚也跟着。 严蕃带着眼镜在看书，抬头看到汤媛，立马激动地站起来，“来来来，你不来我也得叫你来，我这得了一本古书，在旧货市场上淘的，你给看看，是不是真的。” 汤媛被拉着到了桌后，严蕃瞪着眼看着汤媛的面部表情。这些老东西，不过汤媛的眼，他是不放心的，要他说这行专家，能比得过汤媛的没几个。 汤媛拿出严蕃桌子抽屉里的一个黑框眼镜戴上，这是她特意留在严家的，平时他总懒得戴眼镜。蒋东几个人被晾在一边，却没觉得尴尬，张逸枫的表情尤其严肃，他很尊重严蕃，虽然，厌烦根本不知道他，起先，和汤媛那样别，也是因为她是严老的关门弟子，他觉得自己的位子被抢了。 汤媛翻了翻，封面已经没有了，内容大概看了看，是一本札记。汤媛摸了摸纸张，又看了看墨，“老师，你要搞古董收藏？” “没有啊。”严蕃有点急，嫌汤媛顾左右而言他不给个痛快话，“到底怎么样啊？” “你不觉得，墨有点新吗？”汤媛也不再跟他说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严蕃也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你花了多少钱？” 严蕃听出这东西是不真的，不大高兴，不是很乐意和汤媛说花了多少钱，总怕被嫌弃，再怎么着，他也是老师，“没多少。” 汤媛明白他怎么想的，笑了笑，“我没说你买的不好，就看看值不值。”她把眼镜摘下来，又放回抽屉里，“你买的巧了，这是假的，是仿的货，却不是这个时候的东西，最起码也得是清朝的，所以就年头来说，还是值点钱的。但是肯定不能像那些名家的真迹贵，你以后也别玩这些了，一把年纪的，气出个好歹。” “怎么，我又没买瞎。”严蕃气汤媛吊他胃口，觉得刚才的气短实在是丢人，现在就想着壮壮老师的威风，奈何汤媛不买账。 “你要是想要，我那有真的，给你送过来，反正我也没收藏癖。”汤媛不敢气严蕃，他刚从医院回来没多久，“张逸枫，认识一下。” “啊？”张逸枫被点名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他听汤媛说那些，又想起最近和汤媛见面，她的车，她的一切，都证实着，她不缺钱，所以，他给的那五百块，现在想起来，忍不住脸热。 “年轻人名字取的不错。”严蕃对张逸枫印象不错，年纪轻轻能被汤媛看上眼，肯定有过人的地方。刚刚被冷落那么久，也不见他着急，挺踏实的。 “谢谢严教授。”张逸枫有点紧张，对汤媛总提不起这股紧张。 “诶，已经退了，现在就是一个闲赋在家的老头子。”严蕃摆摆手，“来我这有什么事？”这句话却是在问汤媛，他看出张逸枫的不自在。 “这小子，我想让他考我的研究生，但是，我并不信任他的应试能力，迄今为止，交的所有作业，也就是我了，除了我脾气好，没人会给他的平时分打的符合真实水平。”汤媛一顿明贬暗夸，严蕃听完眼睛笑的眯起来，还没见她对谁那么高的评价过。 “那，你怎么想。”严蕃明白，汤媛主意大，从来不是能让别人给她拿主意的人，一般都是她拿主意，其他人服从。 “我让他跟着徐教授出一趟差，能挣点荣誉证书什么的，到时候酌情给他加点分，能让他考上。”汤媛说着翻了个白眼，“他不乐意，说我看不起他。这不，我就把他带到你这来，跟你呆一段时间，你给他个好评，我也好收他。” 严蕃看了一眼张逸枫，张逸枫在看汤媛，她实在没想到这个不靠谱的老师能这样保他。 “行，你能看上的人，差不到哪去。”严蕃答应的爽快，张逸枫，他瞧着也是个有良心的人，但愿不会辜负汤媛。 “这次，不能再不答应了吧。”汤媛回过头看向张逸枫，笑的明媚，整个人舒畅极了。 “谢谢老师。”张逸枫说话带了鼻音，郑重的，鞠了一躬。 汤媛笑了笑，没说什么，转过身，看见蒋东，脸上的笑立马不见了，看的蒋东头皮一紧。 汤媛他们下楼的时候，杨丽早就做好了饭在等着，看到人下来了，赶紧把菜盛出来。汤媛坐在杨丽身边，严绪炀坐在汤媛身边，蒋东只好坐在对面。 “绪炀最近公司还顺利吗？”汤媛夹了块小排，吃的满足。 “挺好的，公司还小，你的钱花也没地花。”严绪炀挺无奈的，好不容易跟汤媛要了一笔钱，结果没有用武之地。 “是吗？”汤媛说这个是吗的时候，眼睛瞥了瞥蒋东和江诚。 江诚呛了一下，蒋东在桌下面又踢了他一脚，他放下筷子，立马一脸关切地问，“怎么，哪有问题啊？” 严绪炀知道汤媛在给自己搭线，也不客气，“有些人想和我们签，但被别人给压着，抢走了，搞得我们争取了资源，却没人用，我跟我朋友急的恨不得自己上。” 江诚明白了，有人在上面压，看来他们看中的人，条件很不错。 “明天吧，我们好久都没聚了，一起聚聚。”蒋东放下筷子，接的很及时，很善解人意。 “那就谢谢姐夫了。”严绪炀这声姐夫喊的蒋东很舒坦，正要飘的时候，看到杨丽和汤媛还有严蕃同时瞪了严绪炀一眼，又觉得自己的日子真是难。 一顿晚饭吃了一个多小时，严绪炀一直很活跃，讲自己过的有多苦，蒋东听着，默默记着，到时候帮帮他。 最后，下了饭桌，他们又坐在客厅说话，大多是汤媛和严蕃聊，聊的内容也是汤媛要送的那本古书。 蒋东看着，自始至终都没找到机会和汤媛独处。他看向正和江诚聊的火热的严绪炀，如果汤媛不肯见他，只能明天晚上，让严绪炀把汤媛带出来了。 第九十二章 汤媛看了眼时间，觉得差不多该走了。站起身，叫上张逸枫要走。蒋东也赶紧跟着站起来，还是想挣扎一下。 杨丽站起来送他们出去，拉住汤媛，“怎么了？” 汤媛瞥了他们一眼，笑了笑，“送上门的肥羊，你不宰，对得起人家的一番情意吗？” 杨丽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年轻人哦，我们是管不动了。”撒了手又有些不放心，叮嘱一句，“总归是自己男人，心疼心疼。” 汤媛难得有点不好意思，她很少被杨丽这样调侃，有些不习惯。点了点头，“您回去吧，外头怪冷的了。” 江诚眼神在汤媛身上转了两圈，壮了胆子，上去攀住了张逸枫的肩膀，“我和小叔刚刚在桌上喝了点酒，你送我一下吧。”眼睛却一直往汤媛身上飘，知道她明白自个的意思，又怕她装不明白。偏偏又不敢跟她太戗，这事办不好，小叔那边也不是什么善茬，想着想着，他就觉得自己格外委屈，分明他是小辈来着，却被小叔小婶夹着欺负。 汤媛瞧着他的眉头要咒成一团，终于有些于心不忍，伸出了手。江诚立马把钥匙交上，只觉得一阵轻松，也不管张逸枫，转身就走，就怕再有变数。 一旁看着的蒋东也松了口气，解开衬衣上面的扣子，又一幅风流的样子。杨丽也笑了笑回去了，感慨起年轻真好。 蒋东看着汤媛朝他走来，赶忙殷勤的打开驾驶室的门，等她坐好，关了门，自己去了副驾驶。 路上汤媛绷着脸，蒋东东扯西扯她就是不接话。蒋东急了，眼看着马上就要到家了，这还没跟自己说上一句话，闹脾气拖过了夜，就不好哄了。 终于，蒋东还是到了，不过是他自己买的一间房。就是上次吐了汤媛一身的地方，车慢慢的停了下来，蒋东浑身紧绷绷的做着准备，看到汤媛的手放到手刹上，拉起那一瞬间，蒋东一个饿虎扑食扣住汤媛的肩，然后一个吻落得毫不犹豫。一套下来行云流水，然而，汤媛抬起手，揪住他的耳朵，硬生生的把蒋东的嘴唇拎的离开自己的嘴唇。 蒋东错愕的看着汤媛，不懂这是要闹哪样。 “少糊弄我，说，还敢不敢了！”语气严厉，气流都喷到了蒋东的脸上，蒋东看出了汤媛的纵容，嬉皮笑脸起来，“不敢不敢，再也不敢了。” 汤媛松了手，刚一松开，他的头就又压了下来，赖赖的咬了她的嘴一口，汤媛瞪了他一眼，也说不出什么，没有威慑力。 吻着吻着，蒋东开始不满足起来，手要乱摸，被汤媛一把拍开。蒋东抬起乱糟糟的脑袋看向她，“我总归是为人师表的。” 蒋东当即打开车门，从驾驶室里把汤媛抱下来，也顾不得给车上锁，直接就往楼上冲。汤媛突然觉得害羞起来，“你放下我，让人看着了。” “看着又怎么样，你是我媳妇，法律允许抱的。”蒋东一脸的理直气壮。汤媛笑了，“法律可还没允许呢，咱们这，不是夫妻关系，蒋先生。”“那就明天去领证。”蒋东脑子已经飘了，谁还管的了这么多，就一心嫌电梯慢。“明天周末。”汤媛又提醒到。“管他怎样，老子今天睡定你了！”话音落了，电梯门也开了。 蒋东腾不出手来，汤媛就帮着他摸钥匙，蒋东本来还好些，被她这一通摸，只恨不得把门踹开。 在门口磨磨蹭蹭了半天，总算是进了门。蒋东直奔卧室，们用脚粗暴的蹬上。 汤媛被放到床上的时候，蒋东已经忍不住了，松了外套扣子，就去吻她。汤媛很配合的环住了他的脖子，蒋东的手也开始不老实。 第二天蒋东是被电话吵醒的，捏了捏手心里的汤媛的滑嫩的肩头，他有点烦。拿起手机，却是家里座机的号码。 “喂。”蒋东的声音有点哑，离汤媛的耳朵很近，她不舒服的动了动头，不乐意被他打扰。 “昨天你没回家？”打电话的是方芸，语气不是担心，却隐隐有着兴奋，“你们住一块了？” “还没呢。”蒋东含含糊糊的回着，又去揽汤媛，又怕吵到她，声音开始刻意压低。 “都两天没回了，还没住一块？”方芸显然对自己儿子的进度不满意。 “才两天。”蒋东捏了捏汤媛肚子上的肉，软软的，很好玩。 “你要是没空，我找人给你送衣服。”方芸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几乎是往外轰了，这都要给他打包铺盖卷了。 “回头再说吧，总不能让我无家可归吧。”没明说，但明确的表达了，汤媛这边还没拍板。 “那行吧，对人姑娘好点，不然回头又不要你。”最后，方芸还是不放心自己儿子，总觉得不靠谱。 “放心吧，妈，指定把汤教授娶回家给您长面子。”蒋东语调又开始不正经，方芸笑笑没在多说，挂了电话，知道是跟汤媛在一块就放心了。 汤媛在一边听着懒着不肯睁眼，听见蒋东又开始不着调，伸手掐了他一下，翻了个身，面朝着蒋东，抱住他的腰，依旧不睁眼，把头埋进蒋东胸膛。 蒋东被掐的“嘶”一声，看着汤媛抱住他，又开始笑，把手放到她的背上，“妈，你看什么时候两家人坐一块订个婚吧。” 汤媛眼睛猛地睁开，这根本就是蒋东在自作主张。蒋东察觉到怀里的人已经紧张起来，手不停的抚摸她的背，“最起码，让媛媛家里人知道咱的诚意。”蒋东明白这是自己一时兴起，但是确实实打实的真心话，他明白，自己跳不脱汤媛这个坑了。 汤媛的肩缓了下来，想想也是应该的，一直以来都是怕蒋东不敢承担，现在他自己提，但愿他是真的能担得起责任了吧。 “行行行，都交给我，我回头和你爸好好合计合计，你哥哥嫂子们也都问问能回来的都回来，好好见见，咱家这边本来就是实心实意的。”方芸心里舒坦极了，有一种滞销货终于遇上了肯买的人的感觉。 第九十三章 方芸把蒋东的电话挂了以后，就直接开始给其他人打电话，生怕耽搁了。 “你倒是想一出是一出。”汤媛声音闷闷的，听不出来情绪，她原本也没有多少情绪。 “想了很久了。”蒋东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自己的肩，“不敢说而已，你说的，我不知道什么叫责任。” “那你现在懂了？”汤媛终于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很严肃，她不介意离婚，却也不想开始一段以离婚为目的的婚姻。 “不懂。”蒋东难得很正经，眉毛压的平实，没再像以往，总是不老实的挑一挑。“但是，我想我总能学会。而且，许多人自诩很负责任，结局不也是分开吗，不爱了就分开，也是责任吧。我觉得，这是没法定义的，你的责任是什么定义，这才是我一直在猜的，我怕，自己达不到你的标准，然后被你否定。” 汤媛笑了，“你问到我了。”她坐起来，一大块背露出来，蒋东看着她，觉得真好。她伸出手扯来蒋东的衣服，摸了摸，里面果然有烟。“我才是不负责任的那个，我要是负责任，可就没你的事了。”她手腕转了一下，把烟丢在地上，“先戒烟吧。” “你该对谁负责？”蒋东有点介意汤媛的话，他总是会突然发觉自己不是那个最佳答案。 “现在是你了。”汤媛干脆从床上站起来，捡起衣服套上，去洗漱。 蒋东也坐起来，伸手拿自己的衣服，掏兜里的烟，才反应过来说了要戒烟。 他干脆也起了床，时间已经不早了，汤媛丢掉的烟盒在衣柜旁边，他穿上裤子，走过去，捡起来，打开凑到自己的鼻子边闻了闻，却也只是闻闻，三十多了，总也不能像二十多的小伙子那样，说过的话，转眼就丢了。 他们两个没吃早饭，汤媛就和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玩自己的手机。蒋东就看着她玩，时不时的把汤媛刚翻过去的页面翻回来，他看东西没汤媛快。就这样慢慢的到了午饭时间，汤媛点了外卖，吃了饭，又去睡午觉，一直睡到了四点多，蒋东的手机又响了。 “喂。”蒋东接起电话的时候脑子昏昏沉沉的。 “你要订婚了？”声音很熟悉，蒋东在脑子里过滤了两圈，想起来是谁的时候，那边又忍不住说话了，“怎么不说话。” “大哥。”蒋东揉了揉头发，“妈给你打电话了？” “嗯，咱妈跟我说是A大的一个教授，你自己找的？”蒋北有点不确定他自己能找个教授，依照蒋东的习惯，说是个女大学生他倒是信。 “当然了。”蒋东有点得瑟，“不然还能是你帮我找的？” “我让你嫂子给你找过没，你自己不上心。”蒋北知道他总算是肯稳定下来，也是松了口气的，以后不用听方芸在那跟他们抱怨，“还有你那些前科，都把人姑娘给吓跑了……”他顿了顿，“这姑娘知道你前科吗？” 蒋东被噎住了，这种事，说什么都觉得奇奇怪怪的，“哎呀，我这次肯定板上钉钉的。”有种被揭老底的感觉。 “行吧，你自己心里有点数。你跟我们闹没事，咱妈这次可是放心上了，费劲张罗呢，你别胡闹。”蒋北对他没有没什么期望，就是想着能让方芸放心。 “认真着呢，你回头在我岳父岳母面前可得给我面子，搞得我跟骗人家姑娘似的。”蒋东知道自己荒唐，被说两句也不痛不痒，他们平日里也没少说，就怕到时候他们也没个注意。 “知道了，回头让你嫂子回去帮你打点，定下来了可就别再胡闹了。”蒋北还是不放心这个跟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弟弟。 “谢谢大哥，我记着了。”蒋东感觉出汤媛动了一下，压低声音，“你弟媳睡着呢，我先挂了。” 蒋北有点尴尬，心里暗骂这小子嘴上还是没个把门的，“行行行，挂了。” “谁啊。”汤媛眼也没睁，迷迷糊糊地问。 “我大哥。”蒋东抱住汤媛，“你再睡会？” “几点了？”汤媛懒得去看时间。 “四点多了。”蒋东蹭蹭她的脸，“有事吗？” “一会去找严绪炀，说了帮他的，总要去看看。” “那我带你去。”蒋东把人抱在怀里，不舍得撒手，拿话在这拖。 “不用，我自己去，以后他的事还是我抓吧，江诚那小子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帮，我这次先找出来是谁在捣乱。”汤媛推了推蒋东，“你起开吧，不跟你在这耗了。” “你怎么帮他们啊。”蒋东也想跟着去，自己一个人呆着他倒不知道干嘛去，太闲也是不好的。 “你要是闲，就先回家吧，你家里该忙的很了吧，你帮忙去。”汤媛已经穿好衣服，打算见过严绪炀就回家把衣服换了，穿了两天了。 “哦。”蒋东知道汤媛说的有道理，也不缠着她了。 汤媛下了楼才反应过来没开车，出门打了车到了严绪炀的公司楼下。他们租了一层，这小子生意没干起来，排面到不小。 上了楼，严绪炀在电梯口接的她，“姐，你怎么来了。” “江诚那小子办事不靠谱，你也不靠谱。”汤媛说话从没客气过，严绪炀嘿嘿笑了笑，没敢再接话。 到了严绪炀的办公室，汤媛要了他们签了约的人的资料。她平时也没关注这些方面，看了也就是大致明白了长相和出身，这样和别人说起来也有点底。 “姐，你不知道，我们看上了几个好的，那绝对能红啊，可是吧，我们一来，没经验，二来，也的确是他们仗势欺人，我们都没签到。”严绪炀看汤媛把文件放下，赶紧告状。 “其它的我信，仗势欺人？”汤媛笑了笑，“我给你找的江诚，就没几个人敢压着他。你手里这几个人，都算不错了，你只想着签人，怎么把他们推出去，你想过吗？” 严绪炀闭了嘴，只看着汤媛，“你该找的，是经纪人，签谁，谁有潜力，他们可比你有经验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