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斩草除根 金光闪闪,千千万万道红色彩虹霓光滚动在烟云之上,瑞气祥和轻轻浅浅益处,呈条形漫步在瞳卢宫的上空。明亮的彩霞明幌幌照映着天际,碧绿的雾气升腾起来,若有似无地遮蔽着曲径深幽的小道。 瞳卢宫的殿台两边,种植着千年不卸的片片名花以及万载常青的株株瑞草。正殿前方两边摆开着持铣拥旄的几百名金甲神人,他们一个个执戟悬鞭,持刀仗剑,一员员顶梁靠柱。再靠里内厢站着的,是一排排手捧仙巾的侍女们,众人脸上皆是严肃神色,似乎在焦急等待着什么重要之事的发生。 “报!” 正当众人焦急地朝瞳卢宫方向翘首以盼之时,一个急促而迟疑的声音突然闯进了后花园来。 “说……” 身着紫黄色雕龙攒金缕衣的男子转身,头上佩戴着的珠帘冠饰“哓哓”轻轻击打在了一起,那英俊的面庞上的一对剑眉,不由紧紧拧在了一起。 “圣上,不好了!盘古氏的军队已经突破天宫道,长驱直入南天门,圣上还需尽早安排一众圣臣和内眷,尽早撤离才是!” “知道了!退下!” 闻言,男子重新转头朝瞳卢宫方向看去,口中只轻轻回复了这几个字。 “可是圣上!” “退下!” 跪在地上全副武装将领模样的男子还想再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生生被昊天圣帝的呵斥给堵了回去,只能咬住嘴唇从地上站起来,准备转身离开。 “恭喜圣帝,贺喜圣帝,喜得圣胎!” 就在这时,瞳卢宫的大门倏然开启,一个满脸喜气的侍女,手里用襁褓包裹着一个婴儿,从殿内快步走来。 闻言,男子紧绷的脸上,多少露出了一丝欣慰笑容,侧脸朝身旁侍立着的略带华发,身着华服的男子点了点头,示意他走过去。 “终于……我上古氏……终于有后了……玉虚,赶紧去看看吧。” “遵命,圣上。” 只见那男子微微颔首,赶紧快步上前,接过了侍女手中怀抱着的新生儿,只是目光刚刚落在那孩子身上的第一刻,整个人的面庞瞬间就变得煞白,额头不断冒着冷汗,嘴巴微微张开,想说点什么,却又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实话,朕恕你无罪!” 昊天圣帝看出了他的心思,不由抿紧嘴唇,脸上的表情更加阴沉起来。 “遵……遵命……圣上……这……这孩子……骨骼惊异,有天人之相,承天地之精华,汲日月之光辉……却有九皇之运数……只是……” “只是?” 这后半句到了玉虚天尊的嘴里,却是犹豫再三才终于出口。 “只是……只是看这孩子的天庭之象……将来必定会给我上古氏带来一场极大的浩劫……这孩子留还是不留……圣帝你可要想清楚了!” 说到这里,玉虚天尊一并其他诸位圣臣统统拜伏在了圣帝的脚下,连连磕起头来。 “禀明圣帝,其实……” 正在这个时候,刚刚从瞳卢宫里带着襁褓走出的那个侍女刚想开口说下去,胸口,却是被一支迎面而来的翎羽箭,正中射在了心脏之上,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护驾!” 见状,玉虚天尊赶紧站起身来,喝令那些金甲神人和天将们,围拢在了圣帝的周围。 转身刚想紧紧护住自己胸口襁褓里的婴儿,不料侧脸的瞬间,又一支翎羽箭瞬间朝玉虚天尊的方向而来,电光火石之间,刺中了他怀里抱着的那个婴儿,箭头透过单薄的襁褓,穿过仙鹤图案的华服,深深刺进了玉虚天尊的心脏。于是,玉虚应声倒下,一连怀中的婴儿,一同摔落在了地上,那孩子,再没有一声的啼哭。 被金甲天将围在中央的昊天圣帝着眼之时,想出手去救,却已是为时已晚,只能眼睁睁看着玉虚和那婴儿,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哈哈哈哈!” 正在这个时候,一群身穿乌甲的军队,浩浩荡荡,穿过接引殿,斩破彩虹楼,扫过朝会殿,直破凌霄殿,闯入了后宫后花园来。带头的,却是站在人群中最显眼的地方,正张狂痴笑着的一名身着五彩霞卸盔甲的男子,左脸上方,隐隐约约的可以看见一道深深的疤痕。 “哈哈哈,昊天,咱们别来无恙啊!哈哈哈……” “盘古太乙,你乱天罡,斩天将,闯天宫,杀亲裔,你如何对得起玄帝祖上的列祖列宗!” 只见昊天圣帝周围渐渐攒聚起团团熊熊燃烧的橘色火焰,整个人被包裹在其中,像极了夏天正午时分,天边熊熊燃烧的火球。 “哈哈哈,上古昊天,我看你做了这一百多亿年的圣帝,是做糊涂了吧!什么天罡天条,在我盘古太乙这里,从来都只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道理!如今我是刀俎,你是鱼肉,乖乖束手就擒的话,我还可以考虑给你留个全尸!哈哈哈……” “你用卑鄙下流的手段,骗我至此,就不怕因果轮回,遭报应么!” “报应?哈哈哈?上古昊天,你告诉我,什么是报应?你现在圣力尽废,我哪怕是一只小手指都可以碾死你!哦,还是你想说,婆娑氏和混沌氏两家会来应援你?呵呵呵……上古昊天,他们两个你就不要想了,我要是连他们都搞不定还会来这里?哈哈哈!” 说到这里,盘古太乙却是突然收敛起脸上张狂的笑容,大手一抬,瞬间,满脸都是阴狠毒辣的神色。 “还都站在那里做什么?都给我听好了,从现在开始,屠烧金阀弥罗天宫九百九十九天,按人头加官进爵,谁斩下的人头多,谁烧毁的宫殿多,回去谁的官衔就越大,呵呵,谁第一个斩下上古昊天的人头,谁就是一品护国大将军,都给我上,一个活口都不许留!” “杀啊!” 盘古太乙的话音刚刚落地,将士们便抽出白刃,披上铠甲,开始朝上古昊天的方向冲了过去。 上古昊天虽然圣力尽废,但还残存些许圣气,身上灼烧的赤炎,依旧可以让想要靠近的将士被灼得原地自燃。 一时间,已然分不清是战火还是炽烈的火焰,原本通透的碧空中,已经被不断升腾的火烧云给染红了半壁苍穹,上古昊天周围围拢的天将们也渐渐疏离,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他的脚边。大火不断从通明宫一路蔓延到灵官殿,最终吞噬了整个金阀弥罗天宫。 “盘古太乙……我诅咒你……” 用尽身体的最后一点圣力,上古昊天口的血,浸染了那件象征着无尽荣光的雕龙攒金缕衣,双膝因为失去力气,跪在了地上。 “我诅咒你……不灭不幻……生生世世……轮轮回回……饱受诛心之苦……” “呵呵……死到临头……还嘴硬!受死吧!” 盘古太乙嘴边划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利剑出鞘,不过恍惚之间,直直刺进了上古昊天的心脏,上古昊天应声倒下,不过瞬间,整个身体幻化成缕缕青烟,消散在了金阀弥罗天宫的上空。 “恭喜灵帝,贺喜灵帝,大业竟成!” 几乎就在上古昊天挫骨扬灰的同时,所有将士纷纷叩拜在地,连连向盘古太乙开始道喜。 “什么灵帝!现在该改口尊称为圣帝!” 只见跪在盘古太乙最边上的从祀官英招那是眼疾手快,第一个伸手准备三跪九叩那盘古太乙。 只是刚想开口的瞬间,一声婴儿啼哭,却是响彻了整个后花园。 “这上古氏的遗孤还真是命大,这样都死不了,让微臣再添上一掌,送他上西天极乐世界。” “住手!” 正当英招准备抬手出掌的时候,却是被盘古太乙给拦了下来。 “把那孩子抱过来给我看看。” “可是圣帝,这……” “我的话你是听不懂么?” 英招想辩驳几句,无奈还是被盘古太乙深深呵斥了回去,无奈只能从那血泊里抱出那婴孩,递交到了盘古太乙的手中。 “真是命大……这孩子怎么说也算是助我一臂之力……留着日后再杀不迟……” 仔细打量了许久,盘古太乙将他交到了身边一位将士的手里。 “好了,正事也都办完了,都准备启程回去了……” “圣帝,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 闻言,英招赶紧拜伏在地,连连叩首,希望能改变盘古太乙的决定。 “我留他自然有我的道理,再多说一句废话,军法处置!” 盘古太乙有些盛怒,狠狠将剑从剑鞘里拔了出来,直直抵在了英招的喉结处,吓得他浑身开始哆嗦,再不敢多说一句。 “启程回宫!” 于是,在盘古太乙转身之后,浩浩荡荡的军队便跟在了他所乘骑的宝马之后,马蹄和阵列留下的印记,足足染成了一条血河,生生从天宫道蔓延了出去,而身后,则是一片火海。 “娘娘,娘娘,前面已经没有路了娘娘!再不走!后面的天火可就要烧过来了啊!” 一位侍女模样的女子,手里紧紧怀抱着一个襁褓婴儿,焦急催促着面前衣衫不整,满身是血的女子。 第二章 挟天子以令诸侯 只见那满身是血的女子,雪白的绸丝素锦衫袄上,嘀嘀嗒嗒印满了细细密密的血色,如雪的肌肤上,满布着的是一些俨然已经结痂的伤口,如玉的肌肤,水葱一般的十指,沾满烟灰脏垢,盈盈貌美如花的面庞,此刻却苍白的更像是一张宣纸,蜡黄中透着憔悴。 女子在阵阵清亮的寒风中,翼翼站在悬崖边,只低头朝下望着,满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娘娘!娘娘!再不找出路逃走,盘古太乙的搜查兵,可是马上就要过来了呀!” 正在这个时候,身后侍女手上抱着的被襁褓包裹完好的婴儿,突然睡醒,手脚开始不断伸展,下意识地,张嘴便是一声啼哭。 “少主!使不得!” 那侍女说时迟那时快,赶紧伸手一把捂住了婴儿的嘴巴,若是这孩子再继续啼哭下去,盘古太乙的搜查兵循着声音,赶到这里,不过是时间问题。 “娘娘!赶紧走吧!” 待怀中婴儿稍稍稳定了些,侍女便快步上前,一把抓起那背过身子望向悬崖的女子的袖子,拽起便要拉着她赶紧走。 “双成,你以为,咱们还能去到哪里……” 女子背过身去,浑身微微有一丝颤抖,拼尽浑身上下的力气,将女子牵住自己的手臂狠狠甩开。 “娘娘,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奴婢就算是拼尽全力,也定会保你和少主周全!” 女子只无奈摇了摇头,未及身后婢女说完,她便拂袖一挥,万道银光,便从她右手五指之间喷薄而出,顿时,原本满是浓雾的悬崖峭壁下,顿时惊起一声巨响,一面碧光盈盈的镜子,顿时出现在悬崖边上。 “娘娘!不要!” 那侍女多少看出了女子的心思,想要上前阻止,却已然来不及。只见那面巨大的镜子开始从山脚下慢慢向上升腾,终于停滞在两个女子的面前。镜子正中间豁出一道小小的缝隙,里面充斥着蒸腾不熄的滚滚彩云。 “娘娘!你为什么这么傻!娘娘!你要撑住啊!” 侍女赶紧一把扶住那盈盈欲倒的女子,只见她额头上满是淋漓的大汗,嘴唇苍白的连最后一丝血色都看不见。 “双成……我……拼尽全力,才把这道天隙……打……打开,你赶紧带着孩子,速速离去罢……” “娘娘!不!奴婢说什么都不要走!奴婢要和你在一起!娘娘你不走!我也不走!” “说什么傻话!我已经失去了丈夫和女儿,不能连唯一的儿子也失去了!我现在以圣后的身份命令你!赶紧给我离开!” “娘娘!” “你听我说……我生下了双生子的这件事……连圣帝都没来得及知道……盘古太乙以为……杀死了我的一个孩儿……就灭了整个上古氏……呵呵……他的如意算盘可是打错了……董双成……你给我听着……盘古太乙对我……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所以不管我跑到天涯海角……他都不会放过我……为今之计……只能你带着孩子远走高飞……隐姓埋名……待来日……一定要告诉这孩子真相……为我上古氏千千万万的亡魂……讨回公道……为他的父母……报仇雪恨!” “将军,刚刚那声巨响好像是从这个方向传过来的,咱们赶紧去这里搜一搜吧。” 突然,从北天门方向传来的男子尖厉的嗓音和盔甲相互摩擦的声音,暗示着,不远处,盘古太乙的军队,正渐渐朝她们的方向靠近。 “赶紧走!赶紧带着孩子离开!” “娘娘!” “走啊!” 拼尽最后的一点力气,女子抬手,将董双成连同她怀里的孩子,一掌,直接推进了不远处,偌大镜像的天隙里。 “娘娘!” 与此同时,天隙渐渐聚拢,而董双成能看见的北天门前的景象,也越来越少。 “将军,快看!那不是圣后嘛!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盘古太乙的一行搜查兵,赶紧将已经完全失去意识,瘫软在地的女子严严实实给包围了个透。 “来人那!给我把这女人带回去!圣帝说了,要留活口!” “是!” “娘娘!” 被卷入天隙的董双成,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圣后被盘古太乙的搜查兵们团团包围,随着天隙的裂变缝合,视线终于也变成了一条直线,直至完全失去了能够看到的景象。 “娘娘!” 突然间,整个完全闭合着的天隙,开始剧烈颤抖起来,董双成还没来得及擦干眼角的泪水,便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开始不断天旋地转起来。下意识地,她赶紧,紧紧怀抱住手里的婴儿,只瞬间,便在巨大的压力和引力的作用下,完全失去了意识。 “恭喜圣帝,贺喜圣帝,凯旋而归!” 西牛贺州城门刚刚开启,几乎所有的百姓们,纷纷排成了两队,跪在街道的两边,一边连连三跪九叩,一边不断高声重复着早就已经可以倒背如流的贺词。 盘古太乙骑着一匹汗血宝马,身后跟随着浩浩荡荡的军队,一路从城门口延伸到了郊外五里之地,一路上不断接受着贺州百姓的歌功颂德,满是洋洋得意的神情。 “圣帝,收到最新消息,伏羲氏,蜗皇氏,神农氏一并五帝派来的从祀官们,已经都备好贺礼,在大殿等候圣帝御驾亲临了,咱们还是要赶紧加快脚程才好。” “哈哈哈……” 闻言,盘古太乙却是莫名轻笑出了声来。 “英招,朕说你是越活越回去了。如今朕取了上古昊天的项上人头,难道还怕他们那几个小喽啰不成?那五帝向来不成气候,伏羲玉清,蜗皇承天和神农幽冥又向来割据一方,各怀鬼胎,如今婆娑和混沌两氏又都被朕控制在手掌心,整个十二界之人,哪个敢不服朕盘古太乙,朕还不是分分钟捏死他们?呵呵,让他们等着吧,先会后宫一趟,这个奶娃子……” 说到这里,盘古太乙却是转身,朝身后那个被沾满血迹的襁褓,包裹着的婴儿望了一眼。 “这个奶娃子哭了一路了,待会去后宫找个奶妈先乳饱了肚子,再去前朝不迟。” 很快的,盘古太乙一行人,便来到了玄穹高明宫的后宫,按着英招的吩咐,一位乳母早早得便守在了后宫宫门口。 “恭贺圣帝,凯旋而归。” “免礼,赶紧把这小子抱去喂乳,这一路上的啼哭,烦都要烦死了,待会抱回来的时候,务必给朕哄好了,若再有半句啼哭,你也不必继续在这当差了。” “遵命,圣帝。” 接过旨,乳母赶紧快步前去给那襁褓中的婴儿喂乳,只是双手刚刚捧住襁褓,只觉得手上一湿,瞬间,掌心便满是黏臭的血腥味,稍稍结痂的伤口,满是触目惊心的划痕,心里不由一惊,也不敢多做猜想,解开襁褓的瞬间,整个人却又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手上的动作也迟疑在了那里。 “还愣着干嘛?还不堵上那臭小子的嘴!吵死人了!” “启禀……圣……圣帝……可是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是个……女孩啊!” “什么!” 闻言,盘古太乙不由大惊失色,赶紧快步上前,一把夺过那襁褓中的孩子,掀开一看,果然,这被包裹完好的孩子,竟然真的是个女孩! “圣帝……这……怎么办……” “哈哈哈哈!” 英招紧紧锁住额头前的道道眉宇,脸色难看的很,只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盘古太乙却是突然狂笑出了声。 “哈哈哈!上古昊天,这次,可是老天爷都不帮你了!竟然是个女孩!活该上古氏断子绝孙!哈哈哈!” “圣帝,那……这个孩子……便不必再留……” “当然要留!奶妈!赶紧给她喂乳!朕要带着她,风风光光地上朝!” 终于,在穿戴完毕之后,英招紧紧怀抱着那吃饱喝足,沉沉睡去的婴儿,跟随着身披米色九冠貂皮绣龙袍的盘古太乙,来到前朝正殿。 “臣拜见圣帝,圣帝万福金安!” 见到盘古太乙,众人纷纷拜伏在地。 “众卿家平身。” 盘古太乙端坐正殿之上,抬手示意众人起身。 “难得咱们所有人都能齐聚我西牛贺洲,真是快哉!上古昊天为君不正,屠戮百姓,名不聊生,朕终于替天行道,解救众生于水火之间,玉清,你说,朕说的可对?” “那是自然,故此,臣特地携五帝一并贺礼,前来叩拜助兴。” 伏羲玉清赶紧应声跪下,一并蜗皇氏,神农氏,纷纷拜倒在脚下。 “呵呵……” 见状,盘古太乙很是欣慰,举目远望,却见那混沌紫微满脸皆是不悦之色,无半点恭维之意。 “对了,紫微爱卿,怎不见婆娑氏?” “勾陈身体不适,今日无法上朝,还望圣上体恤。” 那混沌紫微微微侧首而去,脸上也半点不喜形于色。 “哦,如此,甚是可惜啊……再怎么说……这上古昊天留下的唯一血脉……也该给大家瞧瞧的……” 说到这里,盘古太乙瞥了瞥眼睛,示意英招把孩子递了过来。 第三章 青衣少年 “什么!上古氏的后裔!” 闻言,殿下站着的臣子们纷纷大惊失色,不断左顾右盼地注目着彼此,眼底里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是啊,虽然上古昊天作恶多端,但朕念及这孩子多少算是皇室后裔,就留下了这个活口,姑且,也算是给上古氏留下了一丝血脉,总算是也对得起玄帝在天之灵的列祖列宗了。” “圣帝英明!” 听到这里,伏羲玉清赶紧快步上前,应声跪倒在地。 “能有这样一名圣帝当政,真是百姓之福!” “是啊!正是百姓之福!” 见状,蜗皇承天和神农幽冥赶紧跟在伏羲玉清的身后,拜伏在地。 “那不知,圣帝打算如何处置这个孩子?” 站在一边始终没有多说一句话的混沌紫微,终于缓缓开口淡淡说道,而眼神,却始终死死望着盘古太乙手里紧紧托举起来的那个襁褓婴儿。 “呵呵……” 盘古太乙斜睨一眼站在堂下的混沌紫微,突然毫无征兆地从龙椅上站起了身来,高高将那襁褓婴儿举过了头顶。 “众神听令!” “臣在!” 听到号令,几乎所有圣臣们,纷纷大惊失色,赶紧三跪九叩拜伏在地。 “今,上古昊天失德,朕替天行道,废其圣位,然,念及上天有好生之德,留其后裔之活口,养在朕边,若有胆敢以下犯上者,上古昊天的下场,便就是这婴儿未来的下场,众卿家们可都听明白了?” “臣,遵命!圣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此,混沌紫微紧紧咬了咬牙,应合着身边众臣们,曲下双腿,拜伏在地,三跪九叩起来。 于是,尊盘古太乙为圣帝的一个新的时代,也就从这一天,正式拉开了序幕。 “我让你走路不长眼!让你走路不长眼!我这么新的鞋子你也敢给我踩脏了,赶紧给我舔干净!”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求求你了!不要再打我了!” “呵呵!要想我不打你,可以啊!给我张开嘴巴舔干净了!舔不干净今天不要回去了!” “给我揍!狠狠地往死里揍!” 北俱芦洲中郊地界的一个山谷中,一座金碧辉煌的府衙门口,天还未亮透,便围拢了一群年纪约摸十六七岁的男孩子,只见人群的最中间,三个年级稍长的男孩子,正一人抬出一只脚,将一个才十岁出出头的男孩子,死死踩在地上,一边用拳头狠狠砸在他的身上,一边脸上各种得意的笑容,言语上,不断轻薄着他。 “那个人真是倒霉啊!怎么招惹了这三位公子哥……” “就是就是!这三个人可是学院里出了名的魔头,不管是谁招惹了他们,都只有死路一条啊!” “嗯,咱们快走吧,快别看了,待会可别引火烧身了!” “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我走吧!我买一双新的给你!” 只见那个被踩在脚底下的男孩子忍受着身上四处而来的巨痛,嘴边已经渐渐流出鲜血,话都说的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样子。 “买一双新的?你在开玩笑吗?你爸妈是农民吧,你知道买我这双鞋要多少元宝吗?你这辈子见过这么多元宝吗?今天不把你揍得连你爹妈也不认识,我就不叫后南风!” 眼见着那个被踩在地上的男孩子,已经快要奄奄一息的样子,围在周围的人群也都纷纷沉默着,没有一个人敢多说一句话。 “住手!” 正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那声音飘到了后南风的耳朵里,他原本烦躁的心情,便又瞬间没来由得更添一层烦闷。 “哪个不要命的!给本少爷站出来!” 后南风转头的瞬间,一个翩翩少年的身影,便瞬间印入了他的眼帘。 只见那男孩气宇轩昂,容貌英俊,身姿挺拔,颀长的身材和骨架,即使是在粗布青衣的遮蔽下,还是半点掩盖不住他那出众的气质。 “这个人是谁啊?” “不认识啊,看起来很面生啊!” “看他那个样子应该是一年级来的新生吧!” “难怪了,难怪敢多管闲事,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又是一个不怕死的……” “我记得上一个多管闲事的那人,现在还被后南风打断了腿,躺在家里了吧?” “呵呵……” 后南风从上到下打量起了那男孩一番,嘴唇缓缓牵起一丝鄙夷的讥笑来。 “就你这个样子,还想来逞英雄?一年级的新生?呵呵……看来是时候给你点颜色看看了……” “你没事吧……” 只见那男孩子并没有在意后南风说了些什么,视线始终落在地上的那个男孩子身上,快步上前,一把推开了两外两个踩在他身上的男子,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我……我没事……” “你赶紧走吧!” “臭小子,你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是吧!想走?没那么容易!兄弟们给我上!” 全程,那男孩都没有正眼看过后南风一眼,这样便就深深惹恼了后南风和他旁边的两个男孩,他们三人抡起拳头,便就要朝那男孩脸上砸去。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男孩赶紧把刚刚受伤了的那个孩子一把推到了边上,自己硬生生背过身去,重重受下了那一拳头。 “唔!” 力道之大,男孩子哪里受得了,只觉得胸口一闷,还没来得及转身,眼角余光便就可以看到第二拳已经快要送到自己面前。 赶紧轻巧一闪,灵巧的躲了过去,借着后南风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臂,反手一击,借力使力,将那后南风,一个过肩摔,狠狠砸在了地上。 “哇!他!他!他!竟然敢打后南风!” “这个人是死定了!” 眼见着自己的老大被狠狠摔在了地上,另外两个小喽啰当然也不甘心,赶紧快步上前,紧紧握住拳头,就要一起上去。 男孩子只不经意间伸出小腿,先绊倒了一个,头朝下以狗吃屎的姿势笔直倒在了地上,还未来得及轻笑出声,快速出手,紧紧握住了第三个人的拳头,一个反手,将他直直一个旋转,狠狠砸在了不远处的一棵树桩上。 顿时,整个学院门口,鸦雀无声,几乎所有人都在吞着口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一切。 只见男孩子微微低头,轻轻拂了拂衣服上的灰尘,捡起刚刚不小心散落在了地上的包袱,转身便就要走。 “谢谢恩人,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被打得满身是伤的男孩子,一直躲在角落里,暗暗观望着,见那男孩子打赢了,赶紧上前,开口问道。 “我叫邵无稽,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哦,无稽兄,我叫张子航,实话实说,我并不希望你今天帮我……” 闻言,邵无稽心里满是疑惑,自己见他被人虐至如此惨状,才出手相救,怎么救了他,反过来还被他抱怨。只见那张子航话说到一半,两只眼睛却突然瞪得犹如铜铃一般,直愣愣朝自己身后的方向看去,而那一句“小心”,说出口时,却已经为时已晚。 邵无稽只觉得自己身后一阵剧痛,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平衡,倒在了地上,浑身上下犹如发烧一般滚烫,脖子里的那一串平安符珠子,也在刚刚的那一掌的作用下,断了线,珠子瞬间滚落了一地。 忍着剧痛,邵无稽想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去捡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珠子,刚刚伸出去的手掌,却是蓦地被后南风的脚掌,狠狠踩在了地上。 “呵呵……怎么样,你爱出风头,那就好好尝尝我的御风幻影!哈哈哈!” 后南风脚下踩着邵无稽的力气,更用力了一番,手上抡出起势,想要在邵无稽的头上再添一掌。 一时间,周围围观着的孩子们没有一个敢喘一下大气的,有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有的躲在人后,纷纷避之不及,要知道,这一掌下去,可是会出人命的。 “住手!”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后南风想要伦下去的一掌,也瞬间被一股无形无色飞快闪过的气给瞬间弹开化解,脚尖上一声吃痛,像是被什么东西使劲砸到了一般,后南风赶紧踮起一只脚,抱着脚尖,失声嗷嗷直叫。 “拜见道臻师傅!” 那金碧辉煌的学院门口,突然走出来一个衣冠朴素,孑然一身,道家装扮的男子,身后还跟着两名小书童,一边侍立手捧书卷,一边侍立手持道鞭。 “后南风,你可知错?” 只见那名为道臻的道人,对众人微微颔首,继而侧过脸,朝后南风的方向望去。 “徒儿……徒儿……徒儿知错了……” 后南风摇了摇嘴唇,纵使心里再多不甘心,在师傅道人的面前,也半点不敢再放肆。 “行了,待会入学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都赶紧收拾收拾,随我来吧。” 说到这里,道臻转身的瞬间,目光从跪在地上,一颗一颗小心捡起珠子的邵无稽身上掠过,旋即转身,朝学院正殿的方向走去。 第四章 金丝楠木椟匣 “来来来,赶紧站起来,我来帮你。” 正当邵无稽手忙脚乱地匍匐在地上,不断捡起那滚落一地的平安符珠子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嗓音,突然飘进了邵无稽的耳边。 “我搀你站起来吧。” 朝邵无稽伸出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那个被自己搭救的男孩子。 “虽然刚刚的事情,不是很想你来帮我,但还是要和你说一句谢谢。” 邵无稽将散落的珠子揣回自己口袋,身后不断抚摸着依旧痛楚万分的后背,听到他这话,心里满是疑惑。 “难道我救你是多管闲事了?” “也算不上,不过你可知道刚刚欺负我的那三个人是谁?” 邵无稽摇了摇头,见他手里还捏着一颗自己不小心散落的珠子,赶紧伸手取了过来。 “哦,刚只顾着说话,忘了把珠子给你了,这些珠子也就是平常物件,你这么珍视,难不成有什么别的原因吗?” “这是我娘亲出门前特意嘱咐我要随身携带的,她去庙里帮我求的平安符,挂在身上,可以消灾挡难的。” 言毕,邵无稽收拾了一下行李,拍了拍张子航的肩膀,咱们边走边说吧,入学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 “嗯。” 张子航赶紧也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包袱,跟在邵无稽的身后,朝面前金碧辉煌的学院大门走去。 两人刚刚迈进大门,眼前的景象却着实令他们大吃一惊。 只见北面一大群衣着端庄的弟子,纷纷排列好阵型,整齐划一地操练着各种拳脚功夫。南面一群弟子的衣着却是和刚刚那一片完全不同,他们手里每人拿一本经书,异口同声地朗读着根本难以理解的经文。东边的那群弟子则身穿绿色绒袄,衣着异于常人,一个个手里都拿着一把弓箭,不断练习射箭的姿势。更为出乎意料的是,学院的屋顶上,还时不时会蹿出两三个飞檐走壁之人,一并甚至还有神人一般的弟子,悬浮在空中,端着长剑,似乎是在切磋功力。 “邵无稽!邵无稽!” 见状,张子航转头的瞬间,却见邵无稽整个人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仿佛看见神人一般,整个人愣住在了那里。 “啊?什么……” 张子航伸手在邵无稽眼前晃悠了两下,邵无稽这才回过神来,朝张子航的方向看了过去。 “刚刚的话我还没说完呢!之前那个叫后南风的家伙,他父亲可是咱们北俱芦洲中郊之地的从祀官后土,他可是除了轩辕皇帝之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连咱们学院的师傅们都要敬他三分!再说他身边那两个小跟班,来头也不小,可是从祀星镇星的两个儿子,一个叫镇来之,一个叫镇安之,这镇星也是轩辕皇帝眼前的红人,你一下子可是把他们三个都得罪了!哎,你能帮我一次,也不能帮我一世啊,后面他们肯定还会来找我麻烦的,哎,你以后在学院里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到哪里去的……” “哎,我问你,这些弟子穿的衣服,为什么都完全不同?” 那张子航是条分缕析,兴致勃勃地想要把现状分析给邵无稽听,可那邵无稽却是只言片语都没有听进去,注意力早就被周围那些新奇景象给吸引了去。 “喂!我和你说了半天,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张子航,你说那些人为什么会飞啊?” 张子航十分无语,知道说再多邵无稽也不会和自己在一个频道,于是转过头,顺着邵无稽的方向望了过去。 “你听好啊,北面那群着白色道袍的弟子,隶属殊明,净明道长管辖,资历最浅,习农民之务,南面那群着黄色道袍的弟子,隶属道臻,道闰道长管辖,资质平平,习商人之务,东边那群穿着绿色绒袄的弟子,隶属铸心道长管辖,资历一般,习猎人之务,至于那些飞檐走壁的弟子嘛,隶属常纪道长管辖,资质尚可,习刺客之务,而剩下的那些悬浮在空中着蓝色道服的零散弟子,则拜在苍古道人的门下,资质是所有弟子里面最好的,习剑客之务。” “原来如此,难怪我娘亲说什么也要我来这青松学院,看来这学院里还真是人才辈出。不过……” 说到这里,邵无稽却是疑惑地转头望向他。 “你又是如何对这青松学院的事情,了如指掌的呢?” “额……这个……” 说到这里,张子航却是突然语塞起来,整个脸涨的通红,也不正面回答邵无稽的问题。 “你们两个!是不是新来拜师的弟子!入学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还愣在那里干什么?”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突然闯进了两人的面前,只见那人身着黄色道袍,应该是道臻道长的弟子。 “哟!又是你啊!上次没选上,这次又来啦!” 那弟子看见张子航的第一眼,便认出了他来,轻轻拍打着张子航的肩膀,开始调侃起来。 “师兄,我今年一定能选上,我在家里可是准备了很久呢!” “嗯,希望如此吧,你们两个赶快进去吧,新生都差不多到齐了。” 说完,便领着邵无稽和张子航两人,朝内殿走去。 一路上,穿过盘旋在荷花池上的弯弯绕绕的小径,掠过一座又一座重重叠叠的假山,很快的,三人便来到了内殿。邵无稽前脚刚刚踏进内殿门槛,身后的门,却是倏然一声,重重关闭,放眼望去,整个内殿里满是密密麻麻形形色色,背着包袱的新生,而在内殿正前方的高堂上,却站着七个仙风道骨,遗世独立道长模样的人,邵无稽想来,应该就是刚刚张子航口中所说的那些道长,而站在左边第二个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在学院门口,顺手解救了自己的道臻道长。 “师傅,新生都到齐了,可以开始入学大典了。” 那引他们两人进门的黄袍弟子作揖礼毕,转身便走进偏殿,从里面端出了一个雕龙刻花的金灿灿的大匣子,将它轻轻放在殿内高堂正中央的那张案几上,然后迅速离开了内殿。 “张子航,那是什么?” 邵无稽抬手,指了指那个金灿灿的大匣子,转头朝张子航问道。 只见他一脸要死要活的表情,说话的时候,连声音都变了调。 “那就是待会要测验资质的金丝楠木椟匣,里面装着一颗明珠,据说那明珠通人性,把手按上去,它就能测出你的资质如何,适合研习哪个技务。” “哦……” 邵无稽望着他的面庞,不由“噗嗤”一声轻笑出了声。 “子航兄,你这么熟悉,莫不是去年你早就参加过了这青松学院的入学大典?只是因为资质不够,所以被刷下来了?” “无稽兄,你就不要再取笑我了,这青松学院的入学大典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参加的。这大典可只有每四年一次,遇天灾不举,遇人祸不举,遇皇室兴替不举,运气不好的,一等就要等上好几年,哪是你口中如此容易之事。” 听闻如此,邵无稽这才多少明白了张子航遇到暴行,如此忍气吞声的原因。平凡子弟,能来一次入学大典不容易,都指望着在这里研习四年能鲤鱼跳龙门,谋个好差事,光宗耀祖,自然是多少委屈都要打掉牙往肚里咽。 “苍古师兄,那咱们的入学大典,就正式开始吧。” 只见道臻道长,朝正中间站着的那个道长微微作揖,那年纪稍长的道长也微微颔首回应,示意入学大典可以正式开始。 道臻道长领命,转身朝那放着金丝楠木椟匣的案几走了过去,刚想要抬手取下它上方覆着的盖子,却只听见身后突然从偏殿,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师弟,且慢。” 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一个仙风道骨的白眉道士,出现在了偏殿门口,未及邵无稽完全将他的容貌看清楚,那身影却是“嗖”得一声,已经飘到了后殿的正中央。 “参见和阳师兄。” 一瞬间,刚刚站在堂上的七名道长,纷纷毕恭毕敬地弯下腰,朝那人作揖,而原本站在正堂中央的苍古道长,也赶紧退到一边,把正中央的位置,让了出来。 “各位师弟,无需多礼。” 那白眉道士敛回视线,飞快从面前站着的弟子身上一一扫过,转而继续朝身边人望了过去。 “师弟们,入学大典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通知我,难不成是都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和阳师兄,之前看你一直在闭关修炼,我们也不方便打扰,再加之,这批新生中,也并没有什么资质特别出众的,所以想着就先不叨扰你清修了。” “诶,此话差矣,这资质平平亦或是资质出众,你我说了可不算,还得这匣子里的明珠,说了算。” 邵无稽浑身上下仔细打量一番眼前道人,不由用右手手肘轻轻推了推站在一旁的张子航,低头窃窃私语到。 “这个人又是谁啊?” 只见张子航也是一脸无辜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啊!我之前从来没见过这个人啊!” 第五章 蓝色鸢尾花 “好了,各位师弟,时辰也不早了,咱们还是抓紧时间,赶紧进行今年的这场入学大典吧,新生们可都要等急了。” “遵命,和阳师兄。” 说到这里,苍古道长赶紧快步来到案几面前,抬手便准备开那金丝楠木的椟匣。 邵无稽趁着这个间隙,开始细细打量起站在高堂上的那几位素衣朴华的道人们。 按着之前张子航所说,再看现如今这八位道人各自所站方位和言行举止,这八人的位分按着从高到低的顺序,应该就是和阳道长,苍古道长,常纪道长,铸心道长,道臻道长,道闰道长,殊明道长以及净明道长没错了。 “快看快看!那是什么奇珍异宝啊!” “就是就是,刚刚打开匣子瞬间闪烁出来的金光,差点都要亮瞎了我的眼睛啊!” “早就听闻青松学院里藏着的最有名气的宝贝,就是这颗明珠了,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那金丝楠木椟匣打开的一瞬间,几乎所有在场的新生们,无不纷纷尖声惊叹,一并啧啧称奇。 而那景象,邵无稽也是看在眼里的。 只见那金丝楠木椟匣被揭开的瞬间,一道万丈金光冲天而出,不消转瞬的功夫,那金光便就已经完全消失不见,恍若幻觉一般,案几的匣子里安静置放着的,是一颗浑身上下通体透明的碧绿色明珠,整个屋子里,甚至开始飘散开来一种淡淡的香气。 “好了,接下来新生们,按照我报到的名字,依次上台,准备接受资质测检。” 苍古道长伸出手,接过一旁常纪道长递交过来的一本薄薄的名册录,便开始按着上面的顺序,一一点起名来。 “陈之凡。” “到!” 由于事第一个上到堂上做测检,那名叫陈之凡的男孩自然是紧张得不得了,哆哆嗦嗦的走到常纪道长的面前,无措到连手脚都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 “你是陈之凡?” “是的,道长!” 常纪道长不过开口问了个简单问题,那陈之凡赶紧吓得拜伏在地,连连叩拜起来。 “回禀道长,我叫陈之凡,年方十八,是芦洲中郊本土生人,父母皆是农民。” “快快请起。” 常纪道长自然也没想到他会行如此大礼,赶紧伸手上前搀扶。 “年方十八,想来能到这青松学院参加测检,其中必定也是费了一番波折的。” “道长所言极是,前面几次都是遇上了天灾人祸,无奈不得机会前来。” “嗯,那你上前去到那案几面前,伸出左手放置在那明珠之上,测检结果,很快就会出来的。” “是,道长。” 陈之凡赶紧唯唯诺诺,走到那明珠的面前,深吸了一口气,将微微颤抖的左手手掌,放在了明珠的上面。 几乎所有人都屏息凝视,注视着那明珠的变化,不过瞬间,刚刚打开椟匣的那道金光,不由再次乍然跃起,一团水雾一般的云气,渐渐聚拢而来,为那道道金光,铺就了一层厚厚的垫衬,未及众人开始来得及惊叹那壮观景象之际,那云气上,却是突然出现了一朵雪白的莲花,不消瞬间,那团云气,一并那道道金光,也就瞬间,迅速褪去,半点再看不见。 “嗯,不错,是乃平级资质,可以归入殊明师弟一派。” 看到这里,常纪道长便接过一旁铸心道长递过来的一杆毛笔,在手里的那本名册录上,轻轻得勾勒了一笔。 “殊明,净明师弟,还不赶紧过来收徒儿了。” 闻言,殊明净明两位道长赶紧上前一步,走到了那陈之凡的面前。 “拜见两位师傅。” “快快起来吧,不必虚礼,从今日起,你便是我们平级门下的弟子了。” 陈之凡自然是开心不已,拿起自己的包袱,在殊明道长的示意下,安静侍立在他的身后,心头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后面参加资质测检的新生们,便也就没有那么紧张了,一个个井然有序地在常纪道长的指挥下,依次至椟匣明珠的面前,进行资质测检。 资质测检十分顺利,接下来的十几位新生的测检结果,那团云气上,大部分显示的,还是那朵雪白莲花,小部分是一朵黄色菊花,鲜有出现绿色春兰花的,而红色牡丹花形状的测试结果,更是凤毛麟角。 看到这里,邵无稽这才多少看明白了些眼前的场景,也多少能将之前自己看到的那些景象,连接在一起。 出现白色莲花的,师从殊明,净明两位道长,习农民之务,属平级门下;出现黄色菊花的,师从道臻,道闰两位道长,习商人之务,属中平门下;出现绿色春兰花的,师从铸心道长,习猎人之务,属中级门下;出现红色牡丹花的,师从常纪道长,习刺客之务,属上平门下。而最惨的是,测检结果在云气上什么都没有显示的,那便是资质不够,只能带上行李,打道回府。 看到这里,八位道长中,除了苍古道长和和阳道长外,其他六名道长至此,多多少少都有徒弟入账,而剩下的新生,已经为数不多,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了。 “今天这些新生是何等的好运,能够恰逢师兄二十年一次的出关收徒。” 苍古道长伸手一边捋着自己的长须,一边淡淡笑道。 “只是……看来今日,别说是和阳师兄你,就连我,恐怕也得空手而归了罢。” “好了,下一位,后南风。” 当常纪道长念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在场几乎所有新生,纷纷屏住了呼吸,望着那身影,趾高气昂地走到了案几前。 邵无稽认得他,那人便是刚刚在学院门口,和自己交过手的那名新生。 “和阳叔伯,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只见那后南风半点毫不生分模样,别的新生对着道长们,纷纷都是行跪拜大礼,只有他,只是轻轻躬身,作个揖便罢了。 “无需多礼,许久不见,你竟已长成如此一位翩翩少年,记得那时候见你时,尚是襁褓中的婴儿。” 和阳道长一弯眉眼,和颜悦色,对那后南风,连连点头,报以清浅笑意。 “哎!哎!” 就在这个时候,站在下面的张子航便是半点再耐不住性子,不断用手肘推搡着一旁的邵无稽。 “你看看!你看看!本来他父亲就是轩辕皇帝身边的红人,堂堂芦洲中郊的从祀官,现在可好,他貌似和那和阳道长又是故交,邵无稽啊邵无稽,这下子可要被你害死了……” 张子航在一边连连叫苦不迭,而一旁的邵无稽,却依旧没什么大反应,只目不转睛盯着堂上,后南风渐渐朝明珠伸去的手。 “天啊!快看!太不可思议了!” “就是就是!那是什么啊!” “好像是一朵鸢尾!” “天啊!这个资质!绝对是上级之资啊!” 只见后南风将手覆上明珠的那一刻,云气团聚,刹那间,一朵蓝色鸢尾,便赫然印入了众人眼中。 “呵呵,恭喜你啊,苍古师弟,刚刚还在担心自己今日会空手而归,这不,徒弟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不错不错。” 苍古道长拂了拂衣袖,拈起一缕发丝,右手朝后南风的方向伸了过去。 “后南风,从今日起,你是从我苍古,习剑客之务,属上级门下,你可愿意?” “徒儿愿意,徒儿拜见师傅!” 终于,这场入学大典,到现在为止,整个学生中资质最高的,也是唯一的一朵蓝色鸢尾花,终于还是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地落在了后南风的身上。 “只是……” 亟待后南风准备接过苍古伸出的手掌时,苍古却是稍稍停顿了一下,开口继续道。 “只是既然入了我青松学院,有些规矩,还是不得不讲一下的。在座所有新生,不管你们之前师从何人,学过什么,在轻松学院,却是绝对不能对同门出招的,尤以仙术,灵术,魔术,巫术,鬼术,却是万万不得出现在青松学院,否则,逐出师门,绝无二异,可都听清楚了?” 听到这里,后南风的脸上不由一阵青,一阵白,明白人都听得出来,苍古道长这样说,实则是在提点自己,刚刚在学院门口,用一招“御风幻影”,教训邵无稽的事情。 “弟子明白。” “如此甚好。” 苍古道长重新满脸笑容地牵起了后南风的手,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而后南风的脸色,却是愈加的难看。 “恭喜苍古师兄,喜得徒儿,这样的资质,恐怕今日,也不会有第二个了吧。” 道臻朝苍古开口祝贺到,而那苍古却也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开口做出任何回应。 “好了,也差不多快结束了,最后剩下几个,那就镇来之,你先来吧。” 接连几个资质落选的新生后,堂下刺客,便只剩下,镇来之,镇安之,张子航,以及邵无稽,这四个人了。 第六章 紫色曼陀罗 “下一位,镇来之。” “是,拜见各位道长,祝各位道长平安喜乐,万事顺心如意。我携我二弟镇安之前来青松学院,希望能在此习得一身武艺,回去报效朝廷。” 才刚刚上堂,走至案几之前,那镇来之的一番巧言令色,早已让在场所有的新生们,纷纷对他刮目相看。 “哼!果然是镇星的儿子,这嘴上功夫,可真是深得其父亲真传。” 邵无稽只听见站在他身边的张子航,嘴里碎碎念了这样一句,然而并不能太明白他那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哦,和阳师兄,这两位是轩辕皇帝从祀星镇星的两位公子。” 常纪转身,朝中间站着的和阳道长,解释道。 “我说小小年纪,怎能如此巧舌如簧,讨人欢心,原来是镇星的公子,呵呵,不错不错,大有后浪推前浪的架势。” 那镇安之也不甘示弱,走上前一步,赶紧开口道。 “家父时常提起和阳道长和各位道长的英雄事迹和美名,我们对青松学院,也早已是仰慕已久了。” “呵呵,过奖过奖。” 和阳道长谦谦一笑,转头朝常纪微微颔首,常纪明白,示意镇来之和镇安之两人,依次上前,伸手进行资质测检。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不出所料,两位镇氏兄弟年纪相仿,不管是说话方式还是言行举止,都如出一辙,自然的,资质也差不多,最后那团云气上显示出来的,都是一朵红色牡丹花。 “恭喜常纪师兄啊,这下可是双喜临门,一下子就多了两位徒弟!” 见到如此结果,铸心道长赶紧满脸含笑,开口恭喜常纪道长。 镇来之,镇安之显然对这个结果还算是比较满意的,各自收拾了包袱,站定在常纪道长所属的上平门下,由于上平门和苍古道长所属的上门相对站的比较靠近,两个人立马就和不远处的后南风开始挤眉弄眼起来,都准备等着看躺下最后剩下的那张子航和邵无稽的好戏。 “好了,那就剩下最后两位了,张子航,你先来吧。” 当常纪道长喊到张子航的名字的时候,邵无稽明显感到他的整个身体微微一颤,硬是愣了半天,才缓过神来。 “参……参见……各位……道长……” 即使是站在邵无稽的角度,他还是可以非常清楚地看见,张子航因为紧张,而不断从额头上渗出的黄豆一般大小的汗珠。 “无需过于紧张,你可以走上前去,进行资质测检了。” 常纪道长言语上略微安慰之后,便示意张子航可以开始了。 只见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将手放在了那颗明珠之上,然后整个人便就紧紧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邵无稽顺着那道金光看去,只见聚拢一团的云气,渐渐浮现出了一个轮廓,仔细看过去,却是一盏洁白莲花。 “可以了。” 常纪道长执笔,在名册录上,清清勾勒一划。 “便归入平级门下。” “什么?我过了?我真的过了吗?” 听到常纪道长的话,张子航瞬间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朝空中望了过去,死死盯着那渐渐消退的雪白莲花。 “真的是莲花!真的是一朵莲花!我过了!无稽兄我过了!” 张子航瞬间高兴地上蹿下跳起来,不断和邵无稽征询着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欢喜得连收拾行李都忘记了。 “不过是平门罢了,还不是习农民之务,有什么好高兴的……” “就是,来这青松学院就算是呆上一百年,也还是做个农民……切……” “哎,这就是命,什么样的人,就是什么样的命,就得认命!” 一边是张子航满心欢喜得手舞足蹈,一边是后南风和镇来之,镇安之三个人冷言冷语的嘲讽。 “那无稽兄,你要加油,我先去师傅那里啦!” 在殊明道长的召唤下,张子航这才依依不舍地从邵无稽的手里接过行李,转身挥了挥手,便飞快奔向了殊明道长的怀抱。 “那就最后一位了,邵无稽。” 常纪道长喊到邵无稽名字的时候,内殿外面的天色,已经不早了,接下来还要分配寝院,安排一应入学事务,所以不管是新生们还是道长们们,纷纷已有些疲乏,希望这入学大典赶紧结束。 应声,邵无稽快步走到了案几前。 只见那金莹剔透的明珠,借着淡淡的烛光,将邵无稽高大的身形,投影在了自身之上,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这颗明珠,不但色泽非常通透,连那香气都像是更浓郁了一些。 “把手放上去,就可以了。” 见邵无稽看得有些出神,常纪道长便开口,轻声提示了一句。 “切,香巴拉,没见过宝贝,见到这明珠,竟是整个人给愣住了。” “哪里是愣住了,我看是胆怯,生怕自己资质不够,被刷下来吧。” 后南风嘲讽的声音没有故意遮掩收敛,邵无稽是可以听到只言片语的,也没太过在意,卷起袖子,便伸手,将掌心握在了明珠的上面。 只触碰肌肤的那一瞬间,邵无稽只觉得一阵温热酥麻的感觉,由掌心袭上心头,那是一种说不出,没来由的舒服。 同样的,一道金光,从明珠的上方,冲天扶摇直上,渐渐聚拢,形成一团云气。见到这个景象,原本还是不算太紧张的邵无稽,渐渐有些屏住呼吸,直勾勾望着那团云气。 然而,过了许久,那团云气上,依旧是毫无显示,甚至哪怕是一丝淡淡的轮廓,也没有一星半点。 “呵……敢公开和我后南风叫板,我还以为会多少有些能耐,如今看来,竟是连一点资质都没有的凡夫俗子。” “本来就是一介莽夫,南风兄别对他期望太高了,如今这年头啊,越是一无是处的人,就越是喜欢高看自己呢!” “早知道资质这么一般,南风兄和他交手,还是他的福分呢!” 看到这样一个结果,以后南风为首的三个人自然是你一眼我一句,开始讽刺挖苦起来,这倒是让站在边角的张子航,心里着实着急的很。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可能这样呢!凭无稽兄的身手,再怎么样,也该是个平级门下才对啊!” “罢了,既是如此,你就……” 常纪道长观望了许久,见半天没有景象出现,转身,便就要示意邵无稽可以把手移开了。 “常纪道长,可不可以再等一下,就再等一下下吧,无稽兄的身手可是很了得的。” 见状,张子航赶紧开口,朝常纪道长说到,刚想从平级门下的队列里走出来给邵无稽求情,却是迎来了一声呵斥。 “张子航,休得无礼,还不赶紧退回去!” 呵斥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师傅,净明道长,如此,张子航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是吃了瘪,默默退了回去。 “小兄弟,看来你与我青松学院,是缘分未到啊。” 苍古道长转头,一边捋一把衣袖,一边安慰邵无稽到。 这样的结果,虽然是邵无稽自己也未曾预料到的,但即便如此,再不甘心也是无用,邵无稽微微叹了口气,只是这个结果,想来,要让自己的娘亲失望了。 “啊!快看!大家快看!师傅快看!” 就在邵无稽刚想缩回左手之时,张子航的声音,却是再次从人堆里响了起来。 “那是什么啊!” 顺着张子航手指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闯入邵无稽视线的,却是一朵硕大刺眼的紫色曼陀罗花朵纹案,而那云气,凝结在一起,微微之中还渐渐透着金光,良久,都未曾消散。 “不!这不可能!” 正当众人惊异于眼前这与众不同的纹案之时,却是道臻道长,第一个开了腔,说话的时候,磕磕绊绊,像是瞬间口吃了一般。 “把手拿开!” 邵无稽自己,也半点不明白那朵曼陀罗的意义,糊糊涂涂之间,却是觉得自己左手上倏然一阵疼痛,低头看过去的时候,才意识到刚刚是常纪道长,用那道鞭,狠狠划过了自己的手背,于是瞬间,左手从明珠上移开,那团金光剔透的云气,也便顷刻间消散开来。 一瞬间,整个内殿都似乎各位安静,就连刚刚聒噪不已的后南风等人,都一脸瞠目结舌,呆若木鸡的样子,再没有多说一句话。 “和阳师兄,这……” 沉默良久,铸心道长,突然从队列里站了出来,开口询问和阳道长的意思。 只见那和阳道长微微一笑,并没有立刻答话,只是微微拈起自己的白须,开始从上到下,默默打量起邵无稽来。 “小兄弟,你是哪里人?” 见那白眉道人所问之人正是自己,邵无稽赶紧尊敬地拜伏在地,毕恭毕敬地答话道。 “回禀道长,我叫邵无稽,是芦洲中郊生人,今年十二岁,是家中独子。” “嗯……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回禀道长,我自幼丧父,从小由母亲抚养长大,母亲乃一介平民,以种植农业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