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何有阴差阳错 阳世上有冤案,阴间里就没错判?怕未必! 说的是唐朝末年,某寺院住持禅僧老和尚发觉寺里灯油夜夜见少,甚是蹊跷。遂把管事的僧人叫来询问,执事僧也正纳闷哩!自然是一问三不知,没了结果。禅僧**师无奈之下,只好自己亲出马 藏在暗处,以便查个究竟。 这一晚,刚过子时时分,禅僧法师忽然见一群小鬼,个个提桶端盆,荷壶携碗,慌慌张张进入庙堂之中,左右一看不见人影,这才匆匆将佛灯里的油倒入自己带来的器皿之中。老和尚一见,顿时恼 恨万分,不由大喝一声,并顺手捉住一个。 小鬼被捉,脱身不得,连连讨饶,哀求圣僧宽恕。禅僧大师好不容易逮住一个,岂肯轻易放过。就问: “你们阴曹地府,过得是阴暗生活,要这许多灯油做甚?莫不是你们这些小鬼,瞒着阎王判官人等,跑来世间偷窃害人。” 小鬼连喊冤枉,辩道:“**师有所不知,传不久之日,就有黄巢作乱,杀人无数。阴曹地府正连夜赶制十万人的花名册哩!” 禅僧**师听小鬼有此一说,料想可能不会有谬。转念一想,寺院远离繁华闹市,地处深山僻野,不通大路官道,又不与谁交恶成仇,断不会有兵家到此杀人。就无话找话说: “那你回去查查,看看这十万人中可曾有我等僧众?” 小鬼为了脱身,爽口应道:“一定一定。” 第二天夜里同一时辰,小鬼果又现身庙堂。他一见老法师,顿时惊慌失措道:“法师,我回去查了,这十万人中第一个就是您哩!” 禅僧法师一听,刹时三魂丢了七魄,变脸变色问:“可有解法?” 小鬼摇摇头,说:“无解。” 法师叹口气,又问:“你可知是何日何时?” 小鬼念老和尚对他有宽宥之情,遂瞅了瞅左右,然后俯在老和尚耳际,小声报了一个日期。 老和尚掐指一算,还有十几不到二十天的光景。又问:“如果躲过这一天呢?” 小鬼说:“躲过这一天就没事了。只是怕……” 老和尚感恩戴德地说:“没事没事,十五躲不过,初一还躲不过吗?” 说完,他把一桶灯油送给了小鬼做了人情。 从此之后,禅僧法师不理佛事,不在诵经念佛,整日算计着那个令他胆战心惊的时辰。 真是怕啥的来啥,过了一些日子,寺内来了一人一骑,马背上的人长得魁梧雄壮,面相却奇丑无比。只见他一字长眉,鼻子又塌又偏,身着一袭黄色长袍,肩背弓箭,腰挂长剑。此人正是黄巢本人 ,刚在朝中考取了文武双状元,唐僖宗李缳嫌他貌相丑陋,不予录用。黄举子一怒之下,写下“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的诗句,连夜奔出长安都城。 黄巢信马由缰,不知此寺为何寺,本是路过,讨口水喝,即便走人的。奈何老和尚心中存了那事,而且时日已经逼近,眼见来者人高马大,又带着杀人的家什,不像是善茬儿。顿时慌了神儿,忙令 满寺僧众大开庙门,夹道欢迎落第举子,并安排管事的和尚出外采购,好酒好肉摆上来,殷勤接待临门贵客。 一连三天,天天如此。黄巢心中有事,几次要走,都被老僧婉言劝住,执意留下。第四天头上正是小鬼透露给老和尚的日子,禅僧法师心想,有黄巢本人在此,他手下兵丁等人哪个敢进寺内杀人? 他的脑袋不是就保住了吗!而他对黄巢黄将军,如同故旧一般。甚至违背佛门大忌,酒肉款待,就差没给他***了,还要怎地,他岂会变脸杀人? 这天一早,老和尚事先已安排妥当。他找几个会事的小僧稳住黄巢,彻茶倒水,说话聊天,更不可断了一日三餐,总之是绝不能让他离开寺院半步,而他自己则藏入院内一棵大槐树树洞里。 黄巢不见了方丈,几个小和尚虽然嘴角乖巧,但档次太低,他好歹也是面过圣的人物,岂能和这等角色对席而坐?遂牵马挂镫,执意要走。 几个小和尚受过师父嘱托,放走了重要客人,轻则脊杖三十,重则面壁十天,哪个敢违?见黄巢立马要走,顿时慌了手脚,一齐下跪磕头,苦苦哀求壮士留下,但等告辞了师父再走不迟。 黄巢想想也不无道理,人家如此好客,他怎能不辞而别?耽误一日就一日,也无甚大事。黄巢放弃了要走的主意,众小僧高兴万分,纷纷询问壮士还有何吩咐。黄巢说:“你们几个把我的马匹牵到 后院,好好喂草喂料,我明天是必走无疑的了。” 小和尚们见说黄巢不走,高高兴兴地拉马走了。 黄巢吃饱喝足,又无人谈话聊天,饮酒下棋,甚是无聊。遂取下墙上宝剑,一人来到院中,要练练剑术。 黄巢何等样人?文虽不如李杜(李白杜甫),但也差不了许多,武虽不及秦尉(秦琼尉迟恭),怕也只在伯仲之间。方才还是剑风飒飒,一时间又是白光闪闪,只有剑影,不见人迹。几个喂马回来 的小僧看得目瞪口呆,舌头吐出足有一寸多长。 黄巢舞剑正当酣畅淋漓之际,忽见一只吊睛斑斓猛虎张牙舞爪,迎面袭来。黄巢不假思索,挥手一剑,将猛虎当胸一劈两段。 众小僧看到,黄巢不知怎么,突然把那棵大槐树从中斩断。树杆倒地之时,红光一闪,一颗人头随之从树中唿摇而出,骨碌碌满院乱滚…… 第二章 也有阴差阳错 老和尚机关算尽,终未能躲过性命之忧,这是劫数,人无法改变的。 他本有名有姓,被人误砍了头颅,却成了无名无姓之人。为了称呼方便,他给自己起了个新名叫“纪无首”,纪无首,无首级,本是一回事。这名字权当就这样用了。 纪无首合当有事,这天他喝醉了酒,倒在朋友家睡了。夜里朋友的仇家杀人,把他当朋友杀了。仇家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把他的头也装到编织袋里带到不知扔往何处去了。他醒了一摸,不见头颅,按通常习惯,他知道自己应去的地方,遂直接到阎王殿去报到。 阎王一看是新来的鬼魂,遂立马命管事的小鬼查验他的户藉。小鬼遍寻不见,就只好如实向阎王秉报。阎王一听,竟有这样奇事,一般是不会出差错的,怎么会呢?他让小鬼再查,再查依然如此。有个机灵的小鬼,动了心眼,往下查,这才发现,这个人的寿数尚有三年,眼见是杀错了。错在何处?纪无首酒醉睡在朋友处至多算个生活不检点,也不至于是死罪,朋友的仇家杀朋友本是名册上早就造好了的,未曾想却让纪无首抢了先。小鬼们个个束手无策,只好又去请示阎王。 阎王也觉着这是个棘手的事,如是中毒、溺水、或是生病死亡,让他重新还阳也就是了。偏偏是少了脑袋,这无头尸怎可还阳,传出去岂不成了笑话。阎王思忖了半个时辰,最后做出决定,先把纪无首当孤魂野鬼对待,命他再到阳间闯荡三年。但有一条,三年之内,不可惹事生非,尤其是不能管阳间世上的闲杂等事,更不可做恶事,否则将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还有,为了弥补这次误杀之错,免了纪无首的六道轮回之苦,三年之后直接转世为人,而且给他找个好人家,让他下辈子享受些荣华富贵。 纪无首自然是感激涕零,无话可说。阎王让小鬼领他到冥府银行拿了些盘缠经费,发给他一张各路通行文牒,说了些注意事项,等等。纪无首高高兴兴离开冥界,又回到他曾经非常熟识并生活过二十四年的人间天堂。 刚行数步,阎王又命鬼卒追来,当面呈交给他一张任职通令,上书“冥界散吏”四个大字。纪无首不解,问这散吏是什么职称,相当于人间何种官衔,如若是股级科级他宁可不要,起码也得县团级。 原来,送走纪无首之后,有冥府参议向阎王进言道:“如今让纪无首无拘无束重返阳界,必定会惹出事端,不如封他个一官半职,有官职在身,也好让他自律自检,于公于私皆有利可图。” 阎王点头应允,环顾左右,问可有这等职务委任于他。 有吏部尚书黄仁复进前奏曰:不如就封他一个“冥界散吏”,直属吏部管辖,官职虽是不小,但无实权,应无大碍。 阎王稍加思索,遂拍案定夺说:“爱卿之言正合孤意。” 既然阎王发话了,底下白领办事不敢怠慢,打字复印,形成文字,并立即派员飞速送达当事人。 办事小鬼自然不明就里,还佯装无事不晓,拍拍胸脯说:“这你就外行了不是?这种官衔寻常人等是万万捞不到的,阎王查了你的渊源,发现你和太上老君同根同源,又是玉皇大帝的嫡亲外甥传人,所以对你格外开恩,才封了你这么大一个官儿。我们阴间叫散吏,你们阳间叫钦差,这你懂了吧?” 纪无首顿时喜动开怀。宛如哑巴拾了个金元宝,高兴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活人的时候,刚大学毕业走上工作岗位,职称不说,科员还是见习的。未料到才入地府就拣了这么大个肥缺,真是时来运转了,鬼都拦不住! 纪无首小心翼翼地把那张“圣旨”揣在怀里,又顺手摸了几枚小钱赏给报事的小鬼,这才又满“面”春风地上了路。 第三章 天哪,人间怎么会这样呀 纪无首先回到家里,家里已经是乱成一锅粥。爸爸妈妈嚎啕大哭,爷爷奶奶也在捶胸顿足。还有他的前女友也混在人伙伙里,装模作样地哭鼻子抹眼泪。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这有啥呢,他们在他生前的时候都嫌他不争气,说他不好好干工作,只知道喝酒喝酒,这回混了那么大的一个官职回来,他们居然还沮丧成这样子,真令人费解!他要向他们解释解释,一摸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根本无法和他们交谈。再说,他就明晃晃地站在他们面前,而他们竟无一人看见他? 渐渐他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已经和眼前这些人两世为人了,他虽然能感觉到他们的存在,但他们却无论如何也不会再看到他的身影。在这个空间活动着的只是他的灵魂,一个没有头颅的鬼魂。 他原先曾使用过的他的那俱无头躯体,如今正停放在一间临时搭起来的棚子中。爸爸妈妈抚摸着那个躯壳不住地颤抖,爷爷奶奶也被人搀扶着哭得死去活来。 人倒是来了不少。人群里头,悲伤的不多,帮忙的不少,看热闹的也不是没有。那是别人,他不能要求人家太多,能来凑个人数他已是感激不尽。唯独他的女友,表面上看她似乎也哀哀凄凄,但她远较他的那些亲人,别说伤心欲绝,就是眼泪也是挤出来的。哄得了别人,能瞒过他鬼府钦差?他不理解,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他看错了,但实事确实如此。他的女友名叫水月华,出水芙蓉的水,闭月羞花的月,是丰华正茂的华抑或是华而不实的华他吃不准。他虽然和她尚未拜堂成亲,但他和她已经不是一般的朋友关系了,没准她的肚子里还有他的“龙种”哩。不是他忘恩负义,也不是他移情别恋抛下她们母子(女)不管,是因为有人误砍了他的头。他和她曾在花前月下唧唧我我,他们曾经在餐桌上推杯换盏、谈笑风生,他们还曾同床共枕、如胶似漆。而且他说过非她不娶,她也说过非他不嫁,这才过了几个时辰,莫非她就变了?变得这样突然,这样离奇,这样让人不可思义。尽管他走了,离开了这片土地,而且肯定以后也永远不会再回来,可是有过一段时间他们曾经是密不可分的伴侣呀!有鸟儿死了配偶还要啼哭哀鸣数日,甚至悲伤地死去,人连禽畜都不如呀!人就没有这份感情?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呀!他并不要求她苦老终生不再嫁人,她还年轻,她的人生必须重新开始。然而她“开始”得也太早了些吧!还有他那位朋友,昨天还在一个桌子上喝酒,称兄道弟,俨然有“不可同日生,但愿同日死”的感觉,怎么一转眼就瞄准了他的女友呢?他和他的女友眉来眼去,没人的时候还拉拉手,俯在肩上东张西望地耳语两句,就差没有接吻了。莫非原先他们就有勾连?不会吧……水月华不止一次地在他面前说那位朋友的坏话,还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塌鼻子。如果那天他不睡在塌鼻子的床上,也许丢了脑袋的应该是他。 男人交朋友向来不问长相、高矮、胖瘦,年龄、籍贯、出生什么的,朋友的条件其实最简单不过,只要合得来说得拢就是朋友。都说是“交友不善交友不善”,怎么叫善怎么叫不善?平时里尽是些头痛脑热的琐碎小事,生死存亡的大事人一生能遇见几回?忠奸两字又不写在脸上,谁知道哪个是挚友哪个是狗朋……。别别别,说朋友就说朋友,说人事不谈狗事,可别冤枉了人家狗。他回家已经好一段时辰了,怎么他的宠物狗“花花”遍寻不见呢?纪无首穿过人群,径直闪进屋子里,原来他可怜的“花花”正一个人被冷落到橱房里的墙角下,面前摆着两样东西,一个是食盆,一个是水碗。“花花”的待遇不错,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有人还没忘记它,居然还为它准备了这么丰盛的食物,食盆里有鱼有肉,都是它平常喜欢的东西。但是它好像不太领情,水是满的,食是满的,丝毫没有动用过的痕迹。只见它眼角长满眼屎,脸上涂得胡马乱道。“花花”是个人来疯,往常这个时候,有这么多人,这么热闹的场景,它必然是欢蹦乱跳,在人群中蹿来蹿去的,可是今天它怎么了,一点精神也没有?难道它……,这个精灵! 纪无首知道,他的无头尸身即日将被送去火化,他留在人们心目中的那点影响也将随着时日被逐渐忘却,唯有留在世上的父母爹娘,还有年老多病的爷爷奶奶,决不会把他忘记。好在,纪无首还有三年的闲暇时间,他想为他们做点什么…… 至于破案断案,如何找回他的那颗头颅,纪无首对此毫无兴趣,没用的东西,想它何用?不过,他倒是想看看这次破案的过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第四章 巧遇智多星 纪无首当前最大的难题是无法和他人交流,整天一个人在世界上荡来荡去,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好寂寞呀!他原先以为人死了自然会变成鬼,未料到做鬼也这么难,还要这手续那手续的。这下好,阴界里不收,阳世上难回,他成了真正的孤魂野鬼了。就是孤魂野鬼也算不上,人家还不承认他是鬼哩!他是什么他自己不好说,他想起了他怀里还揣着一道圣旨,就是阎王爷亲自圣批给他的那张。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鬼府散吏”,小鬼已经给他做了解释,散吏就是钦差。纪无首虽是大学毕业,但是对古文不甚精通,尤其是冥界里的冥文他更是一窍不通。不过,吏这个字他懂,吏就是官吏,前不久还在电视上看了一部连续剧,那上面就有“封疆大吏”之说。至于说散字,字面上看虽然简单,但具体解释起来有一定的难度,散既可以说是悠闲,也可以说是懒散,更可以解释为排除,要把所有的官都让他排除了,那该是多大的职务呀!即便不排除,就说解散,能把所有的官员队伍都解散了,这个权力除了皇帝,下来也就是他这位“钦差大臣”了。至于封疆不封疆,他倒看得不是很重,他向来就淡薄名利,他最欣赏的诗句就是李白的“将进酒”,尤其是“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那句,更是让他留连忘返,经常挂在嘴上。他却没料到正是因酒误事,让他丢了脑袋。 纪无首现有一样本事,即是来去如风,心想事成。这天他来到一座山里,山林秀美,有树有草,枝繁叶茂,花团锦簇。突见一耄耋老人,白发长髯,仙姿神态,极是优雅。手握一卷线装古书,口中念念有词,飘飘而来。纪无首也是知书之人,见状急忙上前施一礼,含笑言道: “请问老爷爷,您是何方神仙?” 老者微微一怔,连连摇手示意说:“不可不可,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你还是叫我哥哥好了。” 纪无首不解,虽说四海之内皆兄弟不假,但总有长幼之分,一个二十四岁的年轻人称年界七旬的老人为哥哥,怕是于理上不通。想是这么想,由于是初来乍到,不知此处山规民俗,于是就按老者的意愿,小声叫了声哥哥,又问道: “哥哥,您贵姓呀?” “我乃梁山好汉吴用是也。” “您是智多星?”纪无首的眼球几乎都要迸出来了。 “正是小可。兄弟莫非纪无首乎?” 纪无首不由暗叹:不亏是神机妙算的智多星,他连自己才起的名字都猜出来了。 “吴军师到此何干?”纪无首也顺着吴用的口气文绉起来。 “不止我,我等兄弟均在此间歇马。当年水泊聚义、下山招安之后,弟兄们战死的战死,被害的被害,又过了若干年,我兄弟们重会在冥界。阎王怕我等多事,不敢收留,上天做神不够条件,所以被安置此处,不归三界所管,倒也痛快自在。兄弟你若有意,不妨让我一一做个引荐。” 纪无首大喜。他从小酷爱水浒,梁山英雄他如数家珍,未料想今日见到真人了。 转过这座山头,纪无首眼前一亮,顿觉心旷神怡。山后的风景更是与众不同,山峦迭嶂,气象万千。有许多叫不出名儿的参天古树,傲然屹立在山道石阶两侧,迎风摇摆。山下一湖,碧波荡漾,酷似寥儿洼梁山水泊。更有无数的大船小船,麇集在湖边码头上,一字儿排开,热闹非凡,宛如天街海市一般。 拾阶而上,大约十几二十分钟的光景,便见一座山寨。气势雄伟,墙壁坚固,颇有些当年宛子城气象。数百间房屋建筑皆是青砖大瓦,一色的砖木结构。雕梁画栋,十分壮观。地面铺青砖,墙壁刷白灰。聚义大庭里十数张大红木圆桌整齐排开,不知今日是何节日,一百单八铸好汉正在大碗喝酒。见有客来,弟兄们纷纷离座而起,黑旋风嗓门最大,指着吴用喊道: “军师哥哥逃席,去便去了,咋又领个小白脸回来?你看他那身打扮,不男不女的,脖子上还扎条女人的红腰带。莫非是官军细作,待我砍了他的鸟头罢了,免得他又说合我们招安不成!” 宋江宋公明喝道:“大胆黑厮,既是军师引荐的客人,必是非同一般的常人。你再敢啰唣,当心我先砍了你的黑头给这位兄弟当下酒菜。” 李逵吐吐舌头,伴个鬼脸说:“不砍也就是了,怎么老惦着我这颗黑头。” 吴用这才有了说话的机会,他向众人介绍说:“这位兄弟名叫纪无首,活着的时候也曾是个文人学士,因酒醉睡到朋友家里,被当作仇人错杀了。也是时机不到,阎王不收,所以才流落至此。” “哇呀呀!”又是李逵的声音,只听他又喊道,“气死我了,我一辈子杀人无数,从未冤杀过一个好人。这小子杀人前也不认认真假,提刀就砍,算什么货色?告诉我他叫什么鸟名,我把他的鸟头提来,也好给这位老纪兄弟出出这口恶气!” 武松听说来了位善饮者,立马大呼小叫道:“过来兄弟,坐到哥哥我的旁边,咱哥俩比试比试。你看我先来十八碗如何?” 接着是石秀、杨雄、张千、宋万,就连白日鼠白胜也端了一碗酒过来和他套近乎。 纪无首平生所好者,唯有杯中之物为最大,却从未见过这种场面。除了塌鼻子之外,他也有过几个相好的朋友,哪一个能如此待过他?见到那些他心仪中的英雄好汉全不把他当外人,他的心里顿时热乎乎的。不止是激动,紧张、惬意、振奋、豪放,各种感觉齐聚一身,他真恨不得“扑腾”一声爬在地上给大家磕个头,大喊一声说: “各位哥哥们,收下我吧!我愿做你们的第一百零九个小兄弟。” 然而他没有喊出来,他知道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胸无扶国安邦之志,哪里能配和这些英雄豪杰为伍?充其量只算个念了几天书的小秀才,还因为喝酒让人杀了头,生前有过什么值得炫耀的作为?当然,因为受了这一番天大的激励,他发誓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定要做一番事业出来,不过这样的机会还有吗? 第五章 与吴学究纵论天下英雄 当天酒后,众好汉这个相邀,那个要请。黑旋风李逵更是当胸一把拽住,非要和他再饮几碗,以释情怀。好在吴军师劝道:“黑牛兄弟,今日天晚,老纪兄弟又是闲散之人,一两日尚不离去,不如你我各自安歇了,明日让他去你府上再喝不迟。”李逵见说,不敢拂了军师面子,这才罢休。 纪无首随军师去到他的府邸,吴用命仆从又重新上了几样小菜,烫一壶热酒,沏上上等好茶,两人分宾主坐定。 自来了这半天时辰,上自头领宋公明下至众位好兄弟,大家对他均是以诚相待,开怀畅饮,纪无首方知世有真情。施耐庵老先生在《水浒》中的描述千真万确,可见历史传说无谬。纪无首本人也是个高阳酒徒,一下子得见这许多酒友,自是已无了半点拘谨之态。军师吴用吴学究更是拿他高看一眼,两人皆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 两人端起酒杯碰了一碰,吴用言道:“兄弟,你我皆是读书之人,依你相见,天下谁为英雄?” 纪无首也不客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据实而言,说:“岳飞,岳武穆。” “此君我尚不甚了解,怕是在我身后之人。兄弟再举一位。” “韩信,楚淮王。” 吴用回饮了一杯,翘起大拇指说:“这算一位。还有呢?” “还有就数秦王李世民了。” “好,是位英主。再往下说。” 纪无首挠挠头皮,思索了半会,吱唔道:“魏延吧!” “可是脑后长反骨的魏延、表字文长的那位仁兄?” “正是此人!”纪无首答曰。 吴用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沉咏片刻,端起酒盅又和纪无首一碰,说:“如此可见兄弟与众不同,很有些独到见地。韩信虽是功高,但因是功高震主,犯了大忌,是自己把自己逼到死亡路上。然魏文长则又不同,你若为他翻案,必定会扯出另一位圣者。据我所知,此人经天纬地、根基深厚,创没世神功,怕动他不得。” 纪无首微微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信口言道:“我一高阳狂徒,嗜酒如命,手不能缚鸡,胸无点墨,既蒙学究哥哥抬爱,只是随便这么一说,哥哥何必认真计较。再说人间都有吹牛皮不上税之说,哥哥只当我是小子胡言罢了。” “非也非也。”吴用轻呷一口香茗,撚指捋捋花白胡须,表情一转,高深莫测地说道,“据我夜观天象,发现兄弟非是寻常之人,说你是被人误杀,其实不然。世间事无独有偶,决非鹤立兀行。我早已算定,你此次被人误杀,乃是天帝所为,紧急调你前来三界,有一番大作为的。” 纪无首见说,大惊失色道:“哥哥莫不是酒后失言,我一凡夫俗子,怎可惊动天神?在阳间世上碌碌无为,混了几年饭吃,又怎能堪当此等大任?哥哥不如早早歇息,明日再听哥哥教诲不迟。” 吴用不理,独自念说:“这是劫数,人不可违的。午间非是我逃席避酒,实是专程接你去的。让你来山寨小住数日,咱们兄弟联络联络感情,日后必有用你处,到时还望兄弟方便一二。” 因是酒精起了作用,纪无首说话未免有些串火,拍拍胸脯,他说:“哥哥说哪里话?日后倘有用到兄弟时,别说方便,就是刀插两肋,火海里走一遭,又有何妨?”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有兄弟你这一句,我这腐儒也就放心了。不要你刀山火海,只要你还我兄弟们一个公道也就是了。” 纪无首不解,还要追问下文。吴用微笑摇手言说: “天机不可泄露的。兄弟恕我多言,浩瀚中国数千年的历史,兄弟就再无一个看得上眼的英雄豪杰?” 纪无首也不客气,借酒壮胆,侃侃而谈:“自哥哥你宋代之后,天下又出了不少英才,可惜你不清楚,我就不说了。在您哥哥之前,出了多少人物,兄弟我实是拙眼难觅。” 吴学究老谋深算,尴尴一笑问:“兄弟你看我宋公明哥哥可算一当世英雄否?” 此时纪无首已全无矜持可言,一是酒精发作,二是年少气盛,再不管他天高地厚,兔子注射了兴奋剂,没准都敢和老虎对垒哩!何况喝了一天烈酒的纪无首。他离案而起,言语间原形毕露,大言不惭说: “哥哥恕我直言,宋公明宋哥哥算是英雄不假,但决算不了当世豪杰。他生前做的那些事,又想做事又怕做事,又当**又立牌坊,猥猥琐琐,拿着朝庭的俸禄,又私通贼寇,不像晁盖晁天王……” 吴用不悦,摇手制止道:“兄弟喝多了,兄弟喝多了。今日天色不早,不如明日再聆听你的豪言壮语,兄弟意下如何?” 纪无首自知酒后失言,吐吐舌头说:“悉听尊便。” 吴用说:“老纪兄弟,今夜咱哥俩的话就到此为止,我们说的话,千万不可对人讲的,以免传出去又是闲话。明日一早,我送你下山。山上有几个弟兄酒风不正,我怕一旦有个闪失,伤了弟兄们的和气,极是不雅。临别我进你一言,倘若日后我兄弟人等在你手下犯事,还望从宽发落。另,这里有我的名片,你若有事找我,按这个地址轻轻一拍即到。” 纪无首颔首称善。 第六章 云阳拜谒张飞庙 纪无首酒后失言骂了宋江,被军师吴用“逐”出水泊梁山。后悔莫及的他真想自己掴自己俩耳光,好不容易寻了这么一个好去处,有酒又有肉,弟兄们个个豪爽,他不借机在此多逗留几天,无端骂人家及时雨作甚?都是自己这张没遮拦的破嘴,以后做事可要注意了,以免再惹祸。 纪无首如今能去的地方除了人间还有一处,就是神鬼不收的地方,名为散界。散界其实也有不少风云人物,只是纪无首尚是雏仙(这一界有叫仙的有叫怪的当然亦有叫鬼的,说法不等,在此表过不题),道路不熟,不知如何才能访到他这一界的好友。他的活动场所也仅限于散界和人间两地,人间他暂时不想涉足,原因是他刚从人间来,不想再到人间去,去了那儿他只能看人家说话做事,没人理他的碴儿。所以他发誓再也不去人间了。但如今依他的功力,想上天飞不了那么高,他倒是想到月宫里见见嫦娥,去天庭看看七仙女,或者找找牛郎的老婆她们,然而他没这样能耐。他想入地,到鬼界访访他的熟人,然而牛头马面挡在门口,死活不让他进,说他不够条件。他亮出自己那张阎王发的文碟,牛、马二位则是理都不理,甚至嗤之以鼻说这东西在他们这儿连张擦屁股纸都不如。他自己都纳闷,鬼府钦差进不了鬼门关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他的飞行高度至多也就三五尺,还是那种老尺子,不是现在留行的公尺英尺。不过他的速度极快,这一点是他所始料未及的,他的这种飞行速度怕是孙猴子见了都会妒嫉的眼中流血。 他突发奇想,想见张飞张翼德,他知道通常善饮酒者凑在一起好说话。酒桌上一坐,三五杯下去就开始称兄道弟。张将军虽是酒风不好,也好酒后耍酒疯打人骂人等,但他又想不出第二个可以和他说话的人,他想见正宗原装的高阳酒徒,他只知道那位仁兄的名字叫郦食其,至于别的,做神做鬼,在哪里高就发财,他一概不知不晓,哪里去寻?当然他最想见的是李白,李大诗人的人品酒品都好,舍得花钱,甚至把五花马、千金裘都拿来换酒给朋友喝了,这样的朋友值得一交。但是他不敢贸然前往,他的文凭不够,人家出口是诗,他的肚里装着几根草草棍棍,还敢在李大诗人面前讨酒喝! 主意一定,他立马纵起祥云,离地三尺就三尺,模样姿势不是很好看,但速度快,不消片刻便到了三峡大坝。原本他不知张飞在三峡,因前两年他在电视上看到修电站搬张飞庙的事,所以才知道张飞在三峡附近有个住所。 也是事有凑巧,张飞迁了新居正搞装修哩。往常他来十回没准也不定碰上一回,就这次让他误打误撞上了。纪无首说明原委,张飞本是个杀猪的出身,也没什么架口。听说纪无首酒后被人砍了头,不由想起自己那颗头也是酒后让范疆张达那两个狗男女给杀了送到东吴去的,如今还没着落。好不容易碰上个同病相怜人,倒霉的不是他老张一个!张飞张翼德一见纪无首,顿时心花怒放、笑逐颜开,一手挽起老纪的袖子,一面回头吩咐干活的工人,说:“去去去,都给我找地方喝酒去,那个喝不醉,当心我明天抽你三百鞭。另外那个谁,你去到市场拣好菜卖上几筐,杀牛宰羊,猪鸭鱼等,把那几缸我大哥刘皇叔送我的老酒统统从窖里给我抬出来,我要好好款待款待这位老纪兄弟。” 纪无首心窝里一热,碰上知己了。 张飞在前,纪无首紧随其后,俩人拾阶而上,第一个影入纪无首眼睑的便是“江水风清”四个大字。张飞庙依山临江,山水园林与庙祠建筑浑然一体,互为衬托。庙外有方木梯道,石桥流水,清瀑溪潭,藤萝香草,茅亭古木,峻岩奇石,如临仙境,极是秀美。 进到庙群,便是结义楼、正殿、傍殿、助风阁、望云轩得月亭、杜鹃亭等等。庙中收藏了不少古人字画,纪无首第一眼瞅见的便是岳飞书《前后出师表》。纪无首平生所敬慕者非岳武穆莫属,他在成都武侯祠也见过这一副令人不禁热血沸腾、耳热心跳的绝世佳作。岳飞是个绝世奇才,武功盖世,文才超人,中国历史上有几位像他那样的人物,可惜让赵构赵老九那厮给杀了。纪无首几时想起几时生气,恨不得把赵老九的坟给刨了才解气。 触景生情,纪无首不由暗想,人生都是爹生父母养,看人家张飞张翼德,生前拜将,死后封侯,后人还为他修祠建庙,人家不枉来世一场。而自己狗屁不是,死了也就死了,放屁都不添点风,生前有名人不知,死后还落了个无首级。惭愧呀惭愧,以后还有这样的机会吗?他又发出了同样的感慨,不过与往不同的是,这回他发誓要做一番事业出来。 第七章 张飞庙会张飞 仆从把酒席摆好,张飞要让纪无首坐客座,纪无首说啥也不肯。他说:“将军,您是啥人我是啥人,您上首里坐下,有我一只酒杯就算将军当我是人了,我岂敢和将军平起平坐。” 张飞说:“球,有那么多的鸟规矩?你的头被砍了,我的头也被砍了,咱俩是难兄难弟。你平生爱饮两盅,我生性就好酒,咋俩都是一个道上的好友。阎王老儿不让我做鬼,玉皇大帝又不让我成仙,你也一样,有这三条,咱俩就是莫逆之交,怕鸟!” 纪无首言说:“将军,你是三国名将,我是下界不名一文的酒鬼,岂能相提并论。” 张飞说:“你别一口一个将军,我听着别扭,你不如叫我老张,我叫你老纪,这样咱俩一个半斤一个八两,谁也不嫌弃谁。还有,以后说话别什么酒鬼酒鬼的,应该是酒圣酒仙才对,记住了老纪。” 纪无首说:“你叫我老纪是抬举我,我叫你老张算什么称呼,不知道的还说我是屎壳郎钻进杏核里,充人(仁)哩!” 张飞摆摆手,说:“咱不管那些。我行三你叫我三哥,你姓纪我叫你老纪,你要是再说三道四,当心我揍你!” “三哥在上受小弟一拜。”纪无首是念过几天书的人,当然不会连起码的礼义也不懂。 张飞本是粗人,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上去一把将纪无首拉起来坐下,说:“这样就好,自家兄弟,哪来那么多的规矩礼数,你拜我我拜你,影响了吃酒。有这会功夫,半坛子酒进到肚里去了。自古以来文不拜武,武不服文,咱俩扯平,你叫我哥,我称你为弟,谁要扯淡,老子罚他吃酒。” 纪无首有了上次的教训,不敢做大,顺水推舟道:“三哥哥我听你的。” 张飞一辈子最爱听的就是这句话,什么三将军啦啥的他以为那都是客套,唯有叫三哥哥最是亲切。他想把纪无首回称一个五弟,因没得到大哥刘玄德、二哥关云长的首肯,所以他不敢擅自做主。再说“桃园三结义、四弟赵子龙”已成了固定模式,不好随意修改的,他如今再加上一个五弟纪无首岂不是坏了章程?忍了忍,张飞说: “兄弟,咱哥俩边喝边谈,不要拘束。谁不喝个酒醉如泥、不省人事谁就不是爹生娘养的。” 听了这话,纪无首对张飞的心内城府早已摸透了七八成,杀猪卖肉的燕人张翼德还是多亏了张角发起的那场黄巾起义,否则凭他的水平决不会有半点升迁机会。一场战争,地痞、流氓、无赖、强盗、土匪都堂而皇之地当了将军,而那些王子龙孙、各路诸侯们能保住条小命就算成万幸。张角虽然未能推倒汉王朝,但是却成就了像张老三这样的杀猪汉。如此一想,纪无首两腿不再打颤,口齿也伶俐了许多,堂堂一个大学读书郎,犯不着见一个杀猪的也不至于就吓成那样子。当然,如今人家成了暴发户,手头有钱不说,而且对他纪无首不薄,他对人家起码的尊敬还是应该要有的。朋友不问出处、英雄不讲来路嘛!张飞的二哥,关羽关云长,不过也才是个马弓手,最后做了多大的官,生前就是汉寿亭侯,死后追封壮缪侯,后人又把他捧上了天。孔夫子至多才是个文圣,而他竟做了武帝。心念至此,纪无首说: “三哥,您老在上,先让小弟我敬您一杯,否则我至死不敢端杯的。” 张飞哈哈一笑,说:“什么死不死的,头都没有了还谈什么死活。好在咱俩一个德性,都是无头的尸身。幸亏死后还有个出身。昨天我见了那个摇扇子的牛鼻子,他也说今天有个重要客人访我,没想到竟然是你。罢了罢了,咱哥俩说话太多,竟误了喝酒大事。兄弟快把碗端起来,你也别敬我,我也不敬你,一碰就喝,这样可好?” 纪无首生前就是个见酒不要命的角色,眼瞅着满桌的珍羞美馔、酒香扑鼻,早已是馋涎欲滴,见张飞如此一说,兀自先把碗端起来一饮而尽,说: “三哥我先干为敬了。” 张飞没料到喝酒还有比他更性急的,急忙把一碗酒送进口中,抹抹嘴说:“痛快痛快,满上满上,再喝再喝!” 两个人推杯换盏,连饮了八大碗。纪无首趁着酒兴,说话就有些忘乎所以,道: “三哥哥,三国里头我最佩服的就数您了。” 张飞心里一乐,随口问道:“我大哥二哥呢?” “他俩不行,他俩不如您。” “怎么不如我了?”张飞听着高兴,但脸上却故意挂起些愠色。 “大哥始终也未得了天下,偏安一隅,当了个小皇帝,按现在的说法,不定他个分裂国家的罪名就算他拣了便宜。最坏事的还是二哥,就是他坏了大哥的好事。东吴再不济,总还是个郡王,他的一个小丫头都舍不得给人家,否则哪会有荆州之失?最后别说女儿了,连老婆都让人家抢了去,自己走麦城不说,还让您三哥丢了脑袋,大哥也送了命,好端端的一份家业就完了。三哥您是明白人,您给评评这个理。亲兄弟明算帐嘛!” 张翼德沉咏片刻,像人像不过理,别看老纪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可人家说得句句在理,历史的经验值得注意嘛!他也不能光一味地护短,就岔开话题说: “喝酒喝酒,那些陈谷子烂芝蔴的老事不提也罢。哎,我说老纪,牛鼻子你该不会说啥吧?据说后世有人称他为‘万古云霄一羽毛’哩!” “说起诸葛先生,我也有话说。他虽是有功有过,据我看还是过大于功,顶多也就是功过参半……” “此话怎讲?” “你看嘛,街亭那么重要的位置,他为啥不派个得力干将,单单派了个不懂军事、只会纸上谈兵的马谡?魏延魏文长能文能武,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帅才,他不重用人家倒也罢了,还诬人家有反骨,逼得人家造了反,还有荆州之事,他也脱不了干系……” “别还有了,老纪兄弟,你说得也不是没道理。可惜你生在当世,如在我们那个年头,没准给你个副军师干干,强似那牛鼻子。我老张是个粗人,只知道喝酒打仗,别样事一律不管。打了胜仗是人家指挥得力,打了败仗是咱武力不强。论说俺老张也不是酒囊饭袋,搞军事还是有一套的。当初如要让我守荆州,或者派四弟去,也不至于出了那么大的差错。你不知这口气我也憋了有些年头了。好了好了,喝酒喝酒,不提荆州。” 纪无首的话多,张翼德的量大。俩人边喝边谈,只喝到红日东升,七坛子老窖见底,方才罢休。 第八章 派神不如造神 一连三天,天天如此。纪无首在张飞庙里快活,猛三爷好久没遇到这么知己的朋友了,两个人喝的高兴,谈的又投机。第四天纪无首执意要走,张三爷哪里肯轻易放人,搞装修的工人们也落得消停自在,喝酒活,巴不得老纪住上三年两载呢!工友们帮着张三爷说了半天好话。大家你拉我拽,好歹又让纪无首硬留了下来。 张飞知道强留不得,眼前这位纪姓朋友有要事要办,这是诸葛亮军师走前一再吩咐了的,不要让他们贪酒误事。惹得天帝动怒,这个玩笑可是开不得的。 诸葛军师说了,人间有歪打误撞,苍天岂可有误让砍了人头的道理。 这事说来有个缘故。原来是玉帝老儿做了一梦,有无数的冤魂告状,说是上天不公允,有人在人间犯了案,人不追究倒也罢了,到了阴曹地府仍旧得不到惩治,还有人脱了鬼籍,升天做了神仙,如此这般,天理何在?那不是纵容人干坏事吗!玉帝醒来,感到蹊跷,就把圆梦天师找来,命他剖析一番。圆梦天师掐指一算,大惊失色道: “玉帝呀不好!自打姜子牙封神以来,天宫从未派员到散界查勘民情,如此已有两千余年,散界积冤日久,蒙冤鬼魂夜夜仰天长叹,责怪天道不公,如此下去怕不是好兆头。” 玉帝本就是个胆小怕事、谨小慎微之神主,听了圆梦天师这话,顿时龙颜变色,圣心不安,等不得第二天早朝,就早早把众位大臣招来议事。玉帝见群臣来的差不多了,就廹不及待地问道: “哪位爱卿可去人间替孤走上一遭,事毕归来,寡人说话算话,定有重赏的。差旅费不说,另外还可拿一笔奖金,年底红包自然比别人要大些。” 虽然玉帝开得价码不错,但众位大臣一听是这等苦差,大家都是在天庭里养尊处优享受惯了的,说是去下界做事,而且不是去评功授奖,而是去纠偏纠错,拨乱反正,这种得罪人的勾当,谁愿出头露面?弄不好丢官不说,连带着违了圣意,上天上不来,阎王不敢收,流落到下界做人,除非玉帝的七姑娘有这凡心。况且七丫头还有她的董云哥哥,而他们这一班老臣,登天少说也有数千年的官史,名列仙班,享尽天堂富贵,下界哪有亲朋古旧,谁人愿去冥界做鬼事?一时之间众大臣们个个面面相觑,半日做声不得。 玉帝王顾左右,巡视良久,不见有谁发话,想发火不知朝谁发,想骂娘不知骂哪个,沉咏片刻,没了主意,正要散朝。忽见太白金星出班奏曰: “玉帝,人选不如天选。依老臣之见,最好是派一个得力使者,拿一把金豆往下一撒,头上着了此豆的便是玉帝所选之人。然后使个掉包计,让人误砍了他的脑袋。地府那里,因是没有合法手续,阎王自然不敢擅自收留。所谓吉人天相,此人必定遇高人传授绝技,到头来玉帝拣个便宜,打发人到阎王那儿说明原委,令阎王授他一个官职,让他去乱麻里翻腾去吧!这样玉帝和众大臣也不会为人选问题伤了和气,玉帝的烦恼也有人去处理,岂不是两全其美!” 玉皇大帝闻言大喜,不禁离案而起,大吼一声:“快哉快哉!到底是老姜胜新姜,小狐狸斗不过老狐狸!金爱卿此言,正合孤意。赶快命御前秘书,刷一道圣旨,再令会事的小神速速照章行事。其他人退朝,老金留下,今晚我请你喝两盅,让你弟妹王母娘娘给咱搞俩小菜。” 不说上界如何开会议事。不过玉帝的这一雕虫小计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这五位高人,他们都是谁人? 一位是帮刘邦打天下的张良张子房,一位是蜀国名相诸葛孔明,一位是梦斩泾河龙王的魏征字玄成,一位是水浒军师吴用号智多星,一位是朱元璋的得力军师刘基刘伯温。五位都是透天机的高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夜观天象,日点兵将。五位的出处不同,各有来历,以后还要逐一讲到。但有一条,这五位既是知天地之高手又是吹牛高手,刘伯温说他会撒豆成兵、点石成金。朱元璋得了天下,自己的队伍都打发到乡下农田里种地去了,如果刘伯温再撒豆撒出一支队伍来,岂是了得!究其原因还是自己害了自己,怪不得别人下药的。张良见人就说他得了黄石老人送的天书,事后又不及时交出来,幸亏他跑得快,否则他的命不一定比韩信好多少哩!魏征说他昼管人事,夜管鬼事,身兼两职,拿双份工资,幸亏遇的是李世民,换一个主儿,早让他身首异处了。诸葛亮更玄,说他会造木牛流马,翻山越岭,如履平地。说得活灵活现,还有现成的图纸,谁见了?哄哄司马小儿罢了,他咋不说他会造汽车、坦克、装甲车哩!还有一位,叫啥不好,偏偏要叫智多星,你有那么多的星,咋害得宋公明死无葬身之地?连自己的主也救不了,也叫智多星? 书上说世有三界,一曰天界,是神仙居住的天堂,二曰阳界,是人生活的地方,三就是阴界了,也有叫冥界、鬼界的,说法不等,意思是一个意思,总之就是阎王老爷他们这一伙的地面。后来随着形势的变化,又分出一支队伍,就是“神不收鬼不要人间已经寿数到”的那种,玉皇派人一查此类人数逐日增加,不妥善安置怕日后生出事端,就又劈了一块地方,划为“散界”。一般人不知,散界可是个藏龙卧虎之地,除上面说的那五位仁兄,还有无数的英雄豪杰、社会贤达,当然也不乏奸佞小人、地痦无赖之徒。大致说来就有以下诸人(以朝代前后、按出场先后为序):周朝有周公旦、幽王、褒姒,东周有平王、晏婴、伍子胥。秦有商鞅、韩非、李斯、项羽等。汉朝有吕雉、韩信、萧何、樊哙、英布、郦食其、陈平、周亚夫、狄青、霍去病、王莽、刘协等。三国有曹操、吕布、周瑜、赵子龙、魏延、曹丕、司马父子、姜维等。隋有文、炀二帝,李密、窦建德、王世充,还有贾柳店、瓦岗兄弟等。唐有罗成、秦琼、尉迟恭、武则天、李隆基、杨玉环、李白杜甫、安禄山等。后五代是周世宗柴荣。宋有赵匡胤、郑恩、赵光义、赵德芳、杨家父子、潘洪潘仁美、王安石、苏东坡、朱熹、包拯、陈世美、蔡京、高俅、梁山好汉等。南宋是赵构、秦桧、岳飞字鹏举、韩世忠、梁红玉、王佐、牛皋、金兀术等。元朝有施耐庵、罗贯中、关汉卿等。明有朱元璋、徐达、朱允文、朱棣、严嵩、朱由检、袁崇焕、李自成、吴三桂、陈圆圆、李岩等。清……。人数太多,无法一一赘述,只说了些凤毛麟角。以后如需要那个人物,再行补充不迟。 综上所述,散界也非铁板一块,鱼龙混杂其间,忠奸难辨真伪。如有人来整顿散界,可见难度之大,怪不得天上的神仙们都望而却步,不敢涉足。 那天玉帝派人撒金豆,端不端一颗豆儿正巧砸到纪无首的头上,害得他丢了这颗脑袋不说,还有这一大堆腌臜事儿等着他去打理哩! 第九章 陇岚山拜师学艺 纪无首和张翼德一场酒喝成了莫逆之交。世上事也就这样,智者见智,仁者见仁,众说纷纭,各执己见。都说是喝酒误事、喝酒伤身,酒店里的生意却是日渐红火,升官发财、生意买卖、红白喜事,总之是一切庆贺活动都是在酒店里进行的。临别有践行酒,迎来有接风酒、出了成绩有庆功酒、惹了事还有赔罪酒,哪个不是在酒上说话?鸿门宴能无酒、霸王别姬不喝酒?王母娘娘的蟠桃会上都备了酒。朱元璋大宴群臣、火烧庆功楼还不是借酒做事。当初若不是杜康的作用,李白能写出“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的绝代佳句?不是杯酒释兵权,赵匡胤能得了天下?不是因为贵妃醉酒,梅兰芳能大红大绿?不要只看到大街上东倒西歪的、满口胡言乱语的、回家打老婆的就把喝酒说得一塌糊涂,一无是处,好象都是酒的过失,这未免有些牵强。 还是人家张三爷,把自己储藏了多年,刘皇叔来了都没舍得打开的好酒都拿出来宴客,交友还是要交这样的。 张翼德知道不放人是不行了,误了人间的事挨顿打、挨顿骂,倒也罢了。耽搁了天上的事、违了天条那可不是小事一桩,泾河老龙是怎么死的?老张说: “兄弟,我实是想留也不敢留你了,你走吧,咱哥俩后会有期。以后事业发达了,混出模样了,别忘了哥哥我就成,有机会咱哥俩再接着喝。这里有一张便条,是那个牛鼻子留下的,嘱咐我亲自交到你手里。你看看,说让你去找这个人,跟他学点本事如何如何,你去吧!” 猛张飞说罢,眼圈一红,差点没滴下一串眼泪。他忍了忍,从怀里摸出一张二指宽的纸条,递给纪无首。纪无首按着纸条上说的地址,迅即到了那个所在。 这是一座山,一座和别的山没有两样的山。山峰突兀,林木葱郁。一条小路,弯弯曲曲,扶摇而上,直达山顶。其实纪无首不知,这不是一座普通的山峦,此山名叫陇岚山,当年鬼谷子就曾在这里修炼过,这本是鬼谷子的尊师,太上老君李聃送给他的。太上老君得道成仙之后,留着这块宝地无用,就给他的学生做了顺水人情。至于说后来又怎样换了新主,仙洞改换门庭,因无记载,所以就无从查考,不敢妄言。仙洞如今的道长姓隆,名宇,字世伦,别号怪仙。这位隆仙长如今已逾五千八百多岁,曾跟大禹王治水,协女娲补天,助后羿射日,殷纣之前他多次出山,为黎民百姓做了许多好事。姜子牙封神之时,他正在睡觉,等他一觉醒来,已是过了数百年。天上已无了他合适的位置,他也不愿登天庭而受人管束。就选了这块被人遗弃的洞邸,做了他颐养天年的小宅。按说隆仙长才是散界的元始天尊,后来队伍里鱼龙混杂,进来不少奸侫之徒,他多次想出手清理,又不愿多管闲事,无奈只好给玉帝托了一梦…… 纪无首见了隆老仙长,抬眼一瞧,只见他鹤发童颜,目光如炬,仙风道骨,慈眉善目的,知道是遇上真人了。唬得他扑倒在地,连磕几个响头,仍旧匍匐不起。 “起来吧,孩子。你知道我通常也是几年几十年有时上百年都不动烟火的。你自己去点火烧饭,我你就不必操心了。” “师父,徒儿先给您烧水泡杯茶饮吧!”纪无首毕恭毕敬的说。 “不要喊我师父,更不要叫我仙长、道长、爷爷、前辈什么的,我听着俗气。人有丑俊胖瘦之别,断无高低贵贱之分,四海之内皆兄弟嘛!你我相逢,也是有缘,你以后就叫我一声老哥哥吧!” “老哥、哥……,我叫不出来。”纪无首唯唯诺诺的回答。 隆仙长正色道:“叫你怎么叫,你就怎么叫。此事说过,不再重复。这都是你在人间养成的坏毛病,叫大了能长一块肉,叫小了能脱一层皮?现在开始,这儿就是你家,想吃想喝,起坐站卧,怎么方便怎么来,不要拘束。怎么,还不起来,莫非要我扶你起来不成?” 纪无首见说,一骨碌从地下爬了起来,拍拍土,说:“老哥哥,我烧水烹茶去了。” 隆仙长含笑言道:“去吧去吧!啥东西找不着就问我。” 第十章 初识衫儿姐姐 纪无首离开老仙长安坐修炼的处所半天,心里头还一直在扑腾扑腾地狂跳不止。都说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今日一瞥果然如此,隆老仙长多大的神仙,一点架子都没有,还让人把他叫哥哥,这种事说出去谁人肯信?然而事实就摆在眼前,不信也不由你。纪无首把茶烹好,恭恭敬敬端一杯上来双手递给老仙长,说: “老哥哥请用茶。” 隆仙长轻轻啜了一口,微微一笑说:“还行,水倒是烧开了。喝了你的茶,咱俩就是朋友了,朋友加兄弟,你以后还是叫我哥哥。我问你一事,会做饭吗?” 纪无首摇摇头,脸上尽显尴尬之色。 “不妨事,我给你找个执帚扫地、洗衣做饭的女子。” 仙长说罢,抬起右手,轻轻一扬,刹时进来一位妙龄女子。见了仙长,双手一揖,道个万福,问: “哥哥有何吩咐?” “来了一位小兄弟,不会橱事,你就辛苦一下,他的饮食起居就要劳你料理了。” “小兄弟跟我来。”那位女孩招招手。 走到没人处,纪无首悄悄问:“你才多大呀,竟然叫我小弟?” “有一千多岁了吧!”妙龄女子淡淡的说。 “啊?那我叫您什么呀?我叫您神仙姐姐吗?”纪无首有些无所措手足。 “别别别,叫姐姐就行,不要带上神仙二字,再说我也不是神仙。我叫紫云衫,你就叫我衫儿姐姐吧!” “不是神仙,不是神仙那是什么呀?”纪无首越发的不解。 “你看像妖怪吗?”紫云衫抿嘴一笑。 “不不不,衫儿姐姐,我决不是那个意思。”纪无首一脸的窘态。 紫云衫说:“我们这一界叫散界,天地人三不管之地,所以我们既不能说自己是神仙,也不能说自己是鬼魅,更不能算在人群里头。外界有把我们唤作神的、有唤作道的、有唤作佛的,世人愿意叫啥就叫啥,我们也不是很在乎。” “姐姐,那你们到底算是哪一门派呢?”纪无首忍不住插嘴问道。 “没门没派,天下一家!”紫云衫回答得很简洁。 “衫儿姐姐,你们这一界就没混进来坏人……”纪无首更纳闷了,不过他不知道怎样选取这个疑问词。 “怎么没有!玉皇大帝耍滑头,好的都挑到他们天庭里去了。地府阎王更无赖,凡是身上长剌的、头脑机灵的、或者是在人间留有恶迹的,他统统不要。所以我们这一界呀,可以说是泾渭合流、良莠难分。金玉和破絮同在,精品和垃圾共存。” “怎么不下决心治理呀?”纪无首冒昧的又问。 “我的傻兄弟,谁来挑这个头啊?按说我们这一界的大首领应该是隆老哥哥,论资历、能耐、根基,天下无人可比,孙悟空的师父菩提老祖还是他师弟哩!” “啊?”纪无首嘴张得老大,眼珠子几乎没蹦出来,别人他不知道,孙悟空他能不认识?忍不住又问,“这位隆老哥哥是谁呀?姐姐。” “你们不是说了半天话吗,就是他要我来侍候你的嘛!老哥哥的大名叫隆世伦,别号是陇岚山怪仙。” “隆世伦?!”纪无首说罢,自觉失口,左右一望,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紫云衫哑然一笑,说“不妨事的,你就是当面呼他一声隆世伦,老哥哥也不会责怪你的。” “老哥哥有那么大的神通,他怎么就不出面理理散界这团乱麻呢?”纪无首问。 “他才不呢!老哥哥生性善良,揑死个蚂蚁都下不了手的,他敢趟这趟混水?”紫云衫摇摇头说。 “那怎么办?”纪无首摇头顿足,一副焦虑不安的样子。 “顺其自然,我不管,你管。天下人管天下事,自然会有人来管了。”紫云衫说罢,诡秘的一笑。 说话之间,饭菜均已上齐。纪无首抬眼一瞅,琳琅满目,一大桌子珍羞美馔,山珍佳肴:有木耳、蘑菇、柳花、沙葱、野蒜、榆钱、荠菜、蕨菜、藜蒿,还有猪耳朵(马齿苋)、枸杞芽、花椒叶、苜蓿叶、蒲公英、车前草、鱼腥草、地米菜、苦苦菜……等等等等,不下二十几样。虽是素菜,因烹饪奇特,加上又是山中珍品,纪无首尚未动箸,早已是馋涎欲滴、口水直流。只是碍于在他乡做客,又是神仙洞府,方才不敢做大。 紫云衫又从里间屋搬出一坛老酒,说:“此酒名叫梅花落,采集各种花卉精制而成,本是王母亲手酿造,送于哥哥的。共是七坛,太上老君来,饮了一坛,地仙镇元大仙来,又饮了一坛。如今还剩五坛,哥哥特意要我给你打开一坛,说你饮了此酒之后,长长灵气,祛邪扶正,对你日后学道是大有裨益的。” 一言泄露天机,原来他们都是牛鼻子一伙的呀! 紫云衫打开泥封,忽一阵满屋异香,扑鼻而来,丝丝缕缕,沁入肺腑,不禁使人心旷神怡,神清气爽,缥缥缈缈,如临仙境一般。纪无首不由暗叹:怪不得人人都想做神仙,原来有这许多妙处呀!再看衫儿姐姐,乌黛青丝,粉面桃花,柳眉杏眼,鼻似翠竹,唇红齿白,哪儿像是一千多岁的老太太呀,分明就是个十七、八的小妹妹! 纪无首正要端杯,猛然想起一事,说:“快去请哥哥一道来进餐。” 紫云衫“噗哧”一笑,说:“哥哥一百年方才开一次斋,他哪儿会和我们一道吃饭。” “那姐姐您呢?” “我是吃也行,不吃也行,我可没有哥哥那么大的道行。” 俩人吃着喝着,不知不觉,纪无首朦朦胧胧中突然突发奇想,萌生出一股邪念:他要是有一个像衫儿姐姐这样的仙女做老婆,那该有多好啊! 第十一章 学成惊天绝技 饭后稍事休息,隆世伦老仙翁就说:“小弟,从现在开始,我教你几样东西。你说你想学什么?” 纪无首不加思索地说:“大哥,我想学孙悟空的筋斗云。” 老仙翁不屑地一笑说:“科学已经发展到这般地步,你学那些无用的东西作甚?” “无用?我无法腾挪,离地至多三五尺,想上天看看也不行。” “那好办。我教你一个法术,名曰‘意念定向’,只要你心念所致,即刻便到。不论天上地下,五洲四海,中国外国,就是到外太空遨游一番也未尝不可。” 纪无首狂喜,就要跪地叩谢,被老仙拦住,说:“以后免了这些人间俗礼,只要心中常有我这个哥哥便是了。” “小弟谨记在心。大哥的恩德没世不忘。” “也不要没世不忘。咱们如今是朋友,是朋友就该互相扶助,朋友有难勇往直前,朋友有事必定出力,做朋友就该有做朋友的样子,记住了?” “记住了,哥哥。” “好。现在我就教你‘意念定向’的咒语。” 纪无首按照老仙翁的指点,“意念定向”果然厉害,一瞬之间,竟然环游整个地球数次。演练完毕,口诀章法纪无首皆已谙记于心。老仙又问: “还想学什么,小弟?” “还想学七十二变,哥哥。”纪无首想也不想就说。 老仙翁微微一笑说:“都是些老掉牙的法术,不学也罢。今我授你一个‘隐现两便’术,保你受用无穷。你若隐时,踪影不见,别说玉帝阎王,就是如来佛祖也寻你不见。当初孙悟空如有此样本事,结局就是两样了。当你要现时,又是一番模样,想什么就是什么,七百二十变、七万两千变都不止哩!这就叫‘隐现两便’术。世上人神鬼还从未有这本事的,除我之外,你是天下第一。” 纪无首又是一阵心中狂喜,急忙乞求道:“哥哥快快教我‘隐现两便’术。” 老仙翁颔首一笑,说:“不忙不忙,哥哥这就教你。” 不消半个时辰,纪无首又学了一招。 老仙翁说:“小弟,我只教你三样本事,已经两件了,你要慎重,想好再说。” 纪无首犹豫片刻,说:“哥哥教我如何还我真身吧?” 老仙翁哈哈一笑,说:“这个不算,既然你已经学会了‘隐现两便’,一个真身算什么,十个百个千个万个都还得了。所以,这个不算。你再说,好好想想,想好了再说。” 纪无首沉思了半天,实在想不出他要再学些什么。他想说他要一部手机,他想要一部电脑,但这些东西对于老仙翁来说,人家隐居深山,哪有这等物品?不能强人所难。心念至此,纪无首有些无奈地说: “哥哥,我实在想不起了。” “想不起,想不起不行。这就是你最需要学的东西。好了,我自做主张教你一样本事,其名就叫‘浩瀚大海寻针’术。” 纪无首暗想,“浩瀚大海寻针”,那不是电脑吗?刚才还想说要电脑,没敢开口,没料到却让仙翁说出来了,不知他老人家有何法术让他记忆无穷? 老仙翁招手说:“小弟你过来,我授你‘浩瀚大海寻针’**。” 纪无首走到仙翁跟前,老仙翁在他的心口部位轻轻抚摸一遍,然后照着他的嘴里吐口仙气,最后又揑住他的右手食指用力一敲,这才哈哈一笑说: “好了。你现在用你的右手指往身上的任何部位轻轻一点,就可以找到你想要的任何东西了。” 纪无首方才一点,真是神了,他的眼前立马现出一张荧屏,写满各种符号:历史、军事、新闻、体育、网上购物等等应有尽有……这不是一部人脑电脑吗?纪无首已无法形容他此时的心情,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向老仙翁说一声: “谢谢哥哥,小弟不知如何报答哥哥的大恩大德?” 老仙翁挥挥手说:“罢了罢了,不必客套。天地之间,万事万物,都讲一个‘缘’字,你我兄弟相会,也是一份情缘。临别我赠你三句话:‘我怎么对你,你怎么对人’,还有就是‘遇强不奉迎,遇弱不强横’,再有就是‘洞察秋毫,惩恶扬善’,共是二十八字,你要牢记心头。” “我记下了,为啥哥哥要我走?” “不走还要怎地,莫非你要留在深山老林修仙跟我学道不成?再说,你已把我压箱底的东西如数搜罗去了,徒留无益,办你该办的事去吧!临行带上你的衫儿姐姐,她不但会照顾你的饮食起居,还会和你说说话儿,免得你寂寞,也就算我包办一回吧!” 纪无首顿时泪如雨注,他上前一步,紧紧抱住老仙翁,忍不住失声痛哭,哽咽道: “和哥哥相见才一日,就让我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做人做事,哥哥您就是我终生的楷模……” 忽然,山蹦地裂一声响亮,老仙翁的洞府刹时之间踪迹皆无。半空中传来老仙翁的声音: “如今你的本事早已远远超过当年那个闹天宫的孙猴子了,从今往后走好你要走的路,惹下塌天大祸有哥哥我替你担着。你脚下有个包,是我给你准备的盘缠,以后缺钱花了就找我要。小弟去吧,咱哥俩后会有日的……” 山道上,村姑打扮的紫云衫向他招手言道: “纪儿兄弟,咱俩走吧!” 第十二章 再到人间走走 离开隆老仙翁洞府,纪无首心神怅惘,悲哀沮丧又仿佛若有所失。若不是衫儿姐姐在旁周旋,娓娓相劝,他必会大哭一场:世太炎凉,人心不古,人们为了一点绳头小利,或是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或争得面红耳赤,或拳脚相向,甚或动了干戈。今日见了隆老仙翁,方才让他幡然醒悟,明白了许多做人的道理。隆老仙翁虚怀若谷,天下为先的思想深深打动了他,而且将会永久地铭刻在他的心中。老仙翁教了他许多本事,但没有一样是打斗的,别说金箍棒,就是一根木棍儿也没有,可见老仙翁是位和平主义者,凡事以和为贵,不主张诉诸武力。其实世间许多事,靠打斗是根本解决不了问题的。 看他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紫云衫知道他心内有事,隆仙翁阅人无数,早看出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授他天地**,还让她专以侍俸左右。遂问道: “纪儿弟弟,现在我们去哪儿啊?” “到我原先那个家看看吧!”纪无首最牵挂的还是他的老娘亲。 紫云衫颔首言道:“就你我这一身装束?” “哪怎么办?现买又来不及。”纪无首摇摇头,无可奈何的说。 “亏你还是隆老哥哥的高足,他教你那么多本事,你就不知道该咋办?”紫云衫笑嗔道。 纪无首恍然大悟,再看衫儿姐姐,花容月貌,明目晧齿,越发地可爱。他没见过月中嫦娥,他想月中嫦娥也不过如此罢。如把这样秀丽的女孩儿领回家去,爹娘还不高兴个半死!就说: “衫儿姐姐,你也换成我们现代人的打扮,咱们一块见我爸妈好吗?” 紫云衫故意扳起脸说:“那不成,你如果现身成人回去,爹娘还不吓坏?这事只能慢慢圆合,到时水到渠成,再说明原委不迟。” 纪无首想想也不无道理,点头应允道:“就按姐姐的意思办。” 紫云衫稍一沉咏,心生一计,说:“不如这样,你装作一个老道,我打扮成道婆,上你们家化缘去。” “我的模样咋办?” “你随便想一个远一点的,不要让爹妈认出来就行。” “我就变作刘得华的模样吧!” “马得华也无妨,只要二老认不出来就成。” 纪无首随机应变,倾刻就是另一个活灵活现的刘得华。他笑眉笑眼地问衫儿,说: “姐姐,这样成吗?” 紫云衫自然没有见过刘得华,倒是对眼前这个老道的滑稽模样逗乐了,她示意说: “行是行,就是太老气了一些,见了爹娘不好称呼。” 纪无首立时减了十岁,变成中青年刘得华。 “再小些,再小些。”紫云衫指指点点。 “再小就不是老道了。” “怎么不行,老道里头还有小老道哩!” 纪无首无奈,只好变作二十多岁的刘得华。 紫云衫按图索骥,也玄化成一个二十来岁的小道姑。 两个人均是青衣青裤,白布粗袜,麻编草鞋,打着绑腿,挽起发纂,俨然一对娇美夫妻出家人。纪无首和紫云衫一前一后步入家门口。纪无首对这个门是再熟悉不过了,而今天则是另有一番感觉在心头,他的心里扑扑腾腾,见了妈妈不知如何说,他犹犹豫豫地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爷爷。老人家颤颤巍巍地开了门,见是两个容貌娇好的道童道姑上门化缘,心里不悦,就想随便掏几个小钱打发他们走。纪无首忍了忍,不让眼泪流出来,变了腔调说: “老爷爷,让我们进去吧。” 紫云衫也帮腔说:“是啊,老施主,让我们进去吧。我们是远路来的,给我们喝口水好吗?” 爷爷还要阻拦,奶奶从里出来,大声呵斥道: “你这个老东西,两个出家的娃娃到你门口寻口水喝,你都这么啬皮。快进来吧,两位道长。” 奶奶把他们俩人让进屋。 纪无首左右一瞅,不见亲爱的爸爸妈妈。紫云衫机灵,无话找话说: “两位老施主,你们家有病人吗?” “有病人又怎样?”爷爷的态度不好,他向来是不信这些的。 紫云衫说:“我和这位道兄都会一点医术,让我们瞧瞧病人好吗?” 爷爷不信,说:“大医院都看不了,你们俩能治啥病?” 奶奶白了爷爷一眼,驳斥道:“你就知道娃娃治不了病?看一眼有什么妨碍?” 纪无首进了爸爸的房,紫云衫进了妈妈的屋。 不消片刻,两位“病人”皆从里间出来,满脸喜色,穿戴整齐,吩咐说: “爸妈,你们俩陪这两位客人说话,我们去市场买菜。好好泡一壶碧罗春招呼两位道长。” 爷爷纳闷:这俩小鬼(不是骂人话)使了什么鬼花招,竟把重病在身的人折腾起来,看来人不可貌相啊! 奶奶明白:别看是俩小老道,必定有些章法,不然咋会这么快就治好了病呢! 一时之间,阴霾尽扫,哀愁全无,全家又重新回到昔日的欢乐景象。 紫云衫和奶奶是素食主义者,其他人皆是肉菜兼吃,烟酒不拘。好一个“一锅两制”,大家伙吃得其乐融融。 第十三章 巧治负心女 纪、紫两人在爸妈屋里嘀咕了几句什么竟让俩病人欢天喜地地从床上爬起来? 紫云衫见了纪无首的妈妈开口就说:“老人家辛苦了?” 妈妈见是一道姑,对她的擅自进屋本就有些不满,一听这女娃娃说话倒还客气,遂回了一句说: “辛苦不辛苦,命比黄连苦,失了连心肉,有苦向谁诉?” 紫云衫何等样人,聪明机灵不说,嘴又能说会道,脑子一转,劝说道: “老妈妈,世间苦莫过于失子之苦,天下难莫于离别之难,人之痛莫过于剜心之痛。老妈妈您可知,您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儿在那边会怎想?” 妈妈扭过头去,不想让生人看到她伤心落泪的样子,冷冷地应了一句说: “人都一把火烧了,还能怎么想?” “老妈妈,这就是您的不对了。都说人死不能复生,可是为什么要在挽联写‘驾鹤西去’、‘天堂有位’这样的字句呢?” 妈妈叹一口气,苦笑道:“这只不过是一种美好的愿望罢了。” “有这种愿望就好,人就是为了希望才活着,没有希望活什么?” “姑娘你说,如今我儿子没有了,孙子人家也要去掉,我还有啥希望?” “你的孙子?你有孙子?”紫云衫吃惊不小。 “是啊,水月华要把她肚子里的娃做掉。” 紫云衫微微一怔,转念就笑说:“这事好办。” “你还说好办,人家明天就去做手术哩!” “老妈妈您放心,我保证把您这条根给要回来。” “你有把握?” “百分之百。” “好,姑娘我听你的。姑娘你等着我给你做饭去。”妈妈看道姑说的肯定,顿时转忧为喜。她本就没啥病,主要是为还未降世的孙儿愁的,小道姑解开了她胸中的疙瘩,她马上喜笑颜开,一骨碌翻身从床上爬起,穿上衣服迭好被子,跟着道姑往外就走。 纪无首那边,进展更为顺利。纪无首进门就问: “大叔歇着呢?” “不歇着又怎样?”见来了位“不速之客”,而且还是出家人打扮,爸爸和妈妈同样的态度。 “有人托我一件事,想问问大叔您家里是否典当过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张国老倒骑驴。” “你是谁?”父亲侧身坐了起来。 “别管我是谁,也别问我是谁,只问有没有这回事?” 这是老子和儿子的秘密。有次家里出了点事,急需一笔钱,父子俩商量就把家传的一个陶瓷“张国老倒骑驴”典出去了,至今也未赎回来。 “你怎么知道的?”父亲不甘心。 “我知道的不止这一件。” 父亲又问了几样,纪无首对答如流。父亲是个知识人,明白世上有很多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没有破解的秘密多着哩。因此也不说破,希望存在心里总比没有希望要好得多,因而他一高兴,一把拽住纪无首的手,说: “你不是小老道,更不是刘得华,你是……” 纪无首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微微一笑说:“我是您的宽心丸。以后想儿子了,就给我发个信息,我会随时来看您。” 说罢,纪无首递上自己的名片,上面即无地址又无职业,名也没有,只是一个号码。 父亲接过,小心翼翼地装进口袋,高高兴兴地说:“小伙子,走,咱们吃饭去!” 至于父亲和母亲后来如何交流了信息,无人知晓。当前急需解决的问题是如何保住那个可怜的孩子。 紫云衫说:“纪儿弟弟,你找个酒店住下,女人的事由我来办。” 住店需要店钱,纪无首打开隆老仙翁送的包衭,里面全是金子。紫云衫束手无策,纪无首笑笑说: “这事好办,我去那家典当铺,顺便把‘张国老倒骑驴’也赎回来。” 水月华和塌鼻子的婚期眼看马上就到了。万事俱备,塌鼻子家又不缺钱,唯一要解决的一件事就是她肚子里的娃娃。塌鼻子的妈说:“这个野种决不能要,不能挺着大肚子进洞房。”开始水月华还犹豫,心想已经对不起前未婚夫一回了,家里他又是独生子,好歹给他把这棵苗苗留下来。塌鼻子念着都是曾经同桌喝过酒的朋友份儿,开头也没说什么,后来见家中大人态度坚定,也就不吭声了。最后他俩决定到医院做人流,开头说得好好的,到做手术的这天,主管医生不知犯了啥毛病,冷着脸说: “这个手术要慎重。” 塌鼻子问:“为什么呀?” “有危险。” “什么危险?” “生命危险。” “大人还是娃娃?” “你要大人还是要娃娃?” “当然要大人了。” “要娃娃我给你开刀取出来,要大人就不能做手术。如果你非要做也可以,你们家属签字,出了人命医院不承担责任。” 塌鼻子傻眼了。又跑了几处,几家医院都是一个话。塌鼻子的妈说:“这娃生也可以,谁的种谁养,生了就给他家送去,不过先和他们商量好。” 鬼使神差,熬到足月,水月华生下一个白胖小子。塌鼻子爹妈也不小气,连娃娃带钱一块送到纪家。塌鼻子说: “大叔,这是你们家的娃娃,这是十万元抚养费。连带学杂费、托儿费都在里头了,不够我让我妈再添点。” 纪大叔、纪大妈说:“以后,小水如果想娃娃,可以来看看……” “不来了,不来了,以后永远不来了。”塌鼻子说。 纪大叔、纪大妈连忙欢天喜地地把娃娃抱进屋。 第十四章 酒店遭遇尴尬 首消除了爸妈的心病之后,当天就和衫儿姐姐俩人登了一家酒店住下。这是一家五星级的酒店,盆浴、淋浴、冲浪全有,其它统统都是现代化的设备,服务自然也是一流的。纪无首想痛痛快快 洗个澡,他先给双人浴盆里放满热水(这个他内行)。紫云衫要和他同池共浴,纪无首面露羞涩,摇摇头,说: “这恐怕不妥吧?万一要是哥哥知道了……” 紫云衫嫣然一笑,嗔道:“你真是个傻瓜。哥哥既是让我随了你,今后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了。你怕我给你生不出一个胖娃娃来,莫非你嫌我年岁大了不成?” 谁嫌神仙年岁大?七仙女多大,董永多大?织女多大,牛郎多大?纪无首见衫儿姐姐这样说,也就不再作声,其实他心里早就巴不得呢!衫儿先帮纪无首脱了衣裤,又把自己的云裳卸去。顿时纪无 首眼前一亮:天哪,说她貌似天仙,她本就是天仙,纪无首搜尽脑中现存的所有成语,也无法形容他眼前的衫儿姐姐,闭月羞花、花容月貌、出水芙蓉、带雨梨花……人们总爱拿花喻美女,美女比花更 风流!纪无首看得呆了,被衫儿姐姐推了一把,说: “傻纪儿弟弟,想什么呀?快去洗,洗了再说话。” 俩人这才相拥相抱着钻入水中。他们在浴盆里嬉戏了一阵子,紫云衫开始为他擦洗身子。衫儿姐姐身轻如燕,肤白似雪,她的一双玉手触到哪儿,纪无首禁不住就跟着颤栗一下。他生前未曾触过电 ,他不知触是是啥感觉,现在看来触电倒是很爽的事。此时他的早已心猿意马、走火入魔、想入非非。他虽是学成得道,位列仙班,但终归是道行不深,凡心未泯。他设想:衫儿姐姐最好再给他生个女 儿,以后等他们长大,再把这一对儿女一骨脑儿送去外国留学。二老爹娘寿过百岁,爷爷奶奶也都活过九旬,让他们享尽天伦之乐。孙悟空尚且能给他的猴子猴孙改了生死薄,这点小手脚晾必他也不费 事。紫云衫见状,在他的屁股上轻拍一掌,说: “别胡思乱想了,等一会上床,再让你享受一下做神仙的快活。” 俩人洗涮完毕,正要上床,忽见俩女服务生擅自开门进来。紫云衫手快,急忙扯一件衣裙遮住下身,纪无首则尴尬地扭过身去。服务生之一说: “你们二位,收拾收拾,到下面大厅吧台走一趟。” “是一个,还是两个都去?”纪无首问。 “都去都去,快点快点!”刚才还说是服务一流,这阵说话竟是这样态度。 楼下大厅里站着俩公安,见他们下来,正色道: “走吧,跟我们到派出所去一趟。” “为什么?我们又没干啥。”纪无首是男人,出头露面的该是他。 “为什么问你们自己,干没干啥你们自己清楚。”警察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式,丝毫没有通融的余地。 俩人乘上了公安局的警车。 纪无首还再纳闷哩,审讯已经开始了。 “说说,哪来的身份证?”警察问。 “没准,结婚证也是假的。”另一警员补充说。 纪无首明白了,他做的“身份证”尽管天衣无缝,但号码总是编不对,他知道问题就出在这儿。今天的他已非昨日的他,他有许多方法可以逃离此地。但是他不敢,如若那样,第二天的报纸电视上 将会引起一片轰动:“昨夜有外星人莅临我市……”他扭头瞅一眼衫儿姐姐,衫儿也是满面红云、一筹莫展的样子。 警察的头进来,问是怎么回事。审问他们的警员立刻站起身来,俯在他们头儿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这种事岂能瞒得过神通广大的纪无首?他听那个警察对他们的头儿说: “抓住了两个持假证件的嫌疑人,估计这段时间社会上频发的制贩假证和他们有关,手法极高,水印纸张也没问题,除了数字和地址,其它根本无法甄别。不是银城宾馆服务员提供线索,按常规很 难发现。” 纪无首明白了,是他一时疏乎,忘了一个细节,地区号和地址本来是相互关联的,别说常和身份证打交道的宾馆吧台服务生,就是细心的老百姓也懂得这方面的常识。只因这一不大不小的失误,让 他错失了一夜做新郎的机会。 警长说:“算了,先收审,明天再说。夜深了,大呼小叫的影响附近居民休息。” 纪无首决定越狱,但这不是狱,说越监也不能算监,总而言之是离开这个派出所吧!不过这需要伪造一个现场,一个不为人所发现的现场。这事对隆世瑜和纪鸾凤(身份证上是这两个名)来说简直 是太容易了。幸亏警长说了话,如再审问下去,还不知要问出些什么哩! 第十五章 算了,不管人间闲事了 经历了这一场际遇,纪无首突然悟出一个道理,世间秩序井然,他们俩根本就没有插手插足的机会,再说阎王临行前也再三吩咐,不许他管人间闲杂等事。他和衫儿姐姐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回散界去,那儿人才济济,热闹非凡,断不会为诸如身份证之类的小事再闹出笑话。 散界虽然秩序混乱,但已是由来日久,英雄聚集,恶徒盘居。各人有各人的固定地盘,各人有各人的旧有疆域,他们俩误打误撞,别再进了别人的禁区。 于是俩人决定先选块风水宝地建房修屋,好营造自己的楼堂馆舍。地方是看好了,地名就叫“远山看水”。散界管土地开发的部门欺侮他们是新来的外地客户,满天要价,多收了他们一大笔款项。好在他们目前资金丰盈,隆老仙翁给的盘缠加上紫云衫自己的积蓄还有阎王发给纪无首的差费,足够他们的用度,尚不在乎这几个小钱,不必讨价还价。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招标的布告还未发出去,就已经闻讯来了好几家建筑商。纪无首和衫儿对此是外行,懒得多想,就把这项工程给了一家名头很响的大公司。设计、画图、规划、结构、布局等等,统统由人家说了算,他们只提供了一个大概的设想。 刚要施工,忽然来了一位仙长,老家伙向纪无首和紫云衫点点头各施一礼,然后神神道道、高深莫测地说:“选址没错,地方也好,建筑规划也无可非议。但是一定还要加一样东西,一就是门庭必须座北朝南,场院要大,至少占地两亩,不下一千平方。院内支三口大锅,一曰水锅,二曰汤锅,三曰油锅,日后必有用场。二是再加一建筑,必须是高房大屋,屋内不须设太多的家什,只一两张办公桌,数把椅子即可,饮水喝茶用具到时再添不迟。三是高房西侧修一小屋,结构简单,窗口要小,内备几张小床小凳,其它日用杂品暂不考虑。其它就按你们的设想去搞好了,这就是我个人的建议,不一定正确,还望二位笑领,采纳为是。” 纪无首笑道:“老仙长,我这是私人住宅,难道你把它搞成开封府了不成?” “此话不假,我就是让你把它搞成开封府的模式。不过要比当年开封府宏伟、气派、壮观许多。我是个过路闲人,多了两句嘴,听也在你,不听也在你,就此别过。”说罢,老者诡秘的一笑,然后飘然离去。 纪无首见老者气度不凡,说话绘声绘色,有条不紊,遂想打探一下老者是何来历。想罢就运起“意念定向”法,悄悄跟在老仙身后。只一瞬,老者扶摇直上蓝天,过了南天门,径直去了玉皇大帝办公的地方。纪无首方才知是神人所使,不敢不从。就和施工部门协商,增加项目。谁知他还没开口,包工头就急忙跑过来,双手递上一支烟,恭恭敬敬点上火,然后向他汇报说: “纪总,您的老管家刚才送来一张施工图纸和一张空白支票,说这是您的新想法,我们一定照办就是,不知您另外还有什么打算?” 纪无首刹时明了一切,摇摇手,点点头,转身就走。刚走两步,又想起什么,回头撂下一句,“钱不钱的不要想那么多,天王老子的钱不花白不花,需要多少就填多少,不够再找我要。不过质量可不敢含糊……” 包工头听明白的多,听糊涂的少,心想有钱人都是怪人,有点钱就成了天王老子。也不说破,反正一张空白支票攥在手里,不怕他赖账。又听说支票可以随便填,遂喜动开怀,喏喏连声道:“纪总您放心,我们的口号是‘一握兄弟手,永远是朋友’。我们是大公司,重名誉讲信誉,以质量求生存,以进度谋发展,保证如期完工。” 纪无首要走的人,听了包工头这句,忍不住转身拍拍他的肩,认真地说:“别的都在其次,只有兄弟这句我爱听。兄弟,那就辛苦你了。” 包工头受宠若惊,要请纪无首吃饭联络感情,纪无首不肯,怕饭局上再生出事端,借故有事推辞了。 施工队动用了清一色的所有现代化工程设备和一支强悍有力的施工队伍,不出数月,提前竣工。 纪无首和紫云衫躲进“远山看水”的豪宅,刚想过几天消闲日子,忽一日有门房报告,说是有一大帮朋友求见。俩口儿出门迎客,一见来人,顿时傻了眼。 第十六章 高朋满座 贵客盈门 来人当中,几乎全是“熟人”。有张良张子房,楚淮王淮阴侯韩信,刘玄德的五虎上将来了仨位另加一个魏延魏文长,瓦岗寨有几位,水泊梁山居多,岳飞没来但派来了他的几位兄弟:张显、汤怀、王贵、牛皋,撒豆成兵的刘伯温因故缺席,让徐达、常遇春几位捎话致意……还有许多,不容赘述,林林总总,大概有百多位。 纪无首举目一瞧大喜,来者均是他仰慕已久的英雄好汉,各朝各代的名将魁首、仁人贤达。男宾居多,女客寥寥,大家分头依次落座。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但皆是称兄论弟,毫无官场客套,人人不拘小节。张飞和李逵虽是初次晤面,两人脾气相投,急如烈火不说,生就的豪爽性情,别人尚未开席举杯,他俩已各自对饮了一坛。众皆大笑,李逵不悦,牛眼一瞪,黑头乱摇,喝道: “我和老张哥哥喝我老纪兄弟的暖房喜酒,你们笑甚?幸亏我那两把斧子未曾带来,否则也让你们知道知道我铁牛的厉害。” 牛皋见说,猛从座位上跳出,几步狂奔到李逵座前,紧紧握住李逵的双手,大叫道: “早就闻听黑旋风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谬。哥哥,想煞兄弟了!” 李逵不依为然,挥手示意道:“闻名有鸟用?兄弟若是认我做哥哥,先饮下这坛。” 牛皋也不客气,端起酒坛,一饮而尽。张飞见状“哈哈”大笑说: “兄弟如若早生些年代,徐州城那几个腐酸也免了一顿好打。” 张子房、魏玄成、吴学究等均笑而不言。 单通单雄信对秦琼秦叔宝说:“二哥,想当初我等兄弟在贾家楼结义也不过是三几十人,如今这位老纪兄弟英雄帖不见一个,倒慕名来了这许多壮士,真羡煞我二庄主了!” 罗成讥笑道:“单二哥你当年交的都是绿林朋友,说白了就都是些土匪,那像人家老纪兄弟,来者可都是成名的好汉呀。” 混世魔王程咬金叫道:“小罗子你招打不是,哥哥我可是绿林的头来者,你莫非骂我不成?” 罗成吐吐舌头,伴个鬼脸,揶揄说:“哥哥,打骡子马惊,我又没说你,邻居家嫁寡妇,关你什么事?” 程咬金举手要打,被秦叔宝伸手拦住,嗔道:“兄弟,这可不是你当初的瓦岗寨,喜笑怒骂,由着自己的性子。倘若老纪兄弟见怪,天下英雄耻笑,岂不坏了你我一世的英名。” 程咬金想想也是,遂低头喝酒,再不做声。 武松武二郎上次没有和纪无首尽兴,这回是奔酒来的。两手拎两只坛子,走到纪无首面前,故意把脸一沉说: “兄弟,上次都是军师哥哥作祟,让你我错了一回畅饮良机。现在你说,是你先喝还是我先喝?” 纪无首见酒不要命不说,也是个畅快人,尤其是武都头是他最崇拜的武打明星,平时想巴结都巴结不上哩,如今人家这样给脸面,岂有不喝的道理?不由分说,他从武松手里接过一坛,笑道: “哥哥,咱俩同饮如何?” 各朝各代英雄聚齐,大家欢呼畅饮,好不快活。突然,魏征魏玄成离座而起,高声喊道: “小生我倒有一个提议,不知众位英雄以为然否?” “说吧,牛鼻子,我们听着哩!” “要说就快点,别耽搁了我等弟兄们吃酒。” 魏丞相不慌不忙,说出一段话,顿时欢声雷动,众人齐声叫好。 第十七章 重排一百单八将最新座次 魏征微微一笑,说:“各位好汉,今我等诸位弟兄在此借老纪兄弟盛情款待,开怀畅饮,好不自在。大家想过没有,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如若我等就此一别,不知何年何月何日才能重逢。我见大家义气相投,志趣相同,因此有个小小的建议,不如我们就此结拜成异姓兄弟,重新排个座次,诸位以为如何?” 听魏征如此一说,刹时愽得满堂喝采。黑旋风嗓门最大,叫得最响。只见他又拍桌子又踢板凳,大喊大叫道: “牛鼻子哥哥你这话正说到我铁牛心上,不如我们再结拜一次,这里这些弟兄最合我的脾气,索性结交了。幸亏宋哥哥没来,要不然又要拉我们去招安了。” 程咬金也喊叫说:“老魏呀,想当初瓦岗寨的时候就数你的鬼点子多。你说吧,你说咋办咱就咋办!” “我推举张良张子房为我们的老大。”韩信举手说。 张飞喊道:“着啊,轮也轮到张牛鼻子了,他就是我们的老大。五百年前我们还是一家哩!” “按年龄最好,谁也挑不出毛病。不按姓氏笔画,按姓氏笔画分不出年龄大小,兄弟也成了哥哥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吵翻了天。众说纷纭,好半天也拿不出一个统一计划来。张良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他说: “大家选我做老大,原则上我没意见。弟兄们既然结伙就要成就一番事业,否则我们都成了一伙酒肉朋友了,传出去让世人笑话我等个个皆是酒囊饭袋。还有我要特别补充一句,我当老大只是大哥,可不是首领。首领我们有现成的一位,就是老纪纪无首兄弟,老纪兄弟为人本份,又是忠肝义胆,疾恶如仇。而且他大学毕业,愽学多识,更重要的是他正义凌然,怀揣天地日月,定能成大气候,各位兄弟有意见吗?” “同意同意同意!” “就选老纪兄弟当我们的首领。” “老纪你也表个态呀?” 魏征说:“张子房大哥所言极是,既然我们是个组织,总得有个名称,就请大哥给我们起个名。” 张良摇摇头说:“这个我可是外行了,还是请学究吴用兄弟费神查查字典,选个好词。” 智多星也不客气,想也不想,站起来就说:“我们这个组织就叫散界大一统协会,简称散协,纪无首兄弟为会长,下设秘书处,在座的诸位兄弟皆是会员。没来的不算,以后原则上也不加人减人。” 众人又是一片欢呼。 纪无首被众兄弟推推搡搡,安排到上座坐下。纪无首一生,何曾经历过如此场面,顿时慌了手脚,左右一看,说: “以后凡事还是请张良哥哥、魏征哥哥、吴用哥哥定夺吧!” 仨人齐说:“我们帮兄弟出个主意还行,大事必须还要纪兄弟点头才是。” 诸事定妥。仨人小组开了个小会,张良口述,吴用执笔,魏征补充,名单拟定之后交纪无首审核。 纪无首草草一览,改了一两处错别字(因是古人今人用法不一)再递给张良,说:“就请哥哥照章宣读吧!” 张良张子房朗声念道: 散界大一统协会秘书处经协商并经会长纪无首首肯,现发布一号通令,全文如下: 自即日起,散界大一统协会正式成立。不记名投票选举纪无首为会长(不设副会长)。 协会设秘书处,主管日常事物。选举张良、魏征、吴用为秘书处成员。张良为秘书长,魏征、吴用为副秘书长。 出席会议的全体人员均自然成为会员。会员之间互称为兄弟。 现按朝代、年龄(不管官职大小)排定座次如下: 第一位:张良 第二位:韩信 第三位:英布 第四位:陈平 第五位:霍去病 第六位:张飞 第七位:赵云 第八位:马超 第九位:魏延 (以下略去) 第三十位:魏征 第三十一位:秦琼 第三十二位:程咬金 第三十三位:单雄信 第三十四位:罗成 (以下略去) 第四十一位:吴用 第四十二位:武松 第四十三位:李逵 第四十四位:戴宗 第四十五位:石秀 第四十六位:时迁 第四十七位:张千 第四十八位:宋万 第四十九位:白胜 (以下略去) 第五十五位:张显 第五十六位:汤怀 第五十七位:王贵 第五十八位:牛皋 (以下略去) 第八十七位:徐达 第八十八位:常遇春 (以下略去) 第九十一位:袁崇焕 第九十二位:李岩 (以下略去) 第一百零八位:纪无首 以上共是一百单八铸好汉,排定座次。 协会秘书处决定放假三天,各位兄弟回家迎取家小。“远山看水”幸亏早先修建了大批的住处。纪无首方才明白前日老神仙图上添了这许多房舍,原来是早由天定啊!否则一个措手不及,总不至于让这些热心热肠的哥哥们住窝棚去吧! 第十八章 初试锋芒迫阎王就范 纪无首喝得酩酊大醉,被衫儿姐姐和几个使女扶到后堂歇息。他喝了两口衫儿姐姐亲手烹制的香茶,朦朦胧胧刚要入睡,忽见俩小鬼手执令牌索链匆匆从他眼前一闪而过,他顿感情况不妙,大喊一声“不好”立即运起“意念定向”之法,刹时到了自己原来的家中,衫儿姐姐自知有事,也急忙紧随其后。 家里来了不少人。除了亲戚朋友,还有俩白衣大褂。床上躺着奄奄一息的老娘亲。父亲紧握住母亲的手,一脸的焦虑,爷爷奶奶则躲在一旁暗自垂泪。小娃儿哭叫得厉害,被人抱到其它房间。 他俩依旧是道袍道裤,布袜麻鞋,一副出家人的打扮。纪无首俩人敲门进屋,众人皆是一惊,白大褂更是满脸不悦。其中之一说: “医道佛道不一家。既是你们已请了人来看病,那我们就走了。” 纪无首拦阻道:“大夫,请见谅,我们并非是看病的,我们是来看病人的。” 父亲、爷爷奶奶也帮腔说:“是的,他们是来看病人的。这两位道友是我们家的熟人。” 白大褂沉思一想,顿时醒悟:原来是他们早已有了思想准备,诵经念佛的道人僧人都事先请来了。也就不再计较,继续敷衍了事地听珍器听听心跳,手电筒照照眼睛,最后摇摇头,说: “人已经去了,你们想得很周到,准备后事吧!” 就在此时,纪无首眼前一亮,俩小鬼倾刻就要办事拿人。纪无首“隐现两便”,快捷如风,一把上前扽住那只拿人的鬼手,大喝一声: “大胆!” 俩小鬼抬眼一瞧,其中一个认识,讥笑说:“你一个鬼府散吏,芝蔴粒大的小官,还敢管生死大事,阎王知道不扒了你的皮!” 纪无首此时早已非彼时,只见他轻轻一动,令牌即刻成为碎片,索链也不知去向。小鬼大惊,嚷道: “好好,算你有本事。误了拿人的时刻,阎王那里你去说话。” 纪无首说:“你们俩先回,我随后就到。见了阎王我自有话说。” 俩小鬼怏怏退去。 紫云衫握住病人的一只手,微微一摇,哈一口气到病人口中,轻轻呼道: “老妈妈,你看我是谁呀?” 母亲睁眼一看,顿时“哎呀”一声,翻身就起,大喜过望说:“原来是衫儿姑娘呀,那位纪儿道友呢?” “老妈妈,我在这儿呢!”纪无首连忙上前,两手紧握住老娘亲的双手,眼眶一湿,差点没流出泪水。 母亲左右一瞅,说:“你们都在这儿干啥呀?快给两位客人烧茶倒水去呀!我又没病,只是刚才做了一个梦,梦里见有俩小鬼要来捉我,被一个年轻人拦住。年轻人好生厉害,只一下就把那俩小鬼打跑了。说来也怪,那年轻人怎么看怎么像我的儿子……” 众人皆惊讶不已。一白大褂俯在父亲的耳边说:“严密注视,这很可能是一种回光返照现象。” 父亲心中有数,也不说破,微微一笑,说:“麻烦二位了,费用多少我们交了,你们请回吧!” 白大褂照章收了钱,说:“行,没事那我们就先走了,有什么情况再拨120急救电话。” 母亲已经穿好衣服,帮忙的朋友见状也纷纷走了。父亲要留纪无首俩人吃饭,爷爷奶奶更是抓他俩不放。 纪无首知道此时万不可久留,阎王那儿如不及时搞掂,没准第二拨鬼差又来,到时就不好再做手脚了。这样想罢,他即刻运起“浩瀚大海寻针”术,打开地府这一页,然后又搜索到“生死薄”查找母亲的姓名,一看先吃了一惊,阎王差遣果是分秒不错,母亲的阳寿就在今日某时某刻,母亲仅活五十七岁。他即将“五”字删除,换成“百”字,父亲、爷爷奶奶均一骨脑调出来,统统做了修改。事情办毕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他知道已无大碍,就告辞了父母爷奶,和衫儿姐姐直奔阎罗殿而来。 阎王听执事的小鬼回来言明情况,很是恼火,心想一个鬼府散吏,多大的官衔竟敢插手生死大权。又一想该不是搞错了时辰,否则即便是纪无首阻拦也是没用的。他刚打发小鬼重新去查,纪无首和衫儿已经漂然进殿。阎王一见,把脸一沉,厉声喝道: “大胆纪无首,令你不要管阳间之事,你非要拦腰插一杠子,你可知这是何罪吗?” 纪无首趋前一步,微微笑道:“阎王有所不知,可能是办事的鬼卒记错了时辰,哪里是我的过错?” 阎王还要说话,忽听查验生死薄的小鬼如飞般跑来,人未至声先到: “阎王,错了,错了!” 第十九章 惩恶扬善 涤荡乾坤 阎王一听,急问:“什么错了?” “纪无首老娘的时辰错了,本是百十七岁,不知怎么搞成了五十七岁。”小鬼说。 “怎么会这样?”阎王有些脑火,训斥说,“上次已经错了,把纪无首提前搞来,事情还未了结,又错了一回,叫我怎么说你们哪,一帮子酒囊饭袋。去吧去吧,下月的奖金别想要了。” 小鬼刚刚退下,阎王又说:“老纪呀,听说你在散界搞了个组织叫什么散界大一统协会,当然我们也容许散界居民有结社、集会、拉帮结派的自由。你们一起喝酒聊天吹牛我不管,不过你可注意了,散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鱼龙混杂、良莠不齐、忠奸难辨、邪恶聚集,倘若你弄不好搞出什么事端,我可饶不了你,到时你可别说我没提前告诉你。另外我给你提个建议,回去把你那个协会改成酒协、麻(将)协,或者干脆就叫娱协,没事弄几个小姐玩玩,不比啥都好?干嘛非叫散协?散了能协吗,真是。” 纪无首俩人走出半天,阎王突然想起:纪无首是怎么进来的呢?阎王殿可不是随便出入的地方啊?阎王传令出去叫牛头马面说话,俩人皆是一问三不知,阎王开始有些纳闷了,该不是这个纪无首果真在哪儿学了点真本事?即便如此,生死薄藏了几屋子,就是打开门让他自己进去找,也不可能找到啊!不可能他在这方面做了手脚,对此阎王深信不疑的,这无疑于大海捞针嘛!纪无首后面还跟了个风光秀丽的小丫头,这个女孩猛一看细皮嫩肉,细一瞅神不像神仙不像仙的,道行可是深着哪!可别看走了眼,不小心惹着那一家邪路上的怪仙,没准又是一场少不了的麻烦。散界连天帝都惧三分,他一个地府首脑管得了许多。如今这阎王也不是好当的差使,据说从下届开始,任命改公投了,到时群众不举手,阎王也当不成了。 不说阎王诧异满怀,疑团难消。单说是纪无首回到“远山看水”之后,忽见张良等秘书处三位成员同时拜访。张良献计说: “小弟呀,弟兄们在这儿整日喝酒恐不是正事。要想法搞点娱乐活动,一是活跃一下气氛,二是让天下英雄知道还有我们这样一个组织。不知小弟有啥想法没有?” 纪无首略一沉思,说:“几位哥哥,据小弟想来咱们的组织有了,牌子也挂到大门口了,但还没有提出一个响亮的口号,对此三位哥哥不知想过没有?” 吴用说:“这话说得很在理,当初我们在梁山的时候还有个口号叫‘替天行道’哩嘛!” 魏征说:“用过的不行,要提就提个新的,响亮一些的。” 张良说:“这是历来就有的,连人家没念过书的陈胜吴广都提了个口号‘大楚兴陈胜王’哩!” 纪无首说:“我倒有个现成的,说出来三位哥哥给参谋参谋。” 仨人同声:“你说呀!” 纪无首也不客气,张口就说:“‘惩恶扬善涤荡乾坤’,这一句你们说怎么样?” 仨人齐声拍手叫好道:“妙哉妙哉。既大气又霸气,让人一看就爽气!就是它了。赶快让人赶做一面旗子挂起来。” 魏征又问:“小弟,旗子上用什么颜色?” “浅蓝色底子写红字,意喻蓝天红日。” 仨人又喊了一声“好”。 吴用说:“既是要惩恶扬善,小弟在世上可有什么仇人搞来让弟兄们给你出出气。” 纪无首说:“我在世上没仇人。” “那杀你的那个呢?”魏征诧异的问。 “杀也是误杀,他本不是杀我的。” “那这惩恶扬善的第一枪该是如何打?”仨人中不知是谁问了这一句。 “我倒有个想法,那些欺男霸女杀人越货的小民已被阎王收治到地狱里去了,散界里尚有一批大户仍在逍遥法外,不如在这些里头挑一个,戏弄一番,也让天下人扬眉吐气一回。” 吴用点点头,说:“兄弟的奇思异想真是别开生面,让我等老朽获益非浅。小弟既有如此打算,今后散界可就热闹了。不知小弟要想拿谁先开刀?” “赵匡胤兄弟,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他哥俩!” 第二十章 先拿赵匡胤说事 魏征说:“赵匡胤这厮比我晚了几百年,人我倒是听过一些,虽然得了皇位,由是来路不明,后人说话的多。” 吴用说话之前,先揖了一揖,言道:“他还是我们大宋朝的开国武皇帝哩!” 张良接口说:“他算什么开国皇帝,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硬把人家的江山夺过来,这也算是开国?” 魏征说:“这个家伙做了亏心事,自来散界之后总是档躲西藏、深居简出,这会不知他又猫在哪儿。小弟你有何妙方找到他?” 纪无首微微一笑,说:“这个容易。” 说罢,纪无首运起“浩瀚大海寻针”术,百度搜索“赵匡胤”,不消片刻,便查到他的下处。遂俯在魏征耳际,小声嘀咕了几句,说: “哥哥,现在就看您的了。” 魏征不假思索,大笔一挥便拟就了一张“请柬”,上书:“散界大一统协会开张大吉,特请宋太祖赵匡胤陛下光临指导。” 自然又免不了戴宗、时迁辛苦,方才半个时辰,只见赵匡胤慌慌张张赶来,手里还拎着几样物什,见了在座的几位,先恭恭敬敬揖了一揖,全无了昔日太祖皇帝的威严。纪无首念他曾是一国之君,就要起身让坐,被张良按下,张子房说: “太祖陛下今日如何成这般光景?” “羞得说不成,羞得说不成。自我以下,老二接了皇位,后来他背信弃义,把我打下的江山社稷传给他的子嗣,这以后那还有我的好戏?后来的几代帝王,心中只知有太宗,哪里还能想到有太祖。所以一切供奉进项全都装进老二的腰包,要不我咋会穷成这样子?前日听说,散界出了位高人纪无首,并牵头成立了散协。你们知道我也是个仗义之人,一辈子好交朋友,当时我就想来捧个场子,只是我手头拮据,囊中羞涩,所以没敢登门。” 说了半天话,太祖皇帝还未落座哩。吴用念旧,毕竟人家是自己当朝的老老上司,遂暗使人掇了条小凳让其坐下,又叫搞了点茶水果盘。因是议事厅说事,不是会客厅宴客,所以没备下桌、几等物,赵匡胤的茶水杯就临时搁在一张小方凳上。 张良说:“你啰哩啰嗦半天,我就送你两个字?” “哪俩字?”赵匡胤惊问。他曾在河南成事,故仍带有河南口音。 “活该!” “是活该,是活该,是我有眼无珠,错把江山交给他。” “哪你的江山是如何来的呢?”张良又问。 “我、我,天下者,天下人的天下,唯有德者居之。” “你算有德者吗?”张子房并不给他留余地。 “子房兄,话可不能这么说。当初我大哥柴荣得江山不是也没费吹灰之力吗?”赵匡胤据理相争。 “可是他没耍阴谋诡计呀!不像你,一会儿是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一会儿又是杯酒释兵权,你把心眼用完了。你还说,老桃园三结义,出了一个皇帝,小桃园(指柴荣、赵匡胤、郑恩)三结义,出了两个皇帝。如果是张飞夺了刘备的权,你还认可他们是结义兄弟吗?”魏征插口说。 “这是后人编的,与我无关。”赵匡胤吱唔道。 “那你说柴荣还是你的结义大哥吗?”魏征的那一张嘴,李世民都害怕的。 “是是是,不过……” “不过什么?” “他死了。” “他死了你就可以欺负你嫂子侄儿吗?” “我不是还给他们颁发了丹书铁卷免死证吗?我并未加害他们母子,不像后代明朝朱棣,连他亲生侄儿都不放过。”赵匡胤死了多少年,还知道明朝年间的事。 “丹书铁卷和江山社稷,孰轻孰重?” “你们没资格问我这些问题。充其量你们不过是个民间组织,纪会长也只是个空头官衔。如果是法院,我可以回答,你们有律师资格证吗?老子不陪了,走了。”说罢,宋太祖赵匡胤谁也不理,袖子一甩,竟扬长而去。 纪无首和秘书处几位,眼瞅着赵匡胤狂妄不羁、大摇大摆地走出议事厅,均面面相觑,半天言语不得,一时不知作何话说。 第二十一章 天庭戏玉皇 张良无可奈何地笑笑说:“就让这小子这么走了?” 纪无首摆摆手说:“三位哥哥不可介意,不是我念他曾经也是位好汉,而且如今又混成这等模样,我岂能让他这么轻松地走出这道门。” 吴用说:“小弟呀,老赵说的也不无道理,我们在玉帝或是阎王那儿不办个正当手续,名不正言不顺,以后的事情怕是不大好办。” 张良点头赞道:“吴兄弟所言极是。” 魏征低头沉思良久,忽生一计,说:“讨封不如逆天,想当年孙猴子还不是因为事闹大了,玉皇大帝又拿他无计可施,最后才给了他一个齐天大圣的封号。依小弟如今的本事,只在孙行者之上,不在孙行者之下。不如也闹他一回,让玉帝给个齐天二圣的封号。” “玄成兄弟此话差矣。既是小弟的本事强于那泼猴,为啥当二圣?要当就当大的,最次也不能小于那姓孙的泼猴。”说这话的是张良。 秘书处三人中间,智谋最多的要算吴用,他想也不想就说:“此事最是简单不过,只要这样这样,如此如此,即可万事大吉,阎王不找你,玉帝也会找你。” 智多星俯在纪无首旁边耳语几句,秘书处都是何等人物,大家明白,顿时大笑不止。 一天,玉皇大帝召集群臣开会,玉帝特意把太白金星叫到面前问道: “金爱卿,那天你说的那个造神计划如今实施得怎么样了?散界一日不宁,我一日难安哪!” 太白金星出班奏曰:“据老臣得到的消息,头上着了一金豆的那个家伙自己改名叫纪无首,现已学成正果,不日即可赴任。” “为何还要即日,给他个名号,让他立马到任得了。”玉帝是个急性子。 “玉帝有所不知,这事急不得的。纪无首虽是神通了得,奈何根基尚浅,委以大任恐众人不服。”老太白解释说。 “依你说该咋办?” “让他在散界先闯荡一段时日,待他羽毛丰满了,才好授以官职。” “还得多久?” “三五个月或是半年不等。” “不行不行,时间久了恐生出事来。麻烦你还是下界一趟,把这事操作操作,总之是越快越好,最好把那个叫鸡无首的也给我带来。” 太白金星领旨下凡。 玉帝刚要散朝回宫,有后宫太监高力士(后来提拔的)报告说,王母有急事求见玉帝。玉帝急回家,一打听才知是他老婆的一个玉坠儿丢了。一个坠儿值不了许多钱,问题是那个坠儿还是王母的姥姥送给她娘,她娘又送给她,这可是个要命的传家宝物啊,丢了还了得!派人翻箱倒柜,找了半天也无影。这才打发高力士请玉帝设法请高神出手相助。玉帝只好又回大殿重新会集群臣,研讨此事。有的建议请千里眼,有的建议请顺风耳,所有的能工巧匠全搬来,最后还是没结果。 一个坠儿重不过半钱,至多也就苞米粒大小,偌大一个天庭后宫,一时之间哪里去找?奈何王母不干,哭哭啼啼找玉帝要坠儿。玉帝拗不过,只好又和群臣商议,有人出主意说: “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发一道告示出去,说凡能找到坠儿的,不管是官是民,是鬼是神,一律委以要职。重赏之下出勇夫嘛,这样一来必有高手出世。” 玉帝想想,不如此也如此了。就让依计发一道告示招告天下,除了人间没发到,其余各界均已接到榜文。 说来也巧,告示刚一贴出,立即有人扯榜。护榜神汉(不同那种装神弄鬼的神汉)急将扯榜人拿下,立即回天庭送交玉帝查处。 玉帝抬眼一瞅:见是个耄耋老头,相貌丑陋,衣冠不整。先自不悦,冷眼说: “下面之人报上名来。” 未料到老头却大咧咧地说:“你只管说事。问老夫姓甚名甚作甚?” “咦——”玉皇大帝乐了,心想这老头脾气还倒挺怪,一般人来这个地方早屁滚尿流了,他不下跪也就得了,说话还这么冲。算了,玉帝何等身份,不和他草神毛鬼一般计较,遂又问,“你有什么本事?” “你问我什么本事?我的本事多了,能一样一样告诉你吗,你说你需要什么本事?”来人正是纪无首所化装,他记住隆老仙翁的嘱托,遇强横不自卑,所以并未把这个玉帝放在眼里。 玉帝觉得很是新奇。他每天所接触到的人,不是献媚讨好,就是奉迎巴结,今天一见这么一个怪老头,顿时引起他的兴趣,就说: “这么说吧,我有一样东西丢了,你如若能替我找到,咱万事皆休,如若找不到,咱另外再说。” “先说找不到吧!”老头没位,只好兀自坐到地下。 “乱棒打出南天门。” “如若找到呢?” “我已说过,万事皆休。” “才是万事皆休啊!不找。” “不找你扯我的皇榜作甚?” “你不是说要委以重任吗?” 玉帝笑了,说:“我本想委你以重任,但我看你连裤子都提不起来,你能堪当何任?” “原来玉帝才是衣帽取人啊!没听说人凭衣妆,马凭鞍妆嘛!把你的衣服给我穿上,我就像玉帝。” 众神恼怒,刚要发作,被玉帝挥手制止。说:“来人,把我的衣服脱下,给他穿上,看他像不像玉帝?” 没人敢动,玉帝又喊了一声:“脱呀!” 高力士这才带着一班侍从抖抖索索脱下玉帝的蟒服龙袍。玉帝又说: “给他穿上。” 老头也不客气,接过蟒服龙袍,自己往身上一披,顺势就坐在玉帝的宝座上。 众神震怒,立即上前驱赶,可是抬头一看穿龙袍的老头竟是玉帝模样,而脱了龙袍的玉帝却变成老头。光膀子的玉帝急得大喊大叫: “我是玉帝,我是玉帝!快把他赶下来,把我的龙袍还给我!” 穿龙袍的老头已焕作美如冠玉的年轻后生,只听他说:“位子我可以给你让,龙袍却不能还,那有送人再要的道理,你还是另做一套吧!” “好好,你想穿就穿吧!不过你穿这一套龙袍,如何办事?人不耻笑你,不伦不类的。”光膀子玉帝说。 “普天之下,衣装一致。美国总统穿西服打领带,老百姓还不是一样打扮,这有什么奇怪?” “好好,这也依你。你说东西还找不找?” “找。找到以后怎么办?” “天庭以下由你选,你说当啥官我给你封啥官。就是想当阎王也未尝不可,不过我给你透个信息,从下届开始可是举手表决了,你落选了可别怪我。” “你就封我个‘天下宣抚史’吧,总领散界,再大的官我也不要。” “这个容易,再说你的条件也不算高。不过你给找的东西呢?” “玉帝你看!”纪无首掏出一样东西在玉帝眼前一晃。 玉帝一瞅:金灿灿、亮晶晶、光闪闪,小巧玲珑、晶莹剔透、巧夺天工……这正是他老婆丢的那个坠儿。 第二十二章 阎王殿讨个官做 玉帝大喜,老婆那儿有交待了,他自然也少了一桩心事。心里一热遂立即命人安排酒席谢客,好好款待纪无首一番。搞了半天,还不知帮忙人的真姓大名哩!这回他换了一副口气,和颜悦色地问: “兄弟,你姓谁名谁,在何处高就,这回你可以告诉哥哥我了吧!” 纪无首刚要作答,忽见太白金星风尘仆仆赶来,一见玉帝光着膀子和一年轻后生说话,而那个后生却穿着玉帝的龙衣。心中不解,走近才看出是纪无首,怒嗔道: “你这个不知高低的散界小吏,怎么敢穿玉帝的龙衣,让玉帝赤身踝体和你说话,这成何体统?如若传扬出去,岂不让世人笑掉大牙,赶快脱了!” 玉帝挥挥手说:“老金头啊,不妨事的,不妨事的。天庭离太阳又近,如今这赤日炎炎的,我正好脱了这套又厚又重的棉袍凉快凉决。我那套衣服就送于我这位小兄弟了。” 方才多大会功夫,一个散界小吏竟成了玉帝的小兄弟?老金星一头雾水,急问: “玉帝呀,你可知他是谁吗?” “谁?”玉帝端酒杯的手停在半当中。 “他就是被金豆击中的那个纪无首。” “着啊!既是被金豆击中,就说明我们哥俩有缘份。来人哪,摆供品、设香案,我现在就和这位纪兄弟结拜成把兄弟。小弟,待会我领你去后宫见见你嫂子。” 纪无首酒足饭饱,春风得意,告辞玉帝。按照副秘书长吴用的良策,马不停蹄,使一个“意念定向”,又直奔阎王殿而去。 因是纪无首刚在天庭封官,文件尚未传达到地府,所以阎王并不知纪无首是何样人物。见他又来,立马唬着脸说: “地府散吏纪无首,你在你们散界不好好和你那一帮狗肉朋友饮酒作乐,到此何干?” “阎王哥哥,上次不知内情,受了你的骗,给了我一个空头官衔,你可知罪吗?” “什么什么,我成了你哥哥了?你叫我一声爷爷我都嫌吃亏哩!大小给你一个官做,就算是面子了,你竟敢说我知罪,你大概是想进地狱了。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去吧,下回再不敢惹事生非,跑这儿没大没小的。” 纪无首微微一笑,说:“玉皇哥哥让我做阎王,我念你在这儿久了,而且官声还不错,业务也熟练,所以就没答应。否则在那个位上的是我而不是你了。” 阎王这一惊非同小可,世上有吹牛的,没见有吹天的,敢把玉帝叫哥的恐怕没有几人。这小子必定在玉帝那儿得了尚方宝剑,不然他决不敢到此胡作非为。这样一想,他立即从位上下来,恭恭敬敬问道: “老纪兄弟,玉皇大帝给你说了些啥?” “说也没说啥,就是和我拜了兄弟,又给了我一个‘天下宣抚史’的官儿做。” 果不其然,幸亏多了个心眼,没敢做大,否则惹了玉帝的御弟,别说干阎王这份差使了,还不知下地狱的是谁哩!心念至此,他满脸堆笑,毕恭毕敬说: “即是如此,该是我叫你哥哥了,哥哥请上座。” 纪无首说:“不必客气,论年龄还是我叫你哥哥。” 阎王说:“也好,如此那我就僭越了。小弟下次见到玉帝,还望美言几句。不如咱仨人一同结拜了去乾,玉帝还是大哥,我当老二,你为三弟。咱哥仨主管天庭、地府、散界,互相也有个照应,你看如何?” 纪无首点头称善。 阎王大喜,说:“如此咱先说定了,你我先二哥三弟称呼着,玉帝那儿有机会再通融不迟。” 纪无首被强按到驴背上,驴走他能不走?遂顺水推船道:“就依二哥所言。” 阎王命人速排酒席一桌,俩人推杯换盏、杯觥交错、乐不可支。未等纪无首开言,阎王先说: “三弟呀,当初给你一个徒有虚名的散界吏史小官,实属无奈。今日咱哥俩开诚布公,你说你想要个啥官衔?” “地府嫌寂寞,我也待不住,我想我还是公派外放。”纪无首明是讨官来的,因此说话直来直去。 “外放最大的职务也就是钦差了,你不嫌小?”阎王关切的说。 “钦差就钦差。” “好,咱哥俩击掌为定。” 阎王、纪无首俩人只吃到月落星稀、东方日出方止。 第二十三章 如愿以偿 晋爵加冕 纪无首兴冲冲回到他的府第,屁股尚未坐稳,只听门外喧哗,熙熙攘攘。弟兄伙里他最小,虽是他为尊,但不好强作大,一般小小不然的事不好支使别人。所以他亲自出门,到外面看个究竟。这几步路当然不需“意念定向”的,刚一出门,迎面碰上太白金星手拿一卷公文,纪无首上前双手揖了一揖,打诨道: “老金头,我刚从天上回来,你又到此何干?” 太白金星不悦,白了他一眼,揶揄道:“你和玉帝拜了把兄弟,就不认我这个介绍人了,不是我从中斡旋作伐,哪有你的今日?开口就是老金头,你叫我一声老哥哥,就矮了你了?” 纪无首自知失言,急忙换了一副笑脸,说:“老哥哥,辛苦您了,进屋喝口水吧!” 太白金星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随即沉下脸来,正色朗声道:“水也不喝,茶也不饮。我这次来有公干,是奉玉帝圣旨,给你命令来了,纪无首接旨。” 照理说接旨是要跪地的,纪无首不懂这些规矩,站在原地不动,大咧咧地说: “老哥哥,念吧!” 太白金星不愿多费口舌,照本宣科,念道: “根据玉帝指示,现一号通令。着‘天下都宣抚史’纪无首即日起整顿散界秩序,清理所有大案要案。本着有冤必伸、有案必查的原则,凡历史遗留问题一概梳理清楚。并封三口大锅,一曰水锅,即清心洗面者用;二曰汤锅,为脱胎换骨者使;三曰油锅,专为那些十恶不赦、不敬父母、祸国殃民、罪大恶极者备。钦此。” 金星读罢,右手摆了一摆,后面两个神汉(同前)抬出一块金字招牌。只见那牌长约两米,宽一米,黄色边框镶金嵌玉,蓝底红字,“天下都宣抚史”六个大字跃然匾上。 纪无首大喜,命人设酒款待老金星及其随从。金星不肯,借口事忙,言说还要回天庭复命,临行前交给纪无首一封私人信件和一件包裹,信是玉帝亲笔所书。纪无首打开一看,上写: “小弟,你方一去,让哥哥我愁肠满怀、寝食难安。等你办完散界这些事,速回天庭见我。哥哥宁肯玉帝不做也要陪小弟四处走走,饱览天界美景,享尽天庭荣华。另:上次我送你的那套衣着,式样尚可,只是偏肥大了些,你留着做个纪念吧。你嫂子又给你连夜赶制了一套,请查收。哥哥知名不具。” 纪无首看了信收了物,心里顿觉温暖异常,这个玉帝哥哥没有白交,算得上是个仁义君子。 刚刚送走太白金星一伙,地府里又排人来。这回是阎王亲自带队,他们也是专程送牌匾来的。牌匾式样大小和天庭那副相仿,只是颜色有些区别。黑底黄字,“鬼府钦差”金光闪闪,寻常人看看都觉着腿肚子使不上劲,更别说那些做下恶事、心怀鬼胎的了。 阎王拍拍纪无首的肩,婉惜道:“三弟啊,二哥紧赶慢赶,还是让大哥占了先,谁让人家是玉帝哩!” 天庭颁发的官印是十斤黄金打造,地府的官印是八斤黄金打造。 纪无首留阎王吃酒,阎王也不客套。弟兄们见纪无首把阎王呼为二哥,大家也跟着叫二哥。阎王本也是个爽快人,一见这么些侠义弟兄,顿时兴高采烈,大呼痛快。 黑旋风李逵嚷道:“早知二哥如此豪爽,我早就投奔你去了。” 阎王笑道:“不可不可,地府里天昏地暗,那像你们散界热闹非凡。下届投票如若我做不成阎王,弟兄们可要给我留个位儿呀!” 众人一片欢呼。 送走阎王之后,秘书处立马开会商议,提出三条紧急方案:一、命人给三口大锅加火升温;二、放告三日并派人四处张贴广告;三、人手不够尚需到别处借几位熟悉业务的人才。 第二十四章 先拿汉高祖刘邦说事 放告的告示尚未贴出,有大批鸣冤叫屈者已闻讯蜂拥而来,周围的客栈已是人满为患,有上访者甚至在“散协”附近的广场四周搭起了窝棚。 按照秘书处建议,纪无首派人到开封府包拯包大人处借调来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员悍将。又到二哥阎王那里调来牛头、马面随时听令。另外还招聘了数目不详的一批篮白领工作人员,拨款在“散协”旁边盖了一座规模相当于二三星级的招待所,一次可容留几百人住宿。议事厅已恢复为审判厅,照前老金头按排,只设一张主席台,下面依次有数把椅子方凳,其余空出。 放话出去,由于历朝历代冤案错案沉积日久,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因而这些案件也不可能一日澄清,总需要有个过程,诚望各位苦主预以谅解并积极配合,相信纪会长会秉公决断,不让大家失望而归。因此,除一些影响巨大、破坏性强、危害又极大的个案当优先处理外,其余一律按发案时间先后审理。再说了,大家已经等了这么多年,有的甚至超过百年千年,也不在乎这一日两日,一年半载。如此一说,有些苦主心中有数了,因而不想在此延搁日久,做了一个登记,便回家听候消息去了。 具体分工是:保安队负责门卫秩序,牛头、马面值白班,秦叔宝、尉迟恭值夜班;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工种不变;张飞、程咬金、李逵、白胜负责酒宴招待;赵子龙、马孟起、魏文长、罗成、武松负责大院安全事务,严防坏人捣乱;传讯送达等事宜由戴院长、时迁专管;秘书处三人小组接待上访者,并审阅来往信件;纪无首管全盘。 一切安排妥当,第一案当属…… 韩信上前说话:“报告会长,我的案子该排在首位。” 纪无首点头应充,说:“张良张大哥回避,传刘邦到庭说话。” 不一时,戴宗、时迁将刘邦传到。 刘邦虽曾是举足轻重的人物,然而此一时彼一时,到了大门口抬头一看,不禁两腿乱晃,牙齿打颤,两眼发直。他看见: 门口右侧矗立着一块木牌,白底黑字,“散界大一统协会”七个大字格外醒目。左面墙壁上挂着玉帝颁发的“天下都宣抚史”的牌匾,右面墙上挂的是阎王亲封的“鬼府钦差”四个大字,门口站着牛头马面两位仁兄,俩人均是虎视眈眈,不怒而自威。 刘邦本是个胆小怕事又无主见之人,想当初,他斩蛇起义,和霸王项羽合伙打天下,其实一切都好是被动的,都是别人说啥他干啥。凭他的本事,别说当皇上,一个泗水亭长就到头了。今日到了这般去处,手下又没跟从人,刚才还是腿肚子不听使唤,这阵则脑子也乱轰轰的,本不想进去,但事不由他,被几个人推推搡搡,拉拉扯扯。才进审判大厅,张龙、赵虎一声断喝,他“妈呀”一声就尿裤子了。 纪无首眼瞅面前这人,猥猥顼顼、窝窝囊囊、拖鼻涕流口水,怎么也和那位叱咤风云、豪气万丈、先入秦为王的汉高祖联系不起来。可见人言有误,传说不实,怪不得人说“山中没老虎,猴子成大王”哩!他怕吓着他,就把威严收起,和颜悦色地说:: “下面可是汉高祖刘邦?” “正、正是小、小王。” “既是刘皇爷,搬个凳儿给他坐。” “不敢不敢,我平时是站惯了的。” “让你坐你就坐下。” “是是,我坐我坐。敢问大人……” “不叫大人,叫会长。”王朝、马汉指正说。 “是是,叫会长。敢问会长,叫小王来有何吩咐?” “没有吩咐,只是问你几句话。”纪无首正色道。 “会长请讲。” “我问你,是谁杀了韩信?” “是我老婆。” “是谁让韩信当大将军的?” “是萧何。” “哪你干了什么?” “我啥也没干。” 纪无首觉得好笑,可是又不敢笑。他这是平生第一次办案,如此案办得不利索,以后的案子就不好办了。他忍了忍,又问: “你都干了些什么?” “我干了不少女人。” 纪无首忍俊不禁,几乎要笑出声来,两位师爷魏征吴用皆用手掩口,张龙、赵虎也扭过脸去。 “会长,我冤枉!” “你冤枉什么?”纪无首一怔。 “杀韩信不是我的本意,我都吩咐过了,对韩信是见天不杀、见地不杀、见铁不杀。意即不能杀,我本意是保护韩大将军的。” “哪怎么又杀了?”纪无首对这段历史也不是很了解。 “是我老婆他们偷换了概念,把韩将军装入木笼吊到梁上,地面铺地毯,然后用竹箭射死的。” “你不说话,你老婆敢杀人?” “会长,你有所不知。这个女人可不是一般的女人,把她惹急了,她连我都敢杀,所以我有点怕她,中国的气管炎(妻管严)大概是从我这儿开始的。” 这个案子审不下去了,纪无首想打退堂鼓。左右一瞅,魏征小声嘀咕了一句:“时候不早了,明日再审。”纪无首这才找到台阶,说: “先将刘邦收监,明天继续问话。” 第二十五章 这一对恶夫刁妇 张良进言说:“兄弟呀,以后再要审案,千万不能打这种无准备之仗了。” 纪无首点头称是。 魏征说:“刘邦这个老滑头,啥本事没有,就凭这一张油嘴滑舌的嘴了。想当年你看他说的多好,行军打仗我不如韩信,运筹帏幄我不如张良,搞后方建设我不如萧何。此话说过不久就开了杀戒,先把张良哥哥逼走,又着人杀了韩信哥哥,实是可恶之极。” 吴用说:“杀功臣是刘邦开了先河,以后历代君侯均效仿之。” 纪无首说:“他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我们又拿他奈何不得?” 张良沉思片刻说:“这个不妨,明天我们拿他们两口子当堂对质,叫他俩狗咬狗去。” 纪无首说:“这倒是个不坏的主意,就怕他俩死不开口。” 魏征说:“到时候把三口大锅火架旺了,咕嘟嘟一开锅,不怕他们不开口。” 纪无首说:“真要是下到锅里,可就成了铁案了,以后再也翻不得的,这个还请三位哥哥多斟酌。” 张良说:“只要掌握大的原则就行。他们的问题都是秃子头的虱子,明摆在那里的,我们事先定个框架,免得到时候小弟大笔一挥,令牌一下,扔到锅里,再想纠正都晚了。” 魏征说:“姓吕的婆娘刁蛮得出了名的,不给她上点真章,怕她到时咆哮公堂。” 吴用说:“我倒有个主意,到时只消如此如此即可。” 众人皆点头认可。 翌日,三口大锅当院一字儿排开,每锅上均嵌有闪闪发光、夺人心魄的耀眼金字:“水”——洗心革面;“汤”——脱胎换骨;“油”——**荡魄。 这次采取的不是问话形式而是讨论形式。一溜小凳排成一个圆圈,分别落座者为此案当事人:刘邦、吕雉、萧何、韩信。讨论命题:是谁杀了韩信?纪无首高居在上,左右是魏征、吴用二位。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位则是排成一队,面孔朝外。至于下什么锅的事宜则是由会长纪无首当庭决断。 四人皆是面面相觑,大家本是熟人,而且同属一旅,共过患难,后来又都是家喻户晓的成名人物,见面打个招呼的情份总该有吧!但是没有。刘邦恨吕雉杀了他的二奶戚夫人和他的几个儿子;吕雉嗔刘邦到处寻花问柳,先是冷落后来几乎休了她这位原配夫人;萧何与韩信本是朋友,是他推荐韩信做了大将,又是他将韩信送上断头台。所以后人才有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之说。俩人由莫逆之交变为不共戴天。 纪无首发话说:“今天咱们只谈一个话题,就是到底是谁杀了韩信?事到如今,也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当初你们以为自己都是遮天盖地的人物,杀一人如同宰一只鸡,天网恢恢,没料到会有今天吧?” 刘邦摇摇手,说:“反正我没杀韩信,那天正好我打猎去了。” “老沛(刘邦的昵称),你别耍赖呀!你不发话,谁敢杀你的心腹爱将?”吕雉白了刘邦一眼。 “什么心腹爱将?韩信在世一天,我就难眠一夜。想想他是怎么将他的旧主胖羽子(项羽)撵到垓下,又逼他乌江自刎,我心里就害怕。没准哪一天他把我也搞到哪儿自刎了。”刘邦抢白说。 “是不是你下令杀的韩信?”纪会长问。 “没有,”刘邦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分辨说,“这个没有。我虽有杀人心,却无杀人事。都是这个婆娘和老萧他们干的,与我无关,不信你问他俩。” 萧何急了,说:“沛哥,你怎么胡咬呢?那天你临走时不是说‘我有事出去一下避个嫌疑,你和你嫂子把那事抓紧办了,以免夜长梦多’。那事是何事?你心里跟明镜似的。” “我没说要杀韩信呀?”刘邦卖关子装傻。 “哪你说杀谁?”吕雉此时要命关头,决不会和老公站一处,几口热锅等着哩! “我没说杀谁呀!”刘邦笑嘻嘻,一副无赖相。“战争结束了,还要杀人干嘛?” “卸了磨你不会杀驴吗?”这是萧何的声音。 “劳累了一天的驴,谁舍得杀呀?我当过农民,我知道牲畜的价值,卸磨杀驴的事我是绝对做不出来的。”说罢,刘邦脑筋一转,抬眼瞅着纪无首说,“会长,我给你透露一个消息,所有的坏点子都是这个狗头军师出的,我说了杀韩信的家什没有,见天不杀、见地不杀、见铁不杀,这话说得多结实啊!没想到他钻了我的空子,把韩将军吊到空屋子的半当中,地下又铺了地毯,上不见天、下不着地,最后一顿竹箭把韩将军活活射死了,那年韩将军刚刚才三十九岁,正是风华正茂啊!千古奇冤哪,千古奇冤哪!” 萧何低头不语。 第二十六章 各有其过 各入其锅 不是萧何不说话,而是萧何也有难言之隐。想当初,他月下追韩信,把人家生拉硬扯地拽了回来。霸王再怎么不好,终究还给韩信留了一条命。即便是最后韩信逼死了霸王,那也是事所必然,大势所去,天意所为,人不可抗拒的。那时,霸王若听了范曾的话,他势必会少一个劲敌,楚汉相争的格局也许会发生另外一种变化。刘邦表面仁义,实是小鸡肚肠,特别是革命胜利之后他所有的缺陷完全暴露出来。生活不再检点,说话也不礼贤下士,动辙追杀迫害有功之臣。还有他那个婆娘,更是专横跋扈,好像江山是她打下来的,江山是他们家的江山一般。刘邦死后,她不是原形毕露了?他萧何对得起主子,但对不起朋友。如果他不按主子意图办事,他不杀韩信,自然还会有人杀韩信。而当别人杀了韩信,也许下一个该杀头的就轮到他了。此种情况下,他只有选择缄默不语方是上策。多说无益,历史明明摆在那儿,他一和韩信无仇,二和韩信无节,韩信又不影响他的升官之道,他干嘛要杀韩信?再说了,别看眼前这个姓纪的会长年纪轻轻,但是他才思敏捷,办事公道。天帝和阎王既然选中了他,必有缘故,因此他决定自此之后不开口,任听他人说分由。 萧何不说话了,刘邦少了一个竟争对手,辩论会变成了对口戏,两口子开始了肆无忌惮的对骂。 刘邦恨恨地睋了吕雉一眼,没好气地骂道:“都是这个贱人,我死之后,把一个好端端的大汉江山作践的不是样子。你为什么要杀我儿如意?你为什么把我的戚夫人残害成那样子?你要杀便杀了,你把她的胳膊腿剁了,装入坛子里,放进猪圈。真是万般皆由可,最毒妇人心哪!” 吕雉也不是吃干饭的,她用自己的鼻前部哼了一声,反唇相讥道:“你搞了那么多女人,让老娘在家守活寡。你搞女人还搞出理了,你还有脸骂老娘?你不知怎么得罪了项大个,他让我替你当了三年人质你知道不?” “什么什么?你把把羽胖子叫项大哥,他还叫我哥哩!你和他什么关系?”刘邦从吕雉的嘴里听出了一点蛛丝马迹,其实他对那三年一直是耿耿于怀的。还有她和一个叫审食其的一直不清不楚,只不过没抓住证据罢了。 “人家小项那像你,除了那个虞姬,你听说他和哪个女人有关系?谁要是能找到像小项这样的男人,这辈子也算值了。” “你这个臭婆娘,你还有理了?我死了以后你临朝称制,大肆迫害我们刘家人,大封诸吕,把你们娘家的公牛都快封成王了,有无此事?我说非刘不王,我的话你听了半句没有?我找了几个女人是不假,可秦始皇还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哩!我才找了几个?一个戚夫人你都容不下,容不下就容不下吧,把他娘俩找一荒辟的地方,给他们一碗饭吃,也算你积了阴德了。可是你又是怎么做的呢?你把我的赵王如意饿死,你把我的爱妃戚夫人先是把她的头发一根根拔下来,用铁链子拴住她的脖子,让她穿上粗重的囚衣捣米。这还不算,你竟然残忍地把她的眼珠子挖出来,逼她吃哑药,耳熏聋,砍了双腿双手丢到猪圈里,赐名为‘人猪’……一个‘人猪’把你的儿子皇帝吓成神经病,也是你咎由自取。像你这样狠毒的婆娘,真是世间少有,独一无二。你打听打听,自你之后,还有谁这么干过?”刘邦说着说着,竟不自主的流出了几滴英雄泪。 吕雉听刘邦这样一说,顿时也哑口无言。当初她这样做的时候,万没料到,她为九五之尊,谁能奈何于她?怎么事情过了两千来年,又有人翻出旧帐。她自知大难临头,今天这一关是如何也躲不过去了,心念至此,不禁抬眼往上一瞧,那个叫“会长”的小伙子端坐在审判台后,她怎么越看他越像韩信,忍不住大喊一声“韩信将军何在?” 韩在一旁揶揄道:“你喊什么喊?” “韩将军,你和这位会长小兄弟是拜了把子的,你替我说句好话吧!我不下油锅,另两口锅随便那个都行。当初我也没让你下油锅,竹箭射人痛是痛了点,终归还留个全尸,一旦下了油锅……韩将军,求你了。” 韩信用鼻子哼了一哼,算是作了回答。 纪无首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快感,这么难审的案子竟然嫌疑人自己给自己定了性。为慎重起见,他还是逐一做了询问: “萧何,你有何打算?” 萧何摇了摇头,苦笑说:“任凭发落。” “你呢?”纪无首把头转向刘邦。 刘邦一脸的哭相,“最好别是……”他的目光瞅向那口咕嘟嘟翻滚的大油锅。 纪无首成竹在胸,朗声宣读道: “萧何下水锅,洗心革面;刘邦下汤锅,脱胎换骨;吕雉……” 吕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哽咽道:“大老爷,你饶我这一回吧!” 纪无首剑眉一横,怒斥道:“当初你为何不饶了戚懿(戚夫人名)?为何不放过韩将军?” 萧何脸上露出了一丝无法察觉的微笑,刘邦无奈地摇摇头,吕雉大呼“冤枉”。 纪无首一声令下,令牌早被掷落在地,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将依次将四名人犯高高举起,三声“扑通”,分别扔进三口不同的大锅。 第二十七章 大蠹要抓 蟊贼也不放 这三口大锅并非等闲之锅,乃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其中一只还让孙悟空在里面煎熬了七七四十九天,炼成了火眼金睛哩。太白金星奏请玉帝,到李太君那儿借来这三口大锅,让纪无首代天而行,清理散界队伍。一般来说,水锅里出来,并无大碍,等于是进了一趟学习班而已;汤锅里出来,无非就是劳改了几年;唯独油锅不同,进了油锅就是判了死刑,永世翻不了身的。到了阴界再下地狱,不过那是阎王的事了。 散协纪无首处理了刘邦事件之后,立刻声名大震、惊动了整个散界。“远山看水”随之也成了散界的中心、成了众望所归之地。引得各方人士纷纷慕名而来,有的是来探听风声,有的是来按图索骥,看自己的罪名该进哪一口大锅?这一来不打紧,散协周围又是人满为患,刚刚拆除的窝棚又如雨后春笋般林立其间,附近旅店和散协招待所里亦是天天爆满。广场上每日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人群之中有一白面书生,生得文文本静静,长得美如冠玉,混在人伙伙里头,摇头晃脑,宛如与世无争、闲云野鹤的世外高人一般。 这一日,纪无首正与衫儿姐姐在后堂饮茶叙谈,忽然间心绪不宁,意欲到外面走走。刚到门首,便碰见那白衣秀士,纪无首似觉此人貌正心邪,眉宇间暗藏叵测,眼神里透着奸诈。即刻运起“浩瀚大海寻针”之术,稍作浏榄,便知端倪,也不说破。笑嘻嘻上前打一恭,彬彬言道: “足下请了。” 白面书生微微一怔,回说:“你我素不相识,有何言语?” “头回生二回熟,三回是朋友,说什么素相识素不相识?仁兄如有兴趣可到舍下一叙。” “不去!”那人态度异常坚定。 “拿下!”纪无首将手一挥。 “我一介书生,你拿我作甚?”白面书生不服。 “你读书便读书罢了,为何要觊觎人家汉家江山?” 书生不语,知道是碰上硬手了。 纪无首又在人群里巡视了一遭,顺手又拿了几个。 午时刚过,审判厅公诉判决大会开始举行。 随同白面书生一同进场的人物均是些颇有名气的,其中有高官巨贾,不乏社会名流,也有不入流的。说的也是,脱了衣服进澡塘,不识官职大小;犯了王法进班房,不问出身高低。到了这个地方,由不得你钱多钱少,官大官小。高俅往下瞅一眼,后面跟着牛二、郑屠、鸠山等。张邦昌往下瞅一眼,屡次是娄阿鼠、王连举、甫志高等。 纪无首问:“王莽,可知我是谁吗?” 白面书生不语。 “亏你一番作为害得后人写诗言说:‘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终归还是真相大白了。你仗着你是皇太后的侄儿,做了那么大的官,把刘家的小皇帝一个一个毒死,最后选了一个两岁的。两岁的娃娃懂啥,你干脆画一个得了。你要当皇帝你就好好当,看你把国家糟蹋成什么样子了,简直是民不聊生、鸡犬不宁,所以才引发了后来的绿林赤眉农民大起义。窃物者为贼,窃国者为王,这话在我这儿不算。不管你窃了什么,只要你窃了,我就依法定你的罪。” 王莽仍不开口。 纪无首又说:“你不说无非有三,一是你理屈词穷,无言可说;二是你想瞒天过海,以为不说话就不能治你;三是你不开口我们就无法验明正身。实话对你说吧,你就是王莽。世说王莽的肩上有一颗蚕豆般大小的黑痣,名曰‘灵猴望月’,王莽的前胸有七枚朱沙痣,名为‘紫微临世’,还有王莽临死前曾吞下二两黄金。如若不信,我们请仵作验看,麻烦你配合一下。” 王莽此时方知这位“鬼府钦差”不是白当的,明知在劫难逃,何苦还要当庭敞胸露怀、开膛破肚,令人羞辱一番?遂急忙摇手制止说: “不要验了,不要验了,我就是王莽,我就是王莽!” 纪无首微微一笑,讥讽道:“算你聪明。”说罢,纪无首往下用手一指,又说,“你们几个,我懒得多说,都是啥样货色?投敌叛国的、出卖朋友的、行凶杀人的,盗窃陷害的。算了,不给你们说了,统统下油锅去吧!” 鸠山鸣冤叫屈喊道:“我是外国人,阳界散界是一体,不归你们管。” 纪无首哈哈一笑,说道:“说得好,说得好。既然你是外国人,跑到我们中国来干什么?既来之则安之,犯了中国的律条就要由当事国来法办。莫非你还想回到你们那个靖国神社,让人把你当神一样供起来,作梦去吧你!” 高俅、张邦昌两人对于判罚并不持异义,无非是再到阴曹地府走一遭,没准还有熟人,再打点一番尚有出头之日也未可知。主要是和下面这等人混为一体实属奇耻心犹未甘。遂一齐上前言道: “我俩下油锅可以,但不能和这些人一起。” 纪无首不屑地回置一瞥,揶揄道:“你们俩什么东西,还要挑肥拣瘦?一个是街上的混混儿,原本就和牛二一般无二,只不过踢得两脚好球而已。可惜那个端王赵佶瞎了眼,怎么就选中了你?还有你,已经在外国当了一回狗,这些人还不愿和你一锅呢!” 高俅、张邦昌方才没了话说。 第二十八章 游三国 曹公门前会四将 纪无首办了几案子之后,声名鹊起,散界人众纷纷举手加额,弹冠相庆。原先聚拢在散协四周打探消息、图谋不轨之人见势不妙,也急急打点行装,作了鸟兽散。广场又恢复了昔日的宁静,“远山看水”再次沉浸在和谐安祥的氛围之中。纪无首偷个空,在家里闲不住,就想出外走走。吴用掐指一算,笑道: “小弟这次出游,必有一番大造化、大作为,没准还会做出惊世之举。” 纪无首回说:“只不过出去转转,蹓达蹓达散散心,怎会有什么惊世之举,哥哥真会取笑小弟。你们三位,哪一位愿随我前行?” 仨人均有难色,末了还是张良说话:“我等最大的本事也只不过是写写算算,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跟着小弟还是累赘。不如小弟和弟妹一同前去,饮食起居也有人照顾一二不是吗?” 纪无首明知这几人耍滑头,也不说破。他这次那里也不去,就是想到三国里转转。三国里可是英雄辈出的时代,稍有不慎,不知得罪了哪一个,事情就难办了。他纪无首既无名声又无地位,大不了再转世成人,当一回老百姓,从头再来嘛!所以几位老哥哥不想去他也不勉强,携上他的衫儿姐姐,乔装打扮一番,到三国里转一转,会会那些几千年来在老百姓心目中脍炙人口的英雄好汉。 散界中的三国和历史上的三国可谓是迥然不同,魏蜀吴的番号仍在,城池依旧。不同的是地域,山川湖泊、江河水流,既无了赤壁天险,也无了蜀道之难。说白了就是三座较大的城池附带一些乡村田野,蜿蜒山道和木桥石路之类。还有一些简单的水军战船,云梯高墙。战争风云不在,厮杀场面已去,刀枪统统入库,战马尽放南山。不用说这必是天帝所为,为让后人记住那些叱咤风云风云的英雄豪杰,同时也给那些豪杰们留一处盘旋的港湾,因而就把这段历史固定下来。然而亦是由于历史的原因,三国仍旧各有各的疆界,曹孟德偶尔也到城外郊游一番,不过只限于许都附近。关云长仍留守荆州,孙仲谋窝在会稽城,周公瑾屯兵三江口,诸葛亮古城台抚琴,刘皇叔携孙尚香畅游都江堰…… 曹孟德从未踏过长江彼岸半步,刘玄德也不再和曹阿瞒煮酒论英雄。诸葛孔明倒是有时去江东做客,找鲁子敬在草船上小酌几杯,周都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装作视而不见。马孟起工作做了调动,由西凉返回内地,曹操那儿他不肯去,权在刘备帐下混个差使。 最惨的是司马父子,三国里他们辈份最小,而且名声口碑又不甚佳,自己在街亭附近撘一顶窝棚,父子三人轮流淘米做饭。司马懿诡计虽多,但在儿子身上使不上,司马师、司马昭想夺魏家江山奈何时候不到。三人本是过惯了戎马生涯,万马千军中驰骋野了性子,如今混到这般地步,也只能怨天尤人,哭爹骂娘。兵书早被扔在一旁,十天半月也懒得翻上一页。就是想到外面射一只野兔改善一下生活也成了奢望,诸葛村夫公报私仇,派人清山,别说兔了,麻雀也难见一只。 ………… 纪无首和衫儿姐姐在三国城外徜徉了许久,也没确定下来,到底是先走哪一家?最后还是紫云衫说了话: “纪儿弟弟,三国里最是著名、最是奸诈、最是难缠的该是曹阿瞒了,何不先到他府上走走?” 纪无首点头称是。 守门的典韦、独眼夏侯淳、徐晃、降将张辽等人,见是来了一男一女两个生人,遂拒之门外,坚不让进。 纪无首说:“我等是散界百姓,久慕曹公大名,特来拜访,恳求赐教一二的。” 典韦仗着力大,全不把纪无首俩人放在眼里,吼道: “有预约吗?” “未。” “那就滚一边去!我家主公正在和张绣的嫂嫂吃酒,哪有空和你们啰唣?”这是独眼人的声音。 “不让进咱就走,说话咋带脏字眼呢?真是欠管教!” “你说什么?”典韦的两把方天短戟已经举过头顶。 “算了算了,别和吃奶的娃娃一般见教了。”徐晃出面劝解说。这四人里头,徐晃是个伪君子,满嘴里仁义道德,满肚子尽是坏水,因而说话也特刻薄。 纪无首听着这话不高兴,可是又挑不出人家的毛病。按理说,论资排辈,人家叫他一声吃奶的娃娃都是高看了他,可是在这个地方说出来,又含着对人的极大不尊重,他咧了咧嘴,鼻子“哼”了一声。 “你哼个鸟啊!你娘该不是把你下到猪圈里吧?”还是那个持双戟的典韦。 这已经是打架的话了。纪无首岂会把这几个毛人放在眼里?因为是隆老哥哥有言在先,得饶人时且饶人。但话说到这般地步,那是绝不可以忍耐的,纪无首放高了嗓门,手指典韦斥道: “典将军我念你是个名将,死得又壮烈,所以才让你三分,你可不敢给脸不要脸出口乱伤人啊!” 典韦扔了两把方天戟,搓搓手说:“癞蛤蟆打喷嚏,好大的口气。既然你让我三分,那我就让你两戟,来来来,我一指头不在你脑门上戳个窟窿,不把你这个黄毛小儿揑死,就不是我爹下的种!” 纪无首轻蔑地一笑说:“怪不得曹公过不了江东,看手下这一帮人。” 张辽见不是道,急忙伸手来挡。可是说来也怪,典韦的双拳比划了半天,竟不知作何使?夏侯淳拣起地下的双戟递给典韦,典韦反而劈头朝夏侯淳剌去。徐晃去拦,又让张辽把手伸向胳肢窝。徐晃奇痒无比,遂狂笑不止。 纪无首站在旁边,眼观四将如同走马灯般转来转去。 衫儿姐姐从旁轻轻捅了他一下,低声说:“饶了他们这一回吧,曹公见了,脸上不好看。” 纪无首这才作罢。 再看四人,个个都是鼻青脸肿,伤胳膊瘸腿的。典韦的双戟断为四截,徐晃的长枪成了木头杆儿,夏侯淳的大刀刀刃比刀背还厚,张辽则一手拿着枪头一手提枪杆……徐晃突然大悟,手指纪无首喊道: “是他,是这小子搞的鬼!” 第二十九章 出狂言 敢笑三国无英雄 这几个人,一生都是铿铿锵锵、轰轰烈烈,万马丛中砍人头如同伸手摘树叶、俯地拾草芥一般,啥时候吃这等窝囊亏?不知怎样中间就起了内讧,自己跟自己干起来了。听徐晃说是纪无首搞的鬼,顿时摇头晃脑就要冲他这边扑来。 其实,纪无首用了一个最简单不过的方式就把曹营四将折腾成这个样子。他在“浩瀚大海寻针”术里调出四个人的名字,然后命令他们互相攻击,他让谁打谁谁就打谁,他让谁怎么打谁就怎么打。那种情形就和电脑里玩游戏是一个道理,不过指挥真人真打,纪无首可是第一次。但要说了,真人真打比电脑游戏不知要精采、惬意多少倍,不是亲临其境,不知其中奥妙。不是衫儿姐姐说话,纪无首还想再玩个把时辰。由是在人家门口,打狗还要看主人面哩!再说,纪无首手下也未敢用真,否则这四将有几个能喘气的都很难说。 四将正要扑过来追打纪无首,忽一人从里走出,见状大喊一声:“不得无理!” 四人见喊,急忙回身打躬施礼。然而由于是刚从酣斗场所下来,衣帽不整倒也在其次。夏侯淳的一只好眼也无法睁开;徐晃因被张辽挠到痒处,仍保留着狂笑的姿势;张辽满脸不知叫谁抓破,血流不止;最是勇将典韦,一条腿出了毛病,站立不住,一根断戟权当做了拐杖。 一代枭雄曹孟德见状早已明了一切,但一时又放不下面子,故做惊讶状,惊呼道: “两位英杰从哪儿来呀?” “小可纪无首携我衫儿姐姐闲游止此,本想进去拜访一下曹公,未料几位门官意见不一,争执不下。” “足下莫非散协纪会长否?” “正是。” “哎呀,哎呀,喜客呀,贵客呀!”曹操说着又返身踢了一脚典韦的断戟,呵斥道,“惹怒了纪大会长,当心下你们油锅!” 典韦那支断戟本是当一条腿使的,被曹公踢了一脚,无法支撑,扑通倒地。其他仨人还以为是典韦要磕头赔情哩,也都齐刷刷俯下身去。纪无首急忙拉住,连声说: “使不得,使不得。” 曹操也说:“算了,起来吧!下去拾掇拾掇,洗涮洗涮,换件衣服,待会过来陪纪会长喝酒。” 众将领令而去。曹操又吩咐从人: “派人请小甄,甄秘书(甄宓,曾是袁绍的儿媳)过来陪陪纪夫人。” 曹公向来不拘小节,议事厅、会客厅、聚餐厅混为一体,怎么方便怎么来。有时他穿着睡衣就办公的事也不是没有,众将久了自然也习以为常。 纪无首如今是客,而且在散界又是头一把交椅,论身份、地位、权势,今日非别日,曹操(包括曹操)以下对他都怀有一颗敬畏之心,尤其是他那三口大锅,说炸谁就炸谁的。顺理成章尊他坐了上首,曹操下首,小甄和衫儿陪在左右。曹操想好了,如纪无首喜欢,就把甄宓送了他。典韦早知是他,别说打架骂人,就是伸伸指头都不敢的,这回是陪着小心,察言观色,必要的时候表现表现,好歹别让姓纪的搞到锅里去。 诸事齐备,有专人煮酒侍奉。 几碗青梅煮酒下肚,曹孟德放开嗓门朗声说:“依纪会长看来,在我三国,谁是英雄啊?” “三国无英雄!”纪无首放下酒杯,想也不想就说。 “唔?”曹操不解,沉吟片刻,说,“足下的意思是……” 纪无首并非不把曹操放在眼里,如今仗着玉帝和阎王封的尚方宝剑,他怕哪一个。因而就实话实说,侃侃而谈: “袁绍是英雄,有官渡之败;曹公你是英雄,有赤壁之羞;孙仲谋是英雄,蜗居江东;刘玄德是英雄,借巴蜀天险;诸葛亮是英雄,六出祁山只是虚晃一枪;关云长是英雄,被人剿了老巢。除此六位,不知曹公还能数出几人?” 曹操立时面红耳赤,他本想是借论英雄之说,让老纪奉迎他几句的,没料到被他三言两语,英雄辈出的三国竟成了一帮乌合之众,蝇营狗苟之徒。 “哪周公瑾呢?”曹操并非有意夸周瑜,他是无话找话,让纪无首再贬小周几句。 “周公瑾目光短浅有小才而无大志。当初赤壁一战,本可以一鼓作气,直捣黄龙的。奈何他为眼前的一点小利而沾沾自喜,为了一个小小的荆州城就和编草鞋的刘篾匠争得面给耳赤。拿下了许诸捉了曹,多少荆州得不到?贻误了化三国为一国,恢复中华大一统的大好时机。周公瑾算不得英雄,充其量是个既得利益者抑或是机会主义者……” “何为既得利益者,又何为机会主义者?”曹操插问。 纪无首猛醒,此乃三国古地,现代词语他们如何能懂?遂说:“喝酒喝酒,不谈荆州。” “再问纪会长一句,我三国之中可有你三锅之内选中之人?”这是曹操最为迫切关心的问题。 纪无首低头不语。 第三十章 枭雄曹操也有点怕 曹操不捨,仍旧追问不止。纪无首被逼急了,反问道: “莫非曹公也想到哪口锅里走走?” 曹孟德多饮了几杯酒,那张老脸红了又白了,白了又黄了,黄了又黑了,一忽儿便成了京剧大花脸。纪无首的话他虽是听着不舒服,发作是万万不敢的,这个小娃娃不比那个小娃娃(汉献帝),浑身的本事不说,还有那两张护身符以及三口大锅,谁敢惹他谁能惹得了他?心中忿忿,脸上却是带着笑容,嘻嘻道: “会长兄弟真会开玩笑,你那仨锅既不是旅游胜地,也不是温柔乡里,更不是红颜怀中,有什么好去的?倘若你的伙计偷懒,火候不到,把人蒸个半生不熟的,散界里留不住,阴界里去不了,岂不坏了大事。” 纪无首回说:“不妨事不妨事,如若曹公进锅,我定当安排稳妥的火工操持,不会让曹公受苦的。” “依你说我该进哪口锅呢?”曹操沉下脸问道。 “论说,你哪口锅都可进得,哪口锅也可以不进。” 曹操一听有门,急问:“此话怎讲?” 纪无首端起一碗老酒,一饮而尽,抹抹嘴角,细细道:“大将军战场上夺人性命不为过反有功,所谓杀一人为凶犯,杀百人千人万人为将军者,正是此理。但是你起疑心屠杀吕伯奢一家七口,这是何故?你梦杀卫兵、借管粮官项上人头稳定军心、错杀杨修等等,是不是有些过分?更有甚者,你竟把一个汉家皇帝视这玩物,挟天子以令诸侯更是你的专利,想想这些你与董卓有何区别?每到一地你总是不安本份,招花惹草,寻芳问柳,你和张济的老婆、张绣的婶婶鬼混,让你的儿子和这位典将军白白丢了性命。士兵个个比你年轻,他们的性要求比你更充沛,他们能耐住你就耐不住性寂寞?还有平了袁氏父子之后,为了袁绍的儿媳,你和你儿子争风吃醋,如今还把这个小妮子留在身边。想想你做的那些事,即便我不杀你,你自己都该自杀。说说你是不是已经具备了下油锅的条件……” 曹操心中格登了一下,满脸立即涨得通红。旁边的甄宓甄秘书脸上也布满了红云。 纪无首又说:“当然了,你讨董卓、平袁绍、灭吕布,为国家统一做出了一番贡献,这是你的功劳。将功折过,油锅就免了吧!” 阿瞒长舒一口气,又急问:“哪这汤锅?” “汤锅是不可以免的。” “纪兄弟呀,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你我是朋友的份上……” “我和你怎么成了朋友?” “同桌饮酒啊!我可是把我藏了几百年的好酒都拿出来了。上次那个谁来,我都没舍得。” “好好,念你终未废了刘协(汉献帝),而且还让他陪你当了三十年的儿皇帝,这一点你比董卓强。另你在位时也给老百姓办了一些好事,许下屯田,减免赋税,还马踏麦田自割其发等等,汤锅也就免了。” “水锅一道免了算了。你那水太热,不如我多洗几次桑那,自己蒸蒸,散发散发,反省反省也就是了。” 纪无首知道曹孟德是个备受争议的人物,民愤虽有,却不甚大,杀也可不杀也可,疑罪从轻,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遂故做犹豫状,沉吟片刻道: “这个,这个……” “这个什么?就这样定了,还不是你老弟一句话。”曹阿瞒拍拍桌子,传令诸将,高声宣布,“重新排酒侍候,纪大会长如不喝醉尽兴,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 曹孟德虽是挨了纪无首一通骂,而且当着诸将的面把他好一顿奚落,但毕竟保住了油锅之苦。孰轻孰重,傻瓜都能算出来。倘若惹恼了姓纪的这小子,随便哪口锅里一扔,出来以后咋为人?即便是最轻的水锅,捞出来怎么说?带着这满身污点咋为人?众将还会听他的?心念至此,老谋深算、老奸巨滑的曹孟德偷偷地笑了。暗笑之余他悄悄命人把当年和刘玄德喝剩下的半坛子老酒抬了出来,他要好好贿赂也是想结交一下这个才入江湖的纪会长,没准让他也当一回“汉献帝”。此方屡试不爽,“挟天子令诸侯”本就是他的专利嘛! 第三十一章 酒席宴上收宓妃 酒酣耳热,酒兴正浓。一个是求人办事,一个是嗜酒如命。衫儿姐姐在桌下暗暗轻踢了几下纪无首,暗示这是在别人家做客,不能乱了方寸,惹人耻笑,让他适可而止,少喝为宜,他却均佯装不知。紫云衫无奈,任由他去。曹操便令甄宓出场舞剑助兴,甄宓不仅诗作很好,而且能歌善舞,只见剑随人动,人由剑去,但见剑风飒飒,寒光闪闪,倩影飘飘,众人齐声喝采。 甄宓舞罢,亲斟一碗美酒,步态轻盈地走到纪无首面前,酒碗高举过顶,恭恭敬敬言道: “君若知妾美意,请干了此碗。” 纪无首不悦。他虽好色,而且极好美色,像甄宓这样的绝色女子更是多多益善。甄宓大名世饶个不晓?曹子建在洛神赋里把她写成了神仙,自那之后她更是名闻遐尔。然而他所不喜者,是这个女人的擅变,不专一。有奶便是娘,有男便是夫,用在此女身上最是恰当不过。遂把酒碗推到一旁,假意侧首问曹公: “此女何人,为公做秘书?” “此甄宓,宓妃你不认识?洛神赋里的那个。” “哦——”纪无首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又问,↓不是你儿媳吗,为何又给你当秘书?” “女人嘛!”曹操脸上泛起两朵红云,迅即从窘态中恢复过来,眼巴巴地朝纪无首说,“老纪你要是喜欢,这个女人就送你。” 纪无首不由扭头去看紫云衫,衫儿姐姐正好瞅向别处。纪无首说: “曹公真会开玩笑,这个女茹们父子仨人争得不可开交,几乎动刀动枪,哪里还能舍得送人?” 曹操不以为然,哈哈一笑,说:“都说女人是祸水,我说女人是男人的兴奋剂。正是因为世界上有了这些好看的女人,才让男人有了争战杀伐的勇气。一句话,老纪你要不要?” 纪无首又要扭头去看紫云衫,衫儿姐姐讥笑说:“你要就要,看我作甚?你若不收留了,反倒拂了曹公一片美意。收下吧,你们男人都是这样的。” 纪无首顿时面红耳赤,自己已经有了貌似天仙的衫儿姐姐,为何还要吃着碗里、瞅着锅里,人心何日是止境?遂摇摇头说: “不要!” “为何?” “这个女人并非一般的女人,我不能要也不敢要。” “你的意思是?” “留着自己用吧!” “老纪你这个鬼家伙,你把我当啥人了?儿媳就是儿媳,秘书就是秘书,我和她决无层关系!即是老纪不肯赏脸,甄儿你就归座吧!” 原来甄宓见纪无首不肯接她的酒碗,赌气一直在那儿站着。今听公公吩咐,她不但不予理会,反而说: “请纪会长喝了我这碗酒,我有坏。” 纪无首不想端碗,衫儿姐姐劝道:“喝吧,不就一碗酒的事吗!” 纪无首这才端过来一饮而尽。 甄宓说:“谢谢会长,我有一事相求。” “你有事求我?”纪无首睁大了眼睛。 “我要会长收下我,我愿侍奉会长左右。” “哪怎么能行?” “我发现会长是最正直善良而又大义凛然的人,所以我愿跟定会长,看你是怎样惩治那些坏人的。我一生受人欺凌,自己从无选择权,这回我就自做一回主,跟着会长闯荡一番。” 纪无首对甄宓的偏见倾刻转变,才知道红颜薄命,一个弱女子绝对无力改变自己的命运。想点头应允,又怕紫云衫多心,还没等他转身看紫云衫,衫儿姐姐却大度地说: “收了她吧!宓妃姐姐也是个好人。” “既是衫儿姐姐说话了,那就跟我去吧!” 甄宓大喜,说:“请会长受我一礼。” 纪无首说:“礼就算了,以后是一家人了,随便一点,不要有那么多的礼数,坐下饮酒吧!” 曹操也是暗中高兴。自是郭皇后整死甄宓之后,宓妃和丕儿的关系一直不太好,而植儿对嫂嫂的痴情却一直不忘,纠缠不休,老曹怕乱了叔嫂名份,所以才把甄宓留在身边保护起来。老公公和儿媳妇长期厮守一起,未免引起闲话,所以他也乐得把宓妃找个好人家打发出去。今见事情有了眉目,顿时喜动开怀,过去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如今何不也来个挟会长在散界扬威,不知这个小伙子能否驾驭得住? 当夜纪无首便和衫儿姐姐、甄夫人宓妃同处一室。 第三十二章 曹营见徐庶 第二天起来后,衫儿姐姐先给甄宓做美容。 谈了一夜的话,纪无首方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甄宓决非她曾经以为的那么简单,这个女人家境很苦,后来嫁了袁绍的儿子袁熙。丈夫虽无能,但她的名声却很大。曹操伐袁攻破冀州之后,在她的门口放了一个哨兵,门上插了一面小黄旗,并传令下去,进此门者斩。先是花花公子曹植寻访到她,两个人唧唧我我,说了好半天的话。曹公子的风流倜傥、满腹才华以及那文雅的举止、风趣的谈吐、放荡不羁的性格却深深感染了她,俩人以诗会友,遂成莫逆。再说她也不想也没必要为那个窝囊废男人持节守寡。袁熙虽然长相尚可,但尤如绣花枕头,不学无术,妄自尊大,只知有他,哪有怜香惜玉之心?可是令她万没料到的是,接她入洞房的却不是曹植,而是他的哥哥,后来窃了汉家江山的曹丕。她美丽、善良、贤明、孝义,不但精通文墨、知书达理,而且写诗咏赋,能歌善舞,在当时就已经是大明星了,可惜困守帝王之家,能有啥结果?魏文帝有了新欢之后,全不把她放在眼里,听郭后谗言,竟将她赐死!自古红颜多薄命,又是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倒是那个整日饮酒作乐的三公子,时不时还牵挂于她,并写了一首“洛神赋”,使她名垂青史、万古流芳。 作了美容的甄宓,容颜焕发,宛如少女一般。曹公见状,略有悔意,甄女本是他的心仪之人,奈何被儿子捷足先登,让他吃了个哑巴亏。然而老纪也非等闲之辈,他那三口大锅皆是无底之洞,多少人都可以容纳的,为一个女人得罪了这个煞星,划不来,也只能牙掉了自咽肚里去。 纪无首春风得意,在曹营逗留盘桓了五日。这一天闲暇无事,他独自出门蹓达,忽遇一人,他略一思量,想起此人正是徐庶徐元直。徐庶并非名人,而因为他的作为后人编了一句歇后语却让他进了青史,就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今日见了当事者,纪无首来了兴趣,他要亲自问个端详。遂上前打一躬,深施一礼说: “先生请了。” “会长请了。”徐庶不说话并不是说他是哑巴,再说纪无首头天来他们酒席宴上都是见过的。 “先生我有一事求教。”纪无首毕恭毕敬。 “请讲。” “先生进曹营为何不说话?” “话是说的,只是不为他设谋罢了。” “不为他设谋不是埋没了先生的才华吗?” “我也无甚才华,比卧龙、凤雏先生,我算不了什么?” “你既不为曹所用,而曹也觉得你无用,你为何不另投明主,曹为何也不杀你?留一个只领工资不出谋划策的高级管理人员那是傻瓜干的事,何况曹公精得跟猴似的,他能看不出来?” “这个问题是否可以这样理解,曹不放我是怕我为他人所用,我不走人是无处可去。人家老刘那儿已经有了诸葛先生,我去了也是多余。总不至于让我投江东去吧!不知会长对我的解释满意否?” “回得好,真是圣人,圣人是开不得玩笑的。先生我再问你,既然你已识破庞统的连环计,你不说破也就罢了,为何自己先逃跑?” “这个……” “曹操身后尚有十三万大军,这十三万人的性命在你眼里该是什么位置?曹操虽奸,但他统一了中国受益的却是老百姓啊!孙仲谋胸无大志,既无统一野心,又无统一本钱,偶然瞅空子打曹操一闷棍,乐得享几天清福,偏安一隅罢了。刘皇叔假仁假义,收买人心。当然也不能说他是坏人,但是既无钱又无人更没有地盘,空手套白狼,能成多大气候?绝顶聪明的诸葛亮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机关算尽,到头来只能落个累死的结局。而偏偏先生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坐山观虎斗,隔崖看火烧,只作壁上观,你算什么英雄?你连你老母亲的一半都比不上!不错,老太太是让你辅佐那位编草席的,你不辅佐倒也罢了。可是你混在曹营的队伍里,吃人家的,喝人家的,末了还看人家的笑话,你认为你是高人吗?” 徐庶的脸被纪无首说的一阵红、一阵青、一阵白、一阵黄。他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这个年轻人这一张嘴好生厉害,快如利刃一般,怪不得玉帝选他主散界,阎王命他作钦差?自己虽受了他的奚落,倒无甚要紧。关键是人家说的倒是一针见血,倘若是他帮曹操灭了孙权、刘备,受益者是谁?救民于水火之中,老百姓免了战争灾难,他也流芳了百世,历史的车辆必定是另一种方向。他怎么就想不到呢?只是一味地为朋友、为正统、为孝道。在此之前,江山几经轮流交替,非一家一姓所独霸,难道他刘家人永远都是地球之主吗?这样一想,徐庶羞愧满面地说: “会长所讲甚是,徐某领教了。” “三国不是英雄辈出,而是捣乱分子太多,像先生你这样的智者又拘泥于落后的条条款款,所以才使得国家长期分裂,老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倒是让后来的司马父子,白拣了个便宜。” “明白了,可惜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小可胡说道,先生也不要太往心里去。” “哪里哪里,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后生可畏,今天才算长见识了。” 徐庶挽留纪无首到他的小舍再叙,纪无首不便打扰,两人拱手告别。 第三十三章 天庭初会二郎神 纪无首在曹营好吃好喝还有美女陪着,好不惬意。这一日他正要打算到别处转转,突然太白金星急急从天上下来找他,见面就说: “老纪,坏了坏了!” 纪无首不解,问:“老哥哥,什么坏了?” “嗨,你别叫我老哥哥了,你还是叫我老金头吧!”老头一急,不知说啥好了。 “老金头,别慌别慌,你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二郎杨戬对他舅舅和你拜把子的事心怀不满,带头闹事,已经打到南天门,快到灵霄殿了。你大哥让你快去救驾,去得晚了杨二郎就是玉帝了。” 纪无首一惊:凭心而论,玉帝这人,年岁大是大些,老迈昏聩,说话絮道等项情况是有的。不过人还是好人,对他纪无首就不错。人家是多大的人物,能把一个下界小民当做自己的兄弟,仅此一点就相当不易。人要知恩图报,不能见死不救。想罢,不敢怠慢,他说: “老金,你慢行,我去了!” 太白金星知道纪无首的腿快,当年的孙猴子都比不了他,遂说:“快去吧,快去吧!别管我了。” 只一瞬,纪无首已到南天门。众神激斗正酣,忽见一人立于门首阻挡,有神凑向杨二郎耳边,小声嘀咕道: “此人就是和你舅拜了兄弟的纪无首。” 杨二郎大怒,呵斥道:“小子过来,你是何样毛神,竟敢和我舅拜把子,反了你了!” 纪无首不屑,微微一笑,言道:“四海之内,天上地下,人人皆为兄弟,莫非你就比别多长了一只眼睛?” “小子你看,我就比你多长了一只眼睛!” 纪无首一时疏忽,没小心撞到杨老二的枪口上,谁不知二郎杨戬的三只眼?就说: “多一只少一只都是爹生娘养的,莫非你是石头缝里钻出来的?” 杨二郎一生都是他欺负别人,别说散界一个鸡毛大的小小会长,就是天庭玉帝那儿,他怕过谁?今见纪无首眼空四海、目中无人,顿时气同斗牛,咆哮如雷道: “下界小子,你可认识我是谁吗?” “你一口一个小子,好像你就是谁的老子,真是有娘养无爹教的。下界又怎么了,你妈瑶姬公主还不是在下界找了个凡人,才生了你。” “你敢骂我?” “你不是一直在骂我吗?敬人者人敬之,这个道理你都不懂,枉在天上作神!” “好好好,我今天就替你娘教育你一回!” “我还想替你舅教一回你哩!既然你舅已是我大哥,你该叫我一声小舅才对!” 杨老二眼中冒火,耳鼻生烟,早已按捺不住,嘴里“嗷嗷”狂叫着,纵嗥天犬,使三尖两刃刀直奔纪无首而来。 “别打了,别打了,有话不会好好商量吗?”随后而来的太白金星恰恰此时赶到,他怕纪无首吃了亏,急忙用手去拦。 杨戬回头一瞅看是金星,怒斥道:“你这个老杂毛,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说罢杨老二顺手一推,老金星跌了一个仰巴叉。 纪无首急忙过来扶起金星,关切地问道:“老哥哥,跌伤了没?” 太白金星站起来拍拍屁股,说:“不妨事。”转身又对杨戬说,“老二,算了,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你别看这个少年细皮嫩肉的,你不一定就是人家的对手,伤了脸面大家都不好看。” 老金星这话是向着纪无首说的,他不摸纪无首的实底,万一纪无首再不是杨二郎的对手,那天庭里只好由他二郎真君使横了,这小子愣劲上来,玉皇大帝他都敢当。 杨二郎其实也有些犹豫,没有真本事,谁敢说大话,没有金刚钻,敢揽瓷器活?眼前这个小白脸,没准又是第二个小沉香。当年做舅舅的败在外甥手下,至今被人视为笑谈,坏了他一世英名不说,好像他二郎真君是假冒伪劣产品。想是这么想,可是他仍存一丝侥幸,万一这个纪无首也是假冒的呢?死在战场上也不能死在炕上,他决定和纪无首战场上见,是公是母决了雌雄再说。 纪无首对太白金星说:“老哥哥,我站了半天累了,麻烦你给我找个小凳,我坐下说话。” 太白金星暗暗叫苦,搬了半天兵,原来是个赝品,还没开战哩就让人吓趴下了,站都站不住,还能对打?老金星尚存一线希望,索性就让人搬了一条小凳让纪无首坐下说话。 杨二郎心中有底了,自古以来都是刀对刀枪对枪,岂有坐着打架的道理,看来这小子是个孬种。他也不忙于开打,心想先奚落他一番再说,也好出出胸中这口恶气。 “小子,你是想活还是想死?”杨二郎问。 “想死怎样想活又怎样?”纪无首坐在小凳上,感觉舒服多了。 “想活你就给我滚,到你的散界当你的会长去,老子懒得管你的闲事。想死你就赖在这儿不走,陪我那个窝囊废舅舅一块儿下地狱去吧。” “我和你舅立有前约,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正好麻烦你成全我们一回。” “好,你小子既然找死,就别怪我手无情。”说罢,杨二郎和他那条狗同时发力上前。 说也怪,那条狗不往前冲却突然转身,一口就咬住杨老二的一条大腿。杨二郎的刀尖即将捅到纪无首的喉咙口了,猛地被狗从腿上拽下一块肉,他痛疼剌骨,忍不住大叫一声: “你这条瞎了眼的狗,你往哪儿咬啊?” 第三十四章 南天门一放二郎神 二郎神尚未触到纪无首的半根毫毛,自己先被自己的狗咬了一口,顿时大怒,回身一刀将狗头斩落在地。骂道: “你这不长眼的畜牲,我辛辛苦苦养你多年,你竟然连我也咬,要你还有啥用?” 二郎神骂罢,顿觉腿部痛疼加剧,脱下裤子一看,少说半斤多肉不见了。痛得他呲牙咧嘴,此时如若再战,必败无疑。又不忍心就此罢休,手指纪无首言道: “今日权且饶你一条小命,改日再和你计较。” 纪无首嘻嘻笑道:“你想走,能走得了吗?” 二郎神不信,怒道:“不走又怎地,莫非你会使定身法。即便如此,又能奈我何,老子去也!” 说罢,二郎神运起神功,就要拔地而起。不知怎么,脚下如像生了根一般,任他左摇右摆,就是动弹不得。急得他大汗淋漓,高声喊叫,梅山六兄弟也来帮忙,你拉我拽,浑身解数使尽,仍是难移分毫。 再看纪无首,坐在太白金星令人搬来的小凳上,二郎腿高翘,又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悠然自得地点燃火,往空中吐出缕缕烟圈,犹如无人一般,好不惬意。 杨戬知道是着了道了,想说几句软话,又不甘心,不服软又动弹不得。大腿上流血不止,再不设法包扎一下,时间久了怕不是好事。 太白金星毕竟是人老心慈,见状不忍,上前劝道:“会长小弟,饶他这回吧!” 纪无首仍旧吐着烟圈,旁若无人说:“我又没动他,他自己动弹不得,怪我什么?” 二郎神这回面子丢大了,再不低头说几句好话,恐怕命都保不住了,遂脸一红,两手拱了一拱,说: “小弟知错,冒犯大仙,以后再也不敢了。请放我一马,有情定当厚报。”其实他用的是诈降法,口是心非,想蒙混过关的。 纪无首说:“老二呀,我说你什么好呢?你仗着是玉帝的外甥,有点狗屁武功,就以为是什么人物了。横行天下不说,到处惹事生非。你妹妹找了个书生刘彦昌,人家男欢女爱,碍你何事?你竟把人家夫妻母子活活拆散,人为地造成一段惊世冤案。还有你妈思凡下界,那是大人的事,到如今你竟不认你父。你说像你这种猪狗不如的小人,也枉在天上为仙。我和你舅结拜兄弟,与你何干?你竟敢结伙闹事,反上天庭,你想当玉帝吗?” “小神不敢。” “你不敢,不是你不敢,你什么都敢,有你不敢的事吗?你那条狗跟随你少说也有千年了吧,它就是不小心咬了你一口,你就是踢它一脚,也就算了。可是你也把它一刀砍了,你把狗当狗看了吗?” 二郎神被说的脸上挂不住,青一块紫一块的。口里是服了,心里却是极度不满,双脚虽是难以移动,两手尚且活动自如,遂暗暗掏出他的神弓,弯弓搭箭,四箭齐发,“嗖”一声朝纪无首迎面射去。 这箭非等闲之箭,传后羿当年射日用的就是此箭。太阳神的儿子都能射得,量他一个小小的散界会长岂能躲过? 那四箭悠悠忽忽,眼见就要直奔纪无首的双目咽咙而去。纪无首不慌不忙,手指间的烟灰轻轻一弹,说一声“原物奉还,去吧”。那四支箭宛如接到号令一般,猛地回头,箭不虚发,一箭射中杨二郎多余的那只眼,一箭射掉杨二郎的三颗门牙,其余两箭,贯穿双耳。 杨二郎此时方知纪无首的本事,奈何少了一只眼触物不清,一箭尚留口中作声不得,两箭在耳奇痛无比。先前他曾用那只神眼细观纪无首,发现此人非妖非怪,所以就未放在心上,如今受了这么大的损失,还不知是何原因。不是他纳闷,在场所有人神都纳闷:当年孙悟空和二郎爷会战,从天上打到地下,又从地下打到天上,那是何等的激烈。如今这年方二十来岁的小毛娃娃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个神通广大的天庭第一神将惩治得一筹莫展,半死半活,莫非他用的是蛊惑之术?此等巫术非是正道,为人鬼神所不耻,想是邪教又发明了什么新的损招毒招了。可是听太白老金头说此人非邪教之人,乃是散界一头目,刚被玉帝和阎王授了官职的。此人是何来历、又在哪儿学得惊天绝技,成了大家关注的首要话题,以后得多打听打听。 太白金星见到二郎神的惨状,不觉动了恻隐之心,急得大呼小叫道:“会长小弟,千万不可伤了他的性命!” 纪无首仍旧是那种玩世不恭的口气,说:“是他自己学艺不精,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关我屁事?” 杨二郎所恼恨者不是纪无首的本事有多大,而是根本就没有自己动手的机会,他的十八般武艺、七十三个变化、一百零八套神功一样都没拿出来呢,就糊里糊涂地吃了败仗,放谁能服?不服又怕丢了性命,于是他来了个激将法,好汉做到底,口中含箭,牙齿走风,含混不清地说: “小、小子,你、你敢放了我吗?” “放你,放你一百次又有何妨?”纪无首说罢,将手一挥,四支神箭应声落地。 “我的狗呢?” 纪无首在“浩瀚大海寻针”术里按回放,调出嗥天犬,点击确定,那只狗儿翻身而起,亲昵地依偎在主子身旁。 众神兵天将个个看得呆了,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我的那只神眼还有三颗门牙哩?耳朵就算了,以后万一戴个什么首饰,免得再打眼了,就是孔稍大了些,位置也有点偏高……” “你不要得陇望蜀!不给你留点记号你不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你刚才不是还夸耀你比别人多一只眼吗,多了的就删除,这也算是对你目中无人的惩戒。至于牙齿嘛,自己找人花钱镶颗金的吧!” 杨二郎知道多说无益,道一声“不谢”,牵狗持刀挎箭,伙同他的梅山六兄弟,化一股狂风,呼啸而去。 二郎神刚走,玉帝步履蹒跚、踉踉跄跄地从灵霄殿奔出,气急败坏地大喊: “小弟小弟,莫要放了那孽畜!” 第三十五章 二郎神门前寻仇 这次纪无首和玉帝天庭相逢与前番自是大不相同,那回他是被人家请来的工匠帮着干活找东西来的,这番则是他天庭救驾建了丰功伟绩。玉帝听说纪无首放了二郎真君,先是沮丧地嗟叹了几声,迅即转忧为喜,二郎神和纪无首的决斗场面他已听人说了。当年二郎杨戬和孙悟空只不过是战了个平手,这回他姓杨的小子根本上就没有回击的功夫,最令人发笑的是这个胆大妄为目空一切的杨二郎竟然让自家的狗咬了半斤肉去。玉帝暗自庆幸自己的眼力,上回如不是和纪无首拜了兄弟,人家无缘无故地能给他出这么大力?还是打仗亲兄弟呀! 玉帝和纪无首先来了个熊抱。玉帝唏嘘抽搭说:“兄弟呀,想死哥哥我了!” 纪无首回道:“大哥一相可好?嫂嫂怎么不见?” 玉帝说:“你嫂子正在后堂亲自为你准备酒宴,待会你们叔嫂二人在酒桌上好好聊聊。”玉帝说罢,转身从众神中瞅到太白老金头,一把扽过来,笑言说,“老金哥呀,在对我兄弟的用人问题上你是始作俑者,因而也是立了大功的、具有卓著贡献的。咱们吃水不忘掘井人嘛,以后跑跑颠颠的事你就不用亲自动手动脚了,我给你配俩副手,一个叫‘天上飞’,一个叫‘地下跑’,俩人办事能力都很强。从今天开始你就在咱天庭灵霄殿担任外交部长的职务,级别上去了工资当然也要涨,先按正部级待遇吧!待会我们两口子陪我兄弟喝酒你就坐到我下首。” 太白金星受宠若惊,喏喏连声。高兴地半天说不出话,只好偷偷地抿着嘴笑,他老金头总算有了出人(神)头地这一天。 二郎神带领他的梅山六兄弟,牵着那条嗥天犬,出了南天门直奔散界而去。也就是说话间的功夫,这伙人已到了“远山看水”。这天刚好是牛头马面值守,一看是天神到了,立即上前施礼问好。二郎神不屑,顺手一推,牛头马面各来了一个马趴。牛头马面不敢回嘴,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陪着小心问道: “二郎真君到此何干?我家会长出远门了。” “叫纪无首的老婆出来说话!如若迟些,我把这房子都给他拆了!” 除了纪无首尚有一百零七位好汉,虽然皆有本事,奈何人家是天神,他们是凡将。人家稍一发神功,他们顿时化为齑粉,别说命了魂都找不见了。众英雄好汉闻讯出来,见是蛮横不讲理的杨戬二郎神,皆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奋力向前,那样做无疑于拿鸡蛋碰石头,自不量力的事哪个敢做? “你们是聋子还是哑巴?快叫纪无首的老婆出来,再晚半个时辰,老子可就放火烧房子了!”杨二郎见半天无人应声,又是一通吼叫。 有献猪献羊的没有献人的,兄弟不在把弟妹献出来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兄弟来了找他们这一百零七位哥哥要媳妇,他们的老脸往哪儿搁?末了还是大哥张良上前说话: “敢问上仙,我家小弟去天庭公干了。你们几位是不是先到客厅歇息饮茶,等小弟回来再和你们说话?” “什么狗屁天庭公干?我和我舅为点家务事拌两句嘴,他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横插一杠子?这小子会点邪术,让我的狗咬了我半斤肉不说,还用我的箭射掉我三颗门牙一只神眼,俩耳朵上各扎了一个洞,你们说是个男人能忍下这口恶气吗?”杨二郎气咻咻的说了前因后果。 众人皆暗笑,但又不敢放声,只好掩住嘴。 张良说:“大仙,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既是小弟惹了你,你找他说话才对。你这么兴师动众地寻上门来闹事,口口声声找他老婆说话,这非英雄作为,传扬出去岂不坏了你二郎真君的名声?” 杨二郎不耐烦地叫道:“算了算了,我早就听说你张牛鼻子这张嘴厉害,我没功夫听你摆龙门阵。识相的把纪无首老婆交出来,如若不然我连你们这些狗兄猪弟一起斩尽杀光!” 会说的说不过胡说的,有理的说不过无理的。碰上这等人物,还能有啥好说?奈诸兄弟都是好汉出身,即便是延颈受戮也不能交出弟妹呀,因而人人均是做好了决一死战的准备,张飞挺丈八蛇矛,李逵执两把板斧,众英雄使刀的使刀,拿枪的拿枪。单等杨老二耍横,他们立马予以迎头痛击。 杨二郎等不及了,就要放狗咬人。梅山六兄弟个个也是虎视眈眈,怒目相向,刚才没帮上忙,让大哥吃了亏,这回怎么也要找回一点做个补偿,回去少挨一顿臭骂。 正当此时,从后堂走出两位裙钗,瑶环玉佩,玲玲作响。更兼那一头乌丝,粉面桃花,玲珑身姿,袅袅婷婷。 杨二郎只一瞥,俩眼球就被牢牢吸住。他这一生,活了三千多岁,阅历过的女人多了,像这样绝色的真是不曾多见。他家里的夫人,按说也是美女级别,可是和人家比起来,那就逊色多了。 紫云衫见杨二郎一副色鬼模样,觉得好笑,稍作掩饰便走上前去,厉声发问:“杨二郎呀杨二郎,你在外面打不过人家男人,跑到家里跟人家女眷滋事,也算英雄所为?” 杨二郎厚颜说:“我才不管那些呢!也不是我打不过你老公,主要是我没动手的机会,要说不英雄的是他才对,专会暗箭伤人,算什么真本事?有能耐的真刀真枪地干,校场比武,历来讲的是力、勇、艺、武,轮这些,他哪一点比得了我?他能偷偷摸摸给我暗地里下手,我为何不能找他老婆讨些便宜?会事的,你们俩里头出来一个,跟我走一遭,做个人质,好吃好喝自然少不了你们。如若执迷不悟,我把你俩都拿走!” 宓儿说:“姐姐,我跟他去,郎君来了再设法救我。” 衫儿说:“妹妹还是我去,凭我的功夫,虽然斗不过他,但他也奈何我不得。” “姐姐,我去。” “妹妹我去。” 俩人争得不可开交,杨二郎笑道: “都去也可,我那儿又不是没房子住?一人陪我一夜,或是两人都陪我,决不会让你们感到寂寞,我的功夫只在纪无首之上,不会在他之下,保你俩满意。” “呸!”紫云衫怒声斥道,“看你说的那话,也配做英雄?” 杨二郎轻轻抹去脸上的香沫,嘻嘻笑道:“自古英雄爱美人,不爱美人枉英雄。不和你们啰嗦了,老子等不及了!” 不等二姝开口,二郎神说罢就要动手拿人。 第三十六章 家门口再放二郎神 二郎神刚要伸手拿人,忽然半空中响起一声大喊:“住手!”二郎神回头一看正是纪无首,他回悔自己办事拖沓,延误了战机,尚未得手就让纪无首赶上。此时他明知不是对手,本应是一走了之的,但是面子上又拉不下来,只好硬充好汉问道: “姓纪的,你想怎么样?” 说话间纪无首已站立当前,微微一笑说:“你趁我不在跑我家里闹事,是英雄作为吗,还要问我怎么样?亏你还说得出口!” 二郎神理屈词穷,思衬片刻,觍着脸说:“你把事做到明处,我也把话说到明处。咱俩刀对刀枪对枪,以武会友,点到为止。我若输了,决无话说,你若输了,就把你的俩夫人让我一位,你看如何?” 纪无首讥讽道:“你是输赢不亏本啊!算了,我也不和你计较,也不要你的大妻小妾。你说咱俩咋打就咋打,你打不过叫我一声小舅就行了。按说你也不吃亏,你大舅本是我大哥吗!” 二郎神一听,顿时气同斗牛,哇哇大叫道:“呸!你这凡夫俗子,散界一小吏,也配做我舅?来来来,亮出你的家什来,老子战你三百回合!” 纪无首笑容可掬,嘻嘻言道:“我站着不动,任你砍三刀如何?” 众兄弟们一听纪无首这话,先就急了眼了。二郎担山的故事家喻户晓,试想山都可以担动,那该有多大的神力,小弟虽是有些功夫,用自己的头和二郎神的刀相抵抗,无疑于以卵击石,几无胜算,没准还要搭上自己一条性命。寻思必是小弟轻敌,就要出来阻挡。紫云衫回眸一笑说:“哥哥们不必惊慌,纪儿弟弟决不会拿自己的头开玩笑的。” 众人这才罢了。 二郎神所惧者纪无首的蛊惑之术,比神力武功他一个小毛孩子能有多大能耐?见说纪无首让他砍三刀,知道是这个毛娃娃中他的圈套了。别说三刀,只一刀就让他魂飞魄散,碎如齑粉。刚才还说要他一个老婆,这回两个老婆都归他了。二郎神也不托大,放下脸来带出一丝笑容,和颜悦色道: “老纪,这话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你可别说是我以大欺小,哄骗于你。脑袋掉了接不上你去找高手匠人去,可别埋怨我。你要是后悔呢当然还来得及,毕竟咱俩无冤无仇的,我也不忍下此毒手。我也不要你的老婆了,你也别管我的闲事。你好好在散界当你的会长,假如有一天我当了玉皇,自然还有你的好处,没准有可能把你提拔到天庭任个小职。” 纪无首说:“别说小职,玉帝让我当副玉皇我都不想干哩!要砍便砍,少说废话!” 二郎神见纪无首软硬不吃,也不搭腔,运神力、发神功,高举三尖两刃刀,劈天盖地往就砍。 众兄弟有的闭住眼,有的扭过头,有的在默默祷告。 梅山六兄弟单等人头落地就着手拿人,男的杀了,女的掳去,“远山看水”一把火烧了,让他远山看火去。三口大锅抬走,煮过人的锅,熬稀饭没准味道不错。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惊天动地一声响,“纪无首”尚在尘埃之间,那口刀却被扬起在半空之中,二郎神一个屁股蹲坐在地上,俩虎口震破,俱以流血不止。等那把刀落地之后,有人拣起看时,已经分不出刀口刀背,三尖无了一尖,两刃成了四饼,眼见已是破烂王们回收的废品。回锅再炼,又不知是牛年马月的事。 二郎神这刀,非寻常之物,乃是女娲娘娘补天之时留下的一块五色神石经九天神火炼制而成,后又在太上老君的八卦炉里淬火,方成此宝。断金切玉、削铁如泥,诛神鬼如姣龙捣蚁穴,赶日月似苍鹰捉雏兔。观睹此刀亮相,神鬼惧怕,日月无光。这样一件奇世珍品,怎么就坏在纪无首的手里?原来,当他一刀砍来时,纪无首的真身早已远离刀锋,他即刻运起隐现两便**,偷天换日,将如来佛祖的宝座转移至此。如来佛祖的宝座虽然也有受损,却无大碍,而二郎神的兵器则成了废品一件。怪不得日后二郎神搬兵求到如来佛祖门下,反被佛祖奚落一番,说: “你砍谁便砍是了,为何要砍我的宝座?” 二郎想解释一下当时他的神眼正在疗伤,触物不便,不知是佛祖的宝座,否则借一百条胆子也不敢在佛祖的座位上做文章。可又怕说出真相让佛祖笑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都斗不过,枉在天上为神。 二郎神吃了这一大亏,自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得的。他从地下爬起来,涨红着双颊,转身就要走。 纪无首喊道:“老杨,就这样走了?” 二郎说:“不走还要怎地,莫非你要留我吃饭不成?” 纪无首笑说:“吃饭就免了,如你所说咱俩既无冤无仇,又非亲非故,正是酒无好酒,宴无好宴。再说我刚从你舅那儿赴宴回来,这阵儿正撑得慌哩!不过你要走可以,还是按咱原先的约定,你输了,叫我一声小舅即可,这你也吃不了多大的亏。如不行,咱再接着耍。” 此时,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有兵器都打不过,没兵器更不是对手。二郎神知道此关难过,大丈夫能伸能屈,左右一瞅,压低嗓门,通红着脸叫了一声“小舅”。 第三十七章 二郎神搬兵五壮观 二郎神毕竟不是凡夫俗子,他不仅是天庭至关紧要的神将,而且由于天长日久他又身居要职因而在天庭有大批的人(神)际关系。吃了两亏之后,他开始醒悟了,再这样硬碰下去,还有更大的亏在前面等着他,没准这条小命也得搭上。所以一向骄横跋扈、说一不二的二郎神也开始动脑筋想办法了,怎样才能除去这一眼中钉、肉中剌呢? 终于让他打探到陇岚山这个地名,隆世伦这个怪仙。当然,二郎神再傻也不会跑到陇岚山去使横,一个小徒弟都有那样本事,师父更不必说。二郎神准备了几样礼物,轻车简从,独自一人到了陇岚山。 隆老仙翁正在闭目打坐。 二郎神跨前一步,双手抱拳,深施一礼,恭恭敬敬地说:“老神仙一向可好?小辈这儿有礼了!” 见是二郎神来,隆老仙翁微微睁开双眸,问道: “大神此来,有何见教?” “不敢,不敢。我来只是因为您的小徒纪无首……” “他做了什么不轨之事?” “这个倒也不曾。” “哪是为何?” “我和我舅玉帝因为家务事起了些小磨擦,谁知这个纪无首竟多管闲事,几次打伤于我。我本来是想好好教育他的,我虽然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但是老神仙您知道我的朋友很多,什么地仙镇元子、南海诸仙、东海龙君、北海缥缈子、西海……” “算了大神,不要拐弯抹角,有话请直说,如是我小弟……” “您小弟?” “就是你说的纪无首啊!” “您这么大的人物竟称他做小弟?” “怎么,叫他一声小弟,矮了我了?” “不是,不是。我是说我中华自古就有长幼序一说,你是什么身份,他才活了几天,怎么能以弟兄相论?” “按你的说法,他叫我一声‘爷’,后面还得加上八千八百八十八个‘老’字,他叫起来费事不说,我可能还吃点亏。我说大神呀,不要计较那么多了,人生都是爹生父母养的,只不过有早晚之分,哪有贵贱之说。人和人之间,叫一声哥,唤一声弟比啥都亲切,你说我的意见对吗,大神?” “这个老头说话倒是客气,”二郎神心想,“只是绵中带剌,柔中有刚,看起来是个护犊子的主,不大好对付。” “我多一句嘴,按说家务事是不该问的,大神和你舅为啥事拌嘴了能告诉一二吗?”见二郎神不说话,隆老仙翁怕冷场,开口又问。 “也没啥,主要就是、就是意见不合。”二郎神吞吞吐吐。 “大神不想说,我也不便多问。不过我劝你一句,替人谋事不可谋人之事。既然你来了一趟,也不能让你白来,我就给你交个底吧。小弟纪无首虽然有些本事,但是有一条,如若他生了邪心恶念,专干些忤逆不孝、伤天害理之事,他的所有神通即刻化为乌有。你要治他,只可在此下手,这是他的命门。反之也一样,如你要用邪心恶念对他,后果将会更惨。忠言逆耳,还望大神三思。我有事,就不奉陪了。” 隆老仙翁说完,忽一声响亮,仙洞屋宇尽数隐去。二郎神兀自站在半山坡上呆立了小半个时辰,嘴里嘟嘟囔囔嘀咕了几句什么,方才恨恨的离去。 二郎神本是想告他纪无首一状,让他师父收拾他,没料到一窝向一窝,他没有讨到半点便宜,反倒碰了一鼻子灰。受了这个老杂毛的半天奚落,好像恶念邪念都是他二郎神的专利,别人都是正人君子。此地不公道,自有说话处。二郎神想了半天,掐指头算算,方今天下,唯有地仙镇元子厉害。实话实说,镇元大仙和他二郎神算不上什么朋友,没啥交情,只不过逢天庭开会,他们见过几面,打过几回交道,喝过一两回小酒,着实没有什么深交。但是二郎神知道,地仙镇元子这个家伙,爱听奉迎话,是个顺毛驴(捋)的角色。而且脾气不好,三句话不对就和人打架,为此事还闹出不少笑话。按说镇元大仙的本事和隆世伦不相上下,他的小徒纪无首应该是更不在话下。拿下纪无首就是他二郎神的天下,到时即便和那个地仙镇元子裂土分茅又有何不可?况且自古以来出家人不贪,多少给他点便宜便高兴得跟啥似的。这样一想,二郎神只一跃,便纵入云中,不消片刻时辰,眼前便是五壮观了。 第三十八章 镇元子远山看水撒泼 二郎神把带给隆老仙翁的礼物送给了镇元子。刚才他一听隆世伦的口气就知道自己是白忙乎了一趟,老隆头必定是不肯帮忙的,所以就多了个心眼没有把礼物拿出来,现在转手又送给镇元大仙。省钱多少不说,主要是免得麻烦,否则又得回家筹集礼品。礼送得轻了老仙不高兴,礼备得重了老婆的脸色难看,做人难,做神也不轻松。二郎神的礼物是一坛三千年的陈酿女儿红、一件上等的裘皮大衣。灌江口盛产红枣,个大色红肉厚,他带了一筐,让老神仙尝尝鲜。还有就是一些桃干、杏脯,都是他舅妈王母娘娘每年的蟠桃会上剩下的果品,拿回家他老婆凌香云亲自晾晒炮制而成。平日里都是舍不得出手的东西,今天男人遇到大事,求人办事岂能不放点血出来? 镇元子并不希罕二郎神的这点小礼,他后院里就有天下果王人参果树。各种陈年老窖应有尽有,仙杏神果他吃得倒牙。奈何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这是人家二郎神的一片心意,大老远跑来看他,已经是不小的面子,他还能挑三拣四、说长道短?镇元大仙招呼二郎神客厅饮茶,并已着人安排酒宴,闲话中间,二郎神说: “大仙呀,我可是遭大难了!” 镇元大仙惊诧道:“二郎神君雄居灌江口,手握生杀大权,傲视天下诸神诸仙,又是玉帝嫡亲外甥,何有遇难一说,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惹你?” 二郎神说:“大仙有所不知,只因我和家舅拌了一两句嘴,就招来一场大祸。大仙你看,一只神眼射失,三颗门牙射落,两耳洞穿,就是那件伴我立过没世神功的兵器三尖两刃刀也被损坏成废铜烂铁,被拣破烂的收走。大仙,我好命苦啊!”说完,二郎神竟是一顿唏嘘不止。 镇元大仙不解,安慰了几句,遂又问道:“大神,依你的本事天下出你右者寥寥,哪个人竟有这等本事把你欺负成这样子?这个人的手也伸得太长了,管人家舅甥之间的私事做甚?” 二郎神听出有门,心中暗喜,又说:“大仙你听我说,散界如今出了个纪无首,武功虽是很平常,但专会些邪术魔法,偷天换日,极精妖道。如要真刀真枪,谅必十个也难是我的对手。可是,可是大仙你知道我是光明正大之神,只做光明正大之事,对那些妖门邪术下三滥的功夫向来都是不屑一顾的,所以才着了小人暗算。” 镇元大仙听罢,不由怒从心头起,火向眉间烧,大吼一声说:“气死我了,一个刚出道的小毛孩子,竟敢以下犯上,难道是欺我仙界无仙不成?” 二郎神察言观色、煽风点火说:“正是正是。我也曾提到过大仙您的大名,没想那小子狂妄至极,根本不把您放眼里,说‘不就那个把孙悟空装口袋里的老镇元吗?让他装我一回试试,我这里正等着他哩!孙悟空才推倒他一棵人参果树,我要放一把火把他的五壮观也烧了,看那个吝啬鬼能奈我何?他那两个童儿长得倒是挺乖巧,到时一并掳来和我同志一回。’” “罢罢罢!还真反了他了?大神就劳你和我走一遭,会会这个狂妄小子,让他也知道知道我地仙的本事。不灭了他,难消我胸中这口恶气!”镇元子咆哮如雷,气急败坏的喊道。 二郎神看火烧得基本差不多了,就怂恿道:“去便去,只是大仙您……” “我什么,难道是怕了他不成?走走走,大神你给我头前引路,抓了那小子,回头咱哥俩再来我观饮酒不迟。” 地仙镇元子这人啥样都好,人品也不坏,就是一样心粗性子烈。这正中了二郎神的下怀,俩人(神)腾云驾雾,不消半个时辰,已到了远山看水地面。二郎神不敢去叫阵,怕纪无首施定身法让他动弹不得,缩着身形躲在镇元身后。地仙径到门首,手指值班的保安门神秦叔宝、尉迟恭喝道: “快叫你们那个纪无首的提头来见我,若是慢了些,我放一把火,先把你们这远山看水烧了。” 秦、尉两将不知地仙的威名,看他说话不像人话,遂上前拦挡。被地仙轻轻一挥手,秦、尉二便飞将起来直上云霄,不知落到何处,摸爬滚打了半个多月才回到远山看水。 地仙还要使横,猛抬头看见左右墙壁上的两块招牌,“天下宣抚史”、“鬼府钦差”赫然醒目,燿眼生辉。地仙急问: “大神,这两块牌子?” 二郎神怕他反悔,撺掇说:“不怕不怕,这是他为了扩大影响,自己搞的广告牌。” 地仙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去。 纪无首正和众兄弟们在后堂喝茶闲谈,猛听到门外喧哗,急出门一看,见一耄耋长者,仙风道骨,虽是慈眉善目,但却怒气冲冲,不知何人因何事激怒了他。遂上前一躬到地,深施一礼说: “敢问老丈,到此何干?” “你是何人,敢和我说话?”地仙见是一穿着古怪的少年,不以为然,怒问。 “小可纪无首是也!”因和古人说话,纪无首不酸也酸。 “你就是纪无首?”地仙不信。 “正是。” “我以为你有三头六臂哩!”地仙耻笑说。 “三头六臂是妖怪。”纪无首不慌不忙。 “我看你就是妖怪!”地仙强忍怒火。 “我一不会妖术,二不施妖道,怎会是妖怪?妖怪才说别人是妖怪哩!”纪无首见这老头不讲道理,也就反唇相讥。 “好好好,好一张厉害的嘴!贫道领教了。你敢和贫道过几招吗?” “不敢。” “谅你也不敢。” “不是不敢,是不能。泱泱中华历来就有尊老爱幼的美德,我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岂能和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打架,传出去岂不被人骂死? “莫非你是笑我老迈昏愦不成?来来来,现如今就让你领教一下贫道的手段!”地仙说罢,就要动手拿人。 第三十九章 少年郎智取老仙翁 地仙镇元子本就一肚子气,如若纪无首说几句好话,他在中间调节调节,也许这一场官司就免了。可是纪无首一个小娃娃全不把他这位大仙放在眼里,一味地和他强辩,可见二郎神所言无谬。这个娃娃莫非就是当年孙大圣第二,再闹一回天宫的。他今日把他拿了,权当是替天行道一回。这样想着他不慌不忙,从袖筒里抖出那件绝世之宝。镇元子的口袋,装天装地装日月乾坤,一个散界小头目岂在他的话下。镇元子抖开袋子,平空里一撒,说是迟那时快,满天乌云密布,雷声滚滚震耳发聩,沙石飞扬铺天盖地而来,紧紧压住纪无首。 纪无首从未和镇元大仙晤过面,自然不知此人的厉害,但是口袋里装人的事他是从西游记里看到过的。孙悟空可施筋斗云,他有“隐现两便”法。他稍一思忖,如若轻易躲过,非是不能,而是太便宜了这个不讲理的老头儿。动辙以势欺人,逞强凌弱,好像他就是救世主,这个世界没公道了。如此一想就略施小计,捉弄了一番老头儿。 镇元大仙拎起布袋,稍一抖动,知道内中有物,怕他再跑,在地下狠狠墩了一墩,然后解开口袋,让二郎神捆神索捆人。谁知口袋里倒出来的并非纪无首,而是一大堆垃圾,破砖头、烂瓦块、剩饭剩菜、粪便污泥,奇臭无比。还有不少废旧塑料袋,再有就是二郎神的那件三尖两刃刀的木把儿。此木把儿应说也是不可多得的文物宝物,具有极高的收藏价值,奈何收破烂的只认废铜烂铁,其余一概不闻不问,凭空埋没了这件奇珍异宝。 二郎神触物生情,拣起他那个根刀柄,左瞅右看,很是嗟叹了一回。地仙丢了面子,恼怒万分,哇哇乱叫道: “纪无首,有种的你出来!” 纪无首即刻现身眼前,嘻嘻笑道:“我压根就没进去,谈何出来?” 镇元子恨恨地说:“算你有种,你敢和我决斗三百合吗?” 纪无首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口吻,说:“三百合,有必要那么废事吗?只三合就够了。” 镇元子也不搭话,挺剑上前,直取纪无首的要害部位。前回说了,纪无首的本事非**七十二变,乃是千变万化。老头儿舞了半天剑,人在哪儿都未搞清。一怒之下,照定纪无首的真身发神功奋神威壮神胆,死命地扑来,他要与纪无首来个愽命厮杀,即便是鱼死网破、两败俱伤也再所不惜。纪无首才不上他的当哩,只见他轻轻往后一闪,“浩瀚大海寻针”立现眼前,搜寻到地仙的那只口袋,解开扣儿,张开嘴儿,等到地仙刚一入瓮,迅即点击确定。老镇元作茧自缚,到头来还是自己钻进自己的口袋。纪无首仍是那副老样子,嘻嘻笑问: “老神仙里面可暖和舒适?” 地仙镇元子急得在袋里大喊大叫:“快放我出来,憋死我了。你不知口诀法术,时间久了会化成水的。” “我不知口诀法术,你也不知吗?” “钻到这里头什么法也用不上了。纪会长,算我求你一回,这个玩笑可是开不得的啊!” “既是玩笑开不得,你拿刀拿枪的跑到我的门口,一挥手就把我的俩门神赶到云天之外,到现在我还不知他俩的去向哩!还说要放火烧房,我怎么惹你了?那两块牌子你没见吗?那可是玉帝和阎君亲自封我的呀,你也敢烧?” “我上了姓杨的那小子的当了,他说那是你的广告牌。如若是玉帝和阎王亲封,我能和你作对吗?” 纪无首正在犹豫之间,忽一声响亮,一人从天而降。纪无首抬头一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隆老仙翁,纪无首一躬到地,急忙施礼不碟。老仙翁微微一笑,说: “小弟,快把地仙放了。” 纪无首这才又重新启动程序,确定放出。 地仙镇元子羞愧满面地从口袋里爬出,见是隆老仙翁,打个稽首,说:“哥哥若是迟来半步,我的这条老命就断送到这个小娃娃手里了,他是哪里学的本事?” “这是我的小徒,按说他叫你师叔才对。我嫌顼琐,索性就按弟兄称呼了。小弟过来,见过你地仙哥哥。” 纪无首听老仙翁吩咐,岂敢怠慢,重新施礼道歉,喏喏连声说:“小弟不知是大仙光临,冒犯了哥哥的虎威,还望担待。” 地仙老镇元含羞带笑说:“罢了罢了,你我本是一家,怎么大水冲了龙王庙了?”说罢转身又对隆老仙翁说,“真是后生可畏呀!小弟的本领应在你我之上,你不嫉妒吗?隆哥哥!” 隆老仙翁哈哈大笑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赶旧人,这本是一条定律,何来嫉妒一说。” 地仙双颊又泛起一片红云,稍顿,说:“哥哥说的极是,小弟自叹弗如。” 紫云衫也从人群里挤出,向老仙翁颌首问安。老仙翁笑嗔道: “纪儿不识地仙真容,难道你也不识吗?为啥让他们打起来,传扬出去,岂不让人耻笑!” 紫云衫说:“哥哥有所不知,地仙哥哥出手就打,张口就骂,哪里有我们说话的机会?” 老仙翁又把目光转向地仙,镇元子更是无地自容,猛地想起此次来由,转身去寻二郎神,此时哪里还有二郎神的影子? 纪无首要请隆老仙翁到远山看水歇息,并请地仙一道前往做客相陪。老仙翁不允,说: “小弟,自此之后你的名声更大。要记住,千万不可骄傲自大、狂妄不羁。天上的事不可多管,地府的事也不要多问,非不到万一,不要多管闲事,不可擅权独专。你这些散界的哥哥,都是热血男儿,见义勇为的好汉,你要多听他们的意见。既然玉帝授你‘天下宣抚史’,阎王也封你为‘鬼府钦差’,先把这两件事情办好。二郎神已受到重创,谅一时半刻也不会卷土重来,放心办你的事去吧!” 临别时地仙和纪无首交换了名片,老仙攥着纪无首的手说:“兄弟有空到我那儿吃果子去呀!上好的人参果我给你留着,别忘了到时和俩弟妹一块儿来啊!” 第四十章 顺手断一桩小案 送走隆老仙翁和地仙镇元子之后,众弟兄排酒设宴庆贺这一场胜利。席间黑旋风李逵叫道: “老纪兄弟心肠太软,对那个蛮不讲理的牛鼻子太客气了。他一袖子就把门神叔宝、尉迟两位哥哥煽没影儿了,至今连个音信都没有。还有他骂老纪兄弟的那些话,放到我一斧子劈了才解气哩!老纪让他走了就走了,还差点没请他吃酒。幸亏他没来,否则我老李这两把斧头也不是吃素的,没准也让他到他那个麻袋里呆一会。” 纪无首虽是书生,但和李逵、张飞这些人倒是很对脾气,所以就说:“黑哥不可,镇元大仙是我大哥的朋友,不看僧面看佛面,这点人情该是有的。再说老镇元出道久远,口碑、名声都还不坏。虽说此事办得欠思忖,那也是受了二郎杨戬的蛊或。黑哥你也别生那么大的气了,下次我去五壮观,也带上你,搞他几颗人参果吃。” 李逵听说有人参果吃,这才不再做声。 张飞又高兴地乱喊:“老纪兄弟收拾那老道,干净利落,又解气、又痛快,比我的丈八蛇矛轻巧多了。那回兄弟有空了,把你肚子里的那些玩意也给我们传授传授,免得再来了生人歹人,咱打又打不过、惹又惹不起,干瞪眼受人欺侮。” 张良笑说:“此事断不可为。翼德兄弟有所不知,世上有些本事能教,有些本事不能教。像我们小弟的这些本事既不能教也不能学,一旦传扬出去,落入小人之手,岂不又是一场天下大乱,到时谁来收拾残局?另外说了,武艺随人品,一般人掌握不了。你没听老镇元说了他的本事比不了小弟不说,就连隆老仙翁怕也不是对手。师父赶不上徒弟,不是师父的无能,而是徒弟悟性好,隆老仙翁虽是本领高强,但他是自学成才,自己修炼出来的。小弟则不同,他集我中华五千年的文学、玄学、科学于一体,精炼佛学、道学、儒学于一家,去粗存细、去伪存真,再加上高人的指点,兄弟们想想,这些我们哪个能比得了呀?要让我说,学也白学,学了也没用。翼德兄弟如有那功夫还不如找个地方喝会儿小酒。” 张飞脸上挂不住,想抢白几句又碍于是自家兄弟的面不便于发作,正值此时纪无首开言说: “大哥的话尽管也不无道理,总之是受了历史的局限,多少有些保守之嫌。咱中华国学非一人之所功,非一人之所能。论武功武术在场的各位哥哥均是我十倍不止哩。若不是隆老仙翁鼎力相助,不吝赐教,我有何样本事?哥哥们别样本事我不敢说,我就把登天入地的本领给大家说一遍吧,免得到时上不了天入不了地,如有个有紧要忙干着没办法。” 说罢,纪无首也不保守,就把他的“意念定向”公布给大家。这样也好,秦叔宝和尉迟恭若有这样本事,也不至于需摸爬滚打半个月才得回家。 众位弟兄按口诀要领试了一回,果是非同寻常,路上碰到秦、尉二位,也被顺道带了回来,省了他俩半个月的功夫。 大家正在喝酒谈天,忽一人蓬头垢面,衣着不整,闯进大厅,见了纪无首和众兄弟们,纳头便拜,嚎啕大哭说: “纪大会长,上次你到我家饮酒,我几次想诉说于你,因是公私莫可混淆,所以话到嘴边又忍下。今日你若得闲便该是审理我家大案了。” 纪无首一惊,忙问:“你是何人?快快起来,我这里从无磕头一说,有话请站起来讲。” “小王乃曹髦是也。” 纪无首不知曹髦为何人,侧首求教于魏玄成,魏征说了一个典故: “三国之主皆为草木,曹为草,刘是柳,孙即松。遇到司马(饲马)父子,一顿乱啃乱咬,岂有不败的道理。先是柳(刘)被啃死,接着又草(曹)让吃光,轮到松(孙)时枝桠儿都不见了。司(四)马盘槽,草必尽食乃是天意。曹操在时即惧司马,他的后世自不在话下。曹髦死后,曹奂为帝。此时司马羽毛一满,世人皆传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路人都知了,曹奂岂能不知?曹奂只是因为比他叔父(曹髦)傻了一点的缘故,虽是被废,却留了一条性命。司马氏夺魏家江山也是有来由的,曹操父子不仁,司马父子无德,大家都是同一路的,难分伯仲。不过,曹操始终未杀汉献帝,司马昭却杀了曹髦,可算冤案一件。” 纪无首说:“你可是高贵乡公?” “正是小王。” “因何被杀?” 曹髦说:“我只说了一句‘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吴用补充说:“史书上也是这样说的。” 纪无首令人捉来司马昭当堂对质,没料到司马老二用兵诡诈,说话却是极为爽直。他说:“曹家已无别的人才了,只有这个高贵乡公还算个人物,所以在我临死前必先结果了他,以便为我儿子司马炎上台登基打好基础。” 司马懿尽管阴险毒辣,但是挑他的毛病实属不易。司马师凶狠狡诈,也没有多大过失。唯独这个三司马,又横又霸,无故杀死一个无罪的君王,符合下油锅的条件。司马父子兄弟在三国里极不得人心,断他一条马腿也算是个惩戒。 这个案子刚判定,随即又走来几人,他们是蜀国的车骑将军刘琰、吴国太子孙登,他们要状告刘禅、刘阿斗。 第四十一章 好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刘琰和孙登均是状告刘阿斗强夺了他们的老婆胡琼、阴丽华。刘琰曾与刘备共事,后因有功被封为车骑将军,孙登是吴国太子。按说这两人也并非一般的人物,可竟连老婆也保不住,让傻瓜刘呆子占了先机,给糟塌了。 此话说来话长。那个当年被赵云、赵子龙在长坂坡七出七进杀曹兵曹将无数、白袍白马染红而救出来的小名叫阿斗的刘禅,张飞张翼德截江夺回来的小侄,其实是一个低能儿。刘备不傻自然知道儿子几斤几两,奈何傻儿也是儿,因而白帝城托孤时,怕诸葛亮不服,再三声明如看他不行可自代,这等于是封了诸葛亮的口。诸葛亮对这个小娃儿是既无奈何又没办法,哭笑不得的,即便是背后无人时踢他两脚的情况也是有的,但也解决不了根本上的问题。所以俗有“扶不起来的阿斗”一说。扶不起来就不要扶了嘛,为了革命事业,应该是以大局为重,这个道理诸葛先生想必是比谁都清楚,说是阿斗傻,还不知谁傻哩!阿斗虽傻,也只是缺心眼,别样功能尚好,能吃能喝能睡,尤其是搞女人,不但数量上保证,质量上更不含糊。 刘禅所惧者唯诸葛亮一人,他爹一死,诸葛亮就是他二爹。别人的话可以不听,二爹的话不听不行,这也是他爹临死时交待了的。他把诸葛亮称“相父”,时髦的说法就是“总理父亲”。总统把总理叫父亲的在中国历史上并非只此一例。如项羽叫范曾,秦始皇称吕不韦等等,这些关系都是相当牢靠的。诸葛亮在时,刘禅勤于政事,不近女色,装得像个圣君一般。诸葛亮一走,他立刻就换了一副模样,到处寻花问柳,声色犬马。他的哥们黄皓,其实就是个专职女性供应商、**场所的皮条客。不是黄皓找他揽生意,而是他需要黄皓这样的搭档。事情办砸了历代君王总是把责任往下推,宋徽宗怪蔡京、高俅,赵构推给秦桧、嘉靖说严嵩的不是、嘉庆只拿和坤问罪,按说这都是不道德的行为,把主犯和首犯混淆了。 诸葛亮在祁山大营正忙得不亦乐乎,刘禅在成都也乐不可支。诸葛为战事焦虑不安,刘禅为找不到称心性伴而坐卧不宁。这一天机会终于到了,诸葛亮刚刚打了一场胜仗,刘阿斗在江边就截了吴太子新娘子阴丽华的花船。刘阿斗爱这个女人早已超过了他爹交给他的江山和事业。他专门派人为阴丽华修了一座宫殿,还下旨令所有的官宦女眷前来朝贺,在朝贺的队伍中刘阿斗一眼瞅准了车骑将军刘琰的老婆胡琼。刘傻和胡琼鬼混了一个多月,才打发人家回家。刘琰为此事打了自己的老婆,刘禅却要了刘琰的一条命。 纪无首命人提来刘禅。 刘禅大大咧咧地进来,见人还打招呼:“哎哟,三叔、四叔,你们都在这儿啊?” 张飞、赵云不想招惹是非,转过脸去。 刘禅生得胖胖墩墩,长得憨憨厚厚,一副吃饱了不想家的神态,怪不得“乐不思蜀”哩!其实他的条件并不高,有吃有喝、看戏听歌、有女人陪着睡觉就行,典型的一个纨绔公子,这样的人居然当了四十年的皇帝,亏了先人了。 纪无首想想刘玄德英雄盖世,不忍下手。三位秘书长都说:“当断则断,免受其乱”。纪无首一挥手,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将老鹰提小鸡一般将刘阿斗举了起来。 刘禅伸胳膊蹬腿,哇哇怪叫,“三叔四叔,快快救我呀!你们忘了长坂坡吗?忘了截江夺我吗?……” 张飞不忍就要上前说句好话,让赵云拉了一把,刘阿斗被扔进油锅。 第四十二章 诸葛亮是人是神 炸了刘禅之后,张飞、赵云毕竟和刘玄德兄弟一场,因而不免暗自唏嘘。按说大哥这个娃儿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人家曹家和孙家的后人个个精明得不得了,就这还不定保住江山哩!大哥留下这么一个混帐,弟兄们还不是白忙乎一场。如此一想,炸了也就炸了,谁让他自己不争气来着?老纪兄弟办事公道,不以自己的好恶行事,已经很是难得了,再给他挑毛病,尤如鸡蛋里找些骨头出来。 借着炸刘禅这一话题,众兄弟们说长道短,不由又引起出一位惊天地泣鬼神、叱咤风云、名流千古的圣人。谈到此人,众英雄俱皆面面相觑,半天作声不得。纪无首不是好奇,他对这位仰慕已久的天下奇才也是想得见尊容一回,正好有一些憋在心窝里的事要向他老人家请教一番哩!这样一想就要派人去请,又一琢磨不对,还是自己亲自出马吧! 纪无首又一次来到三国城,直接进了蜀营。管城门的见是来了生人,便问名姓何人,有何事找何人?纪无首言说: “你只通报你家丞相,就说散界纪无首来访即可。” 城门官进去不大会,跟着就急急忙忙出来一位摇扇子的人。纪无首上前施礼说: “先生一向可好?” 诸葛亮还礼说:“足下大名如雷贯耳,因何事屈驾来我小地一游?” 纪无首恭敬道:“我等兄弟仰慕先生久矣,特让我专来请先生到我处一叙如何?” 诸葛亮微笑说:“这个已在我的预料之中,随你去去就是。” 说罢,诸葛亮就要喊人备车。纪无首拦了一拦,说: “先生请执我手,倾刻即到,车就不必了。” 纪无首运“意念定向”,那需半个时辰,眨眼即是远山看水。诸葛亮暗暗称奇:“孙悟空二世降生了”。 众兄弟哪个不晓诸葛孔明大名,纷纷前来相见,张、赵二人更是亲热有加。诸葛亮也不客气,拣上首坐下。有蓝领工作人员献上茶水,放到几上。纪无首已令人早早安排酒宴侍候。 诸葛亮乃绝世名相,料事如神的,直言相问:“纪会长何事找我?” “先生何必性急?没事就不可以请先生来叙谈叙谈吗?”纪无首说。 “纪会长日理万机,散界又是一团乱麻,何有无事聊天之说?纪会长往日每当谈起我时,颇有微辞,莫非对我用兵之法有疑乎?” 纪无首先是一惊:“这老头端不是好惹的,背后说了他几句闲话也让他听了去?”遂直言说: “凭先生的才学,文韬武略,济世神功,为何未能得天下,先生可知原因吗?” “愿闻其详。” “依小可之见,一是你错投了明主。刘玄德人是好人,但坐天下的不以人品好坏为依据,古往今来有几个仁人君子享九五之尊?” 诸葛亮方知传说不谬,只三两语就认定万不可小觑了这个出道不久的小后生。不由点头赞道: “说得好!” “刘玄德身为一代君王,不为百姓、国家社稷为重,竟为报自家私仇,出兵七十五万伐吴,仅观此举可见全豹。破坏了你的联吴抗曹大计不说,也使你惨淡经营的蜀国蒙受灭顶之灾。” 诸葛亮点头:“有道理!” “二是你用人不当。关云长狂妄自大,一贯蔑视江东鼠辈,你却让他独当一面,他会不折不扣地执行你联吴抗曹的方针大计吗?最后在哪儿吃了亏呢?” 诸葛亮伸出姆指,说:“会长所说乃金子良言。” “三是你不自量力,六出祁山,不如养精蓄锐,一次足矣!损兵折将,国库空虚,中原未能克服,劳民伤财,众百姓敢怒而不敢言。当时你若听了魏延之计,兵出子午谷,奇袭长安城,天下到手早矣!” 诸葛亮头上开始冒汗,拚命煸扇子。 “先生还想听吗?” 诸葛亮尴尬地笑道:“说吧说吧!不妨事不妨事。” “第四也是你最致命的一点,即便是有能臣勇将,国无明君行吗?” 诸葛亮知道说得是谁,可是既不能点头也不敢摇头。 纪无首又说:“一个刘阿斗坏了你多少大事,你竟然把他当神供养起来。若你怕污了你一生‘忠义’大名,何不在刘家后裔之中挑个脑子清楚些的。扶不起来偏要扶,一堆烂肉摆到皇位上,这事你也能做得出来,你哄谁呀?我亲爱的诸葛先生。五丈原你一伸腿走了,这个国家怎么办?姜维能斗过傻子刘禅?好不容易出了个敢说话的,也让你设计给杀了。蜀国之有是你的莫大功劳,蜀国之殁,你也脱不了干系!” 诸葛亮一生一世,啥时候受过这样的屈辱呀? 纪无首哈哈一笑说:“先生啊,我在背后嘀咕了你几句,你也耿耿于怀,可见你也是好话听惯了,度量也小了。今天把话统统说到当面,是打是骂,悉听尊便。按说是小老百姓不可冒犯神灵,话不说不明,灯不挑不亮,这就是我的见解,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诸葛亮不愧是一代圣贤,擦擦满头满脸的汗水,从座位上站起来,双手执住纪无首的手说: “领教领教,幸会幸会。就此告别,后会有期。” 诸葛武侯说罢要走,众人那里肯让,大家七拉八拽,最终也未能留住。纪无首要原法相送,诸葛亮不肯,硬是自己一步一步捱了回去。 尤其是张飞、赵云二将独自暗暗嗟叹不已,心说当初倘若是纪无首做军师,岂有司马小儿三国归晋之说? 第四十三章 又是一个傻儿皇帝 司马氏一族,个个精明,长于算计,就连曹操、诸葛亮生前都惧他们三分。没料到这么奸诈的一家族却出了一个混沌不堪的家伙,他就是傻名远扬的司马衷,晋惠帝是也。 傻本不是个人的过错,错在对其使用之人。刘皇叔明知儿傻偏偏再三嘱托诸葛亮要好好辅佐,言外之言还隐射着“你可千万不能取而代之呀,这可是我们刘家的江山”。晋武帝是啥样人物,能不知儿子吃几碗干饭。就因为是自己的儿子,竟把一个国家的管理大权交给这些低能儿,置社稷、百姓于何地?他们心目中除了他们的嫡亲骨肉血情,还有别的吗?老地主即便把家产留给自己的傻儿,受损的也只是他们一家的家业。国君把国家交给他的傻儿,倒霉的是全国的老百姓呀。 纪无首突然想起这件事,就想把两个当事人找来问问。张良低头不语,魏征笑而不言,只有吴用发话说: “问问就问,有何不可?两位哥哥可真是过河摸那个,小心得过渡了。” 张魏二人说:“不是不能是没意思,把个傻子叫来能问出什么名堂?” “小弟既然要问,必有他的见解,就让他问好了。” 张魏二人点头称善。 不一会儿,一老一少,一个慌慌张张,一个东张西望,进来俩人。 人家毕竟是王,纪无首就要起身相让,被魏征拽住没能起来。 没见人招呼,司马炎自己找了个小凳坐下,傻儿司马衷再傻爹还是认识的,就站在爹爹旁边。 纪无首说:“晋武兄啊,你的功过咱今天在这儿就不说了,单说你为何把江山交给一个智障之人?” “因为他是我儿啊!历朝历代都是这么做的,这有何错?”司马炎回答得理直气壮。 “你有几个儿子?”纪无首问。 “记不很清楚。”司马炎犹豫了一下。 “不管怎么说,不止此一儿吧?” “是的。” “那你为何偏偏选中他做你的接班人?” “我就喜欢这个儿子。” “你喜欢你的江山社稷吗?你喜欢你的黎民百姓吗?你喜欢你祖宗留给你的基业吗?” “这个、这个……”晋武帝回答不出。 “让我来给你回答这个问题。你灭吴之后,以为天下无事高枕无忧了。纵容你的部下包括你自己在内,骄奢淫逸、贪污腐化,一面大肆地搜刮民脂民膏,一边又厚颜无耻地夸富比富。你的散骑常侍石崇在荆州当刺史时就是一个土匪,欺行霸市,强卖强买,明偷暗抢,杀人越货,聚敛了无数的钱财。对此你竟充耳不闻,不耻犹荣。你怕别人造反,把你们司马家的人统统封王,以为这样就可以保全你们司马家的天下了。由此可见你是一个极自私、极贪婪、极无能的的君王,只为自己一家一姓想,百姓黎民全不在你心中,这样说你选中一个傻儿当皇帝也就不足为奇了。你儿让灾区灾民吃肉粥的事你听说了吗?” 冷汗淋漓的司马炎鸡叨食般点头。 “你知道你们建立起来的西晋王朝延续了多久?” 司马炎摇头。 “三十六年。” 司马炎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傻儿为祸皆由你起,名义上你统一了中国,实际上你为更大更惨烈的动乱埋下了祸根。之后,不是三国,而是五胡十六国之乱,我中华大地整整动乱了三百多年,人口减少了四分之三。这笔帐不记在你头上还记在谁头?” 司马炎站了起来。他以为他篡夺了曹魏家的江山,他一旦驾崩他儿子顺理成章地当坐上皇位之后,就算是盖棺论定了。谁知往事已逾千年,却又被这个散界小会长给翻弄出来。散界不可怕,怕的是他手中那两把尚方宝剑,晋武大帝司马炎自知前途无路,甘请油锅。 傻子皇帝见爹爹有了结局,急问:“我呢?下哪口锅?” “你是水锅!”纪无首含笑道。 “会长哥哥,我有恐热症,水温不可太高。你告诉你手下的人,少加点柴火,把水温调低一点,另外再找个搓背的,我有日子没洗澡了,一并算钱就是。” “好了,好了,我的人服务一流,你放心就是。”纪无首挥挥手,又交待几位烧火的蓝领火工,嘱咐说,“千万不要煮熟了。” 第四十四章 王羲之家丢了东西 傻儿皇帝从水锅里捞出来之后已是青一块紫一快,好多地方已不成形,手一触就要掉皮的。司马衷痛得呲牙咧嘴,大声地唏嘘不止。见了纪无首,诉苦说: “哥哥原说是要降温的,为何害我?” 纪无首一惊:“傻子怎么不傻了?”遂笑说:“烫烫好,把你满身的污垢全洗干净了,我都想从嘴里灌进一些,把你的肠子也洗洗的,你不是让东海王司马越毒死的吗?你不谢我,还说害你,太没良心了。要不,索性肠子也涮了,重洗一次如何?” 司马衷双手乱摇,制止说:“不要不要,不要啊!再烫一次就煮熟了,撒点调料你想当下酒菜啊,哥哥饶我这次吧!” 纪无首不忍心耍笑傻人,令人给他找了件浴衣披上,又在烫伤处抹了些膏药什么的。不消片刻,司马衷伤情好转,纪无首令他回家休养,未料到司马衷死活不干,非要缠住纪无首不放,说: “哥哥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你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你让我撵狗我不敢抓鸡。我就跟在你的前后左右,你说话我听着,你放屁我闻着,谁要打你我把我的屁股给他,时刻听候你的派遗,你说这样行吗?” 纪无首面有难色,身边留下这么一个混沌不堪的人,说话言高语低,要逻辑没逻辑,要水平没水平,时不时还冒出几句‘留放’百年的绝句,倘若是传扬出去岂不让人笑破肚皮?有心不收,又拿他没治,这才领悟到当初张、魏二兄不开口说话的原因。纪无首还要推辞,张良言说: “算了小弟,这也是你们俩的缘分,留下就留下吧,没准以后还能派点用场。” 纪无首这才无言可说。 不论何界,历来但凡是帝王居住的地方皆为都市,政府首脑居住的地方,也即是国家首府要地。纪无首虽不是帝王但也是一方首脑,远山看水星星沾了月亮的光,也就逐渐成了远近闻名的大都市。他们这个城市改名为远山都城,住的地方叫作看水大街。都市里随着人口的日渐增多,人员结构上也起了很大的变化,除了昔日的王侯将相,另有不少文人墨客,风流雅士。其中有一位就叫王羲之。 如若人一多时,难免鱼龙混杂,鼠窃狗盗之辈杂于其间。因而散界门口常常贴些寻人寻物的布告。这一天就贴了一张说是王羲之家丢了东西。 王家是东晋时期的望族,做官的甚多,王羲之的父亲官居丞相,王羲之自己也曾做过右军将军。 王羲之从小酷爱书法,用手指头在自己身上练字,衣服都划破了。久而久之他的书法已达到很高的境界。此时他觉得自己已是登峰造极,不免有些飘飘然。他打算四处走走,寻访一下看这个世界上写字的人到底有没有超过他的。因而就辞别父母,打着以文会友的旗号周游四海。一日他到了一个极偏廦荒凉的所在,错过了旅店馆驿。少时举目望去,四周漆黑一团,远处还有山狼的啼鸣。小王一个花花公子,平时大门都不甚出的,哪里有过这样的经历,他吓得想哭又不敢哭出声,他怕引来狼。正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忽见不远处亮起一盏油灯,灯光虽不是很亮,但足已使小王舒缓一下紧张气氛了。他迅即朝那间亮灯的小屋跌跌蹱蹱奔去,刚到屋檐下就听到两个女人的声音。因是男女有别,王羲之不便轻易打扰,就悄悄俯在窗口,万一遭野物袭击时再呼救不迟。 屋内俩女人正在下棋,下得是围棋。王羲之深谙围棋之道,情不自禁地蹲下来听她们叫棋。不多久之后,里面的灯灭了。王羲之有些扫兴,心里还纳闷她们怎么下了半棋就关灯睡觉了呢?谁知不消片刻,屋里又传来喊棋声,原来她们下的是盲棋。王羲之也善盲棋,可是屋里着棋的步骤往往大出他的意外,听着即将定输赢时,那边又一险招力挽狂澜。这边被吃掉几子,按说就可推枰中盘认输了,未料对方还有高招相对。这一盘棋,只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王羲之听得入迷,就连野外的野狼嗥叫之声也不曾听见了。一盘棋下完,天刚放亮,恰恰是盘和棋。王羲之听棋局察棋力断定里间必是俩年迈高手,正当他在踌躇不定时,房门大开,从里走出俩妙龄女子。俩女道个万福,轻启樱桃小口,莺声燕语说: “哥哥昨晚一夜让你受苦了。” 王羲之正要说话,其中一女又道: “傍晚时见一秀才踟躇路间,本想留宿,无奈男女不便,只好以借下棋为由,陪了哥哥一夜。” 王羲之急忙说了些感谢的话。 俩女涮锅烧水,让王羲之洗嗽罢,再为他烹制早餐。一女埋头添火,一女面对王羲之说话,手中揑一面团,边说话时边揑一块面片儿朝后扔去。锅上盖着盖儿,中间只有一红枣般大小的窟窿,面片儿丝丝缕缕流水般地从小窟窿中间进到锅里,不见有半片泄漏在外。 王羲之看的呆了:此等功夫不知需多年才能练成? 吃饭中间,俩女听说王羲之是以文会友写字的高手,她们说她俩也能胡乱画上几笔,写几个字让王羲之指点指点。王羲之受人顿饭之扰加上又是一宿不得安宁,不便推辞,掏出纸笔,欣然写了几个大字。俩女看罢既不摇头也不叫好均是微笑不语。王羲之问是何故?一女说: “我来班门弄斧凑个热闹望秀才不要见笑。” 此女说罢,将自己的围裙一角伸入锅灶之下搅了一搅,遂将那衣角置屋柱之上,“哗哗”几笔,九个大字跃然柱上:“天外天,山外山,人外人”。 王羲之这一惊非同小可。 第四十五章 《兰亭集序 王羲之看了这九个大字一句箴言之后,立即惊慌失措、冷汗直流。王羲之是写字的专家自然清楚字的优劣真伪,一个烧火的丫头居然能写出如此苍劲有力的字体,决非等闲之人。他凝视着柱上的大字,流连徘徊,沉思良久,难解其故,遂回过身来,一躬到地,诚惶诚恐说: “姐姐此字才是人间绝笔,小弟从此之后再也不敢人前炫耀,以字会友访友了。动问一声,姐姐写字可有秘诀?” 俩女笑曰:“我们乃山野化外之人,孤陋寡闻的,井里的蛤蟆,能知天有多大?偶而胡乱画几个小字哪有什么秘诀?无非是借着山野的空旷,写字时顺便观一观天空掠过的飞鸟,扫两眼野花野草山石树木,有感而发,遂草成此字,惹哥哥见笑了。” 王羲之还要请教,二女说:“哥哥请便,我们要上山采药去了。懈怠了今天的活儿爹爹回来要受罚的。” 说罢,二女整顿行装,手挽竹篮,袅袅停停,也不等王羲之说话,如清风摆柳般径自往山中而去。 王羲之立即踏上了归家的路。自此后他每每写字之前必先要饱览一遍林间树木、山涧小溪、花草飞鸟。因此后人观看王羲之的字时,尤如在林间徜徉,仿佛触摸到鸟语花香一般。 王羲之成名之后,从不张扬,谨慎做人,不到万不得一,求取一字势比登天,世人不知,反讥他吝啬,千金难买一字的。 一日,朋友聚会,来到会稽郡山阴的兰亭。大家一边饮酒赋诗,一边谈天说地。王羲之因被这秀丽风光所迷,触景生情,突发少年狂,大笔一挥,写就《兰亭集序》,成百代千古不朽之作。 兰亭集序在世流传不久,就被人偷去,窃者何人,一直争论不休。 王羲之探听到散界会长纪无首是个非同一般的人物,也是想故意试试他的本事,遂把这张招贴贴到散界门外墙壁上。 门神秦叔宝、尉迟恭因受地仙发怒一挥,远去十万八千里之遥,幸被人救回,尚在疗治之中。前门保安牛头马面派人将这个信息报予会长。 纪无首接到报告,略一沉思,即知端倪,遂换了一套衣服,无非仍是道衣道袍,布祙麻鞋,手里拎把破扇儿,也不带衫儿、宓儿,独自一人来到王氏门前。 王羲之正在和几位朋友饮酒,忽听门官报说门前有一道家化缘。王羲之不耐烦地说:“打发他几枚银钱罢了,这些事也来烦我?” 门官说:“这位道爷不要钱。” “他要什么?”王羲之一怔。 “他要和你们一道饮酒。” “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王羲之有些沉不住气。 大学士苏东坡劝道:“逸少(王羲之的字)兄,切莫动怒,放荡不羁之人,必有放荡不羁之才。着人把个道士请来,一问便知端的。” 大诗人李白制止说:“不可不可,来了一位饮者,不管他是何人,都是我等酒友,来者皆是客,不能怠慢的。澹斋(王羲之的号)兄还要亲自去迎方可。” 还有唐伯虎、还有郑板桥、还有……,怕是有七八位,都是些成名的文人雅士,都是极仁义礼智信的。大家力主王羲之亲自出门去迎。 王羲之猛醒,想起荒廦里偶遇的姐妹二人,又抬头瞅瞅墙上的条幅:天外天、山外山、人外人,赫然醒目。立即净面更衣,亲自出外迎接客人。 王羲之出门一见,石狮子下坐着一个衣着不整、其貌不扬,手上还拿了把破扇儿冒充斯文的老道。见了他王羲之,不但不理踩,嘴里还叽哩咕噜,念念有词。王羲之不悦,眉头蹙了一蹙,冷冷地说: “道家化缘只管化缘罢了,为何在我门前滋事?” 纪无首猜想此人必是王羲之无疑了,也不说破,仍旧是一副泼皮无赖的架式,翻了翻白眼说: “你们只管饮酒作乐,我一个出家人,无家无舍的,在你门前讨一杯酒喝,也这么作难。可惜你王右军这么大的名声,原来才是个吝啬鬼呀。” 王羲之被说得极不舒服,挥挥手对从人说:“给他酒喝,提一桶来。” 纪无首并不买他的帐,揶揄道:“你们大厅里高朋满座,有酒有肉,杯盆齐备,猜拳行令,谈天说地,好不热闹,却要人拿酒让我在这儿喝。人有贫富之别,可无贵贱之分啊!” 王羲之面有难色,解释说:“道家,你要钱给钱,要吃给吃,还要怎地?你想和我们同桌饮酒,放在平时倒也罢了,你可知道今日来的都是什么客吗?” “什么客?无非是几个臭文人罢了。多少识几个破字,就在那里摇头晃脑,目中无物,眼中无人,评头论足,有什么了不起的。”纪无首往地下吐了一口痰。 遇到这样一个癞皮,王羲之有心不理,回头就走。奈何有贵客在家,任他门前聒噪,令左邻右舍笑话。让他和朋友们同席对饮,又怕伤了大雅,正左右为难,李白等不及从里出来,拍拍王羲之的肩说: “让他进去吧,不就是多一双筷子嘛!” 王羲之欲打发人给纪无首洗澡更衣。纪无首喋喋连声说: “不洗了,不洗了,等我洗完收拾好,你们的酒席早散了。” 众人见纪无首进来,纷纷站立而起,躬身让座。 纪无首也不谦让,拣上首坐下,伸手抓肉,端碗喝酒,顿时搞得杯盘狼藉,谁人还能动箸?纪无首喝饱喝足,好像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猛一拍脑门子说: “王右军家不是丢了东西吗?” 王羲之当即明了,原来又是一个诈钱骗人的。他的失物告示贴出去不久,就有不少闲杂人等找上门来,说是可为他找到那本《兰亭集序》,条件就是先付一千两银子的定钱。今日这人肯定也是一路货色,王羲之心内不爽,脸上变色,冷言道: “我家什么也没丢,你吃饱喝好了,可以走了。” “既是什么也没丢,这又是怎么回事?”纪无首从怀里掏出那张“失物启事。 “你是什么人?”王羲之诧异问。 “我是纪无首啊!”纪无首嘻嘻笑说,还是那种玩世不恭的样子。 大家立马起身,王羲之更是诚惶诚恐,众口一词问: “你是纪会长?” 第四十六章 一代帝王也行窃 苏东坡大学士上前执住纪无首的手说:“兄弟虽是出道不久,但是声名远震,所作所为皆是正大光明之事,佩服啊佩服!” 众人当中郑板桥是个酒鬼,所谓英雄相见,以酒为媒。老郑两手端两碗老酒上来,道:“兄弟,如若看得起哥哥,让我们共饮了这两碗!” 郑板桥啥样人物,纪无首那敢怠慢,慌忙接过大碗。 唐伯虎还要相让,李太白笑而不言,忽然主人家一声喊: “诸位听我一句,诸位听我一句。如此待客实属不敬,岂有半桌酒席欢迎贵宾之礼。不如让纪大会长先去沐浴更衣,我等稍待片刻,重整一桌,咱们喝他个三日两夜又如之何?” 众皆拍手称善。 酒席宴上,纪无首向向大家讲述了一个万古流传的故事: 《兰亭集序》名世之后,不几年工夫便传扬四海,中华域内凡舞文弄墨者、达文识书之人,无不知王羲之、无不知《兰亭集序》。全文如: 晋)王羲之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 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 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晤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虽取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古人云:“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 每览昔人兴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尝不临文嗟悼,不能喻之于怀。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悲夫!故列叙时人,录其所述,虽世殊事异,所以兴怀,其致一也。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 洋洋洒洒,共是三百九十字。文章清新扑实、不事雕琢,语言流畅、生动靓丽。画山水、写人物,由远而近,由浅入深。景有崇山峻岭、清流瀑湍,人有孔孟老庄屈原,再加群贤(三十二位与会名流)。论古喻今,悲伤感怀,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人生没有不尽的归程。不蒂为百世佳作,万代名文。句式工整而又富于变化,虽以短句为主,但散句中穿插偶句,韵律和谐,令人赏心悦目,乐而忘返。 未几,二百七十多年之后。唐太宗李世民听说世间有此一宝,刹时便动了心思,老想攫为己有。严格地说,李世民这人,武尚可,文不精。少时遇乱世,稍长又跟父兄纵横于疆场,岂有闲暇余隙识文断字,舞文弄墨的功夫,至多算个粗通也就高抬他了。谁知愈是不知偏要装知,别人说好的东西他认为自然是好,至于好在何处妙在哪方他才不管那些哩! 当然李世民不是不讲理的人,先是要买,钱多钱少不拘,只要有价即可。奈何王家的这位七世小哥如今已是做了僧人,他坐化升天之后就把此书无偿地赠予了他的徒弟辩才和尚。出家人钱财上看得不是很重的,唯把先人的遗作当了传世之宝,宁可丢命,不可丢书,留得三寸气在,休想觊觎《兰亭》! 一个要买,一个不买,一个要书,一个不给。和尚能斗过皇上,洒家能挡得住孤家? 是日,唐太宗李世民升殿议事,有黄门官报说:“有事奏来,无事散朝。” 有尚书扑射房玄龄眼观太宗气色不正,眼目中暗藏憾意。并反常地厌倦朝政,尚未升殿即喊退朝,顿生疑惑之心,启奏道: “陛下可有心事?” “朕有心事也要给你说吗?”李世民白了房玄龄一眼。 “不妨请陛下说与臣知,能否化解陛下的心事也未可知哩?” “我要书,你能替我得到吗?” “陛下是常胜将军,为何要输?”房玄龄不解。 “不是输赢的输,是书本的书。连这都不懂,还上辅习社(尚书扑射)哩?”李世民抢白说。 “陛下的御书房里啥样书没有,还急成这个样子?”房玄龄是有名的直杠子,向来说话都是一杆子插到底的。 李世民环顾了一下左右,招手让房玄龄近前,小声嘀咕道:“我要那本《兰亭集序》,如今已知在何处了,就是无法到手,你若能帮我得到,关保你连升三级。” 房玄龄吃了一惊:《兰亭集序》乃一代书圣王羲之绝笔,珍品中的珍品。耳闻的人不少,目睹的人寥寥,谁走漏了风声,怎么让李世民得到消息?此书一旦落入皇家之手,怕是今后寻常百姓难得一见了。 “既是已知拿来便是,何必烦恼?”房玄龄说。 “人家不给呀!”李世民摇摇头说。 “买。” “也不卖。” “哪个这么胆大?” “是个和尚。” “出家人也这么难说话。” “可不是嘛,我正为这事烦愁呢!” “陛下,我有一计,可让萧翼去办此事。” “不行不行,”李世民犹豫了一下,说,“这个人出身不好,他是南北朝梁元帝的曾孙,怕和我们不一条心。” “嗨,如今谁还计较那个?你爹还是杨广的表弟哩,你还不是把你表舅也杀了!” “你说这个人行?” “没问题,用人之长嘛!” “这事你知我知,可不敢传扬出去,让百姓们说我李世民是个贼。” “没事没事,自古以来窃书不为偷嘛!”房玄龄安慰说。 第四十七章 史上最大的窃书贼 小偷小摸一般出在民间,即便高贼也都不是场面上的人物。昔日孟尝君养了一群食客,其中不乏鸡鸣狗盗之徒,偷梁换柱之人,但孟尝君当初的目的决不是为要这些人去行窃才收留了他们,否则孟尝君也就不叫孟尝君了,早应改作梁上君了。 李世民给萧翼安排了一个活儿,就是让他去行窃。 萧翼可不是等闲之辈,他的祖先萧氏一族或为臣或为君,叱咤风云,建齐、梁二国,雄居南朝七十八年。之后,国破家亡,到萧翼这一代时,家徒四壁,已是一贫如洗。有道是英雄不问出处,好汉不讲来路,刘玄德还是中山靖王之后呢,不是也落到织履贩篓的篾匠地步。刘季才是个比村长稍大一点的亭长,最后还不是一举擢升为汉高祖之职。萧翼自幼酷爱习作,博学多才,借隋亡唐兴之机投靠了李家,几经沉浮,才被封了个监察御史的小官儿。名义上是在朝中为官,其实才是个县团级。芝麻粒大的小官,能有多大的权限,干的又是些出力不讨好净得罪人的差使,无非就是各地巡视、检查纠偏。萧翼老想逮个升官发财的机会,没逮着,碰上了。 替皇家办事,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即便是去做贼也是皇命使然,违抗圣旨杀头不说,还可能害了全家。 临行前,李世民再三问他需要什么尽管说,他什么也没要,只从御书房里要了几张王羲之的杂帖,便匆匆上路了。 萧翼萧御史按图索骥一路舟车劳顿,直奔浙江绍兴山阴永欣寺。 王羲之淡泊名利,他的子孙后代也不愿仕途为官,否则拿他的《兰亭集序》换个省部级的干部应不在话下,一辈子吃穿不愁了。转眼到了王羲之的七代孙智永,就是当了和尚的那位。智永临习祖上真迹三十余年,圆寂时将家传墨宝传给弟子辩才。辩才怕不稳妥,将那宝物置于梁上,凿了个洞藏起来。 辩才和尚有两样嗜好,一是下棋,一是饮酒。一上棋桌就宛如进了楚汉两国,一端酒杯就分不清日月几何?辩才姓袁,所以后人说他大意失窃是“怨天怨地怨不了袁辩才,怨棋怨酒怨不了冤大头”。 这日也是凑巧,辩才和尚出寺门远眺山阴晚景,忽见一人儒生模样,穿着又是不伦不类,匆匆从寺门路过,低头俯身,好像丢了东西一般。辩才不解,遂动问: “施主何往?” 那人正是萧翼,见问暗喜,装模作样地说:“我乃北方客商,刚出了货,乘闲暇之际到此游玩一番,未料贪恋山水美景,误了归去的路程,这便如何是好?如高僧不弃,就在你寺院门口龟缩一夜吧!” 辩才忘了“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这一至理名言,也是他乐善好施,慈悲为怀,因而招鬼进宅,引狼入室,就说: “那怎么行?即是远路客商,我当尽地主之宜。如蒙施主不嫌,请到小寺一叙如何?” 萧翼大喜过望,故意推脱说:“这是何说?我一商贾之人,浑身沾满铜臭,岂不污了宝寺灵气?” “听施主口气,不似商人倒像文人。”辩才从萧翼的话里听出了一点端倪。 “文倒文过几日,只是家境不支,父母年迈,硬让我投笔从商了。” “哎呀可惜!既是如此,更要请施主到小寺屈就一宿了。” 萧翼不敢再推辞,生怕人家改了主意,半脱半就地跟了进去。 路上,辩才问萧翼,说:“施主善手谈否?” “略知。” “能饮酒否?” “少量。” 辩才闻说高兴万分,知是遇到知音。忙吩咐小僧,备酒备菜,置桌摆棋。 俩人下棋饮酒,谈天说地,评文述史,咏诗赋词,如同多年故交一般。不知不觉,天将五鼓。辩才兴犹未尽,力劝萧翼多盘桓一两日,一则细细游览山水美景,二则俩人再畅谈畅饮一番以叙情怀。萧翼推脱说: “不是我违了高僧美意,实则生意上有些事脱不开。待我把货款收齐,手头有几枚小钱,再来陪大师不迟。” 辩才知是萧翼说的是客气话,这一走就是肉包子打狗,断无回头之日的。就说:“施主请便。” 临行时萧翼说:“听大师一席之言,足胜我读十年寒窗,受益非浅矣。鲁人说话向来性直,如不再来聆听教诲,我当后悔莫及夷!请高僧稍等,容我几日,必当登门赐教。” “你是山东人?”辩才听萧翼如此说才知他不是推诿之言。 “正是。” “我师父祖上也是山东人,齐人憨大心直是信人。去吧,早去早回,贫僧静候佳音。”辩才笑道。 萧翼走出好远,辩才还在大声追问:“施主几日可回?” “少则三五日,多则七八天。”萧翼含笑回答。 第八天的头上,萧翼又来。辩才正在山门口上张望,一见萧翼,忘了出家人的规矩,一路小跑过去,执住萧翼的手说: “施主出言,说一不二,贫僧就爱交这样的朋友!” 萧翼说:“前次匆忙,不曾带得半分礼物。今次货款收齐,发了点小财,也便孝敬孝敬师父。” “不敢不敢,你我相交一场,也是缘分非浅,如谈礼物就见外了。以后不可称我为师父,我年长你几岁,没人时叫我一声‘哥’便是了。如我非出家之人,又有僧规寺俗约束,定与你八拜之交,方宽我胸中豪气。” 萧翼听辩才此言,方信世有挚友,心想就此违了圣命,剃头做了和尚,怕他李世民怎地?乃何事已至此,箭在弦上,船到江心,人可由势,势不由人,不发也要发了。 饮酒中间,萧翼拿出一卷字纸,摊开说:“哥哥,昨日我路过集市,见一小贩手捧这几卷小帖,说是急等钱用,把家里的传世之作拿来卖了,开口要价十两银子。我看着字体工整,书写流利,花八两买了下来,你看值吗?” 辩才一看,立刻目瞪口呆,双手抖个不住,眼泪花儿都下来了。颤栗了半天,方说: “兄弟,你的造化到了!此物正是王右军的真迹,别说八两银子,就是八千八万两也值。我这儿也有一副,出自同一人之手,你看看便知。”说罢,辩才站到桌子上,斧撬刀剜,小心翼翼地从梁柱上取出一本书卷,双手递于萧翼,说,“兄弟,你看这本和你那几本是否出于一人之手?” 萧翼不禁热血浩荡,胸中似有万马奔腾。但他毕竟见过世面,老于世故,迅即平下心来,不经意地翻了几页,就置于一旁,讥笑说: “哥哥莫非诓骗我,几张破纸能值这么大价钱?糟蹋了我八两银子,如今想起来还心疼呢!” “你不识货,这也怪不得你。罢罢罢,你那几本你不想要,让我便了,我也不能白要,给你八百两如何?” “哥哥说我见外,你才见外哩!你我兄弟一场,什么钱不钱的,哥哥喜欢拿去就是,反正我就是八两银子买的,送你八两银子,我还拿不出手呢!” “好好,兄弟的人情我领了。亲兄弟明算帐,八百两你嫌多,我就给你四百两吧!” “哥哥还说钱的事,再说我就一把火烧了,省得我们兄弟为这几本破书伤了和气。” “别别别,不是我非要给你钱,你们生意人远道而来,挣俩钱也不容易,家里还有父母爹娘,妻子儿女,要吃要穿。这样吧,二百两你拿去,书卷我留下,算我占你个大便宜,再要推辞书我也不要了。” “不行不行,哥哥把我当骗子了。八两银子买来的东西,二百两卖给哥哥,我还是人吗?哥哥如若真心想要,就一百两,多一钱我也不干。再要推辞,我可真放火烧了。” “好好好,就依你,就依你,这行了吧!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在我这儿好好玩几天。” “那行。反正我的货已全部搞清了,早天晚天回家也不妨事。” 事情说妥,各了了各的心愿,皆大欢喜。俩人继续坐下喝酒下棋。刚过五鼓,辩才老僧已是酩酊大醉,任凭萧翼怎样呼唤,再也叫不醒的。萧翼好不容易捱到天亮,见老僧仍旧昏睡不醒,遂悄悄卷起那本《兰亭集序》,连带他“八两银子”买来的那几本,出了山门,狂奔下山。 第四十八章 几家欢乐几家愁 唐太宗得宝之后,龙颜大悦,欣喜若狂,张灯结彩,大宴群臣,并破格地大赦天下,放假三天,整个大唐帝国洋溢在欢乐的气氛之中。所有友邦小国闻知此讯,送礼的、进贡的、朝贺的,纷纷而来,整个长安城里熙熙攘攘,鼓乐齐鸣,欢歌笑舞,好不热闹。 这真是皇家有喜全国喜,百姓忧伤哪个知? 房玄龄因是举荐有*,加官晋爵,在尚书仆射的后面加了个“知政事”就是当然的宰相了。并赏金一千两、银五千两、锦缎千尺、**十名。命执事太监着人或是车拉驴驮或是肩扛手提或是大轿小轿,兵丁护送,戒备深严,吹吹打打,一路送往房府。 房夫人张铁妞见了这许多宝物,立刻眼眉错位、心跳腿抖。一个平日间口若利刃、舌似尖刀的达官贵娘子竟不知作何话说,只是嘴里头一个劲地“呵呵”着,双颊旋出两朵梅花,眼角间闪着激动的泪花。待到最后从轿里走出十位美娇娘时,张铁妞方才醒过神来,这皇上安得是什么心?皇上送的东西不能退、不能换,该咋用时就咋用,这还了得!有了这十个狐狸精,府里还不乱了套,哪里还有她张铁妞活人的地步?往日里死鬼老房子(房玄龄的爱称)咳咳唠嗽、一回家就哭咧咧地喊腰痛腿酸,命使换丫头替他捶背揑脚,揉肚子敲腿,看他那哼哼唧唧受用的样子,好令人噁心!这下好了,有这十个小妖精侍候着,别说十天半月,一年半年到她房里去一回都是奢望了。张铁妞礼品也不清点,礼单也不签名,扭头就回到自家房里,蒙被子上床睡觉。 房玄龄兴高彩烈地回到家里,心想夫人必定是笑脸相迎,酒菜备好,专等他来享用。谁知一进门,见十位**尚在院中哭泣,住处没住处,一杯水都没人端,可怜兮兮的样子,实在让人怜爱。家里头噤若寒蝉,鸦雀无声,一问才知,夫人赌气上床安歇了。房玄龄一肚子的高兴事儿让老婆这一闹,全搅没影儿了。他陪着小心,进到夫人房里,小声说: “你、你这是何苦哩?” “我何苦,你何苦?放着好日子不过,自己做了亏心事,把人家老和尚的书骗来,又是庆*又是行赏,我看你们都没好结果!” “夫人禁声。”房玄龄脸都绿了。 “你把那十个小妖精给我打发走,咱万事皆休,否则我连那个李老二(李世民排行第二)一块儿骂!” “使不得,使不得,这话传出去,还了得!”房玄龄上前要捂夫人的嘴。 张铁妞一骨碌翻身起来,光脚下地,顺手从墙上摘下一把剑。此剑还是老将军程咬金所赠,他说剑太轻,不如他那把斧头顺手,就做个人情送了他。本想挂在墙上做个装饰的,没料到今日在这里派上了用场,这把剑虽非削铁如泥,但比切菜刀不知可要快上许多倍哩。 房玄龄一介书生,断文决字、运筹帷幄还行,动刀动枪哪是他的强项。此时见夫人抽出宝剑,顿时魂飞魄散、冷汗淋漓,伸双手制止说: “夫人不敢动粗,有话好好讲,有话好好讲。” “老房子,我给你明说了,今天是有我没她们,有她们没我,要我还是要她们,你说话吧!” “要你要你,我这就去面圣。” “快去,叫李世民把他用剩下的这几个烂货领走!” 房玄龄不敢怠慢,急忙去找李世民说话。 李世民正在后宫和群妃们重排庆*宴。老婆多了也不一定全是好事,应酬了这个应酬不了那个。众妃子们依次为唐太宗敬酒贺喜,李世民正高兴着呢,猛听说新任宰相房玄龄有要事求见。李世民先是一纳闷,心想人心不足蛇呑象啊,赏赐给他那么多东西,又破格提拔为首相,还要怎地?如今还堵在门口耍赖,莫非让我把皇位让于他不行?李世民有心不见,又觉着过意不去,呱嗒着脸来到御书房。 房玄龄匍匐在地,鼻子一把泪一把,如此这般把他的家事说了一番。 李世民是个明君,龙眉一皱,计上心来,立即着人摆辇备轿,起驾丞相府。 张氏在横,皇上面前是撒不得泼的,先恭恭敬敬磕了八个头,坐在地上不起来。 李世民笑说:“皇嫂请起,坐下说话。” 张铁妞头不抬,看都不看皇上一眼,没好气地说:“陛下赏便赏了,赏给他那么多老婆做啥用?” 李世民笑道:“这还多呀,我都一百多呢!房爱卿加上你才十一个,怎么算多?” “你是天子,他是人子,人子怎敢和天子相比?” “即是这样,”李世民命太监拿过半瓶正宗的山西老陈醋,说,“你把这瓶毒药喝了,让房爱卿和他的十位夫人享福去。” 张铁妞接过醋瓶,“咕咚咕咚”几口喝下,抹抹嘴说:“死便死了,省得看着那帮妖女丧气!” 李世民暗笑不语。 张铁妞等了半天不见有动静,吧哒吧哒嘴里,似又酸酸甜甜,不苦不涩,心中纳闷,口里却说: “陛下,一瓶太少,怕是药力不够,如手头方便,再来一瓶如何?” 李世民情知此女难缠,逼急了怕真弄出命来,好事反变成坏事,遂命太监起驾回宫。走到院中,对那十个**挥挥手说: “走吧回吧,人家退货了!” 十女一听回宫,顿时喜笑颜开,轿子也不坐了,跟在李世民的龙辇后头,一溜烟儿跑了。 房玄龄眼巴巴看着十个到手的尤物,刹时间如风散去,暗暗咽了一口唾沫,心痒难耐,回头对夫人白了一眼,恶狠狠地说: “都是你坏了我的好事!” 张铁妞一骨碌翻身从地下爬起,挽住房玄龄的手臂说:“走吧夫君,知道你折腾了半天也饿了,酒宴早给你备好了。” 李世民有情有义,吃水不忘掘井人,给萧翼连升三级再加一级,由八品升到四品,官封员外郎。赏了一套美居豪宅,金银珠宝无数。但是最后却遍寻萧翼不见,问他家人,也说不知,又发了许多寻人启事也不见踪影。有密报说,萧翼出家了!李世民甚是不解,放着正部级官员不干,却去深山野林、寂寞静寥的庙寺里去做和尚,真是脑子里进水了。无奈人家是有*之臣,总不能绳捆索绑的拿来做官。李世民刷了一道圣旨,去便由他去了,只是暗地里给萧翼所在的寺院里多使些钱币,让他和尚当得阔绰些。 辩才老僧自打那日发觉被窃了宝卷之后,大叫一声,口吐鲜血,一命鸣呼。 李世民乃堂堂正正之人,清清白白之君,也是因为做下这等丑事,整日愁眉紧锁,龙颜不展,政事推诿,寝食难安,不久驾崩归西,一代明君仅仅活了五十三岁。 第四十九章 宝卷在哪儿 纪无首故事讲完,群儒们尽是目瞪口呆。苏东坡说: “纪会长如此好的口才,实是让人钦佩。不过说了半天,还是没有王兄那本书的下落。会长能知宝卷在何处吗?” 纪无首未及回言,郑板桥也跟着急问: “是啊是啊,墨宝哪儿去了呢?” 李白劝说:“你们还都是一代大儒呢,说话一点没分寸。让人家老纪慢慢讲吗!来来来,兄弟先喝碗酒,润润嗓子再说话。” 纪无首接过酒碗,咕嘟嘟一饮而尽,抹抹嘴,说:“各位圣贤,我乃一无名小卒,岂敢在高人面前卖弄文才,《兰亭集序》哪里去了,我一言两句也难说清。” 众人知道这是小纪卖关子耍心眼了。刚才也是老王的不对,把人家挡在门外,不让进来,让人家那么大一个会长,好没面子哟!在这节骨眼上唯有多说好话,方能弥补过失。任凭众人好话说尽,纪无首只是低头喝酒吃菜,再不说话的。群儒面面相觑,不知好何是好。王羲之乃是事主,更是百爪挠心,急得抓耳挠腮,坐立不安。 纪无首笑说:“有现成的笔墨纸张,王圣人不会再写一副吗?” 还未等王羲之做答,众皆摆手摇头说:“不可不可,原物好,原物好,再写就是赝品了。” 王羲之也解释说:“会长小弟也是读书之人,如是丢了文章再重写,就很难写出原样文章了。当时也是,身处会稽山阴,触景生情,有感而发,一挥而就。如今即便是再让我回到那个地方,物是人非,断然也不会写出那样的笔墨了。再说如今世间超过我王羲之的何止万千,但是名声超过我的却寥寥无几,会长知是为何吗?” 纪无首点头。 王羲之还要再说被众儒挡住,皆说:“让老纪兄弟说嘛!” 纪无首仍是惜言如金。大学士苏东坡一拍脑门子,恍然大悟说: “原来兄弟是索要过路钱呀!也罢也罢,我等兄弟各使出些看家的本事,把拿手活儿亮出来,各送一件礼品给会长兄弟,大家看是如何?” 纪无首满脸堆笑,嘴里却客套说:“实是不敢劳动各位大圣,实是不敢……” 王羲之说:“兄弟不必客气,这对于我等来说,只不过是信手拈来之事。” 说罢,王羲之命家人笔墨侍候。 李白出口就是一首“蜀道宽”,苏东坡做的是“赤壁新赋”,唐伯虎画了一张“远山出猛虎”,郑板桥自画竹自填词,名曰:“散界新竹(主)不糊涂”。 李白的“蜀道宽”其中有几句这样写道: 噫吁唏 危乎平哉 蜀道之宽 今日方得见 蚕丛及鱼凫 开国岂茫然、 尔来四万八千岁 今与四海通人烟 西当太白有高速 可以横穿峨眉巅 地崩山摧壮士在 然后天路石栈相接连 蜀道之宽 大路平展展 使人听此乐开颜 …… 李、苏二人的诗词统统由王羲之书写一遍。 纪无首不费吹灰之力,竟得了此传世之宝,顿时喜出望外,一一谢过之后,这才又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李世民得宝之后,迅即令欧阳询、虞世南、禇遂良等书家临写,又命弘文馆拓书人将原迹拓成数本分赐给众皇子和近臣人等。然后,李世民将宝卷收回,置于眼前,每天手不离卷,每得闲暇,便打开观赏一番。事有凑巧,某日长孙皇后着太监清扫太宗寝室,见一卷破书,纸黄面皱,不以为然,就让人随手扔进垃圾筐里。李世民下殿后不见了宝卷,刹时大惊失色。问到皇后时才说起已经进了皇宫后院作焚烧处理。李世民见说先掴了老婆两掌,然后亲自带人急急去焚烧炉寻找。老太监此时已将全部垃圾烧光,正坐在一边打瞌睡哩,一睹皇上御驾亲临,顿时慌了手脚,俯身下拜磕头。李世民眼快,瞬时瞅见烧火太监屁股底下坐的正是那本《兰亭集序》,也顾不得训斥老太监,急忙收起来吹吹土,揣进怀里。自此后再也大意不得,每日命三个穿甲持械武士轮流值守。李世民驾崩之前,再三嘱咐太子李治,将宝卷和他一起随葬。 转眼到了五代十国,有个后梁耀州剌史名叫温韬的家伙,本是掘墓贼世家。带着兵马,驱动百姓,大天白日,明火执仗的挖开李世民的老坟——昭陵。宝物倒是得了不少,唯没有那件奇世之佳作《兰亭集序》。温韬的上奉不信,以为他攫为己有,派人把他的家又抄了一遍。掠走了他在墓冢中所得的所有奇珍异宝,也未能寻到那本书册。 温韬猛穷暴富,转眼又是一贫如洗,他心犹未甘,索性把李唐王朝十七座陵墓全掘开了。当掘到乾陵的时候,突然半空里闷雷阵阵,温韬举头一望,忽见坠下一物,直直朝他而来,幸亏温韬躲闪得快,那物和他擦肩而过。众人看是原是一块人形大冰块,上写李治、武则天姓名。温韬此时方知高宗、武后显灵,遂罢了掘墓之念。 后来,温韬被后唐明宗所杀,临死时还喋喋不休说:“那本小册子就在武则天的屁股底下。” 之前,黄巢为筹集军费,曾带领四十万大军,挖了一条四十米长的隧道,也未见墓门踪迹。后来因惧官兵追杀,方匆匆撤兵。 再后,国民党孙连仲部也曾效妨孙殿英,掘古墓发横财,人挖炮炸,费尽九牛二虎之九,无果而终。 近代有农人放炮取石,无意间发现墓道。目前开挖发掘乾陵一切就绪,那册绝世之宝,面世有日。 并非纪无首博学多才,博闻强记,乃是有现成的人脑电脑,“浩瀚大海寻针”打开,一枚绣花小针都能在大海里找到,还有何物不能窥视?他早已测定《兰亭集序》就在乾陵无疑,因而才向众大儒索要礼品。 还是苏东坡先开口,擦擦额头的汗水说:“知道地方就好,知道地方就好。” 李大白也说:“藏在地下比放在世间好,就让它在那搁着吧!万一发掘出来保护不好就成了一堆纸灰了。” 王羲之稍有遗憾地说:“好是好,就是位置不佳,搁在一个女人的屁股底下,总让人有些不是滋味。” 唐伯虎说:“女人又怎么啦,人家可是一朝天女,当了十五年的皇上哩!” 纪无首带上讨来的字画诗文,迅即回到他的远山看水。 第五十章 扮民夫民女探杨广虚实 杨广自打来到散界之后,虽是非神非仙,日子过得倒也安然。当时陪他徇葬的十几位嫔妃**,如今依然都在。老丞相宇文化及即便有过不臣之心、不臣之举,那也是阳间的事,在此间计较不了许多的。宇文一家下世之后,尽数归跗于他,跟在他的身边,从不离左右。这也是,帝王也是人,没有几位相好的近臣,怎好打发那些难奈的时光?忠奸之事,其实很难说清。伍云昭他爹倒是忠臣,可是牛犟驴犟的,动不动就给人翻白眼,口口声声先皇如何如何,好像死人说了的才算!他把谁是当今主事的都搞不清了,杀了就杀了,杀了不后悔。武将方面,韩擒虎、麻叔谋、贺若弼、靠山王杨林这些,以后陆续也都来了。早知有个快乐的散界,当初何必那样认真。遗憾的是萧妃娘娘一直没有下落,早知一块带来,强似在人间快活。 忽一日,有黄门官报说午门外有一美貌少年携俩俏丽女子在路边遛达,一女宛若宣华夫人陈锦一般无二,一女似萧妃娘娘萧嫱天下无双。隋炀帝杨广闻言大喜,此君所好者唯女色为大,为此丢了天下他也不曾动容半分。今听说世间尚有这般奇女临世,尤如末上掉下个俏妹妹,急命宣来。 不一时,少年携俩女入朝。杨广往下一瞅,顿时惊愕得倒吸一口冷气:世间果有如此相像之女。一女分明就是陈锦,一女必定萧嫱无疑。元华夫人名义上是他的继母,名份上的事能值多少钱?他管不了那许多,所以即位后的第一天晚上就迫不及待地上了陈锦的床。奈何这位小娘总是喜老嫌少,难忘先帝旧情,对他也只是敷衍应付,强作笑颜,未一年便驾鹤西去,随那老鬼杨坚去了,闪得他好苦!萧妃娘娘尽管是他的嫂嫂,那也无关大碍,姊妹事一夫、兄弟共一妻的事还少吗?奈何扬州一别,再无萧妃的音信,让他昼思夜想了一千多年,如今自己送上门来,岂能放过这天赐良机?再说了,即便不是本人,有这俩酷似的娇娘陪着,也消融了他一大半万古愁思、千般眷恋。 “这位壮士,你是何方人士,到此何干?”杨广动问。 “我本是散界闲荡之人,人无所事事,居无所定处,带着我的两个小妹四处游玩的。”少年回答。 隋阳帝又说:“既是如此,我封你个大大的官儿,再给你无数的钱财,跟我在宫中享福吧。” 少年犹豫了片刻,回说:“好便是好,只是我这两位小妹出门日久,怕家中二老爹娘惦念,依门相望,回去要挨骂的。” 阳帝说:“这有何妨?把你们的老爹老娘一并接来,他们是国丈、国太,你就是国舅。俩女我统统收了,名份上你放心,封她俩皆为皇后,而且不分先后,同等待遇,绫罗绸缎,锦衣玉食,山珍海味,珍羞美馔,好吃好喝,强似你们到处乱逛。” 少年问:“不知陛下要封我一个多大的官儿?” “你想当多大的官?”杨广反问。 “就让我当兵马大元帅吧,我喜欢带兵玩玩。” “行行行,这好办,还不是我一句话,就封你为兵马大元帅。” 韩擒虎、贺若弼、麻叔谋、来护儿几个,一听这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手无缚鸡之力、胸无安邦定国之策,就凭两个丫头的裙带关系,扶摇直上,眨眼间就成了他们的顶头上司,想想气不顺,上前启奏说: “陛下不可。” “为何不可?”杨广龙颜不悦。 韩元帅奏曰:“如是陛下新换兵马总管,必是武功高强、勇略过人。我观这小厮,奶壶子扔了不几天,说话奶声奶气,怎可堪当此任?陛下万不可拿江山社稷开玩笑啊!” 阳帝不屑,斥道:“你懂个屁,如今国泰民安,哪里有什么仗打?再说当年那个罗成,还不是细皮嫩肉的,你不是照样打不过人家!” 韩擒虎被训,脸上挂不住,大怒说:“如是陛下非要一意孤行,我愿和这小子校场比武!” 杨广摆摆手,说:“算了算了,我刚收了个国舅爷,你若失手把他杀了,我这两位爱妃如何说?” 未料少年却说:“陛下休要阻拦,既是韩将军要与我比武,我正想领教哩!” 杨广说:“国舅有所不知,这位老韩可是力大无比,看你精精瘦瘦的,怎是他的对手?依我说算比了,你放心当你的兵马大元帅,他们一伙不听话,你给我说,我来整治他们,还反了天了还!” 少年不以为然,反驳说:“让人心悦诚服,只有用实力说话。事事都要皇上你圣裁,到底谁是兵马大元帅?” 杨广笑曰:“既然国舅执意要比,我也不好拂了你的兴致。但有一条,如是坏了你的性命,国丈国太那儿还要靠两位皇后娘娘周旋。” 少年说:“不劳陛下吩咐。” 韩擒虎见说大喜,立刻出殿备马挥刀,高声大叫道:“小子快来受死,让你知道知道你韩爷爷的大刀无敌。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你还以为我大隋无人了!” 少年不会骑马,让人给他找了头毛驴骑上。 韩擒虎人高马大,黑脸黑甲又骑一匹黑马,形如阎君殿前黑无常一般。他见少年赤手空拳,很是纳闷,便问: “小子,既然你不会武功,随便拿根烧火棍儿也是个家什,莫非你欺我年老体衰不成?” 少年笑道:“老将军见笑了。想当年你助周(北周)伐齐,官封上仪同,后又追随杨坚灭陈,活捉陈叔宝,官拜上柱国,是何等的威风。我念你一生忠烈,留你一条活路,下场去吧。免得到时动起武来,倘若伤了你的性命,毁了你一世英名,不是很上算,你可要想清楚了。” 韩擒虎狂笑对曰:“小小年纪,倒学得油嘴滑舌。看你人小,口气却不小。看在你我之间往日无冤今日无仇的份上,等会我一巴掌把你呼下驴,你就知趣一些,自己爬起来,领上你那两个小妖精回家去吧!” “将军废话少说,打还是不打?” “君前无戏言,说好了的,咋就不打了?” “既是要打,你先动手。”少年谦让说。 “你来你来。”韩擒虎不忍杀一个连驴都骑不稳当的毛娃娃。 “你不动手我动口!”说罢,少年一口飞痰直奔韩擒虎面门而去。 韩擒虎躲避不及,一口浓痰到了脸上,火辣辣的、酸溜溜的、黏乎乎的,很不是滋味。韩擒虎大怒,纵马挥刀,运丹田之力,举盖世神功,风驰电掣一般,朝少年脖颈上力劈华山似的砍去。 校场上顿时人声鼎沸,众皆大喊:“头掉了,头掉了!” 隋阳帝杨广左拥“萧妃”,右抱“元华”,心里美滋滋的,哪有心思看校场比武的事。忽听人喊“头掉了”,急忙循声看去。 第五十一章 演武场麻叔谋丧胆 暴君杨广和俩**谈兴正浓、**要起时忽听众人喊叫“头掉了”。隋炀帝不知出了何事,举首一望,只见一物不偏不倚、不歪不斜,端端直直朝天子脸上飞来。杨广此时顾命要紧,忙从二美身上抽回双手,捂住面部。那物已是强弩之末,锐利的一面**杨广手指之间,兀在颤动不已。 此物正是韩擒虎的刀头。 韩元帅受一痰之辱,怒不可遏,挥刀向少年颈上砍去,眼看着人头即将落地,不知怎地,刀头忽然折断,刀头和刀柄分作两处。刀柄尚在韩擒虎的手中,刀头却向天子陛下头上飞去。 不说韩擒虎大惊失色,在场军民人等均是丧魂落魄,眼巴巴看着皇上着刀受戮。到底是天子非同于常人,有神灵保驾护佑的,刀刃钻入阳帝的指缝,刀尖只在他的眉心中端轻轻吻了一下。天子稍倾,知是无碍,方才扬手将刀头掷下,厉声喝问: “好你个韩擒虎韩元帅,莫非你要行剌寡人吗?” 韩擒虎面无人色,浑身抖个不止,翻身从马上跳下,也不管甲胄不甲胄,哗哗啦啦,拖着几十斤重的雁翎锁子甲,活像一头大笨熊一般,手里尚举着那根无了刀头的刀柄,走近炀帝面前,扑通跪倒在地,磕头如同鸡叨碎米,嘴里喋喋连声说: “罪将惊了圣驾,罪将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杨广本想发作,奈何在新来的两位美人面前还要装出几分大度,抚慰一番,说:“韩将军也是无意,快快将息去吧!比武是不是到此结束,众将让朕舅哥一回,兵马大元帅给他算了。” 忽见一人离座而起,高声大叫道:“末将和他会会,如若胜了我,兵马大元帅自然就是他的。” 众人看时,只见此人面黄如纸,眉疏眼淡,蒜鼻狮口,身高八尺有五,肩宽背阔。别看此人高大粗壮,却是身轻如燕,闪转腾挪,矫健无比。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大隋名将麻叔谋。麻叔谋另有一名叫麻五子,并非仅限于老麻的排行。原来老麻有个爱好,就是善吃小儿,餐餐必有小儿肉肠内脏方才进膳。麻叔谋近日手气不爽,已有好些天没有谋得小儿之驱了。今日一见纪无首,刹时起了饕餮之心。此男肉嫩皮薄,面白如玉,佐以上好调料,当是无比佳肴。麻叔谋见韩老将军意外失手,顿时喜动开怀,以为自己的机会到了,未等炀帝话音落地,急忙出班请战。 杨广的眉头皱了一皱,他被两个娇娘掇弄的,早已是**攻心,焦虑不安。胯下那物,比韩擒虎的刀柄细不了多少,这阵也是昂然挺立,跃跃欲试,求战心切。做天子的,虽是权倾四海,但也不能一意孤行,手下诸将还要不时地捋顺捋顺,安抚安抚,否则哪个尥蹶子,没准又是一场内乱。杨广沉下脸来,龙颜不悦道: “麻将军,今日时辰不早,改日吧?” 麻叔谋想起少年郎的嫩肉,早已是心痒难耐,这阵哪有心思看皇上的脸色去。执意不肯说: “陛下,时辰尚早,误不了圣上的大事。今日如不决出雌雄,末将寝食难安。” 杨广再看少年郎,纪无首骑驴的姿势已经潇洒了许多,只见他端坐在驴背之上,高翘起二郎腿,正悠哉游哉地抽烟卷哩! “国舅爷的意思呢?”杨广问。 纪无首弹弹烟灰,目空一切地说:“一羊也是赶,两羊也是放,索性一锅烩了,免得到时有人说三道四,还以为我没真本事,专靠女人吃软饭。” 隋帝龙颜大悦,心想朕这舅哥莫非真有些手段,如此朕就高枕无忧了。想当初,一个小小的李元霸竟然一手遮天,恨天无柄、恨地无杯。天有柄可以摘下来,地有杯可以提起来,狂妄之极,几乎没坏了朕的大事。如果国舅战胜了麻子,不能说是天下无敌,起码也能唬住几个人,免得那些老臣老将,倚老卖老,在朕面前聒噪。 麻叔谋一听少年人上了他的圈套,心中狂喜,忍不住滴下几滴口水,咽口唾沫说: “圣上,末将还有一说。” “何说?”隋帝眼睛仍在二妃面上。 “如若小将弄死这小儿,请把他的尸身赏于臣下。” “这个这个,”阳帝眼光转向二女,征询说,“两位爱妃是什么意见?” 二女撒娇说:“我们只要有皇帝陛下宠幸就已心满意足,哥哥随他去了。” 炀帝龙心稍安,回过脸说:“麻将军,随你便宜行事吧!” “谢陛下。” 麻叔谋大喜,说罢急急脱袍换甲,备马整鞍,浑身收拾利落。着一袭黄袍甲,骑一匹黄膘马,挺一杆黄缨枪,扬一张黄脸儿,瞪着黄眼珠,直奔少年郎。 纪无首兀自躺在驴背上,两眼望天,悠然自得地口中吐着烟圈儿。 军民人等多是有正义感的,怕少年吃亏,着了麻叔谋的暗算,见状急呼: “来了,来了,麻五子来了!” 少年似是耳朵发背抑或精力不够集中,竟是对众人的叫声闻所不闻,依旧我行我素。 麻叔谋马快枪利,人又矫健,见少年纹丝不动,心下暗喜,一块肥肉即将到口。也不搭话,瞬间到了近前,分心便刺。没成想头一枪刺空,第二枪刺空,第三枪仍是刺空。老麻子纳了闷了,自己没有害眼疾呀!怎么眼神这么差呢?明明是刺中部位的,到时却是差了那么几分,每每枪都是从斜刺里走了。麻叔谋心犹不甘,揉揉眼睛,认准要害,一枪直向少年人的后心刺去。这一枪用力过猛,偏偏又是刺空,麻叔谋坐立不稳,从马上跌落下地。还是麻叔谋,毕竟是久经战阵,勇略过人,在他落马的瞬间,一只手扯住少年人的衣襟,就势把他也从驴上拉下,俩人撕打在一起。 麻叔谋那马是匹骒马,少年人骑的驴是头叫驴。两个畜牲没了主人的控制,又赶上发情季节,纷纷自作决断,在比武场上演绎起了传宗接代的勾当。军民人等,原是来看人比武的,末了倒看了一场配种站的故事,纷纷大叫过瘾。隋帝本是极好色之徒,今见驴马交媾,触景生情,恨不得和两女当场也做了那事。 麻叔谋虽未刺中少年,但却把他拉落驴下,不敢错过时机,急不可耐地伸出鹰隼般的双爪,死命地朝那个年轻人的喉头抓去。看看就要得手,突然少年幻作一只斑斓猛虎,张开倾盆血口,伸出长满尖刺的舌头,在麻叔谋的麻脸上舔了一舔。麻叔谋心胆俱裂,灵魂出壳,当即昏厥不醒。 第五十二章 逞蛮力宇文成都蒙羞 军民人等眼球全集中在驴马交配之事上,疏忽了这边的战况,尚未看清端详,就只见麻叔谋直挺挺躺在地上,不知他是真死假死抑或诈死。那个少年人犹在拍着麻叔谋的后脑勺儿,嘻嘻笑说: “麻子起来,你我还未打呢,怎就趴下了?我驴日了你马,以后下了骡子算谁的?” 稍倾,麻叔谋缓过这口气,一骨碌从地下爬起,趔迾趄趄没命般地奔向炀帝这边,皇家的礼数也不顾了,既不磕头也不作揖,双手捂着脸,嘴里语无伦次地狂喊道: “陛下陛下,国舅是妖精!适才幻作猛虎吓我,我脸上的皮都让他舐去了一大块。” 隋炀帝笑说:“亏你还是久经杀场的老将哩!马上一跌就成了疯癫症,既然你说他是猛虎,演武场里这么多人,你问哪个见了?” 麻叔谋环顾左右,想找一个替他做证的,无奈众人无人见虎,皆笑他指鹿为马,胡言乱语。麻叔谋又一次陷入谜团,莫非真是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把人看成虎了?不对呀,今日早朝前在更衣室里他还照镜子来着,曾经数过自己脸上的麻点子呢!麻子都能看清楚,岂会把人当成虎?脸上的皮不是活证见?而且自己枪枪走空,部位都瞅不准了,真他活见鬼了!这回倒好,人肉没吃上,还丢了这么大的面子,一张麻脸,变成半黄半红,这边黄里见麻,麻中透黄,好赖还像张人脸;那边皮开肉绽,面目狰狞,成了二皮脸,以后咋见人,还不如原先全麻的好。 不说麻叔谋犹豫彷徨,突然间从御林军里走出一员大将,此人非是别人,乃是隋朝有名的勇将,排名第二条好汉,宰相宇文化及长子,使镏金铛的宇文成都是也。宇文成都并非有勇无谋之人,他躲在暗处早已把阵前比武经过看个仔细。前者韩擒虎韩老将军之所以失手,非武艺不精,力道不足,乃是器械年长日久,朽腐不堪所致。后者麻子麻叔谋纯粹是眼神不济,老眼昏花,还自逞强,老不服老,戴个花镜能费多大工夫?自己从马上跌下,脸上蹭掉一块皮,竟编出一段老虎舔人的故事。如此轻易让这个来路不明的黄毛小儿得手,就让他这么占了便宜,别说天下人耻笑,他宇文成都就咽不下这口恶气!宇文成都走到御前,躬身施礼说: “陛下,我愿与国舅比武。” “你、你行吗?”杨广不置可否的问了一句。 隋炀帝这人,猎艳涉美是行家里手,观敌瞭阵则是狗屁不通。适才他见两员大将悉数败下阵来,还以为自己这位大舅哥武功非凡、天下无敌哩!未料想中间又冒出个宇文家的大小子,顿时龙颜不悦,碍于他和他爹的关系不便发作,就随便吱唔了一句。 宇文成都暴跳如雷说:“末将愿和他决一死战!” “死战就免了。随便比试比试,有个样子就行了。”杨广从心里还是向着他舅哥。又问,“你是想咋比呀?” “我和他比勇力。”宇文成都说话斩钉截铁。 炀帝招招手,把少年人唤到跟前,咨询说:“国舅,这位是宇文大将军,力大无穷的,他说他想和你比力气活。依我说时候不早了,你也累了,我也急着回朝圆房。不如就明天……” 少年郎微微一笑说:“我和他比。不知宇文将军是比肩扛、手举、背驮,抑或是担山挑海……” “别吹牛少费话,我就和你比肩扛。”宇文成都声若宏钟。说罢他又解释说,“我的意思是这样,每人肩上先放一千斤的实物,然后再依次增加,加到谁说不行了,谁就输了。” 少年人拍手叫好说:“这个办法好,谁也搞不了鬼。力气活就按实力说话,我同意。” 杨广总是不放心,宇文成都两米开外,国舅爷至多一米七挂零。所谓身大力不亏,不在一个级别,明显就不是公平竞争,这不是欺负人吗?他虽是皇上,可皇上也有做皇上的难处,稍一不慎,不知又闹出什么乱子。 “差不多就行了,也不要太认真。大不了让宇文将军当兵马大元帅,你当兵马小元帅。他管后勤粮草,你管行军打仗,实权还不是你的。”杨广嘱咐说。 不多时,现场道具均已准备妥当。两人走到比武场中间,管称的报数的以及抬物的武士各就各位。宇文和少年面对面站好,有武士往他们肩上放东西。 报数人喊:“有一千斤钢板一块。宇文将军多一两,国舅爷少一两,给国舅爷上加鸡蛋一枚,以示公平。” 宇文成都暗喜:再小的鸡蛋也超过一两了,这分明是内中有他的人在帮忙说话。 少年人从兜里摸出一支香烟,悠然自得地点燃火。 “小子,该不是兴奋剂吧?违规了可要受罚的!” “不是,抽支烟提提精神,我怕打磕睡。要不,你也来一支?” “不行不行,我气管不好,怕呛。” 等加到两千斤的时候,宇文有些吃不住。年轻人又点燃了一支烟。 “小子,把你的烟给我也来一支,我总觉着这里头有名堂。”宇文成都疑惑疑惑的说。 少年人掏出一支烟让人给他点着火。 宇文才抽了一口就吐掉,咳嗽了几声,嘴里骂道:“啥东西嘛,又苦又涩的。” 加到二千二百斤的时候,宇文的个头开始往下矬了十公分。到了二千五百斤的时候,宇文的个头和少年人已不分上下。 宇文有点吃不消,但仍强装英雄说:“小子,认输吧,把你压成侏儒,以后媳妇都找不上了。” “没事,我再加十斤八斤不成问题。”少年人笑道。 宇文一听他仅剩十余斤的极限,心中暗喜,竭尽全力喊道:“每人再加一百斤!” 少年仍是面不改色,谈笑自如。宇文已到了一米五,看他面红如血,气喘似牛,汗淋腿颤,浑身乱抖。他想喊停,又羞于启齿,咬紧牙关,又加了半斤,只见他“扑嗵”倒地,不是武士卸得快,宇文成都早成肉饼了。 (发到这儿不得不和朋友们说声再见了。几本书同时更新,实在有些力不从心。等我的《赝品太监》完稿之后,再来继续此书吧!朋友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