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公元前三百六十四年,楚宣王芈良夫志得意满地挥兵北上,他要改写楚国兵不过淮河、敌不过中原的怪圈。 楚宣王没有躺卧在舒适安逸的青铜轺车上,而是在左右侍卫的扶持下,硬是坚持爬到了指挥的战车上。尽管这令肥胖的芈良夫气喘不已,一颗突突跳动的心几欲脱腔而去,但他认为这是重要的。他要在全军将士们面前树立勇武君王的形象,而楚国也绝对需要他这样的君王。 北来的寒风吹鼓了芈良夫宽大的王袍,王冠上的流苏飘飘扬扬,令平日大腹便便的楚国君王平增几分气势,惹得后面青铜轺车上几位爱妃一阵尖叫。 楚宣王故作不知,他左手按住剑柄,右手搭在车轼横木上,表情严肃地望向前方,望向行进中的由芈、黄、屈、歇四大世族组成的北伐大军。二十万大军中的战马、战车、大队铁甲锐士象滚滚江河,奔腾向前。 楚宣王望着这种壮观、令人血脉贲张的景象,顿生一种当今天下,舍我其谁的豪迈气魄。 忽然,在浅蓝色的晨曦中出现了两个小村庄,它们东一处,西一处透出微弱的瑟缩的光芒。楚宣王深深吸了一口气,旷野的空气清新、寒冷,带着初生草芽儿的香味。他微笑了,这是一个无畏的,坚定的微笑。他心头那个灿烂的前景由于又近了一步,而显得更加壮丽。 楚宣王把肥胖的手掌作成刀劈状,指向前方。“三军在前方扎营!行辕设在中间那处土丘。”说罢,他拍了一下车轼横木,示意自己王令已定。他站了半天,腰酸腿疼令他苦不堪言,他要回到轺车那宽大的床上去,啜一杯上好的楚地春茶,让新近献来的那个黑玫瑰一样鲜嫩的爱妃捶腿捏脚。 他想象着在行辕里泡上了热水,舒畅中想起晚上谁来侍寝呢?妹妃吧,她可是被本王冷落好久了;不行,江妃那妮子醋心太重,岂不又要和本王呕气。干脆,都来侍寝吧,行军作战在外,安安宁宁的最好。 想到这儿,芈良夫很为自已虙事之周全而满意,这才是王者之风。他要向爱妃们宣布这个决定,他想象着爱妃们听到这个决定的反映。一时间,他竟有些急切地赶快回到青铜轺车去的冲动。 可是,刚刚挪身,自己却发觉腿动不了了。一定是站的时间太长了,他赶忙向亲随示意扶他下车,但亲随们没有理解他的意思,怕贸然搀扶有损君王勇武形象而遭斥骂。芈良夫连连眨眼,亲随们更加迷惘。此时,芈良夫感到从脚面至小腿一阵酸麻,还伴着针扎的刺痛。 亲随乙显似乎明白过来,他跳上车,想扶楚王下车。不想他正好踩到芈良夫的脚面,芈良夫再难已忍住,“哎唷”的一声大叫,同时举手向乙显打去。 “呜……”天地忽地响起一阵怪啸声,明朗的天空仿佛被突然罩上了巨大的锅盖,一下变得无比黑暗。此时,芈良夫挥向乙缺的巴掌突然失去了目标,他也因用力过猛,一头栽下车去。 芈良夫骂骂咧咧地从车下爬起来。“狗奴才,竟敢逃避本王的惩罚,人呢?哎唷,这天怎么黑了!” 又是一阵极其迅猛的狂风袭来,芈良夫急忙又钻回车底,双手紧紧地抓住车轴,一时间竟不知身在何处,发生了什么事。 “我王!我王!” 不知过了多久,芈良夫终于听到了他日日听得到,此时却倍感亲切的呼唤。 “本王这是在哪里啊?本王还活着吗?”楚王大叫。 一双有力的手将他将拉出来,几双手将他扶起来。 拉他出来的是大将军昭奚恤,抉他起来的是众多亲随们,包括害他跌下车的乙显。 “是赵国还是魏国的军队打来了?该不是凶蛮悍勇的魏武卒吧?”芈良夫环顾着刚刚还铁流滚滚、此刻却七零八落的大军,落满尘沙的脸上难掩惊恐之色。 “大王!都不是。”昭奚恤的头盔也不知弄到那里去了,灰白散乱的长发在风中飘扬,他面色沉重,手指向村庄的方向。 “我王刚颁下宿营令,即从前面村庄现出一股黑柱,接天盘地,宛如一条黑龙,直旋向我军。风龙所过之处……” “怎么样?”芈良夫急问。 昭奚恤不语,几滴眼珠自眼角沁出。 “到底怎么样?”芈良夫跺着脚。 “人、马、车等物全被刮得无影无踪!”乙显代昭奚恤回答。他手指自己乌青的眼睛。“奴才并非有意摔跌我王,是风把我吹走,撞上大树!” “怎会这样?快叫江乙大夫来!”芈良夫跳起大叫,左右环视。见青铜轺车上,几名爱妃正哭天喊地的被侍从们扶下车来,心中稍安。 他望向北方,却发觉刚才的两个村庄已荡然无存。他喃喃自语:“老天啊,你究向本王预示什么?” “我王,区区大风,怎阻得我大军北上中原?”江乙连跑带跳地奔过来。 “放屁!分明是天降异象,告诉我北伐不利。另外还预示……”芈良夫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还预示什么,他怒吼道:“还预示什么?” “还预示……”江乙在楚宣王的逼视下,额角冒汗,一时想不起来该说什么好。 “还预示我军应该退军。”一直没说话的昭奚恤接过话头,他拱手道:“我王,平地里起风重创我军,太过怪异。此刻,大军锐气已挫,再强行北伐,恐怕……” 芈良夫巴不得有人提退军建议,他故作思索之状,半晌,他挥手道:“大军各部暂且退回原地,待本王查明大风缘由,再行定夺。”说罢,他在亲随的搀扶下,向爱妃们走去。 第二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回到楚王宫的芈良夫几日来一直心绪不久,仰卧好久,在众多爱妃的捏脚捶腿和温存安抚下,总算从北伐途中的龙卷风惊吓中缓过劲来,但心中仍是烦闷无比。 他素来自负,觉得自己是历代楚王中最英明的一个,远远胜过先祖。他们打打杀杀地折腾了几百年,楚国还是楚国,中原还是中原,楚国连淮水都不能越过。只有他运筹帷幄,敢于举全国之兵进行北伐。祖先楚庄王虽然英武,一鸣惊人天下人皆知,用十几万具尸体换回来的也不过是三几年霸主、数百里土地而已。 祖父楚悼王殚精竭虑,牺牲朝局稳定换来强兵富国,也不过是个中原不敢来犯的格局,又能如何?芈良夫经常为先祖们的蠢笨感到滑稽可笑,觉得他们实在是错失了诸多好机会,不够大国王者的风范。自己应对天下的策略则是,敬畏天地,敬鬼敬神;不图虚名,唯求实利。绝不能做列国中的盟主,因为那是众矢之的。天下纷争,鹿走无主。那些庸常的君王仅仅注目于肥鹿而无法顾及左右,他们如何能像自己,看得如此深彻? 芈良夫很是为自己自豪了一阵子,他在王庭之上对大臣们说:“本王的大策是从老子那儿来的!老子,老子你等知道么?我大楚国的圣人啦!你等都给我好好读《老子》,每人一百遍。读完了,才有议论国事的资格,知道吗?” 从那儿以后,吟诵《老子》的悠扬声音弥漫了宫廷内外,君臣议事,老子的典籍也频繁出现。“不尚贤,为无为”,“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治大国若烹小鲜”等等,成了终日嗡嗡哼哼的朝堂乐章。 这次北伐,中途夭折,楚宣王觉得太窝囊,策划三年的大军北上,却被一场大风吹得烟消云散。 接下来,魏国齐国的威胁定会接踵而至。想想自已做国君这么多年了,《老子》大策迟迟不得伸展。全部心志,原本都倾注在这次北伐上,如今竟成了竹篮打水,颜面何存?虽然他还是那么豁达,心事却越来越重,本来就肥硕的身子,也就更加肥硕,如同楚国水田里的老水牛,整日呼哧呼哧地大喘息,分不清是热的还是累的。 几日前,退朝回宫的芈良夫苦思无计,在交趾“黑玫瑰”的身上,他忽然心动,灵光一闪,一个奇妙的主意浮上心头。仔细琢磨,大是得意,愈发觉得这是天意。他立即找来中大夫江乙,密商了整整一天。 第二天,江乙就辚辚北上了,他秘密使命是寻找两个天下闻名的星象家甘德和石申。 楚宣王要知道天下的兴亡大势,要根据天机来决定自己的大策。不能再等待了,他想封这两个高人为“天大夫”,永远留在他身边,随时告诉他上天的奥秘,好让他顺天行事,大振国威。 正在他心神不宁的时候,飞骑来报:“江乙大夫已经到了郢都北门,两位高人同车来到。” 芈良夫高兴得差点儿跳起来,立即吩咐备车,亲自迎出北门,将两位高士恭恭敬敬地送到早已经准备好的隐秘大宅,并派了两百名武士严密保护。 从那日起,芈良夫破例离开了爱妃的床榻,独自住进太庙,斋戒沐浴三日,以示对上天的敬畏。三天出来,口中寡淡,腹中空虚,大嚼了一顿麋鹿肥鱼。 他赶到荆山脚下时,已经是夕阳残照了。虽是秋天,山风却颇有暖意。荆山葱茏,云雾缭绕,抬头看去,高高的孤峰仿佛就在天上一般。 六名壮士轮流用粗大结实的长竿竹椅,抬着肥硕的楚宣王走上了山梯小道。 甘德、石申两位高士清瘦矍铄,白发童颜,无论如何也不坐竹竿椅。中大夫江乙,自然得陪着两位高士步行登山。他虽然也生得精瘦,晒得黝黑,似乎显得身轻体健。但不消一半,江乙便气喘流汗腰酸腿软了。他原本没有爬过如此漫长的山路,此刻方才知道这登山竟大非易事。本想坐进竹竿椅,无奈自己只是一个中大夫,不敢在高人仙客步行时自己与国君有一样的享受。只好走走歇歇,大大地落在了后面。看那两位老人,却是逍遥自在,步履依旧从容。 江乙身后的数十名内侍,抱着担着抬着各种御寒之物和祭祀用品,更是汗流浃背,气喘如牛,拉成了一个长达一二里的散乱队伍。走走歇歇,大约一个半时辰,长长的队伍终于磨蹭到了孤峰观星台的垛口。 这座观星台坐落在荆山主峰的顶端,形状就像切下来的一块城墙,四四方方,周围有与城墙一样高的女墙,垛口上插满五色旗帜。观星台的北面是三间石头房子,足以抵挡任何山风暴雨。中央才是实际上的观星台,一座三丈六尺高的青石高台,暮色苍茫中就像插入苍穹的长剑。高台四周,是按照星辰分野的位置筑好的十二张石板香案。 楚宣王仔细打量甘德、石申,心中微感失望,名闻天下的星象家怎的布衣葛巾,全无富贵之态。 沉呤半响,楚宣王清了一下嗓子,决定先卖弄一番星象之学,免得这两个糟老头子瞧不起他这个天帝授命的君王。他呤哦道:“以星土辨九州之地,所封封域皆有分量,以观妖祥,二位先生以为言否?” 甘德、石申对望一眼,有些意外。 甘德拱手,肃言道:“我王所诵《周礼》不错,后世星象家正是据此将每个诸侯国都与天上的星宿位置做了对应测定,何星之下何位置为何国,都有一个公认的分野。” “哦,你且说说看。”楚宣王舒舒服服地在躺椅倒下来,眯着眼睛盯向二人。 石申侃侃道:“夏朝昆吾,殷商巫咸,将最初的星象分野只对应天下九州和江河湖泊。角、亢、氐三星对应兖州;房、心二星对应豫州;尾、箕二星对应幽州;牵牛、婺女二星对应扬州;虚、危二星对应青州;营室、东壁对应并州;奎、娄、胃三星对应徐州;昴、毕二星对应冀州;东井、舆鬼二星对应雍州;北斗对应天下江河湖海。” “二位高士之论自然不差,可那是夏商吋,数千年了,今日之事怎能与那时相提并论?”楚宣王失望之情愈增。 甘德、石申淡淡一笑,并未介意。 “进入大周,这种分野自然显得粗疏不明,可我等又做了重新的细致分野,主要有用二十八宿对应分野,即日月及主要星辰运行所经历的十二个处所,按此划分地下对应的十二个方位,用十二支表示。”话音落点,石申手中竹杖指向天空,顿显飘逸飞扬之风。“对应分野两种方法,后一种主要针对大国分野,具体便是:荧惑星其下分野为楚、吴、越、宋;太白星其下分野为秦国、郑国;辰星其下分野为燕国、赵国;房星其下分野为魏国、韩国;玄枵其下分野为齐国、鲁国;填星其下分野为洛阳周王室” 甘德以手指叩击着石案:“按照这种分野划分,观星台南面的楚国方位,也就是荧惑之下的那张石案,便做了祭天的主案。” 楚宣王见主案上有准备好的牺牲,三只洗刮得白亮、还系着粗大红绫的牛羊猪头,昂昂立在大铜盘中,香气缕缕弥漫了小小城池。中央的实际观星台已经用黄幔围起,只有顶端传来的旗帜抖动之声,使人想到了它的神秘使命,不由得暗暗点头。 “二位高士高论,令本王受益非浅,不愧闻名的星像大师。辛苦!辛苦!”楚宣王喘息着,表示了对二人的认可。 甘德、石申肃然一拱,略高一些的甘德道:“楚王,我二人要到星室调息元神,待到夜中子时观星,若有征兆,再与楚王计议。” 楚宣王虔诚拱手。“本王亦当诚心敬天,在东室沐浴净身,子时再行求教。” 时当正月初三的无月之夜,碧空如洗,星河灿烂。中夜时分谷风习习,凉得有些寒意。芈良夫虽然肥硕,却经不住冬日山寒,裹了一件棉袍走出东室在观星台上徘徊。仰望满天星斗,只觉得乱纷纷闪烁不定,一点儿奥妙也琢磨不出。这时只听肃立在高台下的司礼大臣高宣:“子时已到,有请高士……” 星室的厚帘掀起,甘德石申二人白发披散,身穿绣有星宿分野的黑色长袍走出,在南面祭坛前跪拜祷告。“昊天在上,有甘德、石申二位弟子祈求天帝,恳望昭示天机,以告诫国君自励奋发,拯救苍生于水火。”拜罢起身,肃然登上观星台。 楚宣王连忙跪在二人跪过的祭案前,再度祷告一番:“上天哪上天,芈良夫耗费资财诚心敬天,你该告我北伐时龙风应何兆?对了,你要给我个吉兆。还有还有,我能否重现庄王先祖的霸王之业?” 观星台顶上,甘德、石申各自向深邃的苍穹肃穆一拜,闭目定神,霍然开眼,向广袤无垠的星河缓缓扫过。灿烂的夜空出奇的静谧,晶莹闪烁,嘲讽着人间的简单和愚昧。大约一个时辰后,二人同时轻轻地“啊”了一声,身子急速地从面南转向面北。他们灵异的耳朵,已经听见了遥远的河汉深处的隐隐“天音”,凭着与生俱来的天赋异禀,他们已经预感到今夜将有惊人的旷世奇观。 片刻之间,西部夜空一道强光横过天际,一颗巨大的彗星拖着长长的尾巴,由西向东横亘北部天空!它那强烈的光芒,横扫河汉的巨大气势,竟使星群河汉暗然失色。强光照耀之际,隐隐雷声久久不散。 甘德、石申被深深震撼了,伫立在观星台上,久久沉默着。 第三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寅时末刻,两位大师终于走下了观星台。司礼大臣和江乙大夫恭恭敬敬地将两位大师迎进国王专用的东室。楚宣王屏退左右侍从,将两位高士请到尊位坐定,诚惶诚恐地深深一躬:“敢问先生,上天如何垂象?” 石申道:“今夜天象,非同寻常,天下将有山河巨变。” 甘德道:“北伐龙风之兆和今夜天象,应合将有大贤出世,必将重现天下一统之象。” 楚宣王眼睛骤然放光,一脸惊喜。“先生但讲无妨。” 甘德道:“楚王敬天,不敢隐瞒。丑时有半,北部天际有彗星骤显,长可径天,苍色闪烁,其后隐隐有风雷之声,横亘天际一个时辰有余。山人观星数十年,其间隐寓的沧桑巨变,实在难以尽述也。” 楚宣王对甘德石申可以说是高山仰止了,对他们的秉性也颇有耳闻;淡泊矜持,直言不讳,对灾难星变从来泰然处之。因何两人对今夜天象竟如此悚然动容?心头不禁忐忑不安,却又有些急切。“先生所言彗星,莫非就是扫帚星?此乃大灾之星,芈良夫略知一二,但不知何国将有大灾大难?楚国可代上天灭之,以伸天地正道,本王可再次挂帅北征。” 石申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芈良夫的肥脸,嘴角抽搐了一下,却又低眉敛目道:“楚王但知其一,不知其二。寻常人以为,彗星为妖星之首,预示人间大灾大恶。然则天行有常,常中寓变,远非常人所能窥视。这彗星,在非常时期以非常色式出现,则有极为奥秘深远之意蕴,并非寻常的灾变。大恶大凶之时,彗星大显,乃除旧布新之兆。殷商时巫咸有言,彗星大出,主灭不义。当年周武王伐纣,彗星大显,正应此兆也。晏子有言,天现彗星,以除人间污秽也。彗星出于太平盛世者,昭示灾难。然彗星若大出于恶世,则大灾难中有新生,新政将大出于天下,人世将有沧海桑田之变也。” 芈良夫心中大动,吴起在楚国变法不正是新政么?不禁连连点头。“先生所言极是,烦请详加拆解。” 甘德一直在深思默想,此时悠然一叹。“今夜,径天彗星大显于北方尾、箕二星,就是傅说星之下,当主北方有大贤出世,傅说为一代圣贤,应合北方有天枢文曲出世;而强光起自西部,表明太白星下,那有将现强君明臣,新政已成根基。天下从此将有巨大无比的兵暴动荡,而后扫灭四海灾难,人间归于一统盛世。” 楚宣王愕然。“傅说星之下,那不就是燕国么?匪夷所思!要说哪个国家他都相信,偏这燕国要成大器,他是无论如何不能相信。太白星之下,那是秦国,一个天下鄙视的西陲蛮夷,竟能应上天正道而大出?” 一时间,楚宣王惶惑起来,怀疑两位星象家老眼昏花看错了星星。“敢问先生,有否看、看错?真是……傅说星之下和太白星之下?为什么不在荧惑星之下我楚国地域?” 甘德石申惊讶地睁开眼睛,相互对视有顷,竟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楚宣王已经烦躁不安地站了起来。“我大楚国,尚被中原视为蛮夷。那燕国与秦国,分明比楚国还差老远啦!这上天倒玄妙得紧,本王,如何相信呢?” “上天授权,唯德是亲。”甘德淡漠微笑。 石申眉头微微皱起道:“说到荧惑星,楚王尚有不知,荧惑暗淡不明,躁急促疾,长悬列宿之上。楚国为分野之国,当惕厉自省也。” “如何?”楚宣王又是一惊。“荧惑暗淡啦?列宿之上?那不快要荧惑守心了?上天啊,芈良夫敬你有加,你为何这般无情!”他肥胖的身子倏地弹起,抓住甘德之手,满怀热切之情。“先生一定有办法将此祸移于他国?” 甘德抬头望天,鼻息突然十分粗重,半晌才淡淡一笑道:“有一件事,楚王一定耳熟能详:宋国在宋景公时,有一年荧惑守心。荧惑守心,即荧惑居于心宿,此乃大凶之兆。宋景公大惊,司星大夫子韦提议,可移祸于丞相。宋景公摇头,丞相乃肱股之臣,不行。子韦又道:可移祸于民。宋景公更摇头,君当爱民,何堪移祸?子韦三提,如此可移于年成,岁减即灾消。宋景公急道,年成减则·民饥困,何有如此国君?子韦肃然道,天高听卑,国君有如此人道者三,荧惑当移动也。宋景公半信半疑。谁知三个时辰后,荧惑果然离开心宿三度,出了宋国的‘天界’。上天如此与君为善,楚王怎能做移祸他国之念?” 楚宣王颓然坐下,喘息之声愈重。 石申道:“荧惑暗淡久矣,非今夜之象。若非楚王敬天,本不当讲。” “先生且讲。” “天机悠远,不可尽察。或我等未能尽窥堂奥,也未可知。言尽于此,愿王自图之。”甘德说着已经站起,一拱手。“我等告辞!” 石申大笑起来。“然也然也,或未能尽窥堂奥也。告辞!” 楚宣王心乱如麻,挥手道:“江乙大夫,代本王送两位先生,赏赐千金。” 待两人走出石门,芈良夫山一般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了烦躁劳累和失望,呼呼大喘着瘫软在冰凉的石板地上。 从荆山观星台下来,楚宣王就像霜打了的秋菜一般,蔫得一句话也懒得说。江乙回来禀报说,甘德石申两位高人已经走了,楚宣王才惊讶地推开了打扇的侍女。“如何走啦?不是说好的做司天大夫吗?” 江乙苦笑道:“两位高人不屑做官,臣实在挽留不住,大王,得另谋良策才是。” “上天都给谋过啦,我能谋过天么?”楚宣王愁眉苦脸地挥挥手。“江乙啊,你说这上天也是没谱,如何燕国便要出大贤,秦国就要雄吞天下?” 江乙看着楚宣王,却沉默着不说话。 “说呀,你说话啊?” “大王,容臣下直言。”黑瘦短小的江乙在肥白硕大的楚宣王面前没有委顿,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在黝黑的瘦脸上分外活跃。他一拱手道:“臣以为,天象之说,素来是信则有之,不信则无。若天象对我有利,我可用之以振民心;若天象对我不利,我则可置之度外。儒家孔丘就从来不涉怪力乱神,只是尽人事而已。若大王这般笃信,岂非大大辜负了芈氏祖宗?” 楚宣王眯着眼睛,打量了江乙好大一会儿没说话。他本来也实在不想也不愿相信这两个糟老头儿透露的天机,但北伐怪风和今夜的天象,不由他不信。 江乙显得深思熟虑,沉呤着道:“当年,吴起弃魏而投楚,主要原因是与相国公叔痤不合。据臣听得密报,暗送秘信、救下吴起的乃魏国中大夫王错,他当时便已弃官逃走,听说去了燕国。” “你是说,天象应在王错身上?” “王错放弃魏国高位,绝不会再在燕国为官。我王且想,自古大贤多出自天杰地灵之处,所谓洞天福地也。”说到此处,江乙故意停住话头,他太了解楚宣王了,若是把话都说完了,不给他以发挥的余地,怎能显示出他的“王者之风”。 果然,楚宣王令内臣推过“华夏山川图”,肥胖的手指依次在秦川、燕赵、三晋、荆楚、齐鲁大地上划过,最后,重重点在燕国,两人抬起头,不约而同惊呼——云梦山! “不错,云梦山!”江乙侃侃而谈:“昔日黄帝龙兴之地!” “也是黄帝斩蚩尤之地。”楚宣王自然不会放过展示自已才学的机会。 夜风拂过,瘦小的江乙打了个寒噤。他默默地望着楚宣王,心里掠过丝丝寒意。 良久,楚宣王转过身来。“爱卿,你速去一次燕国,查访一下,那个……” “云梦山!” “对,云梦山!”楚宣王一字一顿地重复着。 他遥望着北方燕国的方向,喃喃自语:“天帝啊,为何降大贤于那个偏远、寒冷之地啊?云梦山,到底是什么地方呢?” 第四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荒凉的燕北古道上,一架单匹马车在飞奔,它右侧,马上拿剑之人催促着:“快!快!” 车夫惊恐地站起身,用鞭子使劲地抽打着马匹。 马车在巨大的颠波中和扬起的尘埃里飞奔。 后面,四匹快马飞奔而来,马上之人挥舞着刀剑,渐渐靠近马车。 “王错!你跑不了了,赶紧下马受死!” 四把刀剑砍向车篷,里面传出女人的尖叫声。 持剑之人放慢马速,挥剑左挡右抵,保护着马车。 五匹并行的马匹奔跑着,马上的人却是刀光剑影,喊杀声声。 “我王错和你们何怨何仇?非要赶尽杀绝!” “你竟敢背叛相国,死有余辜!” 又一匹马冲近正在交战的王错,大刀砍向他的后背。 车篷里惊恐的脸上传出嘶叫:老爷! 但见王错猛然回剑,将刀克开,顺势一剑劈向马头。那马突然翻滚,马上之人抛向地面。 又一道寒光刺向他腰部,王错知道回剑不及,身子一收,仰躺在马上,右手剑已划向对方。“啊!”随着尖叫声,一只断手和剑飞在了天空。 王错起身,看到另外两匹马已跑到马车一左一右,他焦急地催马,口里喊着:“当心!” 车夫用鞭子抽打着右侧挥刀砍向车内之人,一声惨叫,几声尖叫。 左侧持剑之人己刺向车夫,长长的剑尖从车夫胸口露出。车夫回头怒视着,单手抓住剑刃,扑向持剑之人,将他带到马下。 右侧持刀者冲向马车前侧,大刀已砍到马的腰上。 马腾空而起,连同车翻出老远。两名妇女被抛出车外,散落在草地上。 王错大喊着“夫人!”挥剑直奔持刀之人,持刀之人本想用刀克开剑峰,可王错已用尽全身力气,把剑刺进他的胸膛。一抬手,将他抛在马下。 王错回马追赶杀害车夫的凶手,追至近前,挥剑斩去,人头在半空中抛起,又落到草地上,翻滚着。 他跳下马,跑向女子,大喊着:夫人!夫人! 北方的暑季,夜晚也带着凉意,特别是白天的大雨后,更有些寒冷。 王错呆呆立在院子里,眺望着远方。 自逃到燕山脚下,他就很难入眠。每每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是那可怕的追杀场面和恐怖的叫声。 今晚,他更是不愿闭眼。借着月光,看到夫人安静地睡着,便披上衣服,悄悄走出屋。 起伏的山峰象严实的城廓环绕在四周,百步外的几间茅屋在月光里更显安静,增添了他几分安全感。远处不时传来蛙的叫声,微风送来了清新的空气,带着花香,草香。他感到这是上苍的奖赏,在王庭里为官多年,也有花草,可那里散发出的是血腥和阴谋,让人不寒而栗。 抬头望去,月光皎洁。 这不仅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家,儿子,女儿,还有老父,老母,弟弟,侄儿。曾几何时,大家团团圆圆,满堂笑语。而现在,他们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既使在,也会在王庭的死牢里。 是自己害了他们。这种内疚一直折磨着他,若不是夫人身怀有孕,再想给王家留下后人,自己早该死在吴起被杀全家的坟头。何必躲避这一路追杀,逃到这异国他乡、荒山野岭的东裕村苟活。 想想自己饱知商周,细研道儒。身为诸候大夫,却不能经得权势威逼,贪恋富贵,成了陷害功臣的奸人,千古遭骂。虽有个中原委,谁人理解! 他大步走出院子,走向大山。 他悲泣着,呼嚎着。“是我王错贪恋富贵,贪恋名利,才害得你们成了冤魂野鬼!我还有何脸面再多苟活一天,玷污道儒之士!” 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里凄惨地回荡着。 他再没有气力了,瘫坐在地上。索性躺了下来,闭上眼睛,等着山里的豺狼虎豹来吃掉自己,也给后世之人留得奸人下场的警示。 渐渐地,他进入了迷蒙之中。 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走来,一脸怒气。用手将他提起,只轻轻一抛,他便感到自己在万丈悬崖中下坠。 他伸手抓向崖边的树枝,可怎么也够不着,急得大喊“救命”。 眼看着就要摔到下面的尖石上,老者又将他拉了回来。 “你是谁?”他惊恐地问道。“为什么这样戏弄我?” 老者一笑。“贪生怕死,人皆如此!” “可我倒求一死!如此苟活,生不如死!” “争名夺利,无端杀伐,是是非非,皆非天道,又何谈忠奸?” “我也这样想过,可世俗之言…” “所以你虽有道缘,但道基尚浅。现天下又将进入大争之世,必有圣贤临世,此云梦山便是福地。你既已在此,必有机缘,善待生命,切莫离开!” 说完,老者倒骑青牛,腾空而去。 王错睁眼醒来,天已放亮。再看看周边,青草绿树,甚是熟悉,自己竟躺在山口青石之上。远处,自家茅屋清晰可见。 想着这个古怪的梦,他起身向家中走去。 进了家门,夫人早已起床,正挺着肚子在地上来回踱步,为他一夜未归焦急着。 王错扶夫人坐好,便把昨晚一切告诉了她。特别是那个梦境,他记忆犹新。 “夫君怎么能如此狠心,竟生轻生念头。真要那样,叫我和未出世的孩子如何活得!”夫人已泪流满面,依偎在王错胸前。“夫君啊!那老者说得对!杀伐和权力争斗,皆非天道,谁忠谁奸,哪有评判!你就别再自责了。看来我们是得仙人指点了,咱就在这云梦山安心度日,平平安安,何乐而不为!” “夫人说的是。我想那仙家倒骑青牛,必是道家老祖,太上老君李耳。他还说要有大贤出世,要我切勿离开云梦山,说这里是福地。”王错邹着眉头想着梦中的每一句话,手自然按到夫人肚子之上。 他突然高兴起来。 “想必仙家暗示夫人腹中待产之子,能成圣贤!” “我也是这样想的!”夫人也破啼为笑。“真是这样,便是王家祖上施德了!”她直起身子。“这几天,我胸也烦闷,不如早饭后,我们上云梦山中,也拜拜山神!” “好,就依夫人所想!” 第五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云梦山的羊肠小路上,王错夫妇,丫环得地三人前后慢步走着。 明媚的阳光,清新的空气,花草的芳香,百鸟的争鸣,绿油油的视野,三人都兴奋不己。 “老爷知道的多,给夫人和得地讲讲,这燕国和咱魏国有何不一样啊?”得地一手轻扶夫人,一手提篮,满脸兴奋。 “这燕国也是咱大周的一地。武王灭掉商统一后,分封各地给有功将领和宗室儿孙。这里分给了姬姓召公之后,那时,这地区有一个相当大的部族以燕子为图腾,出兵打仗还都把它当族徽,为族名,最后就成了国名。咱魏国原是晋国一部分,都是武王后代。后来晋国大夫们争权夺利,大动兵戈,就把晋国分成了现在的魏、赵、韩三个国。” “这些国家日日开仗,大周天子为何不管一管啊!” 王错长叹一声。“周朝自建立,可以说天下太平,歌舞升平。百姓也安居乐业,丰衣足食。可到了幽王之时,就荒淫无度,朝政腐败。随后各分封国日益扩大,几百年来,谁还把大周天子当回事,摆设而己!” “老爷!别再说这些伤感之事了,快看看到了哪里?”夫人提醒到。“我怎么觉得没了方向!” 果然,大家只顾说话,忘了到底转到哪里了。回头一看,一人高的杂草和同样的大树遮挡了一切。 “走,向右边走!”王错一指右面的山石。“那里树色深绿,必有溪流,而且石后宽敝,阳光充足。” 三人相互扶着,走上石台,再看眼前,都是一惊。 石台竟有几丈宽,自山石之上还有一瀑布,水花飞舞,漂漂下落到山谷里。山谷蜿蜒曲折,湖面点点,两面山高石险,树木层层分明,花香鸟鸣沁人心脾。 “好地方!犹如人间仙境,这云梦山中还有这种美景!”王错兴奋地腑望着一切。 夫人、得地也高兴得看看这边风景,又走去看看那边飞流。 三人兴奋、感慨好长时间,夫人才道:“我看这里如此之美,一定是山神所居之地。得地!快把准备的香火和祭品摆好,我和老爷要祭神仙。” 得地答应一声,赶忙摆好一切,又在香火后铺上布垫。 王错领夫人在飞流旁洗洗手脸,又掸掸身上的尘土,这才跪在那里,点上了檀香。 两人默默地跪拜,口中喃喃叨念着! 看着香头燃尽,二人才慢慢起身。 王错又使劲吸了几口花香,才转身对夫人说道:“要不是夫人身子,真想在这呆上两天!山高路远,也拜了山神,还是早回吧!” “好!”夫人应承着,刚转身,双手便捂住腹部。“我怎么这么痛!” 得地赶紧扶住夫人,放她慢慢坐了下来。 “夫人感觉如何?是不是上山劳累所致?”王错焦急地看着她。 “不是,我怎么感觉腹内婴儿快要生了!” “啊!”王错惊恐万分。“这也不是孩子出生地方呀!夫人感觉没错吧?”他生怕夫人感觉不对。 夫人已腹痛得躺了下去,她坚难地说道:“确实要生!” 王错和得地急得团团转,他们东找西找,本想找一遮光避日之地。可这高高石台上,哪有啊! “我抱你到石台下的树林里!”王错弯腰要抱夫人。 “来不及了!”夫人左右扭动着身子,面色苍白。 王错也顾及不了许多,他只得蹲下去解夫人下身衣裤,毕竟他懂得医学啊! 就在这时,无数鹤鸣声响彻山谷。三人抬头一看,四面八方飞来无数仙鹤。他们密聚盘旋在头顶,长鸣不止,遮天避日。一时,石台上昏黑起来。 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回荡在山谷里,群鹤翩翩而去。 石台上阳光又明媚起来,王错已将出生的婴儿抱在了怀中。 婴儿的啼哭声连续在山谷里回荡着,形成了天籁之音。王错和夫人脸上绽放着笑容,手紧握在一起。 “我王家有后了!”“我王家有后了!”王错大喊着。 “老爷,夫人!你们看。”得地手指对面光秃的山石。“好象是字!” 王错回身仔细看着,果然发现山峰之上有两块光秃之石。形似老者观山,细看才能辨清两字。 “快说说!是什么字?”夫人看着欲言又止的丈夫,崔促着。 “好象是地名,‘鬼谷’两字。”王错慢吞吞地说出,他不喜欢这个地名,与这的美景和气氛不附。 “夫君,这可是天意,切莫乱想!”夫人已看出他的意思。 她这一提醒,王错立刻警醒过来,把婴儿一托,笑道:“就叫鬼谷吧!至于大号…”他环视四周,但闻知了常鸣。“便叫王蝉吧!” 又是一振响亮的啼哭声回荡在山谷。 王错夫妇这几日正沉浸在云梦山得子的喜悦之中,可也有烦心之事。就是小鬼谷自出生后便蹄哭不止,也不似其他婴儿那样睡觉。 没日没夜的哭声让王家从喜悦之中退脱出来,娈成了担心受怕。于是,王错寻遍远近郎中,可郎中看过后都无奈摇摇头走了,这更让王错夫妇害怕起来,心想,这祥下去孩子怎么能活下来!难道… 王错想着自己的梦境,难道是虚幻一场。正当他狐疑忧虑之中,看见得地领着一位鹤发童颜、仙风仙骨的老者走进了家门。 王错一惊,随既兴奋起来,起身抱拳施礼。 “敢问大人,不不,敢问仙家怎么称呼?” 老者一笑,自报家门。“何谈仙家!多年前曾在周天子涵谷关任令尹,叫我尹喜即可。” “不敢,不敢!大家都称你为尹子,晚辈王错见过尹子!” 王错也熟知周朝历史,这位大周早年的涵谷关令尹私放天子通辑的李耳,又遣散不愿整日撕杀的将士,自己则远离世俗,追随老子修行大道。今日看来,果不虚传。同时代的风云人物,一个个业已做古,而他却依然健在,莫不是真因修炼大道而成了活神仙。 尹子看出王错心思,笑道:“尹喜随师学道,后在终南山修身,清静无为,多活几年而已。今日正好游历于此,看到府上有事,便想能否帮上一二。” 王错忙再拱手作揖,让茶看坐。 “看你亦非打猎捕鱼之人,口音也与当地不一,如何来到此地啊?”尹子边喝茶边问道。 王错脸露羞色。“实不相瞒,我本是魏国大夫,魏王和公叔痤相国怕大将吴起拥兵自重,以身家性命要挟我诬陷吴起有不臣之心。都因我贪图富贵,便在王庭上参奏吴起。本以为魏王也就是收其兵权而己,哪里知道他和公叔相却要杀了他。我不忍如此,就把消息密报了从前线返回国都的吴起。结果吴起虽逃出魏国,可全家十几口人都被抄斩。公叔相知道是我所为,便在王庭以我陷害忠良之罪,一石二鸟。抄我全家之时,我和夫人正好在外面,躲过此劫,被一路追杀就来到这里。唉!”王错一声长叹。 尹子却依然平静如初。“大道无言,但却生育出天地万物。万物皆守着有始有终之道法,生生息息,绵延不断。人亦应师法自然,不能胡作非为。正如道圣所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而现如今天下却非如此,各诸候为各自之名利,让天下大乱,杀伐不断,早已没有了人道。你居于其中,却也是不道之人。”尹子说完,一指里屋。“还是说说婴儿啼哭之事吧!” 王错就把自己寻死,老子托梦,云梦山产子,婴儿啼哭不停之事说了一遍。“今日尹子到来,王错必知小儿鬼谷有救了!” 尹子微笑。“先师托梦,即为定数!天机不泄,才能羽翼丰满,还望你守口心知!” “王错定记尹子之言!” “那就请出夫人和孩子吧!” 果然,襁褓中的鬼谷闭着眼晴就是啼哭,夫人如何抚。爱亦不停下。 尹子起身走近王夫人,将手抚在鬼谷子的头顶,闭上了眼晴,口中默念着话语。 一会工夫,小鬼谷竞停下了哭声,伸手蹄腿,好个活跃。 夫妇两人喜得连连道谢,并分咐丫环快准备饭菜。 尹子和王错正在吃饭之际,夫人又抱着孩子从里屋走了出来。 “先生,小鬼谷自出生到现在都不曾吃过一口奶1水,现在虽然活蹦乱跳的,可还是不吃奶1水。” 尹子一笑。“把孩子放在床上。” 他从行囊里取出先生留给自己的《道经》《德经》两部书,放在了小鬼谷手上。 但见小鬼谷两手死死抓住书,口中竟呓语着听不懂的话语。 夫妻二人茫然地看着尹子。 “他在说弭兵,这回他就饿了!”尹子点点头。 王夫人再度抱起,小鬼谷用头不住地拱着母亲乳1房。 夫人赶紧回屋奶他,小鬼谷贪婪地吃起了奶1水,喜得王夫人在屋里大声地告诉着屋外的尹子和丈夫。 王错眼见着尹子的仙道感慨不已,他犹豫再三,还是大胆地说:“我想把孩子托付给你。” 尹子摇头道:“孩子还小,先在你们身边,十年后我定当教授此子。在他懂事期间,你就教些识字书法即可。” 王错一想,既时尹子已答应,也只好如此,便道:“我想留得尹子一夜,倾听大道顿悟之理,不知尹子能否停留?” “闲云野鹳,已不习惯居家。至于顿悟之理,实非言语表述,妙在不言。你已居此,放下功名,放弃贪欲,岂不就道法自然了。道亦慢慢悟得,岂能再贪恋顿悟之机!” “王错羞愧!尹子所点,我当牢记!”王错知难挽留,目送伊子远去。 第六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这日,王错和荆老汉在空空的村里巡视完,一看没有什么情况,就和往常一样坐在了村口。 这里地势高,能看到进村的两条路,而且借着荒草,人能看到外面,外面却不见这里。 “王老弟,你说咱们啥时能熬到头啊?” “不知道。” “你有那么多学问,怎么能还不知道?” “荆老哥,我知道春天之后必是夏季;高山有水,谷下有溪;风起云落,日出雾尽。这是天道,谁能奈何?可这人道吗?唉!”王错真不知道怎么和他说起。“总会有那么一天,你想天下人都渴望安居乐业,那就一定会。” “恐怕我是看不见了!” 悲伤的话题,两个人都默默地看着远方。 王错自受尹子指点,心里豁然开朗。他从此放下身份,和其他百姓一样,自耕自种,担柴锄禾。还不顾自己的年迈,尽一切力量帮助同村人。闲暇之时,就给人们讲些尧天舜日的美好及修德养生的方法。不但赢得大家的尊重,自己感到快乐无比。夫人和得地照顾着小鬼谷,一天也笑语满堂。 眠看着小鬼谷渐渐长大懂事,王错和夫人便亲自教习孩子识文断字。说也奇怪,小鬼谷聪明异常。只要父母教授一遍,便能过目不望。不但如此,王错种地锄草,上山采药,下河捕鱼,小鬼谷都要跟随,还能记清各种技巧。 夫妇俩人自然欢喜,恨不得把自己懂的都教给他。盼着他快快长大,尹子定教会他更多学问,也好为王家光宗耀祖。 可好景不长,燕国王权争夺不休,又加上来自东面的东胡,南面的齐国攻打,一时战事不断。 到处是征兵的官吏,叫喊着逐家抓丁。不几日,又帖上死亡的名单,村子家家都充满着惊恐和哭声。 没几日,村子又出现了逃兵和强盗,他们竟光天化日下杀人抢劫。 王错明白乱世之可怕,亦知道凭自己这点力量是不能保全村子百姓。于是靠着个人的威望,组织村里所有的老弱妇女进山躲避。自己和荆老汉当起了哨兵,照看着仅存的房屋和几块耕种的庄稼地。 一振喊声让两人迅速坐直身子,向外望去。 一蓬头垢面的妇女从村外跑来。 后面不远处,几匹马扬着尘埃也飞驰而来。 “这又是强盗或士兵在抢夺妇女。”王错愤恨道。 “这样事情屡见不鲜,村子里的人没躲进山里时就发生过。强盗还好些,糟蹋完就走了。可士兵却不这祥,他们糟蹋够后,还得把人带走。小的送到贵族之家为奴,年令大的就得充军做饭。” “咱得帮一帮她!”王错站起身。 眠见妇女跑进村子,才发现她身上还背着一个孩子。 王错没有多想,他喊了声。“往这来!”便领着妇女跑进了自家。 他锨开木板,对着妇女说道:“快下地窖里。” 妇女勿忙跳了下去。 王错盖好木板,刚走出院子,三匹马已到近前。 他这才看清他们是渔洋郡里抓丁的士兵。 三个士兵也不停马,村里屋内一顿寻找,最后才把两个老头弄到一起。 “看没看见一个妇女?老不死的!”为首的大喝着。 王错摇摇头,荆老汉直直地看着他们。 两个老汉早已应对数次这样的事了。要么装聋作哑,要么就是装瞎。 无奈之下,三个士兵打了两个老汉几鞭子,撒完气骑马飞奔而去。 “没准哪天也让你们上战场,被刀劈了!”荆老汉捂着身子骂着。 “让你也跟着受连带了!荆老哥。” “这年月,死人如同死了一只鸡,人还没一匹马值钱。” “可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王错看马匹没了踪影这才回屋里。 他打开盖子,把地窖里的妇女拉了上来。 妇女满脸是泥土灰尘,背上的孩子亦露着惊恐眼神。 王错也看不清她们的脸,只想快点把她和孩子送到山里。 “这村子不敢住人了,快进山吧!” 妇女听着他的声音,又望着他,竟呆住了。 “王贼!是你!”说着,她用力将王错撞倒在地,又顺手拿起旁边的木棒砸向他。 本能驱使王错抓住迎面而来的木棒,吃惊地大喊:“你是谁?怎么还对救你之人下此毒手?” 妇女擦了一把脸,露出青秀的面孔,喊到:“王贼!我就是让你害得家破人亡的吴起小妾公叔环!没想到在这遇到你,我吃了你都不解恨啊!” “吴夫人,你听我说,我…” 她泪流满面,松开难以拉动的木棒,全身扑向了王错。可她还没有抓到他,身子一软,瘫在他身上,昏死过去。 荆老汉走了进来。“这是怎么了?不会死了吧?” 王错试试气息,又搭了一下脉博。“身子太弱,昏迷而已!” 王错明白了,这是自己没有节气而被逼陷害吴起的家人。看来公叔相不但没杀他女儿,还把罪名都留给了自己。可公孙环怎么又能落到这里呢? 他看看她身背的啼哭孩子,不再犹豫了,救人要紧。 王错解下她身上的孩子,把她翻转过来,用手指按住仁宗。 公孙环长长地疏了口气,可眠晴和嘴紧闭着,面色苍白。 “这是饥饿和劳累所至。”王错看着荆老汉。“带回山里吧!” “可男女有别啊!” “救人要紧!你背小孩,我背大人。” 王错背起公叔环,荆老汉背着孩子,两人艰难地走出屋子。 第七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山坳里,散落着几间低矮的草棚。旁边,一群老人、妇女,都坐在那里吃饭。几个小孩在远处玩着迷藏,不时传出天真的笑声。 得地站在一旁看着小鬼谷和珠儿他们的游戏,时不时跟着喊上几句。 自从躲避抓丁和强盗进到山里,这是便成了全村人的家,虽然生活艰苦些,可还是平安无事。 “得地,”王夫人端着一碗饭莱站在洞口。 “夫人!” “快去吃饭吧!” “好,你去照顾老爷和吴夫人吧!” 王夫人走进不大的山洞。丈夫背靠洞壁正看着一排竹简,另一侧,公叔环依旧躺在木床上。 夫人轻轻推了推公叔环,看她睁开眼睛,就坐了下来。将她头放在自己腿上,拿起饭菜喂她。 “今天多吃点,荆路打了一只野猪,这是猪蹄粥!”夫人一勺一勺喂起来。 “王大哥怎么也受那么重的伤?”公孙环有气无力。 “他把你背回来后,见你体质太弱,时常昏迷,就上山采药去了。谁知一不小心,从山崖跌下,伤了双腿不算,还吐了好多血水。” “要不是你们妇夫,我和珠儿可能早死了!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看我这身体,恐怕…”公孙环泪流满面。她已经听了王夫人的解释,心里好受了许多。现在自己又卧床不起,让人家照料,再多的仇恨也只能化成苦水,埋在心里,暗自流泪。不为别的,要对得起这可怜的女儿。 “没事的,你会好起来的!”夫人安慰着。“等身体好了,兵灾也过去了,咱们回东裕村的家。平平安安,把孩子带大,再做打算!” “唉!我怕…珠儿太小,日后难免让你们操心。” “不说这个了,”夫人放下她吃完饭的空碗。“谁让咱们有缘了,异国他乡如此偏远,可就是咱们见到了。姐姐知道你心里苦,说出来就好了!” 公孙环看着夫人的微笑鼓励,点点头,长出了口气。 原来,吴起本是卫国人,和李悝一道在孔子的徒孙曾申那里学习。两人不但是最要好的朋友,还是曾申最得意的弟子。可天下大乱,诸候武力分争,谁还认可儒家的礼义。于是吴起改学兵法,李悝也自创法家。学成之后,吴起便去鲁国求仕,以便建功立业。 当时正适齐国攻打鲁国,吴起率兵连连得胜,夺得许多城池。本应受奖的他根本不懂政治手腕和王庭内的勾心斗角。小人进谗言,说他有另立明主之心,所以鲁穆公便不再相信他了。一气之下,吴起投奔了魏国。因为有好友李悝在魏文候那里当官及力荐,吴起便当起了将军,担负魏国和西面秦国的对抗。 吴赶治军严谨,与士兵共甘苦,再加上谋略得法,几年下来,魏军屡败变成屡胜,还收复被秦军战领的河西广大地区,连抜秦国五座城池。使秦军闻风丧胆,也使自己在魏王面前成了权重一时的大将军,名扬列国。而在魏庭内,李悝也在魏王支持下改革政令,以法治理,剥夺贵族及王戚的拥兵,圈地,占有奴隶特权。这一里一外的管理,深受百姓拥戴,特别是那些从奴隶转换成自由人的百姓,参军打仗,耕种开荒,都成了新政的积极者。 虽然魏王高兴,可也触动了贵戚们的利益,公叔相就是他们的代表。他看到吴起,李悝的势力如日中天,他日还不夺去自己手中的相印啊!于是召集贵族和国戚商量对策,最后决定采用先拉拢后打击的办法,放长线。 公叔相遍寻美女,终于在民间一乐师家发现了一位能歌善舞,美丽动人的十四岁女孩。 公叔相将她召至相府,收为义女,改名公叔环。又叫人教她礼义,取悦男人之术。尔后再配上上等服饰,果然,公叔环楚楚动人,千姿百魅。 于是公叔选择吴起回朝述职之时,由魏王指配,将公叔环下嫁给吴起做妾。公叔相由此搏得魏国人敬配,也让吴起感恩戴德。 吴起虽已有一妻,可公叔环下嫁后,他是痛爱有加,连远戍河西边境也将她带在身边。一方面岳父是当朝之相,另一方面,公叔环确实让男人爱不释手。 公叔相就这样常以长辈召见吴起和李悝,诱导他们要尊重贵戚利益,不能在魏王那里乱出计谋,引起公愤。可他俩却以国家利益为上,与公叔相针峰相对,合不上拍。 公叔相感到他们已经劲摇自己的根基了,于是先找个理由将李悝由王庭调出,到吴起戍边的上地城当太守,美其名曰“举农”,实则让他远离王庭。而此时吴起在军中及王庭威信渐高,魏武候也想再重用他。可王错向魏王进谗言说吴起拥兵自重,盗名钓誉,别有用心。 魏王忙令公叔相私下调查,公叔相当然列举无数证据呈给了魏王。魏王于是下令给公叔,除掉吴起。公叔便设计想在吴起回王庭之时杀掉他,并借魏王之名召回吴起,也做了准备。不料有人在路上给吴起通风报信,这才让吴起逃走。可全家都被抄斩,只将公叔环留下送回相俯。 公叔环此时已有身孕,公叔相告诉她是王错向魏王进的谗言,自己日后一定杀了王错,给吴起报仇,这让不知情的公叔环倒感激起义父。 公叔相旱就垂涎这个义女的姿色,待她生完孩子不久,就把她占为己有。为了孩子,为了报恩,公叔环倒真心地伺候着干爹。时间一长,她对外面的事也无从知晓,一日,她不经意偷听到公叔相和亲信的谈话,才了解了真相。她内心这个仇恨啊!原来自己每天伺候的竟是真正的仇人,自己就是他的泄1欲工具。为了孩子,她还不能死,于是趁外出之际逃出了相府。 她没有什么亲人了,自己的生身父母也不知道在哪里,她想起了吴起好友李悝。 李悝仗着自己是魏国世袭家族,虽没被牵连太深,也闲在家里。一见到公叔环和孩子,悲喜交加。可他知道这里决非她们能栖身之地,相府会倾举国之力寻找,也不会再留下活口了。于是,李悝让她扮上男装领孩子先逃出魏国。告诉她,西面是秦国,不能去,南面和东面是楚国,边境对立,不能走。只有北方赵、燕两国是魏的友邦,暂无兵事。找个偏僻之地,安顿下来,再打探吴起下落。李悝给她带上金银,又拿出吴起所著的兵书,含泪送走了她们。 公孙环一路北逃,总算出了魏国,到了燕国地盘。谁知燕国又和齐国及东胡打仗,到处是抓丁和强盗。一次被强盗抢劫,多亏李悝相送的金银救了母女之命。 又一次抓丁,把她当成了男丁抓回,可兵长一看她是女的,还楚楚动人,就带回家当性奴。她几次脱逃都被抓回,毒打完还得被强暴折磨。总算有一天兵长及随从被召随军出战,他们都知道这是有去无回。兵长和三个随从喝完酒折磨她一夜,才踏上征程,她也就自由了。于是才继续北逃,可身子却已如枯枝败叶,疾病缠身。在东裕村外,又碰上兵士追赶,才被王错救回。 两个女人抱在一起痛哭着。 王错眼望天边,两行热泪流下。 春夏秋冬,一年又过去了。燕国已打完仗,胜利又让这块土地平静下来。他们又回到了村子,和其他村民一样,又过上正常的日子。种地,收割,捕鱼,识字,练习书法。 小鬼谷已担起了生活的责任,他既能上山砍柴,又能下河捕鱼。他把家里仅有的两部竹简书背得熟练,虽然不懂太多的意思,可他知道,有一天一定能懂。 今天,小鬼谷早早收拾好房屋,准备出水果和鲜鱼,并把自己打扮一番。王夫人早已告诉他今天是先生要来的日子,他也企盼着这一天的到来。饱受各种辛酸,他要发奋学习让天下不再战乱,让百姓安居乐业的知识。 小鬼谷,珠儿,王夫人站在村口的高1岗,向远处眺望着! “娘!你说先生能来吗?他不能忘了!”鬼谷子生怕希望破灭。 “能来,一定能!”王夫人坚定地说道。 “娘!我也要跟哥哥一起学习!”珠儿扶着王夫人。 “这娘可做不了主,你呀!自己跟先生说!” “娘,我的先生很厉害吧?他是神仙吗?”鬼谷子疑惑地看着妈妈。 “神仙都在天上!”珠儿抢话。 “我也不知道,可他会让你学到更多本领,实现你父亲临终时说的弥兵。”王夫人想着尹子的叮嘱,不敢说出实情。 “我也要学本领,我娘死时还说,都是可恨的战乱!”珠儿倒没有悲伤。 王夫人望着远方,想着这几年的遭遇,心如刀绞。 丈夫走时,丢下一句:“儿子真能成材,就让天下弥兵!”公叔环走时也丢下一句:“只盼夫人将珠儿养大,要是能送到吴起身边,更是大恩大德了。” 她看着两个天真的孩子,心里有难言的情感。 “娘,你看,有人来了!”鬼谷子大减着。 “是有人来了,我也看见了,”珠儿也蹦了起来。 王夫人向前探着头,揉了揉眼晴,看了半天。“是你们的先生!快去!”她眼含热泪。 鬼谷子和珠儿兴奋向下跑去。 尹子看到了高1岗上的三人,他飞快的脚步放慢下来,心变得沉重。他知道发生的一切,这就是道法自然,生生灭灭,悲欢离合,世俗之家常态。 再看小鬼谷和珠儿单薄飞奔的身影,他满意地笑了 第八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云梦山中,云雾漂渺,峰势峻秀,层层叠嶂。一道弯延的溪谷里,怪石横生,草木青青。溪谷源头,瀑布似天宫之水漂落而下,在溪潭里激起片片飞花后潜流在怪石里,时有时无,回转而下。远远的尽头,一条大河婉如银蛇,急急而去。 鬼谷跟着师傅在一侧山顶看着眠前的景色,感到吃惊。“先生,我在山中砍柴十几载,躲避兵灾三年,时常走向深处,却没发现这里。” 尹子一笑。“仙山洞府,岂里常人所能涉足!你现在刚悟得大道之源,还要再修练自身,这里上接天道,下府苍生,将是你彻悟大道之地!” “这么说,先生要我在这里学习了?”鬼谷疑惑地看着尹子。 “是!” “那我母亲和珠儿…” “为师自有安排!”尹子毫无表情地打断他。“下去吧!找一找为师的居住地方。” “先生,这些年你住在这里,却要在山外教我,这一天先生当走多少路啊?”他想说你能走得如此快吗!因为此次带他走到此地就已是半天的路程。 尹子笑而说到:“鬼谷亦会如此!” 鬼谷看看左右,哪有路的迹痕,无奈踏着杂草,小心地拉着一棵又一棵树木向谷底走去。 鬼谷理解先生的苦衷。九个春秋里,他把自己从一个弱冠之童教成博通三皇五帝到如今的青年,完成先生的夙愿。现在把自己带到这里,绝不是简单的修炼自身,他反复琢磨先生刚才的话,里面有更深的意义。 九年里,他无数次让先生带自己和他住一宿山洞,可先生从不答应,他曾好奇地跟踪先生,可每一次都是失败而归,这更增添了他对山谷的向往。先生的智慧,先生永远的仙风道骨,这是他渴望求得的。 可真的来了,他倒觉得有些仓促。母亲,珠儿,陪伴着自己渡过最美好的岁月,已是生命中的一部分。特别是珠儿,自小和自己经历着共同的痛苦,彼此在生存的过程中已成为对方的精神支柱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十几年的朝夕相处,从单纯的儿童都长成了少男少女,他们都能感觉到这一点。因为身体的变化,再不敢象从前玩耍时搂抱,有时轻轻的肢体接触,彼此都会脸红。尽管心里没有隔断一点,可还是在生活中学会躲避。母亲劝说过这一点,先生更是教训过这一点,否则,先生怎么能不让两个人在一起学习。特别是先生那句“自有安排”,丝毫没有他发言的权力。可不管怎祥,他知道先生都是对自己好,对珠儿好,先生不会伤害自已和珠儿,这是这些年里印证的。 鬼谷费了好大劲才到了半山的一处宽阔石崖上,满脸是汗。 他擦拭了一下,举目望去,这已和刚才山顶所见皆然不同。云雾从头顶飞过,透过它们的间隙,只能见到近处的山峰环抱着自己,而它们却显得高不可攀。瀑布被另一座突起的山峰挡住了,但能隐约听到飞花的声音。刚才看得很小的怪石现在变成了盘石,哪一块都巨大无比,或横,或立,要么绕过它,要么在它身下钻过。 树更粗了,草更高了,溪水更宽了。 他有些茫然,这么大的山谷,我去哪里找啊!他回头看看下来的山顶,期望先生的身影出现,可密密麻麻的树木阻挡了一切,只能看见浓厚的白雾飞掠。 “先生!你在哪里?”他大喊一声。 “先生!你在哪里?”回音在不同的方位传来。 “哈哈哈!为师就在你对面的山腰,你到了瀑布边,自然能看到我!”又是几次回声。 他望向对面,仔细寻找,可什么也看不到。再看看脚下的路,荆棘丛生,先生如何过去的呢?他突然明白了,于是不再犹豫,快速奔跑下去。 当他赶到瀑布边时,远远就见先生己站立在高处正望着自己。他气喘嘘虚,咬紧牙关沿着窄窄的石梯攀爬到高处,瘫坐在石板上。 尹子微笑着,仍旧站在原地。 “先生,弟子…要先生!…教我凌空之学!”他喘着气,抬头看着尹子。 “鬼谷,为师已教授过你!” “啊!”鬼谷一惊,他脑海里迅速回忆着自己所学功课,可怎么也找不到信息。 “先生,弟子愚顿!” 为师教你武功之时,就说过身心二字,你虽身体练得轻盈,可心却沉重。只有身心合一,才能如此。这里就是你修心之所,阴阳瞬息变化,光学语句,不暗其精,如何掌握玄学之妙!” “弟子明白了!可先生住所弟子还没找到。” “你已到了!”尹子甲手一指瀑布。“走进去!自是明白!” 鬼谷还以为要走多远,一听先生说近在咫尺的瀑布,他兴奋地站起来,跑向那里。 原来瀑布和悬崖凹处有一小路,小路连着暴布后面的山洞。 鬼谷进了山洞,豁然一亮。这里竟有如此大的空间,大洞里还有高低不一的小洞。有的是上下相联,有的是平衡相联,正中间则是一块平整的石面。借着瀑布飞流的光线,这里宽敞明亮,干燥温暖。 “先生!先生!”鬼谷子喜悦地喊着已经进洞的尹子,然后蹦蹦跳跳地跑向深处。 在那里,他看到一张木床和整齐摆放的竹简。 回过身,整个洞况尽在眼里。 尹子走到床前,盘腿坐在床上。 鬼谷赶紧站在一侧,兴奋地看着老师。 “下去,到左边第一个洞中,那是你的地方!”尹子微闭双目,语气平静。 鬼谷子下去,进了左边的小洞。 里面已放着木床,木床之上铺着干草。 他学着先生,盘坐在床上。 “鬼谷,这就是你悟道之地。”先生的声音清哳地传了过来,鬼谷忙收敛神思。“此洞乃女祸娘娘补天寻石时所居过,后交狼神看管。黄帝问道广成子后在此悟理,便将心法化作谷中各景,以备后人贤德之士所需。这里灵性天成,你既有缘来此,悟道定能事半功倍!” 鬼谷一振兴奋,先生真是良苦用心。 “学道,明道,人皆可以,但悟道却非言语所能述,你可记得?” “弟子谨记!请问先生,弟子从哪里开始?” “为师都教你什么了?” “华夏神州自女娲造人、伏羲八卦、炎帝肇始、黄帝与蚩尤大战后立国、黄帝问道、五帝禅让,治国,直至夏商周以及春秋以来的所有典籍。” “还有呢?” “先生所传师祖的《道经》《德经》和先生的《文始真经》。 “还有呢?” “武功及刀剑之术,周易阴阳和夜观天象变化。” “道在一切之中,你所学每一项都有大道蕴含在其中,有形并非道,无形才是道。你问为师从何开始,你刚才所述皆可切入。自现在开始,你可闭户思考,一项不得错过!” 鬼谷本想再提母亲、珠儿之事,但想到刚才先生态度还是没敢,只顺口道:“谨遵先生教诲!” 第九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珠儿一身束装,身后背着个大包,手里拿着宝剑站在荆家草房前。 里面,得地和丈夫的说话和欢笑声让她更想念着鬼谷子,恨不得马上就能见到他。 “得地姐!”她喊了一声开 门开了,得地兴奋地跑出来。“我一听就知是你,想姐了吧?” 珠儿拉着她走到一边,低声说:“珠儿想求你帮我一下!” 得地这才看到她的包袱,一笑。“怎么,要跟你的鬼哥哥去渔洋郡买嫁妆吧!” 珠儿脸一红。“莫要取笑珠儿,我是要上云梦山找鬼谷哥去!先生带他进山很多日了!” “啊!我明白了。你想让我照看一下夫人,是吧?” “当然了!我还能找唯,谁让你我同住十七八年啊!” “十七八年倒是在一起睡觉,可心没和我在一起,在你的鬼哥哥那呢!”得地了解珠儿的心,故意逗她。 珠儿脸色绯红。“你可真坏!怎么一旦稼了夫君,跟变个人似的,什么都敢说!” 得地神秘兮兮地凑近她耳朵。“等你和心爱的人成了亲,就知道了!”说完笑了起来。 珠儿被她说得脸更红了,赶紧用手捂了起来。 “你快说,答应不答应?”珠儿转到了正题。 “答应。”得地使劲地说着。“要是不答应啊!还不把我珠儿妹妹急死了!再说夫人对得地恩重如山,我和夫君都感恩于她!” “算你有良心。”珠儿笑着丫说道。“当初你还说终身不嫁,伺候夫人呢。可看到人家荆路后,就没了魂,连我都不管了,整天偷跑出去看人家。” “我不看他看谁!全村就剩下这一个年青男人。他要是不砍伤自己的腿,恐怕早死在战场上了。” “就这一个男人还把你勾走了,把我一人放在家。” “你有鬼谷,你俩是天生的一对!快去吧!我一会就到夫人那。” 珠儿转身向山里的路走去。 珠儿感觉到先生伊子不让她上山的用意,无非让鬼谷专心研习。可老师怎么能理解她的心里,自己从小就和鬼谷一起玩耍,又一起识字。经历多少悲欢离合,最后夫人带着他们相依为命。 先生授课后,珠儿为多帮着全家忙碌种地和家务,就只学武术剑法。珠儿知道鬼谷的心里也有她,她从鬼谷那双眼晴读出了他们的心心相印,少小无猜。 所以今天,她不顾夫人的劝导,还是收拾好行李,带上粮食上山了。 云梦山的鬼谷习武台上,一老一少挥剑撕杀着。剑光闪闪,身影迷离;一会是绕树飞腾,一会又是高石争抢。双方剑来招往,互不相让。 习武台边,尹子和黄岩真人注目微笑。 “尹子弟子,果然非凡,看来尹子没少倾心!”黄岩真人端起茶品味起来。“你这云梦山茶也不错吗!苦中带甘。” “真人过誉!这位墨翟也不简单,虽有些年纪,可身法依然稳健,民间有此剑法,也难能可贵!”尹子确实佩服这位粗衣草鞋老者的剑法。 “此人和我一样,周游诸候,粗茶淡饭。不过此人自创门派,以天下大爱,平等,非攻游说各方。” “噢!自立学说?比我道家如何?” “万项学说,皆来自道源,尹子还当记得当年孔丘追赶老子问道一事。” “当然记得,尹子就在先师身边。孔丘听讲三天三夜,最后对先师说:‘听君一席话,胜读万简书’!” “道源虽广,非常人能全释,必然要分成细流。今天下纷乱,立王者甚多,所需哪一股水浇灌,谁人能知?” “真人所言对啊!是应容纳百家,争辩是非,才能出得民心大道!” “看他们俩回来了,也让他们讲一番见解吧!”黄岩真人看着尹子,微笑着。 尹子明白,这是在考察自己的课业啊!他有些担心鬼谷子,从年令和阅历,他是比不得墨翟的。 墨翟和鬼谷己来到跟前。 两人虽脸色红润,但气不长出,衣衫整齐。盈盈笑色之中,充满敬义和自信。 尹子微笑示意两人落座。 “墨士武学堪深,代我指点弟子,尹子感谢了!快请用茶!” “墨翟长鬼谷多年,炼就此能,才与他平手,实属已败,想他多年之后,必是武学精英!” “哈哈哈!”黄岩真人爽郎大笑。“墨子谦卑,天下尽知。墨子非攻,魏宋留名。墨子兼爱,苍生欢颜。不知墨子如何应对诸候所倡或儒,或法,或道?” 墨翟把剑放在一边,饮口茶后起身走向习武台边,他一指对面山上的树林。“这一面山坡之上的树木却有三种层次,为什么呢?概距山下溪水远近和接受阳光强弱不同而成此气象。同样,诸候王者亦是如此,有近儒家,有近法家,有近道家,有进杂家。近一家则疏几家,为什么呢?各家皆不相容,独尊自我。儒家讲天下礼义诚信,可诸候自周幽王被杀以来,已不礼不义在前,贪功利于后,让他们效法儒家,未免虚幻。法家讲依法治理,苍生平等。可诸候及贵戚自比天成,法可只抑百姓,不上大夫,岂不戏法,故法家未免偏袒。道家治理,无为在先,需时太长。现天下急功近利者多,何人敢用,故道家未免玄异。” 他停顿一下,走回座位,喝口茶。 “唯大爱能让天下太平。君大爱臣子,臣子更爱百姓,这祥政令才能统一,齐心博爱,怎能不安定长久?” 尹子和黄岩真人点头微笑,又都看着鬼谷子。 鬼谷子亦站起身来,一指谷底溪流。“百水汇溪,涓涓而下。石阻滩拦,终去江河。冰雪云雾,只是不同衣衫而己。儒家,法家,墨兄所论实为一家,即是道家。所以不同,衣衫变化而已。大道无常,变化发展,岂能用一家固定!只有审时度势,相机调整,才能永遵道法自然之理。刚才墨兄所言大爱,确是好理,可当今诸候,连名利皆不舍得,何谈舍爱!要想天下弥兵安定,还需利用诸候贪欲名利之势。先生说过‘物及必反’的道理,把贪欲和战争发展到顶峰岂不就是一统和弥兵。那时才能谈儒家,法家,道家,及墨兄大爱之说。道是理,所达某种程度是术,当今乱象,要想安宁,更需一种术法。定要有聪慧资质之人掌握,才能治世、才能救天下。 “那这种术法具体是什么呢?”墨翟很敬佩鬼谷的论述,他也在寻找着这种术法。 “鬼谷不知道,但我能确信会有。就象墨兄妙手一样,定能打造出攻城的云梯!” “好啊!”黄岩真人脱口而出。“理越争越明,术越谋越深!看来尹子邀我来云梦山,不虚此行!鬼谷,为你寻找的术法,本道长能做些什么?” 鬼谷忙起身施礼。“弟子学真人乐律琴瑟,黑白棋,习兵布阵,上古兵法。” 黄岩真人听完一邹眉,又扭头看看尹子,恍然大悟,大笑起来。 “好!好!看来你师徒是有备而待!我苦不传,恐怕走不出你这云梦山洞天福地。也罢,难得此子有好学之心,悟得如何,就看你天资了!” “墨翟随真人几次游历,都未曾见识,此次墨翟也想一同学些,还望真人教诲!”墨翟也起身施礼。 “好吧!明日在此授课!”黄岩真人起身。“今日要和尹子好好看看这云梦仙境。” 尹子起身,带着真人信步而去。 鬼谷走近墨翟。“墨兄,听真人说,你走遍诸国,今天可要讲给鬼谷听听。鬼谷从小到大,还没走出这云梦山!” “当真如此?我不敢信。”墨翟吃惊地看着他。“不知诸候,何谈治世术法。” “今天就请墨兄多讲些!” “好!不过鬼谷弟以后还要亲身感受才能体会更深。” “我想邀墨兄一同下山!” “好,奉陪到底!” 两人击掌而定。 第十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珠儿走在山间小路之中。 到了叉路口,她停下了,发现自己刻意用剑砍在树上的记号。 她用手摸摸头,这可是第三回了。怎么左转,右转都回到这呢!也不能回去啊!这已走了半天的路程。 她算记着先生常走的时间,这里该是了。可能自己还没找对路,一会不走小路,先上山顶,便能腑看周边,定能找到鬼谷。 她把包袱放下来,拿出几张谷饼吃了起来。 早上得地那种幸福感一直在她脑海里漂动,她想象着自己一定也会有那样的感觉。所以走起路来,没有一丝累意,恨不得一下子就见到鬼谷子。 她正吃着,发现一双眠晴在盯着自己。 自小就在这里长大的她,意识到可能遇见了狼。 她不怕这些,凭自己的武功解决它易如反掌。 她继续吃着饼,用眠晴余光向侧面看着。她咬着饼的牙停在那,露出惊恐,原来是一群狼。群狼是不好惹的,它们能把老虎吃掉。 珠儿知道不能来硬的了,走!她迅速抓起包袱和剑向原路跑去。 这些狼在后面哀嚎几声就追了起来。 珠儿正跑着,发现前面走来一位老山夫。气得她一跺脚停下了,回转身,面对狼抽出了宝剑,她不能让狼吃了老头啊! “看珠儿今天怎么收拾你们!”她对着狼群喊道。 狼群并没扑上来,而是停下来看着一只公狼。公狼往后一坐,其余七八条狼便把珠儿围成了半圆,都坐下来,眼睛却盯着珠儿。 珠儿早就听村里人说过,狼最狡猾。特别是群狼,都听狼王的。 珠儿已经想到对面这只大狼就是狼王,她算计着自己只需三个跳越就能到他近前,一剑杀了他。 她回身看了看,想必老山夫早已跑远。谁料他已走到自己后面,呆站在那。 “老丈快走啊!没看这么多狼!”她气得喊了起来。 “老夫得赶路,就这一条路!”老汉心平气和地说着,没有她想象的惊恐样。 “赶路?你也不怕狼吃了你?” “老夫见你手土有剑,就不怕了!” 珠儿一想,别再跟他费话了,他到指望自己。 珠儿一个纵身,向狼王奔去。可狼王好象知道他要袭击似的,不等她第三个纵跃,已退到一边。 她赶紧回身,生怕旁边的狼袭击老汉。 狼又恢复了原来的包围,坐在那和她对峙着。 珠儿又试着对别的狼攻击几次,还是一样。她有点出汗了,这一折腾,自己倒累了。难怪说狼狡猾,看来真是如此。 珠儿有些没办法了,再这祥僵持,自己就没体力了。 “你快往回走,我也好跑走!”她头也不回,生怕狼发动攻击。 “你要不行,你就先跑!”老汉还是语气平和。 “什么?”珠儿一听这话,更气了。“不为你,我早走了! “是啊!姑娘好心,可不为你,我也早走了!” 珠儿听出来了,这是不领情啊!她收回剑势,回退到老汉身边。 “你走吧!可别怪姑娘我误了你的路程!”珠儿想吓唬一下老汉。 老汉抬腿就走,好象什么都没有似的,他冲着狼王呜呜两声长啸。 狼王象听懂似的,一声长嚎,转身便跑,余下的也都跟着跑进了山林。 珠儿看呆了,世上竟有能跟狼勾通的人,她赶紧跑上去。 “老人家,你去哪里?” “鬼谷墟!” “我也去那里,可是迷了路。” “老夫看在你有一片善心的情面上,就带你一程吧!” “你怎么能让狼听你的话?”珠儿紧随其后。 “我常年在山里采药,已熟知它们的语言。” “你为什么不早让它们走开?害得我筋疲力尽。” “我想看看你的剑法。”老者头也不回,语气平淡。 “你也懂剑?我的剑法如何?”珠儿想让老者夸上两句。 “有形无神!” “那何为有神?”珠儿心里不服,他敢如此评论自己剑法。 老汉一笑。“问你先生吧!” 珠儿一愣,知是老者决非山野村夫。“你可知道我先生是谁?” “定是伊子。”老者笑道。“别再问了,你去鬼谷,一定是找他吧?” 珠儿正想再说,可抬头望去,鬼谷子正站在叉路口处,她兴奋地飞奔上去。 鬼谷子看到珠儿从老者身后奔来,先是一惊,随后高兴地喊着珠儿名字,飞奔上去。 两个人紧紧抱在了一起,全然不顾一切。 老者大笑着走了过去。 鬼谷崖后的山峰上,鬼谷正在聚精会神找着山药。后面,长桑君神情自得地观看着山景,不时看看鬼谷子挖出的药材。 “先生,据先生所言,先生的学生扁鹊已被世人传为神医,他真能起死回生吗?” “不能,他只能治不该死去之人,世上哪有起死回生之术!” “先生怎知这山中的草既是药呢!哪山哪地都有,可伤痛,瘟疫,疾病者到处都是,先生为何不广施药方,解天下人病痛呢?” “看来你师傅尹子没有看错,你不但天资独颖,而且心善同类。”长桑君走上几步,一把拉起鬼谷子,指着崖下的地方。“那是什么?” 鬼谷自进入这鬼谷,还是第一次来这里。昨天先生让他去接黄岩真人的好友长桑君,可却意外见到珠儿,忘了先生的嘱托。长桑君并不介意,还把上古药方和独家医术传给了他。今天早上,长桑君带他上山,告诉他要到鬼谷奇地,想必就是这里。 他一看下面,一条大河自鬼谷而出,又迂回弯转,最后消失在远处的山谷。“是大河!” “再细仔看些!”长桑君又往前一推他。 鬼谷到了悬崖边,三面深崖,他有些惊慌。稍稍稳定心神,仔细看去,豁然开朗。 “阴阳图!”他大喊着。 下面河水正好走过山丘阴阳中曲线,阴极阳光不到,阳极光线明亮。 长桑君笑了,他扶住鬼谷的肩膀。“天下万物皆由阳阳合成,人亦如此。阴阳失衡,自是得病。天地由无到有,万物伊始。女娲造人,伏羲八卦,早已将人与万物阴阳合一。人失阴阳,万物都能善补,只因人有杂欲,才加重失衡,病深而痛。” “此地阴阳图又是怎么回事呢?”他疑惑地看着长桑君。 “这云梦山中的鬼谷墟乃是仙乘福地,天机只能以物示人。若有大智大贤者,自能观其妙理。看来你心性未到,还需慢悟。” 长桑君转身回到草药处,看了看,丢出几种,把余下的放在石凹里。 “鬼谷,我所教你医病之术,首先要用真气行进于病者体内,察其藏府阴阳,然后按方才能对症施药。我让你采这些草药,是给你所用。” “先生,鬼谷并没有病啊!” “你真气尚少,所谓福地,已供你增加真气之草,只是你不知而已。记住我所挑选草本,日后常服,自然知晓。” 长桑君拿出一根药箸,将草捣碎,起身看着鬼谷。 “还需什么?” “水!” “配药之水极其重要,你身在其中却不知。最好为上池之水!” “何谓上池之水?” 长桑君道:“水未至地,谓之上池,竹木花草之朝露是也。天下上池之水,以云梦山最佳。” 他将细碎的草药装入拿出的小灌里,将葫芦里的水倒入,拌匀。 “喝下看看!”长桑君把灌递给鬼谷。 鬼谷疑惑地看看灌子,又看看长桑君,还是一口喝下。 “回去吧!” 两人沿山路慢慢走着。 鬼谷越走越觉得有劲,一股气息冲破任督二脉,周天畅游。他一提气,身子轻盈,脚一用力,竟一步跃出丈外。 鬼谷高兴地奔跑起来,转眼消失在树林之中。 远处山谷里,传出鬼谷的一声声长啸。 长桑君微笑着看看身旁的尹子和黄岩真人。“想学治世本领,还需了解世间百态!” 两人点头。 珠儿在灶台边忙碌着,她炖了一锅鲤鱼,还煮了谷饭。 她高兴地摆好碗筷,等着大家回来吃饭。 她看墨翟独自坐在石台上,就跑了过去。 珠儿从墨翟那里知道很多事情。今天早上,她看长桑君领着鬼合子上山采药,师傅和慧岩其人在洞内打坐,就缠着墨翟随她打鱼去。 一路之上,非让墨翟给她讲些诸候见闻。 墨翟就给她讲起了各国服饰,礼法和民俗。还给她讲了越王勾践和吴王夫差及西施故事,最后又讲起当今各诸候趣闻。 珠儿久在偏远山村,从未远走,就和得地去过几次渔洋郡。所以听到墨翟的讲述,兴奋不己。 她本想问些魏国和父亲的事情,可一想母亲的嘱托,还是只字没说,她要忘记仇恨,不奢求乱世中的荣华。 到了墨翟身后,发现他正全神贯注地在地上画着图形。 “墨兄,你在画什么呢?” 墨子抬起头,看是珠儿,一笑。“是珠儿啊!墨翟还等珠儿的鱼吃呢!做好了吗?” “做好了,就等他们了!”珠儿又看看地面。“珠儿看墨兄在地上勾画,不知意欲何为?” “墨翟在设计工具,这两日,我和鬼谷子辩论中有所感悟,设计一些农具,将来百姓种地省时省力。” “听先生说,墨兄设计的攻城器具、战车,天下无双!” “兵器越利,伤人越快,器械越优,争战越勤,墨翟以后不会再做这些了!” “墨兄,当今诸候战将何人最能,你可知道?”珠儿还是想迂回一下。 “珠儿难道也想当将军?迄今女将军可没有呢!”墨翟笑到。“据我所知,当今天下,战将不少,可名满诸候的不多。春秋有孙武,当今有吴起!” 珠儿一振。“他是在哪国呀?” “吴起先在齐国,又去了魏国,最后在楚国。吴起用兵,诸候闻名,天下有孙吴之说。可惜…” “可惜什么?”珠儿急促地迫问。 “可惜他被贵族门乱箭射死,又给车裂了!” 珠儿的表情呆木了。 好久,她转身跑向谷底,眼里禽满泪水。 鬼谷在夜色里喊着珠儿,他担心珠儿的安危,更想分担她的痛苦。 可偌大个山谷,她在哪里呢? 鬼谷的喊声在谷里回荡着。 他突然想起来了,珠儿一定在思亲池边。那是自己带她去进的地方,他也把先生告诉他的故事讲给了她。 果然,珠儿默默地坐在池边,呆呆地看着池里的水。 鬼谷走近她身边,轻轻地坐下,将珠儿揽在怀里。 “珠儿,勿再难过了!娘和鬼谷皆为珠儿最亲之人!” “珠儿恨这个战乱的年代,珠儿更恨那些贪婪的贵族!我要杀了他们!”珠儿狠狠地说着,挣脱鬼谷子的手,起身就走。 “珠儿!”鬼谷赶紧追赶着。 她直奔她的山洞,取出长剑,在黑夜里舞动起来。 鬼谷无奈地站在一边。 他知道珠儿在发泄,这个乱世把她最后的一点希望都扼杀了。十几年里,每年祭奠完她的母亲,她都长时间地看着远方。她心里留着母亲死去时留给她的那点秘密,她一定想倾诉给她的父亲。可现在… 珠儿用力舞动着,每一招都充满杀机,每一招都透着狠毒。 终于,她慢了下来,随后,倒在了地上。 鬼谷子痛苦地抱起她,走回山洞。 他让她依偎在自己的怀里。 第十一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蓟城里,座座房屋紧靠,条条街道相联。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看得鬼谷子、珠儿眼花缭乱。 墨翟却是沉稳老练,跟在他们身后,生怕走散。 自尹子同意鬼谷下山历练后,大家准备一番,就在尹子、黄岩真人、长桑君的叮嘱中走出云梦山。当天,他们就到了东裕村。 王夫人看到他们回来,高兴得赶紧和得地烧火做饭。可一听他们还要远行,心情又沉重起来。细想即然是尹子同意的,便知用心良苦。自己只能千叮万嘱,又把衣服和银两交给珠儿,这才含泪送别。 一路上,三人谈天说地,自在飞花。 越走村子越多,越走道路越宽,越走行人越多。 成群的牛羊,放牧在野外。炊烟渺渺,鸡鸣狗叫。长服短衫,男女尽现。锦衣车轿,富丽堂惶。 鬼谷子和珠儿左一问右一问,墨翟应接不暇。 这日,他们来到了燕国都城蓟城,两人更是心花怒放。众人找了家客栈,放好行李,就跑到了街上。墨翟虽然有些疲劳,可担心他们惹出事非,只能跟在后面。 珠儿这看看,那摸摸,倍感亲切。鬼谷子也是好奇许多没见过的东西,问因问价。 走完一条街,两人都觉得饿了。一问墨翟,他更是早己饥肠辘辘。 三人于是进了一家小店,坐了下来。要了三碗羊汤,几个大饼,吃了起来。 “墨兄,这燕国都城真是繁花,大开眼界啊!”鬼谷确有所感,这毕竟是他第一次亲身所见。 “是啊!这燕都自武王封地,就一直如此。它地产丰厚,民风古朴,人口也就越来越多。再因离中原较远,战争并不算多,只是前些年南面齐国和东北的胡人攻击,才大动干戈。如今燕国,也算太平之国了,不过听说王庭内部却是屡屡更换。” “看百姓还算安乐!” “多年战事,哪有不思安乐之心啊!” “你们看!”珠儿指着街道,身子站了起来。 一队士兵开道,一位身着铠甲的将军坐在马上,缓缓而过。 “好威风啊!”珠儿笑着回到了座位。 “这是国都,王候大臣,将军兵吏少不了!”鬼谷对着珠儿说道。“要是在周天子朝都,说不上碰到多大气派的事呢!” “那是原来了!”墨翟叹口气。“现在周天子已宫前冷落,摆设而已。” 三人出了小店又在街道上观看着。 正走着,突然人群四散跑开,只剩他们三人好奇地站在街道。 前面,几个人拿着刀剑正在拼杀。 仔细一瞧,是一个青年在对打几个壮汉。 青年虽然有些武艺,可难抵几个人围攻,节节败退。旁边一个血流不止的中年喊着:“公子,快走啊!” 青年几次想脱身,可壮汉们紧紧相逼,刀剑已在青年身上留下几处伤口。青年渐渐不支,可还是拼死还击。 “哪有这种欺负人的!”珠儿话没说完,人己跃出。 正在砍向青年的刀剑被珠儿用剑一挡,便救下青年。随后几招腿脚,将壮汉们打得人仰马翻。 “你敢打王爷府的爷!”一个壮汉咬牙切齿。“你是不想活了!” “我不管你什么府,下此毒手就是不行,还有没有王法了?滚!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壮汉无奈地挥挥手,几个人拐拐跌跌地走了。 鬼谷和墨翟赶紧扶起青年。 “谢这位仁兄相救!”他向珠儿抱拳。 珠儿穿着男装,得意微笑。 “我有一事相求。”青年急急地说着。“帮我把受伤的人安顿在隐蔽之地,我有急事必需要走!”说完,他从袖里取出一块硬物塞在鬼谷子手中,起身便跑。 鬼谷看看墨翟。“怎么办?” “先救伤者再说!”墨翟看着倒地的大汉着急。 鬼谷上前看了伤者的伤口,撕下他衣服,又缠又扎。然后,背起便走。 王爷府门口,大门敞开。 石阶下两排士兵分别站立在两侧,左手按刀右手按腰,两腿叉立,威风颤颤。 门中处,两名校尉盘查过往人员。 两辆马车缓缓而来,在门口停下。侍从挑起车帘,珠儿,鬼谷,墨翟下了车。 “好大的宅院啊!还有卫兵把守呢!”珠儿笑道。 “珠儿,一会见到姬公子可要稳重些!免得让人耻笑我们没见过世面!”鬼谷提醒她。 昨天街上救人后,鬼谷子便把那人背到了客店。他又到了街上,买些药品和布带,回来后给他包扎好。 细问下才知道,刚才所救之人乃是当朝燕王的六儿子姬待,受伤人是他家护卫白鹰。 六王子本在燕赵边城居令,可王爷自持战功卓著,上奏燕王,以抚民不利为由撒其职务,派守边亲信大将接任。 六王子探得到王爷要废燕王消息,便想回都城给燕王报信,于是遭到王爷府的追杀。 墨翟提醒鬼谷和珠儿道:“诸候王庭,贵族是非很多,难分正邪,不要引火烧身,还是早离开。” 二人也觉得应该,只是要安排好这个白鹰。 三人走了一天,身心疲惫,早早也就休息。 再睁眼,天己大亮。 三人洗漱完毕,吃了早饭,正在想如何处理伤者,也好赶路时,店主引进一老者。 老者施礼后说主人有请,并告诉他们,主人是王爷的大公子姬山,外面车已备好。 珠儿一惊。“王爷怕是因为珠儿打了他家丁,要抓我们吧!” 鬼谷看着墨翟投来的询问眼神,坚定地说道:“好啊!我们也见一见贵族公子!看他如何处置?” 老者一笑。“老夫是公子府府宰,公子怕三位有所顾忌,才让我来。我家公子说,听说宋人墨翟到来,更应一请!” 鬼谷和珠儿一笑。“原来墨兄已名扬诸候!” 就这样三人上了车。 在公子府总管引领下,鬼谷和墨翟在前,珠儿在后,进了王府。 经过长长的甬道右拐,又进了一个院子。 正房高大,四周一圈舍房,中间是空地,旁边架上挂满兵器,长短不一。 正房门口,两名武士站立着。 府宰回头施礼。“请壮士留步,待我亶报公子。” 他转身进了屋。 “墨兄,看这院子,好象半个军营!”鬼谷子疑惑地问。 “鬼谷老弟,你有所不知,各诸侯王爷,贵族都可养兵,战时按户抽丁。”墨翟说道。“有时一些大臣比王庭兵吏还多,有的还要养些舍人。” “什么是舍人?”珠儿问道。 “就是出谋划策或有名望的人。” 大门两面打开,总管在里面施礼。 “公子有请墨翟及两位壮士!” 三人刚进门里,一位中年华丽服饰之人已在施礼恭候。 “久闻宋人墨翟,今日请到,姬山有礼了!” 墨翟不拘小节,随口说道:“山野游侠,公子有请,诚恐不安!” 他一指旁边鬼谷子和珠儿。“老朽的忘年好友,鬼谷,其师弟吴珠!” 公子姬山拱手,鬼谷和珠儿也学着拱拱手。 过来侍女引导三人入座。 “昨日家丁禀告王爷,说有勇士能伤几名壮汉。王爷本欲加罪,可姬山素来爱结交天下勇士,就代为处理。一查,却是几位不知内情。再询问有宋人墨翟,实感幸运,故才冒昧有请。”姬山一脸诚意。“止楚攻宋,弟子三百,却拒三万大军,名扬天下。今日有幸请到,还望墨翟赐教!” “老朽和好友云游路过,遇上青天白日之下,竟有目无王法者,聚众杀人,才出手相帮。公子一提及此事,墨翟想知道此人是否已犯死罪,免得我们落个助纣为虐。”墨翟明知故问,是想听听他怎么解释王爷的篡逆行为。 姬山并无羞色和愤怒,而是平静说道:“王爷南克强齐,东平胡夷,功勋卓著,百官心服。可也有王庭之人,无功居傲,夜夜欢歌,不思百姓饥苦,岂不是置燕国臣民不顾。现各诸侯都厉兵秣马,虎视眈眈,没有德者岂能长久保一方太平!王爷只是顺应天道而己。” “墨翟只知大爱才能使百姓安居,自是王道,也是人道。天下诸候都能兼爱,非攻,岂不就谐和自然!” “可诸候里,哪一个不是积蓄力量,窃望他国,何谈兼爱,非攻!墨翟博爱之心,为时尚早啊!不过,我敬仰墨家的道理。”他向墨翟拱手。“听说墨者剑法高超,姬青自幼习剑,更爱交习剑之友,能否赐教一二?” “公子客气,取长补短,公子定是性情中人,墨翟从命。” 几个人来到院子。 那里已聚集了许多武士,有的对打,有的群阵。 看到公子姬青来了,都停了下来,站立一边。 “姬青将燕国最好的武士都请于舍内。”他说话时自豪显而易见。“先生你看如何?” “还是比试后再说吧!”墨翟周游诸候,武士见得很多,何况自己弟子皆是一流武士。 “墨兄,还是让我来吧!”鬼谷看着墨翟。“我们年令相差不多。”他转向姬青。“公子意下如如?” 姬青也不客气,挥剑而起。他其实想显示一下自己的剑法,也让墨翟在诸候里传送他的武功。 鬼谷拔剑相迎,两人剑来剑往,由慢到快,不时引得观看的武士喝采。 鬼谷吃了长桑君药后,内力大增。可他为给姬青留些面子,只用三成功力陪他。 姬青使完了自己的绝学,一看没有一招能让对方招架不住,自知对方剑术高深,更加敬佩,于是收势。 “鬼谷壮士剑术高超,姬青领教了!鬼谷壮士,这武士有一剑阵,不知鬼谷壮士可敢一试?”姬青微笑着,他知道,自己炼出的绝杀剑阵还没有人能破。 鬼谷也一笑。“那就领教一下公子的剑阵。” 珠儿要上前制止,墨翟将她拉回,笑着说:“他熟知八卦阵法!” 姬青将剑一举,二十四个武士在鬼谷子周边已布好剑阵。 鬼谷一看便知这是按八卦而设,每一层一个生门,三层互转,生门变动,一般人不好出去。 姬青剑一晃动,二十六条剑光翻腾起来。 鬼谷凭借着内力和八卦阴阳互转之技,腾跃,翻转,地滚,闪挪,出招阻拦。尽管武士们的剑招招致命,可鬼谷子并不伤人,只是用掌和剑背击倒他们,让它难成八卦。 一刻工夫,两层已破。第三层武士一看再也无法取胜,使出最后一招,视死如归,十几个武士立剑胸前,同时从四周平跃向里面的鬼谷子,上方两把利剑也飞奔而下。 鬼谷一惊,这是与敌方拼命架式,舍去十人也能置对方死地,没有生门。 说时迟,那时快,鬼谷收气发力,一个倒立,手脚剑同时发力,大喝一声,用巨大内力同时将十几个武士震出丈余。 这一式让在场的人目瞪口呆。 过了好一阵,周边传出喝彩声。 姬青没有想到鬼谷有此高深奇功,这是手下留情,否则,这十几人都得死于剑下。 他丢剑在地,走上前,深施一礼。 十几个武士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头低到膝上。 墨子知道,这是武士最大的礼节了。 姬青一手拉着鬼谷,一手拉着墨翟,大笑着向屋内走去。 第十二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珠儿拿着买好的衣服,高兴地从街上走回客店。 尽管夜色来临,可都城街市却到处都亮着灯光。各种买卖家的门灯五艳六色,各式各样。 珠儿今天高兴,皆因她和鬼谷子在城里看到了一家娶亲的场面。 新郎新娘穿着喜庆的衣服,手拉手接受着亲人的祝福。 新娘那脸上的幸福始终在珠儿脑海里闪现,这让她也想起了得地的感觉,她怦然心动。 当鬼谷拉着她走开时,她能感觉到他的手亦是热的。她抬头看看鬼谷,四目相对,珠儿知道他眼里也是渴求。 珠儿进了自己的房间,点上油灯,整理着房一间。 她把新买的布单铺在上面,又拿出那个布袋,房里充满了清香。她往床上一躺,闭上眼晴,喜悦荡漾在脸上。 隔壁房间,墨翟和鬼谷子正在谈论着他们几日来的感受。 自从那日鬼谷在王府一现奇功,大破公子姬山剑阵,满都城都在传着鬼谷子的大名,越传越神。 姬山更是尊重鬼谷,每天都请他和墨翟过去,谈论兵法、时政。越论越是佩服,非要拜鬼谷为师,并恳留鬼谷子在燕国为官。 鬼谷告诉他,自己对世俗之事知之甚少,还要出去见识见识,等回云梦山时再说。 姬青一听也有道理,反正鬼谷家在燕国云梦,自己近水楼台,还怕不成。于是赠金送银,又备了好马。 鬼谷一一谢绝,最后推却不掉,只收了马匹和姬山写给赵国公子和好友申不害的锦信。 他和墨翟谈论些燕国的历史和风土人情后,想想明日还要赶路,就向自己房间走去。 路过珠儿的房间,他猛然想起了什么,于是推门进了屋。 “这么香啊!”他感到一种温馨。“比云梦仙境的花还香!” 珠儿悠地站起,顺手拿起包里的衣服。 “鬼谷哥!”她笑嘻嘻地走近他。“闭上眼晴,想想今天都看到什么了?” “看到…看到燕国寻常百姓的嫁娶。”鬼谷子回忆着,脸上挂着笑容,他知道珠儿问的就是这事。“还有…” “就想这一件事!”珠儿把衣服往鬼谷子身上穿着。“不许睁眼!” 珠儿退到床前,快速地换上了女儿妆素。“睁开眼吧!” 鬼谷闭着眼晴时就知道珠儿再给自己穿衣服。从山上下来的一路之上,珠儿多次夸赞着行人的衣服,特别是到过王爷府后,对各种颜色的锦料更是羡慕。自己已经决定给珠儿买一身衣服,珠儿的美丽在这一路的所见中业已突显,她应该配上更好的衣服。 他知道珠儿走到了自己的前边。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新衣服,用手拂摸着。 他想和珠儿说“我一定很漂亮,明天一定给你买一身”,一抬头,他的眼光呆板地停在珠儿身上。 珠儿一身娇艳的女儿妆,长发顺向一侧,美丽的脸孔上,一双含晴的眼晴正看着自己。 这是珠儿最美的一刻。“你…你…真美!”鬼谷有些语迟,身子不自觉地向珠儿走去。 珠儿也向他走来,两人拥抱在了一起。 好久好久,他们就这样拥抱着。 “珠儿美吗?” “美,珠儿是最美的姑娘!” “鬼谷哥想娶珠儿吗?” “想,鬼谷哥这辈子就娶珠儿,珠儿是最好的姑娘!” 两张脸紧紧帖在一起,手在对方身上游动着。 鬼谷子抱起了珠儿,向床边走去。 珠儿无力地仰下了头,秀发飘到了地面。 他把珠儿放到了床上,想起身,可身子被珠儿紧紧地拥抱着。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让他们一惊,随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坐起来,判断着外面的情况。 “墨翟先生,鬼谷壮士,六王子姬待有要事相见!”外面传来响亮的声音。 珠儿松了口气,用双拳轻击着鬼谷,然后倒头躺下,用被捂住了全身。 原来,六王子把壮士出身相救和鬼谷都城扬名之事报于燕王,特别还有守城名家墨翟也在其中。这下燕王乐了,天赐大爱,正愁如何保卫自己的王位呢!于是让六王子姬待备重礼连夜请来。 墨翟和鬼谷这几日早已了解了燕王所为,确如人们所说,每日饮酒作乐,不理朝政。特别是杀了两个直言进谏的二朝元老,大臣和世袭贵族们无不寒心,纷纷倒向王爷。身边几个阿谀奉承之人投其所好,把东胡战败后送来的美女安排在宫里,夜夜歌舞升平。 太子和几个王子虽然有心振作王室,可没有贤士愿意腑首,自己又没有更大权力,眼看民心倾斜。 王爷却如日中天,贵族和王戚都依附在其身边。现在,都城和周边兵将尽在他手里,取而代之,易如反掌。 墨翟和鬼谷晚上所争即为此事。墨翟想劝说王爷,不应武力攻打王宫,应尽臣子之道,上殿死谏,必能让燕王醒悟,做一个贤明的君王。 鬼谷则不然,他列举了周幽王为博得褒姬一笑,竟峰火戏诸候等事,感慨无道昏君引火烧身及天下大乱的根源。建议还是顺其自然,别再逆天而行,如此,岂不又使燕国自相杀伐。 六王子进了屋,和二人说胡了来意,特别说到王爷已调兵遣将,攻打王宫迟早而己。二人如能帮燕王平定王爷,燕王已许诺赠黄金美女,出将入相。 鬼谷看着姬待焦急诚恳之相,慢慢说道:“能有今天,天道使然。贪恋荣誉和权力,再聚不义之士,大开杀伐,生灵遭殃。这与桀纣有何异同!公子必定读过尧舜之让,如能做到,百姓爱戴,岂不是不王之王。如不能,恐怕同室操戈,免不得家破人亡,自断羽翼,给他国可乘之机。望公子转告燕王,鬼谷出山不久,不暗世事,还要历游诸侯。” 姬待听完,明白二人不可能卷入此事。不过鬼谷子之言,却让自己感到他确是大才之人,绝非一介武夫。 他再次长衣而谢。“姬待必将先生之言转于燕王!” 姬待一走,墨翟便问鬼谷:“孔丘曾言三纲五常,细数君臣之道,鬼谷弟为何还遗诗叛经?” “墨兄说过,遵礼讲义之前提是圣贤之君,而今…” 两人同时大笑起来。 鬼谷三人出了燕国,信马游僵,在空旷的大地走了两天,才到赵国的附国中山国北镇。 “这里人怎么这么少?”鬼谷疑惑地看着墨翟。 “赵国自晋分家,一直处在弱肉强食之下。西有强秦威逼,南有中原霸主魏国,东面又是好战的齐国,北面与燕、胡为邻。”墨翟叹口气。“这些年兵灾不断,十户人家不剩三四。好在赵王左右逢迎,才得以保全啊!这中山国似国中之国,历代都和胡人相拒,大凡自由之身早已远走他乡了!” 三人向远处望去,已见城池旌旗飘动。 “我们总算又要进城了!”珠儿高兴地喊起来。“这两日尽与废村弃落有缘,害得大家风歺露宿!” 鬼谷笑着看了她一眼。“珠儿可是辛苦,没有你带的谷饼,恐怕我和墨兄真要饿死了!进城一定让珠儿吃得满嘴流油。” “这中山国可出良种羊肉,据说连奴隶都不愿吃肉了!”墨翟也笑道。“所以周边国的商人都来此购买羊群。” “你这一说,我倒觉得饥肠辘辘了!”珠儿扬鞭就要崔马,可她看到远处一群战马飞奔。 “快看!那边有马群!” 三人细看,不但是马群狂奔,马上之人还拿着弯刀弓箭,与追赶的战车撕杀。 “这一定是在打仗,我们先躲一躲!”墨翟说道。“我们快进树林,别在路上!” 三人下马,拉着马匹走向山丘高处的树林。 “快往这里来!”一个少年从林中探出脑袋向他们喊着。 三人也不客气,拉马按他所指进了林子。回身和少年一样趴在树后,看着林子外的一切。 上百骑者赤胸露背,头发披散,有的抓着羊,有的扛着包袱,有的抱着女人,狂笑着奔跑着。后面几十辆战车,排着方阵在野地里颠簸地追赶,车上的兵将盔甲鲜明,手握长矛。可一阵功夫,两队就拉开了距离,战车无奈地停了下来,眼见着骑者绝尘而去。 “这是胡人又在抢劫村落!”少年说道,他转过身看着墨翟他们。“你们胆子真大,敢从那边来,要是胡人抓去就得当一辈子奴隶!” “刚才前面跑的就是胡人的军队吗?”鬼谷子看着少年。 “哪有这样的军队,分明是胡匪。”珠儿抢话。 “是军队!”他看着珠儿,认真地说着。“胡人的军队就这样,别看零散,可灵活,特别是大规模打仗,那才叫灵活多变,攻则猛,退则快!” 他这么一说,鬼谷子不禁细细打量了他。少年眉清目秀,两眼有神,再看他脚下,竟是用石块摆的兵阵。 “你懂兵法?” “我从小就喜欢练武和排兵布阵,只是没有人教,自己就到这里来,胡人常在这里和赵军作战。”少年兴致勃勃。“我学了不少呢!” “你不害怕?” 少年摇摇头。“胡人并不可怕,倒是赵军打不着胡人,拿城中百姓出气!” “你说说他们做了些什么?”墨翟问道。 “不敢,我怕你们报官,那是要挨皮鞭子的!你们是从燕国来的吧?” “你怎么知道?” “方向和服装。…看你们都带着剑,想必会武功,能否到我家居住?” 墨翟和鬼谷相对一看,笑了。“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还象仕子一样,好交好为,敢问壮士怎么称呼?” “在下乐毅,魏国乐羊将军之后,因父亲葬于中山,故和母亲就生活在城里。看你们不凡,能否到家中,我家宅院宽大。” “好!就去你家!”墨翟笑道。“乐羊将军乃忠善良将,该当拜谒!不过,”他看着小乐毅。“可要有饭菜充腹!” 几个人谈笑着向城里走去。 第十三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果然,乐毅家院子很大,但没有几个人居住。 乐母看到乐毅领回客人,非常高兴。她分附家丁赶紧杀羊,并收拾好房间让客人休息。 乐毅更是欢喜,几日内,一有空隙就跑到鬼谷子那里求教。 鬼谷见少年乐毅勤学好问,自然敞开心扉教他一些兵法布阵。 鬼谷细研过珠儿给他的吴起兵法,里面图国,料敌,治兵,论将,应变,励士等篇虽易懂得,可要掌握精髓却是很难。小乐毅天资聪颖,只要鬼谷说上两遍,就能背下来。而且自己学完即用石块摆布,象一员将军排兵布阵。 墨翟也是高兴,用羊排骨给他做了架攻城战车。 珠儿看他们在一起欢乐,也非要教乐毅一套剑法。小乐毅还拿不动铁器,只能拿着木棍比划,可他认真无比,一个动作都不忽视。 这日,鬼谷和珠儿上街游玩,看见市上有一群群男女老幼站在那里,旁边一些贵族模样的人说说笑笑地淡论着。 两个人好奇,就过去观看。一问才知道,今天是奴隶买卖日子。贵族们将家里的奴隶带出来,可以交换,也可以挽些资物。 “鬼谷哥,他们怎么不跑啊?”珠儿气愤了一阵后,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都是祖祖代代的如隶,也有战争抢来的,也有犯法充奴的。他们往哪里跑啊!诸候都是一样。”鬼谷感概着。 一个贵族拿着马鞭挑选着。“这个!”他一指一破衣遮体的女子,家丁上去将她拉到一边。 “这个!”他又指向另一个小女孩。“主人,这太小了,买回去还不是吃闲饭!”家丁提醒着。 “你懂什么!这过几年后每载都能生上一个,没眼光!” 家丁赶紧过去将小女孩从大人身边拉走。 小女孩哭喊着爸妈,不愿分开。 贵族扬起鞭子就是两下,小女孩身士顿时两条血印,蜷缩着没了声音。 珠儿看着,气得伸手就要拔剑,鬼谷子按住她的手。“天下都是这样,你能改变几人!” 眼见着贵族丢下一串铜币,家丁将几名妇女装进笼车,扬长而去。 几个身着铁甲头盔,腰带刀剑的兵将气势凶凶地走了过来。 他们来到人群前高声喊到:“令尹府招兵,凡能入伍男丁,三年后即可除去奴籍,建功者,立赏除名。 男丁奴隶立刻勇动起来,一个接一个向前站立,等着挑选。 一位兵将逐个看着。 他来到一个骨瘦如柴的老汉面前,一抬腿,将他踢出了队伍。“老不死的,还想到军营混饭!你当是放羊养马,那是和胡人拼命!” 他又来到一个少年面前,吓得他不敢抬头。“多大了?” 少年怯弱地说道:“十二。” 兵将摇摇头。“太小了,等你长大留了种再去,咱不能让赵国断了儿孙!” 几个兵将哈哈大笑起来。 “这些人怎么这样,明知道上战场活下来不多,还争着当兵!”珠儿看着鬼谷子。“得地的夫君荆路伤了一条腿才有了活命!” “珠儿,他们是奴隶,和荆路不一样。荆路是被抓丁,所以他自残了肢体还能回来,可这些人终身为奴,只有拼命,幸运活下来,才能改变命运,看来奴隶是宁愿死都不愿当奴隶啊!” 二人闷闷不乐地向回走去。 他们正要拐进便道,刚好与一伙人相遇。 鬼谷一拉珠儿,两人躲到一边,让开了大路。 这伙人原来是一个贵少领着家奴在闲逛。 贵少一看珠儿,顿时眼晴一亮,笑嘻嘻拦住珠儿。 几个家奴看懂了主人的意思,立刻将二人围了起来。 “这边陲城里还有如此漂亮的姑娘,本公子算是艳福不浅啊!”贵少淫笑着。“还不快给我请回府上。” 几个家奴伸手要拉。 鬼谷用剑一横,笑道:“你还真有好眼力,不过,她已是我的妇人,光天化日,请你自重!” 贵少一仰脖,看着鬼谷,怒道:“难道你不知道本公子是令尹的公子,就是赵王也要让我家三分。看上你的女人那是你的福分,本公子赏你一金,够你再娶三个!” “就是啊!我家公子女人成群,哪个不是锦衣足食,看你们这穷样,还不快谢谢公子!”一个家奴拍着马屁。 珠儿早就一腔怒火,正要发作,却见鬼谷以目光制止着。 “公子既然那么多女人,何必夺我所爱?” “赵王三百后宫佳丽都不嫌多,我才不到二十中意的,快点拿金子走人,否则别怪连你都抓了为奴。” 贵少说着拿出一锭金子,抛向鬼谷。 鬼谷伸手接住金子,收了剑,对着珠儿一笑。“你看公子多富有,你就跟着坐享富贵吧!”说完转身就走。 贵少和家奴大笑起来。 珠儿也笑了起来,她知道鬼谷哥是要惩罚他们。 珠儿在家奴围护下跟着贵少走着,刚转一个弯,几个家奴已倒在地上。 贵少正得意地走着,回头一看,就剩珠儿一人,正迟疑间,珠儿飞起一脚,正中贵少裆部。 贵少痛得满地打滚,哀豪声不断。 珠儿笑道:“看你以后还敢欺压女人!”说完,向着鬼谷的方向奔去。 墨翟听完珠儿所述,并没有象鬼谷和珠儿那样气愤和大笑,倒是叹口气。“自王以下,贵族大臣们贪婪者甚多,广施仁爱者少,哪里能不征伐!看来鬼谷弟所言是也。” “墨兄所倡仁爱所以处处碰壁于诸候,是与此等不公相关。以欺压为所以,以豪夺为当然,势必有一天会有人改变,那便是得了天道。” “听说魏国变法图强,已有所收获,现已成诸候盟主,我们还是早些去那里看一看!”墨翟说道。“我也想拜访一下老友!” “好啊!我早想去魏国呢!”珠儿兴奋地说道。 “魏国地处中原腹地,自是能人甚多,我想一定不虚此行!” 赵军中军帐内,太子申心烦意乱。自赵国和魏国交战以来,大小战斗不下十次。每次都是让魏国占了上峰,自己连连回退。他也认真分析过双方情况,做过谋划。可战斗一开始,魏军那强大的战车群让自己的士兵胆怯,致使许多应战士兵还没见到魏军就被退下来的战车撵死。 这次太子申刚刚补充完战车和士兵,准备主动出击魏军,打一胜仗,以便鼓舞士气。可刚要实施,军中却出现疾病。大批士兵腹泻昏厥,几天工夫,军中竞有一半土兵倒下,严重的己经死亡。 国医都来了,可遍试药方却不见士兵好转。 太子申害怕了,他担心魏军的攻击。如果魏军得到情报,必然乘虚而入,致使全军覆灭。如果主功撒退,魏军怎么会放过大好时机,定会长驱直入。 太子申如坐针毡,看着下边这些国医无计可施,更是气上加气。 一名校尉匆匆跑了进来。“报大将军!营外有三人求见大将军,并说能医治士兵疾病。” 太子申一惊喜。“哪里人氏?” “回大将军,一位是宋人墨翟,另两位是燕国人。” “止楚攻宋,三百弟子拒兵三万,一定是他,快快有请!…” 校尉刚要转身离去。 “等等,”太子申拦住他。“随本将军营外迎接。” 鬼谷三人离开中山国后就奔魏国而去,走了几日,才到这里。一看赵军和魏军打仗,就想绕道而走。 刚走出不远,就见士兵们抬着死尸一排排地走出军营。 三人觉得奇怪,这两军只是对峙,也没开仗,怎么会有这么多死者。待士兵走后,鬼谷和墨翟走近死尸一看,知道这是温疫所制。不用说,赵军军营必有大温疫。 鬼谷和墨翟想到一块了,救人要紧,于是就来了营门外。 一问才知道是赵国太子申领兵与魏国对阵,鬼谷子这才想起燕国公子姬青还有一锦信在怀中呢! 太子申将三人请入中军,单刀直入。“三位说能医治士兵疾病,不知怎么医法?如能医好,本将军自不会亏待诸位。”太子申虽然着急,可也是小心,下面必然坐着那么多国医呢! “将军,墨翟一生提倡兼爱,可医治病人我不会,是我这位好友鬼谷先生有此妙手!” “鬼谷先生出自哪门贵戚啊?”太子申犹豫地看着比自己小得许多的鬼谷子,他又看看下面坐着的那些花白胡须的国医们。 国医门听墨翟一说也灰心丧气,看着鬼谷的年纪,内心都在嘲笑。 鬼谷从太子申的语气和坐着人的神态已知他们想说什么了,他本想拿出燕公子的锦信。再想又何必争此虚名,看在士兵的伤份上,先忍一下吧!于是说道:“鬼谷子并非世袭贵戚,乃云梦山一介山野,偶学医药,治病救人罢了。” 国医们一片嘘声。 公子申一听也觉得难以相信,一介山野,偶学医药,这怎么能胜过这些世袭的国医们。 他看看墨翟,墨翟微笑着。他看看鬼谷,鬼谷子没有一丝的不安。 “敢问鬼谷先生,我军士兵得了什么病?用什么方法治疗呢?”太子申问道,他知道大家都想这么问鬼谷子。 “将军,刚才我看了得病的兵卒,这病是两项病因而致。”鬼谷胸有成竹。“其中,体内中毒,其二,呼吸感染。” “能否具体些呢?鬼谷先生。”一位白发老国医拱手问道。 鬼谷拱手一笑。“内脏的病变可以反映到体表,相反,通过对外部的诊察,也可以推测内脏的变化。面部是最快表现脏腑病症的部位,通过面部的颜色、形状、五官状况等,可以诊断脏腑疾病。士兵之病源于饮食和呼吸,饮食,我看了谷物,没有问题,一定是水。呼吸,我观此地,阴阳不谐,八卦衰门,岂能不得病。 太子申惊悚起来。“你是说我军营地不吉?” “当然!”鬼谷看到那些国医已不再说说话。“先改饮水,服以草药解毒,再请将军移营,这病自然能医好!” “好,就按先生所提,只要医好士兵,本将军都答应。只是这军中一动,必引起魏军怀疑,一旦他们攻击…” “我既能看出这是衰地,将军,我也能找到活地。”鬼谷真诚地看着太子申。 “那就请鬼谷先生快快用药吧!” “那就请将军快快下令吧!” 第十四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半山坡上,旌旗飘飘,营房点点。下面湖光碧绿,微波荡荡。一处湖山之间的开阔处,深沟道道,布满长枪。 赵军大旗耸立前沿,士兵巡逻放哨。 太子申和几员大将站在山坡,看着这一切,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几天,他特别高兴,原来的忧虑都己化解。他知道鬼谷子是位了不起的能人,军中亦到处流传着鬼谷子的高超医术。自己知道鬼谷子不但懂医,更懂兵法。这让魏军不敢前进一步的布局就是鬼谷子的杰作,几天的请教,他发现鬼谷子的志向已不是带兵打仗和封官进爵,而是在用一种智慧影响着别人。 他看到军中摆脱病患的土兵又恢复了战斗力,再看看全军的高昂士气,他想着发动怎样的进攻,消灭魏军。 不远的山后,将官引导着鬼谷子正向这里走来。 对鬼谷,公子申心里再没有等级观念了。当鬼谷最后才拿出好友燕公子姬青的锦信时,他一看才知鬼谷的大才,也越发敬佩鬼谷。 “今日请先生来,是想请您帮我计谋一下我军怎样和魏用兵一事!”太子申单刀直入,切进正题。 鬼谷看看周边站立的将军和士兵,再看远处魏军的营盘,把目光回到了太子申身上。 太子申正虔诚地看着他,等着他给出的答案。 鬼谷知道他想打赢魏军,给他自己一个大将军的名份。他可以牺牲士兵,也可以牺牲几员战将,甚至让赵国付出一半的国力。只要结果是胜利,他就能在邯郸都城坐享未来的国君。可鬼谷还想试一试自己的想法,于是慢慢说道:“将军所说用兵,是一仗之兵,还是一役之兵?” 太子申盲然十也看着他。 “一仗即仅此一次,一役吗,即双方有了停止攻伐的结果。” “那当是一役了,结果是我赵军胜利。” “将军你己经胜利了。” “我己经性利,鬼谷先生怎么会有这样结论?” “将军试想,魏国自李悝变法以来,以食有劳而禄有功,使有能而赏必行,罚必当为原则,经过变法,国势强盛,耕种积极,库存丰裕。特别是当年吴起为将之时所训练的虎兵,不但能够让秦国军队忘风而逃,就是楚军、齐军也先后败在他的脚下。现在魏国已俨然为中原霸主,他与你交战,本应是攻必克,战必胜。可为什么会象现在这祥,攻不克,战不胜,赵军岂不已结性利了!” “先生所言有些道理,只是本将军想对他有一击,才足以证明赵军打败魏军。要知道,几次交战,都是魏军大胜啊!” 鬼谷目光深重地望着魏营。“将军,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兵法又曰,兵弱者,当以天时地利辅之,用奇兵攻之。将军说要有一击!你能做些什么呢?” 太子申沉思了片刻,他觉得鬼谷子定有下话,而且己看透赵军的实力。“那依鬼谷先生所说,我赵军该如何呢?” “示弱,谈和。” “这…这让我赵国有何颜面于诸候?” “将军差异!魏已然成为诸候之盟主,成为天下众矢之的。所以秦国虎视眈眈,欲取中原先灭魏。楚国欲问鼎中原,也把魏当成必灭之地,齐国亦是。假如赵国举全国之力,赢得一次对魏国来说不伤国力的战斗,招来的是魏国永无休止的进攻和各诸候潜在的敌对关系。将军你看哪个更重要,其实魏国本意并非取你赵国,他的敌人是秦和齐,这是威胁他独霸中原的必先打败的国家,是你赵国自己有失道义啊!” 太子申听着鬼谷子的分析确是敬佩,可最一句他有些惊愕,直直地看着鬼谷子。“你怎么…” 几位将领也由虔诚变得怒目而视。 鬼谷知道这活却有大不敬,可不这样这些人就清醒不了。“道义,确是赵国有失道义。中山国臣服赵国,是为什么?是因赵国为近临,又有礼义之源。一不靠强军攻打,二不施不仁之政。可如今为何中山暗通魏国,意欲归属他邦,这恐恐将军你要问问赵国给中山小国做了些什么!才让他们有改换门庭的想法。” 太马申无语了,众将也低下弓头。他们都知道王庭每年就是强征粮马,美女,兵士,从不给予,连和胡人作战的兵器,甲胄都不发放,致使中山村落总被抢掠。 “鬼谷先生这么一说,本将军心悦诚服。请先生进帐,我还有请教!” 鬼谷已猜出他的想法,微笑着走进了大帐。 太子申传令住何人不得入内。 两人一落坐,太子中就问道:“听说鬼谷先生知天文地理,又通晓占补预测,可否给我一测。” “将军之相,鬼谷早已深知。他日将军必能成一代明主,且能留芳千古。” “多谢鬼谷神言,不知我从何作起,?” “示弱,变法,效法胡人积蓄军力。” “谢先生!”太子申一阵喜悦。“先生能否留下,帮助申治理赵国,一且我如先生所言,继承大统,定使先生出将入相。” “将军之情,鬼谷感激,我已告知你该作何事,将军只需选那做事之人就可以了。鬼谷致力于天下弭兵,还在历练之中,况山野之人,不拘无束,还未曾想出将入相一事,将军广施天道,自有那贤士辅佐。” “先生救苍生之恩,谕申之训,永不忘记!本将军还想多留几位时日,也好请教!” “好啊!我也正想请教将军,更多了解天下诸候。 魏国的都城大梁,商贾不断,热闹非常。不同地域的服饰在人流中涌动,夹杂着异地的口音。看不出一点与两个诸候同时打仗的气氛,相反,这倒象是诸候的大集市。 鬼谷,墨翟,珠儿穿过繁华街道,来到一家大院门口。 大门紧闭着,珠儿走上前用手轻磕门环。 门开了一道缝,老管家走出来,看着他们。“你们有事吗?” 墨翟走上一步,一抱拳。“劳烦府宰通报一下老相国,就说墨翟求见!” “是墨翟先生吧!” “正是。” “我们见过面的,还在一起闲淡过的,我是家宰李纯啊!” “墨翟亦认识你,只是粗衣布带,乡野游侠,怕你这位家宰不认啊!” “岂敢,岂敢!老爷一生最敬重墨翟先生这样的人了。快进府院,我去通报!” 几人进了院子,在门庭口看着李纯急急向正房走去。 那日,三人告别太子申,就想默默离去。可太子申却领着几个将军非送过赵魏边界。一出营门,两排赵军士兵眼含热旧列队相送。 鬼谷感功不己,这些来自低层的奴隶或平民士兵有血有肉,情真意彻。听着他们嘴里喊的‘神医’称谓,自己更是百感交集。他真想和他们在一起,解除别人痛苦换来的喜悦是何等幸福! 他看看珠儿和墨翟,他们亦是同样的感觉。 他们过了边界,回头一看,太子申还在高1岗处目视着他们。 鬼谷能够理解他,他是真心想留下自己,在彼此心目中,是朋友和良师益友。 墨翟看出了他的心思。“鬼谷先生,你为何不留下来?遇见如此有志向的未来国君是不容易的!” “怎么?墨兄也取笑我!叫我先生不叫老弟了?” “应该叫先生了,这是你应该得到的尊称,还有珠儿,以后可叫女侠了!” 珠儿大笑起来。“珠儿可长了见识,什么公子,太子,还有奴隶,平民,都见过了。” “那么珠女侠喜欢哪类人呢?”墨翟问道。 “当然喜欢鬼谷哥这样的人了!” 鬼谷与墨翟大笑起来。 “人家墨兄问你喜欢哪一类,公子还是平民?你倒好,所问非所答。墨兄,说实在的,平民倒是真诚,贵戚们难有如此之心。象太子申这样的不多了。”鬼谷看着墨翟。“你刚才问我为何不留下,我看他能改变一个诸侯,但不是改变天下之人!” “鬼谷先生确是志高骛远,老朽佩服,只是我己年近古稀,再不能看到更多了!” “墨兄难道还怕后世无名吗!你从儒家分出,自成一体,又授徒著书,后世自当留名。致于以后吗!那必将是一个一统之天下,还会融合着不同思想,那才是真正的天下。” “你这么自信以后?” “墨兄你看,现天下分散已久,彼此之间杀伐不断,可以断定必有一贤君加上一名将,统一天下,天道如此。还有,大周那个贵族天下的礼义崩坍了,诸候不讲,连平民都不讲,虽然大道是一,可百家而有百言,皆是因时而生者。徒子徒孙,必有追随,那么统一的天下能不容百家之言吗!” “鬼谷先生妙论,确让我老朽死而无憾了!” “所以我说,以后不再争人言对错,只争用者众寡。” 墨翟点头。 “我可听不懂了!”珠儿大喊着,崔马向前狂奔起来。 “这魏国自分晋之后,在君主魏文侯及魏武侯治理下已成诸候盟主,看来定有他国不比之处,墨兄我们可要多呆时日啊!” “当年魏文侯经常向孔子的弟子子夏以及再传弟子田子方、段干木等请教。又任用法家的李悝为相,以“食有劳而禄有功,使有能而赏必行,罚必当”为原则实行变法。魏国经过变法国势强盛,先后以乐羊为将攻灭中山国,以吴起为将攻取秦国西河(今黄河与洛水间)五城。以西门豹为邺令,以北门可为酸枣令,以翟黄为上卿,改革政治,兴修水利,确成为诸候的强国。这里集市繁花,诸候王子王孙,贵戚子孙,还有贤人才士云集于此,鬼谷先生定会不虚此行。”墨翟微笑自豪。“听说我的心学生禽滑湹也在都城大梁,你们定能投机而论!还有…” “墨兄要说什么?” 墨翟一笑。“诗经云,妖佻淑女,君子好逑!珠儿聪明艳丽,鬼谷先生当是花开而摘,勿过花期啊!” 两人笑了起来。 三人谈笑风生,说古道今,几日便到大梁城。 在墨翟弟子禽滑湹简朴住处安顿下来,又观赏了两日大梁集市才来拜访李悝。 墨翟尊重这位李悝,是因为李悝虽然出身贵族,可从不装出盛气凌人的样子。他好学百家,辫论治国之道,还敢不畏贵族势力,提出王孙贵戚在刑律面前一样平等。特别是对自己提出的兼爱尚贤主张,大力弘扬。致使彼此虽有贫富和等级差别,却心心相映,互敬互爱。 珠儿听到墨翟好友竟是原来相国李悝,也盼望一见。母亲带自己来过他家,还得到帮助,是因为李悝和父亲吴起曾是同学和好友。自己当时小,不可能有记忆,可母亲在世时曾多次提及他的救命之恩。让自已觉得见到李悝定是亲切,也能知道更多父亲的事情。 鬼谷来是矛盾的,自己想过是否去见李悝。这些年母亲尽管不愿讲起更多父辈之事,可自己早已把断断续续的历史拼接起来。可听到李悝帮助魏王变法图强的事,他又下定决心要听听这位老相国的思想。 三个人在门旁口静静地等待着,内心却都波澜起伏。 正门开了,老管家李纯在先,李悝在一青年的扶下随后 迎了出来。
墨翟赶紧向前走去,鬼谷和珠儿也紧跟着。 两位古稀之人拱手深揖,很是激功。 李悝一指后面的青年。“这是老朽的弟子公孙鞅,也是公 叔家的门人。” “老相国亦著书立传,现又开府收徒,实乃百家幸事,自会千古流芳!”墨翟向公孙鞅拱手。 公孙鞅也深揖施礼。“常听先生提及墨翟先生,今日得见,定会学到不少,还望先生赐教!” 鬼谷和珠儿都是一愣。 墨翟一指鬼谷和珠儿。“老相国,这两位是我云游燕国云梦仙境时结交的忘年朋友,鬼谷先生和珠儿女侠,他们可是涵谷关令伊喜之徒。”墨翟没直说他们身份,也是事先定好的。 鬼谷和珠儿向李悝和公孙鞅拱手。 二仔细地看了看。“伊喜之徒?…如此说来,你师可真是得道成仙,看来二位虽是年青,也是世外高人,老朽李悝幸哉!”说着拱手还礼。“人老眼拙,我总象在哪见过!” 李纯笑道:“快进屋叙谈吧!” 几个人在李悝后面跟着向屋内走去。 李悝若有所思。 第十五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热闹一天的都城静了下来,深夜里的街道显得凉爽和安宁。 公孙鞅兴致勃勃地走在回府的路上。 自从在老师李悝家见到鬼谷子,两人就交往起来,而且好象相见恨晚的感觉。禽滑湹简陋的小院成了几个人谈论的天堂,每天都欢歌笑语谈到深夜才罢。 公孙鞅越发感到鬼谷的才能深不可测,恩想,军事,武术,医学,口才样样皆通。他有过莫明的想法,怎么这么一个和自己年令相仿的人会有这么高的能力,自己从几岁就学习,遍访师,也无非而己。带着这些疑问再请教老师后才明白,这是别人可遇不可求的事,自己既然有机会遇见鬼谷子,就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机缘,他已暗下决心,一定要拜鬼谷为师。 公孙鞅看到了公叔府门,他拾阶而上,从便门进入。 他和守更的家人打个招呼,沿着一旁的侧路向门人住房走去。 他在这己经二年了,自己的祖国卫国几十年前就被楚魏齐轮番占领着,直到后来的不复存在。王室的亲族死的死,逃的逃,早已没有王室的影子。自己则借助学来的才能和世交关系,走进公叔府当上了门客,以期有一天被魏王重用,实现治国的报复。 他静静地走着,生怕惊动他人的梦乡。 突然他听到里院的喊声,他停下来细细辩别。 的确,里院公叔大人的住处传出打斗和喊声。一定是有事,公孙鞅拔出长剑向后门跑去。他知道,如有贼人进院,必走那里。 他越接迎后门,越发现离打斗之声越近。他判断出内院的武士一定追杀着入侵者,而这个人正向后门跑来。 他用剑触及小门,发现门拴已破,门竟虚掩。 他明白了,贼人已有了准备,于是快速锁好后门,在墙上寻找,果然,一条绳索接到高高的墙头。 他不待犹豫,跳起身挥剑砍断了绳索。 与此同时,一条黑影已从里院的屋顶跳下,正要奔后门逃走。 公孙鞅挥剑拦住,和蒙面人打了起来。 虽然看不清对方,但公孙鞅能感到那剑的寒光里露着杀机和高超的剑术。 对方急着几次脱身,都被公孙鞅识破,而且公孙鞅不给他砸门和翻墙的机会。他等待着里面的武士赶来,一起拿下贼人。 援兵的喊声和脚步越来越近,公孙鞅也越战越勇。 在与对方错身的一刹那,么孙鞅闻到了种非常熟悉的气息,他一惊,有些不敢判断。于是他使了一招鬼谷子刚刚教他的险招,对方轻轻一勾,又一个背仰,轻松躲过,他知道蒙面人是谁了,可不知道为何她会来此。 眼看着护院武士已到近前,公孙鞅不再犹豫,身子往回一闪,剑一撒手,回身迎着武士便跑。 黑影借着助跑,趴上墙头,又一个腾跃,消失在高墙外。 公孙鞅和武士们回到内院时,里面已哭声一片。 公叔相的脑袋已不冀而飞,一具流血的尸体躺在床上。 另一屋内,公叔相的长子也被一剑穿心,死在地上,旁边墙角,一个小妾蜷缩在那里,浑身发颤。 公孙鞅木讷地走向自己的房间,主人没了,他更失望了自已的前途,她来了,他不知是友情还是… 鬼谷骑着马奔跑在效外的古道上,他焦急和后悔。 夜色来临,他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只好收住丝僵,圈马慢慢地往回走去。 他担心珠儿,她从小就在云梦山长大,从没单独外出过。这样的乱世,一个女子到哪里都是被欺侮的对象,何况连个亲人都没有。 必须找到珠儿,带她回云梦山,不再走了。自己要让她忘记过去的仇恨,过上安稳快乐的日子。这是母亲期望的,也是自己期望的。 马慢慢地走着,他脑海里分析着。 珠儿单独去了李悝那里,并说出了她是吴起的女儿。李悝讲述了当年公叔相排挤和陷害吴起的经过,激起了她复仇的心。 她不断地问公孙鞅公叔府的情况,然后杀了公叔相父子。拿着人头去坟前奠祭,她想隐瞒这事,可自己却发现了她。 鬼谷从今早都城魏军搜查中得知,公叔相府出了杀人案子,他立刻想到了珠儿。他直奔珠儿房间,她不在,他问禽滑湹和他的弟子,大家都不知道,他确信一定是珠儿所为。 他飞马直奔李府,他一路担心,生怕珠儿被官府抓住。在李悝那里听说珠儿刚打听完自家的祖坟才走,他才放下心来,打马向城外追去。 果然,珠儿在荒芜的坟前跪拜着。 “珠儿!”鬼谷喊着。“你答应过娘和先生的,他们养你教你是让你悟得世间大道,不再有杀戮,你怎么还能做出这恩恩怨怨永不休止的事呢!” “鬼谷哥,我也不想,可是我听到公叔这个谷字,就想起我娘被他哄骗欺侮的样子,是他让珠儿孤零零活在这个世上。” “我说了,珠儿,有娘和我,我们都是亲人。” “鬼谷哥,除奸除恶,难道这还有错,连禽滑湹他们都知道惩恶扬善,何况他和我有灭门之仇!” “珠儿,你忘了先生的话了,忠奸善恶,谁能定夺。诸候贪欲自私,假借天道,行不道之为,杀伐不断,生灵涂炭。而王者又以高官富贵为饵,拢贪图之人,助纣为虐,何谈奸恶忠善!” 他拉起珠儿,揽在怀里。“珠儿,我们还是回云梦山吧!明天就走!” “可先生要你历练啊!” “不了,我不想让你再这样了,我们在云梦山再悟先生所教,也让你我有一个快乐之家。” “我也早想着这一天,鬼谷哥!”珠儿紧紧拥抱着鬼谷子。 他们回到了住所,把回去的想法告诉了墨翟。 墨翟沉思片刻才说道:“鬼谷先生,你身谦弭兵使命,刚入世俗,还未洞查一切,安能悟得弭兵之法,还是三思啊!勿让你先生失望。” “可我担心珠儿,她…”鬼谷子无可奈何。 “我都能猜到。”他转向珠儿。“珠女侠,自古大德和小义并存,施小义而弃大德,勇夫而已,还望珠女侠遵师傅教海,忘记仇恨,别玷污你们的圣心。” “珠儿玷污了圣心!”珠儿转身跑了出去。 “墨兄,珠儿还小,切勿记较。” “我总说大爱才能扶平一切,看来让天下人都有大爱,真不容易啊!” “墨兄大爱,必是他日苍生所向往,亦是天道,久远高志,岂是目光短浅者能悟。” “鬼谷先生所言弭兵之论,实是一统之想。怎样一统,百家百样,先生任重道远啊!我已邀几位贤达之人,这几日可相聚一论。” “鬼谷相识墨兄,受益菲浅。” “魏都聚八方贤士,也不免叵测之人,真假难辩,还需鬼谷先生慧眼自鉴!” “墨兄放心,鬼谷精通周易,还想试用呢!” “听说你要收公孙鞅为徒,可有此事?” “本是同龄友人,可他志向远大,我亦觉得此子可教,正在犹豫之间。” “广传圣德,行无为之术,岂先生一人能为。必有应者无数,方能实施啊!” “墨兄支持,鬼谷始放安心!否则,还怕耻笑!” “传道解惑,大德所为,鬼谷先生备矣!” “儒家孔丘提倡有教无类,这一奌鬼谷不敢苟同。” “依你之见?” “因人而教,因时而教,正如墨兄因城而制不同器械,用不同仁者一样!” 墨翟点头微笑。 鬼谷和墨翟谈完后直奔珠儿房间,他想让珠儿理解墨翟的善意,可珠儿不在,她的东西也不在。 鬼谷感到有些不对,跑到院内一问禽滑湹,才知道她牵马出去了。 鬼谷知道珠儿没有理解墨翟的言语,于是告诉墨翟后,牵马找寻出来。 黑夜里,冷风阵阵,树木和荒草摇摆着,远处不时传来狼的嚎叫之声。 马打着喷嚏,停下来,四蹄刨着地面。 鬼谷子举目四望,都是黑森森的一片,他更担心珠儿了。 他拉着马慢慢前行,总算见到一处光亮。 走近一看,原来是田间的一处杂房。他想这并非收割季节,怎么会有人呢?细看,外面还有马匹和蓬车,这可不象农家所有。 鬼谷小心起来,他把马栓在远处,轻步走向杂房。 里面传出男人说话和女人嘤嘤哭泣声。 鬼谷轻身帖近窗子。 窗子被木板钉死,可还有空隙。 透过空隙,他看到墙角绑着一位发髻高挑、身着锦衣的美貌女子,她在啜泣。另一侧,两个女子裸露着下身,反绑在一起。 男人说话声从另一间传来,他探身向另一个窗户。 透过空隙,三个男人兴奋地吃喝着,谈着,旁边放着刀剑。 “明早就走,那两个丫环怎么办?” “当然是杀了,这么远的路,还能带上啊!” “这辈子也算有福气,连公主的丫环都能享受。” “要是公主也让咱们享受可就是美死了。” “胡说,看你那样,还敢想这事,那都是王子王孙才能娶到的!” “她现在不是在我们手上吗?” “王爷有话,谁敢碰公主一个手指,灭满门!诛九族。” “这回我们也立功了,公子将此女献给大王后,必能得到重赏,公子也必定会赏我们。” “你想让公子赏什么?” “赏个丫环呗!公子府上的女子可都是咱楚国最好的,比楚王还多呢!” “真没出息,就知道女人,我倒要让公子赏我做一名阵前武士,再不干这偷偷摸摸的事情。” “这怎么能叫偷偷摸摸的事,公子说过,我们就是孙子兵法的知彼者,” “我吃完了,再去享受一次,免得一会杀了可惜!” 鬼谷一惊,这魏都的确是各诸候刺探焦点,什么手段都使得来。这定是楚人绑架公主再要挟魏王啊! 他本想不管,可这有人命啊。 他绕到门口,一脚踢开门,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用掌把他们制伏在地。 三人战战惊惊,喊着饶命。 “我不问你们给谁做事,也不管是哪国人。”鬼谷子把他们三人拉到一块。“做出如此下流之事,还想杀人,这跟强盗有何区别。滚吧!告诉你们的主子,国与国之间,别使用这不耻之法。” 三人连流带爬跑向黑暗。 他进屋用剑割断绳子,看着她们慌乱的样子,侧身说道:“你们穿好衣服,我一会带你们进城。” “多谢壮士相救,我是魏王小女,白天自临晋回都城路上被他们楚国的刺探所劫。敢问壮士大名,我定在父王面前替你加官领赏!” “我实非救你,是救这两个被杀之人,不必言谢,还是快走吧!” 鬼谷套上马车,安置三人做好,把自己马匹和其余的拴在后面,赶车前行。 黑夜里,老马识途,让鬼谷子放下心来。慢慢路程,自然聊起了事端。 原来,魏王这些年一直在西面与秦国开战,东面齐国便想借机攻打魏国。齐王宠妾乃是魏王爷之女,早早派人将消息告知魏王。魏王担心腹背受敌,于是召集大臣商谈此事,王爷建议应尽早派人出使齐国,将魏王爱女文秀公主与齐国王子联姻,以示百年之好。待平掉秦国,再报齐国趁人之危的仇恨。 魏王爷已出使齐国,谈成婚事,就等文秀公主下嫁齐王子了。 文秀公主一想出嫁齐国,此生也许再难回来了,就想生离死别之前去临晋上香。没想到归途中竞被楚国的刺探俘获,想把她押送楚国,以要挟魏王割出所占楚国之地。 公主讲到这里泣不成声。“想想父王口口声声心肝宝贝,竞也舍得将我当成物品交换。” 鬼谷想起赵国公子申所说,楚王曾以瓜分魏地为诱饵,欲联军伐魏,秦国也以十座城池为诱饵,欲联军伐魏。看来这魏国虽顶一盟主虚名,却是万箭所矢啊!连一位公主也未能逃脱战乱之苦,更可况平常百姓之家了。今曰从楚人救出她来,谁能又保证明日不是齐人的火坑呢! 鬼谷纵有感慨,亦只能空叹。列国心怀叵测者,并非仅王者有之。 第十六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禽滑湹的小院里,墨翟主持着辩论。 子思带着学生孟轲坐在一侧,李悝和公孙鞅坐在另一侧,鬼谷子坐在对面,禽滑湹坐在师傅一旁。周边坐着许多仕子,墙角处,女扮男装的文秀公主也坐在那。 子思本来在鲁国孔府授课,几载中,学生甚多。他按照先生孔丘之理论,讲礼持义。尤其弟子孟轲,聪明机智,年令虽少,可却能言善辩,深受子思喜爱。 此次子思带孟轲来魏,是受魏王邀请。魏王己在准备诸候盟会,让子思来,就是想在周天子面前彰显魏国尊承大周礼义,当此盟主,名望所归。 子思被封为祭酒,也没有他事,等待而己。那日拜访李悝,才知墨翟也在魏都,便派人相约墨翟。 墨翟一听,非常高兴,便相约在此。 哪知消息一传,竟让魏国贤达之人及各诸候游历在魏都的名士也都纷纷而来。 墨翟只好再添座垫,招待各色人等。 禽滑湹正在发言。“兼爱就是完全的博爱,将父慈、子孝、兄友、弟悌等等的亲人对待方式,扩展到其他陌生人身上。 非攻就是反对侵略战争。战争对于败者的伤害及伤人命、损其才,是没有意义的破坏行动。而对于胜方而言,仅仅是获得了数座城池与税收,但总的来说,伤害与损失是巨大的,所以战争是没有意义的行为。” 满院都响起弓喝彩声。 墨翟频频点头,他对禽滑湹这样的弟子感到自豪。 “尚贤就是不分贵贱唯才是举。很多贵族世袭官爵,而贤德贫士却不能施展才华,势必会导致礼会劲荡。 尚同就是上下一心为百姓服务,为社会兴利除弊。 天志就是掌握自然规律。 明鬼就是尊重前人智慧和经验。墨家说鬼所为并非迷信,而是希望以神鬼之说使人民警惕,不行邪恶。 非命就是百姓通过努力奋斗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非乐就是摆脱划分等级的礼乐束缚,废除繁琐奢靡的编钟制造和演奏。音乐费时耗事,花费甚大,于国家并无生产的行为,乃无用之事。 节用就是节约以扩大生产,反对奢侈享乐生活。 节葬就是不把社会财富浪费在死人身上,儒家提倡的厚葬耗钱财,守丧则需三年,三年过后人虚弱需要人扶才能起行,影响国家生产力,乃浪费之事。 说这些具体事项,就是要达到先生所讲所传,除天下之害,兴天下之利。” 满院又是喝彩声。 墨翟向子思一拱手。“先生继孔丘之道,还望赐教!” 子思还礼。“就让子思的弟子孟轲再谈谈先圣之道吧!” 孟轲向四周一拱手。“先师已讲,仁、义、礼、智、信。仁:爱人,正如刚才禽兄所讲。 义:人义,君子义大我,小人义小我。大我,为大众、为社会也;小我,撮伙偏党也。 礼:礼法,只有贵贱、尊卑、长幼、亲疏各有其礼,才能达到心目中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的社会。违反了“礼”的规范,就要受到“刑”的惩罚。 智:指知识、智慧。教天下百姓,使人人都有知识、智慧,何愁无礼,无义,无仁。” 满院传来喝彩声。 “信,言行一致。是贤者必备的品德,凡在言论和行为上做到真实无妄,便能取得他人的信任,当权者讲信用,百姓也会以真情相待而不欺上。 国家的治乱,取决于等级秩序的稳定与否。“礼”就是一种法的形式,倘使人人有礼,讲信,使人心良善,知道耻辱而无奸邪之心,国家自然土下通畅,要那些繁琐的法条和苛酷的刑具做什么呢!” 院子里又是阵阵喝彩声。 鬼谷看着大家的表请,目光落到文秀公主脸上,一愣。文秀公主却做了个鬼脸后,将头转向一边。 院里议论之声此起彼伏,声音越来越大。 墨翟正要讲话,公孙鞅已向周边拱手,院内安静下来。 “公孙鞅代先生李悝谈谈治国之法。”他放下手,直起了身子。“当今诸候国内,纷争不断,何也?利益分配不公,无标准可依。人的本性都是追求利益的,没有什么道德的标准可言,所以,就要用利益、荣誉来诱导百姓去做。比如战争,如果立下战功就给予很高的赏赐,包括官职,这样才能激励士兵与将领奋勇作战。 法律面前人皆平等,法律面前奖惩有据,这才能使国家稳定,长此则国富民强,安居乐业。” 院内又是一阵喝彩声。 “法律能‘定分止争’,一兔走,百人追之。积兔于市,过而不顾。非不欲兔,分定不可争也。人不是不想要兔子,而是所有权已经确定,不能再争夺了,否则就是违背法律,要受到制裁。 法律能‘兴功惧暴’,鼓励人们立战功,而使那些不法之徒感到恐惧。最终目的还是富国强兵,取得战争的胜利。 人都有“好利恶害”或者“就利避害”的本性。商人日夜兼程,赶千里路也不觉得远,是因为利益在前边吸引他。打渔的人不怕危险,逆流而航行,百里之远也不在意,也是追求打渔的利益。所以“人生有好恶,故民可治也。” 历史是向前发展的,一切的法律和制度都要随历史的发展而发展,既不能复古倒退,也不能因循守旧。 儒家所传礼仪,复古守旧,自然不能适用当今。而其所讲德治天下,更为荒谬,若都能有儒家所谈之德,天下何需治理。 故先生李悝另辟深理,法治天下,且先生居魏相多年,依法变法,国富民强,有目共赌。” 院内长久的喝彩声,随后便是议论和争辩声。 墨翟拱手,小院又静下来。“今有燕国云梦山鬼谷先生,伊子之徒,宣扬道法。” 鬼谷子直身拱手,大家把眼光都落在他身上。 “先师老聃,已说道是先于天地的混成之物;道是存在于万物之中的普遍法则;道无形无象。 故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可见天地都须尊道,何况人哉! 道走阴阳,故人亦阴阳相伴,有无,难易,长短,高下,音声,前后,美丑,祸福,刚柔,强弱,损益,兴衰,大小,轻重,智愚,巧拙,生死,胜败,进退,攻守等,这些的任何一方面都不能弧立存在,而是互相依存,互为前提。 其二,阴阳互相转化。正复为奇,善复为妖;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何也,物极必反。” 小院内一片喝彩之声,子思,墨翟,李悝点头。 “夫当今天下,自武王大统,已有六百多年,到幽王大乱,距今四百年。连年战火,苍生哀怨,而诸王不然,依旧东征西讨,假借天道,实则贪欲使然。 先生说,天道,人道,既苍生之道。 苍生无不企盼弭兵,安居。何以安居?唯天下一统,才能如此。 故一统天下顺应天道,它必容纳百家之长,使苍生平等,法律必施,仁义也有,这才是大统,亦是天道所使。” 小院内又是一片喝彩声。 “既然已经有此结果,我等只为天下一统广施术法而已。巨子攻城器具,儒家民重君轻之理,李悝先生刑罚之条,都应是顺呼天道之举。然则与逆天贪欲,享乐,唯我之恶相战,渺小不堪。故鬼谷想说,弭兵之术,却有艰辛,可不会久远,鬼谷愿和百家先师一道,上下求索!” 鬼谷伴着喝彩声向大家拱手。 墨翟拱手。“诸贤士光临寒舍,畅所欲言,受益匪浅。今日到此结束,择日再谈。” 大家继续谈论着,小院沸腾起来。 一匹快马停在小院门口,马上之人快步走进小院。 大家一看便知是王庭之人。他高声颂道:“魏王口谕,赏百家仕子王庭宴,宣云梦山鬼谷子殿前答话!” 鬼谷疑惑地看着文秀公主,她微笑着点点头。 第十七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珠儿醒了,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翻了身,感觉到身体有了力量,呼吸也畅顺起来。 宽大的房子里,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她知道没有人敢惊扰自己,于是闭上眼晴享受着温暖和安宁。 朦胧里,发生的一切都闪现出来。 “我不玷污你们的圣心!我也不想当圣女!我要寻找我的亲人,我要报仇!” 空旷的田野里,回荡着珠儿喊叫声。 一匹马在飞驰,喊声在回荡。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珠儿在询问着。“吴起相国有后人吗?” 老者摇头,兵吏摇头,大臣摇头。 王庭上,珠儿跪在那里,楚王在讲。“吴起相国执政还没多久,父王就归天了。那些受到伤害的权贵们就捞着了反攻倒算的机会,他们发动了针对吴起将军的政变,集结力量猛攻吴起。吴起没有防备,就四处逃窜。他最后逃无可逃,只有躲到父王停尸的地方,趴伏在父王的尸体上。他以为,父王可以成为他活命的盾牌。可是那些人已经杀红了眼,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不断地向他射箭。可怜吴起相国被射成了马蜂窝,可怜的是父王也死得不安生,尸体也成了箭靶子。” 楚王站起来,发着很在讲着。 “等到父王安葬停当,我即位之后,我让国相把射杀你父亲时的人统统抓起来,全部处死。被本王灭族的权贵有七十多家,实现了你父亲倡导归权于王庭的主张,也让楚国有了富国之基啊!” 王庭里传出宣诏人那高亢的声音。“封吴珠为招贤使,赐公主居!” 珠儿的声音在王庭里回荡。“鬼谷子,他德备才奇,必能让天下一统!” “哈哈哈…天下一统!”楚王和群臣的笑声。“速请鬼谷子!” 珠儿翻身而起,呆呆地看着门口。 丫环小心地屈身过来。“招贤使请吩附!” “本使饿了!” “饭菜早已备好,请招贤使用饭!” 丫环说完,弓身在前引导。 珠儿走进食房,坐了下来。 两名侍厨迅速地端上十几个瓷碗,里面盛着热气腾腾的菜肴。 丫环拿起瓷瓶小心地斟满酒尊,然后退后站立。 珠儿看了一眼菜肴,有肉,有菜,有鱼,有蛋。 珠儿刚开始并不习惯,可她得知贵族和大臣都是这样时,也就心安里得。不再为奢侈和浪费而自责,更不再为支使这些家奴而不安。 看着满桌的菜肴,她放下了酒尊。她想起鬼谷哥和他娘,还有得地,大家二十来年也没吃过几回这样的饭菜,更没住过这样宽敞温暖的房子。 她想着曾经怒吼的飞雪,冰冷的世界;冻红约双手,发抖的身躯。她心里泣语着:“娘,鬼谷哥,这是我们的新家,这就是我和鬼谷哥的新房。” “去叫管家!”她想起什么事情。 “诺!”丫环弓身向外走去。 稍刻,管家跑了进来,立在门口,等着分附。 “去魏国的人什么时候能回来?” “回招贤使,老奴所派皆是熟悉路的家丁,没有差错,今明两日定能回来。” “好,多备些水果,肉蛋之类佳肴,好生招待客人!” “诺!”管家退出了食房。 珠儿吃完饭,走到了院子内。几棵参天古槐遮日避天,花草和观亭都在荫蔽之下,小院幽静凉爽。 珠儿沿着院子的小路慢步着,脑海里翻腾着发生的一切。看着雕工细致的房子和温馨的院子,她仿佛看到父亲的身影。 他在沙场上征战,在刀枪林里冲杀,在王庭里与贵族争辩。最后,他满身中箭,眼睛瞪向苍天! 珠儿走向兵器架,拔出长剑,在院内舞动起来。 她本想用这把剑去杀死那些贵族,可楚王已经替她做完了,自已真不知道是感激他,还是憎恨他,给自已留下了无限的空虚和寂默,也许只有鬼谷哥的到来,才能让困扰自己的一切都烟消云散。 剑影闪烁,身形飘动。秀发映丽孔,倩影扬媚娇。 鬼谷站在门口,激动地看着。他转身看一眼身旁的公孙鞅和文秀公主,他们也会心地微笑着。 谁也不愿发出声来惊动她,就那么欣赏珠儿的身影。 自那天珠儿没了影,大家都焦急万分。特别是鬼谷子,他担心珠儿会一冲动,做出其他的事。凭她的那点武功,还不能抵挡众人的围攻。 禽滑湹调动了所有的弟子,把魏都和周边找个遍,也没见珠儿的综影。 无奈,鬼谷不能再远走,他只能呆在那里。他相信珠儿一定会感受到自己的焦虑,用不了几日就会回来。 那天辩论后,王庭来人宣诏魏王要他庭前筨话,他便知道是公主所为。他走近正要离去的文秀公主面前,说道:“山野之人,游闲居散已惯,无需官职和锦衣,公主好意,鬼谷领情了!”鬼谷子语气平平。 可文秀公主却兴奋不已。“本公主可怕别人说我知恩不报,故文秀在父王那里才把楚人劫持详情细说。我以为你就是一介武士,今天一看还是个贤士,有那么高深的思想,看来我还真要再夸你一番了。” 魏王的口谕,别人都认为鬼谷子的大贤被魏王赏识了,必是封官进爵。所以,一夜之间,鬼谷辩驳众家之事传遍魏都,各诸侯刺探也飞马报回信息。 只有鬼谷和墨翟知道,这无非是魏王破列恩典一个救他宝贝女儿的武士场面而已。 第二天,鬼谷被带到王庭的后宫晋见魏王,他所见之处,无不奢华。武士林立,盔甲鲜明,珍奇山石,珠光宝气,官女妩媚,往来穿梭。 他看着上面的魏王和身边的公主,再看看堂前欢歌的舞女,内心便是别样滋味。自己所见饥饿人群,伤痕累累之士兵,奄奄一息之将士,他们都喊着王的恩德而冲锋陷阵。哪里知道他们的王却拿着他们的掠夺夜夜苼歌,日日狂欢。 “鬼谷!”魏王居高临下,一副天子威风。“本王听公主说,你不但武艺高超,还能舌辩百家,本王一向惜才,先赏你个王庭侍从,如何?” 他本以为这个穷困的武士会跪倒谢恩,可鬼会子没挪动身子。 魏王旁边的公主向他暗示。 鬼谷置之不理。“大王抬爱草民,鬼谷子山野之人,游闲居散已惯,无需官职和锦衣,只在历练,寻找天下弭兵之术。” “噢!”魏王直直身子,向鬼谷又看了看。“你在寻弭兵之术!你有何能啊?本王广招贤士,重奖武将还不能臣服诸候,你却以一山野之夫,扬言弥兵,是否也象百家口舌之徒,讨得虚名而己!” “天下一统,容纳百家,安居乐业,天道使然。臣服诸候者,必贤明圣主,尧舜之德,非强权贫欲之人。” 魏王脸震怒色。“依你所言,诸候谁能一统?” “诸王皆能一统,亦都不能一统!” “是何道理啊!” “诸王谁先行天道,历志自身,代苍生之想,自是一统之人。反之,必被滔滔江水,掩没于历史长河!” “本王之臣,臣之门客,聚诸候之贤,言此之说不下百者。大魏列诸侯盟主,必是本王行天道,统一诸侯,非本王莫数,时间而己,你还能看到本王无道之举吗?” “大王虽贵为盟主,可居高风口,众矢之的。诸候窃望,能否诚服,王自知之。至于无道之举,自是有之。西拒强秦之时,不有睦近临,却提兵伐赵,只为得一小地归属虚名,着实后怕。若再有临国发兵,岂不三面御敌,怎能自保,何谈有道?” 鬼谷看到魏王骄奢,只是点道而己。 “依你之见,不应伐赵?” “不但不伐,还应和睦,以牵制强秦。赵本是民风古朴之国,人马不及魏国二成,无患而欺之,引不义于自身,大王为何为之?” 魏听到这里,面露微笑,挥手辞去歌舞。“看来公主所说,实非虚言,鬼谷先生确是贤能之才。先生不应本王所赐,难道嫌官职小吗?” “鬼谷确是再须历练,何况进言大王,非取奉碌才为之吗?” 鬼谷辞掉魏王所赐物品,依然布衣出宫。 文秀公主追到小院,更加敬佩,她告诉鬼谷子,自己所嫁的齐王子已年逾半百。“鬼谷先生,能否找一方法说服大王,取消此举!” 鬼谷和公孙鞅商谈许久,也没有更好方法,只能告诉她:“王之私欲所使,贪恋者无非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公主愁畅而去。 这日,鬼谷正教公孙鞅“刚柔驰张”和“见微知类”之术,一匹快马驰到门前。 马上之人正是珠儿家丁,他手拿珠儿衣饰告知鬼谷详情。 大家一阵惊喜,总算放下心来。 鬼谷收拾行李准备出发。 公孙鞅决意随他深练,并策马前去辞别李悝和回公叔府收拾行李。 墨翟,禽滑湹依依不舍地送到城外,相约他日一定再会。 鬼谷和公孙鞅在家丁带路下正要起程,却看见后面一骥飞尘赶来。到近处一看,却是公主文秀,她也带着行李包袱。 鬼谷子正犹豫此事,一看公孙鞅神态就明白了。 没办法,只好带上逃婚的公主,直奔楚都。 珠儿仍舞动着长剑,直到有些累了,她是想让劳累减轻内心的思恋,。 她收了剑,无意扫向门口,惊呆了! 三人微笑着立在门内。 稍一迟疑,她兴奋地奔向鬼谷子,就在要相近的一瞬间,她看到了身边文秀吃惊的目光。 这目光象一道闪电,让她个停下了脚步。 第十八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公孙鞅换好衣服就奔书房而去,他知道鬼谷先生会和往常一样,给他上课。 这段时日,先生总在教他“飞钳”之术,妙理实用,但颇费心力,可自己觉得句句都能用到。 路过大厅时,他看到文秀公主正和珠儿一起绣着东西,可彼此谁也不言语。 他不禁暗笑,珠儿这是在看护着公主,生怕公主和鬼谷子在一起。 自公主来到这招贤使府,珠儿就怪怪的。她不给公主单独见鬼谷子的机会,就是公主有时要听鬼谷子给她上课,珠儿也会和她坐在一起。 公孙鞅知道这就是女人的天性,妒忌。珠儿哪里知道,自已早已暗恋着公主,而公主也更关心着自己。公主可能羡慕鬼谷子的无拘无来,洒洒脱脱的生活,于是抛弃着像金金丝鸟一样的笼式生活,迭择了自由。 当公主和珠儿都对鬼谷子示以爱情之时,却发生了内心的矛盾。只有自己最了解先生鬼谷子,而珠儿还是不放心似的。 那日,效外踏青,四人游走在河边的绿草上。 看着一群群来自四面八方的男女青年,他们在草地上架着火堆,跳着舞,唱着歌。一对对又都走向那茂密的树林,谈情说爱。 他们也加入了歌舞的行列,几个人唱啊跳啊,感受着从没有过的快乐。 鬼谷子又借来一个青年的古琴,抚着天上人间的优美旋律。青年们更加疯狂起来,忘记了傍晚,忘记了黑夜。 公主一不小心,竟扭了脚,瘫坐在那。她没有尖叫,怕影响这美好的夜唤。可公孙鞅却看到了,他抱起公主走到一边,用手揉搓着那肿起的脚。 他有一种冲动,这还是自己第一次接触女人的肌肤。手发热,脸发烫。而公主也是一祥,这自由奔放的节日夜晚也使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被男人抱起。 她忘记了痛,浑身有些颤抖。她任凭公孙鞅的按摩,可心灵确已腾飞,在夜空里飞向那茂密的树林。 自郊游回来,公孙鞅每日清晨都出去采摘一束野花,放至公主的门前。 公孙鞅在大厅里和他们打着招呼,直奔书房。 鬼谷子一直讲到深夜,才让公孙鞅领悟到了“飞箝”术的要领。 “所以当裂痕小时要补住,大点时要切断裂缝,当大到不可收拾时就干脆将其打破,裂痕也就消灭了。”鬼谷子比喻着。“你欲变法,必要说服王者及贵族强权人物,与人雄辩要设法钩出对方的意图,用飞扬之法套出对方的真话,再用钳子钳住,使其不得缩回,只好被牵着走。这样才能让他们和你一起实施变法。” “先生,鞅拙,可否举一例?” “好,你可知道齐景公爱马之名吧?” 公孙鞅点头。“据说五霸之时,他有好马四千。” “他最心爱的一匹马死了,景公大怒,令人把养马人大卸八块。大臣晏子却想救下养马之人,怎么办?”鬼谷子看着公孙鞅。“使用‘飞箝’之术,你试一试!” 公孙鞅想了一会,忽然眼睛亮。“先生,有了。” “说来试试!” “我不直接抗王,而是顺他之意。我就说,养马之人该死,再对养马之人说,为让你心服口服,先说说你三大罪状。第一,君王让你养马,你却把马养死,该死。第二,养死的又是君王最心爱的马,该死。第三,你让君王因一匹马杀人,使百姓听到此事后必然怨恨我们仁慈的君主,而诸候听到后也会小看我们的国家。就这一事却让百姓对君王怀有怨恨,邻国小看我们就有吞我之心。你太该死了,大缺八块都不解恨,我必将谏君王于你大卸百块!”公孙鞅看着鬼谷子。“先生若是景王,当如何下话?” “算了吧!放了他,不要因此损伤了本王的德行。”鬼谷子学着景王。“对,这就是绝妙的使用。” 两人都高兴着回到了卧房。 鬼谷正想休息,珠儿打发丫环喊他。 他走进后院珠儿的房间,珠儿坐在蜡烛旁还缝制着衣服。 “有事吗?珠儿。” “看,珠儿给娘缝了件衣服,我想让娘也来这里。”珠儿拿起衣服展示在鬼谷子面前。“娘能喜欢吗?” “一定能,珠儿做的什么,娘都喜欢。” “还有你的衣服呢!我和文秀公主一起做的,她比我懂男人的服饰。鬼谷哥是楚王封的太子门客,不应再粗衣布里了!” “鬼谷并不希罕他的这个封赏,楚王倒有雄心壮志,可太子从不请教门人,我只是个摆设而已。我倒觉得,虚度光荫。” “珠儿可要让家丁接娘了?” “还是等等吧!楚国非太平之地,离打仗也不会太远珠!” “可娘以后要怪珠儿怎办?” “娘不会怪珠儿,为你高兴还不及呢!她还要珠儿给她生几个孙子呢!” “那珠儿现在就生,免得你再被公主勾引!”珠儿依偎着鬼谷子,脸色菲红。“我真羡慕踏青时的男女,也想让你带我走进那片密林。” “鬼谷也是想往那荒草杂林,我们现在就去。” “真的?” “真的!” 鬼谷吹灭蜡烛,抱十起瘫软的珠儿走向床榻。 月光依稀透过窗子,映在两个拥抱的爱人身上。 “别动!”鬼谷住珠儿的嘴。“有人在房顶!” 寂静一会,珠儿点点头。 两个人迅速悄悄下地,闪到门后。 突然,窗子破碎,乱箭射进。 接着几个黑影带着寒光窜了进来,隔壁也传来了公主的尖叫声。 “快去保护公主!”鬼谷子将珠儿推出门外。 鬼谷空手迎击着黑衣人,几个回合,黑衣人便连连被鬼谷掌力震倒。最后,几个人一声口哨,窜出屋内。 鬼谷追到外面,黑衣人已全然不顾向着珠儿和公主发动着进攻。 珠儿艰难地用剑抵挡着,公孙鞅则护着文秀拼杀。 鬼谷看到这绝非一般武士,而是受过刺杀训练的专业杀手。 他腾空跃起,左右发力,掌风打掉几把利剑。 可失去兵器的刺客没有落荒而逃,还是拼死冲向两个女人。 鬼谷想起禽滑湹弟子,感觉这些人便有墨者情形。他怕珠儿和公孙鞅无故伤了他门的性命,便大喊道:“珠儿,你们别伤他们性命。”随后,使出幻影之术,将珠儿和公主拉到一边,看着黑衣人在那和自己人发力对打。 “我乃矩子之友,鬼谷!”看着他们已经筋疲力尽,鬼谷子喊到。 立时,黑衣人停了下来,这才发现他们打的是自己人。 珠儿上前用剑横在一名黑衣人脖子上。“快说!为何刺杀我们?” 没一个人吱声,他们竟毫不畏死。 “我知道你们是禽滑湹弟子!”鬼谷说道,并拉起珠儿的长剑。 公孙鞅,珠儿,文秀公主一惊。 “你们一定不知道你们要刺杀的是矩子的好友。我鬼谷要杀你们,只需禅指间,可念在我友矩子和禽滑湹之面,饶过你们,但必需有个交待。” 一个黑衣人从后面站起,拱手道:“久闻鬼谷先生和矩子是挚友,但从没谋面。今日鬼谷先生饶我等性命,必知不会虚假。那就破墨家武士规矩告诉诸位,我们受几位贵戚所托,刺杀他们一个仇人吴起之女,还要刺杀楚王。这几位贵戚说因为吴起,楚王杀了他们父辈,并剥去贵族赏地,充为己有。七十多条性命,几百口人伦为穷人,大仇莫耻难忘,势必要杀之。” “你们走吧!我会让吴起女儿远离世俗,以免怨怨相报。”鬼谷一摆手。 黑衣人拱手后,拾剑一个个跳出院外。 珠儿一看公主,吓得还抱着公孙鞅呢!竟笑了起来。“公主,刺客走了!” “我还是站不起来!”她没有松手,依旧抱着,公孙鞅也一手搂着她。 “公孙鞅,你看到了吧!你还敢为苍生触犯他们吗?”鬼谷搂住珠儿。 夜,静静的。 第十九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泪罗河水黑浪飞溅,滔声惊恐。 岸边刚刚搭建的祭神台上,旌幡作响。 台下,太子在几个巫师和鬼谷子等门人陪同下,面对河水肃立着。身后排排盔甲之士,两侧,数不清的百姓。 楚王让太子来泪罗河祭奠神灵,是因为这里总是发生河神吞吃百姓家少女之事。 楚王为彰显王者慈爱,特让太子代他祭河。其实,楚王几次北伐魏国,都要绕道走过。经过此河,不是船翻,就是大败而归。他也无能为力,因为这河水说变就变,有时风平浪静,有时就黑浪飞天。而当地官吏便说河神发怒,每年都要百姓选送少女祭神。 这次太子来祭,更要隆重,以表王家心诚。地方官吏逼迫五家百姓送来五个少女,绑在草苇席上,等着祭奠河神。 一路之上,鬼谷跟着太子队伍,心里就在想着此事,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巫师登台,点起香火,分立两侧。太子焚香跪拜,然后向河神祈祷。 一切完毕,开始要投放祭神少女。 巫师高颂开始,立时一片哭声。五个少女已绑几日,哭得没了声音,而其父母气弟姐妹更是悲声恸天。 壮汉抬起少女,缓缓走向河边。此时,黑浪更浊,滔声更恐。 太子跪拜祈祷,不敢抬头。 鬼谷高喊一声。“停!待我来祭!”说着,走上祭台。 太子侧脸看着他,怒气说道:“鬼谷子!别再激怒河神了!” “太子殿下。”鬼谷子扶起太子。“那不是什么神,哪有仙神祸害百姓之理!” “大师已知是神,并且交谈多次,才达此条件,切勿坏了大王诚意!”太子知道鬼谷才能过人,可也不敢对抗国师啊! “鬼谷,你没见这河神已震怒,还想祸及大王吗!”几个巫师大叫着。 “太子殿下放心,鬼谷师学‘经符’之法,稍等不迟!”他说罢便盘坐于台中,闭目调神。 朦胧之中,先生伊子飘至。 “弟子历游于楚,遇见这苍生恸哭之事,不明河水真相,还请先生点拔。” “鬼谷子,念你不忘天道之志,我告诉你。这是战场死去的将士冤魂被蛟龙所聚,便成了妖,冤魂世俗之中有爱难释,聚积一处,便成色妖。” “先生,能否助弟子一力,铲除这妖孽呢!” “冤魂太多,恐除不尽,伤及于你啊!” “弟子不怕,待除此祸害,弟子定回云梦山,修练道法,以便为世间除妖去魔!” “好吧!你将剑投掷空中,必带血而归,为师尽力助你除尽妖魔!” 鬼谷拔出长剑,掷向天空。 一道金光刺向河里。 太子和众人惊讶之声一片。 但见浊浪排空,随后一点点下沉,直到风平浪静。 长剑躺在岸边,剑刃血色连连。 “鬼谷,为师已尽力,可还是漏掉一个,你要尽早回山,免得它再害人。”伊子说完,飘然而去。 鬼谷清醒过来,果然看到风平浪静。士兵将长剑送来,剑刃布满血色。 鬼谷起身,向着百姓喊到:“河神要带国师走了!再不用送少女了!” 百姓兴奋地喊叫着,跑向河边,解下了少女。 人们跳着,欢呼着。 鬼谷看着太子。“河神的话要听啊!” 太子一摆手。 士兵抓起国师,五花大绑,抬到河边。 百姓们喊着。“投啊!投啊!” 士兵们用力将他们投向深处。 楚王大殿内,百官站立两侧谈论着是否要出兵攻打齐国之事。 鬼谷在文官一排的末位,听着这些人的说话。 他是咋天太子召见过的,并和太子今日一同上殿讨论出兵与否之事。有的说该攻打齐国,有的说不能打,还有的说让鲁国去打,楚国给战车物资。 一个早朝也无法统一,楚王只能说今日再议。 回来的路上,鬼谷子问太子是何想法。 “没有想法,我正要问你呢!身为太子,我已储君二十六年,无时不刻不小心奕奕。你别看其他王子和贵戚表面尊重,暗地里坏着呢!”太子满腹牢骚。“所以我就得看父王眼色,他说好,我就说好。鬼谷先生,你的大名自祭河神回来,满都诚皆知,我也知道先生奇才,在出兵之事上,不知有何见教?” “太子殿下,兵者,国之大事也。于内,镇慑不臣之徒,于外,惩罚天道之违者,此为王师。今攻齐建仗,大臣只说齐出兵攻魏,可以乘虚而入。另说,齐曾帮鲁国伐楚,此时正是报仇之日。太子殿下,绳头小利,小人斗气儿戏岂是天道!” “依鬼谷先生之意,还是不出呗!” 鬼谷点头。 回到家里,鬼谷把王庭上出兵的事和公孙鞅、珠儿、公主一说,大家也痛斥出无名之师,楚王必不会答应。 可公孙鞅却坚持楚王必得出兵,他说道:“先生不知,楚国自吴起将军变法后,取消了世袭候爵进官制度,改成建攻奖励进官封爵制度,且不准传代,所以这些贵戚恨吴起将军。虽然这有利王庭和贫民百姓,但这些贵戚仗有家资,自小就能学文习武。为了进官进爵,就得建功立业,没有战争,哪有机会啊!先生,我和李悝先生研习变法,也搜集变法利弊之因,此类事也困于弟子啊!” 鬼谷点头。“你所说甚是,这就叫众口塑金呀!” 所以今天王庭之上,谈论必然激烈,以决出兵于否。 执事官走出,一甩萤尘。“大王上殿了!” 楚王在武士和宫女们的前呼后拥中,在大周礼乐声中,走了出来,缓缓坐到王椅之上。 礼乐一停,群臣跪拜,山呼君王千秋。 楚王摆手。群臣又分立两侧站好,侧脸看着楚王,等着大王的开场词。 “诸位臣工,昨日庭议可否出兵攻齐之事未定,今日还望诸臣以国家安泰为重,以本王仁德威名为本计议。” 楚王说完,眼珠移动,看着左右大臣。 卿大夫俞子岳出班向前,向楚王拱手。“大王,臣有本奏!” “卿大夫请讲!” “臣认为,该出兵伐齐。齐王乱施暴1政,民不聊生。可他竟假借天子之名,先伐燕,后伐鲁,此次又出兵攻魏,掠地夺城。趁人之危,已是诸候不耻;无端杀伐,更是逆天而行。我王广施仁德,变法图强,二代安宁,实则已成诸候楷模。诸候争端,大王理当与之评判,方显大王心糸苍生,胸有天下。” 说完,他退回右首,用眼睛余光看着楚王。 楚王设有言语,还是看着群臣。 一盔甲将军出列。“大王,臣以为该伐齐国,将它变成我楚国新地,也好两面进军中原,让华夏一统!” 将军退回。楚王眉心一挑,看了看这位将军,乃是贵戚钟王之子。 又有几位出班,一致认为齐国该伐该灭,并说出很多全胜把握缘由。 楚王转向太子。“储君有何见解?” 太子只得向前出班。他看卿大夫出兵之议许多人都支持,又想想咋日鬼谷子之议。他是相信鬼谷子的,可要出兵的人俨然占了上峰。自己左右为难,父王又崔问,只好得讲。 “父王,儿臣以为出兵还是不出兵都有道理!出兵道理,诸臣已讲甚多。不出兵道理,兵者,国之大事也。于内,镇慑不臣之徒,于外,惩罚天道之违者,此为王师。今攻齐建仗,大臣只说齐出兵攻魏,可以乘虚而入。另说,齐曾帮鲁国伐楚,此时正是报仇之日。父王,绳头小利,小人斗气儿戏,岂是天道!父王英明盖世,自当决断,其实质利弊,岂儿臣和诸臣所能猜透。” 太子说完退了回去。楚王刚开始还皱眉,到了后面便露出愉快之情。 鬼谷心里暗骂太子,别人说出兵打仗可以,可你为讨好臣工和君王,却不顾储君之责,出言无道,看来楚国下代不会有贤明之君了。 鬼谷想出班上秦,可太子已经把自己说的一字不差说了,另外,自己的职位也太低了,身溅言微,看楚王的定夺吧! “诸臣还有奏否?”楚王问道。 除了太子和鬼谷,一群大臣都向前进步拱手。 太子不知怎办,急中生智,也迈出了一步。 只有鬼谷没动,他不知大家要做什么。 “出兵伐齐,替天行道!”大家异口同声。 太子事先没有被卿大夫招呼,不知言语内容,只是让嘴动了动。 鬼谷明白了,心想:“我还疑惑咋日说不出兵的那几个人呢!今天都改了口。” 楚王哈哈大笑。“众臣同声伐齐,灭齐归楚,天道使然!现命俞子岳大夫为大将军,太子为监军,吉日伐齐!” “大王英明!大王英明!” 王庭里回荡着赞歌。 群臣在楚王走后还振奋地相互祝贺着。 太子急急走出王庭,看着身后跟来的鬼谷。“鬼谷先生险些误了我的前程!” 鬼谷一惊,立刻明白了他话语所指。“恐怕是太子误了楚国的前程!” 太子收住脚,正要对鬼谷发怒,鬼谷已挺胸抬头阔步而去。 第二十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涵谷关处,无数小山突然拔起,形成两座巍峨的山峰,南北横断。东面,平原一泻干里,西面,则崇山峻岭。涵谷关象一扇东西必经的大门,座落在两山之间,古朴,雄壮。 四匹马立在高处,马上之人看着眼前的壮丽景色。 “鬼谷先生,这就是涵谷关啦?那雄关之內就是秦国了?”公孙鞅惊喜着,他看看左边的珠儿,又拉起右边文秀公主的手。“我们走出中原啦!” “难怪几个大国都把秦国看成夷族,单从这地理上就看出来了。”鬼谷子也被此情此景感染。“你们看,这涵谷关外,山高林密,幽深莫测。而中原之地,平原干里,大河奔腾。我们一路西来,连我们也把里面看成荒野之地啊!” “可秦国却是土地肥沃,人强马壮,魏,楚,赵候都曾强兵进取,可还没有过谁攻过此关!”公孙鞅说道。“秦兵却屡屡出关,夺得中原城池。” “大周伊始,先生伊子便把守此关,西拒夷兵百年,纵十万大军都不能过区区万人守卫的此关。而今却落个秦人占据,中原之兵不可犯了,该天兴秦人啊!”鬼谷子一声长叹。 不远外传来阵阵鼓声和军士口号声。 回人寻声望去,这才发现两队兵马正在不远处对峙着。 “在打仗!”公主惊呼。“我们还是远离一些。” 的确,两队人马旌旗飘展,号声飞扬,战车穿梭,尘烟片片。 “这是谁和谁在打啊?”珠儿细看着。 “定是魏军和秦军开战!”鬼谷断言。“走吧!我们下去找一地方过夜,明日就要进关西行!” 四匹马冲下山岗。 自楚王定下出兵伐齐之策,没几天,卿大夫俞子岳就调动完十万大军,战将百人。在楚王把酒送行的凯歌声中,踏上出师之路。 鬼谷看着一个个年青兴奋的脸,内心却在悲伤。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会客死他乡,又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家破人亡。 他回到家里,闷闷不乐。索性在书房盘坐调息,入静练功。朦胧之中,一群白狼向他跑来。这不是云梦仙境的护院狼神吗?怎么一个个满身血渍,嚎叫不止。鬼谷正欲问清原因,一股黑风卷来,他一惊,睁开双眼,原是一场恶梦。 这白狼一梦让鬼谷更加思恋云梦山,再想想诸侯之地,哪里还有留恋之处。 他把珠儿找来,说明去意。珠儿自是一惊,他看着屋内的一切,又深情地看着鬼谷,最后还是点点头。 鬼谷也知道珠儿内心痛苦取舍,拥抱着她。“这等乱世,不破不立,身居其一,必有私欲。还是回到云梦仙境,悟得大道,才能救济苍生。” “珠儿知道鬼谷哥志向,珠儿蒙先生教诲,当明大道世理。不再留恋这身外之物,还是求得永不分离!”珠儿亦泣道。 他们向楚王辞别后,一路西进,想看看秦地便回云梦山。 鬼谷原以为公主会和么孙鞅会留下,没想到两人听后欣喜若狂,定要追随先生,学得才能。 日头就要下山,四人在路边林地处搭建好简易茅屋,点起了篝火。 远处的撕杀之声停了下来,整个旷野安静下来。 四人在火堆旁,吃起了干粮。 “先生,回到云梦山还是会这样风歺露宿吗?”公主拿着饼,可怜兮兮地问道。 “不会的!可要我们自己建创一个家园。”鬼谷微笑着。“也许公主还没建好家园,你就跑了!” 文秀公主睁大眼睛,看着公孙鞅。 “别怕,公主。云梦仙境美着呢!我带你采茶,摘野果,还能吃上鲜鱼,野味。”珠儿陶醉着。“最重要的,我们有爱!” 公孙鞭鞅深情地看着文秀。“珠儿说的真好!” 文秀脸红了。“你想得美啊!我现在还不是你的师娘珠儿!要想让我那样,你还得有惊奇给我!” “啊!”公孙鞅无奈地摆着手。“师娘!你得帮我!” 珠儿急得拿起一根冒着烟的木柴挥向公孙鞅。“管谁叫师娘啊?”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突然,古道上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四个人一惊!立刻起身拿起了剑,文秀公主跑到了马匹边。 几匹快马已到近前,停了下来。马上之人手持长枪,围住了鬼谷子等人。 一名全身盔甲的将官用枪一指鬼谷。“还敢伪装偷看我军,放下武器,否则,全部杀死!” 鬼谷一看服饰便知是魏军,他们定是把鬼谷子他们当成了秦军探子。 “将军,别误会,我们是游历的百姓,只是路过这里,明日便出关入秦!”鬼谷向他解释道。 将官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百姓?还敢巧辩!这涵谷关内外打了二十多年仗。除了两军人马,哪还有百姓?还要出关?看来你们定是秦人刺探,给我拿下!” 兵士一拥而上,用兵器逼近他们。“放下武器,快快受降!” 文秀看着魏兵,本想喊住,告诉他门自己公主身伤。可一想不行,父王定是早己下令,发现自己准带回王庭。 公孙鞅没想到魏军会用长枪对着自己。“将军,住手!我乃公叔府公子鞅,”他一指鬼谷。“这是咱魏王曾召见问道的鬼谷先生。” 听他一说,将官一摆手。兵士退了两步,可长枪还是指着他们。 “既然你这么说,小的职位低,也不敢确认。不管怎么样,你要是没有令箭,那就得回军营,见大将军说吧!别难为小的!” 珠儿气得要拔剑,鬼谷马上用表情制止住她。他知道要是动武,这几个兵将还是对手。可这是战争之地,他能理解将官的职责。 “好吧!就见你们的大将军吧!”鬼谷表了态,随后去牵马。 珠儿和公孙鞅也跟着去牵马。 “请把剑交出来!”将官命令道。 三人把剑放到了地上,又把物品装上马匹。 又是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转眼到了近前。 “秦军!”“魏军!” 两伙人都看清了对方。 立刻,双方就在这古道上拼杀起来。 鬼谷他们站到那里,望着拼杀的诸兵卒,竟不知如何是好。 那秦军布衣短袖,也不着铠甲,于挥大刀,轻松自如。那马也是灵活迅速,来往轻盈。 几个回合,魏军这几位兵将就落荒而逃。 秦军也没追赶,而是围住了鬼谷子他们。 “他们为何追杀你行!?”一位眉清目秀的壮汉大声问道。 鬼谷知道,他们也弄错了,以为魏军在追杀。 “将军,我乃云梦山的鬼谷,正想明日去秦国游历,不巧被魏军盘查!”鬼谷答到。 “你是鬼谷先生?”青年一惊。“可是燕国云梦山的鬼谷?” “正是,将军怎知…” “你要去秦国,那必走函谷关,明日涵谷关见!” 说罢,他一挥手,众马匹飞驰而去。 潼关监军府内,秦王之子梁立率领几名兵士站在门口,望着关门。 昨日涵谷关把守深夜来报,说燕国云梦山奇人鬼谷子明日要进关。梁立惊喜,有此机会,一定要向他讨教。并令涵谷关把守,早些迎接鬼谷来监军府。 原来王子梁立也是刚从中原魏国而归,深知鬼谷大名。 梁立看着关守一群马队进了关门,急步迎下台阶。 鬼谷四人看到对面中年壮汉的服饰,便知定是王子监军。也快速下马,走了上去。 昨晚秦军打走魏军之人原来是涵谷关把守的手下,他是专门负责涵谷关内的秦军刺探。 涵谷关把守白鹰常和手下讲起鬼谷子之事,并说鬼谷子对自己有救命之恩。 手下把遇见鬼谷子一事一说,白鹰激动不己。可两军正值交战期,晚上不得出关。所以第二天一早,白鹰率人将鬼谷子等接入关内。 “你怎么来到这里做了把守?”鬼谷望着白鹰。 白鹰摇摇头,感叹到:“世事难料啊!燕王依你之言,让王位给了王爷,王爷果然善待王室诸人。只是王子姬待不服,带领我们这些家奴想杀燕王,夺回王权。太子姬青得知后,领兵围住了我们。姬青仁慈,没有发难,只让姬待一人谢罪,余者四散。”白鹰眼带泪痕。“我有家小,就没有追随六王子自杀,于是就带着全家远离燕国,投奔到朋友这里。赶上秦王比武招贤,我上台得了第三,就当上这涵谷关守了,。” 说完,白鹰转悲为喜。“今日遇到恩人,也是苍天有眼,我正想让儿子白起拜师学武,还望鬼谷先生收留收啊!” “看来新太子姬青还有作为!只是苦了你,背井离乡!” “也是好事,秦国人刚性直率,没有咱们中原人勾心斗角,白鹰倒也自在。”白鹰豪放说道。“看我险些忘了,太子监军在潼关,听到我昨日报告,非要见先生,还望先生劳累!太子游历诸候也刚回不久,亦知先生大名!” 白鹰率兵护卫四人,直奔潼关。 鬼谷子看着关口,感概万千。 太子梁立把鬼谷子等人请入府内,讨教一番。最后太子惑慨道:“中原诸候都把秦国当成匪夷之地,屡次提兵来犯,这才使得诸候和秦恩怨不清,还请鬼谷先生给我讲讲秦人历史,难道我秦人就不是华夏儿女了!” 鬼谷微笑着。“太子所言甚是!该应让秦人都知道,秦人和诸候都是华夏儿女,且秦地乃华夏龙兴之地啊!” “还望鬼谷先生详细些!”太子转过头,对着旁边的记事官吏。“汝等详记,也好给秦国留下史料。” 鬼谷子配服太子志向,这是要留青史之人。 “秦之先为嬴姓,世代辅佐殷商。武王伐纣,诸姬并起,与殷商属于近枝的嬴姓就走向了衰落。后来蠃姓造父善御戎,得幸于周穆王,封造父于赵城,造父立赵氏。 受造父之荐,周王室不计前嫌,启用罪臣恶来之后大骆,封于汧河、渭河之间管理马匹。周卿士申侯将其女配与大骆为妻,生子赵成。在申侯的干预下,使赵成为大骆继承人。续嬴姓之嗣,号曰秦嬴。其子秦仲与戎人血战有功,周封秦仲为大夫。至周宣王时,赵叔带在朝为卿,秦庄公在外征战,嬴姓崛起。 大周幽王之子宜臼敌通犬戎,幽王被杀,西周灭亡。犬戎大军盘踞于镐京,王子宜臼召集诸侯勤王。秦襄公与卫武公、晋文侯、郑武公共襄义举,驱犬戎,保了大周的社稷。 宜臼即位为周平王,平王慑于犬戎之威,决意东迁洛邑以避其锋,秦襄公为周王室开路,护卫周王至新都。平王因秦襄公之功,始封秦为诸侯,并许之,戎无道,侵夺我岐、丰之地,秦能攻逐戎,即有其地。 秦文公之后,又经数代国君的努力,至秦穆公,他很有雄心,穆公意欲插手中原,却被晋文公、晋襄公父子所阻,崤之战中秦军主力全军阵亡,秦穆公染指中原的计划破产。穆公果断的调整国策,将战略目标定在西戎的游牧部族。挥兵指向西戎,史载“益国十二,开地千里,遂霸西戎!”。秦穆公稳定了自己的大后方,方奠定秦国作为大周四大强国的基础。” 鬼谷的讲述令在座之人敬佩,果然上通古史。 太子多次起身敬茶。 鬼谷继读道。“三晋分家后,太子自是知道了!” 太子点头。“魏文侯以李悝为相,拜吴起为将,侵吞秦之西河,窥视关中。父王秦惠公屡次攻魏,意欲夺回西河之地,皆被吴起所败。那年父王起兵五十万与魏军一战,吴起在阴晋一战中,以五万之卒大败我秦军,父王此战输得倾家荡产,再也无力抵抗三晋的攻势。幸运的是三晋中赵国不满魏国的压制,魏赵反目,三晋联盟瓦解。魏国又结怨于诸侯,我秦国的压力大减,这才得以安宁。可魏称盟主,讨要马匹物资等甚多,父王不给,于是魏军便出兵来讨。这连年之仗,已损耗秦国之根本了。魏国不然,他人多地广,又笼络诸候,势要灭秦才快啊!还请先生改日多多赐教!” 太子说完,一挥手,几个记事退出。 他击掌,外面的侍卫跑了上面。“传令!选精壮二百,备华盖之舆,本监军明日陪鬼谷先生历游秦土!” 第二十一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涵谷关前,魏军列队成阵。前面,战车威武,旌旗飘扬;后面,云梯驽车,一触即发。再后面,盔甲之士,方阵无数。 这边,秦军单骑遍山漫野。关口城上,滚木磊石,箭束成山。 这是决战的时刻。魏军打败了关内秦军,举全军之力就要攻破这涵谷关,进军秦都大梁。 秦军调集所有番王战士,决意在这里与之决战,保护进攻都城的唯一通道。 两军都势在必得,相约今日决战。 鼓声锣声此起彼伏,人喊马嘶震荡山谷。 双方的官兵都听得出这声音就是一首悲壮的天曲,是一首结束生命的挽歌。 三匹马从潼关飞驰向涵谷,转眼间到了关下。 “开门!”马上的太子高喊。 大门打开,三匹马冲向魏军中军。 魏军大将军一挥手,弓箭手搭弓上箭。 “大将军!文秀公主在此。”鬼谷子高喊。 “公叔将军,是我!”文秀公主也焦急地喊着。 三人到了中军近前,带住了座骑。 公叔看到文秀公主,忙提马向前,拱手道:“公主,本将军铠甲在身,不能下马参拜!敢问公主为何出现两军阵前?” “公叔将军,本公主令你退军!” “公主,本将军再需数日就能踏平潼、涵两关,直捣夷匪王庭,何故退兵?” “公叔将军,文秀为使两国友好,再不生战事,已下稼秦太子。” “这,可大王没有诏啊!” “你回去告诉父王,秦军关中设伏太多,地势险要,魏军不可能攻入。另秦王已下弭兵之书,这是太子梁立。”她一指太子。“承诺再不讨要河西之地。” 太子提马将秦王弭兵之书递与公叔将军。 公叔看罢。笑道:“只要秦王信守承诺,将河西让出,不再生兵戈之事,我王必念和亲之谊,和好秦邦!” 太子拱手。“公叔将军转告大王,梁立必守承诺,不出涵谷一兵一卒。开通关道,商贾无碍。” 公叔将军喊到:“公主下嫁秦邦,休战和好,班师!” 十几匹传令兵飞马而出,高诚着:“公主下嫁秦邦,休战和好,班师了!” 两军兵士兴奋地喊着,随后,脱掉战甲,丢下兵器,欢呼雀跃。 鬼众子看着太子和公叔将军。“这就是天道!” 三人看着魏军撒走,再次拱手别过公叔将军,回到了涵谷关上。 喜悦的士兵将文秀公主托起,喊着跳着,奔走着。 原来,太子陪着鬼谷游历秦国,一路不时请教鬼谷和公孙鞅,越发敬佩他们。当他知道珠儿和文秀公主身世后,更羡慕她们的追求。所以一到大梁,就急迫地报告父王他的所识所见。 秦王本想召见,可前方忽来战报。秦军节节败退,己到涵谷关下。而魏军集五倍于秦军之兵,正准备决战涵谷。秦王连年抵御中原之兵,人困马伐,无力再战了。正一筹莫展,鬼谷子献上和亲弭兵之计。 秦王依计而行,封文秀公文为秦文和公主。假以下嫁太子,授弭兵之书。 前方战事一触即发,三人这才星夜飞驰涵谷。 又等几日,公孙鞅带着文和文主和珠儿也回到涵谷关。 鬼谷决定尽快回云梦山,便向太子和白鹰辞别。 太子十里相送,对着文秀公主等四人拱手长揖。“妹妹深明大义,不计个人名誉损辱,救得几万将士。梁立必要奏请父王,铭文于此,让后世之人永远牢记妹妹恩德。”他转向鬼谷子。“鬼谷先生大爱奇才,胸纳天下,梁立自知难以独比。他年公孙兄若学成出世,还望鬼谷先生赐于梁立。我定变法图强,以济苍生。” 他将白起抱起,放到马上。“还望先生为秦再造神将,永保秦人安泰。” 几匹马依依走向北方。 梁立突然想起什么,对着他们喊到:“鬼谷先生,你还没说梁立该做何事呢?” “和好西部戎族,开荒耕种!” 声音在天空回荡。 云梦山下的东裕村笼罩在白雪之中,十几户人家依稀冒着饮烟,给这安静的洁白世界增加了许多活力。 最大的一户院内,有前后两排新建的房屋。宽敞的太门显露着气派,一群山羊在门的两侧阳光处卧身反刍。 正房大厅椅子上,王夫人呆呆地坐着,没有一丝的表情。 得地在地上忙着收拾着扔得满地的物品。 乐毅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得地姑姑,我怎么找不到我姑夫了?” “他去山里套野兔了!免得你嘴馋,总喊着要吃肉!” “那我也去山里找他,我还要喂我的小鹰仔呢!” “不行,在家照看羊群,你不是用他们摆兵阵吗!” “我刚摆完,白狼看着呢!” “看,”得地一指院子。“姑夫回来了!” 荆路提着十几个兔子进了院子,乐毅高兴地窜了出去,得地也跟在后面。 “这么多啊!”乐毅挑选着。“我用这个喂我的鹰仔。”他拿着一个跑向后院。 “夫人今天怎样?”荆路一拐一拐地走向柴棚。 “今矢不知怎么!又乱摔起了东西。” “唉!真没办法了!”荆路又劈起柴禾。“好端端的怎么就不认人了呢?” “你今天这么快就回来了,还能套到这么多兔子?”得地拾起地上的兔子往屋里边走边问。 “我套了几个,还有几个已死在套子边。我也很奇怪,没有人上山啊!旁边只有狼的脚印。” “准是白狼了,上次野猪进村吃羊就是白狼杀死的!”得地推门进了屋里。 自从鬼谷子和珠儿走后,得地就每天都来王夫人的小院陪着她,荊路也包下了所有的挑水砍柴和耕种。 王夫人看着他们俩恩恩爱爱的,非常高兴。也想着鬼谷子和珠儿有一天能这样,再添上两个孩子,那该多好! 得地了解夫人的心思,总是跟她说,等他们回来,兴许就要生娃了。夫人更是早盼晚盼,盼着他们早日回来。 那天,一队人马出现在东裕村。这可是东裕村有历以来最尊贵的马队了,他们都是锦衣玉佩,还有官兵保护,一看就知是贵族之家。 他们直奔王家,见到王夫人都下马施礼,自称是鬼谷子好友。 没过几天,渔洋郡令带着人就在小院边上盖好了这宽敞的大院。大家还以为是哪家贵族要来居住,可渔洋令亲自将王夫人接进大院,并送来一群羊,还留下许多燕币。 夫人莫名其妙,拒决接受。 郡令告曰,这都是鬼谷子好友所赐,不必客气。 王夫人搬进大院,哪能不空!于是让得地夫妇也住了进来。 三人衣食无忧,还有一群山羊,每日荊路骑马放羊,得地陪着夫人在院内种草移花。 这日,一辆蓬车来到院口。车上下来一妇一子,卸下包袱,走进院里。 得地出门一问,才知是中山国乐毅和母亲。 乐母说了在中山国与鬼谷子相遇一事,乐毅一定要拜师学习。于是,母子俩人遣散了家丁,变卖了耕地和房屋,一路打听,才到了这里。 鬼谷子游厉未回,于是就在他家里先安顿下来。 乐母也是大家出生,自然和王夫人说得来。几个人就在这快乐的时光里等待着,而乐毅人虽年小,却很精明,主动替下荊路放羊。 每天,乐毅将羊赶上草地,拿着谷子诱惑着羊分成几队,他便在马上拿着木剑指挥起来,演习着鬼谷先生教的兵法。 乐毅今日将羊赶到山坡,明日又将羊赶到河谷,远近之地无所不去,羊群和他也形影不离。 一夜,北风呼嚎,暴雪疾飘。云梦山里,黑云翻滚,狼哭鬼叫。 几个人都梦中惊醒,聚在大厅,谈着这从没见过的天气。 渐渐也,狼嚎之声仿佛就在院外,再看窗外,阴云压顶,漆黑一片。几个人有些紧张,谁也不敢再出院门。 狼嚎之声撕心裂腹,哀怨婉转。王夫人听珠儿讲过遇狼之事,便拿起丈夫的长剑走出了院门。 果然,几只狼影在里暗里了稀苦挣扎,旁边一团黑气旋转着,在狼影身上辗扎,每过一次,狼便哀豪不止。 王夫人看到这惨状,内心不忍,想着在这居住二十几年,这狼从不祸害村民家畜,便拔剑近前,向黑气用力刺去。就听得“咯哒”一声,剑已断成两截,黑气扫过夫人,飘然上升而去。倾刻,风平雪止,阴云散去。 得地领人冲到院外,狼群蹒跚而去,雪地上到处都是血渍。再看夫人,手持半截剑立在那里呆呆发愣。 几个人将夫人扶进屋里,这才发现夫人竟口不能语,眼不认人,就是呆呆发愣。太家用各种方法,又喊又按,还是无济于事。 第二天,荊路骑马外请朗中,可来人怎祥下药调治却没有好转。倒是乐毅提醒,还是等鬼谷先生回来吧!夫人这病恐非常人所得,也就需非常人所疾。 大家只好如此,得地和乐母轮流看护,照顾寝食,等待鬼谷子他门早些回来。 不久,大家发现,有一只白狼夜夜守护着村口,而白天则无影无踪,从不祸害村民牲畜,时间一长,人们也就习惯。 乐毅喂饱了鹰仔,走出后房,直奔马棚。 又到了他放羊时候。 荊路赶紧过去帮他备好马,乐毅太小,自己还拿不动,也放不上去,所以每次都是荊路帮助。 “今日早点回来,得地煮了一锅兔肉!”荊路提醒他。“你那鹰仔怎样了?” “吃得饱,壮得很,用不了多久就能飞了!”乐毅高兴地踏着高处上了马背。“我要训练他们当我的千里眼!” “你又再骗我,鹰会飞后就不会回来了,它跟鸽子不一样!”荊路笑了起来。 “你不知道,我听父亲说过,在西面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些打猎的人专门训养山鹰,他们能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也能看到树里草丛下的老鼠,更能知道哪里有野猪和狍马。等我训练好了,就不会让你在山里多走路了,它会告诉你哪有野物!” “有那么神!我等着。”荊路半信半疑。 乐毅两个月前在山上放羊,他躺在草丛里看着蓝天和白云,想象着天外的模样。 一声声小鸟的叫声打断了他,他好奇地寻着叫声找去。在一处石岩下的洞里,六只小鸟探着头鸣叫着。洞口外,一只硕大的老鹰倒在那里,口里还死死咬着一条大蛇。 小鹰仔鸣叫着,奔向死蛇,他们不一会就吃完这条大蛇。这才用嘴琢着大鹰,使劲鸣叫,可老鹰已没有了呼吸。 乐毅看着这一幕,心里难受。可怜老鹰一定和蛇死拼,临死还要把食物带给劝仔。动物都有爱子之心,怎么这些贵族王亲却没有怜爱苍生之意呢! 他脱下衣服将鹰仔包好,带回了家。从此他便在放羊之后,喂起鹰来,小鹰越来越大,吃的越来越多。乐毅只好求助荊路,多上山打些野物。 乐毅骑在马上走出院门,打开了羊栏。 羊群欢乐地冲出来,奔向山披。 远远的几匹马在雪地里奔来。 乐毅仔细着着,心想这冰天雪地怎么还有人来。 等了好久,来人才到乐毅近前。可他们从头到脚都包在雪霜之中,连马都是白色。 鬼谷把下帽子。“乐毅,你到先来了!” 乐毅这才看清是鬼谷子一行,他跳下马向院里跑去,嘴里传出激动的喊声。“鬼谷先生回来了!鬼谷先生回来了!” 第二十二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寒冬腊月,风阴地冻。鬼谷洞外,百丈瀑布变成冰墙。四面,片片洁白,点点深黑。沟底,雪随石状,眦天瞪日。 鬼谷盘坐石台,双手合掌向天,默念真经。旁边,长剑脱鞘,直指天穹。 一团黑气自谷底深潭而出,盘旋而上。立刻,阴云覆天,雪飞树摇。随后,黑气直奔鬼谷子而来,在石台一侧发出悲吼之声,震耳欲聋。 鬼谷睁开双眼,怒目而视。“孽蛟,泪罗河内,为害苍生,鬼谷代神除妖,却让你成漏网之鱼。本想你该幡然悔悟,放冤魂归位,自己也东海守主修身,没想到还敢违反天道,占洞天福地,祸害苍生。” “哈哈哈!”黑气嚎笑。“鬼谷子!你剑斩我兄,我势必与你仇深似海,纵粉身碎骨,也让你不成正果。” “你等私敛冤魂,虽成道势,却为妖孽。苍生即是天道,天道圣者何人能不除你这危害苍生之类!”鬼合子悠然起身,剑已在手。“现在悔悟,我还可以送你入海。” “哈哈哈!鬼谷,你口口声声替天行道,可你听得冤魂倾诉吗?正是这人间无道杀伐,才让他们冤气沉浊,不肯归位,我等聚而成势,虽为罪孽,也不比人间无道者深重。你不亦是贪恋世俗名誉,尽不道之身,纳无义之心,何异与我?” “鬼谷修道未成,却蓬苍生一统之时,天道使然。而你等却助讨为虐,共欺百姓,拿逆天之为,诡辩天道。世俗汝等之类多矣,焉能逃脱天道之惩!看剑。” 鬼谷凌空而起,长剑刺向黑气。 黑气变竖为横,缠绕而来。一时,鬼谷子置身黑气笼罩之下。沙石、草木环绕其身,裂腹哀嚎动其心肺。 鬼谷剑光闪烁,招招刺向命门,可黑气变化灵活,妖劲不减。 一会是谷底拼杀,一会是洞内追逐。一会是渊底翻江,一会是峰顶飞沙。 云梦仙境浑天暗日,昼夜阴风哀豪。 鬼谷知道这斯妖孽成势,已不是一招一势就能取胜。他迎战之中,默念真经,聚得道法。 顷刻,瀑布下面的深潭冰破水溅,一道金光腾空而起,直奔黑气而来。 另一山峰,几条白狼化成剑光,直刺黑气。 鬼谷含气吐发,化神为剑,金光耀眼,直刺而去。 一声地动山摇的哀嚎,黑气散尽,云开日出。 蛟龙胸腔开裂,五脏具没,瘫倒在谷底。 鬼谷执剑抵住蛟龙。“此时你该明白天道之惩吧!” 蛟龙淹淹一息,却阴笑道:“鬼谷,你让我等失去快乐之地,我亦让你有难入大道之痛!哈哈哈!上天不成,只要我一入地,还是水中之仙!” “苍生之害,怎能让你重来,更何谈要挟之词。我让你上不接天,下不接地,永远看看这人间正气!” 鬼谷说完,他挥剑横扫,岩壁上已出一道石缝。 他反身一剑刺下,蛟龙挺身。他用力挥剑,将他镶嵌在石缝之中。 鬼谷坐了下来,浑身疲惫。想着妖孽如此难降,他们竞还有诡辩天道之词。可见这世人杀伐,言语更甚其妙。忽然他意识到什么,飞身跑向谷外。 东裕村王家大院内,哭声一片。 院里院外聚集着村里的男女,他们眼禽泪花,看着王夫人的灵柩慢慢抬起,走向村外。 鬼谷身披白布,扛着灵幡,缓缓地走在前面。他的眼晴红肿着,已没有一滴泪水,目光里透着无尽悲伤。 珠儿和得地泣不成声,嘶哑之音让随行之人内心哽咽。 到了山岗,人们把夫人灵柩埋在王错坟头一侧,两个坟头遥遥看着远处的东裕村。 鬼谷跪在坟前,目光呆板,内心却悲歌阵阵。两位亲人,一位死于战乱之苦,一位死于妖孽之仇。他门都是希望自已的孩子快些成长,去实现那个弭兵的愿望。弭兵,没有天下一统,何谈弭兵,没有大破,哪有大立。没有包容一切,哪有安居乐业。没有平等一切,自然往复,哪有谐和之声。鬼谷子暗下决心,即蓬此乱,必有此缘。 他扶起珠儿,用手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艰强地与她向回走去。 “珠儿,我要入洞闭关百天!再悟先生所言!” “这…夫人刚刚…” “我要悟得世间大道,去邪扶正,不负母亲在天之灵。”鬼谷打断她。“家里就由你受累了,你要教些基本武艺给乐毅和白起。” 他走到公孙鞅身边。“鞅,世俗之妖魔比这孽蛟还难对付,你都已见到了。我闭关之日,你要磨练心法,切勿浮躁急功!” “先生之意,鞅已明白一二。” 鬼谷没有再进东裕村,看看村邻,直奔云梦仙境。 几个人看着鬼谷子消失的背影,感概万千。 “先生还教我们吗?”小乐毅看着珠儿。 “教,先生让珠儿先教你和白起,一定要听活啊!” “那先生什么时候回来?”小白起问道。 “他不会回来了!”公孙鞅缓缓说道。 众人一惊,看着公孙鞅。 “先生是在调整,等先生闭关之后,先生会在那里等着我们!”公孙鞅意味深长地说道。“等着我们改变天下!” 秦太子梁立带着随从,抬着礼盒在管家的引导下走进公叔府。 公叔将军已迎候在门口。 寒暄完后进了客房,两条长桌上已摆好酒菜,侍女一旁站斟酒。 “太子远道而来,又登门看望,实不敢当,略备水酒,还望太子尽兴!”公叔将军端起酒尊。“太子请!” 两人长袖遮面,端尊饮尽。 侍女轻展身姿,又拿起酒盏。 “公叔将军怜爱苍生,实为有德之将。今又于魏王面前代立受责,立诚然感激。”梁立端尊过顶。“请受立一敬!”说完,一饮而尽。 “使不得,使不得!理当如此。”公叔将军说完也一饮而尽。 梁立那日送别鬼谷,便回奔都城。见到父王后把事情经过一说,秦王非常高兴。 “你为何不留住鬼谷子?可赏他官爵美女!”秦王看着太子梁立。 太子叹气道:“父王,儿臣县已诚邀,可鬼谷先生说,大王此时无需贤相,只需贤将!” “是何意思?” “鬼谷先生的意思是东面示弱以争取时间,西面、南面要有好的将领稳定各受封贵族和犬戎部落首领。最后儿臣追问再三,他方说,和好西部戎族,开垦耕种!” 秦王沉思片刻。“言之有理,确是渐近图强之策。只可惜…” 太子已明白秦王之意。“父王放心,儿臣与鬼谷先生已成莫逆,先生承诺到时自会相助,且将白鹰之子白起收为弟子。” 秦王露出欢悦之色。“太子已知人为我用之理,只是魏国那里…魏王贫婪虚荣,还要让他满足啊。” “儿臣明白,我即日起程,带足礼品,定教魏王安心!” 太子梁立准备了几天,带上无数昆仑名玉和良马及美女奔魏都而来。 一路之上,招摇过市。随从高减“魏王附马秦太子都城谢恩”,直奔都城。 早有探子报与于魏王,魏王下令,令太子率大臣及各诸候在魏特使一同出迎。 魏王想让各诸候看一看,我魏国已让秦人屈服,这朝贡就说明了这些。而且秦储君又是自己的附马,他日魏国征服其也诸候,秦人定会出兵相助。 魏王施以秦邦高规格礼遇,又当众赦免了公叔将军擅自回师之罪。其实,魏王也求之不得,公叔将军回师,也好抽些兵力支援齐国边界。’ “太子慢用,本府歌妓排得舞蹈,还请太子欣赏!”公叔将军拍掌示意。 一群歌妓高盘秀发,涂眉粉脸,纱衣丝带,随着琴声款款扭摆。 么孙将军侧脸太子道:“还是罢兵好矣,夜夜笙歌,岂不快哉!” 两人大笑起来! 从将军府出来,已是深夜。太子虽然酒意很浓,心里却兴致不减。公叔将军一句闲言,太子却牢记在心。 “我父曾建言魏王,应用公孙鞅为相,如不用必杀之。可魏王不拿此事上心,可惜可叹!” 太子心里暗乐,该我梁立有幸,和鬼谷子及公孙鞅有缘。他暗自思考,是该北去燕国,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太子殿下,”随从轻声近前。“明日相府和卿大夫那里还拜访与否?” 太子笑道:“去,一定要去!礼施于人,其乐无穷。”说完,快步走去。 几个随从莫明其妙地相互看了看,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二十三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邹忌走了一天的路,浑身感到疲备,他向远处看看,不远处就是城墙了,他加快了脚步。 进了城里,来到街边一家饼店,要了羊汤和饼,风卷残云吃个精光,把身上仅有的碎银拿出给了店家,进屋倒头便睡。 本来邹忌从齐国到鲁国孔府学习,受业在子思门下。两年里,邹忌和其他弟子一样,每日学礼习乐,习剑御马。 邹忌家庭贫困,本想早些出人头地,可师兄弟无数,个个又都和自己一样,几次谋求官职,都被拒之门外。 这日邹忌见先生正和墨家禽滑湹谈论,便走近聆听。 先生感概。“诸候不遵周礼,天下礼崩乐断,致使争伐不断。应教贤主明道,百姓知耻,苍生才能安逸。” 禽滑里也大论兼爱和非攻。“在下从小饱受兵患之苦,发誓要消除天下的兵争。我要劝说各国的国君,专务内政,兼爱非攻。如各国的国君都能专务本国事务,制定礼法,修正刑律,诚心祭祀,劝农扬商,解困济贫,使人们安居乐业,遵守法度,而不管他国之事。特别是不应倾本国疲惫国力,动辄与他国兵戎相见,劳民伤财,杀人害命。只要各国国君专心发展本国国力,战争就会消除,所有国家都会和平相处,共同发展。” “上次魏都见到矩子之友鬼谷子,所谈天下一统,兼容百家之说倒是新颖,不知鬼谷先生还在魏否?”子思问道。 “鬼谷先生早去了楚国,子思先生有所不知,鬼谷先生青梅之友吴珠乃吴起之后。楚王为恩承吴起,赏两人官爵,鬼谷先生泪罗河降伏水神,楚人家喻户晓。可后来鬼谷先生劝楚王止伐齐国未果后,便与心爱之人弃官而走。听徒弟说,他已绕道大秦,又使秦魏和好,现己回云梦山中。” “鬼谷先生所到之处,确是名扬朝野,子思一见,也确认名实相辅,如若有幸,必当北去云梦,再行讨教!” “子思先生真有此行,禽滑里定当陪同。” 邹忌听了先步和禽滑里这次淡话,心是久久不平。特别是说道鬼谷子博学古今,正探寻弭兵一统大道,更兴奋不己。 于是,他找到禽滑里住处,把自己想去云梦山拜师鬼谷子的想法说给禽滑里。 禽滑里一笑。“你是孔丘门徒,怕是鬼谷先生不能接纳!上次魏都,鬼谷先生曾说,都说孔子弟子三千,贤者七十有二,为何诸候能臣贤将不在其列!看来有教无类,此时不益苟同!乱世之争,当需有类奇才。” 邹忌趋步跪倒。“弟子就想学有类奇才之术,还望先生指点鬼谷所居!” “你若真有心志,鬼谷先生也许能收留你。你可取道燕北云梦山,鬼谷先生结庐于此,能否见到,就看机缘了!” 邹忌回来后收拾行囊,辞别先生和师兄师弟,便卖仅有的值钱之物,踏上北国之途。 齐燕两国停战之后,双入方仍保戒备,边境峰火台相望,巡察之军不时往还。邹忌只好绕来绕去,,以躲是非。总算绕过了边境,可身上盘缠却所剩无几。 邹忌这一睡就是两天,醒来之时便觉腹内空空,肌肠鸣响。他拿好包袱,走出了店家,一看正适中午。可北国的春天自然要晚,微风吹来,身上瑟瑟发抖。 他加上包里的所有衣服,问了问渔洋郡的路,拿着仅有的一把短剑走出了城里。他心里盘算,再有五日就可到达云梦了,一阵窃喜,更加快了脚步。 越走天色越晚,越走浑身越软,邹忌知道该找些吃的了,可这荒效野岭,又适春色未浓,草木刚刚见绿,哪里象鲁地野外,到处有山果啊!他举目看看,诺大的平原之地,不见任何村落,真如先生所说,燕国地广人稀。 无奈,他强支身子向前走着。突然,他发现前面有毛柳丛生,蜿蜒而去。他知道那必是大河所在,于是紧走几步,穿过刚刚变绿的柳林。果然,一条大河缓缓流动,他奔下河床,用手捧起河水,甜甜地喝起来。 有了精神,他想着如何再抓些鱼吃。一起身,发现十几双眼睛怒自而视,再仔细一看,即不是强盗也不似官兵,而象是一群奴隶。 他把拔出的剑放了回去,友好地一笑。“我是路过此地,饿了,想找些吃的!” 一个拿着木棍的壮汉一摆手,一群人从树丛中都走了出来。“你也是跑出来的附民?” 邹忌明白了,他们是从贵族家里逃跑出来的奴隶,这一路之上,所见不鲜。他们逃出后便聚而成民,落而成村,有的还拉起了队伍,与官兵对衡。 “我是从鲁国来的,想去云梦山。”邹忌赶紧解释,以免误会。“我也是穷人,想去学艺,还望兄等给些吃的,我好赶路。” 众也这才敌下手里的木棍,锹头等物,聚了过来。友好地拿出食物,让他吃,他们自己也架起柴火,做起了谷饭。 邹忌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和几个首领似的人物攀谈着。这才发现不远外有许多地洞和矛草屋,男女小孩都居在其中。还有马匹和羊群,河叉里,几只木船停在水面。 邹忌呆了两天,越发喜爱这里的人们。在这,人们没有欺压,没有争掠,男人捕鱼开地,女人放牧烧饭。几位长者分发物品,各户心诚口服。他想着,要是诸侯天下都这样,何需要那些做威做福之人管理,把原本善良的百姓教化成贪婪自私,弱肉强食,尔虞我诈之徒。可这里也不会太平多久,那些王师官兵、贵族武甲随时都会把他们捕捉。 这天,邹忌要走,几位长者依依不舍。他们给他带足粮食,换上更厚的衣服送出很远。邹忌心存感激,可身上没有半文,于是解下短剑,送予他们,这才向北走去。 隐约中,他看到一双美丽的眼睛在远处看着自己。 从云梦山脚向上望去,飘渺的云雾缭绕着群峰,山腰的洞门隐约可见。时值春暖花开季节,满山的苍松翠柏,路旁古木奇石。上山的小路沿着山谷盘旋而上,一条清澈的小溪与小路缠绕着从山顶倒挂下来,时缓时急。 太阳照着茂密的松林,山野一片郁郁葱葱。紫红的杜鹃花,泛白的山杏花,以及许许多多叫不出名的细碎花朵,把连绵起伏的云梦山装扮成丰姿绰约的女神。峰与峰之间携手联袂的褶缝都是一条缓缓飘动的山涧,犹如洁白长绢袅袅摇曳。 路旁花红草绿,林间百鸟争鸣。小径峰回路转,平坦处,小溪边,时而可见一汪如镜似鉴的小潭,几只天鹅在水中停下红爪,伸长脖子望着行人,时而发出咯咯的几声欢叫,像是在欢迎主人的到来。 陡峭处,石阶万级,如天梯耸立;小溪化为瀑布,从崖头飞泻而下,在落脚处凿开—个无底的深潭。飞瀑泻落潭中,卷起千堆瑞雪,雪花飞溅在石壁上,雕刻着不朽的奇异画图。 山间景色气象万千、奥妙无穷,名山胜地,有如在仙境中行走,心旷神怡。 鬼谷站在鬼谷洞口的石阶上,轻展两臂,吸纳山香,双腿慢曲,前倾后仰,走着阴阳太极之步。他两眼微闭,却能感受到身体五龙灵盛,神明自得。遥遥凌空之中,自己能看得到自己石阶上的游走身形和身边飞泻的瀑布,谷底公孙鞅的草屋和屋前静坐的他,还有山背侧两群羊及乐毅、白起俩个玩耍的身影,珠儿和文秀围着饮烟走动的身姿。 这是出关后的新感觉,鬼谷愉悦地任凭神明游走,这一定就是先生说的“从神而化”了。他想走得更远,可总是被云海蚀雾所挡,只能围绕着云梦仙境而动。他再次努力,还是只到了鬼谷崖顶的鬼谷二石上,一种巨大的无形之力将他压向石内,随既便是透明的石镜让他俯瞰着云梦山周边的一切。 他知道自己的修炼还没有到达先生所要求的更高境界,无欲无为。面对诸侯天下一切,他做不到这一点,这应是让他自己大德大贤后才能做到的。而做到大德大贤,摆在面前的却是纷乱的世界,先生不会指点的,要靠自己的智慧。 鬼谷收住气势,稳步站直,睁开双眼,向台阶下走去。 他已有了在这世俗人事里修炼自己到大德大贤的方法,只不过要逐步实践而已。他屈指算了算,点了点了头,倾刻又摇了摇。 看见鬼谷走来,公孙鞅赶紧放下手中的《法经》站起身,长揖一礼。“先生来了!先生快看看我们几人搭建的庐舍!”公孙鞅自豪地指点着。“这是我的,背北朝阳,还装了窗子,遇有风雨,我可取下窗板,庐内炕上读书。”他边说边解下木板,又打开了门。“先生庐内一观!清静温暖。” 鬼谷子看了看,微微一笑,确没评判。 他一指半山一处茅草屋。“那可是白起,乐毅所居?” 公孙鞅笑到。“是那两个小儿所为,我曾建言在此,可他等不听,非要到那险石高处搭起这非房非庐之物,倒是省得力气,只怕禁不得大风。不过先生放心,鞅和珠儿及文秀已替他们想好,不会让他们遭受风雨之侵。先生放心!鞅为长徒,必施于体谅!” 鬼谷指指溪流上游。“那里必是文秀,珠几所居了!走,看一看!也该吃饭了。今日就不用他们送了,我们还要招待客人呢!” “客人?先生…”公孙鞅一头雾水,可看到生已走,只能停下发问,跟了过去。 “先生还未评鞅之庐舍如何?”公孙鞅紧走几步,赶上了鬼谷子。 “身之栖所,顺天承地。心之栖所,天地万物。身心岂能合评!阴阳之变,不定而化,还需斗转星移之后方可以观其微!” 鬼谷子微笑着,他本想说出公孙鞅结庐的缺点,可看着他的得意及对白起,乐毅两人设庐位置的微言,还是想让他自悟吧。 第二十四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珠儿和文秀远远地向他们招手,挥动着手中的木铲和冒着烟的木棍。 鬼谷加快了些步伐,回头看了一眼紧跟着公孙鞅,说道:“汝有兄长之情,怜爱幼小,为师高兴。可舍弃庐内温暖而取户外强光读经,并非身教之法,还需汝等务实求缘!” 公孙鞅脸一红,他知道先生看到他的内心了。他本想让先生先儿道自己好学,勤学,也让文秀看到自己更高的未来,这是他进山时下的决心。 自先生闭关,他就和大家在东裕村一直盼着冬天快些过去。春天来临,也是先生出关之日。他可以猜测到先生必将正式纳徒授业,而自己又是长徒,自然应是师傅力传之人,他日怎么能居他人之下。这一点他自已知道,就凭原有学识,在公叔府门客之中也是姣姣者,又得李悝老相国赏识,亲传法经,求取官职已不是问题。可那些附庸守旧的驱吏岂是自己理想,自己要做那诸侯名扬之仕,也不妄是卫国君王之后人。虽说国破家亡,可贵族傲骨风气依旧,这也正是自己追求文秀公主的原因之一。文秀公主对家庭的叛离,给了自己机会,他知道文秀公主的追随是冲着先生的才德和视权钱如粪土的洒脱。可珠儿与先生的青梅竹马,以及殊儿的表露,让她止步,可青春的潮动又让她大胆地放下魏国公主的架子,寻找着两性的伴侣。自已虽然寒微,可也算得才德兼具,又是一表人才,公主自然也会动心。特别是在楚国的刺客面前舍身相救及野外效游,公主都依偎在自己身体之上,他能感受到那种用言语尽表不尽的感觉。一路行来,公主更是含情默默,远离珠儿和先生,与自己并马而行,欢歌笑语。 到了东裕村,先生闭关,文秀虽说和大家一天里说说笑笑,哪里都去,可还是私下总和自己外出。特别是那次自己带着她在冰水下捕鱼,她不知冰块在春天里下层解冻,非往河心下钩,结果掉进了河里。自己把她拉上来,又腿去她湿透的衣裙,把自己的给她裹上。自己能看清她的一切,可她还是害羞地接受了,回来后,自已发热病倒,她总是在身边喂汤喂饭,连珠儿都拿她取笑。自己觉得文秀公主会嫁给自己,所以自己更应把先生的赞扬和自己的努力!让她看到,让她感受到更美好的未来。 他不能理解的是先生和珠儿,他们相敬相爱,却迟迟没有同房共寝。他盼望他们早些成婚,也好让文秀和自已快些走到一起。 珠儿和文秀把木凳和饭桌搬到了外面,待鬼谷子和公孙鞅坐后,给他们泡了茶,也坐了下来。 “先生你看这是什么?”文秀没等别人说话,笑咯咯地指着灶台边的木雕。 鬼谷一看,是一些古木根子,经刀刻之后确是新颖。有的象动物,栩栩如生;有的象人物,惟妙惟肖。他眼睛一亮,微笑着。“此类物件以天工而成,确是有心之人为之。”他狐疑地看着文秀和珠儿。“该不是汝等之作吧!” 公孙鞅刚要张嘴,文秀用手止住他。“要让先生猜。猜谁做的,干什么用?” 鬼谷看了一眼珠儿,她红着脸用拳头轻打着文秀。“别听她胡说,没大没小,还敢取笑你先生,看他罚你不成!” “先生,我可没说什么啊!”文秀嘻笑道。“只是让先生猜吗!” “那先生就猜猜文师妹说的!”公孙鞅也笑着附合。“看来里面准有故事,不然珠儿师姑怎会脸红!” “好你个公孙鞅,明知文秀想说什么,你还是添油加醋,看来你们俩私下谋划好了要这么做!”珠儿脸更红了。他转向鬼谷。“我告诉你,鬼谷哥!” 鬼谷用手势打断珠儿。“定是乐毅所为!”他看着文秀。 “猜对一个了!”文秀脱口而出。“那第二个问题,用它来作什么?先生你不会猜到了!” 鬼谷一笑。“能见此类物件者,实为南方大河边人。水击根现,千奇百怪,有心者取之去皮烘干,稍动刀法,用之天成,则为根艺。王家贵族,皆饰于庭。” 鬼谷转身看着公孙鞅。“唯你和文秀、乐毅生于南国,可文秀出身王室,不会知道如何制作。你吗,身虽与为师寄居山林,可心已放达九洲,自不会静以微观此山水之物,只能是乐毅了!” “先生所推,当是乐毅实为微观之人,可弟子看他也时有粗心丢羊之事。”公孙鞅收剑笑容,看着鬼谷子,他想听到师傅对大家的评论。 鬼谷收住了笑容。“乐毅虽小,可爱研习为师所教,每日与白起以羊群为阵,替代千军万马。其乐亦无穷,其变化亦无穷。而能得此变化者,悟也。悟时,虽身临风吼雨嘶,或风光无限,或虫咬蚊叮,可视野无痕,但只神临其境,何能观以眼前万物!悟百象而知百变,知百变而晓万化!但有身临此境,而泰然以对,智者自成。”他看着公孙鞅。“文武一理,万事一脉,你还要学习此悟,悟透者不分长幼,学子之间,贵在取长补短。” 鬼谷说完,站起身看着谷的下游。 乐毅和白起领着邹忌向这边走来。 大家静静地回味着鬼谷子的话。 一片树叶有力地砸在文秀脸上,他一怔,才回过神来。“弟子谨尊先生教诲!” “弟子谨尊先生教诲!”公孙鞅也赶紧说道。 文秀一拉珠儿,向鬼谷子背影努努嘴,俩人又吃吃笑起来。 公孙鞅也用眼神在向文秀说话。 珠儿站起来,走过去把鬼谷子拉转过来。“你说了半天,还没猜乐毅做完干什么用呢?” “是啊!先生,是猜不出来了吧!”文秀又大胆起来。 “先生不妨一猜!”公孙鞅也说道。 鬼谷微微笑着。“用之装扮为师的洞府,如此简单地把你们师姑送来,为师心里怎能忍受!” “如此说来,先生是要重礼相拼了!恭喜珠儿。”公孙鞅满脸笑容,文秀也笑出了声。 珠儿脸红着看了看鬼谷,又对着公孙鞅嗔怒道:“你又没大没小,还敢直呼我名,别忘了师姑!” “快改师娘了!”文秀说完就跑。 珠儿拿起木饭勺追了过去,嘴上虽说着“坏丫头”,却是一脸的幸福。 公孙鞅对着鬼谷长揖。“弟子可否为先生准备婚礼一事?” “不可!”鬼谷语气坚定,让公孙鞅微笑的脸立刻一怔。“为师也告诫你,阴阳中和,孕育万物,有始有终。万物亦阴阳互补,可得同类,唯人独具天灵,可平衡万物。反之,万物亦可影响天灵,使之变化万千,故男女之和,自是应天,真若强求,怕将乱性成灾,岂能修炼贤德,悟得大道!” “弟子定记先生教悔!”公孙鞅低声说道。 “看!”鬼谷转身对着谷的下游,公孙鞅也忙转身看去。 乐毅、白起一高一低,带着细瘦的邹忌正在走近。 公孙鞅转身看着鬼谷。“先生早己料到有客,不知他意欲何为?” “和你一样,求治天下之方!” “那先生可知此人能否会有治天下之才?” “人人亦有!人人亦无!唯悟得厚薄而已。” “那先生定已收其为徒了,弟子替他安顿,先生放心!” “不可!”鬼谷转身走去。 公孙鞅又是莫明其妙。“那弟子如何待他?” “让他喂食白起鹰雏,自选一庐舍!”鬼谷头也不回。 公孙鞅向着鬼谷的背影深揖一躬。“遵先生之命!”起身看着正向这走来的邹忌,面露喜色。 燕都城城门处,两排官兵扫视着过往的行人。不时将行人喝住盘问,有的还被反手捆绑起来。 城外,一队人马飞马而来。 城门护卫官兵赶紧立身直身子,左手按刀柄,右手指腰,仰胸抬头。 马队疾驶而过。前面一身戒装的英俊男子正是当今燕太子姬青,而中间五花大绑的却是秦太子梁立及随从。 马队径直来到王庭门外。 太子姬青等人跳下马,抖落几下身上的征尘,快步走进王了庭。 里面,早己站满议事朝臣和王亲贵戚,燕王也兴奋地等着太子的到来,群臣屏住议论看着太子走向燕王。 太子姬青驱步近前,跪拜道:“儿臣姬青,叩拜王父!” 燕王一脸喜悦。“平身!快说说秦太子是否带回?” 姬青起身施礼道:“奉王父之命,儿臣带领武士星夜赶到边镇,将可疑之人擒拿。经审问才知,确系秦国太子梁立,现己押回都城,就在王庭之外,请王父定夺!” 燕王直直身子,微笑着。“大将军!” 满脸银发胡须的老将军善扑上前一步施礼。“臣在!” “重赏边镇细作,严令各地守将彻查进出,谨防诸候探子和家奴逃逸!” “我王英明,老臣遵命!”善扑说完退回朝班。 燕王左右看看,最后看着太子。“刚才诸臣正商议如何处置秦太子!姬青,你可查知其来燕意欲何为?” 姬青向前一步施礼道:“儿臣查询,秦太子欲北去云梦山,找隐士鬼谷子学艺!” “大王!这纯系巧辩之词,秦燕一东一西,相距甚远。中原名山隐士众多,尔等不去,非来我邦,其用意已明,无非探测虚实。秦人素来好战,又从不与我交好,我王还是按细作收监为好!”相国掷地有声地讲着。 朝堂之上一片附合之声。 贵戚单已近前一步,干咳一声,朝堂安静下来。 第二十五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老臣倒是赞成刚才大将军所言,不管秦太子意欲何为,既已被我拿住,两邦又无交好,就按老规矩办,交换财物。秦地素产美玉,又有铁矿,何不派使谈判,用其玉石及兵器交换太子!这可是两全其美之策。” 朝堂又是一片附合之声。 “还有异议否?”燕王收住笑容,看着堂下。 又一文臣走出,他施礼说道:“臣以为应将秦太子囚禁起来,不泄诮息。秦国虽被中原诸候称之野蛮之地,可也是炎黄子孙,现魏,韩,楚等皆举兵伐讨过,可秦还是邦基不乱。他日能否问鼎,何人知晓。将秦太子囚禁,他日若再有类似齐国无礼之邦犯境,我邦亦可拿其要挟秦人出兵出力!” “秦人远离我邦,何谈久远之事,还不如换得财物,殷实王庭!”一武将当限反驳。 “我王素尚恩德,既秦太子只身去云梦山求师学艺,何不准其所行,以显我燕国大度!何以兵戈相加。”谋士田川说道。 “当年我燕国王叔泰山济天,本为苍生,却被齐人掠去,强以一城换之,何人狂谈大度!昔日五霸争雄,晋王不就是挟楚太子,才让其退至大河以南,谁人又谈大度。当今魏王以天子在其境里,号令诸候拜会,他又哪来大度,我王还是囚禁秦太子,不能放虎归山,谁知他等是否图谋燕地!” 朝堂争论不休。 燕王看了看太子,咳嗽一声,全堂静了下来。 “诸臣所议不一,先将秦太子看押起来,改日再议,姬青留下!” 执事太监高声喊到:“退朝!” 众臣工议论着而去。 姬青随燕王来到后宫,待燕王更衣完毕,才进屋侧立。 “你为何不说?”燕王边吃着妾女喂食的水果边问。 “儿臣以为不知秦太子去云梦山拜师求艺是否属实,故不敢妄言。另鬼谷先生曾与儿臣有师生之教,儿臣想那秦太子若真与鬼谷先生有言,岂不落得不仁之名!”姬青说道。 “鬼谷子之名你早已提到,近闻其在诸候扬名。看来这鬼谷子确有超人本领,而他又在我燕国,应是近水之楼台,你为何不探得虚实!” “王父放心!儿臣早己与鬼谷先生有约,可随时请教。另儿臣曾派人给其老母修建宅院,为的就是天长日久!”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云梦山自是大燕王土,鬼谷子当知此礼。若是其真有才德,应为我用,更不能养他邦之士,你可明白?” “儿臣明白!定将封锁云梦山通道,不让他邦之士受益!那秦太子如何处置?” “当然押将起来,他日没准可换城池,岂可换得些需财物,更不能放之去云梦山了。” “这…”姬青欲言又止,看着燕王,还是说道:“还请王父待儿臣从云梦山回来再定!” “妇人之见!”燕王推开妾女。“两国之战,刀枪无眼,为得一地,将士白骨层层,岂是儿女情长,口舌道义之言所能代。本王争战沙场多年,虽名实所归,可还不是将士执戈才换得这王位,你要学冶国之术,岂可小情小义!” “儿臣记住王父教诲了!”姬青跪拜。“儿臣告退了!” 燕王“哼”了一声,转身搂起了妾女。 姬青走出王庭,带着随从直奔太子府。 云梦仙境,五里鬼谷墟中,安静清爽。侧面的舍身台上,公孙鞅,文秀,乐毅和白起探着头,全神贯注地盯着下面。邹忌正沿着奇石险峰向上攀爬。 这是鬼谷的要求,再有求师者需从这舍身台下到万丈谷底,再从谷底爬上,方可来见他,没有此能耐或伤残则绝不收留。此话一出,把个公孙鞅等弟子吓了一跳。这由先生命名的舍身台,陡峭崖壁,无依无缓,深不见底。他们几个都不曾试过,看一眼都晖,更何谈攀爬。特别是文秀,看着邹忌下谷之时就几次惊恐尖叫。可上崖更是惊心,邹忌的气力己明显弱下来,两次失手,险些跌入谷底。 邹忌不敢停留,他知道一旦缓下气力,就不会再有攀上的可能。当公孙鞅今天传鬼谷子的入见要求,自己就知这是先生对自己胆量和能力的考核。先生是有意安排的,来了几天,身体已完全恢复状态,加上每天跟着鹰邹穿山越岭,已径熟悉了石崖特点。 邹忌浑身疲惫,几次他都靠着坚强的毅力从死神里争脱出来,他想着自己的一路艰辛和他日报效王庭,位居人上的信念。他也知道几双眼睛都盯着自己,绝不能退缩,他鼓励着自已,终于,他爬上的舍身台。 在几双惊讶的眼神里,他瘫坐在石崖之上。 乐毅递给他木罐,文秀拿着布巾给他擦拭着泪水。 大家都默默无语地看着他。 好一会,邹忌爬起身,对着谷底喊着:“我上来了!我上来了!” 声音在无际的谷底回荡。 他转身接过白起递过的木棍,蹒跚着向鬼谷洞走去。 几个人不知为何,谁也没有离去,跟着邹忌的身影一直来到鬼谷洞口。 邹忌跪倒在地。“齐人邹忌愿拜鬼谷先生为师,请先生收我为徒,授我治世之学,为苍生摆脱饥苦!” “你还有可怕之事吗?”洞里传出先生的声音,洪亮清淅,仿佛就在近前。 “没有,邹忌几次在舍身台死过,死都不怕,还有何可怕之事!” “哈哈哈”鬼谷子长长的笑声。“说的好!要想学治世之道,还要放下虚荣之心。世上之人无高低贵贱之分,勿以官爵以求显贵,勿以布衣以求低贱。既有治世之心,便有舍生之意!你能做到吗?” “邹忌能做到!”邹忌正直身子,大声地向洞里喊到。 “好,我收你为徒,进洞吧!” 邹忌激动地站起来,向洞内跑去。 文秀,乐毅和白起也向洞口走去,可珠儿已走出来拦住了他们。 “我还想再拜一次先生呢!”文秀轻声说道。 “看来你们的大师哥管教不严啊!”珠儿看着公孙鞅。“以后你可要多多管教文秀,不能违反师命,擅入禁地!” 公孙鞅拱手施礼。“谨记师姑教诲!我一定代师父管教好诸师弟,特别是文秀师弟!” 文秀冲他一呶嘴,看着珠儿。“师兄够苛刻了!整天让我们干这干那,他确静坐养神!”她转向公孙鞅。“我所言非虚吧!” “我那是按师傅所传,练习心法,你懂什么,还在师姑面前妄言,看我不罚你明日砍柴!”公孙鞅笑着说道。“直到你心服为止。” “我可是…”文秀咬牙说着。 公孙鞅立刻打断她。“你是不是想说你是魏王公主,你若再说,休怪我可告诉先生,逐你出师门。这可是先生说的,在此没有贵贱,贫富,只有师兄师弟!对吧!师姑。”他看着珠儿。 珠儿拉着文秀一笑。“他在哄你玩!怕是心里不知怎么痛你呢!” “还是师姑知弟子之心!”公孙鞅红着脸低下头。 “师姑,你说什么呢!”文秀推着她。“我才不稀罕呢!我可要…哈哈哈,不说了!”他转向白起乐毅。“两位师弟,看师姐以后会嫁于哪种人?” 乐毅摇摇头。“不知道,难道师姐、师姑非嫁人吗!” 白起看大家都不说了,抬头看着文秀。“师姐这么漂亮,要嫁就等着我长大,驰骋沙场,当个大英雄后嫁给我!” 众人笑了起来。 公孙鞅拍着白起的脑袋。“这么小,就知道抢女人了,看好你的羊吧!” 几个人又笑了起来,竞没看见鬼谷子和邹忌已走出洞来。 “邹忌成为你们师弟,乐得如此欢快!”鬼谷子微笑着说道。“为师欣慰!日后更当互勉,去吧!” “谨遵先生教诲!”大家异口同声,长揖施礼,随后欢笑着拥着邹忌向谷下走去。 “师弟,这回你可要报答我引路之恩了!”白起笑着说道。“这可是你上山时对我说的!” “当然,当然!但不知怎样才能报答?师哥!”邹忌低头对看小白起说完话,引得大家又笑起来。 “大丈夫说话,一言九鼎。”白起认真地说道。“看你也没有什么东西,就给我放羊五日吧!” “师弟必将做到!”邹忌也认真说道。“大丈夫自当知恩图报!” “那还有我呢!”文秀接着话。“那几日我每天给你做饭,野兔、山鸡、鲜鱼没少给你加量,才让你恢复好气力,过了舍身台,是不是也得报恩于我?” “应该!应该,不知美女师兄有何分附?”邹忌笑道。 “就请美男师弟陪我山后采药、采茶吧,也省得师姑陪伴!”文秀挺胸抬头,趾高气昂。 “还是师兄我陪你吧!”公孙鞅看着文秀。“师弟刚来,路还不熟,每日还要训练鹰呢!” “听师兄安排!”邹忌说道。“还要感谢大师兄容邹忌同舍之恩,前人之树,后人乘凉,恩深情重!” 几个人说说笑笑来到灶舍。 “白师弟点火,我来烧饭。”文秀说道。“今天也让师姑清闲些,看本…本师哥的手艺。”她知道差点说错,瞅了一眼公孙鞅。“大师兄,你看如何?” 公孙鞅笑道:“难得文秀师弟如此善为,恐怕今日轮不上了!” 大家静下来看看他,等着下话。 “回头看看通仙路!”公孙鞅笑道。“只怕今天酒菜吃不完啊!” 众人回头看向道仙路。得地和荆路领着太子姬青一行,抬着锦盒,向谷里走来。 白起和乐毅高兴地跑了出去,文秀也紧随其后。 “师弟,看来云梦仙境可要热闹了!”公孙鞅笑着。“我这大师兄该起些作用了!我去通知先生,你也帮他们把东西抬来!” 两人一左一右走了上去。 第二十六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鬼谷墟尽头的采茶场,一面是弯曲奔腾的清河,一面则是陡峭的山峦。山峦中的那道豁口,便是鬼谷墟的终端。从鬼谷墟里流出的山泉在豁口处堆积成沐浴池,便溢满而下,变成无数细流,穿越在茶场里,最后带着花草茶药的芳香依依不舍地随着清河远行。 文秀在花草里采摘着春茶,身后,邹忌欣赏着优美的景色,不时摘下一朵花草放在鼻下,贪婪地嗅着醉人的气息。 这是鬼谷子几次带珠儿和文秀来过们地方。当文秀向先生请求学医后,鬼谷子便教她医治之理,并带着她到这里熟悉百草,回去后再学习熬制。 “师姐!你采的是茶吗?”邹忌有些疑惑地问,他生长在齐国,那里的茶他是知道的。“怎么和我所见到的茶不一样,这分明是草啊!” 文秀直起身子,回头看着邹忌,笑道:“我刚来时,先生带我采此茶叶,我和你问的一样。我出生在魏国王宫,所见茶叶多的是。”文秀自豪地说着。“香茶,苦茶,茗茶,红茶,绿茶,还有各式各祥的花瓣茶。可这云梦仙境的茶却与其大不一样,等回去你可冲泡一碗,保你象先生,大师兄那样再也不想别的茶了!” “有这么好!”邹忌有些怀疑。他拿起几片叶子放入嘴里细细咀嚼着。“我怎么没有觉得有何特别!只有些苦,再带些涩。” “这只是一部分,还要加些花朵呢!先生说这茶禀日月精华,含阴阳大理,能畅通六腑,除以恶疾。”文秀严肃地说道。“我看见先生将此物送予过附近生病百姓,他们不久都好了病!现在我也会调制此茶了。” “师姐所学治病救人之术,功德大焉!我一路走来,不知见了多少苦痛病人,煎熬身体,目不能视啊!” “那师弟为何不亦学医术?他日也好治病救人!师姐我却没想更多,只不过感觉我就能习此术而矣!” “师姐出身富贵,当不知人间饥苦了。可师弟却贫民出身,受尽人间欺侮压榨,饱经战乱流离,生死无望之苦,故想学治世之学,以解更多人间饥苦。倘有机会,师弟当向师姐求教医治之学,以利随身可用百姓所求!” “那你可要多帮我采茶采药!换得师姐清闲些,否则先生又将责备!”文秀笑道,她忽然想起什么,一拍脑袋。“眼下就有一事,走,跟我去崖下!” 说完,她向崖下走去。 邹忌不知她又有何事,只好跟在后面来到崖下。那里有一处山洞,洞不深,从外面可看到地上却放着诸多堆的草药。 “师姐,这是…”看着这一堆堆药,邹忌更加疑惑。“你该不是现在就教师弟吧!” “美的你,你还没帮我呢!”文秀毫不客气。“这是先先教我的配药方,我怕贪玩忘了,就把所用之药一堆堆放好,以便下次能记住。如何?师姐聪明吧!” “不聪明!”邹忌摇摇头。“先生责备不计,哪日这药丢失,你可没了标准,治病救人之事,岂是儿戏!不可,你还是记于心里或写在锦纸上。” “你可不要告诉先生!” “这…” “你还要出卖师姐不成?” “我怕先生问起,师弟决不敢哄骗先生!你还是记下吧,别难为师弟。” “好,我筨应你记下,再不这样偷懒了。”文秀满不在乎。“我带你来这,不是看这,是那日你攀舍身台的能力让我想求你帮我采摘一处草药!” “啊!原来如此。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但听师姐分咐!” “你看!”文秀手指半山崖处。“那有两棵奇草,定有千年之久。” “噢,好险要的地方!这…” “就是,从山顶下不来,从山下上不去。”文秀可怜地说着。“我想那一定是奇珍药材,定可治愈百病。” “可…”邹忌犯愁。“我也怕上不去啊!…我试一试吧!” 邹忌理了理衣裤,将鞋子紧了紧,选好一处位置,小心地攀爬起来。下面,文秀不时地告诉他该如何行走。 可崖面实在光滑无依,又无树木连理,邹忌几次再想蹬高都不成,连鞋子都掉下崖底。 “师姐,我真上不去了!”邹忌无奈说道。“还是留待以后,再用工具辅助取之吧!” “那也只能如此了!下来吧。”文秀也失望地说道。 “可下也不好下啊!”邹忌左右移动身子,想着下崖之法,可总也不能把脚扣住石壁。 正在踌躇之间,公孙鞅寻来。他看到此景,赶紧跑了过来。“别乱动!待我帮你。” 他一说话,邹忌一惊,单手松脱,人一下悬在半空,就剩单手扣着石隙。 文秀惊得大叫一声。 公孙鞅忙抓石上身,一点一点向他脚下靠近。终于,他摸到邹忌的赤脚,并按向石槽,让他得以借力。两人这才互相帮称,下得崖底。 邹忌手指已鲜血淋漓,浑身抽搐起来。 文秀赶紧给他按住穴位,这才缓了过来。又把他手指涂上草药,用布带系好。 公孙鞅生气地看着文秀,一句话也不说。清晨,文秀非让邹忌陪着来采茶,他就生文秀的气。自已都说好一会陪她,也好借机两人单独聊会,再玩耍一振。没想到她非带邹忌来,故意躲开自己,难道她真的不喜欢自己!不会的,公孙鞅心里清楚,他和文秀的热情及吸引应该是相互的。文秀不止一次个依偎着自已,还大胆地表露出两性的爱意,可白己都尊重她,告诉她,要等哪日明正言顺地由先生或珠儿做主再行婚事。尽管文秀气恼,可她一定会更珍爱自己! 今天,他本想也跟着一起来,可先生有事叫他,才晚来了一会。再晚些,恐怕邹忌就要摔伤,先生非责罚文秀不可。自己是怕先生责备的,包括师弟们,必然自己是大师兄吗!先生正因如此,授业之时,于己讲解最多,精华奥妙也最丰。所以自己一切都听从先生,包括对文秀的爱,自己怕做出不敬之事,被逐出师门,学业中猝,岂不空怀治世之心,而无治世之德才。 看到邹忌没事了,公孙鞅这才扶起他。“快回去吧!先生还要我和燕太子去都城呢!” “去都城?”文秀一惊喜。“大师兄带我如何?我可好久没去了。” “恐怕先生不会准的,我去办事,有你会不方便!”公孙鞅严肃地说道。“就是先生同意,我也不会带你,你看看,惹的事还少吗!” “你…”文秀生气地扭着身子。 公孙鞅一瞪眼。“先生可说过,没大没小,当…” “大师兄,大师兄!好吧。”文秀一脸笑容。“让我去吧!我要买好多东西的!” “哪来的钱?” “看!”文秀一伸手,指上还有两枚金灿灿的戒指。“要他何用!我可要给你买身衣服。” “免了!此次大子姬青带来许多,料定师姑自会分于大家。再者,姬青屡次看你,先生已分附转告你,要尽量避之,以免是非。” “就他!仗着会些武功,也不看看自己长相,也配本…”文秀一捂嘴,“师妹,是师妹!” “你呀!非因此受罚不可。还是听先生的,不可乱来,少出是非,潜心医道!” “遵大师兄命!”文秀阳阳怪气,走在了前面。 公孙鞅把邹忌送到去庐舍道口,便直奔通仙路而来。他知道姬青太子一定在谷外等他。 果然,一下山坡,已见马队,他加快了步伐。 先生让自己去说服燕王,救出秦太子粱立,他知道这是先生的良苦用心。一则测试自己的能力,二则也借此机会拉近自己与燕太子、秦太子的关系。这是两国的储君,他日有可能就是王,假如自己出山为士,也必是将面对这些人物。他记着先生的话。“要想弭兵,必先兴一国之兵,进而大统!”而兴哪国之兵,先生不说,只让自己去悟。 公孙鞅来到马队前,深揖施礼。“让太子久等,公孙鞅深恐不敬,还望太子体谅!” “不必客气!”太子马上抱拳。“若是我亦拜鬼谷先生为师,你还是大师兄呢!” 公孙鞅上了马,和太子并排而行,随从则远远跟着。 “敢问太子殿下为何没拜先生?”公孙鞅看到这两天先生与之攀谈,也想了解些许。 “鬼谷先生说我欲学治国之学,非一日半载。本太子事务烦忙,故不能长居山中!”姬青长叹一声。“王庭安危社稷,战事随时突发,岂容本太子远离都城!” “先生与太子殿下长谈几次,定是授以治国之策,何需烦恼!”公孙鞅看着太子表情。 “实不相瞒,本太子习惯刀剑,难解鬼谷先生奥妙之语,也未深入。倒是长谈公孙先生数次,夸赞之情,溢于言词。” “承蒙先生抬爱!鞅实感所悟与先生相比,苍海一粒!” “公孙先生过于谦卑,本公子还要讨教治国之法呢!原说公孙先生曾学于魏相李悝,还得赠绝世《法经》一 部。现又由鬼谷先生亲传,当为天下才德之人。本太子有幸相识汝等师徒,天赐良才,岂能失机,还望公孙先生多住几日,也好赐教!” “公孙鞅愿和太子殿下一起探讨治国之理!”公孙鞅马上抱拳。 太子姬青也还一礼。“一言为定!”说完,挥鞭崔马。 云梦仙境入口外的群山,低缓相联,树木杂草丛生。虽与鬼谷墟仅隔数里,可没了仙境的气势和怡人,一条通仙路畸曲怪状连接着两个世界。 白起挥舞着木矛,指挥着羊群。伍队、什队层层分明,在山腰处,整装待发。羊头也习惯了他的分法,带着自己的队伍“妈妈”直叫。 下面的宽敞草坪上,替乐毅放羊的邹忌也指挥着羊群,面对着这里。 “师弟,你可否快些!”白起已崔促几遍。“我可要进攻了!” “可以了!”终于传来邹忌的声音。 白起吹响口哨,三长一短。立刻,分散成伍的羊群奔向草坪的羊群。 邹忌也挥舞着乐毅的木矛,督促着羊群向这里攻来。 半山和平缓的草坪上,朵朵白云飘功,或相聚成片,或几朵飞出;或擦肩而过,或碰撞升腾。 口哨声,羊群的奔跑声,粗放的喘息声,羊叫声,一片欢腾。真似两军血战,人仰马翻。 邹忌已跑了过来,和白起一起看着羊群的跑动。不一会,白起的三五群羊已聚成合围之势,将邹忌的羊群围在中间,虽有羊头带领左右冲撞,可就是冲不出去。 “好了,好了,这次我又输了!”邹忌拱手。他本以为两家羊群数量相当,怎么会输得。尝试几次,甚至和白起换了羊群也不抵白起。 白起大笑起来。“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说完,他连续又吹响四短口哨,羊群象听懂了命令,迅速分将开来,聚而食草。 “师弟!”白起认真地叫着邹忌。“要是乐毅,我俩就会一仗杀到日西为止。好了,不和你玩了,你不是我的对手!” “师兄所言极是,可师弟不服在于我刚刚试手,常言道,轻车熟路,老马识途。”邹忌也毫不示弱。“我日后定当多学此术,也好战胜师兄。” “光这阵法就是十八种,如换地形,即生三十六种,再若变化,可为七十二种,师弟,怕你学不完啊!” “噢!”邹忌吃惊地看着白起。“这么多种!都是先生所授?” “那是当然!也有些是我与乐毅师兄所创。”白起自豪地说着。“最早先生让我俩放羊,实在不相情愿,一天跟着羊跑来跑去,尽是荒山野岭,还要远离鬼谷墟。来回一次着实疲惫,不过先生教授兵法后,就以这羊群为伍,每日训练羊头,还要耐心小羊,现在我俩越来越离不开他们了!他们能让我俩如亲临战场,怎似样?你也试过了!” “当配服至极!将来师兄必是沙场英雄,诸候名将,象孙武、吴起之威,不战而寒敌心魂!” “那师弟以后做什么?”白起仰起小脸。“做王庭里专门用口舌说话的大夫吗?” “哈哈哈!”邹忌笑道。“那叫文官!以治国谋划为主。天下之乱,己如先生所说,迟早将放下武力,安居一统,还需文官筹划百姓生计,苍生谐和。” “依你所说,我学岂无用武之地了!” “非也,正需师兄这样武将方能达到一统啊!” “哈哈哈!”白起高兴地笑起来。“到时我做武将,你做文官,保着先生一统天下!” “哈哈哈!”邹忌也大笑起来。“真应了那句童言无忌呀!” 远处,两只白狼自通仙路而下,奔向侧面的树林。 “狼!”邹忌收住笑声,指给白起看。 白起从草坪慢慢爬起,连看都没看。“那是白狼,云梦仙境的守卫。”白起拉起坐在地上惊慌的邹忌。“咱俩该交班了,回去吃饭了!” “那羊?”邹忌疑虑着。“不会被狼吃掉或被人偷走吧!” “不会的!白狼比你我的武功还好。它若要吃,就由它去吧!这是先生分附的,可我发现白狼只吃那些跑单的或打架伤残的!” 两人沿着山路走上通仙路,七拐八折地走着。 “若非师兄,我可找不到这进山之路,叉路回转,不知何人设计?”邹忌问道。 “这个先生没讲,不过不识此路者,会在这山里转来转去,回到原地。” “那可有标识?” “先生不讲,别人不可发问!”白起蹦起小脸。 “谨尊师兄之教!”邹忌忙拱手施礼,跟在白起后面在山草中穿梭。 穿过一线天壁,豁然开阔,鬼谷墟尽在眼底。 “看!”白起手指谷底灶舍,但见饮烟升腾。“我都闻到饭香味了,快些走!师弟,得地做的就是好吃,比师姑和师姐好多了!” “同感!”邹摇也点着头。“荆路肯定又抓到野物了!他可是每天却有所获。” 几只小鹰在谷的上一空盘施起来,转眼已无声飞到头顶。“看!我的雄鹰。”白起高兴地喊着,随后,他吹起口哨。 雄鹰们象听懂了白起的话,低低飞至,在他头上方扇动着巨大翅膀,尖声鸣叫。 白起伸起一只手臂,一只雄鹰便收住双翅,落了下来。 “这么重了!”白起笑着,赶紧收回手,抱着它。“你们可别下来了!我可抱不动了。”他仰头冲着盘旋的飞鹰说道,随后低头看着怀里的,手顺着它的头拂摸着。 “看把你娇惯的!吃的比我好,长的比我快!”白起说着,又转向邹忌。“师弟你说要是人有一双翅膀该多好!那就可以到处飞翔了!” “人虽无翅膀,可心有羽翼,比它飞得更远更快!”邹忌抬头望天,有感而发。 “你说的和先生说的心呀、神呀,我都听不懂,我就是说人能不能象它们一样长翅膀?”白起羡慕地展开起雄鹰的单翅。 “不能!”邹忌肯它道。 “不对,先生说能!”白起认真地看着邹忌。“一定是你错了,先生不会错的!” “都没错,先生所说翅膀就是心灵羽翼,那也是先生所教,师兄还小,等长得师弟这么大,自然悟得!”邹忌笑道。“还是说鹰吧!听说你从野外捡回就与他们朝夕相处,还把他们搂在身边取暖!” “当然了!我怕他们冻死,那时正是冬天。还有荆路和白狼,他们抓野兔给鹰仔吃,才活了下来。”白起把脸探向鹰头,摩擦着。“娘给的好吃的,我都喂予他们!” “白狼还能为你抓野兔?” “是啊!早晨门外的死兔只有狼牙印,我和荆路,娘,得地都知道。” 邹忌不再言语,默默地走着! 白起放飞雄鹰。“去吧!飞吧!”雄鹰们展翅高飞,盘旋而去。 “师弟想什么事呢?怎么没话了?刚才还滔滔不绝啊!”白起看着发呆走路的邹忌问道。 邹忌怔了下,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正在悟先生的教诲,这狼,鹰,兔,人就能发人深醒!你想想,狼为何能知要救鹰雏?鹰为何羽翼丰满还与你不离不弃?人与人为何争抢,杀伐?人要怎么与同类及异类相处?人…”话还没说完,邹忌脚一滑,摔了倒仰。 白起哈啥大笑,忙扶起他。“还是回到大师兄的床上想去吧!那摔不着。” 两人都笑了起来。 公孙鞅从王庭出来就径直回到客栈,气愤和无奈集于一身。 他躺在床上,头靠着墙,看着窗外的月亮发呆。来时那种想靠说服燕王放掉秦太子的想法已成泡影,更何谈治国变法,一展雄才了。 他想着燕王那种鄙视的目光和尖刻的言语,心里更是气愤,恨不得用剑杀了他。一个大国之君,竞行小人之事,难怪邦国争伐不断。 公孙鞅犹豫着,这样回去,如何向先生交待;可不回去,在这里还有何用途!燕王话己说绝,连燕太子都持同一语气,看来秦太子粱立是要关押下去了。尽管太子争得到善待秦太子的待遇,可还是不能回国啊!此事传扬出去,让先生如何承担友情颜面,自己又如何再进诸候王庭,施展变法大计。 他一咬牙,就是背上小人之为也要救出秦太子,只有劫走秦太子了。他起身看看窗外月光,已近子时。他把包狱打开,换好衣服,拿出长剑,推开了窗子。 他早已从太子那里知道秦太子关押之地,顺着街道,借着夜色掩护,他向关押的王庭大牢靠近。 就在他正要蹿墙之时,一只手按住了他。他吓得一惊,回身刚要出拳,一看竞是贵戚王室家的姬虎。 公孙鞅见过他,是在刚来燕都,而且被请到府上长谈很久。 姬虎也不吱声,拉着他一直到了府上,进了后院客室,这才说道:“公孙先生,看你堂堂正正,言语亦置地有声,为何还行此苟且之事?” 公孙鞅知道这位姬虎和燕王两心,但不知他为何出现在王庭大牢,现又如此发问,所以倍加小心,略显吃惊。“不知将军何以说公孙鞅苟且之事?” “哈哈哈!”姬虎笑了起来。“我姬虎现在虽为一军中小小将军,可你别忘了,如若不是他们抢了王位,我姬虎也是堂堂燕太子。审视人情,查明事故,也并非难事。实不相满,自你与姬青踏进燕都,每每之事,尽在本将军掌握,还何需再隐瞒!” “将军实乃有心之人,鞅亦非不仁之士!”公孙鞅咱白姬虎已知道自己和燕王、太子所述秦太子之事,看看姬虎如何下话吧!“既然将军已知公孙鞅要做何事,为何阻拦?亦不送官,还请至府上,望将军明示?” “好,明人不说暗话,何况本将军亦想交识先生。他居王自傲,不图燕国进取,误邦兴之策,可本将军非独享安逸之人,虽系朝野,心系百姓王庭,无时无刻不牢记先王之爱,一有机会,还将讨要王权,以安百姓感恩之心。”姬虎恳切地向公孙鞅深揖一弓。“既已说明此事,先生如若不与本将军实言,可进王庭告发,姬虎决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公孙鞅这才明白姬虎的真实意图,他也深揖一礼,肃然起敬。“将军抬爱公孙,实感荣幸!鞅本以为饱学治国之策,又承鬼谷先生肺腑教诲,该应说服燕王,明喻区区一不礼之小事。怎奈他不以德恩施于邦际,不以贤明施于志士,不以谦逊施于群臣,天长日久,亦是井底之蛙,作茧自缚!”公孙鞅有些激动,他实在是对燕王的不敬感到气愤。“那将军为何阻我救出秦太子?” “公孙先生只身前往,定是无奈之举。可先生知否王庭大牢,戒备森严,武士暗设机关,没有内应,先生恐怕有性命闪失。此事未成,再动怒燕王,你云梦山还有安宁之日,届时必被大军所缴。那先生不但连累鬼谷先生的威名,还会让秦太子落得身首两处!” “将军之言,确让公孙后怕,也让公孙猛醒,鬼谷先生何以承得这俗人讥笑,公孙鞅何以有脸面再谈饱学治国之策。”公孙鞅冷静了下来,确实感动羞愧,姬虎这话结果,该是自己早已料想之事,以一介武士之冲动,谈何忍辱负重,安邦治国!鬼谷先生所授课业,自己还是悟得太浅,遭人讥笑,误先生之想啊!他肃穆地看着姬虎。“还请将军放心,公孙鞅定拿出良策,以达救人目的。另公孙鞅不会做那贪功诬陷之事,告发将军。我之诚意,只会佩服将军沉稳于练,他日必会顺应天道,一展雄风。敢问将军,深夜救鞅,绝非偶遇,定不会是仅谈凌云之志吧!” “哈哈哈!”姬虎笑道。“那是当然,我不会是太子姬青那般,偏爱个人武学,追逐广交贤德之名,实则毫无主见,唯燕王好恶而迎合。他日既便他顺理成王,也是循规蹈矩,怎能适应诸候变法革新。公孙先生主张变法,实为遵循天道,集权于王,集富于民,消除贵族兵甲,实则长治久安之法,姬虎配服。故珍视天赐,欲与先生结拜,携手并肩,共施报复!不知公孙先生恳否?” “这…”公孙鞅感到有些苍促,可他也感动姬虎那片诚意,特别是志向与自已不谋而合。“将军乃王室之身,曾贵为太子,确不以公孙贫民贱影,诚邀结拜,实让公孙不安!怕有负将军雄心壮志,有辱将军豪门贵友!” “公孙兄何出此言!公孙兄也曾是豪门贵戚。现诸候纷争,富贵如过眼烟云,权势如流星划空。可兄之德才,却能振邦兴国,当为永世之星,姬虎平庸之人,空享王室之身,能与兄结拜,实则是更密兄弟情义,共展报复之志!何谈有辱言词!”姬虎豪情壮语,也诚恳认真。“只要公孙兄不弃,我姬虎就要与你结拜!” “既然姬弟如此情至,公孙鞅亦是欣慰。”公孙鞅抱拳说道。“兄弟我还有一请,就是秦太子梁立。此人也是志高心远,重情务实之人,更是愿结交才德之士,以天下一统为己任。我等能否待救出他后,一同结拜于天,必将如虎添冀,他日定能游刃诸侯。” “好!就依公孙兄。”姬虎大喜,他早就想结识秦太子。姬虎在魏国游历之时,早已听到过粱立的评论。他能忍辱负重,养民生息,解秦魏之争,化干戈为玉帛,名扬诸候。“其实公孙兄不知,我已差人暗报秦王,告知其太子燕国遇囚之事。” “姬兄此行,意欲何为?”公孙犹一惊。“该不是想让秦国与燕动戈,或是索要财才之物吧!” “公孙还是不懂燕王,他一生争战,何惧杀伐,况秦燕一西一东,中间还有赵国,他明知不会战争。要说财物,燕王和贵族虽有,可还是贪得无厌,当然来者不拒。不过这都不是燕王所惧,他所惧之事是东胡之扰!” “这与救秦太子可有关系?”公孙鞅疑惑地看着姬虎。 “有关!”姬止虎发狠说道。“当年燕王为王爷之时,领兵东出关外,深入胡人之地,不听取我王父安扶之策,独意大开杀戮,强劲掠夺。虽打跑胡人军兵,可待我退还,他们又聚而成势,照旧侵扰边镇。他虽想再发大军,可王室家族及贵族都不愿出兵捐财。至使东胡人越来越壮大,并扬言要报燕王杀戮、掠夺之仇。而秦人素与北方胡人交好,又有和亲之史,我告之秦王,只要派使入胡,挑动战争,燕王必奉还太子!”姬虎说完,得意地看着公孙鞅。其实,他心里还盘垣着借东胡之力,消弱燕王,也好壮大自己。 公孙鞅已听出姬虎言外之音,这是他一石二鸟之策。“姬兄此行,还望慎重,当年周幽王引外兵入朝,可是祸乱不止啊!” “只要掌控得法,何需大动干戈!” “那公孙能为兄弟所做什么?” “既为兄弟,自不必瞒。我已将各贵族逃跑之奴聚之滨海,不将他们送还受罚,而是待若自由之身。着我管辖之便,放之开垦生存,意欲他日风吹草动,便可招入兵伍。现在正缺训炼安扶之人,公孙兄可帮我聚而教之,不知意下如何?” “既蒙姬兄信任,公孙愿此一往,也好等待秦公子获救,二则公孙也正想施展所学,创一支平等之旅,看奖赏有度之师,是否力量无穷!” “好!就依公孙兄所想。”姬虎拉着公孙鞅。“来,你我兄弟来个一醉方休!” 初授徒 十里鬼谷十里情缘 寄大道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云梦仙镜的溪潭边上,鬼谷和珠儿已沐浴完映心池水,换上了喜庆的婚服,执手走向鬼谷洞。 珠儿脸色绯红,轻依鬼谷臂膀,声音娇柔。“鬼谷哥,珠儿企盼此日十年已久,可真到此日,倒是心里惧怕起来!” 鬼谷满面春风,一手紧握珠儿玉手,一手轻挽珠儿腰枝。他不时看看珠儿美丽的脸孔,陶醉于美好之中。“鬼谷听不到珠儿的活语,但能感受到珠儿的心跳,它在说‘我很怕’!‘怕鬼谷哥以后再不待珠儿热情’。” 珠儿仰起头,看着鬼谷子的目光,微笑着点点头。“鬼谷哥怎么说?” “珠儿猜想一下!” “珠儿也能感到鬼谷哥的心声,它在说‘珠儿美丽善良,我等青梅竹马,自是恩爱一生,白头偕老’。是吗?” 鬼谷子深深地点点头,搂紧了珠儿。 珠儿一手也抱紧了鬼谷。“你该说说昨晚之梦了!珠儿还要说呢!” “昨晚梦到先生了,他盘坐在鬼谷洞里,唤你我进去。” “我亦是梦到先生叫我和你进洞!”珠儿惊喜道。 “先生然后说,鬼谷子,你修身练性,九度轮回,知你再修贤德,后必能悟得天人合一之理。今与珠儿阴阳定势,留得美名,还需付出身心,成…” “成全珠儿道心!”珠儿接过说道。“珠儿亦是轮回之躯,必能贤德相济,阳阳互补。” “先生正是如此说的。”鬼谷子惊喜道。“看来我俩不是梦境,而是先生亲身来临教诲!” “先生还说鬼谷哥可坐先生之床。” “是,让我与珠儿今日要沐浴映心池水,结成连理,共住鬼谷洞。”鬼谷子兴奋地说着。 “还要鬼谷哥珍爱珠儿!不能移心他爱,专心致一。” “这个先生可没说!”鬼谷子看着珠儿调皮的样子。“是珠儿自己说的,也是鬼谷哥心里所想。” 鬼谷洞已在上面,瀑布石台上,众人也看见鬼谷子和珠几相拥而来,欢声一片。 二人登上石阶,在众人簇拥之下走进鬼谷洞。 洞里面,得地及文秀领着众人巳布置完毕,清新干净,喜气洋洋。 公孙鞅也从滨海赶回,参加先生和珠儿的婚礼。他自昨日便忙前忙后,指挥众人安置一切,还特地为珠儿购置了手饰布料。 他按先生吩咐在洞内布置了承恩台,上有老子和尹喜供牌及《德经》《道红》和《文始真经》。 鬼谷和珠儿跪在前面,公孙鞅、文秀、白起、乐毅、邹忌跪在后面,肃穆叩拜。随后,公孙鞅扶着鬼谷,文秀扶着珠儿坐于床边。众弟子又跪于先生面前,按着公孙鞅的唱和施礼叩拜。 公孙鞅宏声唱道:“先生授徒传业,恩德齐生身父母,今迎娶天成所爱,弟子更是荫蔽所幸,现我等弟子正式改口师母,恭贺先生,师母新婚大喜,白头偕老!” “恭贺先生,师母新婚大喜,白头偕老!”众弟子也异口同声。 得地和荆路也站在一旁拱手相贺。 “婚礼仪式已毕。”公孙鞅等起身。“现在请先生、师母去白河野炊!” 大家一片欢声,拥着鬼谷和珠儿朝谷底走去。 这是公孙鞅特地安排的,他知道先生在楚国历游之时效游的兴奋,也不忘珠儿几次的叨念。在他心里还有更深的意思,便是借机再让文秀找回那时的美好。 白河蜿蜒流淌,两岸林密草茂,花香柳绿。蜜蜂和蝴蝶飞舞着,小鸟和草虫鸣叫着。 河滩绿草地上,荆路和得地早就准备了篝火木料,一到便点起火来,又将喂好料盐的野兔、羊排烧将起来。 邹忌拿出酒坛,器皿,倒满酒尊,举杯相邀。 鬼谷和珠儿挽臂捧杯,一饮而尽,众人也举杯倾尽,连白起和乐毅也高兴地喝了起来。 邹忌拿出古琴,轻扶慢挑,一曲曲优美的天上人间之声响彻白河岸边。 珠儿拉起鬼谷,在芳草地上翩翩起舞。公孙鞅拉起文秀,尽情地随着旋律舞动着,不胜酒力的白起乐毅拿着木剑也助兴对打起来。 雄鹰从远方飞来,低空盘旋几圈后,也收住翅膀,带着鸣叫声加入了欢歌笑语的场面。 众人跳着,吃着,喝着,直到夕阳西下。 鬼谷在众人的崔喊欢笑声中,抱着身心陶醉的珠儿向着鬼谷洞的台阶走去。 公孙鞅指挥众人撒回各种物品,这才想起他还没有给文秀礼物呢!他走进文秀的庐舍,珠儿的物品行李已搬走,就剩下文秀一人的被褥,枕边还放着一簇野花。人没在,他赶紧跑向河边。 他想起文秀也喝了酒,怕是不担酒力,没回来。 天色渐暗,可还能看见远处。他在河边喊了起来,文秀欢笑地答应着,可却不见她的影子。 “你在哪?快出来!”公孙鞅知道她定藏在草丛之中。“我要送给你一个惊喜!” “你要是找不到我就走吧!”文秀假意说着。“看你想不想找我啦!” 公孙鞅细辩着声音,循着踩倒的草丛印,果然看见文秀躺在布单之上。 文秀微笑着闭上眼睛,不理公孙鞅的到来。 公孙鞅拿出刚刚买回的玉佩,轻轻地蹲下身,把玉佩放在文秀嘴唇上。“睁眼看看!” “我不喜欢!”文秀闭着眼睛一转身,侧向一边。 “我…”公孙鞅不知如何是好,他本以为文秀会高兴地向他微笑,然后依偎在自己身上,可她没有。他看着文秀侧身优美的曲线和赶伏的胸脯,真想扑将过去,可一想到先生的犀利目光,只好慢慢坐在她身边,用手轻按她的肩背。“天要黑了,快回去吧!”他有些颤声。 文秀没有吱声,脸上仍带着微笑。她故意没有回去,知道公孙鞅会回来找她。今天看着珠儿幸福的微笑,她心里也憧憬着这一天。自从离开王宫,她就憧憬着有一天一位男子用巨大的臂膀拥抱着她,带着她浪迹山野,象鬼谷先生那样不贪享权力和物质,心随情转,自由飞翔。可这样的人却由珠儿守护着,自己不敢,也不能挑战。公孙鞅也是值得爱的人,可就是循规蹈矩,没有自由的狂野,自己几次都表露出来,他却总不理解,气得自已不要再理他。这一振子,公孙鞅不在,自己倒想念起他,总算赶上这样的日子,自已不想再压抑着火一样情感。 “你说先生和珠儿在干什么?”文秀轻声说道。她又转过身,用身躯盘着坐在那里的公孙鞅,手抓着他的手。 “新婚之夜,一定是…”公孙鞅不知怎么说,可她明白文秀的意思了。 他紧握文秀的双手,感到浑身躁热。 文秀慢慢地拉动那双大手,直到自己胸前。 公孙鞅浑身一颤,他能感受到衣物下方起伏的胸部和雌性的吸引。 文秀也感觉到期盼的那双大手的按摸,她气息急促,不自觉张开手臂抱住了他。 两人倒在萆地上,亲吻着,拂摸着。 好久好久,文秀无力地倒在草丛上,微闭着双眼。她在等待,等待着公孙鞅的占有和狂风暴雨。 公孙鞅的手在文秀的衣物下游动着,触及到了那丝打开她全身的带结,他想拉开,可手在颤动,心在犹豫。李惺先生讲授法经的嘴在怒骂,子贡先生讲授仁义的眼光在鄙视,鬼谷先生讲授山规的脸在阴沉。他猛地收回手,坐直身子,将目光从文秀裸露的童体上移开。“文秀,”他嚅动着嘴。“还是等到我们…” 文秀没有言语,她用手拉着他的手游向那个丝结,可他的手又有力地缩回了。 文秀脸上流出晶亮的泪花,默默地放开那双颤动的手。 白河流畅的声音更清晰了,晚风轻拂绿草的欢唱更悦耳了,只有白狼的偶尔一声嚎叫让人心寒。 文秀独自起身,推开公孙一鞅,拿起地上的布单,快速地跑起来。 黑暗的山谷里,回荡着文秀撕心裂腹的声音。“公孙鞅,懦夫!” 邹忌早早就坐在了授业台上,等待着鬼谷先生的到来。 先生授业,总是逐个弟子教授,所教课业也因人而异。邹忌喜欢这种方式,他觉得先生能品透自己的一切,而教授所学更是针对自己的优势。几个月来,自己已感到事论清晰,条理透彻,特别先生所授历史知识,引古论今,游刃有余。 邹忌长跪着身子,微闭双目,温习着先生所传。 鬼谷慢步走上授业台,面南背北坐下。看着对面入神思索的邹忌,满意地点点头。 “邹忌,今日续讲《谋篇》!” 邹忌听到鬼谷先生的声音,一惊,自己竟没听到先生来时的脚步,他忙一揖在地。“给先生请安!” 鬼谷点点头。“谋略贵在知天,知地,知人,你且讲讲上节所授!” “是,先生。先生说为人凡谋有道,必得其所因,以求其情。审得其情,乃立三仪。参以立焉,以生奇。奇不知其所拥,始于古之所从。故同情而相亲者,其俱成者也;同欲而相疏者,其偏成者也;同恶而相亲者,其具害者也;同恶而相疏者,其偏害者也。故相益则亲,相损则疏,其数行也,此所以察同异之分类也。故百事一道,而百度一数也。”邹忌流利地背完,自豪地看着鬼谷子。 “能否述其精华?”鬼谷点点头。“师言自悟,而述语尔获!” “弟子明白,先生在说替人家谋划,必然要得到事情的因果,进而才能得以对方的实情。得到实情后,就要用上智、中才、下愚三者。三者相辅相成,可产生奇迹。而奇迹并不知道自己有的,却是古人也曾尊崇的。所以观念相同又互相亲密之人,定是各方面都很成功之人。欲望同而又相互疏远之人,定是仅一面成功之人。同时被憎恨之二人如相近,则都将被害,如相远,还可有一人存活下来。彼此有好处就感情亲近,而没有好处就会疏远,这是常有之事,也是判断异同分类的方法。可见,万物只有一个道理,万般法则也只有一种权术!” “理解甚好!”鬼谷微笑点头。“为师让你悟,可有所得?” “有些微得,还请先生指正!”邹忌直直身子。“弟子认为一个有仁德之人,自会轻视财物;故不能用金钱诱惑他们,反倒可以说服他们捐出财物。一个有勇气的壮士,会轻视灾难,不可以用忧患来恐吓他们,反而可以让他们担当重任,镇守危地。一个智者,他们通达一切事理,所以不可用谎言欺骗他们。如果用诚实跟他们说明道理,他们会建功立业。一个愚鲁之人容易被蒙蔽,一个不肖之徒容易被恐吓,一个贪婪之辈容易被诱惑。强者由弱累积而成,直者由弯曲累积而成,富者由贫穷累积而成。”邹忌停了下来。“先生,仅此而己!” “你所言这些,可知称谓?” “弟子不知!” “此为道术之表。因道术属阴,在于隐,匿,而此等表象却实则道术,不为常人所用,正所谓大道就在身边,却非远跳苦寻。”鬼谷子微笑。“你所悟所得甚好,虽不全道之表象,但得其三。为师着你假想身临朝纲,身边朝臣有不同类者,欲做一事,何以动之好恶而随你愿,却不伤众势!” “弟子记住先生课业!” “好,为师续讲《谋篇》。故计谋之用,公不如私,私不如结,结而无隙者也。正不如奇,奇流而不止者也。故说人主者,必与之言奇。说人臣者,必与之言私。” “先生,弟子想知隙字解读,为何它居最高?” “阴阳互补,无隙为和,故和为最高。你且回头观望,可言视物!” 邹忌回转身,起立观看。“先生,这授业台所居云梦仙境之半端,左为青龙山势,昂头跃起;右为白虎山形,伏身围绕。远处,山山相连,近处,溪潭相近。绿色草木,随山谷回旋,虫鸣鸟吟,拥余音撩动。”他转过身,坐下。“弟子亦只看到这些!” “甚好!山形地势,福地仙境所择;百物相生,不相欺侮,此即为和,配之百兽暗逐,又相生相克,即为谐,故谐和为之最高。而王庭内,贵戚院,百姓家,达此状者,少矣!所以望尘莫及。你所学之才,如能及至结,天下可一,亦你平生功德!” “谨记先生教诲!” “万事理一,温习课业,心中必有万物。视一物而懂同类,此为悟。悟晓之理,则由近而远,虽千里之外,却近在眼底!” “先生大道,弟子牢记。” “邹忌,为师知你喂食过雄鹰,亦放牧羊群,亦探问文秀医道,亦请教荆路野猎,亦探讨师母耕种,你何以评之?” “这…”邹忌还没想过先生会问这样之事,只好按所想说道。“弟子学治国之策,欲做轰轰烈烈大事。但弟子深知,成大事亦小事积累,故学得他学皮毛,也为日后能显小情小义而服身边之人,不知弟子这样所为对否?还请先生指正。” 鬼谷一邹眉,没有言语。 邹忌忙长揖。“先生,弟子是否有错?” 鬼谷回神过来。“你认识之事,为师仅问问而己,无他所指,亦何道正错。不过为师可提醒一言,艺技正如这谷内一类,虽名不同,道法而一。熟大熟小,不可轻言!熟轻熟重,安能断也!故应一视同仁,举他艺之高,方能全己艺之安,否则…”鬼谷子停下话。“你回去再悟后语!” “是,先生。”邹忌明白先生所指了。“弟子告退!” “你随为师谷口一走,也给为师谈谈孔圣之学,如何?”鬼谷已起身。 “愿与先生一往!”邹忌高兴,他知道每次先生如能带子弟巡走,都会见物说理,见今推古。以致私下,公孙鞅、文秀、白起、乐毅与自己总是辩论、争讨,增进学识。 他们走下陡峭的石崖,穿过乱石丛生,花草繁茂的谷底,向着通仙小路而去。 邹忌紧随着鬼谷,讲着鲁地孔府所见。 鬼谷则悠闲自得,似听非听,似视非视,全然不理邹忌。 他们上了通仙路,转过一线天隙,便可腑视谷外一切。远处,两片羊群散落在绿树草丛,时隐时现。 鬼谷停在那里,回身对着邹忌。“你再回身视物,有何感觉?” 邹忌回身,山峰如无隙的城墙,披着绿色衣衫。“弟子只见山峰草木。” 鬼谷微笑道:“为师却见飞瀑而下,洞府幽深;墟谷绵延,白河欢歌;再细看,则能见晚炊烟起,溪流缓行;百虫梦醒,万物收敛!” “这…先生,弟子愚钝!”邹忌,还是疑惑之中。 “学以致用,你刚刚还谈以近知远。所视有限,心神无界,物有表象,只挡视野,却无奈心神!” “弟子明白先生教诲!物可为一,亦可一境,表象如山峰草木,掩其道理,假象视野。心神不入,怎能达其体里,观其微变。假象正如人之衣物,脸之表情,皆能掩其内象!” 鬼谷点头。“你沿此路可找寻白起、乐毅,也好同回就歺,为师在此等待!” “是,先生。”邹忌说完,高兴向坡下林间跑去。他知道穿过那层错综复杂山路的林木,便能在羊群一侧找到他俩。 他毫无费力地穿过树林,远远便见白起、乐毅和一女子站在那里,他有些惊讶,那女子并非文秀及得地,也非师母珠儿,该不是东裕村所住乐毅之母吧! 到了近前,却发现是一年轻少女,虽风吹日晒后脸孔发黑,却仍不失亭亭玉立,美目有情。邹忌一怔,此种眼神好似相识。 白起乐毅看到邹忌到来,高兴地喊着“师弟”,让少女更觉得莫明其妙。可少女看到近前的邹忌,却也露出兴奋之态,高兴地说到:“就是他,我就要找他!”说完,她从地上拿起包袱,打开后取出一把短剑,向邹忌胸前一展。 邹忌一看,正是自己家传宝剑,他突然知道少女来自哪里了。他接过剑,看着少女,少女点点头。 “师弟,她来好一阵子了。”乐毅说道。“是我母亲指点她来的,说找半年前来云梦山寻师学艺的美男子。我俩一听便知是你师弟,可又不敢擅做主张,只想让她先回东裕村,可她就是不走,非跟我俩进山找你,说有急事!”乐毅说完,冲白起一笑,又转向邹忌。“你来的正好,我俩可要回去吃饭了!”说完,不待邹忌说话,二人笑着跑向树林。 邹忌无奈摇摇头,转向少女。“我知道你定是救我衣食的逃奴之族,为何一人来此送剑?” 少女含羞低头说道:“我们族群在你走之后,又躲过两次贵族武士抓捕,家父还用此剑斩杀几名官兵。后果,滨海之王招募耕种之人,凡进其区,都当自由之身。我们便移居那里,我父和其他男丁还应征入伍,被选为什长。那日,我父回来便对我说,你落难之时才付此剑,定是随身之宝,否则怎能身无他物,只此一剑。而此剑又奇特锋利,必是宝物,还是还你,岂能趁人之危,以小易大。另外,我父也从兵长那里听到鬼谷先生才能过人,熟纳百科。滨海地广人稀,草肥叶茂,我父想让我也学些牧马之技,他日也可为军中供马,回报滨海之王还自由之恩!” “你一路走来,必是艰辛,邹忌感激,可学艺之事,还需先生同意!” “我在东裕村遇见乐毅之母,她说鬼谷子心怀若谷,只要心诚资颖,定能学成。我族亦是辽东大户,只是战争所败,而被押回为奴,牧马训养,巴亚自小就爱!还望邹忌哥哥领我进见先生。” 邹忌思考片刻,恍然大悟,先生神机,早料如此,才驱己前来。看来,恩情所致,必是先生已默认此事,只需自己还恩报情而矣! “好,我就带巴亚进山!能否为同门师兄,邹忌都当报巴亚衣食赠给之恩!” “巴亚见到邹忌哥哥,还回宝剑,已欣慰至及,要是再承鬼谷先生收为子弟,巴亚定要象邹忌哥哥一样,做一不俗之人,何必非沦落成男人妾奴之伍!” 邹忌听着巴亚之言,为之一振。“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却有如此雄心,倒想改变千载传统,邹忌佩服。就此一点,我邹忌当助巴亚求师!走,任凭先生则备,我亦当带你入山!” 邹忌拉着巴亚,走向通仙路。 云梦山的冬日,银妆素裹。十里鬼谷墟中,却如三层世界,分外美丽。山谷之底,深厚的白雪把一切突兀之物覆盖成平平的洁白光面,象夏日的白河银蛇游荡谷里。山峰之上,则草树深绿,似春秋之际依然,增加着云梦仙境的秀气。山谷和山峰之间,深绿和银白相互掩映,构成一幅幅天然画卷,诉说着鬼谷洞的神奇。 秦太子梁立头戴貂帽,身穿狐皮大衣,脚登牛皮靴子,紧腰佩剑从公孙鞅庐舍走出,直奔鬼谷洞而去。 四旬前,他被燕王放出,秦国之使便要接他回去,可梁立不走,他非要来云梦仙境拜会鬼谷先生。无奈,使臣便将身染毒疾,尚不能行走的秦太子用车拉着,缓慢向云梦山而来。一路之上,使臣告知太子秦王如何配合姬虎,求援辽东胡人,虚张大举犯界,这才谈成释放太子条件。 一行车马,刚过渔洋郡,眼见东裕村落,突被一队兵士拦截。原来,燕太子按燕王命令,已令渔洋郡守在此增设哨卡,不得燕人以外族群进山求艺。 哨卡什长查问完秦使,只是客气要求原路返回,没有郡守之令,私入云梦山之外族帮者,皆将拿入王庭大牢问罪。 秦太子在车内听清了一切,气愤得真想拔剑杀了这些兵丁,可还是冷静下来,他不想再添鬼谷先生的烦恼。此次能从燕牢获释,定已有鬼谷先生及公孙鞅相帮。想到这里,他命随驾返回渔洋郡,心里暗定,他日独自绕道再进云梦山,如此车马宣张,怎能不被哨卡发现。 回到渔洋郡客浅,正要吃饭休息,公孙鞅和滨海王姬虎两人素衣而至。 公孙鞅把姬虎介绍给秦太子,三人又把整个事情从头至尾细说一遍,梁立从床上强行起身,立地而揖。“姬虎大意妄动,一入燕地,更不知收敛行为,才致以沦落燕牢,成为猎取之饵。若不是两位相助,还不知关到何年何月,就是不被处死,也会染疾而亡。今恩人既在,梁立当大拜!”说完向下跪去,公孙鞅和姬虎赶紧扶起,让他躺下。 梁立泪流而下。“梁立虽屡临疆场,未畏死亡,可那有豪情相伴,气概相随。而今牢中之日,未有将来,熬心费神,慌恐终日,唯有所得,便是悟得鬼谷先生所赐心语。故发下狠誓,他日当聚天下志同之仕,不以私己为利,荡灭不仁之邦!两位兄长早梁立便有鸿鹄之志,又屈身相望,梁立自当愿意结拜,可不知身染毒疾,还能否长陪两兄世间大展雄才!待进得云梦仙境,见得鬼谷先生,也自知天容梁立存否。如天赐恩泽,容立与兄等人一同相伴,再仙府结拜,如何?” 二人更是喜出望外,一则鬼谷先生妙手回春,二则姬虎早想亲身一见,聆听鬼谷先生的乱世一统之策。 于是,饱歺之后,安排了秦使先回,以报秦王之安。当夜,三人马卸銮玲,借着月色,由公孙鞅领路,练过哨卡,来到了东裕村。 乐毅之母及家丁自鬼谷子师徒进山之后便守护着这座宅院,经耕着原有山地。打得谷粮及一些菜品,还有村邻赠送,都让来往的得地带回山里。往来之人,也把这里当成了客栈。 这里村邻感念王家恩情,与这家之人相处融融,虽有官家通告不得私侍他乡之客,可众人置若罔闻,视而不见。 三人呆不多时,天已放亮。他们吃完乐母安排的早歺,把马存放院内。公孙鞅和姬虎找来木架,抬着秦太子粱立走进云梦山。 鬼谷看到粱立毒疾,知其病理,吩嘱文秀按方煎药。口吃外敷,几日便见好转。 三人遵定诺言,在阴阳地边,梵香立誓,结拜成异姓兄弟。自此三人更情深意切,每日畅谈列国。稍有机会,便与鬼谷先生理论治国之道。 鬼谷明白姬虎和粱立志向,也感到二人不俗之心。但念及公孙鞅还不能贯通自己所授,拒绝了二人所请,不让公孙鞅此时出山为仕。 姬虎怕引得燕王怀疑,见粱立好转能走,便依依不舍地告别结拜兄弟赶回滨海。相约日后互派家丁,往来相告天下之事。 梁立在文秀和公孙鞅的照料之下,也很快痊愈,恢复了原有体力。他再次向鬼谷先生讨请公孙鞅一同回秦,可鬼谷子还是拒绝了。此时,正赶上秦王病重,再派使者秘来云梦山,他只好收拾好行李,准备马上回国。 今日,他辞别众人,来和鬼谷先生和珠儿道别。 他来到鬼谷洞前,正要喊求见先生,鬼谷和珠儿已走出洞外,珠儿手里还抱着一只雄鹰。 梁立迎上两步,跪倒在地,叩首而拜。“梁立本愿随先生学业大道,可身处王庭,仰父承恩,无缘先生大道之理,终生憾事。好与先生有面授之机,实如弟子,又蒙相救,恩德似再造父母!今日辞行,心神无落!” 鬼谷伸手扶起梁立,慢慢走下台阶,走向送行的公孙鞅和文秀。“神若有志,感天动地;心若有情,聚贤纳才。天道为众,大道似水,太子已临激流之侧,倘他日不变壮志,有情有义,当自有成舟之势,任尔激流挥戈,指点山川!” “先生教诲粱立之言,肺腑天成,实则仙人指路,梁立当每时自悟,方能回报!” “太子过誉!鬼谷修道自醒,未及明理,便纳徒带子,接访受问,已是恐慌。言语仅鬼谷浅学而得,何敢承得仙人指路,不可!太子天定秦人后继之王,勿因鬼谷之辞而误国事。” “先生自谦!梁立再请先生指点,能否承父王之尊?”梁立说完,看着鬼谷子表情。他听得父王病重,定要有承天顺接,虽太子即为储君,可王庭非昔日周礼,理所当然。而今各部番王,贵戚,皆拥兵自重,相互亦征伐不止,父王虽以文武聚之成势,敢对等中原诸候,可一旦自己承名,不知他们能否遵守。若有一个不服,也将难料结果。 鬼谷微微一笑,他已知太子所忧。“太子志向九州,秦偏一隅,三五强番,何纳不下?三足抗衡,稳于鼎上。城郭不牢,人心不稳,大道不施,随者寥寥,怎拒他番之众!” “梁立再谢先生之教!”梁立高兴地左腿向后跪下,双手抱拳。 珠儿上前扶起他。“先生夸赞太子有不世之才,也会有生死之忧,故让珠儿送你雄鹰一只,它识途往返,不受山水阻隔,也好帮太子危难之中解困。” 珠儿将雄鹰递与粱立。 粱立接过,低头用拂慰鹰头、羽翼。再抬头,眼噙泪水地望着向回走去的鬼谷,默默无语。 “快赶路吧!”珠儿笑道。“你看他们已在等你。” 公孙鞅,文秀,白起站在不远之处雪地上,看着这里。 “这鹰原本小白起所拾雏鸟,经他同意才送予你,他还要你帮传话给其父呢!”珠儿微笑着。“你太子所助白鹰师从先生,已种下恩泽,他日白起定是你帐下勇将!” “一定会是,虽小小年纪,智谋已显,鬼谷先生对秦人存活之恩,无语可表!”梁立说完,快步向他们走去。 白河水已结成冰面,几处回风之地盖着厚厚的白雪。岸边茶场,积雪漫无边际,齐人之草只剩下头胸,在寒风和雪尘中光秃秃地摆动着裸体,显得无奈和可怜。 巴亚骑着并不高大的黑马,在雪草之间奔跑。 黑马几次脚步踏空,摇摆身体后停下,可巴亚还是挥鞭崔进。 稍倾,黑马陷入雪海,肚子全部致于雪面之下,只有马头和脊背、巴亚暴露在裸草丛中。 马喷着热气,打着响嚏,不断向后退却。 巴亚松开丝僵,两腿紧踹双蹬,身子前倾,可黑马还是后退。 巴亚无奈,只好等它退出,又一带丝僵,面对着深雪。她让黑马喘息着,也看着刚刚踏过的雪窝。随后,再次踹蹬,挥鞭猛击马臀。 黑马再次前冲,就在刚才停下之地,巴亚踹蹬直身,重鞭落下。黑马惊纵,跃身向前,几个纵跃,跳出深雪之地。马上的巴亚一带丝僵,停了下来。她跳下马背,拂摸着马头,微笑着把脸帖将过去。“大黑是好样的!大黑是勇敢的!” 黑马也抖落着身上的雪尘,仰天嘶鸣。 过了一阵,巴亚再次上马,崔马踏着白河的冰面走着。 黑马的脚下左滑右滑,可它身子却不失衡,小步紧凑,低蹄快翻。 邹忌在一旁喝着采! 巴亚骄傲地向他挥动着马鞭。“你何时来的?” 巴亚高兴地笑着,她自鬼谷先生收下为徒后,便更感激邹忌,她知道邹忌一定在先生那里说了许多,否则先生不会几天都不答复自己。随后,邹忌师哥又帮自己盖着庐舍,还遵先生之命,出山用十几只母羊换来两匹东胡之马,以便把先生所传用于实践。 其实,巴亚来云梦仙境并非全是还剑学艺,她心里早倾慕邹忌。邹忌是她见过的男子中最英俊之人,彬彬有礼,学识丰富,自己渴望有这样的男人,哪怕他有三妻四妾。 巴亚知道奴隶之身的自己不能想象有此爱情,只能深深埋在心里。当她获得自由之民时,再也不顾这种差距,以学艺为名说服父母,踏上了云梦仙境之路。 “我都看师妹风采快一炷香了!”邹忌帮她掸着衣裤之雪,又系了系她的帽带。“今日先生给文秀师姐授业,我便早来接你。” 邹忌冬日起,便每晩来接巴亚。冬日天短,谷底又深,黑暗不知不觉就来,而山路崎岖,雪面光滑,邹忌深怕巴亚受伤。 他也欣赏巴亚的单纯和对自己的表露,想想自己离乡背景,遍遭贵戚冷眼,谁家又愿将女嫁于贫穷,所以当巴亚示己好感,倒是非常欣慰。自己也下决心,要用真情感动这位异邦之女。 两人牵马走向崖边的洞穴。 那里曾是文秀师姐放萆药之地,邹忌让巴亚征得她同意,便当成马圈了。 “师哥,今天恐怕要晚些回去!”巴亚说道。 邹忌看着她仅露的眼睛,高兴地说道:“怎么?还想让师哥再象那日挖雪洞不成!” 巴亚脸一热,她知道邹忌所指。那日,大雪漫天,天色又晚,邹忌来接,可回头望去,飞雪早将山路填满。二人互望,谁都知道危险,稍有不慎,便可坠入谷底。于是二人又回到山洞,和两匹马在狭小的洞中躲避风雪。可风雪不停,天色又以全黑,总不能站着渡过一夜吧! 巴亚出长北国,知晓野外生存之法。她让邹忌拿着木板和她来到一处深雪断层,用力斜下挖去。不久,便挖出一个雪洞,巴亚把狍皮铺开,让邹忌躺下身去,自已也躺在了他的身边。 “怎么样?”巴亚在黑暗中问道。 “真没想到这雪洞竟如此温暖!”邹忌惊喜。“连外面风雪之声都听不到!” 两人就在这雪洞里聊着,说笑着,最后互握着双手睡入了梦香。 邹忌醒来,发现天已大亮,巴亚还依偎着自己甜甜睡着,手和脑门热得发汗,这才意识到自己也是如此。 今天邹忌知道巴亚说晚回些是为了母马产驹,故意说雪洞逗她脸红。 果然巴亚脸色红了起来。“美得你,没师哥样,看我告诉先生!让先生逐你出山门。” “我可不怕,我若说是师妹巴亚教我,于是你也会被逐出山,正好,我俩就在东裕村成亲,说不定一年后,先生能看到徒孙!” “你…”巴亚捶打着邹忌。“想得美!” 二人嘻吴笑着来到洞边。 邹忌拉开木门,红马正挺着大肚子,不安地挪动着脚步,蹄下厚厚的干草被刨得飞扬。 它看到巴亚的到来,竞安静下来,用嘴和进来的黑马互摸着。 “你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巴亚看着邹忌。 “不知道,可能在相互安慰吧!” “它们在祝福和祝愿!” “你怎么肯定?” “先生说,万物都有灵,沟通自有术,细查其微,天长日久,便可知其神。”巴亚拂摸着母马肚子。“真是快下了!” 她退出洞,关好木门。“外面冷,不能让它受凉!” “巴亚,昨日先生授你课业,先生又讲了什么?”邹忌拉着巴亚坐在石台之上。 巴亚将头靠向邹忌。“先生说巴亚所为实则商道,囤缺置奇,应用人所急,乃大道之理。” “就这些?” “很多,还说人为万物之宰,同化万物和自身,天道之命。” “你悟得明白吗?” 巴亚摇摇头。“我还没有细悟呢!好在我有时间,慢慢来悟,不过先生讲的太深奥!巴亚未识一字,当然要慢了。” “先生还说,万物皆有所长,取其所长,用之于苍生,则战能胜,和能久,足取为灵,足用为仙!”巴亚有些烦躁。“不说这些了,我也不懂!” “那你说说你听懂的!”邹忌哄着她,心里默记着巴亚刚才所说。 “先生给我讲了范蠡,说他是商圣,一生聚财数万,最后又都散尽!还讲了他聚财之理。” “聚财为何还要散尽呢?先生如何说!” “我不和你讲这,先生说那是贤圣之举。我和你讲那个美女西施和他的爱情吧,我记得牢!” “愿听巴亚讲来!”邹忌用手搂紧她。 巴亚高兴地讲了起来。 二人正陶醉于范蠡和西施的爱情之中,全然忘了一切,连珠儿的到来都没察觉。 珠儿远远“呵斥”一声,二人方才醒过神来,松开彼此紧握的双手,跪倒在地。“巴亚参见师母!”“邹忌参见师母!” 珠儿走近,扶起他们。“先生说巴亚聪明,改变北方寒冷不能保驹之事,他日定能让马类繁殖更多,师母亦来向巴亚祝贺!” 巴亚见师母没有训斥,反而和颜悦色,忙开木门,领师母观看。 母马已生下一驹,它正用舌头添着还没站立起来的小驹。 “师母你看!”巴亚高兴地直蹦。“生了!生了!” 珠儿和邹忌也高兴地看着地上的小驹。 “先生说小驹站立很重要,用不用我们帮他一下!”巴亚已围在小驹旁边。 “巴亚,不要帮它!”珠儿拉起巴亚。“它会自己努力!” 果然,小马驹先立前腿,再努力后腿,可还是重重摔在一边。母马还是舔着它的身体,又将嘴移到它的后腿。小马驹努力着,再次起腿。 它颤颤巍巍地站立起来,可身子却左晃右摇,最终借着母马的嘴力,竟稳稳站在那里。 三个人都欢笑起来。 “好了!”珠儿拍着巴亚。“以后还要巴亚保护它,以防冻死。先生还让我告诉巴亚,下节课业,你要先回答先生一个问题,对于商人而言,小马驹出生意味着什么?” “巴亚记住了!师母。”巴亚拉着珠儿笑着。“我还没看清它是公马母马呢!” “是母马!”邹忌抢着答到。 “谁让你看了!”巴亚推着邹忌。 三人笑着走出洞。 巴亚关好洞门,又放置些干草挡风,随着珠儿和邹忌向回走去。 “明天是春的开始,也是北方一个节日,我要带你们去渔洋郡里买物品了!”珠儿说道。 “真的!师母。”巴亚和邹忌都高兴地跑了起来。“我要回去准备了!” 珠儿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微笑着。 滨海的夏日,虽然热浪毒辣,可临近海边,海风吹拂,倒是快意盎然。 文秀看着姬虎站在木排之上,正向自己招手,她兴奋地向那里跑去。 文秀是先生让来这里的。滨海王姬虎在海城收纳各地逃跑的奴隶,来此即为自由之身,又鼓励耕田开垦。短短几年,便将燕王发配他的不毛之地变成一座人员众多、商贾如云的城池。特别是公孙鞅又给他训练了一支按功奖励的兵甲,即效忠自己,又伍伍勤练,志气高涨。姬虎默默等待着,等待着羽翼丰满,夺回属于自己的王权。 可今夏,天气炎热,海城出现了众人死亡之病。先是城中百姓,后便出现在兵武之中。疾病先使人呕吐,不能进食,接尔,浑身无力,最后抽搐窒闷而死。 城中百姓恐慌,有的则悄悄逃离,最甚者,兵伍之士也有冒险逃生之徒。 姬虎也担心起来,如此下去,自己几年的苦心经营便付之东流。他命兵将将附近一切医者找来,医看下药,可用药之后,虽有好转,却也只是多维持死亡天数,况且,患者数量之多,远非药材所能及。姬虎知道这事决不能上报王庭,王庭虽会派医送药,可看到海城如此,必生怀疑,甚至当以谋反罪诛灭自己全家。 危难之中,他想起云梦仙境的鬼谷子,早就听结拜的公孙鞅说过,鬼谷先生曾救治无数的濒危之人,也救治过赵国的瘟疫。 他当夜出发,马不停蹄,天刚放亮,便来到云梦山下。 见到鬼谷,他把病症细说一遍,恳请鬼谷先生出山相救。闻讯赶来的公孙鞅听得此情,也焦急地用眼神企求先生救姬虎之急。 鬼谷听完,已知病情之理,本想只派文秀,可众人之命,岂非儿戏。特别是这些刚刚过上自由生活的贵族奴隶,必将是推进天下一统的生力之师。所以鬼谷分咐文秀带足所采药品,又将千年泉冰之霜水带上,即刻赶往滨海之地。 一路之上,姬虎因星夜驰骋,几乎睡在奔马之上。鬼谷和文秀都很感动他的所为,硬是不断提醒他。终于,在天黑之前,他们赶到了海城。 一进城内,鬼谷便感到一股咸腥之气弥漫,再看街道,空空无人,家家闭门而居,生怕传上死亡之病。 姬虎把鬼谷先生和文秀安排在郡王府上,按先生分咐在府门外支起二十口大铁锅,由兵士把守,日夜烧火,以备熬药。 鬼谷带着文秀及姬虎所派将官,深入病者之家,细细查验病者反应。又令兵士剖解一尸死尸,细看脏腑之变化。随后,他们沿着城外的海边漫走,但见海滩之上,大小鱼尸暴于滩面,散发着腥臭之味。海风一吹,尽漂向城内。 鬼谷看着文秀。“你可知病源所在?” 文秀捂着鼻子,点点头。 “那如何救治?”鬼谷子问道。 “当按先生配药治理!”文秀已掌握此药配方。“对重症者加食药量。” “切记,除恶务尽,除病在源。否则新旧更替,日久而耐!”鬼谷子语气感概。 他吩咐沿海滩十里,点燃篝火,火势越大越好,三天之内不得停下,且将滩边鱼尸全部烧掉。 将军命令一下,各千长、百长立刻按命令指行。 海城的夜晚,被大火映得如同白昼。 喊更的换成了兵士,大喊着郡王之令。“有无病者,沿海滩行就三里,可不再获疾!”“获疾者郡王府前领药!” 此消息一传,城中百姓及兵甲放下心来,不再恐慌和逃避。他们每日排着长长的队伍,在海滩热浪灼人的火堆前慢慢走过,闻着焦糊的味道,看着郡王等郡内臣工吃着各种做法的海鱼。 他们惊奇着,为何海神不让食用的鱼类、贝类,这些臣工及郡王都吃得香饽饽,看来鱼类还是能吃。他们看着,闻着,有的还大胆地讨要一口,尝一尝。 原来,这里并非人口众多,只有些当地村民,以放牧守猎为主。他们也曾捕鱼而食,可几次海水涨潮淹没了村落,便使村民以为海神因食其子孙而发威,都不再吃鱼类。姬虎被燕王封了滨海王,来到这不毛之地,为了处好仅存的村落,也就遵从了习惯,原因也是当地牧业发达,肉品丰富。 鬼谷先生看完海滩,就告知姬虎,海内水里常年无人捕鱼,鱼量徒增。而鱼食水草枯竭,故鱼大量死亡。海浪冲得他们上岸,夏日炎热,腐烂生霉,顺风而致城里,自是百姓感染疾病。为彻底根治,就要郡王亲身示范百姓,鱼类不仅能食,且味美滋补,再私传能治瘟病,不久便可收到奇效。 果然,第二天,便有勇者下海叉鱼,也学着群王及臣工熬煮。不及日落,满海边尽是捕鱼之人。他们拿着肥硕之鱼,穿梭过火堆的热浪,回家吃了起来。第三日,再不见有死鱼上岸,却有两手空空,未捕到鱼之人。 郡王府这边,鬼谷子和文秀指挥兵士熬药,并在一旁监督发放。三日过后,已无死亡之人。七日之后,病者基本痊愈,而新发者寥寥。十日后,竟无取药之人。 海城又恢复了原有的繁华,逃避之人也都返还回来。 姬虎和海城百姓感恩鬼谷先生,特别是病愈之众,定要参拜鬼谷先生,集牛羊数百相赠。可连姬虎都没再见先生,他交待文秀事后便悄然回了云梦山。 姬虎硬是把文秀推向了参拜的百姓,让她饱尝着真诚的祝福和感恩的喜悦。 文秀没有经历如此场面,一副副朴实的面孔,一脸脸纯真的笑容,让她感到自己神圣和成就。她突然醒悟些先生的话语,更坚定自己所学所用。 随后的日子,文秀走到哪里,哪里都有笑容,哪里都有感恩。文秀知道这和她原来当公主时,出行看到跪拜的人不一样,从心里不一样。 她对陪她的郡王姬虎说道:“先生所说贤德之君,定是让天下百姓这样爱戴的君王,郡王也这么认为吗?” 姬虎一笑。“当是!而先生所言百姓定是有自由之身,勤耕而奖,懒惰而罚的百姓,文秀先生也这么认为吗?” “郡王还是去请教先生吧!”文秀笑道。“我也是懒惰之人,刚刚再受先生恩惠,略有所悟,可浅显之词,难表先生深奥之理。” 姬虎领着文秀观看了甲兵、骑兵、乘兵的演练,他还亲穿甲衣率兵士冲锋陷阵。 文秀看着这位曾经的太子,如今脸颊晒成黑色,浑腰虎背,声如洪钟,眼神放亮,倒象描述中的胡人,全身透着狂野。她想学如此,也欣赏如此之人,她想着公孙鞅要是如此该有多好! 文秀还留恋的就是大海,她几次站在海滩,望着远方,心里也如波浪,难以平静。 姬虎看出了她的梦想,答应她一定陪她到遥远的海上走一走。于是,他找来工匠,做成了木排,还装了摭光蓬子,他要带文秀,也是带自己去闯海。 姬虎把文秀拉上木排,让她坐在木橙之上,手扶木桩,自己在排尾拿起松杆,轻触岸底,木排便滑向风平浪静的大海。 岸上,几匹快马而至。马上之人向着木排上喊道:“郡王!郡宰大人及将军们请郡王不要闯海,快回郡府!” 姬虎听见了喊声,知是郡府臣公,对他们摆摆手,又冲文秀一笑。“臣公们劝本郡回去呢!” “文秀让郡王冒险陪游,实在欠意,可这无际之海,却让文秀动好奇之心。”文秀随着木排漂动,眼晴却一直盯着远方。 “姬虎亦长想如此,可终因载物而未能远行,今巧借文秀恩名,聚匠修排,能探海远行,心之幸也!何言欠意。”姬虎说完一指岸边。“看,他们亦愉悦此事!” 文秀顺指望去,果然两个类似木排载着数人也滑离了岸边。 “文秀知道那是郡王护卫,文秀现一介山野之女,不似郡王之身,群将所依,众志所寄。” “姬虎还不是死地求生,何似胡匪。文秀却是弃贵丢利,身随所想,自由奔放。现又学得医治疾人之术,受人爱戴,岂不是无冕之王。” “郡王赞美,倒让文秀汗颜!看来文秀真需跟随先生学得更深医术,再历游四方,救人治病,无愧郡王称赞!”文秀拉起裤角,脱掉鞋子,索性坐在排边,让海水轻拂双脚。“真是凉爽!只是这阳光太毒。”她用手遮着日光,四下巡看,若有所思。“郡王可知天边还有多远?” 姬虎收起松杆,换成双浆,摇曵着。“岸上之人说,这里便为天边,这里的人又说,海中还有山峰,山峰之外是否还有山峰,便不知晓。天边多远,姬虎不知!” “那文秀就和郡王一同去天边看看!” 姬虎大笑起来,文秀疑惑地看着他。 “据姬虎所知,远去天边探视者未有还者,可见路程遥远!而还者尽谈之色变,恐惧海妖拦阻,还是就近游玩为好!” “郡王亦怕海妖?” “这…”姬虎欲言又止。“忌讳之语,还是莫谈!” 姬虎用力划水,木排随着微波碧浪远去。二人再看,四周同是无际海水,早已不见岸边。感概一席,徒然增加了一些恐惧。 远处传来喊声,二人挺身找寻,才发现海面上若隐若现的木排。 “看来姬虎只能陪文秀到此了!”姬虎向喊声划去。 “这已让文秀足矣!”文秀兴奋。“没想到天外还有如此之大海,大海流入何方呢?” “这要问鬼谷先生!”姬虎大声说道。 风越来越大,浪越来越高。波浪涌动,潜流成涡。 本似相距不远的木排,却怎么也不能相近,相反,随着浪起浪落,不见了踪迹。 文秀在木排上搂着立柱晃来晃去,她已全身湿透,却兴奋地尖叫着。 姬虎的双浆在波涛面前无能为力,也只好爬将过去,和文秀一起抓着立柱,随着海面晃动。 “太好玩了!”文秀喊着。 “是啊!”姬虎也兴奋着。 又一个浪头打来,砸过二人的全身。他们口里喷着海水,大笑着。 木排又被浪头抛起,随后一头又冲向浪底,木排似将立起。伴随着文秀的尖叫,二人的身子悬在空中,一刹那,又重重地撞在一起,落在了木排上。 “不玩了!”文秀苦笑着喊道。“快回去吧!我的手没劲了。” “我划不动,没办法!”姬虎笑道。“它可不听我的!得等到风平浪静。” “还多久啊?” “不知道!” “啊!真的?” “我也是第一次闯海!” “啊!” 又一个浪头袭来,木排升起,文秀无力地脱了一只手。 她尖叫一声。 姬虎赶紧伸手去抓她的衣服,可随着她身体的悬空,衣物被拉成两片。 文秀尖叫着,另一手也脱了木柱,整个半裸的身子滑向大海。 姬虎跃身,手脚并用,双手抓住文秀双腿之时,双腿已勾住立桩。他用力拉回文秀,继尔抱着她身子,借着颠簸之力,才直起身躯。 “抓住我!”姬虎高喊。“掉进海里就没命了!” “我…”文秀感觉全身都裸露着。“你撕坏了我的衣服!” 姬虎低头看了一眼,大笑起来。 文秀用手挡着他的眼睛,另一手去拉他的衣物。“我让你也和我一样。” “文秀可没再闹了,很危险!” 姬虎将文秀衣带条拉到立桩上绕起,又打了结。随后自己也脱下衣物将二人身体捆绑在立柱上,这才放下心来。 “文秀还以为郡王知道大海呢!”文秀抱怨。“谁知你和我一样。” “别怕,海面就是起起落落,一时风高浪急,一时风平浪静。” 风浪加速冲击着木排,让它上下颠簸,左摇右摆。 两人和立桩紧抱在一起,再没有的笑声,只是一次又一次抗击着袭来的风浪。 风浪将木排冲向岸边,沉重地摔在海滩之上。姬虎和文秀这才迅速地解开衣带,拿着木排的备用之物上了高处。 她们举目环顾,竟是荒山野岭。身后,大海依旧波涛凶涌,发着阵阵吼声,冲击着岸边的巨石,草木。 他俩无力躺在树林的草丛中,任凭温暖的阳光和轻风驱散浑身的冰冷。渐渐地,他们恢复过来。 文秀这才意识自己的衣物碎成两片,她猛地坐起来,看到自己裸着半个身子。她害羞地拿起飘向一边的衣物遮掩着,又抬头向姬虎望去。姬虎只穿着下身之裤,正欣赏着她。 “你…”文秀羞得脸色通红。 “文秀真是漂亮!”姬虎语气低粗。“文秀…” “不许胡说!”文秀也低语道。 她正想起身走开,一支有力的手将她拥住,随后把她放倒在草地上。她挣动了几下,可身子却没有了力气。 姬虎搂抱着她,一只手在她身上游走,拂摸着她的全身。 文秀顺从地承载着,直到喘息。她转身拥抱着他,仰脸迎向他,亲吻着。 云梦仙境的鬼谷洞外,鬼谷子和珠儿看着山谷,静静地站着。 远处的通仙路上,邹忌和巴亚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林木之中。 “舍不得了吧!”珠儿轻语。“我的心也空空的!” “身在云梦,心已远游,他们忍五载寂寞,志在王庭名利。”鬼谷子目光收回,轻搂珠儿。“只怕珠儿与之朝夕相伴,施爱付情,难免伤感。” “是啊!” “人于天地,似蝼蚁万千。寥寥贤才,推波助澜。”鬼谷子感叹。“只怕他们再无云梦美好,一生卷入争权夺势当中了!” “先生明知如此,為何还要授其权谋之篇?” “珠儿不可忘记你我家人之痛,苍生之痛。天下弥兵一统,尽需这等才智,天道使然,何敢悖之!” “依先生所见,邹忌,公孙鞅何人能成此先生大志?” 鬼谷一笑。“待珠儿也深悟道理,自然知晓。”鬼谷子拉起珠儿。“走,鬼谷陪珠儿看看得地和荆路!” “好啊!他们的小宝宝还要先生取名呢!” 二人走下石阶,向着灶房走去。 几日前,一只雄鹰飞回,落在鬼谷洞外。珠儿惊喜,原来是送与秦太子粱立那只,她取下雄鹰腿下锦书,送鬼谷子观看。 锦书只有四字:承天,盼鞅! 鬼谷知道粱立定已当了秦王,想让公孙鞅辅佐。 他找来公孙鞅,展开锦书让他观看。公孙鞅看吧,没有言语,站立一边看着先生。 “秦燕两王都来相邀,汝何以择之?”鬼谷子看着公孙鞅,他此前已接待姬虎使者,诚邀公孙鞅。 公孙鞅低头,话句坚定。“弟子愿去秦国!”他痛恨姬虎,抢走了自己爱恋的女人。文秀自海城回来,便疏远了自己,又籍口他事,几次出山相约姬虎,才致自己失踪。自此,尽管姬虎率众夺回王位,又几次派使者相邀,他都以艺不精通拒决出山。他暗下决心,他日必踏破燕地,以报此仇。 鬼谷明白公孙鞅的心意。“可说利害!” “天地人!”公孙鞅话语简洁。 鬼谷却很满意。“为师成你心愿!你可早日赴秦,借秦王与你之情,一展志向。顺路将白起带去,也好与亲人团聚数载!” “先生恩德,鞅无以回报,今又离别,心神不定!”公孙鞅跪倒在地,眼泪流淌。 珠儿将他扶起,眼里也噙满泪水。 鬼谷平静地摆摆手。“切记,做事有度。” 就这样,公孙鞅带着白起,和先生、师母、众师兄弟泪别云梦仙境。 一连数日,余下弟子目空无神。 鬼谷知道邹忌之心早已浮动,便让珠儿告知,也让他下山。 邹忌和巴亚跪在先生、师母面前,更是泪满衣衫。 “弟子想回故国取仕,齐地偏隅一方,居中原侧部,临楚魏大国,进可取中原,退可守齐鲁险地,他日必能荡平各无义诸候,一统中原!”邹忌慷慨陈词。“弟子当尽心辅助王庭,做一千古名臣!” 鬼谷微笑点头。“邹忌当知道,贤德之臣有了,还要有贤德之君!天下才能归一。” “弟子巴亚蒙先生教诲,又蒙师母指婚师哥,愿与师哥同往齐地!”巴亚哭泣出声。“弟子想念大家!” “为师,师母皆为你等高兴!他日能互济良言,共谋奇策。”鬼谷子和珠儿扶起他们。 “为师清贫,汝等又无安身之所,且将所养之马带走,也好换得栖宿之地。再送雄鹰一只,只可传音,不可他图!” “弟子学得先生所传,已知恩德难报,何敢再取财物!请先生原谅,弟子不敢遵命!” “先生安排,自有你俩所用。”珠儿拉着巴亚。“巴亚嫁你,怎可亏待于她!日久天长,等你们富贵,再孝道先生!” 二人只得同意。 几日之内,送走三位弟子,鬼谷子内心亦是伤痛,可没有流露于表,他怕珠儿更加思念。 二人走近灶房边的庐舍,里面传出婴儿啼哭之声。 珠儿面带笑容,看了鬼谷子一眼,紧走向前,喊着得地。 门开了,荆路怀抱婴儿和得地高兴地走出来,与二人问好。 小乐毅也从屋内出来,跪在地上给先生、师母行礼! 原来,小乐毅没有了白起为伴,就跑到得地这里,整天跟着荊路跑山捕猎。 鬼谷看着满头白发的荆路和得地,内心一振感慨。“岁月无痕,人却沧桑!得地姐姐伴鬼谷成长,青春美丽,转眼亦有白发和邹纹,皆为王家操劳所致。鬼谷和珠儿每想此事,未尝不感恩寄语,今日也受鬼谷和珠儿一拜!”说完,鬼谷和珠儿跪下叩拜。 得地忙去扶起他们。“这…这…一家人!何必如此。” “是啊!”珠儿也笑道。“得地姐中年得子,大喜大贺!师哥却如此这般,倒叫人伤感起来!”她接过荆路怀中的孩子,抱向鬼谷面前。“让先生抱抱!”她把孩子送进鬼谷子怀里。 鬼谷抱着婴儿,低头微笑着看起来。“你荆家后继有人了!” “是啊!”得地笑道。“要先生给取名呢!” 鬼谷抬头远望,思索一下。“你荊家世守东裕,吃享云梦,福自天将,来日尽得,鬼谷倒觉徐福两字不错!” “荆徐福!”乐毅叫着,用手摸着他的手。 众人也附合着。 婴儿也咯咯笑着。 “鬼谷墟虽山清水秀,可也孤寂,怎利你们生活。今弟子们接续下山,你们也带乐毅回东裕村住吧!村邻互敬,聚而协作,乐在其间!我亦想闭关修身,尽悟师言!” “先生何时出关?”乐毅急急问道。 “省身修心,悟性使然,长短时日,为师亦不知晓!”说吧,鬼谷子转身离去。 众人恭送。 “好吧,我们要回东裕村了!”珠儿怕大家伤感,所以高兴地说道。“那有更宽敞的房子!” “还有我娘。”乐毅叫到。“我可以和娘在一起了!” 几个人笑了起来。 第二十八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施奇策  俩弟子惊变诸候 出妙方  鬼谷子把脉天下 秦都雍城的左庶长府里,戒备森严,甲士执戈而立,尉官按刀巡视,查检进出之人。 宽大的正厅内,四名带刀校尉门旁站立,巨案之后,坐着左庶长公孙鞅。 他边看着案几上的几卷竹简,边拿着墨笔在锦书上勾画着几个人名。这是今天必需死的人,没有他们的死,就不可能换来法令的贯彻。他知道这几个人无足轻重,而他们后面的贵族才是较量的对手。 公孙鞅理顺完思路,放下竹简和笔,伸开盘坐的腿,侧卧在宽大的木床上。他要等,等着该死之人死后,和他们主子新一轮的对战。 府宰一直侧立在屏风之后,见他躺下,便向着后边挥了挥手。 两名侍名弓身轻步而入,径直到木床,爬将上去。一侍女盘坐在床头,双手轻抬左庶长的脑袋放在膝上,然后按摩着。另一侍女则跪于床上,双手握拳,锤打着双腿。 公孙鞅感觉舒服许多,迷迷糊糊,半梦半醒。 自他辞别鬼谷先生下山,便一路急行,直奔雍城而来。见到粱立,他已是秦国孝公。虽有救命之恩,结拜之义,但公孙鞅知道这王庭礼仪,所以跪倒叩拜。 孝公高兴,走下王座,当着众臣工之面,亲手扶起公孙鞅,细夸其魏国贤才,鬼谷高徒之事。看到诸臣工的惊讶,孝公再封其为左庶长,司理一切法令和政令。当晚,王庭举行隆重宴会,孝公率臣工给公孙鞅接风洗尘,亦恭贺新任之喜! 臣工们看到孝公继位之后,还是第一次如此恩待臣子,便知鬼谷高徒定是贤才良将。一日之内,左庶长公孙鞅之名,传遍王戚贵族之门,市井百姓之耳。 可公孙鞅没有招摇于王庭和市井,他和孝公私下商讨完,便巡视各封地和部族。所到之处,不惊官扰民,亦无甲士开道。他询问地方臣工之难,暗访耕作奴隶之苦。回来后,陈书千言,于王庭之上又力辩众臣,请求孝公变法强国。 孝公亦力排众议,赞同公孙鞅之想,颂旨下诏,秦国变法图强,阻挠变法及对抗法令者,酷刑处罚。 随后,公孙鞅先颁十大酷刑,诏示全国,上至王卿贵族,下及平民奴工,悉数尽知。割鼻,挖眼,车裂,连坐,灭门,五牛分尸,这些刑罚听则不寒而粟,而施刑却毫不留情,通告天下。 公孙鞅也知这重刑苛刻,可想到秦公宏图大志及四分五裂之状,不变法,何以集权王庭,又何以富国。国之不富,何以强兵! 颁法两年,骂者少,却皆为手握兵卒、享受财富的贵族王戚;拥者多,却皆为两手空空、求功索富的平民奴工。 这虽是变法,可却是一场两个阶层的战斗。有孝公的支持,公孙鞅决心领着这些贫困者同他们进行到底。如果输了,他不敢想象,自己没有好的下场无所畏,可一统天下的志向却中道崩猝。 他脑海里又显现出鬼谷先生那犀利的目光、深奥的教诲! 他被门外急促的脚步声惊醒,坐起身子,摆摆手,两个侍女弓身轻声而下。 刑司赢权急步走进大厅,给公孙鞅施礼。“刑司赢权叩见左庶长!” 公孙鞅直了直身子,一副悠然之相,心里却急盼着他的汇报。“说吧!” “下官赢权,按孝公之令,己将甘虎、甘豹、杜海等十七罪臣法场斩首,特报左庶长!” 公孙鞅站立起来,走至赢权面前。“几时斩的?” “午时一刻!” “无府兵干扰?” “除围观百姓,无甘、杜两府一兵一卒!” 公孙鞅放心了,他所担心的没有发生,这应是最好的结局。 他赢了,这两家贵族们的代表输了,这说明他们怕了。 公孙鞅回到了案几后,坐了下来。 “两府无人来取尸首,下官请示左庶长,如何处置?” “装敛入棺,送至府上!” “诺!” 公孙鞅见其未动,眉毛一挑。“还有何事?” 赢权犹豫一下,还是仰头说道。“小人已将太子违抗新法一案查实,共有三项。其一,废井田之中,太子纵使家奴不按新法实行,致使地方无法贯彻新法。其二,太子无功,出入应为七爵制礼,却享十二爵!其三,太子府人仍使自己斗、桶,不用统一度量!” “该当何罪?” “这…” “我问该当何罪?”公孙鞅一脸怒气。 “自古刑不上士大夫,何况是太子!”赢权颤颤巍巍地说道。“还请左庶长三思而行!” “我再问你,太子犯法,该当何罪?” “依律当处割鼻、刺字之刑!”刑司声音低弱。 公孙鞅一摆手,刑司欲言又止,无奈地退出大厅。 “户司求见左庶长!”门外又传来户司的声音。 “进来吧!”公孙鞅抬头看着户司走了进来。 “下官参见左庶长!”户司施礼,一脸的喜悦。 “定是喜报吧!”公孙鞅漫不经心地问道。“刑司都把路给你铺平了,你自是稳操胜券了!” “左庶长英明!”户司一笑。“下官督查四十一县户薄,比变法前徒增两倍,优以咸阳县为重。” “增户必然,我想知道贵族分户有何反应?是否有抗法不遵之人?”公孙鞅瞪了他一眼。 “下官明白,大部国民皆欢喜效法,少数贵族虽有抵制,可也屈从,唯岭南部落平君候未曾效法。当地县内户司几次崔促,皆因平君候身居边塞带兵将军,不敢强行!” “还有吗?” “仅此一例!” “这事就交由本官处理。”公孙鞅一笑。“户司大人,你可知分户、奖耕意义所在?” “左庶长多次明喻下官,分户可增秦国人口,奖耕则可保秦人衣食,富民强国。”户司流利对答。 “嗯!”公孙鞋点点头。“子亦为王庭户司大人,更要知其深远意义,绝非多收些户税而己。分户,鼓励小家劳作,消弱大家盘剥,集权于王庭。奖耕自与开阡陌相辅,土地人人私有,非贵族所拥,坐享租税,擎制王庭。开耕当奖,此大秦富国长策,子身为户司,不可忘记!” “下官知左庶长报效王庭之心!新法乃左庶长为秦人苦心,大人未见,那些奴工得到土地之兴奋状,伏拜天地,嚎喊大人之名,喜极而泣,令在下深深感动。”户司擦拭泪眼。“下官虽生贵戚,却无时不盼国富兵强,免遭中原歧视和侵略。每岁贡献之品,皆由下官备配,怎忍见良马玉石、粮食少女送出,而我臣民却饿其体肤,孤寡无配啊!” 公孙鞅有些感动,他走过去,轻拍户司,帮他拭去泪痕。“王庭若多有户司之公,何惧新法畅施,秦国岂能不强!” “新贵旧戚,恨新法施、效之人,摄孝公王权,口虽从之,心却怀恨。大人独处游流险谷,万事当应小心啊!”户司语重心长。“我亦年长,命贱无畏,大人志向高远,异地他乡,下官恐…  下官尽力了!”户司说完,掩面而退。 公孙鞅望着他的背影,内心激荡。他想起这些贵族对抗新法时的嚣张,王庭之上以先王旧法为由,痛斥他让孝公做出忘恩负义之事,又私下鼓动显贵,痛斥奖励军功、废除承袭爵位的无情无义之举。 无数次,王庭争辩,无数次,新法难行。最终,他公孙鞅还是舍命求得新法推行,他知道那些杀头及受酷刑者之中,也有冤屈之人,可日日杀伐,岁岁战乱,不亦是有冤魂野鬼吗! 想到这里,他心内平静许多。 “报!”外面值日尉官喊到。“咸阳县守景监奉命来见左庶长!” “有请!”公孙鞅起身走向门口,迎接他召见的景监。 景监进厅,看到左庶长相迎,忙要叩拜。 公孙鞅拉起他,笑道:“私府相见,免去繁礼!走,随本官后院说话!” 府宰引二人来到后院厅房,倒茶,看坐。 景监直直身子,转向公孙蒛鞅。“左庶长召见下官,不知有何吩咐?” 公孙鞅一笑。“看把咸阳守急的!本官未曾逼你,知你一路驶来,当是辛苦,还备了饭菜,你倒急成如此!” 景监听完,才露出微笑,他知左庶长不会安排疑难之事了。“大人自新法实施,下官每每都是领当急之命,所以下官便知来府即为大人急命,焉能不急!亦好多留些时日崔办。” 景监却是如此,新法规定聚秦之乡邑为县后,他是被公孙鞅任命的第一任咸阳县守,也是左庶长亲身去过最多的县。景监自知左庶长以咸阳县改政为标,观新法得失,再施全国。而他亦得公孙鞅肺腹之言,更敬重其一心王庭,造福苍生之念。更仰其不计自己荣辱,实行新法的决心。特别是秦王的支持,景监自知当与尽心配合,所以诸新法推行,咸阳首试,且行之有力,贯之彻底。违者依律而办,决不念及私情和贵族渊源。 如此一来,公孙鞅当然视景监为心腑之人,也常在秦王面前夸奖。故景监虽仍为县守,却食两倍其他四十县守的俸禄,另加大夫之名。 公孙鞅笑了。“此次本官招你,却非急事,而是慢事!”公孙鞅故意停下,看着景监露出惊奇之色。“而旦是景大人的喜事!”他又停下来,喝起了茶。 “左庶长就别难为下官了!”景监笑道。 “景大人,你看秦国各地,哪一县有气吞山河,居中为大之势?”公孙鞅转换了话题。 景监一邹眉,随既一笑,他明白了左庶长的意思。他曾多次想左庶长独爰咸阳之由,也大胆推测过,看来左庶长与他不谋而合。“当属咸阳!”景监坚定说道。 “噢!”公孙鞅暗自配服。“可细说其妙吗?” “八百里秦川之腹地,为咸阳。其南,有渭水大河横贯东西,其北,有宗山依靠。向东,可出秦川直击中原,向西,绕道南去可得巴蜀之地。”景监语不迟顿。 公孙鞅明白了,景监亦是不谋而合的贤才啊!“所见相同!看来本官没有看错人。”公孙鞅开心地笑了,随后严肃说道:“实不相瞒,你看迁都咸阳如何?” “可是我王之意?”景监反问。 “我王只有迁意,却无地点可选。招你前来,就是你与本官一同见王,劝说迀都咸阳一事。…真若如此,你景大人岂不要有慢事好事可为了!” “左庶长抬爱!下官也觉迁都为好。现王庭集权诸县,集权诸甲,却时时于雍城被贵族大部所挟。府宅无王庭可建之地,粮食由贵戚屯积而控涨落,特别是新王人基浅薄,无可守之兵,可守之王城。”景监说道。“思之后怕!” “还有。”公孙鞅补充道。“大秦若要富国强兵,一统中原,就应选要害之地为都,更要选民情激昂、忠君感恩之地为都。” “大人所言极是,下官确无深虑!” “既如此,你我二人饭后便见君王,详说刚才之言!” “遵左庶长之命!” 第二十九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秦国王庭大殿之上,孝公坐在殿堂之上,一脸怒气地看着太子赢驷。 太子低头不语。 殿下臣工肃容以待秦王下话,尤其是公子赢虔、太师甘龙、上大夫杜挚得意地看着公孙鞅,随后又转向孝公。 秦王眼晴一扫,便已看出臣工的不同态度。有的替太子抵制新法之错婉惜,有的则借此看秦王和公孙鞅的笑话。 好在昨晚公孙鞅已将此事报于自己,并商讨好处理之策。 “刑司何在!”秦王声音威武。 蠃权向前一步。“参见我王!” “太子所犯三项罪名,依律受何刑罚?” “依律当受割鼻、刺墨之刑!” 庭堂立刻传出惊讶之声。 太子也吓得看看孝公,又看着老师赢虔,似在问:这是真的吗? 孝公没有理采太子,依旧威严地盯着群臣,看着他们的表情。 赢虔却向他不屑地一仰头,意思在说:你怕什么!谁能奈何你,你是储君,谁能给储君割鼻刺墨! “颁布新法之时,诸位大臣和本王都曾发誓。”秦王说道。“上至王卿,下至奴工,触犯法令,决不姑息!而今太子犯法,亦当依律而行。来人!将太子送予刑司。” 二名殿甲武士直奔太子。 “父王!父王!儿臣…”太子苦苦哀求着。可武士已将他按住,正要推向庭外。 “且慢!臣有话禀告我王。”上大夫甘龙上前一步叩拜。 太子一正身子,站在了庭中,他感激地看着慢慢从地上爬起的甘龙。 “上大夫有何本奏?”孝公看着他。 “老臣要告这左庶长公孙鞅。他以变法图强之名,蛊惑我王背离祖训,无义封疆之臣,乱杀先王旧部,鼓动奴工,对抗主宰,乱施酷刑,损王贤德。”甘龙痛哭流涕。“昨日又斩遗爵十七,臣以社稷为重,不计私恨。可今日又要刑罚太子,他是何居心!” “对!他居心叵测!”又是几个大臣附合。 “我王定要铲除这奸恶之人!”甘龙已毫无顾忌。“废掉他所施巫言秽语,还大秦国本来面目!” “对!对!”又是一振臣工的赞同声。 也有一些支持新法的大臣沉默不语,看着公孙鞅,为他担心。而公孙鞅全然似没听见,依然肃静地站在那里。 秦王看着甘龙的样子,早已料到会如此。两年里,已不知他弹劾公孙鞅这些施行新法之人多少次了,每项的罪名都是死罪,他是真想置公孙鞅等人于死地啊。“甘大人,你身为上大夫,群臣表率,何以失去体统!” “我王英明!还请拿办左庶长。”甘龙不再哭泣,转而怒视公孙鞅。“你这乱臣贼子,刑罚储君,亡国罪孽啊!”他又转向孝公。“恳请我王查办左庶长!勿让随先祖开基功臣心寒啊!” 王庭内一阵骚动,议论声骤起。 太子赢驷、太师甘龙、上大夫杜挚怒目而视公孙鞅。 公孙鞅依然目光悠然,看着他们。 “臣亦有奏报!”景监从下手走上一步,叩拜孝公。 整个王庭静了下来。 “景大夫请讲!”孝公直直身子,看着他! “公孙鞅蒙我王恩德,拜为左庶长,变法强国,实乃我王志高远虑、怜爱苍生所举。”景监声音洪亮,整个王庭鸦雀无声。“大周自幽王之乱,天下分崩,便战火不断。以致中原诸候穷兵黔武,民不聊生。我秦地亦为炎黄子孙,可中原诸候视我夷部,顺则岁岁盘剥,逆则举兵征伐。为讨太平,秦人忍饥挨饿,孤寡无配。左庶长变法两年,四十一县增户两倍,新耕六倍。现百姓衣食无忧,国有余粮,兵士愿以冲锋陷阵获功得爵而战。这富国强兵之策,实乃我王英明所制,左庶长鞠躬尽职而行,何罪之有!” “景大人说的对!”一帮臣工也在附合。 王庭又是一阵骚动。 孝公轻呵一声,王庭静了下来。 他感到景监之语已是他反驳太师等人的强词,而更利王庭的则是景监没有说出口的,兵权,政权集于王庭。甘龙发难公孙鞅,实为发难新法。新法让这些贵戚失去了承袭封彊爵位,失去了土地税收。 “甘大人等激昂所指,亦是心系王庭,虽失体统,本王不纠。变法乃应时而生,左庶长已于王庭内外宣说两载,正如楚之吴起,魏之李悝,韩之申不害,齐之邹忌。”孝公看着公孙鞅。“左庶长变法,正如景大人所言,秦人受益,国家之幸。其贤德无量,威名远播,众臣皆当爱怜,何以再争新旧之理!”孝公变得怒色。“本王再申,王庭之内,不得再争此议,违者按欺君之罪!诸臣知晓?” 所有臣工慌忙两侧跪倒叩拜。“臣等明白!” 孝公看着不知所措的太子。 太子也慌忙跪拜。“儿臣记得了!” 孝公摆手,群臣两厢站立。 “今日王庭之上,本王是听得刑司上奏太子违反新法一事,各位还有否所请?”孝公说完,看着甘龙、杜挚,他在看他们是否真心偏护太子不受刑罚。 甘龙借太子受刑一事,想让众臣皆恨公孙鞅,进而废新法。然而景监跳出来有理有据夸赞公孙鞅新法,把功劳又归到孝公,把公孙鞅说成是新法执行之人。这一手段毒辣,把自己说成是秦王的问责之人,岂不是要招灾祸。争取高下,天长日久,就不怕他公孙鞅露不出破绽。既然如此,太子受刑更好,让你秦王也忍痛割爱,让你公孙鞅也永落个祸害储君之名。 甘龙想到这里,躲开了太子投来的恳求目光,转眼看着公子赢虔。他是王室中人,亦是太子之师。 赢虔自恃孝公之弟,太子之师,亦是秦国博学之人,故平日趾高气扬,结交富贵,自没把公孙鞅和新法放在眼里。今日眼见刑司赢权历数三罪,己是气愤。太子幼弱,这不明显冲着他吗!自己不参与你公孙鞅和甘龙之斗,那是觉得他们都是为了自己赢姓王庭,可刑罚太子,他可不干! 他上前一步施礼。“臣有话说!” 孝公点点头。“王弟请讲!” “臣以为刑司所指太子犯刑,实为妄言!其一,太子府奴所为,太子不知,不知者不当罚。其二,太子岁弱,怎知新法明细,出入府宰主事,享受超爵,旧礼习惯。其三,太子府度量标准确是未改,皆因奴工不利,太子不知!”公子虔笑道。“以不知加罪,臣是不服!另太子弱冠,还请王兄收回成命!” “臣等赞同太傅请命!”群臣附合着。 孝公也觉得赢虔言之有理,太子年少,怎能真的动刑。只是昨日公孙鞅已请示过自己,定要处理太子之师,以章显新法之威。孝公也明知新法实行,公孙鞅难之又难。聚众对抗,釜底抽薪之事,贵戚们做了一个又一个。而公孙鞅不畏权势,舍命不顾,也要施法、护法。他敢一次斩首七百抗法府吏及暴徒,再斩大夫子弟一十七人,连自己心都软怜,可公孙鞅唯法是从。太子一事,涉及兵权在握的平君候。变法已见成效,不能功亏一窥!自己知道江山和臣子哪个重要。可自己不能刑罚蠃虔,还是推给公孙鞅吧! “王兄所言,情理当中,然法理当否,还需左庶长定!”孝公不去得罪人。“左庶长明新法细微,亦奖惩分明,司刑司、户司,其分内职责。” 太傅转身看着公孙鞅,表情傲慢。心想,你公孙鞅依仗秦王敢得罪甘龙、杜挚一伙,难道还敢得罪我赢虔一脉。 公孙鞅上前叩拜。“臣遵我王之命!”他心里明白孝公之意,既然让自己来做,就不顾及其他了。不让太傅这类人等受罚,也难摄服平君候等领兵之将。他想着雄鹰飞回时,鬼谷先生给自己的几个字:内斗狠,外斗智!他坚决了。“太子违反新法三项,依法当处割鼻、刺墨之罚。法施无情,上至王卿,下至奴工。太傅所言,情理当中,法理不在。太子弱冠不知,敢问太傅大人,何人该知?” 一句话让满王庭臣工都明白过来。新法连坐,子罪父与。 太傅赢虔一愣。“这…”他不能说孝公该知,太子是国之储君,当有太傅教之一切,自己和公孙贾便该如此!可自己也不能如此说啊,随即话锋一转。“本官刚刚说过,那皆为奴才妄为!” “那太傅大人可读过新法?”公孙鞅早就听大臣说过,太傅从不把新法当读课授于太学。 “我授太子古史,不看新法!” “我王曾下令,所有秦国臣工须读新法,还石刻后立于庭外,不知太傅是否是秦国臣工?”公孙鞅知道这口舌游戏也能让他无言。 “本官当然是秦国臣工了!”他笑了,堂堂秦王之弟谁敢说不是秦国臣工,和秦王仅差点点。“新法到是没读,本官不读亦知其所言!” “那太傅说说,新法刑上不刑下之理!” “这…”赢虔说不出来,可心想,刑上又能奈我何!“那就请左庶长说说吧!” 公孙鞅本欲轻罚,可太俯之言表让他下定决心。“那好,就让太傅记住刑上法理。奴工之罪归太子,太子弱冠不知,其罪归师。太子两师,赢虔领割鼻之刑,公孙贾领刺墨之刑。”公孙鞅说完,看着孝公。“请我王允刑司执法!” 蠃虔愤怒地看了公孙鞅一眼,又转脸看着孝公。 公孙贾也向前跪伏于地。 孝公没想到公孙鞅还是没有从轻量刑,自己刚才已说由他来定,再改岂有威严。 他脸色一扳,正色道:“依左庶长之命!” 武士上前架住二人,推向外面。 公孙贾回头想争辩,却见蠃虔一抖身子,“哼”了一声,挺胸而去。 太子眼晴四处寻找着,可无人迎视。 “刑司执法!”公孙鞅对着赢权说道。 赢权随他们而去。 王庭安静下来,众臣工眼神在交流着喜悦,心里却念着新法而栗惧。 孝公扫视一眼,又落到公孙鞅身上。“左庶长!新法实施,还有何难?” 公孙鞅叩拜。“各县守感我王恩德,皆明喻百姓新法利害。百姓亦勇于分户、开耕,富贵之第亦积极响应。现唯有平君候府因其领兵塞外,无暇理家,臣想亲去候府,帮其所急!”公孙鞅说完,回身正看着平安候。 平安候已出班叩拜于地。“臣确如左庶长所说,忙于要塞,延误我王之策,实感恐慌。庭散臣便星夜回府,照新法所为!”他又看着公孙鞅。“左庶长日理万机,怎可因本侯私事而劳烦于你。贻误大人之事,还望见谅!” 孝公微微点头。“平安候虽权重位尊,功劳无数,却总能心系王庭,功在强兵,实为将军楷模。着平安候,再进三爵,子承县守!” 平安候叩拜谢恩。 公孙鞅也起身归班。 “校尉车英!大夫景监!”孝公没忘昨日己定迂都一事,这也是这些天苦思之事,总算和公孙鞅、景监想到一处。 两人叩拜于地。“我王分附!” “你二人于咸阳县再造都城,规划王城细微!”孝公看了看惊诧的臣工。“亦将臣工之府,尽入其内!” “臣领我王之命!” 两人起身。 王庭之内又是一阵议论之声,可没反对之言。 公孙鞅微微一笑。 甘龙和杜挚相互一看,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三十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魏惠候兴奋至极,他崔促车架急行,比预定时日提前半日便赶到大粱城。 上卿公叔赞,公子卬,忙城外迎候,并引领魏王进郡府,安排歇息。可魏王执意前往野外,住在早已为他设好的大魏行辕里。 彩旗遍地,礼台高筑,到处都是甲衣裹身、长枪在手的大魏武卒,使行辕平添了几分隆重和森严。 行辕两侧,依次是秦、齐、燕、赵、韩、中山、宋、卫鲁等国行辕,门前旗杆之上飘着带有国名的大旗,大旗之下,将行辕前后,彩旗飘飘,烈焰奔腾。 魏王站在高处,看着这一切,满意地点点头。他的全身涌动起一股热流,几十年的征战,多少诸候皆想有此殊荣,可只有自己做到了。想想再有两日便到登基大典之时,魏王嘴角掠过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不顾旅途劳累,立刻让上卿召集大臣,要听取登基大典的各项准备事宜。 先期到达安排各项事益的大臣早已候在辕门外,听到魏王传话,立刻带有喜悦之色走进行辕大厅。 公孙赞还是第一个说的。“我王!不不不,是陛下。”他故意陪笑改正,众臣奌头。“陛下扬威立德二十载,历承诸候盟主之职,实据文王、武王贤能。今诸候拥戴,万民伏请陛下登基,亦知陛下难推其位,我等臣工欣喜如日下之万物,山川之飞鸟。”公孙赞稍停一刻,偷看了一眼魏王,又看着众臣。 魏王闭目静听,微微笑脸,频频点头。 众臣工附合着。“上卿所言极是!” “故我等特邀列国诸候参加,使者带盖有玉玺的诏文早已出发,三人成行,妄怕误陛下良时大典。现使者皆持诸候收签之字赶回此地,无一疏漏!臣料想此时,各诸候已在赴魏之路上。”公孙赞自豪无比。 “儿臣已令魏境边塞之军放行!”公子卬也急于表功。“并着守将一旦见到朝贺车辆,务需派兵护送,直致行辕!” 果然,魏王睁开眼晴,看了看他,慈祥有嘉。 “另儿臣选万名士卒,列战车阵,单骑阵,弓弩阵,藤牌阵,步兵阵,在大典之前,在行辕观礼台前依次受阅。以章显陛下宏德之师,威武之师。” “陛下!”大粱郡守也不落后。“臣集锣鼓千架,民间舞者万人,篝火车乘三千,大典之日暮,方圆十里之内,灯光辉煌,遍邀诸候来宾通霄歌舞。” “好!”魏王喜形于色。“这才有天子登基之象,万民同乐!哈哈哈!” 魏王沉思有倾,缓缓说道:“大梁水多路杂,道路难辩,要安排好迎使,沿途五十里迎接,确保不出差错,以免诸王笑寡人无礼!” “微臣遵旨!”公孙赞急应。 “少了白相国,什么事都这么顺利!”魏王自言自语。“也怪,没有他左挡右拦,寡人心里倒缺些什么。也不知他真是去了兴修拦河之坝,还是去了龙胆大将军那!岁数大了,寡人倒觉得对他言重了!让他错过了辉煌的一刻。” 白志相国还真没去修坝,此时正躺在床上,淹淹一息。 床边站着从河西守塞赶回的大将军龙胆,将军夏利和门人公孙衍。 白相国握着龙大将军的手,颤颤巍巍,声音低弱。“君上昏昧,受秦人鼓惑,妄自称王,实成众矢之的。大魏百年基业,毁于一旦,老朽无能,愧对先君啊!” “老相国!”龙大将军老泪纵横。“你尽力了!你我同朝几十载,相国强魏之心,可对日月。你是群臣主心之人,也是主国之臣啊,你若一去,老朽也不知剑戈所指啊!” “你当知剑戈所指啊!”白相国气喘吁吁。“自吴起夺占河西,已有一个甲子,为这七百里土地,秦、魏屡起战端,河西白骨处处可见。秦人恩怨分明,河西之仇,他们迟早要报,怕是大将军非饮此恨了!” “相国所言,龙胆深有感处。这些年来,龙胆外修长城,内储粮草,处处设防,谨小慎微,无时不在提防秦人!” “公孙鞅变法强秦数载,今来魏修和,不惜性命鼓动魏侯称王,名秦甘愿臣服,实则引火烧魏。老朽敢断,不出一年,河西必有大战,这河西七百里江山,老朽就托付于你了!” 龙大将军哽咽道:“龙胆记下了!” 白志大口喘气,公孙衍急忙过去,轻扶其背。 过了一会,白相国稍平息一些,再将目光转向龙大将军。“大将军,贤才乃立国之本,魏不缺武率,只少贤才。能敌公孙鞅的,眼下只有公孙衍了。老朽屡次推荐,可我王…   唉!魏先失吴起,又失公孙鞅,不能再失他了!就让他跟你去吧,河西防务,你用得上!” “龙胆当善待公孙衍!” 白志眼光四寻,跪在地上的家宰知其所想,含泪葡萄向前。“二少爷习武去了!已派人叫。” 白志自嘲地裂了裂嘴,却难以表情。“定是赌钱吃酒呢!”说完,眼角流出几滴老泪。“大儿白鹰,青年斗气,逆法流落他乡,已有继嗣白起。二少白虎专嗜赌钱吃酒,虽有妻妾,却无后人。”他喃喃自语。 少倾,他转向公孙衍。“犬子不肖,老朽娇纵之过。公孙衍啊!答应我,带他到河西去,让他死在战…场…之…上,别…” 白奎一阵剧裂咳嗽,两眼放直,抽搐一下,头歪向一边。 相府内外,顿时悲悲切切,哭声一片。 龙胆和公孙衍、夏利商量好老相国后事,不敢耽搁,起身大梁,奉王命参加受封大典。 一路之上,他不时想着相国临终之语,越想越有道理,越想越加害怕。自己守河西多年,仅与秦塞一河之遥,两相互望,没有遮拦。早年秦人用马偷换谷粮,现却用粮偷换魏马。商贾往来皆说秦公孙鞅变法得势,国富兵强,深山之内,偷练甲兵。可秦却派公孙鞅来魏修和,又是劝魏候登基称王,又是许配秦公主和亲公子印,看来定是假相。早年秦穷困散乱之时,亦没屈服,他们赤膊上阵,饥腹死拼。而今…  龙贾不敢再想了,他只想快快参加完魏王的登基大典,好回河西。 他到了大梁野外行辕,赶紧先恭贺魏王一番,本想把白老相国死讯及遗言说于魏王,可一看魏王兴奋状态,便埋在了肚子里。 落暮时分,公叔赞早上派出的迎接使相继回来,竟不见一家前来。第三日大典之期,迎使只接回小国的中山君和宋国公。探马飞奔而报魏王,燕,齐,楚、韩等大国无一来者,只有秦国太子及公孙葬鞅率百人贺团即将赶到。 公叔赞硬着头皮站在魏王面前,公子印、龙胆等大臣穿着礼服无奈地站在一边。 行辕里鸦雀无声。 魏王原本兴奋的表情变得渐渐狰狞,继尔发出毛骨悚然的长笑。“哈哈哈!…哈哈哈!…” 公叔赞眼珠一转,忙打圆场。“陛下,尽管那几个大国没来,那是障于跪拜陛下的颜面,也是陛下早已预料中事。可唯有这小小卫国候,近在咫尺,弹丸之地,也不朝贺,却怎么也说不过去!” “那是因为有人在后面撑腰!”魏王咬牙切齿。“这次总算看清了他们,看来最信得过的还是秦公,只要他助我一臂之力,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陛下英明!”公叔赞接着话。“就拿卫国姬速这条老狗祭刀,杀鸡儆猴。卫与我犬齿相间,伐他,不出十日,大军可到帝丘!” “儿臣请缨!十日之内定将姬速生擒过来,交父王定罪。” “陛下,依老臣之见!”龙胆想说服魏王听白相国之言,别再登基了,可他看到魏王愤怒之色,忽又想到相国劝时被赶出王庭的情景,于是改变了初衷。“陛下还是先礼待来贺之邦吧!” “大将军所言极是!”公叔赞附合道。“陛下登基后,天子之行,自是天道!” “也只能如此!”魏王自言自语,随即又大声分附。“大开辕门,随寡人迎接秦国使臣!” 看着头戴王冠,身着王袍,面带微笑的魏王及大臣出现在辕门口时,赢驷和公孙鞅着实吃惊。但也几乎与此同时,公孙鞅率先扑倒在地,蠃驷也紧跟扑倒在地,一同拜了三拜。 蠃驷朗声禀道:“大魏公国秦国太子赢驷叩见大魏天子陛下,恭贺陛下龙体安康,万寿无疆!”太子不负公孙鞅一路教授,还真流利,只是孩子气的声音多少有些不合此景。 公孙鞅老练地唱道:“大魏公国之臣国,秦国大良造叩见天子陛子,恭祝陛下威服四海,江山永固!” 魏王和大臣及先来的中山公和宋国公面露喜色。 魏王健步走过来,一手拉着一个。“两位爱卿,快快请起。” “谢陛下!”二人再拜才起。 迎宾乐声奏起,男女舞者两厢跳跃。 魏王在前,赢驷,公孙蒛鞅在后,公子卬,龙胆相陪,走进大帐。公叔赞止住余者,请两公先登礼台,并命人安排公孙鞅随贺人员。 行辕内,魏王高坐上首,微笑着看着太子赢驷。“秦公可好?”他话中有话。 赢驷起身,上前叩拜道:“公父一意朝王,又要亲选礼品,不想临行之际,劳累卧床,高热不退,难以起行。自责憾失大典辉惶,托赢驷向陛下请罪!” 魏王微微点头。“秦公心意,寡人领了!回去转告秦公,尚需安康,寡人还倚重于他呢!” 赢驷再拜。“赢驷代公父叩谢陛下不罪之恩!” “免礼,看座!”魏王大气地摆了摆手。 公孙鞅见公子卬眼晴盯着自己,便知他是惦记着秦公之女出嫁一事。这事是自己为迷惑魏王而出给秦王的主意,尽管多位大臣反对,秦王还是同意了。 他冲公子印会意点点头,转向魏王,叩拜施礼。“启秦陛下,秦公闻知陛下答应结亲,欣喜异常,当即准备公主嫁妆。虽于病卧之中,还是勉强出宫,挥泪送公主上车。眼下五大夫护送公主已至安邑,只待大典过后,就可与上将军完婚。” 公子卬喜形于色,把刚刚进帐的公叔赞弄得莫名其妙,只好跟着微笑,心里在说,你当真魏王高兴啊! 魏王听到此话,方才长长出了一口气,环视左右,不无感慨地说道:“今日看来,实意拥戴寡人的,唯有秦公啊!” “陛下,只要魏秦结盟,还怕那些列国不成!”公子卬接着话。“大典礼毕,儿臣就请兵伐卫!” 龙胆干呵一声,似在提醒着他。 公孙鞅知道龙大将军的戒心,忙连连点头,应声说道:“上将军所言极是!公孙临行之际,秦公亲执鞅手,对鞅说,‘请转告陛下,秦、魏既已结亲,当是生死盟友,陛下若有兴伐,要兵要粮,尽可分咐,秦君臣甘当马前走卒!’。” “秦公有此忠心,寡人甚慰!卬儿切记,大典后要准备隆重完婚礼仪,万不可委曲了秦公爱女!哈哈哈。”魏王这次可是从心里发出的笑声。 “儿臣遵命!”公子卬也笑得更甜。 “恭喜陛下,贺喜公子!”公叔赞也献媚地笑起来。 龙胆面无表情,欲言又止。 公孙鞅何等聪明,早已看得出来,陪笑之际,也忙转话题,怕龙大将军进言打破彼此的信任。“大典之刻在即,列国公候似没到齐,别是没有接到陛下贺檄吧!” 公叔赞、公子卬不再笑了,露出遗憾之色。 魏王冷笑一声。“公孙爱卿!他们会到齐的!” “陛下承天顺道,一定有法请到!”公孙鞅暗中激怒魏王。“想逆天道,他们也配。” “爱卿所言极是,一请不来,可以再请,文请不来可以武请,寡人不信有请不到的客人!”魏王陡然严历,从牙缝里一字一字挤出话语。“上将军!” “儿臣在!”公子卬向前一步。 “就依公叔爱卿所奏,大典之后,即刻发兵五万,征伐卫国!”魏王语气低沉愤恨。“杀鸡儆猴,看看还有哪个猴子再敢蹦跶出来!” 公子卬精神抖擞。“末将遵命!” “陛下!”龙胆实在按耐不住,如此轻率,正如老相国所料,他不能再沉默了。可还没说下话,执事官在外高唱起来。“巳时已到!恭请陛下!恭请列国臣君!” 魏王迫不及待地走了出来,众人紧跟其后。 公孙鞅和太子赢驷对视一眼,彼此得意,心照不宣。 魏王受封大典在礼乐声中如期举行,也在歌舞声中草草收场。随后,魏军车轮滚滚,杀气腾腾冲向卫国边境。 第三十一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公孙鞅却和太子蠃驷悠闲地骑驶在回秦的路上,欣赏着魏国优美的风光。 公孙鞅连日谋筹,有些疲惫,于是改乘车架。随着车身的摇曳,他闭着眼晴似睡非睡,思绪也在天宇间穿行。 秦都自雍城搬至咸阳,公孙鞅被秦王任命大良造,督理秦国一切。排出甘龙、杜挚等贵族干扰,又使赢虔,公孙贾等娇臣羞辱,王庭上下,令出一脉。很快,秦人富裕,秦国殷实,秦军强大。中原诸侯震惊,借魏王盟主大会上秦公未到之机,逼迫周天子,诏告天下,以秦不恭之名伐之。魏王联合韩、楚、赵军,兵分三路,聚众河西。主将公子卬王庭豪言:让魏甲踏碎咸阳城门,让渠粱、公孙葬鞅跪地认罚! 消息早传至咸阳,秦王召集大良造公孙鞅,太子赢驷,太傅赢虔、上大夫景监、国尉车英商讨应对之策。 蠃虔不待秦王说完,嗡声吼道:“可恨的魏人,河西之耻还没雪呢,竟又欺上门来,真当老秦人孬种啊!” 赢驷更是热血沸腾,站起身子,抖着单薄的身躯,用孩童般的声音说道:“公父,儿臣愿领一万死士先驱破敌!” 孝公斜看了他一眼,赢驷这才喘着粗气坐下。 车英拱手奏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三路大军,只中路十五万魏军为主,其余两路韩、赵之兵未必真动,楚国更是嘴上说说而己。故实不可怕,想我秦国,粮多兵强,兵虽寡少,可据城坚守,不出三年,可拖垮魏人。” 景监应道:“微臣也赞同车将军所言,除去各城守备,我秦兵不足八万,作战经验不及魏兵,因而不可硬拼。我若坚壁清野,据城死守,寻机而动,未尝不可取胜!” 孝公眉头略有所缓,眼晴圆睁,威严愤慨。“诸位大人,本王励精图治十年,为的就是先雪河西之耻,再领秦卒踏平中原。六十年前,魏人霸我河西,杀我臣民,欺我至今。本王本欲找他,不想他却自来,寡人决意,倾秦国之力与魏…” “君上…”公孙鞅怕孝公做出最后决定,引来未想后果,便打断弓他,以便听自己分析。 “大良造不必多言!”秦王激昂未减。“前番本王不听大良造之言,未参加魏之盟主之会。逞一时之快,引来列国联兵攻取,本王的确追悔!可今日魏人已来家门,无路可选,生死之战而己,车将军,如何布防,本王就交于你!” “大良造请君上收回成命!”公孙葬鞅叩首于地,声音不大,分量却重。 众人安静下来,都看着公孙葬鞅。十年当中,大家都习惯了他的智慧和忠心。 “大良造可有良策?”秦王冷静一些,背靠在扶椅上,他知道公孙鞅分析战事,不会三言五语。 “俯首求和!”公孙鞅一字一句。 此言一出,赢虔、赢驷叔侄一下炸了锅。 “大良造!”赢驷火气冲天,厉声质问。“大敌当前,兵精粮足,你不战而降,是何居心?” 赢虔鼻子没了,可还是嗡出声来。“哼!是何居心还用问!我这双老眼看得真真切切,耍嘴皮子动心眼,此人天下无敌,若论真刃实枪到战场上拼杀,就是孬种! 景监显出不平之色,正欲说话,公孙鞅抢先开口,他缓缓说道:“殿下、太傅息怒!容公孙鞅一言!” 赢虔将头扭向一边,不屑一顾。“怯懦之辈,还能有何说辞!” 公孙鞅知道,和他解释是没用的,所以也不计较他的话,而是转孝公。“兵家孙武有言,“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眼下而论,敌众我寡,除一条处处可渡的洛水之险外,我秦地无险可守。”他将目光转向车英。“车将军,你据守三年,胜算几成,可有出奇制胜之兵?” 车英迟疑一下。“大概五六成胜算,要说出奇制胜之策,倒没想好!”车英历来实在,不敢妄言。 “战前仅五六成胜算,又无谋策,如此也能开战吗!”公孙鞅反问得众下冷静下来。“明知不可战而战,匹夫之勇。只为河西一地而战,短志之急。”他又转向孝公,孝公已冷静下来,凝神听他所言。“羚羊后退,为的是一跃而起,雄鹰收翅,实乃一击而致命。眼下局势,进,玉石俱焚,退,乾坤扭转!” “大良造说乾坤扭转?”孝公睁大眼晴急问道。 几双眼晴都集中在他身上,赢虔也将没有鼻子的脸转向他。 “列国为何攻我?实则魏王怕我秦国强大,才引火烧秦。欲想真正强大,就需弱魏、齐之国力。只需引火烧之,才能扭转乾坤!” “如何引火强魏、强齐,而我独安?”景监探身问道。 “俯首求和,再府首称臣,让魏王足其心愿,求得天子之名!后必群起而攻之。我则可先收河西,据黄河天堑,东取崤、函之关,南谋巴蜀,届时,敌弱我强,天下沉浮尽由我王主宰!”公孙蒛鞅不得不说出他心中谋划天下之策! 屋内沉默赶来,众人都在权衡公孙鞅的谋划。 许多,孝公才说道:“大良造为秦人用心良苦!” 其他几位也点头称赞。 “可眼下魏兵已箭在弦上,纵使本王低头,只怕此人也不会善罢甘休吧?”秦王看着公孙鞅。 “我王放心,只要臣去,多予厚礼,必能成功!” “谁去都行,唯大良造不行。魏人恨你,胜过本王!岂不是自投罗网。再者,这秦国不可一日无君啊!”秦王确实不想失去公孙鞅,私情公义,他怕担无情无义之名。 公孙鞅还是说动秦王,带着库中所有珍宝,黄金,直奔魏营。 公子卬即将率众进兵,志在必得,却见公孙鞅一行,高举大旗,礼车相连,浩浩荡荡而来,只能升帐接见。 公孙鞅说明降意,公子卬和付手龙贾不敢做主,只能亲自押着公孙鞅回都城。得令三军营地候旨,待拿了公孙鞅首级再祭旗进兵。 公孙鞅坐在车里,想着这些,乐了。想不到要杀自己的公子卬现在却成了自己好友,秦王东床。真亏了上卿陈轸,这个贪财之人促成了一切。特别是劝魏王登基之事,虽说二人目的不一,他却和自已不谋而和。 火,点起来了!中原会是一片大火。公孙鞅没有判断错,公子卬的大军向着卫国的席卷而来,一时间,卫境内外,狼烟四起,哭声连天。大魏武卒不费吹灰之力,横扫了卫国边邑城镇,直逼卫都帝丘的最后一道防线,重镇平阳。 平阳城上,守丞孙操领着五千将士严阵以待。他望着滚滚而来几万魏兵,浓眉紧锁,心绪不宁。 他转身走下城墙,看见一身戎装的孙宾,手持长枪,静静地站在队列之前。这是他弟一次经历战阵,握枪之手微微颤动。 孙操从怀里拿出一封告急战报,走近孙宾,急急说道:“宾儿!魏人入侵,你速去帝丘,将军报呈予君上!” “末将遵命!”孙宾手接战报,放入甲衣之下,跳上战马,叫开城门,箭一般驰向帝丘。 卫庭接到战报,顿时一片慌乱,众臣带着惊惧之态,把日光投向了卫成公。 卫成公甚是镇静,这是他预料中事,只不过早来些而己。他看着庭下众臣。“诸位爱卿,大敌当前,可有御敌之策?” 众人面面相觑,有倾,太师跨前一步。“启奏君上!微臣以为,魏人势大,不宜硬拼!” “爱卿可有退敌良策?” “兵法曰,不可战,则降!”太师应道。“今敌强我弱,当如以往那样,洞开城门,纳表请降。几大诸候尽皆图此名份,随后便引兵而去!” 众臣附合着。“太师所言极是!君上,我等赞同太师之策,纳表请降!” 卫成公神色凝重,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沉思有顷,将目光转向太庙令。“爱卿以为如何?” 太庙令跨前一步。“回禀君上,旬日之前,臣夜观天象,有彗星西挂,彗尾横扫长庚,直冲西南。慧星扫庚为不祥之兆,臣使大巫设坛作法,观以心眼,果见西南戾气上冲,平阳、楚丘杀机伏藏。臣诚惶恐,己于数日前表奏君上!” 卫成公点头。“爱卿的表奏,本王己阅。看来魏人来犯,或是天意。方才太师要本王纳表请降,爱卿以为女八何?” “天降杀机,不可硬抗,微臣赞同老太师所言。” 卫成公低下头,陷入沉思,脸色渐渐阴沉。 王庭内静默得可怕,所有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许久,他突然抬头,看着相国孙机。“老相国,你为何不讲?” “回禀君上,”孙机拱手道。“微臣的话已讲完了!”孙机几日前就已向卫成公分析了形势。 “老爱卿,能否当庭说与众臣!” “微臣遵旨!”孙机转向群臣。“微臣以为,只可战,不可降!” 众臣盯着相国,面带怒色,似在说,你想让大家都战死不成。 孙机不顾。“战则保全,降则无卫!” “相国用什么来战五万魏甲!就用我卫国那一万甲兵吗?”众臣嘲讽着,王庭一阵骚乱。 卫成公大声呵嗽一声,这才安静下来。 “正如诸位所说,魏、齐,赵皆伐过卫国,我邦只需纳表请降,他们便借道而去。那是诸候大国较量,为得仁义之名,才保全了我卫小国。…可今非昔日,魏王大典,篡夺周天子之位。我王乃武王姬氏血脉,始祖康叔是武王胞弟,卫国更是武王亲封公国,迄今已历七百春秋,二十三世,三十二君。如去参加蓬泽大典,朝拜晋氏家奴的魏氏,让卫人有何颜面于列国。今魏兵来犯,实为魏王穷形毕露,拿小卫当鸡,杀机儆候,振服诸候大国。我卫国降与不降,魏王屠刀不会手软。与其引胫受辱,不若联合他国抗击魏人,自有生机!” 一席话掷地有声,说得所有臣工仔哑口无言。 卫成公脸色渐趋刚毅。“爱卿说的好!卫国虽弱,志不可!我意已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自今日始,卫国上下绝不言降!诸位有谁心存二志,自可出城,从此我们君臣义绝,各奔东西。” 包括太师及太庙令在内的所有庭臣无不感动,一齐跪拜。“我等誓死追随君上,与卫国共存亡!” 卫成公抖擞精神,威严地看着臣工。“好,有上下同心,何惧窃国之贼!”他站起身,走下王座,来到庭下,和诸臣平等。“御史大夫!诏告全国臣民,人在城在,誓与魏寇血战到底。孙宾将军!你引兵三千,驰援平阳。老相国!你速派使团奔赴齐、韩、赵,楚,求兵救援!余臣随本王召募壮士,供应粮响!誓与魏寇血战到底!” 王庭内顿时一片怒涛。“誓与魏冠血战到底!” 孙机出了王庭,直回相府,分咐家宰,速速招集出使求援之臣。他坐在那里,等着他们的到来,连日操劳,他有些疲倦,依在床头,咳嗽着。 外面,一声马嘶,孙宾走进府内。看到爷爷,他奔走过去,扑通跪在那里。“爷爷!家父,叔父让我转告爷爷!他们不管王庭如何决断,定与平阳共存亡!” 孙机扶摸着孙宾的头,眼泪流了下来。“我孙家乃孙武之后,世代出卫国之士,爷爷早知平阳险塞,才派二子驻守。今存亡之秋,告诉他们,我孙家不出怯懦之夫!孙儿你呀,更要学得有智有勇,快去吧!你援兵多到一刻,平阳百姓则少一份恐惧!” “爷爷!你年岁大了,就让他人奔波,你不要远走了!”孙宾哭泣道。 “唉!”孙机长叹一声。“国之存亡,爷爷岂能坐视!何况,齐国持强傲慢,他人前去,怎能担当!放心,爷爷没事!” 子孙流泪分别,孙机安排好出使各诸候之臣,坐上马车,直奔齐国都城临淄。 老家宰催马扬鞭,星夜兼程,千里之遥,两日已到临淄城门。 主仆无暇休息,直奔齐宫而来。 此时齐宫内,齐威王与几位朝中重臣正在议论着魏卫战事。 齐的探马早已将魏王结盟秦国,登基大典,出兵伐卫之事报于齐王,战事再起,齐威王不敢懈怠。他招集太子田辟疆、相国邹忌,上大夫田婴,上将军田忌这几位中流砥柱,商讨应对之策。 上大夫田婴躬身奏道:“不出君上所料,魏王果然依仗与秦王和睦,杀鸡儆猴,这是在要挟我等大国啊!” “奇怪!”田忌眉头微皱,似乎弄不明白。“卫公一向胆小如鼠,诸候每次动武,军马未到,他已出城纳表请降。上次魏王盟国之会,你看他唯唯诺诺,魏王大嗓门一吼,此人魂飞魄散,连酒杯都碰翻于地。可这次,他却敢扬言,以全国之众挚与魏人战到底,何也?” 齐威王微微笑着。“上将军,方今乱世,大国争霸,小国图存。弱小的卫国正好夹在魏、齐、赵、楚四个大国之间,如果本王为卫公,也不能逞强。别看姬速处处示弱,时时露怯,你可细评过吗!二十多年,天下无时不起峰火,弱卫却是国泰民安,无一丝战祸。卫公绝非等闲之辈,魏王称王,实则取代大周天子,改朝换代。而卫公身为周室嫡亲,自然不能赴会,更不能如以前之例,纳表请降。”齐王看看邹忌。“相国!换若本王登基伐卫,他当如何?” 邹忌笑道。“回大王话,我王审时度势,英明利导,又明辨忠奸,岂能象魏王自大自满,再有公孙鞅蒙骗。现魏王虽怒而伐卫,实知已引火烧身。” “本王问相国,我若伐卫,他当如何?”齐王笑道。 “依臣猜测,当如对魏!” “对,本王要的就是这话。”他转脸看着太子。“这虽为表面情理,实则还有深意。” “父王明示儿臣!”田辟疆看着齐威王。 “因为利害关系,”齐王缓缓说道。“自春秋以来,列国间无非是强者吞吃弱者,大浪陶沙,能余存者,自有利害关系。卫公明白此点,因而明尊魏室,暗亲赵、韩,更与本王过往密切。魏王恃强称霸,诸候尚能忍受,何也?因无论他如何折腾,亦为一列国。而如今则不同,魏王登基,欲以天子凌驾于上,随他安排天下。诸候人人不愿如此,必群起而攻之,卫公知道这个利害。” “父王圣明!”“我王圣明!”众人附合。 “依臣看来,卫国求救之使不日即到。”邹忌说道。 “我齐国当出兵否?”田忌看着齐王。 “上将军!这还用问,情理之中!”太子抢答道。“此次定要与魏兵杀个痛快,让他也知道我齐兵今非昔也!”他转向齐王。“父王!儿臣请命。” 齐王一摆手,止住了他。“出兵自然,打与不打却是一事,与魏血拼,值吗?” 太子一头雾水。“出兵不打…   儿臣不知如何救卫?” 邹忌拱手道:“自有打他之人!” 几个人随着齐王笑了起来,唯有田辟疆看着。 执日官慌张跑入。“启禀君上,卫国使臣孙机求见!” 第三十二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齐威王停止笑声。“诸臣看看,果如相国所言,卫使来了。”他对着执日官喊到:“快请!” 少顷,一身麻衣的孙机迈着颤颤巍巍的步子走进殿内,叩拜于地。“卫使孙机叩见齐公!魏人以卫不敬天子之名,悍然发兵,卫公特使老朽转谕齐公,卫室君臣愿为天下大义,玉石俱焚!”说罢,从怀中取出书信。“此为卫公亲书,敬呈齐公御览!” “孙相国快快平身,…看座!” 孙机挺身几次,竟没站起。他知道这是连日颠簸,腿已无力了。 邹忌看得真切,急忙向前,扶起孙机,坐倒一侧,眼角湿润。 齐王也面露敬意地看着孙机。 内臣唱道:“魏罃恃强,取代天子,挑衅天下诸候,今兵犯吾境,屠杀臣民。卫室虽弱,志不可夺!君臣愿与卫城共存亡,姬速泣血以告!” 众臣听毕,肃声思虑。齐威王亦沉吟有顷,抬头才望向孙机。“相国为何身着麻衣?” “回齐公的话!”孙机拱手缓缓说道:“老朽两子皆守平阳,老朽刚刚离境,探马已报,平阳失守,两子及三千卫士皆已殉国,魏人屠尽城中百姓,无一幸免!” “啊!”齐王  震惊,看着惊讶的群臣。“这个屠夫!竟敢做出如此不道之事。”他转向孙机。“相国远来,旅程劳累,暂回驿馆安歇几日!” “谢齐公美意!”孙机起身拱手。“卫国火海一片,老朽不敢独安,即刻回卫,陪卫公守城!”说完,颤颤巍巍地退出。 望着孙机退出的身影,群臣感叹。齐王起身,朝门外深揖一礼,大声说道。“甲兵护送!”随后坐下来,对看诸臣。“不愧孙武子之后,忠良可敬!” 太子诧异。“什么!他…竟是孙武子之后?” 邹忌拱手。“殿下!他不但是孙武子之后,还是我齐人啊!” “既然我王己决意救魏,不知何时起兵!”田忌问道。 “相国怎看?”齐王看着邹忌。 “利害在于卫国富庶,他国无比。魏王想独吃这块肥肉,怎么可能!依韩候的脾气,怕是三日内必起兵,赵王也不会超过五日,楚王吗!怕是已陈兵魏境,等着坐亨渔利!”邹忌心中有数,早已料想一切。“我王出兵当速,进兵当慢,接兵当避。再后,则依情势所定,微臣想,不过数旬,齐、魏又当同心!” “爱卿似知本王之心,”齐王笑道。“可后面之语,本王倒觉生疏!” “我王等等便知!”邹忌不说。 “好,本王再等。”他转向田忌。“上将军,本王予你步卒五万,甲车三百,依相国之策,发兵卫境!” 众臣议完事项出得宫来,太子马队追上邹忌车架,府身隔窗问道。“相国后半言语,是何意思?” 邹忌在车内拱手。“殿下,你不知秦王和公孙鞅,雄才大略,以天下为局,岂能伏拜魏王!魏王引火烧身,还要乞求诸候攻秦了!” 太子得意,率马队急驰而去。 邹忌转对架车内宰。“去稷下学社!”他关注着自己建议,齐王同意的这个重建学社,里面有百家学子,也论天下一切事项。邹忌之所以这样倾心稷下学社,也是与自己身世有关。想自己一介贫子,若非鬼谷先生教授,自己只能空怀壮志,怎能入得太学!也就无从谈起能有今天职位。 他闭着眼晴,心里又想念起先生,师母,师兄,师姐! 自邹忌和巴亚辞别恩师,带着先生所赠良马,先去了海城看望巴亚父母。此时,巴亚之父因随燕王姬虎夺得王位时屡建战功,己升至带管千人的曲长。看得女儿,贤婿要走,只得资助些银两,含泪送别。夫妻二人一路飞驰,回到了邹忌日夜思念的故乡。 可齐国并非他想象之地,官吏吃喝玩乐,百姓也尽逐歌舞之风。他和巴亚也无重臣举荐,也只好与郊外买得一处闲宅,安顿下来。闲来无事,便代夫人骝马打杂,扶琴自娱。 这日,他进城购粮,偶见将军府前帖有告示,近前一看,原是将军田忌斗马比赛战书,赢者可得十金。 他回家之后,将此事说于巴亚。巴亚正欲积些财力,也好营商,养家糊口,便崔邹忌应赛。邹忌哪有此类技巧,练得三日,便几次跌下马来,浑身带伤。眼看日期己到,巴亚只好女扮男妆下场应赛。 这一赛,巴亚引人住目,不但飞马及第,且腾跃、钻圈、涉险无一不胜,连得数金。 田忌欣赏,定要购得此马。巴亚无奈,只得向将军细说原委。田忌次日便来到郊外邹忌之宅,两人谈论天下投机,一见如故。日子一长,相互成了互敬才识之人,田忌也道出难言之隐。 原来,齐桓公死后,由他的儿子齐威王即位。  齐威王继承王位后,得意忘形,狂纵无度,每天吃喝玩乐,对于朝政大事不闻不问。尤其迷恋弹琴,经常独自关在后宫内抚琴自娱。一晃九年过去了,国家日趋衰败,百姓贫困不堪。周边国家看到齐威王如此荒唐,接连起兵进犯。齐国连吃败仗,边防线上不断报警,齐威王仗着国大业大,根本不理。 文武大臣见齐国江河日下,纷纷上书劝谏,齐威王都当耳旁风。到后来,齐威王见劝谏的大臣妨碍自己的雅兴,索性下令不准进谏的人进王宫,如有违者,立即赐死。 大臣们耽心国家的安危,心急如焚,但见齐威王根本不听劝谏,又下了死命令,一个个只好缄默其口。这样,齐国国势越来越糟了。 邹忌明白了,一天,他请田忌以乐师之名带他谨见齐王。 田忌亦是担心,可深知邹忌才俱,便带进齐宫。 见到齐王,田忌奏道:“ 有个名叫邹忌的齐国人,自称是位高明的琴师,听说大王爱弹琴,我特地带他前来拜见,为大王抚琴。” 齐威王一听很高兴,立即召见邹忌。 邹忌近前,先听齐威王弹琴一曲。 他听后,连声称赞道:“好琴艺呀!好琴艺……” 齐威王不等邹忌称赞声落音,连忙问道:“那么你说一说,我的琴艺好在哪里?” 邹忌躬身一拜道:“我听大王那大弦弹出来的声音十分庄重,就像一位名君的形象;我听大王从那小弦弹出来的声音是那么清晰明朗,就像一位贤相的形象;大王运用的指法十分精湛纯熟,弹出来的个个音符都十分和谐动听,该深沉的深沉,该舒展的舒展,既灵活多变,又相互协调,就像一个国家明智的政令一样。听到这悦耳的琴声,怎么不令我叫好呢!” 齐威王听了邹忌这番赞美之词,高兴地说道:“看来你真是一位高明的琴师了。我正愁没解闷逗乐的呢,本王倒要你弹一曲听听。”  齐威王说着,吩咐左右摆上桌子,将琴安放好。 邹忌坐在琴前,熟练地调弦定音之后,把两只手放在琴弦上,半天动也不动。 齐威王很惊奇,问道:“你怎么不弹起来呢?” 邹忌一笑说道:“我是学大王的样子呀!“ 齐威王惶惑不解。 邹忌干脆把琴往旁边一推,说道:“琴好弹而理解难呀!” 齐威王说:“有何讲究?” “古时候,伏羲做的琴,长三尺三寸六分,好象一年三百六十日;上圆下方,犹如以法规治理天下。弹琴本来为陶冶性情,杜绝淫邪之念,乃修身养性之乐事。” 齐威王听着,似有所悟地点点头。 邹忌接着侃侃而谈:“弹琴和治理国家一样,必须专心致志。五根琴弦,好似君臣之道,大弦音似春风浩荡,犹如君也;小弦音如山涧溪水,像似臣也;应弹哪根弦就认真地去弹,不应该弹的弦就不要弹,这如同国家政令一样,五弦配合协调,才能弹奏出美妙的乐曲,这正如君臣各尽其责,才能国富民强、政通人和。弹琴和治国的道理一样呀!” 齐威王听邹忌以琴喻政,不耐烦地说道:“先生将琴理说得这么玄,那只不过是空谈,我要见识你弹琴的真本领,请弹一曲让我听听吧!” 邹忌离开琴位,两手轻轻舞动,只摆出弹琴的架势,却并没真的去弹。 齐威王见邹忌如此这般,恼怒地指责道:“你为何只摆空架子不去真弹琴呢?难道你欺君不成?” 邹忌笑道:“大王息怒!我弹琴自娱,想成高手,所以每日琢磨弹琴的道理。大王身居王位,掌握着整个国家的命运,不管国家大事,这跟我摆着琴不弹有什么两样呢?我摆着琴不弹,大王很不高兴。大王面前摆着齐国这架大琴,即位九年了却不去弹它,一切国事都让下臣去做,连敌国屡屡进犯,打算瓜分齐国的军国大事,大王也不放在心上,恐怕齐国的大臣百姓们也不会高兴吧?” 齐威王一怔,这才意识到邹忌的来意不寻常,连忙问道:“先生莫非另有见教?” 邹忌躬身再拜道:“岂敢!我只知道琴声也是心声。琴不弹则不鸣,国不治则不强。” 齐威王道:“先生说得对!你以琴谏寡人,使我耳目一新。九年积重难返,我该怎么做才好呢?” 邹忌说:“这个么,说难也不难,大王应该像你每天勤于弹琴那样,当务之急是把国家大事先弹起来。” 齐威王问:“这个我能做到。可是,从哪方面着手呢?” 邹忌指着五根琴弦说:“大王可以先选贤任能、兴利除弊、不近声色、整顿军马、关心百姓五个方面协调着手,何愁齐国这架大琴不奏出妙曲呢!” 齐威王明白了,这位自称“琴师”的邹忌原本是个具有治国平天下的能人。 他哈哈大笑,起身抛掷古琴于地。“你怎知本王不懂五弦谐和?五弦谐和还需造琴之师。今日,本王等到了你这位贤士,助本王协调五弦,本王真要弹一曲‘齐国春秋’了。” 邹忌不负齐王所望,整治旧制,编撰新法,拢聚贤才,历经几年,齐国渐已强盛。 平阳城内,片片废墟,处处横尸。烟柱缕缕斜扭,明火随风轻唱。四处流淌的污血多已凝固成紫红斑块,散发着腥臭的味道,残阳映衬,昏暗的街道阴森可怕。 白须飘动的墨家巨子禽滑厘,脚踏草鞋,带着十几位褐衣弟子,神情阴郁地走在街道上。 数日前,禽滑厘接到魏国攻打卫国的消息,便知这是一场强国吞吃弱国的战争,定是惨激异常。他迅速起程,想劝阻杀戮,可及至赶到,却己迟了。魏军走了,留下了一座死城。众墨家子弟四散开去,搜寻幸存之人。可没多时,都聚回禽滑厘身边,痛心地摇了摇头。 禽滑厘长叹一声,吩咐道:“召集附近墨者和存活乡人,从速掩埋尸体,避免再发瘟病。” “弟子遵命!” “如此恶行,禽兽不如!”禽滑厘看着身边的弟子。“眼前这些,不过是个开始。我墨家弟子惩恶扬善,兼爱天下,制止攻杀。可这些自大的王者却冷酷无情,肆意剥夺生命,切记,爱予善,恨予恶!” “巨子放心,此令当传天下墨者!”告子拱手说道。 “出发,赶往帝丘!”巨子说完,抬腿便走。 巨子众人赶到帝丘城外一看,魏军已城池围困,随处可见攻城战斗的惨景。 夜晚来临,双方罢兵,城里城外,处处燃起火光。借着黑暗的掩护,巨子一行悄然来到城下,喊话叫门。 坐在城头监军的相国孙机听到墨家来助的消息,带着孙宾亲开城门将禽滑一行迎了进来。老友相蓬,又适城中哀痛忙乱之际,彼此百感交集。 禽滑厘分附高徒速助孙宾布防城池,以备明日据守。孙机转忧为喜,他深知墨家守城之名,一方派人报与卫候,再令火房营准备饭食,两位老友则进到临时中军,谈起战事。 “现赵国出兵三万,已到卫境,距帝丘只有百里。韩国出兵二万,赶往楚丘救援,齐王派上将军田忌领五万大军正赶往卫境。如若无变,几日之内便可退敌,只是这几日,要若了卫都将士和百姓。”孙机长叹一声。“今日一战,魏军上将军公子卬亲率三万甲兵攻城,来势凶猛,大有平阳屠城之势!我兵士从未经历过大战,伤亡惨重。虽有豪情,怕是不能抵御魏军的疯狂进攻!” “相国放心吧!太长久巨子无能为力,可要是五日之内,我墨家子弟绝能保证,我己下告,附近墨者不日即到!”禽滑厘肯定地说道。“帝丘城坚民厚,守家保国,名实道顺。再有外援赶赴,想他魏军奈何不得。巨子想明日出城,劝阻魏将,不要再行杀伐!” “巨子大爱,名传列国,老朽钦佩,可此次荣老朽阻拦。”孙机缓缓说道。“卫国鱼肉,列强虎狼,任人宰割,迟早而已。诸大国救援,各怀心腹之事,实则皆欲争得天下,改朝换代。利欲所在,决非巨子口舌之爱能动,非干戈不行啊!” “巨子也劝相国,有了外援,也要止兵!相国之祖孙武子曾说,上兵伐谋吗!”禽滑厘又陷入阴郁之中。“相国未见,刀兵之后,惨不忍睹啊!” 孙机叹道。“先祖兵道,实为贤德之君而备,可惜…”他顿了顿。“老朽二子阵亡捐躯,心己痛惜,只想孙儿宾子不再习兵。待战事一平,老朽托巨子带入墨家,习人间大爱。” “哈哈哈!”禽滑厘大笑。“相国此言不妥,相国虽信任巨子,可巨子不敢担武子后人入墨之名。想相国之家乃武圣之后,名驰列国,无先祖传人,怡笑大方!还是应择师习兵,才好为武圣扬名,传承永载!” “唉!”孙机又叹。“当今天下,哪个又懂先祖兵道!诸候将军之列,谁能担此任啊!” 禽滑厘沉思一下,稍后抬头喜道:“家师仙去之前,曾对巨子说过。能授孙武子兵法者,唯云梦鬼谷子!” “噢!”孙机一惊。“墨翟不会虚言,我亦闻此人,巨子可曾见过?” “当然,多年前鬼谷先子随家师历游,在魏都小住。巨子陪伴在旁,鬼谷先生心怀大志,博学精深,舌辩儒、法、墨,武见奇学,得吴起兵书,又兼尹子道法。”禽滑厘想起事来。“你可知魏人公孙鞅,现为秦国大良造。” 孙机点头。 “他便是鬼谷先生开山之徒,还是家师所荐呢!后听子弟报知,子思之徒邹忌亦弃儒学道,投师鬼谷,现已为齐国国相。秦,齐之变,相国当知吧!” “原来如此!”孙机若有所思。“还望巨子荐孙儿求学鬼谷,老朽先谢了。他日魂归,也能闭目了!”他向禽滑厘拱手施礼。 “相国客气,也巧,巨子正要问道鬼谷先生,见面定当荐举!”禽滑厘说道。“还是先过了这关吧,走!到城上看一看。” 孙机陪着禽滑厘视察着城防,看到墨家弟子按着图纸,组织城内工匠赶制着守城器械,同时比对帝丘城门的尺寸,造着专守城门的移动兵车。 卫成候闻讯赶到,握着禽滑厘的手,感慨万分。“乱世无义,唯墨者大爱无疆!” 禽滑厘并不寒暄,指着几队甲士正做的车墙。“成公、相国请看!这是当年家师墨翟所传私密,从未使用,明日佯弱,放那魏勇进得城门!” “啊!”卫成候一惊。“那要…”他想说,放他们进来容易,可打出去难啊! 禽滑厘明白卫王的担忧。“成候放心!巨子既能如此,必有道理。成候、相国请看!今日卫兵伤亡者,多被乱箭所制。明日魏军必还会先行矢攻,再搭云车,更会加重破门惯木。一旦破门,魏军必是精锐兵将进城,巨子之意,先夺其精锐人质,逼其停攻。” “巨子能活捉魏军精锐兵将?”孙机惊问。 “这私密墙车既为之而制,届时,城中有城,地覆沟渠,进城之勇,翁中之蹩!”禽滑厘笑道。“只念大爱,不想索其命也!” 卫成候、孙机放心了,渐露喜悦。 “真如此,逼其就范,免杀戮之惨,墨者恩德苍生!”卫成公看着这架架巨大的墙车和挖土的兵士,又转向禽滑厘。“有巨子在,本王心踏多了!” 竖日己时,果然应了禽滑厘之言,魏军全面出击,不留一卒。先是雨矢,继尔云车奔向城墙,车载着巨大惯木奔向城门,后面则是公子卬的爱将指挥着精锐骑甲。 立刻,双方喊声振天,鲜血横飞。 卫成公和禽滑厘站在城楼里,看着魏中军旗下的公子卬挥舞的长剑大喊着,不时有令兵冲向前沿。 第三十三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公子卬昨日攻城后就已大发雷霆,本欲斩杀两位攻打帝丘和楚丘的将军。终因众将求情,法不责众,只好责令他们带罪立攻。他愤愤道:“我大魏铁军五倍于卫,又武器优于天下,小小卫国不能一击!而克,何颜杀鸡儆候!”今日攻城之前他又传令:“攻下帝丘,楚丘,兵将各升一爵,所掠财物归己所有!”令一传至兵将,一片欢腾,个个磨掌擦掌。 禽滑厘长叹一声,转身对着卫成公。“魏兵勇猛,当真不假,可惜…  魏王今非昔日,已无贤德可言了!”他将手中红旗挥动。 守城门之兵故弱城门,魏撞门之木破开城门,滑向城内。 将军见之大喜,长枪一舞,两个骑甲手握长枪,头戴甲盾,迎着雨矢,冲进城门。 公子印振奋,夺过鼓槌,亲擂战鼓。 铁骑踏进城门,兵将挥枪直冲,卫卒连连后撤。 城头之上的禽滑厘看得真切,眼见魏军骑兵全部进入,步卒正要跟进之际,他挥动手中黄旗。 再看城下,几十辆巨墙合拢而至,城门之处塌陷,一支火把落下,竞成一道火墙。铁甲骑兵的战马被拉起的绳索绊倒,骑士一一个落地翻滚,拖着沉重的钙甲与疯狂的战马相互冲撞。他们想冲破巨墙,可巨墙内探出的长枪将前进者刺倒。 城上,弓弩手万箭齐发,将城外步卒射得转身便退。将领竟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后事。 半柱香过,魏军二千铁甲兵将已枪弃一边,瘫在地上。战马伤残无数,嘶呜不止。卫军三面冲出,尽将魏兵捆绑押上城墙。 这一切井理有条,看得卫王连连叫好。孙机亦喜悦在脸,紧随卫王,看着甲兵被押至附城口处。 魏军攻城之兵退了,将军们驰向中军,看着上将军公子卬。 一批飞骑从后队而来,马上之人高喊道:“报上将军,楚丘已破,大军进城!” 公子卬脸色一振,随既愤恨喊到:“攻城!” 可怜城上铁甲兵将,被自己军中飞来的雨矢射倒一片。 禽滑厘叹道:“疯了!魏将军疯了,我要去魏都,告予魏王。” 孙机同样叹道:“巨子,魏王也利令致昏了!” 城下跑来将军,浑身带伤,血浸衣甲。他跑至卫成公前,跪倒哭喊:“禀告我王,楚丘城破,魏军屠城了!” “啊!”几人几乎同时发出惊叹。 卫成公望着楚丘方向,眼含热泪,默默无言。众臣和随巢子也悲愤地看着那个方向,眼圈湿润。 许久,卫成公才缓缓转身,擦拭一下双眼,平静地说道:“御使何在!” 御使向前拱手,声音哄亮。“臣在!” “将楚丘噩耗告知城中兵将、百姓!”卫成公一言一句。 “臣领命!”御使施礼而起,跑向中军。 少顷,无数铜锣响起,令兵唱道。“魏军屠城平阳、楚丘,卫王誓与帝丘共存亡!”令兵之声传遍帝丘整个城内。 卫军仗着居高临下和墨者的器械把几倍于己的魏军一次次杀下城墙,可伤亡很大。而魏军一次次发疯似地从云车上冲进城墙,渐成优势。 卫成公夺过身边护卫长枪,冲向城上魏兵。 “孙宾!保护我王。”孙机高喊,也拔剑紧随。 魏兵见是卫王,个个拼命杀将过来。孙宾长枪在手,左迎右挑,挡在卫王身前。 突然,一名魏军赤身将军,手提长剑,一跃而起。他欲跳过孙宾,来刺卫王。孙宾摆脱交手的魏军长枪,回身刺下,却已够他不到。赤身将军长剑挥舞,将卫王手中长枪打掉,不顾护兵刺来的刀枪,狠命一剑刺向卫王。 卫王肥胖的身躯已无法躲闪,瞪着双目看着刺来的利剑。千钧一发之际,孙机已扑向卫王,长剑恨恨地穿透他的胸间。 “相国!”卫成公大喊。 随着喊声,众臣及护卫杀将过去。再看城内上城的阶梯上,蜂拥的百姓,高举着铁钎、铁叉、木棒冲向城墙,加入了守城的队列。 魏军被杀死在城墙之上,魏兵退却了!城外传来鸣金锣声。 孙机躺在中军床上,气息微弱,胸口血流不止,御医无奈地向着卫王摇头。他移动眼神到卫王身上,口里伴着鲜血微声断语。“齐…弱…小,归一…贤…王。” 卫成公含泪点头。 他把目光移向孙宾。“照…巨…子…说的…去…做…别…”话没说完,瞪着双眼,头已歪向一边。 中军帐里一片哭喊之声。 邹忌和太子田辟疆一行策马飞奔,齐军大营,已在眼前。他放慢马速,把心里想对田忌说的话又理顺一遍,徒增几分信心。 邹忌几日内盘桓着魏国和卫等诸候战事,今日不朝,他扶琴厅内,内心却在谋划。巴亚领着孩子,坐在一侧愉悦地欣赏着琴声。 他接到了前方战报:魏军已破楚丘,再合兵攻打卫都帝丘,两日也未曾攻破,还损兵折将上万。赵、韩、齐援兵已到章丘城下,魏军后撒十里,正与联军对峙。而楚军亦集结五万,陈兵魏楚边境。又报:魏调集河西龙贾之军,已奔卫国而来。 他想着下面可能发生的,魏与联军交战与否,秦都必兴兵。他深知师兄公孙鞅和赢渠志向,他们会先取河西,再而进兵阴晋,直逼魏国腹地。借魏与联军拼杀之际,坐亨渔人之利。而楚怕是只有样子,不会过江而击,他还没有贤才能将,更没有精兵足粮。 他停下扶琴,又走到几案边,拿起锦书,看着上面“东西对进,天下各半!”这八个字。 这是昨晚一童子送来的,他也不言语,交予府宰便走。府宰忙将锦书送至邹忌面前。 邹忌一看这几个字虽不是鬼谷先生笔迹,却似先生之言。他递予巴亚,夫妻二人琢磨一会,料想定是先生暗示。他俩一阵喜悦,先生已来齐国,分咐府宰从速寻找。 看着这八个字,邹忌明白了,这是让自己说服齐王,不能坐等,而是要强兵攻魏。与秦国东西夹击魏国,可各得一半江山。他更坚信自己所料秦必出兵的想法,看来,自己必须说动齐王,借此次机会,一举攻入魏国。 他换上朝服,分咐府宰备车。正要进宫,宫中内臣却骑马而至,宣他进宫议事。他心里高兴,看来齐王亦看懂此局,与他商议伐魏一事。 他在后厅叩拜完高兴的齐威王。“微臣料想我王与臣商讨伐魏一事!”他微笑自信。 齐王一愣,疑惑地看着他。“伐魏?相国还是先看看刚到的大将军战报吧!”他得意地说道。 太子田辟疆把战报递与邹忌。 邹忌接过战报,急忙看去。战报所说,魏军援军己到,与赵、韩、卫、齐联军对峙。上将军公子卬扬言要把群猴打败,让诸侯跪拜魏王,看谁敢不服魏天子之名。可刚过两日,还没交战,魏国上卿陈轸便赶到帝丘,要与众诸候议和,让诸军将军速传与本国之王。最后还说,魏军不再恃强凌弱,赔付诸候兵马之资。 邹忌看完,心里一振,看着得意的齐王和太子。“大王招臣,是想听微臣之言吗?” “相国还有何言!魏已惧怕我大齐兵甲,现求议和,又赔兵资,本王想让相国代本王前去签字。”齐威王说道。“魏王曾称魏甲天下无敌,今日看来,他亦有惧怕之兵啊!”他转向邹忌。“多亏相国多年勤理政务,才使齐国国富兵强,此次列国之中又扬眉吐气了,哈哈哈!”齐王笑完。“相国代本王也该威风一下,好好羞辱一下那个魏国上卿陈轸和那个屠城的公子卬!” “启禀我王!”邹忌没有兴奋,而是冷静庄肃。“微臣以为不可议和!” 齐王和太子都停下了笑声,惊异地看着他。 “魏王并非贤德之人。他拚弃臣子之心,置天子于手掌,大典登基,取而代之,实已国贼。”邹忌正色。“魏王并非仁义之人。他恃强凌弱,为震服他国,竞以岁岁进贡于他的卫国为鸡,杀鸡儆候,且凶残至极。…自幽王战乱,诸候纷争不下千次,而能屠城者,唯此无道之人!”他顿了顿,看了看点头的齐王。“现在事已至此,魏王公愤列国,而他却议和,微臣断定绝非惧怕联军,而是另有阴谋。” “对!儿臣觉得相国所言极是。”太子田辟疆抢话说道。 “噢!”齐威王看着太子。“你且说说,阴谋何在?” “在秦!”太子挺了挺身子。“秦、魏河西怨仇已久,虽结友好,绝非本意,应是公孙鞅之阴谋。现魏军正盛,又调河西大将军龙贾来援,可见要与联军死拼。却忽又议和,定是魏国西面出了问题,应是秦人攻打了河西。” 齐威王看着太子,面露喜悦。“想不到我儿有如此进步,分析深透,看来真是成熟了!” “儿臣谢父王夸奖!”太子美滋滋地看着齐王,又偷眼转向邹忌,迅速收回目光。 “那不可议和,又当怎样?”齐王不看邹忌,却望太子。 太子略加思索。“不议和就是打吗!” “怎么打?打谁?打到哪里?”齐王收敛笑容,语气渐厉。 太子看着邹忌。“相国能细言之!” “启禀大王!太子所言不错。”邹忌暗讨太子总想在齐王前露露脸,也好,把他拉进来。“殿下之意,微臣稍明白一些。魏议和是解其眉燃之急,危机一过,还会出尔反尔,故议和是魏之阴谋。而于联军,出兵本欲解卫国之危,虽各自怀揣细算,可已算是与魏为敌。敌者,消灭也。现发兵攻魏,名份条条天成。许逆天子,恃强凌弱,屠杀无辜,这些罪名都可得诸候响应。魏、齐早晚一战,地域之因,此机若失,齐再称雄天下,难也!” “父王!儿臣也是此意。”太子面露喜色。“打…” 齐王白了他一眼,沉思起来。太子只好停下,和邹忌私下点点头。 齐王起身,在厅内来回踱着步,渐渐脚步放慢,停在那里。他对着邹忌,摇了摇头。“相国之言不妥!魏虽无理,可还有强势甲兵、战车,诸候之最。我齐国刚刚殷实,兵甲虽强,未战几回,怕难抵魏国!” “大王!”邹忌有些激动。“伐魏乃出正义之师,士志鼓舞不计,必得韩、赵、楚、秦响应。微臣料想,秦国可能巳进军魏境,如我齐国伐魏,这便是东、西、北三面攻之,此役必能灭之。届时,齐凭伐魏盟主之份,天下可重新划分,齐必将成为中原半壁之主!” 太子高兴的正要附合,齐王却摆手制止了他。 “相国之谋听起甚是合理合情,可本王更深知诸候。燕、楚大国素与齐不睦,难免会趁火打劫。而韩、赵与魏原自一家,虽有不合之处,也有共存之念。齐领头伐魏,必行在风口浪尖,稍有差错,便重蹈魏辙,引火烧身!此事还需先探听诸候风声,从长计议。”齐王轻轻摇头,自言自语。 “父王英明!”太子施礼说道。“父王虑事细心,察验秋毫,儿臣亦觉冒失!” “有此想法,本王已是高兴。”齐王看着太子。“实怕平庸,无谋略之人。”他又转向邹忌。“相国可先与太子赴卫,议和之中,再探实诸候口风,也好再做定议!” “微臣领命!”邹忌不能再说了,他知道齐互顾虑,再想齐王话没说死,确应先探诸候口风。 邹忌回府安排完探报,便和太子一行出发,赶往帝丘。 大将军田忌将太子和相国接进中军,汇报了战事发生发展情况,最后告知,魏上卿陈轸早就拜访了韩候和赵候,只等齐王了! 话还没有说完,传令兵报,陈轸已带礼车营门外候着,要见太子。邹忌和田忌无奈摇了摇头,走出中军,容太子单独招见陈轸。 二人沿着军营辕门,缓步慢行。 田忌一指帝丘,告诉邹忌。“帝丘虽保,可卫国却大伤元气,军民死伤不计其数。每日细听,都有悲声而来,更使本将军气愤难平,真想将魏军全部消灭,再将魏卬斩首示列国啊!” “大将军有此感想,却按兵不动,岂不空余愤恨!”邹忌说道。“联军聚而歼之,既铲出逆天魏王,又立威名于列国,实齐国利也!” 田忌听完,看着邹忌。“相国,此为大王之意?” “非也!乃本相私人所想。不瞒大将军,本相己上奏大王,可…” “相国之意,本将军已明!”田忌停住脚步。“唉!几日前,我率大军赶到,其时魏军攻城,亦损失惨重。我若击之,必大获全胜,可出兵之时,大王再三叮嘱,只为助阵,不可对阵!现魏军援兵已到,原已列阵欲击我军,可本将未得王命,不敢乱为。现议和又起,本将盼相国代王传命,也好准备兵事!” “大将军如何看待魏之议和?”邹忌望着帝丘,目光沉重。 “本将听大王之命!”田忌迟疑一下。“相国可指示本将,大王何意?” “本相断定魏人必有阴谋,而非惧怕齐军。故魏之议和亦是暂缓之策,本相料定秦人攻杀河西,图谋魏国。此时若举联军之名,与秦东西夹击,必使魏一战而败。”邹忌眼睛盯着大将军。“以将军之能,当胜魏卬小儿!” “哈哈哈!”田忌笑道。“相国知我!真若伐魏,我当生俘此子。”他忽又转向邹忌。“大王怎说?” 邹忌微微一笑。“大将军果是胸有成竹之人,正如当年荐本相啊!可大王犹豫诸候利害,深恐风口浪尖,引火烧身。本相己派出探子,看诸侯动向了!” “齐国有相国历经图治,国富兵强,自当独领诸侯。本将练兵养军,早等着挥师中原了!”田忌豪情激荡。“何和之议?” “大王已命太子殿下先签和议,再定后图!”邹忌叹了一口气。“可怜弱卫死难,眼见仇敌与盟友欢言送媚。” “议和之后我军如何行使?” “上奏大王!当以勤卫而安营平阳,此为险要之地,进可取魏,退有齐塞,将军觉如何?”邹忌眼望远方。“但愿秦国已发兵伐魏!” “本将听命相国,明日即上奏大王。” 正如邹忌所料,公孙鞅此时已率秦军占领八百里河西,正挥兵东进,直指魏国腹地。 也正如公孙鞅所料,魏军伐卫,引得齐、赵、韩来救。魏王调河西龙胆守兵急援,欲决战诸不敬之候,以彰显天子之威。 为能把握取胜,魏王不顾龙大将军的劝阻,还邀秦王出兵五万入魏,以制擎韩、赵。 秦王和公孙鞅送走魏使,喜不自禁!公孙鞅笑道:“我王雪耻扬威之时到了!” “哈哈哈!”秦王笑着。“果如大良造所料!”他又看看太傅蠃虔和太子。“大良造忍辱负重,才换得良机,秦国之柱啊!…只是委屈着大良造,屈膝迎和魏王这个无道之人。今秦兵东进河西,定将不费吹灰之力,一雪六十年耻辱。先祖感知,必也暝目,那些乱语大良造之臣,当也羞愧!” 赢虔低头不语。 公孙鞅拱手向前。“龙老将军素与魏相白志友好,又得公孙衍谋略,不可抵估。魏王利令志昏,可龙胆却不湖涂。臣愿亲率大军,以车英为副,渡河东进!” 赢虔一听,知道这是亨功之时,赶紧向看着他的太子一使眼色。 太子明白太博之意,向秦王近前一步,正要开口。 秦王却向他一摆手,制止住他。他知道太子要说领兵一事,他怎能放心。 他转向公孙鞅。“大良造统率三军!督办一切事务,违令者斩!国尉车英为副将,上大夫景监司理诸候帮交,太傅赢虔司粮草,太子赢驷监军。本王倾秦之力,伐魏雪耻!” 众臣跪拜领命。 “微臣领命!”公孙鞅跪拜,声音洪亮。 准备两日,在魏使引导下,在对岸魏军的列队欢迎中,公孙鞅率五万精兵分成左、中、右三军井然有序地渡过这条两军对峙十八年的洛水,东进阴晋一线。按照魏军的主率吕甲规定,在魏人数十年修建抵御秦人的长城外侧安营待命。 秦军一连驻扎,所有部卒出入有序,与长城上面的魏军更是礼貌有加,谈笑自如。 长城守将申四派参将抬着猪羊前去劳军,顺便探听虚实,看看是否象龙胆老将军走时交代的那样。 秦军列队欢迎,互赠纪念,丝毫没有敌意。攀谈中皆说要助魏王东征许逆之国,只待大魏陛下圣旨下来,就为陛下厮杀! 劳军参将回来告知了主将申四,申四看着众将。“陛下已与秦人结盟,请秦军助阵,我军当视友军。龙老将军硬说秦人图谋不轨,今日观之,实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众将附合。 申四大嘴一扭,愤恨道:“龙老将军还派来公孙衍,他自作聪明,无事生非,竟以治军为名,斩杀我的爱将。这是想树立他个人威信,故意贬低本将军,众将如何待他?” “唯申将军是从!”“上奏王庭,治他滥杀之罪!” 申四脸色红涨,咬牙愤恨。“诸位将军,他公孙衍仗着在死去白相国门下获望,今落魄河西,还成心跟本将过不去,本将也不会让他有好日子!待龙将军回来,本将定将他滥杀之事写个陈条,你们也给做个见证,定亦将他治罪,也为冤死的兄弟鸣屈雪恨!” 众将皆附合着。“对!为兄弟申冤雪恨!” 夜暮来临,申四领着众将巡视在长城之上。腑视城外,秦军篝火处处,热闹非凡。他们五十成群,围在火堆旁边,喝着劳军的酒,吃着劳军的猪羊。嘻笑猜令,叫喊不绝。 申四得意地看看诸将,大家都会心地笑着。 “看人家快乐,我等却甲不离身,自作多情。”申四笑道。“今日正是公孙衍斩杀兄弟七日,我等也喝他两盎,算是为他送行了!” 众将高兴地附合着。回到大帐,去下钙甲,畅饮起来。学着秦人,猜拳行令,个个酩酊大醉。 公孙鞅坐在中军,听着外面的雷声,看着下起的大雨,一阵窃喜。他看看车英,车英微笑着会意点头。“据探,申四和众将已醉,守城之卒亦下到城底避雨!” 公孙鞅起身,看着众将。“按计划出击!后退者斩,得敌首级者奖!” “得令!”众将离去。 数以万计的秦兵沿长城一字摆开,将绳索抛上城墙的砖垛,如蚂蚁般攀缘而上。倾刻间,秦兵小部已爬至城头,一部寻找那些呼呼大睡的守值士兵,一部则直奔城门通道。 待魏兵发现呼喊,再燃起峰火,秦军已斩杀大部城上守兵,并打开的通道大门。 秦军骑甲和战车嘶鸣着,发着地动山摇之声,急驰而过。 吕甲与众将被这突如其来的喊杀声惊醒,断知一切,也不顾甲衣,提枪上马迎战。可兵将早己乱成一团,只是向后逃命。 申四连挑几名秦军,本想稳住阵角,可秦将司马错率众已将他团团围住。申四哪里惧恐司马错,正杀得起劲,忽然想起还要尽快通知少梁城内的驻兵,以免公孙衍也遭偷袭。于是,他也不再恋战,杀出众围,飞马直奔少梁。回头再看自己的兵营,火海一片,逃出兵将没有几个,而秦军战车马甲追逐而来。 申四赶至少梁,天已大亮。少梁城四门紧闭,城门楼上,军旗烈烈,枪头攒动,一派森严。申四痛恨自己大意,追悔莫及。他冲着诚上大叫:“我是申四!请速报公孙将军,就说秦兵已攻破长城,已向这里杀来!” 全身披挂的公孙衍已在城头,腑看下面,果真是申四,忙令开城门放入。 吊桥放下,城门洞开。 申四勒住马头,不进城门。他向公孙衍抱拳。“公孙将军!申四此来,只为告诉将军一声,申四意气用事,不听将军之言,追悔莫及。请将军转告龙将军,申四对不起他!对不起陛下!对不起河西!特此谢罪。” 他飞身上马,拔转马头,不顾城头公孙衍的喊声,迎着飞驰而来的秦军骑甲,挥枪而上。 申四狂舞大枪,左挑右刺,连斩杀十几员秦将兵士,自已也浑身流血,肉翻筋断。 他大喝着,全然不顾对方刺来的长枪,用力刺向对方,两将双双歪下马背。 申四仰面倒地,口吐鲜血,怒目而亡。 与此同时,不费吹灰之力越过长城防线的五了秦兵如洪水决堤,在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中,以排山倒海之势分路扑向河西八百里各邑。魏守兵人员少,且又猝不及防,无不惊惧失错,城池纷纷陷落,唯公孙衍领兵守卫的少梁一座孤城尚在拼死力拒。 探报飞马驰向魏都安邑,也驰向秦都咸阳。 齐国的城外马场,巴亚正指挥着家丁梳理着马匹。看着一匹匹昂头嘶鸣的战马,巴亚由衷的兴奋。这已经是第六匹要送予军中的战马了,每一次的送出都使巴亚稍有恋恋不舍,毕竟自己亲身调教出来。 这一次,她很兴奋,这些即将从军的战马可能就要踏进伐魏的洪流,为齐国开疆辟土。 一队魏军排着整齐的队伍走进马场,站立在群马旁边。 家宰走过来向巴亚报告。“夫人!骑甲校尉带兵士来接马匹。” 巴亚微笑着说道:“你要多告知他们马匹特性,此次可能没时间熟练太久!” 家宰答应走去,和校尉商谈后,诸兵士依次牵马出栏,列队场外。 马场内几百只马驹窜出木栏,在空旷的马场里奔跑着,嘶鸣着,引得场外列队的马匹喷着浊气,刨着四蹄。 巴亚和家丁们走出马场,看着骑甲和战马,相互笑谈着。 骑甲牵着战马,脸上露着喜悦,和他们招着手,井然离去。 巴亚回身看着马场内活蹦乱跳马驹,对着家丁说道:“国家正是用马之际,咱邹府更需尽臣子之道,从速御马,报效王庭!” “遵夫人命!”数十家丁齐声附合。 巴亚安排完急忙赶回相府,她知道夫君早朝后该回府了,而今日早朝是齐王和众臣商议伐魏之事。 巴亚进了府门,一看相爷大轿已在院内,便知夫君已回,她高兴地走向大厅。可在厅门口,她就看出了气氛不对,家丁一个个猫似的在厅外站着,低着头。 这是夫君又发脾气了。 她忙走进大厅。 果然,邹忌在案边拿着那八字锦书脸色温怒,默默不语。她立刻知道夫君的伐魏大计没被齐王采纳。 她上前施礼,并拿起茶壶给邹忌倒了一杯茶水,递到他面前。 邹忌看着她,点点头,苦笑一下。他接过茶杯,放在一边,叹了一声。“夫人的战马恐怕只会呆在军营的马厩了!” “齐王不纳夫君之策?”巴亚平静地问道。“田大将军没上奏吗?” “唉!真应了古训,圣心难测啊!齐国眼睁睁看着坐失良机,怕是以后机不再来了!” “大王定有原因不纳伐魏之策,夫君能细说说,也让巴亚了解些许。” “早朝之上,有田大将军探报在前。秦兵已占河西,公孙师兄正聚兵阴晋与魏军对峙,并连胜几次。现魏军调龙贾伐卫之兵赶到西线,暂且维守。秦上卿景监使人已到齐宫,要齐王大军西进,东西对攻,共进中原。” “这不正如夫君所想吗!两面攻魏,魏必不能兼顾,其败已定!”巴亚兴奋说道。“还是公孙师兄威武,此一战而名扬啊!” “扬名实应我齐国之师,救卫我齐国出兵最多,无形中已成为伐魏盟主。可大王获此消息还在迟疑,只因韩、赵不参与攻魏,又虑燕人侵入。唉!只可惜齐使远道而来,诚心诚意,却也只能失望而归。”邹忌叹道。“秦军此时热盼齐军攻魏啊!否则,公孙师兄也孤掌难鸣,对付倾国魏军,亦不可能长驱直入。” “燕国真能借机攻打齐国吗?”巴亚不相信此说。“鬼谷先生曾说于姬虎,应向辽东巩固!” “其实,”邹忌压低声音。“大王深层之意便是先得卫国这块肥肉,再让秦、魏相残,渔人得利!” “夫君既知,何必还耿耿于怀,夫君还记得先生曾说,诸候王者少有天道之志,只为近利而愿坐山观虎斗。” “夫人说的是啊!只是邹忌在想,倘使齐国失此机会,魏国缓将过来,他日必与齐有一大战。魏王贪婪,岂能眼见卫国肥水流入齐田!”邹忌不无担优地说到。“那时,齐已失去秦军相助了!偏隅一方,两方为敌,谈何称霸中原,一统天下!” “夫君深虑,还当劝说齐王才是,勿怀愤在心。夫君常教诲他人,以武王圣德,以子牙圣贤,今稷下学宫广收诸子,可将齐事说与诸子,也许能帮夫君解脱忧虑!” “夫人一说,邹忌倒是明了些许,稷下学宫想必此时已在议论此事了!”邹忌起身,向外走去。“我现在就去,看诸子有何辩论!” 邹忌坐在轿中,思绪万千。早朝之上,还有一探报未曾让群臣知晓,那便是燕军集结五万,欲借道伐魏。齐王和邹忌两人商议,齐王恐燕军借道是假,兵取卫、齐城池是真,故不肯借道。邹忌想那定是秦王派使求燕,也是公孙师兄与燕王姬虎私交所至。本要说与齐王,可齐王一点余地没有,也只好作罢。燕若真因此事得诸候盟主,再占魏地,那燕国可就对齐构成威胁。思之再三,邹忌还是同意齐王之议,不再劝谏。 轿子一停,邹忌走出。一看,已有荀子众人候立学宫之外,恭迎着他。于是邹忌忙抱拳施还礼,微笑着说道:“有烦祭酒大夫和诸仕子!” “相国来的正好,”荀子微笑着引邹忌走向里面。“众家正激烈论议当前战事,评说不一。相国来此,也评议一下,也让诸子心服!” “祭酒大夫客气!此学宫自开创,大王便有召喻,只有众家之言,没有臣工之令。本相亦然,只道一家之论,何能满足众家之口胃!”邹忌笑道。“祭洒酒大夫不亦如此吗!儒家显学,尚不能合列家之争啊!” “相国所言及是!”荀子引邹忌已到大厅。“相国看,诸子争论不休啊!” 果然,诺大的厅堂,聚满了仕子。有身着华丽之服的,亦有布衣草鞋之人。诸家三五成群,或位居一角,或圈于中间,相互争论着,大厅一片热闹。 值事仕子高唱:“相国大人到!” 诸仕子安静下来,趋步两排,拱手施礼。“恭迎相国!” 邹忌微笑还礼。“众仕子不知所争何事,本相亦想凑个热闹,恕请打扰!” 众仕子立刻又七嘴八舌,各有所语。 荀子给邹忌安排座位,自己亦旁边坐下,轻咳一声,屋内安静。“今相国到来,诸家可品时度势,不拘一格。”他又转向邹忌。“相国劳于王庭,仕子一腔真诚,还烦相国荐拔!” 邹忌环顾一下。“诸子讲学于此,实传大道于天下。虽未王庭申理,可亦影响朝野。现此厅之内,大夫,上卿之名已有十余位。同仁同敬,邹忌与诸子无分贵溅,唯有学论高低,还请诸家直言赐教!” 整个大厅一片赞誉之声,诸仕子争相以本家理论评议着诸候时政。 卫国帝丘城外一座农舍处,禽滑厘领着孙宾、庞娟及几个墨家弟子站在院外,隔着残破不缺的木栅看着里面。 一墨家弟子侧身看着禽滑厘。“巨子,弟子确信所见之人就在这里。” 禽滑厘看看周边,房舍前后长满金灿灿的谷物,院内两棵果木伸着巨翅,长满桔子。树阴之下,一张方桌,几把木椅,桌上还一放着茶壶、茶杯。禽滑厘一笑,看着众人。“谷香荔美,茶浓人清,绝非俗人所选啊!”他向弟子点点头。 墨者上前喊道:“墨家巨子拜访鬼谷先生!” 禽滑厘昨日听得弟子报知有一算命先生,百算百准。再细问,便知是鬼谷先生。他一阵兴奋,赶紧去见,人却已走。可这事不难,他墨家弟子正多聚帝丘,分咐寻找。 自魏军伐卫,禽滑厘从没有过喜悦之色。就是魏国与援兵诸国议和之后,他也没有高兴起来。看着残破的城墙、踏毁的田园、悲伤的百姓,他心里难以平静。诸候军队走了,带着魏王的金银珠宝,而卫国却只得了一句误会。他开始动摇了自己劝谏主张,奔走号哭,不值一文,倒是守卫的器械,名扬天下。 燕军来了,要取道伐魏,齐军又回来了,威逼卫候不借。两军对峙于卫境之内,大有一触即发之势。禽滑厘没再去劝,他料到不会因为自己而改变一切。 他得知鬼谷就在帝丘消息,却高兴起来。本来他还要北去云梦山,现在看来,不用了,他要问道鬼谷。早早便叫来孙宾,他还要完成老友孙机临终所托。 墨者见无人回答,便又喊到:“墨家巨子拜访鬼谷先生!” “哈哈哈!”一阵笑声从屋内传出,随后从屋内走出一位白发白须的老者。“早料你巨子在此,鬼谷有礼了!” 众人皆是一惊,尤其是禽滑厘,虽与鬼谷先生多年未见,可不致于老得如此之快!须发皆白,再看脸孔,却似原来模样,身形仙鹤。 他赶紧上前拱手施礼。“一别经年,不想先生须发皆白,果如家师预言,仙界之人,春秋不定!禽滑厘见过鬼谷先生。” 鬼谷长袖一挥,笑容满面。“你家师归位仙班,实为贤德应天。鬼谷人间乡野,劳神费心,自得忧虑,何能不老!巨子不亦如此吗!” 两人对笑起来。 童子搬来木椅,众人坐下。 童子敬茶。 “鬼谷先生如何到得帝丘?”禽滑厘问道。“巨子还想北去云梦讨扰呢!” 鬼谷一笑。“世间之事,当需世间之人。鬼谷漫游列国,一审天下之势,二结有缘之人。巨子你我当是有缘,否则,岂能于这村舍相聚啊?” “鬼谷先生看来缘不在巨子,”他一指孙宾,庞涓。“缘在二子啊!” “哈哈哈!”鬼谷和禽滑厘又笑了起来。 “鬼谷先生这列国之游,定遇多位有缘之人,巨子还想听听先生缘份之来啊!”禽滑厘变笑为忧。“只因先生有缘公孙鞅、邹忌,这天下战事又起,巨子草鞋奔碎无数,还要先生讨付呢!” 鬼谷收住笑脸。“巨子奔波,大爱广施,却不见天下太平。何也?”鬼谷看着禽滑厘。 “这正是巨子茫然所在,而先生弟子搅动太平,巨子亦是茫然。先生与巨子本为水火,却让巨子挂念,总想一见,今日有缘,还望先生赐教!” 鬼谷明白禽滑厘暗有指责之意,这是料想之中的事,正是要解开此迷,他才从齐国而来。 “巨子所言,鬼谷知晓。”鬼谷品茶轻放,语气缓慢。“鬼谷漫游诸候,遇百事而无难,唯在洛阳天子城内,有一贵家病者相求,鬼谷却无能为力!” “鬼谷先生医道甚高,当有起死回先之术,怎一病者却难先生,巨子愿闻!”随巢子认真说道。“墨家医道,虽非先生精湛,却也名声在外!” 鬼谷点点头。“此为一壮夫,身起毒瘤,原有微小,他却满不在意。后毒瘤日渐长大,扼其喉部,阻你呼入,这才遍请诸医。待见鬼谷之时,毒瘤已似碗大,壮夫手脚无力,头昏眼弥。鬼谷医得,知其内毒穴已成,日日繁生,便用药调理。可多日之后,虽得抑制,却难消退,病者还是气喘难畅,呻吟不止!” 禽滑厘一笑。“鬼谷先生既知病理,药亦能控,何不加大药量,此亦常识”啊!” “巨子所言亦是鬼谷之想,”鬼谷子认真地点点头。“鬼谷便加大药剂,谁知,这毒穴非但没消,却又日渐涨起,病者咽咽一息,鬼谷不知如何是好,巨子可知这是为何?” “这定是毒穴已耐药物,不但不能相克,药剂还被其所用,助长毒液,先先可换药方!” “换了,可毒瘤迟滞几日,便又发作,鬼谷实无药方了!”鬼谷长叹一声,双手一摊。“眼见你呻吟不止,心痛伤感自己非但没治其病,反倒误了他医之人!” “这种顽疾,天意取命,鬼谷先生也不必自愧!”禽滑厘拱手。“轮及巨子,亦是无能为力!先生所说之难既为此事吗?” “非也,”鬼谷正色说道。“难在鬼谷看其在不死不亡之际,寻得良方一剂,手到病除,却受其家众阻拦!” “世上还有此等愚昧之人,眼见病者却不施救,不知先生是何良方?”禽滑厘疑惑着。 “说之良方,亦非鬼谷所学。那日鬼谷愁闷,便去城外,遇得百姓闲谈,道出了原委。众人听罢皆大笑鬼谷,说我妄称鬼谷,徒得虚名。这村野常见之疾,用刀割开,放出毒液,再略施草药便可根除!”鬼谷子也自嘲地摇了摇头。“终日苦寻,却在民间村野,巨子说可笑否!” “那先生可曾救治病者?” “回到府上一说此法,其家众甚是反对,言说病者贵体,岂能用村野蛮术,还是先维持为好!”鬼谷子愤说道。“鬼谷眼见众人执迷不悟,刚愎自用,却又无能为力,巨子说难不谁?” “唉!”禽滑厘叹了口气。“有术不能施于病者之难比无术可施病者之难,更难!巨子亦遇此类事情,此难虽难,可怎能难住鬼谷先生!” “鬼谷痛下狠心,不问不管,硬下刀割。果然,浓水流出,里面俱己成器。鬼谷用刀刮骨,才尽除其害。可此时病者痛苦难忍,昏死过去。”鬼谷摇摇头,一脸苦痛。“家众持械相逼,鬼谷不敢还手,只是敷药包扎,以性命担保病者会好!”他顿了顿。“果然,病者醒来,顿觉气畅体复,这才让家众罢休!” 禽滑厘听到这方才大梦方醒,原来鬼谷先生一席话是在暗示自己。 他用眼神制止住其他人的笑声,起身长揖。“鬼谷先生确是济世良医!巨子虽医病者,却不能割除顽疾,总想温补,不想却为毒顽所利,助纣为虐了!”说完复又坐下,面露喜色。 众人面面相窥,不知二人言语何事。 鬼谷也微笑起来。“难只难这一刀下去,大破大立,俱是家众阻拦之势啊!” “鬼谷先生历游诸候,结缘诸子,想必他日就是大破大立的医世之人吧!” “巨子明察,鬼谷确实如此想法!” “今日拜访鬼谷先生,巨子可知,方今天下,能配济世之方者,非先生莫数。”禽滑厘起身。“巨子老友,卫相孙机临终所托巨子,将其孙子孙宾引荐鬼谷先生为学,还望先生收纳!”说完一拱手。 孙宾起身近前跪倒便拜。“孙武之后孙宾,愿拜先生为师,请先生收留!” 庞涓亦跪倒孙宾一旁。“孙宾结拜之兄,魏人庞涓愿拜先生为师,请先生收留!” 鬼谷微笑着看看禽滑厘,禽滑厘看看孙宾、庞涓,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抬头看着鬼谷,二人大笑起来。 第三十四章云梦山 列国图前论狼羊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云梦山 列国图前论狼羊 授业台 百家仕子定乾坤 云梦仙境的鬼谷洞内,鬼谷微笑着看着张仪和苏秦。“既你等欲学天下之事,必应有天下胸怀。视天下如棋局,揣万人如定子,观苍生细微,查诸候取舍。唯如此,方能动其所不为,成不可能之事。”鬼谷的脸上有一丝难觉的变化。“此为智与口舌之学,汝等择之,实为挑战自我!” 张仪挺身抬头,面露坚强。“大丈夫立于天地,要么平庸碌碌,要么扭转乾坤。弟子幸得先生教授,已是天赐恩宠,岂敢投机取巧,放任自流!” 苏秦也再次叩拜,抬头说道:“先生收留季子,季子…感恩先生。季子…出身贫穷,常遭人饥…笑,愿学得…才能,得个人荣…耀,兼备天下融融!不再生…灵涂…炭。”苏秦结结巴巴,不再多讲。 “鬼谷授徒,不似儒家孔丘,俱学一礼,高低自悟。亦不似墨家巨子,省身自率,奔走劝爱。更不似稷下学宫,纳百家争辩,只为得王者宠溺。”鬼谷子眼射厉光。“能进这鬼谷墟不易,要出这云梦山更难,为师说过,授业台只传道家一理,术业专攻,你们可记得?” “弟子谨记!”“弟子…谨记!”两人叩拜起身。 鬼谷挥了挥手,张仪、苏秦向洞外退去。 看着他们洞口消失的背影,鬼谷略略点了点头,他心里也权衡着他们二人。自公孙鞅和邹忌下山,他便进洞闭关苦思,终有天下纷乱因果,也悟得苍生大道玄妙。走出鬼谷洞,不觉须发皆白,可神能入化,心盛万灵。 他看着战乱不断的诸候,更关心弟子的所学之用。公孙鞅变法秦国数载,将一散乱夷部变成富裕之国,再强兵东进,看似欲武力一统。可一国之力,搅动天下诸候之私,势必应者少,而阻者多。邹忌亦变法强齐,有天下一统之梦,可为天下安居永久再行义务之时,王者便会使之难施大策。看来,纷争不断,候王私欲使然,仅有贤明之臣子,未有贤德之君,策不延续。有了贤德君臣,未有大立大破之师,疾难根除。 鬼谷再次历游诸候,品观苍生,细研大道。回到云梦仙境,看着授业台,顿觉心情沉重。遥想自己所选贤德之担,任重路远,好在明了治世之人,已缘于云梦。 他闭目聚神,驰游仙境。 苏秦、张仪走出鬼谷洞,互视一眼,没有言语,沿着瀑布边的石阶急速而下。 “师兄!”张仪在前,头也没回。“先生说这智与口舌之辩的学问倒是适我,可师兄你也应此学问,师弟倒觉得有些不妥。”张仪没有明说苏秦不行,可苏秦确实不合此学。鬼谷先生口口声声量人而教,然而这一决定自己却是不服。 “师弟!”苏秦明白他言外之意。“你我一起…上山求学,还是同学一术为好,再者师兄我亦没有武功,仅弹些皮毛古曲,能有何用。唯此智与口舌之术,倒是不需原有的资底。”苏秦急走两步,与张仪并肩。“怎么?师弟,你不喜欢你我同学此术?” “师兄,如何说得此话,弟亦是一片诚心。”张仪笑着看着苏秦。“师兄如此倒是甚好师弟了,也让先生日日能知熟高熟低了。”张仪得意洋洋。 苏秦看他如此,也乐了。“好你个张仪,又瞧不起我。先生说我这语迟之病只要练习,自会好起来,还说语迟之人智力超人呢!”苏秦不愿争辩,他知道语迟总是吃亏。 “智力超人那是先生说我,师兄自认智力超过师弟吗!”张仪说着,左腿突然伸出,苏秦躲闪不及,向前扑倒过去。张仪又一伸左手,将其拉住。“哈吩哈!”张仪大笑着。 “你,师弟!”苏秦面色红润。“就愿以这童趣戏耍师兄,君子动口不动手!” “动口!”张仪笑得前仰后合。“动口那是欺负师兄了!” 苏秦正要再说,却看到孙宾、庞涓,从树丛跑了出来。 四人高兴地走向他们的庐屋。 “我和孙师兄特在路边等你二人,”庞涓高兴地说道。“快说说,先生今日可曾确定授两位师弟何种术业?” “那是当然,”张仪趾高气扬。“师弟向先生请教治天下之学!” “先生如何说?”庞涓急问。 “先生当然感动师弟的所请,要授师弟我智与口舌之术,胸怀天下。苏师兄见我如此,他亦与我同学一术!” “哈哈哈!”庞涓大笑起来,一碰孙宾。“孙师兄!张师弟学此术倒是可以,苏师弟,…我还以为你要学些训马配羊之术呢!” 一席话引得几个人都笑了起来,连苏秦自己也痴笑着! 孙宾一拍苏秦。“别听庞师弟胡言乱语,先生若说你行,自己他授业之法。苏师弟内才不泄,贵人语迟,他日必能行口舌之术。” “人皆有口,言语以表,为何还专攻此术?”庞涓笑道。“天下之治,非武不可,我和孙师兄所学兵法,才是日后治世之道。” “非也!”张仪辩道。“先生说了,乱世争雄,确需兵家疆场拼杀,可运筹诸候,行其不能,变其私欲,还需智与口舌之士为之。一语可胜千军,智言可抵万马!” “哈哈哈!”庞涓更大笑起来。“那是先生见你无兵家之资,才勉为其难,授得此业。日后师兄倒要看看,两位师弟如何说得我与孙师兄心服口服,甘愿把锅中菜饭递于你们手中!” “庞师弟不可乱言!”孙宾说道。“先生曾教海你我,道理唯一,术分无穷!我等俱是求乱世通达之人,国家万事,自需万术之人,确无高低之分,唯有适势之才。” “孙师…兄所言…极是!”苏秦说了一句。 “不争此事了!还是看他日谁能更具用武之地吧!”庞涓语露锋芒。“现在还是先帮二位师弟搭好庐屋,口舌之利,不动泥木啊!” “对!”孙宾附合道。“我和师弟等两位师弟,就是帮搭庐屋。茅蒙师弟已在山背自起,徐福师弟亦和乐毅同屋,就差你二人还未动工了!师弟几日踏遍这鬼谷墟,想必已有中意之地!” “有…了!”苏秦慢语。“多…谢师兄…们挂记。” 几个人跟着张仪奔山谷下方而去。 珠儿带着乐毅众人在白河边的草地上割着草,她象个大将军,站在高处,手拿图纸,分咐着众人。 小乐毅灵活地跑动着,传递着珠儿的命令,一命又拿起拴着衣布的木杆,立在远处,让她定着方位。 余群则按着珠儿勾划出的犬牙状的路线割出一条通道,渐渐延伸远方。随后,分支开来,有的回转,有的则延伸山里。 这些都是前来拜师学艺,他们有的来自大国,也有的来自小邦。有的出自名门富贵之后,亦有来自平民奴工之家。 鬼谷子没有拒绝他们的请求,也没有再让他们爬舍身台,而是针对个人的特点授其学业。 乐毅虽小,却成了他们拜师求艺的引路人。他还是每天去他的演兵场,尽管没有了羊,他还是在那里习武,摆兵阵。无形中,他看着进山求师的在通仙路前来回折腾着,直到那人无奈地走向他,又带着疑惑问他路时,他才摆出师哥的姿态。 他认识进来的每一个人,也都是在他们的请求声中,他才骄傲地带着他们走向深处的云梦仙境。又在随后的日子里,蠃得众位年长于他的这些师弟尊重。 乐毅看众人按着图标割着草,他跑向了珠儿。 珠儿望着延伸的蜿蜒的通路微笑着,一块块版图尽显眼前。他望着最北边最北侧的那块绿草,想着原来我们就在这里,那广大的其他块块里,生话着和我们一样的人们。 这里鬼谷先生的安排,先生把诸候的土地都浓缩于这白河岸边,让弟子们最终把外围连接起来。没有了中间的界河,这个天下也就没有纷争战乱。 乐毅跑到了珠儿的身边。 “师母!”乐毅擦拭着脸上汗水。“这么多草要盖多少庐屋啊?” “乐毅狂为师哥了!”珠儿笑道。“你可见取草还需延伸吗!皆片片放倒即可。” 乐毅摸着手,眼睛一亮。“羊群便如此啃青!”说完,自己觉得不入主题,一笑。“师母!弟子真不知此是何为!还望师母指点。” “你且站在高处视之!”珠儿说道。 乐毅转身俯看着块块版图,还是摇摇头。 “这是先生所画诸候土地图,看!最南面便是楚国,向北依次魏、韩、赵。西面丘陵则是秦,东面临河即是齐,齐之北面则是燕。师母、乐毅所站为哪里?”珠儿微笑着问乐毅。 “按师母所分,我当在韩国。”乐毅看着珠儿。“我要去中山国看看,那是我的家。” “小国是没有的!”珠儿拍了拍他的肩膀。“先生说,小国岂能生存。天下战乱不止,皆为眼下这些界河。他日没有了这些块块,便为一大版图,天下一家,自己没有战火。”珠儿指看秦地。“乐毅看那秦地,本没如此之大,可你大师兄却率几万大军将秦国变大。他日若能减去这块块一地,天下统一又进一步!” “师母放心!乐毅长大,便马踏这所有块块,岂不就统一了!”乐毅说完,向下跑去。“弟子去燕国看一看!” 珠儿看着他的背影,微笑着摇了摇头。 她转身又望了望魏、楚版图,眼里流露出一丝悲哀。 太阳慢慢沉入山后,云梦上幽暗起来。 张仪和苏秦的庐屋又聚集了十几个刚来不久的师弟,有的坐在土坑之上,有的隔着敞开的窗子坐在窗前。 这是张仪号召来的,每晚聚在这里讲着山外新近发生的事情。 “昨日张师弟讲到哪里了?”张仪凭着个人的好交俨然已成首领,他盘坐在土坑之上,手端着茶碗。“河西如何了?” “河西让秦人占了,该到白鹰追赶公孙衍了!” “还没讲如何攻城呢!” “先说魏国吧!我知道魏王嫁女那事!” 昏暗的屋里屋外,众人也分不清哪位,只能听着乱七八糟的你一言我一语。 “好好!”张仪声音放大,众人也静了下来。“还是让张师弟先来!张师弟呢?” 一个黑影摸上了土坑,坐在临窗的地方,和张仪面对着面。 “白鹰啊!”黑影发出了声音。“亦是名门之后,大魏相国白圭的儿子。弱冠时只因和其他贵少打斗,一不小心,结果出了人命。白圭那时未曾官拜相国,仅为商贾之家,怎能平息人命,于是,白鹰便隐姓埋名,逃出了魏国。这次秦大良造亲统兵马偷袭河西魏军,白鹰便是骑甲兵的先锋。秦兵围住魏军驻守的孤城,也等待后方运送的攻城器械,城内的公孙衍也等着魏军援兵的到来!大良造何等聪明啊!那是咱们的师哥。” “那是当然!”黑暗里传出众人的羡慕声。 “他早就看出公孙衍的计谋。也不拼死攻城,而是让大军前行,进入魏境迎战龙贾将军的援兵。双方大战数次,都不能取胜,便僵侍起来。可这孤城的公孙衍怎能忍受秦兵的围困,没粮草,又没了水源,救兵又赶不到此地。他也知道这河西最后一城早晚失去,再连累城中百姓,岂不成罪人。于是公孙衍率众将夜里闯秦营突围,也好留些生存将士。咱大师哥早料如此,已暗中布置一切。待公孙衍闯营之际,先佯装退却,待魏军全部出城,秦军先占领城池,紧闭城门。而退却之军又三面包抄而来,可怜公孙衍所率五千魏军,都成了秦军攻击目标,想退回城里,可城池已被秦军战领,只得硬闯。魏军亦是百战之师,何况这世还是河西精锐,他们个个拼命,人人力敌。魏军都知,秦军已杀数万魏卒,只有死拼,或有一条生路。可秦兵也不示弱,大师兄有法令,得敌头一个,可进一爵。两兵拼杀到天亮,公孙衍才带着十几个将士冲出秦军合围,落荒而逃。” “公孙衍还是跑了!” “大师兄早料会有漏网之人,暗令白鹰埋伏截杀。白鹰看到魏军落荒而来,率众追上,几个回来便将公孙衍生擒。” “杀没杀他?此子可是大师兄要抓之人啊!” “你道怎样?白鹰一看公孙衍配剑,原是父亲白圭之剑。他一问,才知公孙衍乃白相国门人,亦是相国推荐之才。又从公孙衍口中得知家父已逝,只有弟弟白虎,却不堪成才。念及情感,白鹰便把公孙衍放了。” “那大师兄知道不知道此事?”“白鹰必死无疑?” “白鹰自知罪不可饶,便令手下捆绑自己,押往中军请罪!” “后来怎么样?” “大师兄非但没杀鹰,还让白鹰官复原职,继续担任骑甲先锋!” “大师兄怎么会这样!以后可怎么治军啊?” “太师兄一定也不想杀公孙衍,他们皆为公孙姓氏,本为一一家吗!” “大师兄是惜公孙衍才能,本亦未想杀他,白鹰准是已讨大师兄密令。” 张仪咳嗽一声,众人这才静了下来。他端起茶碗,凭着感觉放在嘴边,带着响声喝了一大口。“争执什么啊?回去自已想!说说大师兄怎么样了!” “大师兄收了河西,本想接着攻打魏国,可魏王全国动员,以倾国之力来抗秦军。他又说服韩、赵,共同抵御秦军东进中原。大师兄看到诸候没有伐魏,一国之兵难能取胜,就占据河西,与魏互相对峙。诸师兄弟不知,大师兄已被秦王封候了!那可是威风八面,诸候扬名了!” 众人一阵寂静,只听得喝水的声音。 “张师兄!方才你说诸候无伐魏之国不妥,师弟就是燕国之人,燕军浩浩荡荡开赴边境,听说就是伐魏!” “错了!是我们齐国出兵在卫国与魏交战,打败魏军,救了卫国!” “我们赵国亦出兵伐魏了!” “我和苏师兄就从魏国来,决无伐魏之事!”张仪也跟着争论着。“是诸候兵卒害怕我大魏战车和铁甲,只远远看着,还不是为了卫国的面子。倘若没有秦人偷袭,只恐怕我魏军早占了卫国,也把你齐国杀的大败了!” “你难道不知我们齐国有大将军田忌和师兄邹忌吗!邹师气变法富强,列国谁人可比。齐国骑甲诸候无人能挡,乐师兄说过,齐国战马是师姐所训。魏国已不是从前盟主了!” “魏军惨无人道,竞能做出屠杀百姓之事,可见魏人可恶!” “对,魏人可恶!” “谁说的?”张仪手持茶碗,掷向刚才说话的黑影。“你们齐国人才可恶呢!” 众人都站起了身,争辨着。 茶碗屋里屋外飞了起来,伴随着痛苦喊叫声和实物撞击声,庐舍乱成一团。少顷,众人消失在黑暗中,张仪要去追赶,被苏秦一把抓住。“师弟!住手吧,明日先生定要怪罪!” 张仪喘着粗气。“你亦是魏人,怎能容他辱骂!” “其骂非…魏人,…而是魏王!” “我等还不是魏王臣民!” “我等皆大周…臣民,居…魏而己!魏王无道,与我等…何干!”苏秦劝着。“快快就寝,明早…还要温习功…课呢!” 两人躺了下来。 清晨,云梦仙境的练功场上,庞涓和孙宾舞着剑。庞涓在孙宾的身后模仿着剑势,一招一停,煞有其事。 苏秦从石阶走了上来,嘴里重复着一段辩词,练习着流畅。 见他走过练功场,要进树林,庞涓停下舞剑,快步赶上了他。“苏师弟这么早啊!”庞涓微笑着问道。 苏秦忙停了下来。“是庞师兄啊!你不是更早吗!” “昨晚听你们那里很热闹,真想前去凑一凑!”庞涓嬉笑着。“又是张师弟吧!” “是否又打扰师兄了!”苏秦一拱手。“就是后来谈论魏人可恶一词,才让张师弟与齐人争执。天色暗,也不知都是哪位动了茶碗,也怪张师弟火气太大!” “谁骂魏人可恶了!”庞涓追问着苏秦。 “人家说魏人可恶,实说魏王可恶,过去之事,莫提,莫提。”苏秦转身向林中走去,又大声练起那段辩词。 庞涓回到练功场,看见乐毅揉着眼晴,提着长剑走了过来。“乐师兄!这么早!”他搭着话。“怎么今日来此练习?”他知道乐毅在通仙路口练剑。 “早听说孙师弟武艺高深,想与其切磋一下!”乐毅来弓精神,他走至孙宾一旁。“孙师弟,能否让乐毅领教一下?”乐毅微笑着。他早就听说孙宾于阵前和魏军真刀实枪地拼杀过,还救过卫王,所以一直都想找机会比试一下。 “乐师兄!”孙宾停了下来。“师兄分咐,师弟遵命!”孙宾向乐毅拱手。尽管乐毅年岁小,可入师门早,大家皆遵重他,孙宾和庞涓入山那日,便是乐毅母亲指点,乐毅又带进山来的,当时他们二人还把乐毅当成先生的童子呢。 “孙师兄,你可要让些乐师兄,他年岁尚小!”庞涓讨好地走过来说道。“也望乐师兄手下留情,你可是众人师兄啊!”庞涓一语多义。 “比试就是比试,哪有那么多话语!”乐毅笑道。“孙师弟,看剑!” 两人挥剑对攻起来。 庞涓一旁看着,暗自配服乐毅。小小年纪,却能舞出一手好剑,看来定是先生所传。再看孙宾,虽剑法熟炼,可相比之下,招招迟慢一些,没乐毅灵活。要不是孙宾力道优势,他准败在乐毅手下。 两人拼了三十回合,各自跳出圈外,互相抱拳施礼。 “乐师兄果然利害,师弟配服!”孙宾喘着气。 “哈哈哈!”乐毅象没事似的,气不长喘,面不改色。“孙师弟果然武家出身,比起其他师弟,孙师弟算剑高一筹!”他转向庞涓。“庞师弟能否讨教一下?” “不不不!”庞涓笑道。“师兄虽年少,可得先生真传,待庞师弟说得些许,再行讨教。”庞涓看着孙宾。“孙师兄,你说乐师兄和张仪师弟相比,哪个能赢?” 孙宾一脸茫然,不知庞涓何意。 “张仪师弟啊!”乐毅笑了。“他连孙师弟都取胜不了,我早领教了!” “乐师兄,我说是夜战。听说张仪师弟能夜战八方,昨晚竟能以碗代镖,百发百中。”庞涓羡慕地讲着。 “真有此事!”乐毅疑惑着摸摸头。“我还真要去领教一下!” 苏秦从林中走出,还大声地练着那段辩词,把三个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 他却旁若无人地说着,走着。 乐毅向孙宾、庞涓一拱手,提着剑向苏秦赶去。 庞涓笑了,孙宾用手指无奈地指了指他。“庞师弟就是乱讲,乐师兄当真了,他去问苏师弟了!” “孙师气没看张师弟那样,拉帮结伙,趾高气昂,我看不惯,该让先生教训教训他!”庞涓得意地说道。“孙师兄改日也和他比试一下,让他知道师兄的利害,免得目中无人。” “各自学好各自攻课,何必如此计较!”孙宾一笑。“你我算是师兄,总应有个样子,不可挑动是非,先生会怪罪!” “就要让他等受些惩罚,也好谨慎,师兄看看现在,那些新来师弟哪有规矩!”庞涓幸灾乐祸地说道。“今日先生授你我兵课,师兄还是回去吃饭,也好早去授业台。” “好吧!”孙宾拿起剑随庞涓走下练功场。 二人勿勿回到灶房,却不见更多师弟,一问才知己被乐师兄叫走。 庞涓暗喜,定是乐毅问出咋晚殴斗一事,现在众人一定受罚呢! 二人吃过早饭,直奔远处的授业台走去。 果如庞涓所料,张仪、苏秦,还有其他诸师弟,整齐地跪在授业台下。 孙宾知道乐毅师兄探知了张仪与师弟殴斗一事,在罚他们。他看看庞涓,又看看跪着的十几个师弟,赶紧收回有些胆怯的目光,直奔授业台中。那里已来了十几个同学兵法的师弟,正襟盘坐,等着先生的到来。 庞涓微笑着看着张仪。“师弟们这是为何啊?” 没人说话,众人都目视着前方。 庞涓来到苏秦身旁,冲他一裂嘴。“怎吗了?苏师弟!” “师弟与乐师兄闲谈,说漏了嘴。”他看看庞涓。“都是苏师弟不好,害得众师弟在此受罚!” “敢作敢当!”庞涓故意大声说道。“大丈夫所为!”说完也走到孙宾旁边盘腿坐下。 鬼谷子由洞中走出,身边跟着珠儿和乐毅。 他们拾阶而下,慢慢走到授业台上。 鬼谷子盘坐在中,珠儿站在远处,乐毅也盘坐在孙宾众师弟前。 众弟子叩拜先生。 鬼谷子脸色阴沉,平静说道:“跪罚者说说,因何而罚?” “先生,因弟子掷茶碗袭人,该罚弟子!”张仪叩拜。 “先生,因弟子出口伤人,才引起争端,该罚弟子!” “先生,该罚弟子,弟子乱评战事!” “先生,该罚弟子,弟子参与殴斗!” 众人一个接着一个说着。 鬼谷子摆手制止。“云梦仙境乃仙府圣地,为师托先师恩德所赐,才有幸与此结缘。仅授道家一理,术业百科,诸子求道,实则修练自身贤德,顺应人道。当今天下,由一统而分诸候,战乱不止,非天道,而人祸也!汝等求道,便应去人祸而顺天道。今日诸子之争,亦非道法所争,实为人祸之首而争,皆非为师所愿。而呈匹夫之勇,更为驱荣附誉、自私之人,为师授徒,不传此类。求道者,应心系天下,无人祸界河,融身大道,方可求贤德。而驱利小人,只为自身荣耀,岂能学业有成!汝等记得!” “弟子谨遵先生教诲!”众弟子一同叩拜。 “既如此,”鬼谷子看着跪在那里的弟子。“汝等背下为师所言,字句深悟!” “弟子明白!”张仪、苏秦等人叩拜。 “为师划得列国版图,缩减成块,实为你等谋划之用。你等依自己所记,在列国内修城建渠,丰富之日,便是无争端之时,随师母去吧!”鬼谷子摆了摆手。 众人叩拜完随珠儿向谷下走去。 “诸师弟可要累死了!”庞涓小声地对着乐毅说道。 “先生说那里有谋国妙理,看谁能悟得!”乐毅也小声说道。 庞涓一阵高兴,他转身对着孙宾。“课下我等亦去!” 第三十五章 百家仕子定乾坤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连日来,张仪和苏秦领着受罚师弟们在白河边列国图块中挖渠筑城,累得个个一回到庐屋倒头便睡。浑身的酸楚到天亮还没恢复,珠儿已等在了外面。好在庞涓,孙宾这组师兄弟也加入进来,他们的心里稍有安慰。 珠儿按图所示,由乐毅划出细流的曲线,城池的轮廓。师弟们便引水成渠,抬石筑城。 众人皆知,这是先生所示列国图块,里面深藏玄机,所以干活之时都细心观察着。嘴口也喊着:“此为秦国咸阳,此为黄河。”“此为魏都,此为准水!” 时日一长,连乐毅传令都用了术语。“今日,张师弟组韩国都城集合,修黄河中段。孙师弟组去齐国临淄,挖淄渠下流。苏师弟组楚国修淮,徐师兄组燕国建舍!” 珠儿看着完工的列国图块,召集众弟子宣布,按先生所说,根据各国人口不等,分成七组不等人数的小组。小组打乱术业划分,各自建庐,据守七国。 众人高兴,此地同为白河之边,崖山之侧,既同等相待,亦远离先生居所。 几日之后,各组在都城内都建好了庐舍,灶台也升起了炊烟。 庞涓分到魏国,人数也最多,八位师兄弟住着三处庐屋。连与其殴斗的齐国田师弟也自愿加入,二人早己和好如初。 燕国最远,无人愿去,徐福和乐毅带着两个师弟去了。 秦地虽远,可紧临白河,苏秦等五位师兄弟兴奋不己。 张仪图近,第一个就选了楚国。他领着五人搭了四座庐屋,还专门有一间灶台。 孙宾分到了半山坡的齐国,他领着六个师弟站在高处,看着远处升超的饮烟。“看!师弟们,列国都在煮饭了。”嘴上虽说煮饭之事,心里仿佛看到平阳郡被屠城几日后的几缕余烟。眼前出现了父亲和叔父两人奔马疾驰,长枪翻飞地在敌群里撕杀,出现了那些熟悉的将士、百姓、家人一个个倒在血泊的身影。他不愿意想,可这些血腥的场面却深深刻在脑海,一遇相似景象,便勾起串串的回忆。 “师兄,咱们也马上就开始了!谷粮和菜都有。”师弟乐呵呵地说道。“师兄分咐谁来升火做饭!” “啊!”孙宾明白了,众师弟等他发话。他略一思考,大声说道。“我们是齐国,是现在的诸候盟国了!当然就得与众不同。齐国之富强,来自邹忌相国十几年的变法,其中有一条就是臣工一律平等!只有司职不同,没有贵溅之分。我们既成齐国之臣工,就依律仿效,今日第一次升火,大家动手。明日起两人一组,每组七日,师兄专负购米取菜,如何?” “好!听师兄的。”六个人欢呼着。 “还有一条,”孙宾喊住他们。“先生说齐有稷下学宫,纳百家之言,容天下之士。我们日落不能因帮国不同而生隔阂,亦不能因不同见解而嘲笑排斥,做不到者,哄出齐国!” “对!哄出齐国。”众师弟附合着,跑向灶台。 一会工夫,饭菜做好。众人拿着瓷踠盛完饭菜都回到土坑之上,围在一起,吃起饭来。 “听说孙师兄来自卫国,还打过仗。”一个师弟说道。“师兄能否给大家讲讲,卫国之事?”虽说师弟,却比孙宾年长。“师弟我原是燕国的东胡之人,没到过中原,那里一定很繁华吧!” “对,师兄讲讲!”众师弟咐合着。 “也好,权当师兄弟相互介绍了,”孙宾说道。“众师弟在我之后都要讲!” “好,好!”众人都兴奋起来。 “师兄我呀,现在卫国,可我的祖先却是齐国人。五霸时期,吴国、越国、楚国相互兼并,先祖避祸就到了太平的卫国。卫王不参与诸候拼杀,仗着是大周天子嫡亲,也还相安无事。可诸候互相兼并,逐渐形成了大诸候,而卫国此时变成了小国。卫国能生存下来,就是处在韩、魏、齐、赵、燕包围之中。诸候不和,无论哪个国家攻打,卫国都会投降纳表,再若发兵,其他诸候就来援卫。卫王亦知,不是援兵之国仗义,而是卫如鱼肉,诸候岂能容一家吞!就这样,卫国虽小,可无战事,民亦安乐!”孙宾叹了口气。“唉!师兄就这么自小到大,也学了点武艺。本也想报效国家,可赶上魏王登基称天子,邀请卫王去贺,可卫王没去,其他大诸候也没去。魏王一气之下拿卫国开刀,想给其他诸候看看。结果五万魏军杀入卫境,第一重镇平阳郡首遭其害。我父和叔父为郡守和将军,率五千将士抵数万魏军,血战五日,全部殉国!唯师兄我带领几个校尉提前闯搬兵,才得以生还。”孙宾眼里噙泪。“可怜上万城中百姓,也在城破之时,被魏军杀掉。后来,我回到卫都帝丘,和卫国将士及百姓一起抗击魏人攻城。多亏了墨家巨子率众做成城中之城,将魏军生擒二千精锐。后来,齐、韩、赵援军赶到,才得以使魏军后撒五里。而这时,秦军攻打魏国河西,魏军用金银珠保贿赂诸援国王,私下议和而去。留下了哭声不断,残破不堪的卫国。唉!”孙宾又叹了一声,随后声音变重。“师兄我也家破人亡,连复仇的能力都没有。幸好墨家巨子引我去见他的老友,咱们的先生,我就带着磕头兄弟庞涓一起求先生收留。先生应允,我和庞涓师弟将亲人埋葬,变卖了家产后就来到了这云梦仙境。”孙宾顿了顿。“先生曾说,天下一统才能弭兵,天下苍生大道,胜过家仇国恨。师兄我就想学成之后,当一个忘记家仇国恨,顺应苍生大道的大将军!” “好好!师兄讲的好!”众师弟喊着。 “我的饭都凉了!”孙宾端起碗,吃了一口,还没咽下,争着说道:“该你们的了!” “师弟我讲,”一位师弟早己接耐不住,他大口吞下了饭菜。“师弟自赵国而来,世代耕种。原来叫大晋国,后来分了三家,魏、韩、赵。其实,分家之前,还有三姓,都是上卿。他们几人霸居着晋朝王庭,相互之间争杀不止。我家先祖生在赵姓封地,每年征兵二抽一人,三抽二人,我家三代死在战乱之中十一人。耕地也是,十抽二,最多之时十抽三四。一个春秋下来,除交了官府,剩下的连明春种子都不够,全家寡妇儿童都跟着挨饿。再碰上灾荒,全家都难以维持,只好把女人卖掉,留下男婴,维持家族不灭。总算熬到了三分晋国,刚过两个春秋好日子,又打起了仗。我们老百姓都不知和谁打仗,今天向东,明日又向西。对我们耕户,又犯难起来。这几个春秋闹胡害,胡人掠抢明目张胆,赵军都忙于诸候之战,哪还顾得上北方的胡人。到我这,我家兄弟二个,征丁必抽一个。我一想,抽丁去打仗也是死,还不如跑出去闯荡。我和兄长商议好,就说我被胡人掠走了,反正胡人已抢走我家二个女人了。就这样,我跑出来了,听人说,鬼谷先生乃是高人,受其指点便可出人头地。我就想,学好本领,谋得富贵,再不受贫溅之苦了!讲完了。” 众人沉默不语。 “刚才师兄讲完,大家喊好,为何我讲完,你等无语呢?”他疑惑地看着众人。 “先生以大道授徒,你这想法,让先生知道,怎能授你业术?”一个师弟笑道。 “何出此言!”赵国的师弟争辩道。“先生说,贫溅多求富贵,亦是大道!” “先生真这么说的?” “当然!”赵国的师弟理直气壮。 “先生授你何业?” “商道!”赵国的师弟笑道。“商道可日进分文,每日都在富贵路上。” “好好!”孙宾带头喊到。“师弟讲的好!” 众人也跟着附合着。 “师弟还没说名字呢?”孙宾笑道。“师弟怕我等日后求借于你吗?” 众人笑将起来。 “师弟姓吕字品。”他向众人拱手。“我今日已进一文了!” 众人惊异地望着他。 他从衣袋里拿出一捆草药。“看!先生说这是可治风寒的草,进城可换一文。” “师弟,你怎能于此地想那富贵之事?” 吕品笑道。“师弟虽贫溅出身,可也懂仁义。我换得铜钱,买粮来敬先生和诸师兄弟,不亦日趋富贵吗!” “粮食都吃了,你亦无所积蓄,谈何日趋富贵?” 吕品摇摇头不语。 第三十六章 百家士子定乾坤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庞涓和三个师弟背着干柴从山林里走了出来,直奔孙宾居住的齐国庐舍。 “师兄!”一师弟满脸是汗,语不埋怨。“我等每次玩此游戏,都要输给他们,害得大家时时为他们拾柴。师兄改日能否换种方式,也赢他两次!” “师兄早已想好此事!”庞涓也满脸显汗。“师弟当我愿意丢此颜面,还不是你等不争气,总是中人家圈套!”他抖了抖身上的干柴。“师兄已有计谋,保准也有人替我等拾柴。” 没人再有言语,这半日林间己闷得发汗,总算到了旷野,尽情亨受着微风和花草之香。 离庐舍还有百尺,孙宾众师兄弟已一字排开,站在那里向他们打起招呼。庞涓几人看得出,他们的微笑里带着嘲弄,言语中更具有讽刺。可没办法,谁让自己输了呢!今日之耻,定会在他日发生在他们身上。虽受劳累讥讽,还得装着大丈夫的豪迈。 “众师弟看看,这干柴粗大顺直,可非细小枝丫。”庞涓先声解嘲。“比你们自己拾得的要好许多!” “看把师哥们累的!”一个师弟嘻皮笑脸。“来来来,快快放下,也好歇一歇,三伏天里,师兄们还有此帮扶,真叫我等感动!” “别再虚情假义了!”背柴的一个师弟擦着汗水。“他日你等输了,也有此下场!”说完把干柴用力抛在地上。 孙宾笑而不语。 “孙师兄说了,”吕品也笑道。“有此游戏,我等恐怕再想拾柴也没有了机会。” 众人跟着咐合着。 庞涓把干柴放下,一挥手。“回去再歇!” 几个人向自己居住的魏国庐舍走去,后面传来七嘴八舌的话语和故意的大笑。 庞涓也不搭理,快步疾行,总算脱离了他们的声音。 这是众师弟无事闲聊时定的游戏,捉迷藏。两国相互入境搜捉,发现半数即为蠃家,蠃者可亨输者拾干柴一次。诸国庐舍间皆爱玩此术,既可到对方国度探知河渠城堡,也可师兄弟沟通说笑,还有免进山拾柴的可能。 庞涓所在的魏国庐舍距离孙宾齐国庐舍较近,又兼二人相好,所以先约好互捉迷藏。可第一次就输给了对方,为了取胜扳回,连连相约,结果,没赢一局,倒使齐国的炉灶柴垛越来越高。 庞涓领着几个师兄没回庐舍,而是穿过魏国,直奔秦国的庐舍而来。这里有一高丘,没事众师弟都聚此闲谈,在上面即可腑视列国之地,亦可临近白河,捕鱼洗澡。 果然,高丘之上聚集着许多师兄弟,主人苏秦站在那里,不管众人听与不听,夸夸而谈,练着讲演。张仪也坐在一边,和两个师弟居高而下,指指点点,评论着诸侯之地。 庞涓几人和众师兄弟打着招呼,也上了高丘。 张仪迎了过来,满脸嘻笑。“师兄快坐下歇息,我等早早见你从林中拾柴而归,原以为自家之用,没想到却送给了齐国的庐舍。”他故意提高声音。“怕是师兄自家也没柴了吧!” 张仪愿意和他较劲,他觉得庞涓自以师兄之份,目中无人,趾高气扬,总与自己过不去。上次被先生体罚,回来一问苏秦,便知是庞涓所为。他心里在想,一旦有机会,也让他尝些利害。 “谢谢张师弟关心!”庞涓微笑自然。“游戏之则,一诺千斤,大丈夫所为,虽败尤胜。再者,踏石登山,穿梭林间,强身健体,心旷神怡,乐在其中。”他转脸看着韩国的师弟。“师兄也听说你等亦赢了,却不见兑现的干柴,何人如此不讲信条?”庞涓知道韩、楚两家游玩,张仪输了,却迟迟不见替人拾柴。 韩国的师弟一笑,望着庞涓,又看看张仪。“经师兄一说,我还真要问张师兄,何时兑现干柴?怕是你等还要打赖不成!” 张仪脸一红。“见笑,见笑!师兄我难道还会差你戏资不成!只是我等已商议好,这两日再与哪家再玩一次,势必给你蠃来干柴!”他看看楚国庐舍的几个师弟。“哪家敢比?我等正在挑战!” 庞涓笑了,逐一扫视他们几位。“难怪无人应战,非是怕你,实惧你赖账,不讲信誉,师兄劝你还是先领你的人进山拾柴吧!”他转向他人。“谁愿和魏国玩此游戏?” 韩国的师弟马上应答。“魏、韩近临,我愿和师兄等玩此游戏!” “等等!”苏秦也走了过来。“还是让我等与师兄先来!” 庞涓一正身子。“好!我答应了。先与秦国,再战韩邦!”他看看张仪。“这有了诚信,与者甚多啊!张师弟来此半日,却无人问津。”他拍了拍张仪,一脸嘲弄。“别伤心!待师兄闲时,也找你一玩,总不能让你等尽当观者啊!” 张仪满不在乎。“秦、韩诸师兄弟是想找人拾柴,有师兄你在,看来此愿定成啊!”他看看韩国的师弟。“别得意,坏我等名声,又择弱驱利,改日也让你等看看我的威风!”他转向他的同舍。“走!我们去找燕国的乐师兄,和他们比一比!”说完,一拱手,下了高丘。 后面跟着五六人,也都怏怏而去。 众人故意高声大笑起来。 待笑声过去,庞涓向苏秦拱手。“听说苏师弟与张师弟同路而来求师,可你二人却不相称,师弟能否介绍一二。” 苏秦一笑,面露愧色。“师兄愿听,说也无妨!” 他示意庞涓坐下,自己也盘坐起来。其他师弟亦围过来,盘坐听讲。 “苏秦家居洛阳城效,我父和兄长以耕种为生。大周天子脚下,亦是太平盛事,卿相朝臣,宫庭礼乐,尽显荣耀。苏秦不愿耕种田间,羡慕华服尊贵,便学些琴曲乐律。可无高师指点,又无钱财求学,就每日进城,在太学之外,偷学艺技。”苏秦口语越来越顺畅,已不似从前。“大周天子虽有名份,可不似从前能号令诸候了,魏王几次欲取而代之,皆因诸候不服,故渐渐弱之。到后来,天子洛阳冷冷清清,无人朝拜,再无车水马龙,锦衣华服之众了。太学亦残破不堪,师寡生单,亦无武卒把守。苏秦便每日依墙听曲,隔树看武。为能实践,苏秦还自制木剑,购得一富家贱卖之琴,回家自练。”苏秦苦笑一下。“那日我偷学曲律,被那些贵少发现,他们出来戏弄于我,还打翻在地。正巧,张仪路过,打跑贵少,将我扶起。原来张仪家居河西,富贵门庭,自小便结交义士,习武会友,在当地颇有名望。可秦、魏河西大战即发,张仪父亲好友,魏军将军私下告之他们,于是其母携全家搬到了洛阳城里。认识了张仪,我二人便时常一起走动。那日行在大街,见一算命先生,仙风道骨。其身边童子手举招幡,上写‘算富贵前程,测生死祸福’。张仪不服,近前戏耍,哪知先生不但不恼,还告知他我,可有出青卿拜相之命。我俩相互戏弄嘲讽,不信这无期之言,要先生看近日福祸,先生看看便说,今日我二人有祸,三日便可有喜事临身。离开卜摊,我二人亦不当事,只当取乐而己,便找家临街饼铺想吃些东西。还没等吃上,便见一群兵吏走来,不容说话,将我二人一顿毒打,又锁去投到大牢之中。这才知道被打贵少们告了天子官吏,到处捉拿我俩,今日发现,岂能放过。好在张仪家有钱财,托人疏通,西日后才将我二人放出。回想老者之言,暗自配服,便前去再问喜事何来。先生回答,你遇老朽,又心诚口服,岂不为喜。我二人随后一问旁者。才知先生摆摊数日,不算他人,只为我俩,又知先生便鬼谷先生,我俩惊喜,原来已得高人指点。于是我二人便想再见先生,拜求学艺,可等在原处几日,已不见先生。想想先生测语,便收拾行李,结伴寻找而来云梦山!” 苏秦讲完,一脸兴奋。 “苏兄他日要出卿拜相,”庞涓扫视众人,嘻笑着。“快来参拜啊!” 众师弟笑声一片。 笑毕,庞涓拱手说道:“先别做你的相国梦了,还是想想怎样给我魏国灶舍添些干柴吧!”说完,领着众师弟向回走去! 后面传来“秦国必胜!秦国必胜!”的喊叫声。 庞涓一挥手,众师弟也喊了起来。“魏国必胜!魏国必胜!” 第三十七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鬼谷从茅蒙的洞舍走出,向山峰走去,他想看看诸候版块上诸弟子的游戏之作。 茅蒙跟出洞来,伏拜在地,叩头目送先生。 茅蒙拜鬼谷为师后,自开了一洞居往,除了每日烧水做饭,打扫庭院,先生也只是让他每日清晨、每日傍晚对着树林长呼、长吸各七七 四十九次。 茅蒙为人诚实,每日里勤恳认真,严格遵照先生的要求做。每白呼吸七七四十九次,苦练呼吸吐纳之法。渐渐,茅蒙感觉过去腹中的下坠感已经消失,身体也比以前轻松多了。 一天,鬼谷将茅蒙叫到树林中一块草坪上。“连日来让你练吐故纳新之法,练得如何了?” “ 先生所言,莫非指每日两次的呼吸?” 茅蒙跪拜问道。 “正是。”鬼谷点点头。 “弟子练此巳半年有余,巳觉腹中平静清爽,四肢也强健有力了。” 茅蒙不无喜悦之色。 “你要清楚,这吐故纳新之功,乃是众功之母。不会呼吸,则不能取天地造化之精华,不能去身体污浊之糟粕,又何能化天道、地道、人道为一体,溶天功、地功、人功于一身?此功若炼到精深处,呼时飞沙走石;吸时树木为之仰俯。你仍须多下功夫,练好此功。” 茅蒙恭敬地点头。“是,先生。” 鬼谷接着说道:“你既已有吐纳之功的基础,我今日传与你另一上乘修身养性之功法——仿生功。乃是为师仿照龙、龟、蛇、熊,鸷等鸟兽的动作演化而成,其一招一式,均模仿这五种禽类。它贯通天地,融汇人禽,集自然之精华与人之灵性为一身。常练此功,即可强身健体,不生百病。若练到精深处,则可脱胎换骨,体轻如燕,跑跳自如,飞身腾跃,且可延年益寿,长生不老,夺天地之造化,享自然之不朽,不知此功可愿学?” 茅蒙大喜过望,忙答道:“弟子愿学!” 鬼谷招了招手,对茅蒙说道:“既然如此,附耳上来。” 鬼谷在茅蒙耳畔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茅蒙欣喜地不住点头。 此后,每日清晨、茅蒙早早就起身,对着树林先练一段吐纳功,又练仿生功,风雨无误,天天如此。 过了十几天,鬼谷又将茅蒙叫到身边,问道:“近日仿生功练得如何了?” “弟子遵照先生的教诲,刻苦练习,已有进展。”茅蒙高兴地说道。 “如此说来,你可否试一招鸷击长空。”  鬼谷眯着双眼。 茅蒙认真地演练起来,鬼谷子看了连连摇头。一招还没练完,就大声喝住:“练了这么长的时间,你的动作怎么如此柔软?这那里是什么鸷,分明是只母鸡!似你这样愚钝,还练得什么仿生功,还想什么长生。从今天起。你也不要练什么仿生功了,以后就上山采药吧。”说完,拂袖而去。 茅蒙象挨了一闷棍,一时心灰意冷。恨自己为什么练不好先生所教的功夫。转而一想,人生一切,皆有定数,在云梦山这人间仙境,侍奉先生,采一辈子药也不枉此生。想到此,茅蒙心中顿感释然。 第二天,茅蒙早早就上山采药。这是一件辛苦且危险的事,要攀悬崖,爬石壁。茅蒙没有采过草药,他的胆子又小,又有恐高的毛病。一爬上高高的悬崖,望下一看,下面是深不见底的峡谷。他的手脚就开始酥软,大脑也“嗡”的一下旋转起来,心“怦怦”地跳得像要蹦出喉咙。 茅蒙对先生无比敬重,先生交给的事他一定要想方设法地完成。开始,他只是在低处或安全的地方采药。渐渐地,茅蒙对高度也不怎么害怕了,也敢于到较为险要的地方去。时间过得很快,茅蒙慢慢适应了采药的生活,他不再对高度感到恐惧,在悬崖上翻跳倒成了他的一种乐趣。 一天,茅蒙采药累了,坐在崖头上休息。突然,一个黑影快速从眼前掠过, 茅蒙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秃鹫在天空盘旋翱翔。它伸展着双翅,十分雄健地盘旋在天空中,双目炯炯有神地注视着地面。突然它如利箭般直冲下来,抓住地面上一物,腾空而去。茅蒙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松鼠。茅蒙心中若有所动,松鼠个头小,且又机警灵巧,秃鹫在空中一击即中。若无敏锐的眼力和迅疾的动作,如何能够做到? 茅蒙霍地立起,不由自主地模仿起秃鹫的动作来。此后,茅蒙每天上山都要遇见这只秃鹫,模仿秃鹫动作成了他采药以外必做的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今早,鬼谷突然来到茅蒙的洞舍。茅蒙不知何事,但从脸色上看,先生挺高兴的。 茅蒙忙向先生请安。 鬼谷笑遂颜开。“你把仿生功鸷鹰功练给我看。” 茅蒙感到很吃惊,想对先生说起真情,又怕先生怪他不遵师命,只好说:“先生,从那日先生不许我练五禽戏后,再未练过。” 鬼谷子哈哈大笑着。“你己偷练了三月,还以为我不知?快练给我看,再若嚼舌,为师就恼了。” 茅蒙没有办法,只好将自己在悬崖上模仿的鸷鹰功练了一遍,鬼谷子看了十分满意,不住点头。 茅蒙做完收式,忙跪倒在地。“弟子偷练有罪,望先生恕罪。” 鬼谷子笑容满面。“你决心练功,何罪之有?” 茅蒙不好意思地说:“弟子的动作均是现地模仿而来,很不规范,望先生指点。” “不对,我所创仿生功就是模仿而来,本无规范可言。更何况为徒要青出于兰而胜于兰,不突破条条框框,怎能有长足进步?你练仿生功之初,我见你性格懦弱,得仿生功之形而难得其神。所以特地逼你上山采药;一来练你胆子,二来给你机会实地演练。你果然不负为师的期望,如今已有过之而无不及之处,确让为师高兴。今日我再授你一炼丹之术,此术乃修身养性法之绝学,非一时之功所能达到也。其方法如下:取纯净五色石,辅以灵芝,虫草、人参等,以真气鼓三味真火练之,不计年月,功到金丹自成。此丹乃个人精神与天地融合之产物,取而食之,立时可成仙登天。” 茅蒙大喜过望,如闻天籁之音。“弟子记下了。” “炼丹术有三点须切记;心术不正者不得丹;三心二意者不得丹,中气不足者不得丹,此三点务必要遵守!” 茅蒙也极其郑重。“是,先生。” 鬼谷停顿了一会儿。“如今,我所能教给你的,都已经教出了。” “什么?”茅蒙大惊失色,“先生您不教我了?可我…” 鬼谷笑了笑说: “你目前学了这许多功夫,但功底依然很浅,尚须在云梦山勤加修练,方能练成正果。” “弟子宁愿成不了正果,也愿侍奉先生一辈子。” 鬼谷胡须一抖。“胡说!如果如此,我收你为徒又有何意义?再若胡言,我绝不认你这个徒弟!” 茅蒙看先生如此坚决,只好磕头流泪。 鬼谷拿出一卷竹书递给茅蒙。“此修身大法,乃为师于鬼谷洞内所得,实为仙赐,你好生修炼!” 茅蒙看书上并无一字,甚为纳闷。 鬼谷看出了他的疑惑,笑着说道:“此乃无字天书,只有在月光下才能显出金文。” “弟子定当遵先生教诲,苦心修炼!”茅蒙叩拜。 “唉!”鬼谷子长叹一声。“为师观你等诸子,不求富贵荣华,唯子无他,可见,苍生众众,懂道理虽多,却自拔者寡,故仙人常笑!”说完向洞外走去。 鬼谷走上峰头,一览白河边上的列国版图。细看他们的游戏,脸上露出笑容。 “有界无国,有敬无驱,包纳东西南北,平等左右前后,人皆无冕之王,人皆有道之吏。”他自言自语。“此为人之谐和,再感化万物,表率山河,灵性得来之因啊!” 鬼谷看着一条条蜿蜒回转的界河,思绪万千。苍生本无界律,却受有形枷锁,巧言鼓动,佐以虚空的官爵和富贵,便使众生杀伐不断,物性泯灭,实为人祸。人祸不止,道法难施,道法若施,必有悟道之人。但愿这云梦仙境小小列国游戏,让弟子们自悟出大道之理,也好他日出山,为去人祸,顺大道,身传言教。 鬼谷紧锁眉头,顿感无形压力。但远望山外,却又踌躇自信。 他点点头,走下峰顶。 第三十八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授业台上,孙宾、庞涓众弟子跪拜叩头,目送先生走远,这才起身伸展一下身躯,下了台阶,向着庐舍方向走去。 窄窄的羊肠道上,两人或单个前后或远或近,议论着先生所讲的内容。今日鬼谷讲兵法几篇,引经据典,众弟子专心聆听,兴奋不已。先生此前尽讲道法,德、道之学,众弟子内心早已企盼先生能授实用兵法。果然,今日课业,再无偷赖之人,课后亦是互说所得,争论不休。 庞涓看看身边沉默不语的孙宾,邹了邹眉。“师兄!先生今日讲授兵法,可说了你的先祖孙武子和吴起,并视俩位故人为兵法之圣。先生所讲文字,亦是兵书所云,料想先生必有此书!”庞涓侧脸看着孙宾。“你先祖所著兵书定是家传下来,怎不见师兄示之过?” 孙宾一笑。“未来云梦之前,诸候常有登门造访之人问及此事,爷爷都告之没有,我亦未曾见过。只听爷爷说先祖确成一书,名曰《孙子兵法》。先祖一生战绩辉惶,早年避乱齐国,经吴国大夫武子胥引荐,为吴国将军,吴楚伯举之战后,诸候扬名,从此率兵收伏越国,打败楚国,北败强齐,强晋,使吴国成为盟主。先祖成书后,送给吴王一册,自留一册。先祖一生征战,饱知战手惨痛,临走之际,亲身烧毁此书,言语不战为上。”孙宾若有所思。 “那吴王一册必留后人,难道…”庞涓想说是否此书被先生所得。 “吴王那册在越王勾践灭了夫差之后,流入勾践之手,越国灭亡后,再无下落。”孙宾说完,看着庞涓。“鬼谷先生授兵法于我等弟子,领其精髓,何必求那文字之样!” “师兄说的极是!”庞涓面显苦涩。“先生今日授业兵法,仅只几篇,却字字精深,受益匪浅,自觉可用终身啊!” “哈哈哈!”孙宾笑了起来。“师弟怎如此知足了!这才几篇,那师弟明日可下山求仕了。” 庞涓苦笑。“你先祖戎马一生,战例经典无数,可先生却说你先祖厌战,才后加一语,也是兵法首语。”庞涓变成疑惑。“将军无仗,岂显英武!” “师弟差也!”孙宾面带深沉。“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而为之。”孙宾背涌自如。“先生以此篇开头,其意深也,也似先祖临终之语啊!”他看看庞涓。“你我师兄先求德、道之学,有了此学,先生才肯授此兵法,何也?唯有道、德之人,习之才可安苍生,反之,则成乱世害民之徒!此先生再而叮嘱。大将军是可英武疆场,可若不战屈人之兵,是必没有杀戮,没有仇恨,岂不是德、道将军!” “师兄释疑,师弟敬配。”庞涓露出了笑容。“不战,并非没有将军,是将军名气及兵甲装备,三军威猛及车甲数量,己使敌屈服。而敌不屈者,应先伐谋,破坏他的计划,不让实施完整。”庞涓沉思少许。“其次伐交,伐兵,最下之策才是伐城。师弟毛塞顿开,原以两军冲杀,攻城夺塞才为将军本色,今日看来难怪姜尚不尚武功,却灭纣建周,管仲不动军甲,却得城封候。” “师弟甚是聪明!一点即通。” 两人笑容满面,加快了脚步。正欲超过前面师弟等人,一个师弟却住足问道:“孙师兄!先生所讲深奥,师弟不曾领会,请师兄帮扶!” 孙宾脸色一沉。“先生已说过,先记词句,师弟可曾记得?” 那位师弟略显难相。“记得些,怕是不全!” “师第说来听听!”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他停顿了下来,邹眉思索下句。 另一个师弟按道:“夫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之不得。…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毁人之国而非久也,必以全争于天下,故兵不顿而利可全,此谋攻之法也。” “师弟只要回去相互联起,即可得先生原文,何需师兄帮扶?”孙宾诚恳说道。 “是师弟未通其意!”那个师弟说道。 “先生说要先行思悟,才能深得其妙。若师兄现在说白于师弟,恐草草得之,还是按先生之言为之!”孙宾说完,疾步走去。 众师弟一脸迷惘,有的还显温怒之色。 庞涌涓用手示意,不要说话。待孙宾走远,他爽声一笑。“庞师兄我亦领悟先生之言,众师弟有不明之处可问师兄!” “师兄可举些师弟们懂得的例子说说所背那篇兵法之意!” “小事小事!”庞涓轻咳一声,慢走前面,昂头挺胸。 众师弟趋步紧随。 “若师弟一人,对剑先生,可敢交手?”庞涓声音放大。 “不敢!” “为何不敢?” “先生武功,出神入化,剑不出鞘,即可伤人!” “这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庞涓为自己所举之例而自得。“同样,两军建仗,已有令对手惧怕之师,对手已自知交手即败,他还敢妄为吗?” “定是不敢!敢者亦匹夫之勇,自取灭亡!” “这就对了!此既不战而屈人之兵。”庞涓高兴。“我等列国图中,玩捉迷游戏,苏师兄藏于木桶,而浮于白河之中,以此法赢了韩、赵,为何输于魏舍师弟?” 同舍的师弟讨好道:“是庞师兄探得此事,游戏前,先将其桶破坏,苏师兄无处可藏,才输给我们,也给我们拾柴半日!” “言之有理,汝子可教!”庞涓学着先生语气。“坏其木桶,即为伐谋。伐兵、伐城就是杀人、攻城,想你等应该明白!” “师兄果然利害!”众师弟咐合着。 “孙师兄熟知先生所讲的伯举之战,此战运用兵法战术之多,当世之最。此战之俑作者,孙师兄先祖孙武子也。师弟们应该知晓《孙子兵法》,亦是其先祖所书。今晚饭后,众师兄弟齐聚齐舍,听听伯举之战如何?” 众人高喊着赞同之声,快步向前。 第三十九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白河的早晨,充满着清新,流水的韵律已成天籁一符,非但不噪,却尽显温馨。 苏秦慢走在岸边,专心背诵着竹简之文。他无心领会内容,只想快些记下所有词句。 几日前,一个要好的同舍师弟悄悄告诉他,先生偷送乐毅一本奇书,还说此书若通,可得治天下,叮嘱乐毅不得外传!此事让燕舍同屋师弟偷听到,便传至众师兄弟之耳。苏秦同舍师弟几次送鱼燕舍,伺机偷回书简一读,总算咋晚得手。他怕自己背诵不下,天黑之前须将书简送回,以免乐毅发现。便与苏秦讲好,由他背下,再慢慢教于自己。 苏秦听到此事,内心已不平静,先生传于师兄乐毅,当是偏心于他。这亦是情理之中,众师弟皆能看出,乐毅虽小,却得先生和珠儿宠爱。可见,此书非同寻常,特别是先生交待乐毅之语,让苏秦萌生跃跃欲试之念。心虽波动,表面不显,暗中观察同舍师弟,知其欲偷得此书,也好以情相感,换得一读。所以,连日来,屡屡下河捕鱼,让师弟前去燕舍走访。 昨晚师弟回来,苏秦观之微变,既知此子得手。正琢磨再用何法能顺手得之,却是他偷告自己要如此这般。 苏秦答应,于是赶在天亮之前,已来到河边,独自一人,借着月光开始背诵。 字句不多,亦多常用之语,所以苏秦并不费力,已将全篇背完。他又合卷默诵几遍,觉得不差一字,这才兴奋地往庐舍走去。 回到庐舍,日已正午,方觉腹内肌饿。进得屋内,师弟已等在那里,他微微点头,师弟会意,偷偷拿走苏秦衣下书卷,带着肥鱼,送还奇书去了。 苏秦随便吃些剩饭,也不言语,再默背两次书卷字句,便想午睡一刻。 他刚要躺下,以便闭目逐字解释,获得妙理,门外却传来张仪的声音。 苏秦只好起身相迎。“师弟今日如何闲得?听说你与庞涓师兄已订游戏新则,正要使列国互伐呢!” 张仪大笑。“确是如此,此等游戏己改前面捉迷,而是布以兵卒,即可攻伐,亦可守城,蠃可得师母粮米奖励,输则每日登山十里,逗白起之鹰。师弟此来,就是告知此事细则,也好令你秦舍参战。”张仪说完进屋,与其他师弟拱手见礼。 “就请师弟说说,赶好同舍师弟也在!”苏秦让座。 张仪却没坐,看着苏秦。“新则待会再说不迟,师弟倒有一闹心急事,想让师兄帮扶一下。” “那就请讲!” “师弟怕打扰其他人,还想单独请教。”他看看众人面露狐疑,一笑。“怕诸师弟见笑,只是先生刚刚所教的‘揣’、‘摩’、‘权’、‘谋’‘决’诸篇内有不懂之处。还是单独请教师兄,以免打扰众师弟!” “也好,”苏秦已听说张仪弦外之音,定是又有他事要说。“师弟随师兄外面一叙。” 两人来至远处草深地,苏秦累了,就地一躺,晒着暖洋洋的太阳。张仪也一边紧邻躺下,抓几缕草垫在头下。 “师弟,看你架式,决非释解先生所授篇章!”苏秦闭着眼晴懒懒地问道。 “算师兄了解师弟!”张仪也懒懒地说道。“师兄何时见我请教于你了!皆是诸师弟请教于我。” “说吧!何事?” “我有一段篇章,百读不得其妙,而里面却有妙理,只是不知妙在哪里?”张仪若有所思,又显得漫不经心。 “师弟读来听听!” “好吧!师兄可听好。”张仪放慢语速。“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下德无为而有以为。上仁为之而无以为。上义为之而有以为。上礼为之而莫之以应,则攘臂而扔之。故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失仁而後义。失义而後礼。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前识者,道之华而愚之始。是以大丈夫,处其厚不居其薄。处其实,不居其华。故去彼取此。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後相随。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苏秦听及张仪所背,一惊坐起,望着他。 张仪仍闭着眼晴,耳朵听得苏秦惊起,笑了。“看来师弟没有白来,只此数语,师兄便惊起,可见其神奇妙理!”张仪睁开眼晴,和苏秦对视着。“师兄快说说,有何妙理,如能悟得,师弟还有更多。” “师弟从何处得此篇章?”苏秦没回答他,倒追问张仪。“师弟若不以实告之,恕师兄难以帮扶!” “师兄!你…”张仪急了。他想苏秦定获妙理,却不肯相告,一个浑身发力,坐了起来。“你怎如此待我?”他面露怒色。“我视你如兄长,得此篇章私下分亨,你可知我费了多少心机才能到手?现在可好,你得妙理,却自亨之!何谈兄弟之情!”他起身欲走。“你非置我不义之事托出,好!我亦无求,你亦别再想下文!” “师弟!”苏秦喊道。“你怎可如此认为师兄所问!”他见张仪停下。“你也听听便知!不尚贤, 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智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迭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於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苏秦一急,也不语迟了,流畅超出张仪。 张仪一听就已吃惊,再听如此流畅,更是狐疑。“难道苏秦能知自己所想!” 他一屁股又坐在苏秦身边,盯着他。“师兄从何得看此书?” “师弟!先别问如何得读了!”苏秦冷静下来。“先说此书内容吧!其句章皆为先生所传《道德真径》之句,无非断章取舍,颠倒先后而已。” “确是如此!”张仪脸色正经。“师弟背之亦觉并无生熟,否则也不致能如此熟记。不过决非只是原意,必有妙理,深藏其中。” “是啊!否则先生决不会…”苏秦自知语失,马上停住。“这样,容师兄两日深悟,师弟亦别偷赖,再深悟之。”他低声说道:“时常听说,天下奇书仙言,有时需颠倒反解,师弟可试之!” “师兄说得甚是!”张仪也经苏秦一说,有了新的方法,急于回去尝试。“此事还需暗来,不能让他人晓得。真若你我兄弟得到真言,他日…” “他日你我便是治世奇才!”苏秦接道。“好!怒师兄不送。” 张仪也不似原来张扬言语了,心事重重向回急赶。 苏秦进得舍内,见众人都安静躺在自己铺上,明知没睡,却都闭着双眼。他内心好生奇怪,若往日,早都起身闲谈争论,抑或玩耍了。他亦不再去管,自己躺在铺上,也默想所背字句。 白起没有和乐毅他们参加燕舍和齐舍的攻伐游戏,借口身上有伤痛,便一人走向山林,居高临下,远远地看着。他也想参加,可恼海里总有一种屈辱,令他充满仇恨。他想找出一个方法,把在赵国的损失弥补回来。 白起自与公孙鞅离开云梦山,便回到了秦都,和家人团聚。其父白鹰因魏国的攻打不得不撒出函谷,退守都城,每日亦能回到府上。白起虽小,可亲身经历了师兄公孙鞅变法的全程,也暗自配服他的智慧。白鹰因与鬼谷先生的源源,自是站到公孙鞅一面,在军中起到很大作用。几次剿灭抗法部落,白鹰都率亲兵,毫不手软,也因此被公孙鞅重用。 秦都迁到咸阳后,白鹰府第也小有规模,军中职务虽未及王庭,确以骑甲校尉而掌控实权。白起渐大,常随父亲军中玩耍,潜移默化,懂得许多。他亦时常进出大良造府,看望师兄,连公孙鞅的护卫们都不敢问津这位少年,他们能看出大良造和他的特殊关系。 秦国渐富,秦人渐多,秦军亦发展壮大,白起跟着父亲目睹着变化。河西大战,秦军一举夺回七百里失地,重创魏兵。白起就在公孙鞅的中军大帐里,成了无职、年令最小的门客。白起听师兄讲起过他的家族成员,公孙衍在魏相白志处,公孙龙在齐国稷下学宫。白起心中亦是迷惘,自己的父亲和爷爷,师兄和他的同胞兄弟,本为亲人一家,却要天各一方,互相攻伐。他也把这种迷惘说于师兄,公孙葬鞅拍着他的头,笑了。“师弟,鬼谷先生所授我等弟子课业,并非图我等富贵显耀,实则天下弭兵一统,再无你我这样亲人对敌之事!”白起虽未全能理解先生和师兄的深奥理论,却知只有打败了诸国军队,变成一家,自是亲人便可团聚走动。 白起把敌将公孙衍之事告诉了父亲,果然,父亲请缨截杀公孙衍,最后,放跑了他。公孙鞅没有治罪白鹰,顶着监军太子,车尉将军车英的压力,让白鹰戴罪立功。 魏的援兵到了,十几万铁甲大有收复河西,踏平咸阳之势。白起不够议军资格,只得私下说于师兄。“魏军虽多,却是羊。秦卒虽少,却是狼。狼群袭击羊群,师兄可按我与乐毅玩的游戏即可!” 公孙鞅笑了。“何况这群羊还不是一窝,没有统一头羊!”他已探得魏军主率公子卬和付将龙胆将军意见不一,且公子卬刚愎自用,有勇无谋。 果然,公孙鞅来个诱敌深入,再各个击破,大败魏军。从此,秦国边塞安宁下来,白鹰也因屡立战功,无人再敢追责。 白起懂事了,更想深悟兵法,父亲同意,师兄支持。于是白起带着师兄给先生的马匹和粮食,父亲赠给先生的衣物等,车拉马驮,东去云梦。 公孙鞅怕赵国边塞拦截,便暗派护卫送白起过境。白起走过两次此路,已很熟悉,稍加变通路线,便过了边塞,进了赵国。护卫眼见白起车马之队进了赵国,也就拔马回转。 赵国近年没有战事,商贾自由往来,胡人亦不似从前,明目张胆。白起一路无事,从赵国西南直穿腹地,奔东北燕赵交壤而来。他知道,到了燕国,无人敢拦,燕王姬虎乃先生好友。 走了三日,已离燕国仅一日路程,白起见天色已晚,忙在边城小镇找了客栈,安顿好车马,自已也洗了个澡美美地睡上一觉,把这几日劳累恢复过来。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白起吃了东西,带着车马直奔城门。可到了城门,守门兵卒却不放行。白起急了,质问原因。原来赵国开始征集马匹,整顿军队,学胡人之技,再加上修筑长城,所有马匹车辆不得转卖,只能征收到王庭军队。 白起眼见马匹、车辆要被扣甲,车中衣物、粮食也被兵卒抛下地面。一怒之下,三拳两脚将守门十几个兵卒打翻在地,骑上马匹,牵上十几匹马,飞奔而出。没跑多远,后面竞似一拔胡人队伍追赶而来。白起不愿丢下马匹,只好一边急打马群,一边拔出了长剑。 骑兵果然利害,没多久便追到近前,一阵箭射。 白起猜是遇到胡人,他掉转马头,挥剑左右击打雕羚,直奔群贼。 群人一见白起如此武艺,露出杀性,便知把他们当成胡人匪邦,所以带头之人高喊:“我乃赵军骑甲!” 白起勒缰收剑,停了下来,他不能因此而乱杀无辜。 三十几支箭弩立刻对准了他。 “大胆狂徒!”带头之人和兵士皆为一色胡服。“敢目无王法,打伤兵吏,还想逃跑,赶紧下马受缚,否则让你浑身是箭。” “我本是途经此地之人,你等却强行收缴车马,毁我资物,哪有王法,何异匪类!”白起话虽有力,却透着少年之音。 “还敢顶撞本将军!来人,拿下!” 众军吏持箭紧逼向前,无奈,白起放下长剑。 众人上前,将其拉下马匹,一顿拳脚相加,按在地上。 “说!”带头将军喊到。“哪里人?竞有如此良马和贵资,是否他帮盗匪?” “你到底是哪里人?”白起伤痛不止,还是反驳。“你若不说是赵军,我还想把你当成胡匪杀掉呢!” “哈哈哈!”将军大笑。“我乃新兵将军赵奢!不念你小小年纪,早让你死在乱箭之下,快说!” 白起便把从秦国去云梦山之事说了一遍,他料想赵奢必会听过先生和师兄之名,归还一切。 赵奢听完,一阵大笑,随后怒道。“原来这都是秦国之资!秦似豺狼,屡犯中原,以夷部之人亦想争夺中原正脉。公孙鞅更是助纣为虐,列国之敌,念你年少无知,再念鬼谷子曾救赵兵卒,扣下全部,放你一条生路。” 赵奢说完一挥手,众兵吏圈走马匹,扬尘而去。 白起忍着痛爬将起来,孤立无援,一步一步走向燕国。 回到云梦仙境,白起感慨万千,见到先生、师母、乐毅,不免泪流满面。他把师兄交待和一路遭遇说给众人,珠儿帮他擦去泪水,敷了草药。 鬼谷子没似珠儿和乐毅那样带有怒气,反而笑道:“你能舍弃安逸,再造兵法,为师高兴。赵国北修长城拒胡,再练胡人之技,为师亦高兴。”鬼谷子看着白起、乐毅。“资物本非为师所爱,你等亦应如此,莫被资物、名利所累,误了才智!” 珠儿破涕为笑。“看到你活蹦乱跳的,珠儿高兴!”她搂着白起和乐毅。“先生盼着你们快些长大,也好让天下和你们一样的孩子不再受此苦难!” 白起还是愿意和乐毅在一起,所以回到了燕舍。几日内,他认识了许多师弟,又听了许多故事,也讲了许多故事。几日内,他也发现了许多异祥的东西,那便是乐毅师兄床铺及铺下那处厚厚的枕垫。在光临燕舍的很多师弟中,他们的眼睛都不自觉地看向那里,眼神透着虔敬,而决非处于对乐师兄的尊重。 白起看着列国图内师兄弟们的奔跑,还有那草丛摇动的扩散,听着身临疆场上的嘶喊声,心里痒痒的,真想立刻参加进去。可身上疼痛又让他想起那位赵国将军,如果不是那些兵将弓弩要挟,自己非一剑杀之。转尔一想,这位将军倒也有些本领,能脱去将军铠甲,换上胡人衣服,擅长弓箭。真有上万如此之师,恐怕父亲训练的骑甲还未近身撕杀,便已中箭身亡。由此看来,他日两军相交,并不在于枪长刀快了! 白起躺了下来,将自己深深地埋入草丛,享受着秋日的温暖,聆听着远处欢快的喊杀之声。 迷蒙之中,有踏草之声由远及近。白起没有动,他猜想准是哪位师弟也来此处。果然,脚步声就在自己几尺之地停下,随后便是竹筒打开之声。安静少许,背诵之声传出。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下德无为而有以为。上仁为之而无以为。上义为之而有以为。上礼为之而莫之以应,则攘臂而扔之。故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失仁而後义。失义而後礼。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前识者,道之华而愚之始。是以大丈夫,处其厚不居其薄。处其实,不居其华。故去彼取此。…” 一遍,二遍,三遍,白起笑了,他没背下来,自己倒是会了。这是先生传的《真经》一部,自己和师兄们早己熟记过。他不再细心听他背诵,而是把声音当成崔眠之曲,闭目享受着。 不知过了多久,白起被一阵争吵声惊醒,他一定神,便知争吵声来自刚才背诵之地,索性听听他们的争吵。 “这是奇书,岂能立得妙理!你容我再悟几日。” “我亦悟几日了,除先生所授《真经》内容,再没觉有其它妙理,哪里有什么治世绝学!” “你便只是学养鱼训狼之人,何以能懂其妙法!待我熟记,必当学得,他日富贵,不忘于你!” “你若得其妙理,必告于我,否则我将此事告于乐师兄,不逐你出山才怪!” “难道你没偷窃此书吗?还敢讹我!快走吧,我还要背书,天黑之前还需放回师兄枕下!” “这几日,我觉得列国庐舍都在私传此文,唯乐师兄蒙在鼓里。别看其在先生身边多年,必是少年,还不懂世间险恶啊!” “此话怎讲?你是听到什么话了?” “当然,那日我去山洞喂养狼子,回来途中,见两个师兄私谈。好奇之下,便躲在暗里私听。你道他们说些什么?” “什么?说啊!你我还有何隐瞒?” “他们说先生偏心乐毅,独传奇法。故乐师兄虽少,却总领众位年长之人,山中好事俱他来做。所以要想法使其犯错,让先生逐出山门,他便总领众人。” “此人是谁?” 一阵小声呧咕。 白赶本想上前抓住,忽一想去,还是打消此念。此次回山,师弟众多,诸事难免,可决难逃出先生的眼晴。他们还不知先生神法,抑或先生有意为之。只是该提醒师兄乐毅,小心他人陷害!想到这里,他又闭上了眼晴。 第四十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日月潭边,鬼谷授完徐福三人练丹课业,起身向通仙路走去。 徐福等人跪拜,直至先生走远,才跑向炉边,看着火势。 鬼谷上了高处,回身停下,看着鬼谷墟内的景色。谷的上端,飞流自高高的崖壁溅出,形成宽大的瀑布,把鬼谷洞口掩映在烟雾缭绕之中,宛如天宇黑眼,盯着全谷。授业台处,两山相接,左如青龙昂头,右似白虎伏卧。青龙背骨曲美,身侧陡峻,龙头直抵通仙路口,骤然昂起,留下窄窄的山门和陡峭的山路。白虎身躯肥硕,巨爪四伸,虎头低伏白河岸边,亲亲吸水,耳峰似听着远处太极神图发出的谐和曲调,鼻下却嗅着列国庐舍的幽香。 鬼谷点点头,不自觉抬头看向峰顶天成鬼谷的两块巨石,再细品味,又似老者远望,鹰视草虫。 一阵笑语之声由谷外传来,鬼谷子回头看去,珠儿领着乐毅、白起、吕品,荆路牵着马匹,已到近前。 众弟子拱手给先生施礼,荆路和珠儿则卸着马背上的粮食。乐毅笑道:“先生,有两件好事和一件坏事,不知您想先听哪种?” 鬼谷看看众人和粮食,又看着乐毅。“为师测你亦有两件好事和一件坏事,不知你想先听哪种?” “啊!”乐毅一惊。“弟子还有坏事?”他跪地叩拜。“先生测知弟子有坏事加身,还请先生明示!” “起来吧!”鬼谷一笑。“事有先后,你三事在前,才有为师三事在后,岂可颠倒!” “乐师兄所说事情,我等亦知!”白起说道。“第一吗!便是吕师弟所集药草及兽皮行情大涨,换来更多粮谷和白盐。第二吗?” “邹师兄要回云梦山,使者在东裕村已告知师母!”乐毅抢着答道。“还有一坏事,就是燕国又要打仗了!” “噢!”鬼谷邹了邹眉,看看珠儿。“仔细说来!” 珠儿打发荆路回转,又让白起回庐舍喊人扛米,这才走近鬼谷子。“我们今日去唤荆路进城购米,见府内有陌生马匹,忙问乐母,才知两名齐使已早早到了东裕村,并要进山拜见先生。乐母介绍后,使者便说与我听,并转先生。邹忌、巴亚思念云梦,近期启程,并携稷下学宫各学长,听先生讲道。”巴亚也说边拿出邹忌的锦书。 鬼谷展开看看,又递与珠儿,望着远方一笑。“邹子确是忠良之臣,明理探望为师,实欲练学宫诸子。能否还有他图,我亦难测!” “这…”珠儿收起锦书,疑惑地看着鬼谷。“邹忌、巴亚已为富贵之门,还有何图?学宫诸子,怕是心高气傲,要与先生有一番争论,绝非书中所说听道!” 鬼谷微笑着。“诸学并起,各持一词,可道理一脉,谅其难逃败北。”鬼谷提高声音。“鬼谷敢说,齐王定推波助澜,邹子亦大张旗鼓!”他顿了顿。“此确为一件喜事!”他看看吕品。 吕品近前施礼。“先生赐教!” “为师曾授商学与计然。计子贫困无资,困于友人之舍。”鬼谷声沉句慢。“思五日起身便出,集秋风落叶而换得雪地牧人无用皮张,再转军前,制软甲而得冶铜之所。后竞能富足一方,掌控举国物之行情。”鬼谷微微一笑。“为师赐其十法,计子唯用两法。后计子授徒范蠡,范蠡仅使三法,便富可抵国。范子能以家资助越王勾践战胜强吴夫差,又舍大富大爵,埋名齐地。未几春秋,又富裕无比,可其再散财百姓。后转至荒野之地,本欲无为,却又得养殖巨利,再富列国,号送陶朱公!而此子再散家资,远走他乡,不再经营!你可知为何?” 吕品一脸茫然。“聚富谈何容易,可范子却聚而再散,不独享富贵,弟子实在不知其所为何!” “商学如诸子百家之言,其大道一脉,术学而已。遵之,则行其如水去低洼,物择需用,视美玉金器如粪土。逆之,则行其如拉木上山,便见点点铜资亦为珍宝,匿藏积厚。”鬼谷脸色变得深邃。“商学顺应大道,商者便出贤德,贤德之人自得苍生随之,何惧无贵!商学逆应大道,虽富却险,虽贵却短。若想长相富贵,必有贤德道心啊!” 吕品忙跪地叩拜。“先生教诲,弟子谨记!先生举事点拔,弟子俱知为商之道了!” 鬼谷一笑。“汝子刚得皮毛,敢称俱知?” “弟子虽愚,定会悟得先生所授!” “汝子今日集药草换粮,又蓬他人急需,才得之甚多。”鬼谷变得和蔼。“为师只当巧遇,并非汝等推测行之,虽沾沾自喜,却不为喜。” 乐毅摸着自己的头。“弟子等在渔洋郡里,尽是兵伍往来调动,探问方知抽丁守塞,确不知与哪家建仗?”乐毅看向鬼谷子。“先生常教诲弟子说,战乱一起,祸及苍生百姓,实为大害,此当为坏事吧!” 珠儿也不无忧虑地看着鬼谷子。“兵乱之苦,珠儿刻骨铭心!此信并非先生所愿。” 鬼谷遥望东裕村方向,沉思不语。过了许久,才转向珠儿。“鬼谷曾受战乱之害,曾亦如墨翟之兄所言,弭兵休战。可修道悟道后才知,病不除根,时有发作。唯狠下药剂,根除病灶,方得终身受益。”他转向乐毅。“战乱亦如病灶,发作可使医者察其何在,观其微妙,也好下药。”鬼谷笑了。“如此说来,汝子认为此事如何?” “先生是说苦燕国百姓,确乐天下苍生!”乐毅恩考完后说道。“这亦不是坏事了,还是好事了?” “阴阳之理,并非非阴即阳,非阳即阴。阳阴互接,亦有中和所在,好坏相接,亦有不好不坏,顺理而生之事。” 乐毅、吕品点头。 “燕齐素来不睦,难道会是齐国攻伐燕国?”珠儿看着鬼谷。“可邹子却说要来!” “先生猜测燕国与哪国相加兵戈呢?”吕品问道。 “燕东接胡人,早视心祸,故强兵对之,不会有胡人征伐!南接齐地,素又不睦,现齐成中原盟主,伐燕尽有可能。西接赵国,两国相似,人地人稀,王庭内斗不止,本无可战之由。可白起曾说,赵军胡服骑射,强兵北方,筑长城而御胡匪,为师倒觉赵兵犯境可能很大!” “要是齐国和赵国共同攻打燕国怎办?”乐毅思维敏捷。 鬼谷笑笑,摇摇头。“为师曾教与你,联兵需有共利或共识。齐、赵不俱此点。”他抬头看着孙宾等人的到来,似自言自语。“赵军要金,齐军要命!” 孙宾等列国之舍都派人来分粮谷,各拿器皿一字排开。 庞涓自告奋勇,助乐毅按照庐舍人数分尽粮谷和白盐,尔后都看着师母珠儿。 珠儿拿出木签,展示众人。“此为游戏输赢见证!”她笑着说道。“既己参与,则奖惩自得!” “秦胜韩一次,败魏两回。”珠儿念着。 众弟子笑声不断,乐毅则小斗取米互放。 “燕胜齐一次,胜赵两回!” 乐毅笑呵呵地取出两国之米,放入自家器皿中,口中连说:“承让!承让!” 众人欢乐地笑着。 分完奖惩,各自扛起米袋谈笑而去。 庞涓最后一个,他走近白起。“师兄今日可要讲讲这燕国战事!”他转向孙宾。“师兄猜想燕国与谁征战?” “我等每日游戏此法,当是赵、齐了。不过,赵军要金,齐人要命!”孙宾笑着说道。 “孙师兄甚是利害!与先生所说如出一句。”乐毅说道。 鬼谷和珠儿行走后面,听得真彻。 珠儿笑着看看鬼谷,鬼谷微笑着点点头。 乐毅放慢脚步,等及鬼谷赶上。“先生,你说弟子有好事亦有坏事,弟子想听先生明示!” “汝子三事,只一事判之正确。虽系他人平常,而汝子却学兵法,出师不知名正,出兵不知应时,出言不知思考。他日你为将帅,可死兵无数,误国误己!”鬼谷脸变严肃。“此不为坏事吗!” 乐毅无语,低头前行! “燕国动兵,必会败退。云梦乃为燕地,为师亦自称燕人,虽不身处世俗,确难脱清静,汝子可有用武之地,”他微笑着。“年少而成军中上宾,此不为喜事吗!” “弟子明白了,先生!”乐毅抬头笑了。“还有一喜呢!” “你刚才听到孙宾谈燕之语,”珠儿也笑着说到。“所示配服之情,即为一喜!” “师母!这有何喜!”他去看鬼谷子。 鬼谷微笑点头。 珠儿接着说道:“能知他人有长,不掩自己所短,此将军必备之心。”珠儿拍着他的头。“你今日听得如此之多,不为一喜吗!” 乐毅点头,高兴地跑将起来。 第四十一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燕国石城郊外,旌旗烈烈,战马嘶鸣,赵、燕两军严阵以待。 赵军阵中,赵武灵王站在高大的战车之上,手扶轩辕,威风八面。两侧马上兵将,个个胡服弯刀,斜弓身挎,箭竖朝天。 燕军阵中,燕王姬虎身着亮甲,提枪在手,傲视前方。两侧战车并行,骑甲护守,后面,长枪步卒,束衣皮履,精神十足。 这是燕王约战的时刻,双方聚集精锐,在此一决胜负,败者将连年纳降奉资。 赵武灵王得此约战,和将军赵奢乐不可支。赵军学胡服骑射以来,首拿燕国开刀。果然,赵军老套兵车、骑甲、步卒无不节节败退,望赵军兴畏。赵奢上请赵王观战,以显强军之能。赵王当然高兴,试刀燕国,讹些资物,也好提兵东西,东防强齐犯境,西御秦兵入侵。所以赵王欣往,亲临决战沙场,看看燕军败象。他每想到此外,脸上便透出不易查觉的微笑。 燕王姬虎以败兵之师约战,全是孙宾、乐毅设计为之,虽将信将疑,却知鬼谷先生即派弟子前来,当是有退兵之策。 旬日之前,赵军无端挑衅边陲,致使守军频频被歼灭。急报飞奔蓟都王庭,燕王派将征兵,对阵拚杀。可难敌赵军弓箭及灵巧战术,损兵折将,望风而逃,退至腹地石城坚守。得知赵军抢马掠羊,割谷运矿,燕王心痛。无奈赶往云梦仙境,具告鬼谷先生燕军战事,请先生帮扶燕军,收复失地。 鬼谷料想会有此事来临,便早于两日前叫来孙宾、庞涓、乐毅、白起,苏秦,张仪,让他们商讨如何能助燕国。白起主张集中主力攻打赵军散骑,逼其援助,再行击之。张仪主张按兵法所曰,不能打则和,他可充当使者。庞涓主张顷国之力,具知百姓守土护家之理,长期抗击。苏秦主张求助他国,联合抗击!乐毅主张按先生所授一统思想,不参与此事,顺其自然。孙宾主张先了解赵军意图,再细研双方国情再定。 鬼谷默视不语,但听彼此争论。 争论由鬼谷洞到授业台,由授业台又到列国庐舍,众师兄弟说法不一,亦没最后结果。正蓬此时,燕王私服拜山,已到鬼谷墟内。 鬼谷没再直语方策于燕王,而是招来孙宾,庞涓、乐毅、白起四人,以孙宾为首,随燕王军中商计退敌之策。临行,鬼谷子把孙宾叫到一旁,耳语数句,孙宾频频点头。 孙宾众师兄弟一到石城前线,便与军中探报详细敌情,随后轻骑驰入赵军后万,查验属实。 夜色来临,孙宾命白起带五百骑甲,多处冲击赵营。白起率众拼杀几次,皆被弓箭射回。赵军反应之快,料所未及。原来赵军学习胡人之法,身无甲服,习地而卧,弓不离身,刀不离手,一有紧急,起而成军。 孙宾等人又拜见燕兵监军,才知燕兵惧怕赵军弓弩、无阵冲杀。更为担心的是,燕国两年灾祸,军中粮谷不富,久战难支。再者,燕国兵将,王庭仅有三成,余者皆征自贵府家丁和青壮,无战事经验,亦不会出生入死。 孙宾众人再议退敌之策,最后定决一法,即可退敌之兵,又无杀戮出现。孙宾直奔石城,来到燕王临时行宫,拜见姬虎。 燕王正与众将商议退敌一事,几番争论,不出结果。 相国出班,拱手向上。“大王明鉴,兵法曰,明知不能战,当应乞和。如此可避免惨败,燕军养精蓄锐,富国强兵,再做他图。” 多众将军咐合此议。 大将军出班,面向燕王,斩钉截铁。“大王,燕军虽弱,但需拼死一战,否则,齐人、东胡看到如此,亦会乘机发难,三面受敌,后祸无穷。” 燕王看着众人,思虑不决,两种方法没有可选之利,他望天兴叹。 传令官报。“鬼谷高徒孙宾求见!” 燕王宣请,虽觉他们会出谋划策,但面对强敌,不会有太好结果。鬼谷先生未能亲临,他预感某些不妙事态。 孙宾进到厅内,叩拜见礼。 燕王走下座位扶起看座。 众将对着年纪青青,满身布衣的孙宾投来不屑的目光,也对燕王如此之礼议论非非。 燕王轻咳一声,这才安静,他看着孙宾,面带愁容。“壮士乃鬼谷先生高徒,连日细查军情,不知可有退敌之策?” 孙宾忙答到:“孙宾此来,正为此事,也请大王定夺!” 不等孙宾再讲,大将军已先发问。“壮士说说,是打是和?没有他选!” “既不打,也不合!”孙宾语句缓慢,字字有力。“依燕军此时状态,兵少将寡,畏惧不前,次之,战法老套,赵兵悉熟。便不畏强攻,呈匹夫之勇,实则误国!” 孙宾早已看不惯他的傲慢,所以语中带刺。 大将军鼻子‘哼’了一声,不说下话。 “乞和容易,这亦是赵军所盼!”孙宾了解了赵军的目的。“赵、燕同属北方,地广人稀,亦同为强国攻取之地。赵军三面有强国窥视,却敢击燕国,并无灭国之心,而是强兵之后,试刀而己。如能置燕国乞和,讹些资物,亦是高兴所在。故赵军并不急进,而是止于石城,掠抢资物,迫燕降和。”孙宾看到燕王舒展了眉头。“长期抗守,燕军怕无资本,故我军当求急速退敌,而又无硬战发生!此时乞和,正中燕军所谋,亦会使他患接踵而来,并非长远之利!” “不和不打,壮士分析倒是透彻。可几万大军临近,决非儿戏之言退之!”相国语露锋芒,有些不屑。 “此言差亦!”孙宾知其讥讽自己年少。“燕军不战,并不等无战之能,纵观列国,强国不敢妄战弱者,皆因惧其友邻。卫国虽小,却能退魏精锐,其例昭昭。”他转向燕王。“大王能承燕庭,本有效命之师。大王结拜有义,强秦岂能坐视。此皆为赵军所惧,只恐无能臣利导也!” 燕王点头,面露喜色。相国怏怏不乐,退至一边。 孙宾起身。“大王!孙宾已有退敌之策,可否授阵前将令?” 燕王略一思考,抬头看着孙宾,语带疑问。“壮士,可将万人?” 孙宾摇头。“只需领将此人!”他一指大将军。 “你…”大将军怒气横眉。 “哈哈哈!”燕王笑了起来。“好,即然你有破敌之策,别说大将军,就是需要本王亦不推辞!” “还真需大王阵前威武一次,彰显燕军抗击决心。孙宾早知大王勇武,不会惧怕赵军吧!”孙宾故意当众激他。 “大胆…”大将军要说孙宾,却被燕王制止。 “笑话!”燕王强颜一笑,一语双关。“本王还惧他乳臭未干的赵奢不成!” “我王还是三思…”相国想劝燕王别太冲动,阵前不似儿戏,却被燕王摆手制止。他也知赵军弓弩利害,可也不能没有了锐气。“请孙将军细说退敌之策!” “大王怕不是要面对赵奢了,而是赵武灵王。”孙宾说完,看着诸将,界然一个个有些紧张和惊异。 “赵军不怕燕兵,却惧齐、秦之师,若秦、齐来兵援助,赵军不战自败。”孙宾看着燕王说道。 “这…”燕王听此有些犹豫。“齐素与我不睦,虽多年未曾大动干戈,可心内却彼此恨之入骨,将军所言,怕是难中又难。秦王倒与本王有结义之拜,可还有大良造公孙鞅呢!他与本王私下误会,怕必阻拦秦王。”他说完无形中摇了摇头。 孙宾起身。“大王邀请不成,可有人能成此事!” 众人眼光齐向孙宾,似在问何人能有如此之才! “鬼谷先生!”孙宾说道。“家师隐居云梦山中,常以燕人自居,燕国有事,家师岂能不管!” “好好好!”燕王面露喜色。 “家师已料如此,故临行之前已写好书信。”孙宾拿出锦书抖了抖。“只要大王相信孙宾,发令即是!” 燕王不再犹豫。“大将军何在?” 大将军迈步向前,抱拳拱手,声音洪亮。“臣在!” “本王命你,自今日起,听从孙将军调遣,直至退敌!”燕王认真平静。 “遵旨!”大将军声音差了许多。 孙宾当日派出白起及燕使前往秦国河西,又使乐毅领大军去接邹忌,随后转向大将军,如此这般一阵耳语,大将军笑呵呵地与众人散去。 这是约定决战的日子,燕军将士无一不知,虽有惧怕,可一见城门紧闭,再无回路,也只好咬牙坚持。 第一通战鼓敲响,双方将士的心都提了起来,鹿死谁手,难以预料。 赵奢带动坐骑,来到赵王身边。正要请示攻击,忽见探马飞驰而至,来到赵王骑前,下马跪报。“禀告大王!秦国发兵五万,由河西直捣赵都邯郸,先锋白鹰已率轻骑攻至腹地三百里!” “啊!”赵王一惊,看着赵奢。“这定是秦、燕之计,诱我军决战,而乘机伐赵!” 赵奢亦是震惊,他所担心就是秦国,所选北方练兵亦是防患秦人,没想到秦人竟不宣而战。细一想,也是该如此,还宣什么!理由现成的。可眼前一展雄风之机也不能错过啊!他马上拱手。“大王,箭在弦上,羊在栏中,先让燕王知道一下赵军利害,也好回师拒秦!” “这…”赵王犹豫一下。“只可速战,要知秦人一日之内便可到达我们都城邯郸啊!”赵王也想再叨一口肥肉再走。 正待此时,远处一队军兵浩浩荡荡开来。旌旗招展,甲衣鲜亮,大旗之上,绣着齐字,将旗之上,斗大邹字。赵王和赵奢都倒吸一口凉气,目瞪口呆。 探兵也到阵前,奏报。“齐将邹忌率诸将三十人,领军一万,已到阵前。再报,燕军一部奔袭边塞之城,抄我军后路而来!” 赵王不再犹豫了,对着赵奢喊到:“将军引怒诸候,还不快撒兵议和!” 赵奢也没料到事态如此之快,连齐国援兵都到了。这东西强旅,决非鱼利,而是要掠地攻城,灭赵而来。他内心慌乱,怎能担起这误国之名。“大王,此时若撒!燕军掩杀,齐军追击,怕是难逃全军覆没!” “将军有何建议?快说!”赵王心里想着秦人的铁骑。 “我王当阵前与燕王一叙,释解误会。燕资贫乏,无能久战,他自必知趣,适可而止!”赵奢也顾不了赵王尊严了,只能速还军都城。 “就依将军之议!”赵王心里想着一会对待燕王的句语。 赵奢大刀挥动三下,赵军收成守势。他则两脚踹镫,马向前奔,直到燕兵中军阵前,向燕王拱手。“我家大王欲与燕王一语,不知燕王意下如何?” 姬虎在阵前看得真切,皆按孙宾预料而来。他回身看看旌旗后面伪装起来的家丁、新卒,转而看看大将军。 大将军趋马向前,怒道:“赵奢,还有何话讲?待我赵军一会活擒于你,再跪地而谈吧!” 赵奢一笑。“将军何出此言,误会一场,还是让你我大王一叙,亦好释解前非,不被他国利用!” 燕王已崔马向前,他觉得到了火候。 对面赵王也笑脸迎了上来。“燕候!误会!误会!”他在车乖上拱手施礼。 燕王亦马上拱手。“赵候派兵扰乱燕国边陲,抢走资物,赶杀燕民,分明是意欲你死我活,何谈误会?” 赵王笑容自然,强装平静。“燕侯!此事确实误会。只因胡人偷抢我军,后再窜至燕境。赵军追杀,确误伤燕民。唉!”赵王故意长叹一声。“你我两国同为北方,自来友好,助卫攻魏,你我分别才几日,怎能兵戈相见。本王听报便星夜赶往,亲口向燕候释解误会,不让他国见笑啊!” “赵候此说,倒是本王有不妥了!”燕王看着他的表演,内心倒很配服。“本王也不想兴师动众,亦想你我两国不曾兵戈相加。可秦、齐皆说赵候意取蓟城,本王才准备与你决战。你看!”他向身侧一挥手。“齐军已入境两日,先潜已到阵前!” “燕候万万不可上当啊!”赵王心里真是着急。“你怎能信齐人,齐王是想一箭双雕啊!本王无意攻取,齐王却心向燕地!” “可齐军扬言要燕、齐联军攻杀赵军,皆因赵军兵进燕境!”燕王故意说成齐军所为。 “只要燕候释解误会,本王将赔付资物损失!”赵王确实动情。“燕候,不可放齐入境啊!赵若降齐,燕岂独保!”他转向赵奢。“还不快与大将军释解误会!” 赵奢在马上拱手。“燕候!大将军!皆因本将判断有误,才有此误会,在下赔罪!并还付资物,赔付损失!”他提高了声音。“我王素令将兵当与燕邻为善,还请燕王、大将军三思我王劝告,勿陷他人之谋!” “赵侯,将军诚心释解误会,再友善劝告,本王感动!”燕王见好就收。“本王怎想与友邻大动干戈!好,就按赵侯所说,本王等将军还回资物,也好交侍将士!” 双方淹旗息鼓,各自归营。赵军马不停蹄,飞回赵境,留下资物,交予燕人。 燕王大喜,问身旁孙宾。“齐军何来?” “邹忌探望先生,并领稷下学宫百家诸子,论道云梦。孙宾将计就计,多加旌旗,以燕兵护送,以大王请之观看赵、燕练兵为由,绕道石城。”孙宾笑道。“不战而屈赵军!恭贺燕王。” 燕王高兴,眉展颜开。“快请齐国相爷!” 孙宾低声说到。“邹忌已身为齐相,行动有所顾忌,他己奔赴云梦,特托孙宾转告,谢大王一路护送!”孙宾再次拱手。“看来秦军己发至赵境,大王他日还应派使感谢!” “当然!当然!”燕王似自言自语。忽然,他想起什么,转对护卫。“送军帐二十顶,粮食,牛羊肉类两车,内人五十,到云梦山下,交于东裕村府。” 孙宾忙拱手。“谢大王!” “何谢之有!本王该亲自拜谢鬼谷先生,怎奈…”燕王长叹一声,挥了挥手。 众人都驱马离开。 第四十二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云梦仙境的授业台上,鬼谷子与百家之士圈坐于地,笑声朗语。几个弟子缓行于内,送茶递果。 自众子随邹忌来到云梦山下,便住进燕王派送的军中大帐,享受着北方独有的山珍、肉类。邹忌则先行仙境,拜见先生,师母。 次日清晨,庞涓引领众人徒步进山。走至通仙路口,众子腑看十里鬼谷墟,赞不绝口。一路感概之中,庞涓带众人观看了列国版图,阴阳神图,再至鬼谷峰颠,一览云雾飘渺、青龙昂飞、白虎伏卧。最后来到鬼谷洞外,鬼谷子和珠儿恭候在此。邹忌逐一介绍,大家互相见礼,寒暄问候,约定明日长谈品茶。 当晚,庄周和孟轲赶到,又让东裕村的大帐外,篝火通明。众子长谈,品尝佳酿,彻夜不散。 今日再进仙境,众子却精神抖擞,坐于授业台上。上看云雾环峰,瀑布天下,下观,谷底蜿转,溪面喑成。 琴声慢起,山谷回音,余声缭绕。邹忌师前不敢造势,与苏秦并曲轻弹。 白起,乐毅台中舞剑对击,腾飞疾闪,剑光雾里,众人不时喝好。 正待此时,远处传来鹤鸣之声,与这琴音相配,似从天籁。众人抬眼,但见群鹤轻展翅膀,由远及近,雾下环旋,长鸣不止。 众人皆惊奇观望,自醉兴叹。 庄周起身近至鬼谷,两掌反扣。“道兄心感仙班,神自化入,庄周恭喜恭喜!” 鬼谷一听,眼前既是庄周,忙起身还礼。“神交已久!虽换俗躯,亦是仙骨!” “哈哈哈!”庄周大笑,伸展两臀,碎步环绕台中。“飞花似蝶,驱身似梦,口舌之利,只在人间!” 众子皆笑。 鬼谷肃面庄严,朝天三拜。少倾,仙鹤远去,谷静风停。鬼谷再拱手诸位,微笑开场。“诸子远来,云梦增辉。适蓬乱世,诸子却省身持德,传道列国,今幸聚洞府,鬼谷见礼!”说完,再次拱手,入席而坐。 邹忌起身向诸子施礼。“邹忌、巴亚蒙先生教诲,终身受益。今恋世俗,齐国耕耘道理。想念先生,本欲独往,又难却诸子慕名之心,故携之而来云梦。打扰仙府,惊觉先生,弟子怒罪!” 邹忌叩拜,他知一场口舌之战在所难免。 鬼谷微笑着摆摆手。“邹子言重,请起入座!”鬼谷看邹忌入座,才拱手众人。“鬼谷修道,只缘有道之人,道理一脉,先后得之而亦!先师之功,鬼谷仅传,岂敢独尊!”他看着邹忌。“邹子有此之行,已贤德在道,何罪之有!” 荀况轻咳一声,众人目光转向了他。既便在稷下学宫,荀况身为祭酒,也颇得尊重,特别是近日里,荀况又有新作,其理甚合诸子之意。 他向诸人拱手见礼。“荀况致力儒学,禀承圣人功德,今又偶得儿点条理,与诸位分享,以得赐教!”他看了看孟轲,因为自己的思想与他的传承有了冲突。“列星随旋,日月递炤,四时代御,阴阳大化,风雨博施,万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养以成,不见其事而见其功,夫是之谓神;皆知其所以成,莫知其无形,夫是之谓天。” 在荀子看来,天为自然,没有理性、意志、善恶好恶之心。天是自然天,而不是人格神。他把阴阳风雨等潜移默化的机能叫做神,把由此机能所组成的自然界叫做天。宇宙的生成不是神造,而是万物自身运动的结果。 众人品味着荀况的话语,亦知这是对道家的挑战。 荀况接着说道:“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天能生物,不能辨物,地能载人,不能治人。天有其时,地有其才,人有其治。”他没有将老聃的道德经里天地人道联系一体,而是分割开来。“故人亦有其道,人生而恶,教化为之,才成其能。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荀况说完,拾茶轻品,目不视人。 众人看向谷鬼。鬼谷亦熟视无睹,喝茶品味。他知道荀况所言指对,但还应让众人评说。自己开场就谈,岂不成众矢之的。 孟轲拱手。“孟轲亦师承儒学,先师所传仁、义、礼、智、信,皆人道使然,非神而定。”他看看荀况。“仅有一论,不与同门相似,孟轲认为人性本善。” 众人有些惊异,这两位皆出自儒学,又名扬列国,却亦有不同看法。 孟轲首听荀况此说,儒家学子都以人性为善而宣扬。“水性无分于东西,无分于上下乎?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今夫水,搏而跃之,可使过颡;激而行之,可使在山。是岂水之性哉?其势则然也!人之可使为不善,其性亦犹是也。” 众人听明白了,孟斩在说水性是不分东西方向的,难道它也不分上下吗?人性的善良,就像水向低处流一样势所必然。人没有不善良的,就像水没有不向低处流的一样。现在论水的另一面,用力拍打使它跳跃,它可以高过人的额头;堵截令它激流回旋,可以使它停在山上。这怎么是水性如此呢?这实在是外力使然啊!人,可以使他做不善的事,这种违背他善良本性的行为,跟让水违背它向低处流的行为,本质是一样的。 众人频频点头应和孟轲之言。 孟轲品了口茶,再次扬起头。“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非由外力给我也,我固有之也。” 众人默言,不再附合。荀况在稷下学宫,众人奉为师长,推举贤才,进言纳谏,从不贪功。而孟轲虽官至三卿,却只著书传授,不关国事,亦少与众人交往。 淳于髡见此忙打圆场,与孟轲交往的只有他。而自己又是邹忌好友中人,此来云梦,众子可抒己见,并不是谈论是非。 他转身向着孟轲,拱手施礼,随后一笑。“孟子所言极是,但纵观春秋,立说之贤多有不足之处,应时而生,应时而变,自是规律。荀子所言亦是一家之言,虽由圣口而出,亦非圣理,众子听之,却皆大欢喜。孟子性善之论,众子耳熟而亦!” 众人点头咐合,也皆知淳于髨是以和气名闻。既使他与人争论,亦是幽默而为。 一次,孟轲游历齐国,淳于髡知道后,便去拜访,见面就问:“请问先生,男女之间授受不亲,是礼制所规定的吧?” 孟轲是个老实人,便规规矩矩地回答:“淳于先生,你说的男女授受不亲当然是礼制规定的。” 淳于髡笑着又问:“假如你老婆掉水里了,兄弟我是救她还是不救呢?” 孟轲很生气,心想这个淳于髡简直是胡说八道:“嫂嫂溺水了不去救,简直就是狼心狗肺!”可能孟车可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大失体统,慌忙补充道:“男女授受不亲,的确是礼。但救嫂子,是权宜之计啊。” 淳于髡讥讽孟轲道:“那现在天下黎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你为什么不伸出友爱之手呢?” 孟轲说道:“救天下黎民要授之以道。我老婆掉水里,可以拉一把。难道天下人还得挨个去拉吗?” 淳于髡明白人家孟轲决非俗人,他的作用是教化,而不是凡事都亲自去做。 孟轲要离开齐国时,淳于髡送他。“你身处三卿的高位,却下不能救济老百姓,上不能辅佐君王,所谓的“仁者”就这样跑了,对得起你的薪俸吗?” 孟轲知道他又在变相问仁,将伯夷、伊尹和柳下惠扯了出来说道:“我是臣子,不以贤事不肖,伯夷就是这样干的。周旋于汤、桀之间五次,那是伊尹。不厌恶污君,不推辞做小官,那是柳下惠。他们三个处事不同,但都是为了仁。君子只要心中仁就行了,又何必事事一致呢。” 淳于髨说完这些,觉得该说说自己所想了,便轻咳一声。“淳于奔波列国,游说诸王,欲施人道,礼义在先,法制在后。而纵观天下,得此益者已见成效,齐国邹子效法,国富民强,秦国变法,亦列入强门,魏盛之时,亦得意李悝法经。法既如此利民利国,当是人道为之,故淳于以为,各家非一而立,取长补短,相互融入,倒是诸子贤德所在!” 慎到拱手。“慎到赞同淳于先生后者,法应时而生,亦应时而变,似小路捷径,参以大道。大道唯一,法亦道之表现!故法之施放,上至王候,下至百姓,无所不能。”他看看众人。“何以有乱法之人?盖皆王候无视,而惩者无能,虽等天道伐之,却不立竿见影。百姓效之,则苍生背道而驰!” 宋研拱手。“墨者宋研,倒认为法不如德。无法之时,却有尧天舜日,有法之时,亦有战乱不止。人皆天之臣子,天爱臣民,厚德载物,是为让人兼爱一切。兼爱万物,则人自有德,物自感德,大爱所容,天地万物。故德为根本,而法为无德之助!” 鬼谷听着众子的争论,眉心时而紧邹时而舒展。他知道这几位人物列国传名,弟子众多。列国诸王都以得之而骄傲,而诸子只研习思想,不参入王庭之暗斗明争。众人皆知,诸王所求贤士,非明大道之贤,而是为己所用之士。 鬼谷轻呵一声,众人安静下来,目光交于一点,期待他的论理。 鬼谷拱手。“鬼谷学道数载,亦得些见解。刚才诸子所言,虽与鬼谷有些异样,却也有不谋而合之处。”他看看众人,伸手指向对面青龙山势。“此山峰之上,可观云梦远近,故想览云梦诸人皆知登顶。鬼谷墟内之人,长相了解,便择近路,虽有些险势阻拦,但能半日往返。谷中来客,则多以目视后,先取道低峰,迂回而上,平坦无险,但需整日才还。而谷外山民,却另辟小径,或追羊群而上,或捕山珍而登,皆有不同之路。故鬼谷常想,众人都明一理,登高望远,可所取途径不人。亦曾问过众人,为何非取此路?答曰,身处之地不一,登峰目的不一。鬼谷这才明白,人人皆知登高望远,却在上山之途中,有顺看花草者,有顺睹险峻人,亦有顺牧之人,亦有寻奇之士。”他顿了下来,喝些茶水,见众人思量无语,亦揣摩自己下文。便接起说道:“鬼谷想说,这众人皆懂之事,即为道,道法自然,道显天地。人与天地之中,不以天地为师,何得见道?诸子之论,实则具知道,懂道,更欲顺道。只是顺道之时,所取路径不一,所见景色不一,所感之言不一。故以是非称之,不敢苟同!时下诸子之说,争论乱世治理颇多,身在王庭之侧,企盼王者纳谏,未免难脱取悦承欢之嫌。”他说及此处,再视众人,便知有跃跃欲试,争辩之人。“君王之道,亦非所说天道。顺道之人,尧舜自兴,逆道之徒,桀纣自灭。诸子皆想寄贤德君主之下,却不想造贤德之世,何来所立之说长久,何来人性顺道而为?” “鬼谷先生,诸王无道,为何却也生存,而随者众多?”田骄反唇相讥。他与邹忌兴盛稷下学宫,纳百家之子,已见成效。齐国显富,齐王显德,他怎能容君王无道之说。“先生适才刚说众者皆知,亦道也!” 众人咐合着,议论之声骤起,田骈得意地频频与诸子点头互庆。 鬼谷微笑着,待众人声息,方才开口。“田子所言虽得众赞颂,鬼谷却感田子巧利道理,实非妄道!”鬼谷子对田骈此说确有见笑之处,虽正好迎合了自己下面所讲,可为他能统领诸子而惋惜。“依田子所说,齐王有道,诸王皆有道。而战乱不止,民不聊生,熟之无道?”他这么一问,众人不再跃跃欲试了。“鬼谷再问,齐草、燕草,何异?魏人、秦人,何异?楚天、赵天,何异?”鬼谷子一笑。“具皆无异!道使天地显之。而诸王兴起之时,却亦是大周天子失道之际。道含阴阳,互转成势,正是得极必失,乐极必悲。道含谐和,平等互生,正是君臣互爱,贫富互尊。而诸王之道,起于私利。蠃众跟随,是以名利与之,兵戈加之,岂可如真道,窃名欺世而亦!” “鬼谷先生,诸子渴求真道,所以千里北来,亦为上下求索,先生可示之否?”尉缭子听到鬼谷子说到窃名很是高兴,这与他一贯主张名实相符对称。名实不符,偷换圣贤之词,已是诸王哄骗百姓之法,而亦有仕子维之。 “道为包容,效法自然!”鬼谷声音洪亮。“自然昭示万物,平等互利,共荣谐和。有道之士,为此而生,乐此而去!无道之人,驱身为利,奉迎为名!”鬼谷子知道不能再委婉迂回了。“诸候争伐,皆无道之举,细品众生,熟不愿息兵罢战,来去自由。正如庄子所示,飞花似蝶,驱身似梦!” 众人点头咐合。 “昨日,诸子一观列国版图,鬼谷常想,心本无界,身本有形,却何以用无形之心驱有形之身?人祸也!人祸当由人治,人治者当有道之人,有道之人当有有道诸子!” 众人喝好,脸色绽放笑容。 “千里之行,仅为鬼谷子三言,不虚此行!”荀子面露严肃。“我等就在这云梦仙境品茶三日,再听鬼谷子高谈!” 众人又喝起好来。 “诸位各立一说,开自家之言,可为天下人尊为圣贤。然鬼谷虽有博论,无非承传师道,怎能与诸子相比?还望诸子以鬼谷称之。” 孟轲打断鬼谷。“鬼谷虽承道说,却自开一体,心怀天下弥兵之责,因材而教,布局天下,实乃圣贤之人,称鬼谷子名附其实!” 众人又是一阵喝采之声。 第四十三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云梦仙境的授业台上,鬼谷子与百家之士圈坐于地,笑声朗语。几个弟子缓行于内,送茶递果。 自众子随邹忌来到云梦山下,便住进燕王派送的军中大帐,享受着北方独有的山珍、肉类。邹忌则先行仙境,拜见先生,师母。 次日清晨,庞涓引领众人徒步进山。走至通仙路口,众子腑看十里鬼谷墟,赞不绝口。一路感概之中,庞涓带众人观看了列国版图,阴阳神图,再至鬼谷峰颠,一览云雾飘渺、青龙昂飞、白虎伏卧。最后来到鬼谷洞外,鬼谷子和珠儿恭候在此。邹忌逐一介绍,大家互相见礼,寒暄问候,约定明日长谈品茶。 当晚,庄周和孟轲赶到,又让东裕村的大帐外,篝火通明。众子长谈,品尝佳酿,彻夜不散。 今日再进仙境,众子却精神抖擞,坐于授业台上。上看云雾环峰,瀑布天下,下观,谷底蜿转,溪面喑成。 琴声慢起,山谷回音,余声缭绕。邹忌师前不敢造势,与苏秦并曲轻弹。 白起,乐毅台中舞剑对击,腾飞疾闪,剑光雾里,众人不时喝好。 正待此时,远处传来鹤鸣之声,与这琴音相配,似从天籁。众人抬眼,但见群鹤轻展翅膀,由远及近,雾下环旋,长鸣不止。 众人皆惊奇观望,自醉兴叹。 庄周起身近至鬼谷,两掌反扣。“道兄心感仙班,神自化入,庄周恭喜恭喜!” 鬼谷一听,眼前既是庄周,忙起身还礼。“神交已久!虽换俗躯,亦是仙骨!” “哈哈哈!”庄周大笑,伸展两臀,碎步环绕台中。“飞花似蝶,驱身似梦,口舌之利,只在人间!” 众子皆笑。 鬼谷肃面庄严,朝天三拜。少倾,仙鹤远去,谷静风停。鬼谷再拱手诸位,微笑开场。“诸子远来,云梦增辉。适蓬乱世,诸子却省身持德,传道列国,今幸聚洞府,鬼谷见礼!”说完,再次拱手,入席而坐。 邹忌起身向诸子施礼。“邹忌、巴亚蒙先生教诲,终身受益。今恋世俗,齐国耕耘道理。想念先生,本欲独往,又难却诸子慕名之心,故携之而来云梦。打扰仙府,惊觉先生,弟子怒罪!” 邹忌叩拜,他知一场口舌之战在所难免。 鬼谷微笑着摆摆手。“邹子言重,请起入座!”鬼谷看邹忌入座,才拱手众人。“鬼谷修道,只缘有道之人,道理一脉,先后得之而亦!先师之功,鬼谷仅传,岂敢独尊!”他看着邹忌。“邹子有此之行,已贤德在道,何罪之有!” 荀况轻咳一声,众人目光转向了他。既便在稷下学宫,荀况身为祭酒,也颇得尊重,特别是近日里,荀况又有新作,其理甚合诸子之意。 他向诸人拱手见礼。“荀况致力儒学,禀承圣人功德,今又偶得儿点条理,与诸位分享,以得赐教!”他看了看孟轲,因为自己的思想与他的传承有了冲突。“列星随旋,日月递炤,四时代御,阴阳大化,风雨博施,万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养以成,不见其事而见其功,夫是之谓神;皆知其所以成,莫知其无形,夫是之谓天。” 在荀子看来,天为自然,没有理性、意志、善恶好恶之心。天是自然天,而不是人格神。他把阴阳风雨等潜移默化的机能叫做神,把由此机能所组成的自然界叫做天。宇宙的生成不是神造,而是万物自身运动的结果。 众人品味着荀况的话语,亦知这是对道家的挑战。 荀况接着说道:“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天能生物,不能辨物,地能载人,不能治人。天有其时,地有其才,人有其治。”他没有将老聃的道德经里天地人道联系一体,而是分割开来。“故人亦有其道,人生而恶,教化为之,才成其能。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荀况说完,拾茶轻品,目不视人。 众人看向谷鬼。鬼谷亦熟视无睹,喝茶品味。他知道荀况所言指对,但还应让众人评说。自己开场就谈,岂不成众矢之的。 孟轲拱手。“孟轲亦师承儒学,先师所传仁、义、礼、智、信,皆人道使然,非神而定。”他看看荀况。“仅有一论,不与同门相似,孟轲认为人性本善。” 众人有些惊异,这两位皆出自儒学,又名扬列国,却亦有不同看法。 孟轲首听荀况此说,儒家学子都以人性为善而宣扬。“水性无分于东西,无分于上下乎?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今夫水,搏而跃之,可使过颡;激而行之,可使在山。是岂水之性哉?其势则然也!人之可使为不善,其性亦犹是也。” 众人听明白了,孟斩在说水性是不分东西方向的,难道它也不分上下吗?人性的善良,就像水向低处流一样势所必然。人没有不善良的,就像水没有不向低处流的一样。现在论水的另一面,用力拍打使它跳跃,它可以高过人的额头;堵截令它激流回旋,可以使它停在山上。这怎么是水性如此呢?这实在是外力使然啊!人,可以使他做不善的事,这种违背他善良本性的行为,跟让水违背它向低处流的行为,本质是一样的。 众人频频点头应和孟轲之言。 孟轲品了口茶,再次扬起头。“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非由外力给我也,我固有之也。” 众人默言,不再附合。荀况在稷下学宫,众人奉为师长,推举贤才,进言纳谏,从不贪功。而孟轲虽官至三卿,却只著书传授,不关国事,亦少与众人交往。 淳于髡见此忙打圆场,与孟轲交往的只有他。而自己又是邹忌好友中人,此来云梦,众子可抒己见,并不是谈论是非。 他转身向着孟轲,拱手施礼,随后一笑。“孟子所言极是,但纵观春秋,立说之贤多有不足之处,应时而生,应时而变,自是规律。荀子所言亦是一家之言,虽由圣口而出,亦非圣理,众子听之,却皆大欢喜。孟子性善之论,众子耳熟而亦!” 众人点头咐合,也皆知淳于髨是以和气名闻。既使他与人争论,亦是幽默而为。 一次,孟轲游历齐国,淳于髡知道后,便去拜访,见面就问:“请问先生,男女之间授受不亲,是礼制所规定的吧?” 孟轲是个老实人,便规规矩矩地回答:“淳于先生,你说的男女授受不亲当然是礼制规定的。” 淳于髡笑着又问:“假如你老婆掉水里了,兄弟我是救她还是不救呢?” 孟轲很生气,心想这个淳于髡简直是胡说八道:“嫂嫂溺水了不去救,简直就是狼心狗肺!”可能孟车可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大失体统,慌忙补充道:“男女授受不亲,的确是礼。但救嫂子,是权宜之计啊。” 淳于髡讥讽孟轲道:“那现在天下黎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你为什么不伸出友爱之手呢?” 孟轲说道:“救天下黎民要授之以道。我老婆掉水里,可以拉一把。难道天下人还得挨个去拉吗?” 淳于髡明白人家孟轲决非俗人,他的作用是教化,而不是凡事都亲自去做。 孟轲要离开齐国时,淳于髡送他。“你身处三卿的高位,却下不能救济老百姓,上不能辅佐君王,所谓的“仁者”就这样跑了,对得起你的薪俸吗?” 孟轲知道他又在变相问仁,将伯夷、伊尹和柳下惠扯了出来说道:“我是臣子,不以贤事不肖,伯夷就是这样干的。周旋于汤、桀之间五次,那是伊尹。不厌恶污君,不推辞做小官,那是柳下惠。他们三个处事不同,但都是为了仁。君子只要心中仁就行了,又何必事事一致呢。” 淳于髨说完这些,觉得该说说自己所想了,便轻咳一声。“淳于奔波列国,游说诸王,欲施人道,礼义在先,法制在后。而纵观天下,得此益者已见成效,齐国邹子效法,国富民强,秦国变法,亦列入强门,魏盛之时,亦得意李悝法经。法既如此利民利国,当是人道为之,故淳于以为,各家非一而立,取长补短,相互融入,倒是诸子贤德所在!” 慎到拱手。“慎到赞同淳于先生后者,法应时而生,亦应时而变,似小路捷径,参以大道。大道唯一,法亦道之表现!故法之施放,上至王候,下至百姓,无所不能。”他看看众人。“何以有乱法之人?盖皆王候无视,而惩者无能,虽等天道伐之,却不立竿见影。百姓效之,则苍生背道而驰!” 宋研拱手。“墨者宋研,倒认为法不如德。无法之时,却有尧天舜日,有法之时,亦有战乱不止。人皆天之臣子,天爱臣民,厚德载物,是为让人兼爱一切。兼爱万物,则人自有德,物自感德,大爱所容,天地万物。故德为根本,而法为无德之助!” 鬼谷听着众子的争论,眉心时而紧邹时而舒展。他知道这几位人物列国传名,弟子众多。列国诸王都以得之而骄傲,而诸子只研习思想,不参入王庭之暗斗明争。众人皆知,诸王所求贤士,非明大道之贤,而是为己所用之士。 鬼谷轻呵一声,众人安静下来,目光交于一点,期待他的论理。 鬼谷拱手。“鬼谷学道数载,亦得些见解。刚才诸子所言,虽与鬼谷有些异样,却也有不谋而合之处。”他看看众人,伸手指向对面青龙山势。“此山峰之上,可观云梦远近,故想览云梦诸人皆知登顶。鬼谷墟内之人,长相了解,便择近路,虽有些险势阻拦,但能半日往返。谷中来客,则多以目视后,先取道低峰,迂回而上,平坦无险,但需整日才还。而谷外山民,却另辟小径,或追羊群而上,或捕山珍而登,皆有不同之路。故鬼谷常想,众人都明一理,登高望远,可所取途径不人。亦曾问过众人,为何非取此路?答曰,身处之地不一,登峰目的不一。鬼谷这才明白,人人皆知登高望远,却在上山之途中,有顺看花草者,有顺睹险峻人,亦有顺牧之人,亦有寻奇之士。”他顿了下来,喝些茶水,见众人思量无语,亦揣摩自己下文。便接起说道:“鬼谷想说,这众人皆懂之事,即为道,道法自然,道显天地。人与天地之中,不以天地为师,何得见道?诸子之论,实则具知道,懂道,更欲顺道。只是顺道之时,所取路径不一,所见景色不一,所感之言不一。故以是非称之,不敢苟同!时下诸子之说,争论乱世治理颇多,身在王庭之侧,企盼王者纳谏,未免难脱取悦承欢之嫌。”他说及此处,再视众人,便知有跃跃欲试,争辩之人。“君王之道,亦非所说天道。顺道之人,尧舜自兴,逆道之徒,桀纣自灭。诸子皆想寄贤德君主之下,却不想造贤德之世,何来所立之说长久,何来人性顺道而为?” “鬼谷先生,诸王无道,为何却也生存,而随者众多?”田骄反唇相讥。他与邹忌兴盛稷下学宫,纳百家之子,已见成效。齐国显富,齐王显德,他怎能容君王无道之说。“先生适才刚说众者皆知,亦道也!” 众人咐合着,议论之声骤起,田骈得意地频频与诸子点头互庆。 鬼谷微笑着,待众人声息,方才开口。“田子所言虽得众赞颂,鬼谷却感田子巧利道理,实非妄道!”鬼谷子对田骈此说确有见笑之处,虽正好迎合了自己下面所讲,可为他能统领诸子而惋惜。“依田子所说,齐王有道,诸王皆有道。而战乱不止,民不聊生,熟之无道?”他这么一问,众人不再跃跃欲试了。“鬼谷再问,齐草、燕草,何异?魏人、秦人,何异?楚天、赵天,何异?”鬼谷子一笑。“具皆无异!道使天地显之。而诸王兴起之时,却亦是大周天子失道之际。道含阴阳,互转成势,正是得极必失,乐极必悲。道含谐和,平等互生,正是君臣互爱,贫富互尊。而诸王之道,起于私利。蠃众跟随,是以名利与之,兵戈加之,岂可如真道,窃名欺世而亦!” “鬼谷先生,诸子渴求真道,所以千里北来,亦为上下求索,先生可示之否?”尉缭子听到鬼谷子说到窃名很是高兴,这与他一贯主张名实相符对称。名实不符,偷换圣贤之词,已是诸王哄骗百姓之法,而亦有仕子维之。 “道为包容,效法自然!”鬼谷声音洪亮。“自然昭示万物,平等互利,共荣谐和。有道之士,为此而生,乐此而去!无道之人,驱身为利,奉迎为名!”鬼谷子知道不能再委婉迂回了。“诸候争伐,皆无道之举,细品众生,熟不愿息兵罢战,来去自由。正如庄子所示,飞花似蝶,驱身似梦!” 众人点头咐合。 “昨日,诸子一观列国版图,鬼谷常想,心本无界,身本有形,却何以用无形之心驱有形之身?人祸也!人祸当由人治,人治者当有道之人,有道之人当有有道诸子!” 众人喝好,脸色绽放笑容。 “千里之行,仅为鬼谷子三言,不虚此行!”荀子面露严肃。“我等就在这云梦仙境品茶三日,再听鬼谷子高谈!” 众人又喝起好来。 “诸位各立一说,开自家之言,可为天下人尊为圣贤。然鬼谷虽有博论,无非承传师道,怎能与诸子相比?还望诸子以鬼谷称之。” 孟轲打断鬼谷。“鬼谷虽承道说,却自开一体,心怀天下弥兵之责,因材而教,布局天下,实乃圣贤之人,称鬼谷子名附其实!” 众人又是一阵喝采之声。 第四十四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云梦仙境的授业台上,弟子们跪拜完先生静静地走下台阶,他们不知先生今天为何没有先走,而是目光聚在远处,静静坐着。 鬼谷子的思绪里满是弟子公孙鞅的身影,他能看到公孙鞅义无返顾的王庭争辩,亦能听到他站在百姓面前陈词新法。他看到万马千军的秦卒冲出山谷,越过长城,与魏军的拼杀和公孙鞅战车上的挥手,他看到了五辆战车撕裂公孙鞅躯体时,旁边那些人的大笑。这便是王庭的斗争,这便是君王的御术,牺牲的永远是臣子,哪怕是忠良。 依靠着贤臣的功德改变不了太多,他们成了君王驾御权术的替罪羊,而这些君王心目中的弭兵统一只不过是自己占有。鬼谷子判断着,推理着。这座利欲的堡垒建立在列国王庭,既相互攻杀又相互帮扶,每一个都不愿看到失去自己。当有新的出现,他们会合而攻之,当有哪一个壮大,他们亦会合而攻之。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将欲弱之,必先强之。将欲敛之,必先张之。”鬼谷子自言自语。“该有人能作此事!” 鬼谷子看着庞涓来到近前,跪拜在地。 “弟子庞涓叩见先生!”庞涓声音低弱,他怕先生正在入定。 “庞涓,”鬼谷子语气平静。“想与为师辞行吗?” “弟子不敢!”庞涓紧张地说道。他知道先生看透了他的心思,本想实说,却还是存有余力。“弟子追随先生三载,感念先生教诲,真不愿离开先生和诸师兄弟!” “汝子不必有必顾虑,聚散本无定。自你入山学艺,就己注定要下山拼杀疆场,列国武生有你一份。”鬼谷子依然平静。 “先生是说庞涓有用武之地了!”庞涓有些兴奋。“先生可否告之弟子哪里才有弟子用武之地呢!” “庞涓,”鬼谷子抬了一下眉毛。“为师教你三载,都教你哪些学问了?” 庞涓一愣,随即说道:“先生授弟子《道德真经》及武学和兵法。” “熟前熟后?” “真经在前,兵法在后!”庞涓流利答道。“先生问弟子如此简单问题,弟子不知何意!” “为师授徒,当授贤德之人,故先传《道德真经》。真经学得当知大道一理,贤德所在,如此汝等可知身去何处,力往哪使。再修绝世术能,便可为奇才,亦得大贤大德。他日历尽身躯之命,则能神去仙里,不生不灭!”鬼谷子一字一板。“庞涓,倘若有了术能,而无大道之理,虽才不德,虽奇不贤,必招杀身之祸啊!” “弟子记下先生教诲了!”庞涓听得先生低沉深切之语,顿觉有些苍凉,泪水不自觉顺面而下。“先生!”他语似哽咽。“都怪弟子贪图功名,遂生下山之心。先生恩德难报,弟子知错,定随先生修道云梦,再不离左右!” “荒唐!”鬼谷子脸色一沉。“要报为师授业之恩,更要挥师列国了!”他轻叹一声。“为师苦心,汝当知道。真经道义,汝亦通晓。身有奇才,当于乱世中成就奇事,方显道理啊!” “先生,弟子确是一时糊涂,才…”庞涓泪流满面。 “汝子心已波动,再留于山上,亦是无有进展了!”鬼谷子点点头。“此时下山亦好,有你用武之地,你可想好要去哪里?” “弟子想回魏国!”庞涓看着鬼谷子,没有丝毫犹豫。 “可说说其因!”鬼谷子闭目静听。 “其一,弟子本是魏人,其二,家中贫困,故才遣弟子随军,盼望弟子能光耀门庭,其三,魏势走弱,可僵而不死,秦、齐虽攻,却难灭亡。弟子愿在此时,助其武攻,亦可得私名流芳,又可得军武归拜,实现先生一统之梦!”庞涓夸夸而谈,他知道先生的梦想。 鬼谷子听完,已知庞涓深思熟虑,不知因片语闲言所能改变。“汝子既己周全此事,为师不拦。可为师只想提醒,大贤大德者视天下大道为己任,非资一户一族。” 庞涓明白先生点示自己不要私利,也看出先生真要自己下山了。他倒感觉有些失意,还有那些师兄弟,特别是同来的孙宾还会学些什么。“先生!弟子下山,亦不会辜负先生期望,只是弟子还有些学业不精,先生可否再授弟子绝学,亦在他日不被耻笑!” 鬼谷子睁开双眼,看着庞涓,微微一笑。“汝子可笑!你亦得绝学也。” “可弟子并没感到有绝学在身啊!”庞涓有些狐疑。 “为师授业,你已潜移默化。游戏之中,已实演所得,若再悟透,已是绝学。”鬼谷子语重心肠。 “弟子知道了!”庞涓低声说道。“先生,…”庞涓吞吐一下。 “还有何疑?不必吞吐!”鬼谷子厉目相对。 庞涓知道此问必会令先生气愤,可考虑此去,不知可有机会再见,还是咬牙说道:“弟子该罚!” “为师不知何事罚你?”鬼谷子惊奇地看着他。“你即将下山,为师只有伤别,何出此言?” “先生!弟子偷看先生私传乐师兄的治世密学了,虽背诵不差一字,却难悟妙理,先生可否点示弟子?”庞涓说完,跪了下来。 鬼谷子先是一惊,良久又恢复了平静。 庞涓却如浑身上蚁,心生颤抖,可能得先生点示,如何罚得已不重要。 “看来你还是读得太少,无用心体会啊!”鬼谷子没有指责他。“庞涓,你既将下山,为师亦不怪罪,权且当送你一个人情。记住,此文读时需放正心神,否则妙理永不示现!” “弟子谢先生点示!”庞涓有些激动。“弟子谢先生不罚!” 鬼谷子闭上眼睛,挥了挥手。 庞涓再次叩拜,一步一退下了台阶,这才转身疾步而去,眼里噙满泪水。 孙宾按先生约定,手拿竹简来到鬼谷洞前。 珠儿迎了出来。“先生己在等你,进去吧!”随后领着孙宾进了洞内。 那日,孙宾独自一人站在山峰,看着列国版图,手拿枝条勾勾画画,排兵布阵。他全神贯注,竟不知鬼谷子已到了身边。 他设计了一个阵法,死门数道,可就是不知该把生门设于何处。先生授业时曾说,阵法变化万端,可布阵之人必要留一生门。他们都揣摩过此语,最后在《道德真经》找到了答案,先生暗示物及必反之理。 孙宾用树枝选了几处,惧不尽心意,无奈摇了摇头。此时,一支树枝在阵内划向他的脚步。他一惊,明白了此理之时,也看到先生已在身侧,忙跪地叩拜。“弟子谢谢先生点示,弟子明白生门亦是布阵者之心!” 鬼谷子点头微笑。“汝子看庞涓下山,却还心平研习,为师高兴!” “弟子愚笨,学艺未精,怎敢懈怠!”孙宾起身,侍立一旁。 “庞涓下山,诸子有何评说?” “师弟学有所成,必能有所作为!诸师兄第皆为之高兴。”孙宾没学不善之词。“只是诸人多了一份思念和羡慕。” “听你一说,诸子认为庞涓已有所成了?” “师弟在这列国版图游戏中,总是胜多输少,也曾与我等多次论兵,弟子确知不如师弟!” 鬼谷子笑了一下,随后收起笑容。“大将军应知战必胜之理,岂可拿兵士生命等同儿戏。庞涓品性浮躁,三年之学,只在雕虫小技而已。” “孙宾迟钝,还请先生教诲,弟子自知亦在小技之内。”孙宾惊慌说道。 “先圣曰,大智若愚,大巧若拙。为人之道,贵在真诚,为兵之道,贱在好战。庞涓自作聪明,争强好胜,看似大才,终是平庸。汝子倒是心存善念,不投机取巧,亦没好战之心,为师看你可成大器!” “弟子愧不敢当!” “还记得你与庞涓争论谁是天下第一兵家之事吗?”鬼谷子目视远处。 “先生亦知道了此事!”孙宾惊奇,这只是他和庞涓私下之事。“弟子好胜心强!才说了先祖孙武。现在细想,倒感荒唐。” “可你却能答对,包括曾对燕国来敌分析,为师也高兴于此。”鬼谷子面露笑容。“就为师所知,你的先祖孙武子可称得当今兵圣,前无古人,后不见来者。” 孙宾叩拜。“弟子代先祖谢先生褒奖!” “你可知为师为何称孙武子为天下兵圣吗?” “先祖善于用兵,常能以少胜多,以弱胜强!” 鬼谷子摇头。“非也!他并非因为善战,而是因为他善于不战。” 孙宾怔道。“善于不战?” “正是,孙武子深谙用兵之道,非一般兵家可比。纵使吴起,也只能望而不及。”鬼谷子从怀中拿出一卷竹简,神情庄重。“此为《孙子兵法》,为师每每读之,总是唏嘘再三,拍案惊叹啊!” “先生!”孙宾圆睁两眼,盯着书卷。“这兵法…不是失传了吗!其可是先祖真迹?” “正是。”鬼谷子点点头。“你一直心存善意,胸无杂念,为师观你三载,当读此书了!”鬼谷子双手托起,递与孙宾。 孙宾跪倒,双手接过,叩拜先生,泪流满面。“弟子谢先生厚赐!” “为师确信此书当为世上独本,”鬼谷子见孙宾起身,缓缓说道。“孙武子厌倦战事,用毕生心血著成此书,献于吴王后隐退。吴王视此为宝,深锁于姑苏台中。越王勾践灭吴之时,火烧姑苏台,此书也就失传。好在你的先祖著述之时便留下副卷,传于贤德尹喜,家师又将此书传于为师。为师虽授业弟子兵法,却一向谨慎,只传片段。”鬼谷子凝视孙宾。“记住!得此书者,善用为天下利,不善用之则为天下害,故心术不正之人不可习之。你拿回去,先背记下来,再细心揣摩,三日之后到为师洞内还我!” “弟子谨记先生之命!”孙宾拜别先生,来到空闲的得地居所,关门、焚香,摆上先祖灵位,拜了又拜,方才正襟危坐,展卷阅读。 没到两日,孙宾已然记下。第三日,他再而细对,不漏一字,确信无误,才赶到鬼谷洞,按先生之命还回。 孙宾进得洞来,已见先生坐在几前。 孙宾叩拜。 “起来吧!”鬼谷子语带慈祥。 “谢先生!先生赐读《孙子兵法》,弟子已读三日,特来还简!”孙宾恭恭敬敬地双手将书简放于几上。 “你可熟记于心?” “弟子熟记于心了!” 鬼谷子展开书简,随机读道:“孙子曰,凡用兵之法,将受命于君。” “合军聚众,交和而舍,莫难于军争。军争之难者,以迂为直,以患为利。故迂其途,而诱之以利,后人发,先人至,此知迂直之计者也。军争为利,军争为危。举军而争利则不及,委军而争利则辎重捐。是故卷甲而趋,日夜不处,倍道兼行,百里而争利,则擒三将军,劲者先,疲者后,其法十一而至;五十里而争利,则蹶上将军,其法半至;三十里而争利,则三分之二至。是故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故不知诸侯之谋者,不能豫交;不知山林、险阻、沮泽之形者,不能行军;不用乡导者,不能得地利。故兵以诈立,以利动,以分和为变者也。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掠乡分众,廓地分利,悬权而动。先知迂直之计者胜,此军争之法也。” 鬼谷子示意孙宾停下。 鬼谷子微笑点头。“孙子曰:凡处军相敌。” “绝山依谷,视生处高,战隆无登,此处山之军也。绝水必远水,客绝水而来,勿迎之于水内,令半渡而击之利,欲战者,无附于水而迎客,视生处高,无迎水流,此处水上之军也。绝斥泽,唯亟去无留,若交军于斥泽之中,必依水草而背众树,此处斥泽之军也。平陆处易,右背高,前死后生,此处平陆之军也。凡此四军之利,黄帝之所以胜四帝也。凡军好高而恶下,贵阳而贱阴,养生而处实,军无百疾,是谓必胜。丘陵堤防,必处其阳而右背之,此兵之利,地之助也。上雨水流至,欲涉者,待其定也。凡地有绝涧、天井、天牢、天罗、天陷、天隙,必亟去之,勿近也。吾远之,敌近之;吾迎之,敌背之。” 鬼谷子再次示意。“你用心如此,孙武子在天之灵,可以告慰了!”他站起身,向洞外走去。“拿上书简,跟我来!” 三人来到洞外,站在了石台之上。鬼谷子一指石坑,对着身傍的孙宾。“把书放到里面!” 孙宾按先生分咐将书简轻轻放在那里,又见珠儿将干柴加入上面。 “把火把给他吧!”鬼谷子看着珠儿将手中火把递在孙宾手中。“把它点着!”鬼谷子语气严肃。 “先生!这…”孙宾狐疑地看着先生、师母。 珠儿微笑着点点头。 鬼谷子心情沉重。“烧吧!它原本你家之物,现已记在心里,要它何用。为师亦是不舍,可一想后世之人因它会再起战乱,还是下了狠心!” 孙宾艰难地将干柴点燃,随着黑烟泛起,传出书简蹦裂之声。 这声音让每个人都心动。 第四十五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秋去冬来,云梦仙境又是披上银白素牧。几处陡峭岩石却傲视屹立,不畏严寒风霜,仍旧裸露着强健的身躯,笑看着藏在深雪下面的枯草和干枝。 列国版图内的庐舍上升起缕缕青烟,不时传来阵阵笑声。 最北处的燕舍内,更是柴火旺盛,温暖如春。笑语欢声中,鬼谷子和弟子们围在桌旁,享受着美味佳肴。 这是北方人迎接春天的一个节日,十五日内,人们享受着祝福、游乐、休息和拜谢。几日之前,珠儿领着大家就进城购买了节日用品,渔阳郡守还送来了两车牛羊肉品,孙宾把山果酿成的坛酒都从地里取出,苏秦、张仪一连几日破冰取鱼,白起带着师弟进山捕猎,野兔、黑猪、狍子、麋鹿、样样收获颇丰。各庐舍分发完毕,打扫舍内和庭院,洗涤衣物、被褥,清洁干静的屋里散发着煮熟肉食的浑香。 节日第一天,众弟子们拿着礼物群聚鬼谷洞内,先拜师祖老子,再拜先师伊子,最后跪拜先生和珠儿。 节日的气氛弥漫着云梦仙境,鬼谷子和珠儿每日都游走在弟子庐舍中,和弟子们团聚共饮,观看弟子们精心准备的游戏和比赛。 今天,燕舍做东,乐毅、白起、徐福邀请了先生和珠,又把孙宾、苏秦、张仪、吕品几人叫来,共品佳酿、菜肴。 美酿佳肴,师生畅谈着家长里短,讲述着记忆中的美好。 珠儿从外面加柴而归,一脸惊奇! 众人看出师母的变化,不约而同将目光聚向她,似乎在问,发生了什么。 “乐毅!外面几只山羊可是你的?”珠儿急到。 乐毅茫然摇摇头。“弟子没有,所有师弟却不曾有!” “那可有些怪事!刚才我取干柴之时看到外面好多山羊,又当是乐毅所为呢!”珠儿缓了口气。“我还见有狼蹲在羊群一侧,才是担心!” 白起起身去拿弓箭。“天赐美食!待我擒杀两只。” 几个人都跃跃欲试。 鬼谷子一摆手。“野羊时常居人迹稀少的北面胡人之地,但蓬大雪封山,便时常南来寻食。野羊几次光临云梦,不足为奇,可今日竟招至狼来,该有些看头。”他微微一笑。“我们尚不缺肉食,不妨一观狼、羊之逐,也算今日收获!” 众弟子点头,随后穿上棉衣,轻声轻脚跟着鬼谷子和珠儿走出庐舍,隐藏在草垛后面,看着远处的草地。 果然有三五组三二成群的山羊,各自在不远的无雪草地上啃着干草。 众人顺着珠儿的手指方向,树林处确有一只灰狼,两耳竖立,两眼凶恶地坐在那,观望着分散的各组羊群。 弟子们小声地评说着眼前景象,眼睛却目不转晴。 “野羊虽瘦,却也高大,一会就看白师兄箭法了!” “据说狼最凶猛,孙师兄可敢斗它!” “最好抓住它,交师弟训养,他连野猪都训得不伤人了!” “还是将它打死,我等节日也吃狼肉!” “这羊呆傻,却不知狼己盯上,快去打狼,免得羊入狼口!” “对!对!” 鬼谷子听着弟子们的议论,微笑着用手一摆,制止了他们。“狼、羊自古草原并生,相互了解高于我等。为师想今日天赐良机,让你等一见狼羊斗智斗勇,该是节日大获,还是静观其变!” 众人不再言语,好奇地看着狼、羊之变。 孙宾饱回屋内,取些棉衣,给鬼谷子和珠儿加上。 一组五只野羊啃完自已那块草地,扬头张望一会,便向草丛繁茂的另一块走过。黑白相间的头羊昂着羊角低沉叫着,使后面的四只母羊紧随其后。就在他们踏上那块繁草之时,已在那里的一组四只野羊也尖声急叫着。随后,一只白色,角似弯月的野羊,迎着黑白相间的头羊奔跑过来,其他三只也紧随其后,双方僵持在那里,互相仇视着。 “虽为同类,却不是一族!”鬼谷子似自言自语,又似说给弟子们。 两支头羊对视一会,便又相互退却。突然,双方加力,向前冲去,随着羊角的撞击声,两只羊结实地撞在一起。少倾,又接连几次,双方都有些身躯摇晃,可还是头顶对方,蹄下加力,较着力气。 灰狼低头弓身向他们那里慢慢靠去。 “不是一只,是两只狼!”白起小声喊道,众人亦都瞧见。 两只头羊不见对方屈服,无奈地各退一步,歪歪晃晃对视一阵,便都扭身继续吃起草来。随着他们的母羊亦都紧跟在他们身后,边张望边快速地啃着下面。 众人松了口气,再看两只狼坐在草丛中,露着血色的双眼窥望分开的两组羊群。 这边,两组羊的头羊也因为温泉的一处小溪相互顶撞起来,他们不停地退后,再不停地相互撞击,每一次伴随着粗喘的气息和低沉的叫声都让他们身后的追随者尖叫不止。 两只狼又悄无声息地迂回过来,盯住了他们。 终于,一只头羊带着流血的面部和无力的身躯败下阵来,摇晃着跑向边缘,他的两只母羊对着战胜的头羊尖叫几声,也随着败者跑开。 两只狼弓起身躯尾随着败者而去,草丛上面有两外闪动的草尖迅速靠近他们,又停了下来。 众人又跟着提起了心。 乐毅把箭搭在弓上,可看到先生那制止的目光,又放下了! 两只狼停在那里,观望了一阵败下的头羊,见它浑身窒摩,血流满面,便并排冲了上去。 警惕的母羊看到奔来狼,冲着头羊尖叫着,随后扬蹄用力,向着更远的山里跑去。 头羊也忽地跃起,不顾伤痛,紧随母羊,向前奔去。 两个狼全然不顾他羊,只盯着这只伤头羊,一左一右侧后紧追。 尖利的羊叫声让其他组羊群抬起了头,竖起了耳朵,并飞快地向一处聚来。 受伤的头羊明显没有了力气,十几丈后便减缓下速度,可仍旧侧目看着后面的狼飞奔。它的口里发出不同寻常的尖叫,似乎提醒着前面的母羊。 眼见着两狼已近头羊,突然,他向右侧横向奔去,一下将左边的狼丢在后面,而右侧的狼却已扑到它的尾部,羊狼都翻滚在地。头羊一个纵身,挣脱狼的利爪,奔向已经聚成一群的各组同类。它的几个母羊,也迂回跑动,奔到群羊之中。 两只狼追赶着受伤的头羊,眼见又要追上,却看着它跑进羊群,迎上来的是几双头羊的利角,他俩停了下来,与利角对抗着。 众人舒了一口气,都轻松微笑起来。 羊群没有退却,而是在羊头低伏利角的带领下,低声尖叫着向两狼逼来。两狼迂回另一侧,头羊亦转向那边,与他们针锋相对。 好久,两只狼扭动着身子,懒懒地走向远处的山林。 众人高兴地蹦跳起来,为羊的胜利而庆祝。 鬼谷子和珠儿也微笑着互视一眼,随后,看着众弟子。“你们认为狼就会甘心吗?”他低声问了一句。 众人安静下来,看着鬼谷子。 “为师敢断定,这场好戏还没结束呢!”鬼谷子亦学着他们,洋洋自得。“你等认为羊群真团结吗?要记住,他们有几个头羊呢!” 果然,没多久,羊群便因争抢蹄下的这块草地拼杀起来。那个受伤的头羊领着他的母羊知趣地走向一边,那个战胜的头羊几个回合后,也带着伤痕跑向另一空地。拼杀还在进行,哪一组都不愿离开这块草场,最后,又有两组头羊带着重伤,孤独一身,走向边缘,他们的追随者跟了胜利者呆在这温泉草盛之地,甜甜地享受着佳肴。 众人看得发呆,又不自觉地婉惜着自己所感。 “狼回来了!”乐毅小声喊到。 众人放眼狼跑走的地方,却空空一片,只有一组四只羊群在吃着草。 “哪有啊?” “另一侧,草丛里!”乐毅手指一方。 众人看去,果然,那两只狼蹲在两个地方,窥望着那只战败后孤身单影的伤羊。少倾,便发起了攻击。 伤羊听到异样声音,警觉地观望。当发现狼的身影时,他用力蹬蹄,跃出原地,发着报警似的尖叫跑向就近的羊群。 两只狼义无返顾地跟在他后面,任凭他左转右跳,紧跟不舍。 各组羊群没有再聚一处,而是各自围成圈圈,头羊站在前面,注视着一切。 伤羊用力甩开狼爪,奔向那组夺了他母羊的群体,想得到安全的遮护。可迎接它的是头羊当头一击,伤羊再没有弓力气,转向另一群跑去。可他的蹄步已没有了力气,眼见两只饿狼将他扑倒在地。 草地安静下来,羊群停下了叫唤,伸头看着两口狼叼着被咬死的伤羊消失在林地当中。 鬼谷子挽着珠儿走回舍内,众弟子也有着无名的感概,默默地回到桌边。 鬼谷子兴奋地看着无精打采的众弟子,摇了摇头。 众弟子目光有些疑惑。 “恻隐之心,怜爱之情,人皆有之!”鬼谷子收住笑容,缓缓说道。“可自然万物,相克相生,大道之理。”他看看珠儿,珠儿已用手指暗示了他。“今日为师不谈课业,不打扰诸子节日。只论适才所见,倒叫为师兴奋,假如将此狼羊之斗比成列国,该如何解释其存之妙呢!”他知道弟子们爱谈列国变化。 “列国?羊狼?”孙宾亦兴奋起来。“先生提醒,倒是让弟子一振,这羊之所为真如中原诸候!” “这亡羊好比弱国,这群羊好似盟主之国,依靠强势收弱国之地!”苏秦也高兴地抢说道。 “师兄差亦,我想羊头既为诸王,你看他们为得他人之地,互相争斗、杀伐,又为外来强敌而聚成一势抗之。”张仪亦在先生和众师兄弟前另辟观点。 “师弟此解,先面可以说通,后面列王却推出同类,赠与异类,又怎解释?”苏秦争辩道。 “这狼似何国呢?”乐毅看着诸人。“狼窥视羊族,时刻准备吃掉一只,不到手又绝不收兵。如此之为,它定将羊都吃掉了!” “羊、狼尽皆自古而有,依你之说,羊岂不早已灭绝!”白起爱和乐毅争论,两人以此为乐。 “羊有人护,不见那些牧者,持器驱狼!”乐毅笑着与他抬扛。“你我放羊几载,应懂这些!” “师兄当有言语之权!”张仪笑着。“放羊几载,当知羊性,再说说!” “师兄放羊,是一群,而非今日所见数群而聚!”孙宾对着张仪说道,他知道张仪故带取笑乐毅之意。“适才所见数家羊群相聚遇敌,实属少见!故才彰显妙法,定于我等有益,还是回到诸羊似诸候什么上来!” “孙师兄说吧!”张仪故意笑着,装成虚心之状。 “孙宾从兵法谈之,觉两狼狡猾之处在于不和强者硬拼撕杀,而是靠羊畏惧狠的心理与羊对峙,保住不败。尔后故装无奈而去,让羊放松警惕,再偷偷回来,静观以变。看到诸羊争斗后有伤者,便两狼合作而攻取。单狼既可对付单只伤羊,可两狼不弃对方,合作为之,这是可学之处。故两狼攻一伤羊,已稳操胜卷,而他羊不再聚而对抗,又给两狼成功之机。战争之中,先取弱,逐尔吞之,却有借鉴之处。”孙宾自己也频频点头。 鬼谷子和珠儿相视一笑,举杯邀众子共饮。 苏秦喝完忙放下酒杯,看着孙宾。“师兄如此一讲,倒引起师弟联想。”他看看鬼谷子,又转向大家。“先生说过,强者联合为连横,弱者联合为合纵。适才一幕确有联横合纵之妙,试看两狼首次攻击伤羊未遂,何也?弱羊合纵,全身而退。而后者攻击确能成功,何也?合纵被破。这倒似诸候国,强魏代卫,本应无有悬念,卫却不灭,何也?合纵其他弱国。由此看来,合纵可敌连横。反之,两狠走后,群羊内残,终使狼有可乘之机,可以推想,诸候为生,皆合纵而成,唯使合纵内部如羊内斗,才会互相消弱,最后将甩弃伤者,送之入狼口。本以会无事,其实西狼今日食饱无事,他日饥饿还会如此。若合纵已解,两狼可任意攻击一组,纵使难以得手,亦不会冒生命之显。何况羊内斗不止,终会有机会再食解纵之羊!”苏秦说完,颇有自豪。 鬼谷子频频点头,再举杯邀诸子同饮,自己则畅饮中,面露喜色。 “如此一说,我亦有所联想。”张仪说道。“诸候如群羊聚而对强狼,而诸候皆想当狼,不想当羊。这点可使想弱其国者为狼,纵者俱攻,可使其弱。再使想弱之国为狼,再使纵者俱攻,如此之后,尽皆弱,倘此时有一强,逐个食之,必归一统。正如后者群羊,不兼故,相敌对,给狼以时机!”张仪看着苏秦,觉自己和他同事两面,却亦有新意,他偷眼看一下鬼谷子。 鬼谷子还是高兴举杯邀众子饮酒。 “先生高兴!可不能多饮!”珠儿说道。“今日可论到此处,明日先生和珠儿定当再听!”他笑对着鬼谷子。“先生今日饮酒不少,还是早些回去吧!” “好!就依珠儿。”,鬼谷子冲珠儿说完,又转向众人。“你等议论此事甚好,可为师听后还觉不够深义,明日为师与众子定将这狼羊释透,也好再吃不迟!” 众人送先生远去,未及进屋,又已争论起来。 第四十六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秋去冬来,云梦仙境又是披上银白素牧。几处陡峭岩石却傲视屹立,不畏严寒风霜,仍旧裸露着强健的身躯,笑看着藏在深雪下面的枯草和干枝。 列国版图内的庐舍上升起缕缕青烟,不时传来阵阵笑声。 最北处的燕舍内,更是柴火旺盛,温暖如春。笑语欢声中,鬼谷子和弟子们围在桌旁,享受着美味佳肴。 这是北方人迎接春天的一个节日,十五日内,人们享受着祝福、游乐、休息和拜谢。几日之前,珠儿领着大家就进城购买了节日用品,渔阳郡守还送来了两车牛羊肉品,孙宾把山果酿成的坛酒都从地里取出,苏秦、张仪一连几日破冰取鱼,白起带着师弟进山捕猎,野兔、黑猪、狍子、麋鹿、样样收获颇丰。各庐舍分发完毕,打扫舍内和庭院,洗涤衣物、被褥,清洁干静的屋里散发着煮熟肉食的浑香。 节日第一天,众弟子们拿着礼物群聚鬼谷洞内,先拜师祖老子,再拜先师伊子,最后跪拜先生和珠儿。 节日的气氛弥漫着云梦仙境,鬼谷子和珠儿每日都游走在弟子庐舍中,和弟子们团聚共饮,观看弟子们精心准备的游戏和比赛。 今天,燕舍做东,乐毅、白起、徐福邀请了先生和珠,又把孙宾、苏秦、张仪、吕品几人叫来,共品佳酿、菜肴。 美酿佳肴,师生畅谈着家长里短,讲述着记忆中的美好。 珠儿从外面加柴而归,一脸惊奇! 众人看出师母的变化,不约而同将目光聚向她,似乎在问,发生了什么。 “乐毅!外面几只山羊可是你的?”珠儿急到。 乐毅茫然摇摇头。“弟子没有,所有师弟却不曾有!” “那可有些怪事!刚才我取干柴之时看到外面好多山羊,又当是乐毅所为呢!”珠儿缓了口气。“我还见有狼蹲在羊群一侧,才是担心!” 白起起身去拿弓箭。“天赐美食!待我擒杀两只。” 几个人都跃跃欲试。 鬼谷子一摆手。“野羊时常居人迹稀少的北面胡人之地,但蓬大雪封山,便时常南来寻食。野羊几次光临云梦,不足为奇,可今日竟招至狼来,该有些看头。”他微微一笑。“我们尚不缺肉食,不妨一观狼、羊之逐,也算今日收获!” 众弟子点头,随后穿上棉衣,轻声轻脚跟着鬼谷子和珠儿走出庐舍,隐藏在草垛后面,看着远处的草地。 果然有三五组三二成群的山羊,各自在不远的无雪草地上啃着干草。 众人顺着珠儿的手指方向,树林处确有一只灰狼,两耳竖立,两眼凶恶地坐在那,观望着分散的各组羊群。 弟子们小声地评说着眼前景象,眼睛却目不转晴。 “野羊虽瘦,却也高大,一会就看白师兄箭法了!” “据说狼最凶猛,孙师兄可敢斗它!” “最好抓住它,交师弟训养,他连野猪都训得不伤人了!” “还是将它打死,我等节日也吃狼肉!” “这羊呆傻,却不知狼己盯上,快去打狼,免得羊入狼口!” “对!对!” 鬼谷子听着弟子们的议论,微笑着用手一摆,制止了他们。“狼、羊自古草原并生,相互了解高于我等。为师想今日天赐良机,让你等一见狼羊斗智斗勇,该是节日大获,还是静观其变!” 众人不再言语,好奇地看着狼、羊之变。 孙宾饱回屋内,取些棉衣,给鬼谷子和珠儿加上。 一组五只野羊啃完自已那块草地,扬头张望一会,便向草丛繁茂的另一块走过。黑白相间的头羊昂着羊角低沉叫着,使后面的四只母羊紧随其后。就在他们踏上那块繁草之时,已在那里的一组四只野羊也尖声急叫着。随后,一只白色,角似弯月的野羊,迎着黑白相间的头羊奔跑过来,其他三只也紧随其后,双方僵持在那里,互相仇视着。 “虽为同类,却不是一族!”鬼谷子似自言自语,又似说给弟子们。 两支头羊对视一会,便又相互退却。突然,双方加力,向前冲去,随着羊角的撞击声,两只羊结实地撞在一起。少倾,又接连几次,双方都有些身躯摇晃,可还是头顶对方,蹄下加力,较着力气。 灰狼低头弓身向他们那里慢慢靠去。 “不是一只,是两只狼!”白起小声喊道,众人亦都瞧见。 两只头羊不见对方屈服,无奈地各退一步,歪歪晃晃对视一阵,便都扭身继续吃起草来。随着他们的母羊亦都紧跟在他们身后,边张望边快速地啃着下面。 众人松了口气,再看两只狼坐在草丛中,露着血色的双眼窥望分开的两组羊群。 这边,两组羊的头羊也因为温泉的一处小溪相互顶撞起来,他们不停地退后,再不停地相互撞击,每一次伴随着粗喘的气息和低沉的叫声都让他们身后的追随者尖叫不止。 两只狼又悄无声息地迂回过来,盯住了他们。 终于,一只头羊带着流血的面部和无力的身躯败下阵来,摇晃着跑向边缘,他的两只母羊对着战胜的头羊尖叫几声,也随着败者跑开。 两只狼弓起身躯尾随着败者而去,草丛上面有两外闪动的草尖迅速靠近他们,又停了下来。 众人又跟着提起了心。 乐毅把箭搭在弓上,可看到先生那制止的目光,又放下了! 两只狼停在那里,观望了一阵败下的头羊,见它浑身窒摩,血流满面,便并排冲了上去。 警惕的母羊看到奔来狼,冲着头羊尖叫着,随后扬蹄用力,向着更远的山里跑去。 头羊也忽地跃起,不顾伤痛,紧随母羊,向前奔去。 两个狼全然不顾他羊,只盯着这只伤头羊,一左一右侧后紧追。 尖利的羊叫声让其他组羊群抬起了头,竖起了耳朵,并飞快地向一处聚来。 受伤的头羊明显没有了力气,十几丈后便减缓下速度,可仍旧侧目看着后面的狼飞奔。它的口里发出不同寻常的尖叫,似乎提醒着前面的母羊。 眼见着两狼已近头羊,突然,他向右侧横向奔去,一下将左边的狼丢在后面,而右侧的狼却已扑到它的尾部,羊狼都翻滚在地。头羊一个纵身,挣脱狼的利爪,奔向已经聚成一群的各组同类。它的几个母羊,也迂回跑动,奔到群羊之中。 两只狼追赶着受伤的头羊,眼见又要追上,却看着它跑进羊群,迎上来的是几双头羊的利角,他俩停了下来,与利角对抗着。 众人舒了一口气,都轻松微笑起来。 羊群没有退却,而是在羊头低伏利角的带领下,低声尖叫着向两狼逼来。两狼迂回另一侧,头羊亦转向那边,与他们针锋相对。 好久,两只狼扭动着身子,懒懒地走向远处的山林。 众人高兴地蹦跳起来,为羊的胜利而庆祝。 鬼谷子和珠儿也微笑着互视一眼,随后,看着众弟子。“你们认为狼就会甘心吗?”他低声问了一句。 众人安静下来,看着鬼谷子。 “为师敢断定,这场好戏还没结束呢!”鬼谷子亦学着他们,洋洋自得。“你等认为羊群真团结吗?要记住,他们有几个头羊呢!” 果然,没多久,羊群便因争抢蹄下的这块草地拼杀起来。那个受伤的头羊领着他的母羊知趣地走向一边,那个战胜的头羊几个回合后,也带着伤痕跑向另一空地。拼杀还在进行,哪一组都不愿离开这块草场,最后,又有两组头羊带着重伤,孤独一身,走向边缘,他们的追随者跟了胜利者呆在这温泉草盛之地,甜甜地享受着佳肴。 众人看得发呆,又不自觉地婉惜着自己所感。 “狼回来了!”乐毅小声喊到。 众人放眼狼跑走的地方,却空空一片,只有一组四只羊群在吃着草。 “哪有啊?” “另一侧,草丛里!”乐毅手指一方。 众人看去,果然,那两只狼蹲在两个地方,窥望着那只战败后孤身单影的伤羊。少倾,便发起了攻击。 伤羊听到异样声音,警觉地观望。当发现狼的身影时,他用力蹬蹄,跃出原地,发着报警似的尖叫跑向就近的羊群。 两只狼义无返顾地跟在他后面,任凭他左转右跳,紧跟不舍。 各组羊群没有再聚一处,而是各自围成圈圈,头羊站在前面,注视着一切。 伤羊用力甩开狼爪,奔向那组夺了他母羊的群体,想得到安全的遮护。可迎接它的是头羊当头一击,伤羊再没有弓力气,转向另一群跑去。可他的蹄步已没有了力气,眼见两只饿狼将他扑倒在地。 草地安静下来,羊群停下了叫唤,伸头看着两口狼叼着被咬死的伤羊消失在林地当中。 鬼谷子挽着珠儿走回舍内,众弟子也有着无名的感概,默默地回到桌边。 鬼谷子兴奋地看着无精打采的众弟子,摇了摇头。 众弟子目光有些疑惑。 “恻隐之心,怜爱之情,人皆有之!”鬼谷子收住笑容,缓缓说道。“可自然万物,相克相生,大道之理。”他看看珠儿,珠儿已用手指暗示了他。“今日为师不谈课业,不打扰诸子节日。只论适才所见,倒叫为师兴奋,假如将此狼羊之斗比成列国,该如何解释其存之妙呢!”他知道弟子们爱谈列国变化。 “列国?羊狼?”孙宾亦兴奋起来。“先生提醒,倒是让弟子一振,这羊之所为真如中原诸候!” “这亡羊好比弱国,这群羊好似盟主之国,依靠强势收弱国之地!”苏秦也高兴地抢说道。 “师兄差亦,我想羊头既为诸王,你看他们为得他人之地,互相争斗、杀伐,又为外来强敌而聚成一势抗之。”张仪亦在先生和众师兄弟前另辟观点。 “师弟此解,先面可以说通,后面列王却推出同类,赠与异类,又怎解释?”苏秦争辩道。 “这狼似何国呢?”乐毅看着诸人。“狼窥视羊族,时刻准备吃掉一只,不到手又绝不收兵。如此之为,它定将羊都吃掉了!” “羊、狼尽皆自古而有,依你之说,羊岂不早已灭绝!”白起爱和乐毅争论,两人以此为乐。 “羊有人护,不见那些牧者,持器驱狼!”乐毅笑着与他抬扛。“你我放羊几载,应懂这些!” “师兄当有言语之权!”张仪笑着。“放羊几载,当知羊性,再说说!” “师兄放羊,是一群,而非今日所见数群而聚!”孙宾对着张仪说道,他知道张仪故带取笑乐毅之意。“适才所见数家羊群相聚遇敌,实属少见!故才彰显妙法,定于我等有益,还是回到诸羊似诸候什么上来!” “孙师兄说吧!”张仪故意笑着,装成虚心之状。 “孙宾从兵法谈之,觉两狼狡猾之处在于不和强者硬拼撕杀,而是靠羊畏惧狠的心理与羊对峙,保住不败。尔后故装无奈而去,让羊放松警惕,再偷偷回来,静观以变。看到诸羊争斗后有伤者,便两狼合作而攻取。单狼既可对付单只伤羊,可两狼不弃对方,合作为之,这是可学之处。故两狼攻一伤羊,已稳操胜卷,而他羊不再聚而对抗,又给两狼成功之机。战争之中,先取弱,逐尔吞之,却有借鉴之处。”孙宾自己也频频点头。 鬼谷子和珠儿相视一笑,举杯邀众子共饮。 苏秦喝完忙放下酒杯,看着孙宾。“师兄如此一讲,倒引起师弟联想。”他看看鬼谷子,又转向大家。“先生说过,强者联合为连横,弱者联合为合纵。适才一幕确有联横合纵之妙,试看两狼首次攻击伤羊未遂,何也?弱羊合纵,全身而退。而后者攻击确能成功,何也?合纵被破。这倒似诸候国,强魏代卫,本应无有悬念,卫却不灭,何也?合纵其他弱国。由此看来,合纵可敌连横。反之,两狠走后,群羊内残,终使狼有可乘之机,可以推想,诸候为生,皆合纵而成,唯使合纵内部如羊内斗,才会互相消弱,最后将甩弃伤者,送之入狼口。本以会无事,其实西狼今日食饱无事,他日饥饿还会如此。若合纵已解,两狼可任意攻击一组,纵使难以得手,亦不会冒生命之显。何况羊内斗不止,终会有机会再食解纵之羊!”苏秦说完,颇有自豪。 鬼谷子频频点头,再举杯邀诸子同饮,自己则畅饮中,面露喜色。 “如此一说,我亦有所联想。”张仪说道。“诸候如群羊聚而对强狼,而诸候皆想当狼,不想当羊。这点可使想弱其国者为狼,纵者俱攻,可使其弱。再使想弱之国为狼,再使纵者俱攻,如此之后,尽皆弱,倘此时有一强,逐个食之,必归一统。正如后者群羊,不兼故,相敌对,给狼以时机!”张仪看着苏秦,觉自己和他同事两面,却亦有新意,他偷眼看一下鬼谷子。 鬼谷子还是高兴举杯邀众子饮酒。 “先生高兴!可不能多饮!”珠儿说道。“今日可论到此处,明日先生和珠儿定当再听!”他笑对着鬼谷子。“先生今日饮酒不少,还是早些回去吧!” “好!就依珠儿。”,鬼谷子冲珠儿说完,又转向众人。“你等议论此事甚好,可为师听后还觉不够深义,明日为师与众子定将这狼羊释透,也好再吃不迟!” 众人送先生远去,未及进屋,又已争论起来。 第四十七章破痈疽 鬼谷弟子纵横天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庞涓满脸怒气回到了将军府,下了马,直奔孙膑居舍。庞安不知何事,紧跟其后,却让庞涓用手示制止。 临近孙膑窗下,他放缓脚步,轻声走到窗下,向里观看。孙膑坐在桌后,手持墨笔,在竹卷上慢慢书写着。一会,孙膑爬向一侧,取回水杯。喝毕,他又爬向铺下,用两条半截折腿支地,手高高抬起,放入水盆之中,捧起清水试面,再爬回原坐,拿笔写将起来。 庞涓泪流满面,泣于脏腑。他仰面向天,身子却无力瘫坐在窗下,呆滞地看着家丁投来不解的眼光。 庞安用手暗示着众家人,一个个猫似的悄声离去。他明白兄长为何如此悲痛了,想想孙膑落得如此下场,自己亦伤心不己。 庞涓心神俱碎,没有想到堂堂一个大将军,亦被玩于人家的股掌之中,又让师兄落此结果,他如何面对鬼谷先生和众师兄弟,如何面对后人评判。他没有了勇气,泪水流下,心出无限悔恨。 那日王庭之上,魏王忽然问庞涓可有师兄,庞涓如实回答。上青陈轸忙奏魏王,魏东西受敌,军中尚缺贤士,还望庞大将军能请孙膑下山,不计卫魏前仇,共建大业。庞涓正待找机会提拔师兄,听到此言,亦没多想,回府便派弟弟庞安带着书信和礼品,星夜直奔云梦。 果然,师兄说服先生和珠儿,不顾乐毅劝阻,来魏国效命。 师兄两人相见,自是一阵兴奋,每日都抽空谈论云梦乐趣和排兵布阵。将军府内上下人等,还有娇阳公主对孙膑亦待若上宾,看到他们二人之情,无不羡慕。 魏王招见孙宾,赐宴接风,陈轸,庞涓坐陪。一番谈论后,魏王连连称赞,封孙宾王庭议军,待有功之后,再行嘉奖。 自此师兄二人同朝为班,回府后则谈论列国战情。没有战事,二人亦练兵训将,让带兵将军俱知兵阵,让兵卒头领皆知进退之法。 一日,二人谈完战情,庞涓突问孙膑。“师弟下山之后,据说师兄又得先生密授《孙子兵法》,可否是真?” 孙宾一笑。“确有此事!” “还真有此书啊!先生看来对庞涓不公。”庞涓惊奇之后又闷声闷气。 “师弟!你怎能如此评判先生,其实,先生平日所授已为《孙子兵法》,只是让师兄看了三日,便一把火烧掉了!” “这是为何?” “先生说,既已传授你等弟子,牢记于心,别再传于后世,否则,因之会战乱不止,危害苍生!” “师兄可曾记住?” “当然,平日你我都会背诵。”说完,孙膑从头背起。 庞涓一听,果然是自己亦会之文,便笑着止住孙膑。“先生既已传授你我,还为何独语师兄,看来,先生定有秘语,师兄当不会瞒着师弟吧!” 孙膑大笑起来,笑毕。“汝子可笑!师兄怎可能有不实之语!”他慢慢严肃起来。“先生还真有数语!” “师兄说来听听!”庞涓急切的问道。 “先生说心正习之,利国利民、不正者习之,祸乱不止!文字熟皆会读,可得悟却非一般。正者,入大道、,不正者,入歧途。歧途终必归结大道,不正者亦死于正者之剑!”孙膑语气凝重。 “倒是先生之语!”庞涓冷静下来。“先生定知他日你我会在一起,此话是先生警示你我之言啊!” “你下山入魏,先生已料不可。我受师弟之请下山,本想回齐,那里必是先祖耕耘之地。怎奈,师弟你请深意切,又想先生大道之理,这才来魏。”孙膑叹口气。“魏之渐弱,无道所为。你我此来,当记先生大道之责,助分为合,天下归一!” “师兄放心!师弟谨记先生之教诲,我己四面出机,将仇恨扩大,再不让魏他日有诸王怜悯之情。”庞涓发狠说道。“这几日我将提兵楚境,周边列国唯他还没与魏成仇!” “大道之人,虽会被名利之人漫骂,亦是贤德后世!”孙膑感概。“怕是苦了师弟!” “没有先生指点,恐怕你我亦如勇夫,纵倒于彊场,也是尸骨献兽,神成冤魂。”庞涓亦是感概,随后看着孙膑。“王庭黑暗,师弟不在之时,师兄少议。”他低声下来。“上卿公叔赞,阴险至极,素鄙视师弟。他与秦人勾结,陷害龙贾大将军及贤能公孙衍,我已得些秘报,待此次出征回来,定将其罪陈述王庭。” 庞涓打败入境楚军,正欲乘胜追击,却得魏王招回之命。他不知王庭又生何事,带随从星夜奔回。到了都城,直奔王庭,才知孙膑竟被关进大牢,等待问斩。 魏王怒气未平。“谁能想到,寡人待他知遇之恩,他确私通齐人,意欲引齐军灭魏!” 庞涓难以相信,魏军二十万精锐在自己手中,师兄难道不知此事!定是误会。 公叔赞一旁看出庞涓不服之态,进言魏王。“人证,物证俱在,孙宾抵赖亦是多余。大将军乃魏人,又是魏王附马,定不会参与此事吧?”公叔赞语透锋芒。 公子卬亦是冷眼咐合,定要斩除奸细。 庞涓心理翻腾,倒不知师兄真否做了此事。但杀了不可,他不顾顶撞魏王,保孙宾不死。 公叔赞借机送个人情。“饶他一命亦可,要处以膑刑,免得他日效力他国。再抄写《孙子兵法》,呈献魏王,以谢不杀之恩!最后,由庞大将军监护,再有异情,庞大将军难脱干系!” 魏王同意,拂袖而去。 庞涓听到兵法之词先是一惊,随即亦明白一些。先保师兄性命,再作他图,以免王庭僵持,丢了魏王信仼。 庞涓把受刑后的孙膑接回府内,分咐家人好生照理,自己抓紧时间查询陈轸私通秦国一事。凭借大将军名望,不出月余,已水落实出。 原来,上卿公叔赞为此官爵,借调查河西一事,将战败的公子卬罪责转嫁公孙衍,再与公子卬合谋暗中夺取相位,以便让他待魏王百年之后,继承大统。公子卬屠城卫国,公叔赞更是陷害大将军龙胆,使之戴罪退出王庭。眼见王庭已无敌对之势,单等顺理成章。却不料杀出个庞涓,文武皆能,功高爵厚,深得魏王信任。庞涓亦是忠于王庭,处处不与公子卬及陈珍合作,倒是与太子私交过密。这可恼怒了公子卬,与公叔赞商议如何打压庞涓。于是,公叔赞私访后上书魏王,俱说孙膑才能,想让他们来个一山不容二虎。没想到他们他们却更团结,屡建战功。公叔赞派人拉拢庞安,无意探得兵法之事,又知孙膑与齐地堂兄往来,便花钱雇人栽赃陷害,一举两得。 庞涓自知公子印和公叔赞把持王庭多年,满朝没有几人不是他属。为十拿九稳,他暗使属下兵吏哗变,以此要挟魏王下定决心。果然,王庭之上,哗变将军人等控诉公孙卬和公叔赞之行,并以哗变要挟。魏王惊慌失措,忙问庞涓。庞涓怒斥他们二人之罪,夸大军兵之乱。虽有满朝文武说情,魏王还是依庞涓之谏,将公子卬下入大狱,永不录用。公叔赞抄家问斩,诛灭三族!同党查办。 庞涓亲带武卒,冲进公叔府,满门诛杀,无一活口。搜出珠宝、珍奇十车,王服两套。庞涓心气难消,借机大开杀戒,将公子卬及死党一并处死。大梁城内,哭声不绝。 他上奏魏王,应为孙膑平冤招雪。可魏王却以没有证人为名留议待查此事,原来公叔赞早已杀人灭口。 庞涓明白了,魏王为了得到《孙子兵法》,定是默认陈轸所为。即可让孙膑为其所用,又用此制擎自己。 庞涓坐在地上,渐渐缓过神来。他擦去泪水,站将起来,慢慢走进屋内。 孙膑见他如此狼狈,笑着招呼。“师弟为何如此狼狈?哪象大将军模样,快快坐下!” 庞涓上前抓过竹卷,哈哈大笑! 孙宾不知因顾,疑惑视之。 庞涓两手用力,将书卷折成碎片。他止住惨笑,扑通跪倒在地,膝行至孙膑身旁,两手抱住孙膑那双没有膝股的双腿,嚎啕大哭。 孙膑明白了,师弟从不问自己是否真私通齐国一事,他定是怀疑。今日,他定知有人陷害了自己了。 他拂摸庞涓的脸颊,泪如雨下。 乌云满天,凉风飕飕,时近黄昏,哗啦啦下起大雨来。大雨接着又下了三天三夜,把山野里所有的积雪一股脑儿冲个干净,山峡里的小溪,一下子如同血管爆裂,浑浑浊浊地扩散开来,弥漫开来,且又神经失常地怒吼着、咆哮着。 云梦山的鬼谷子,此时心里就如针扎一般疼痛难忍。他知道孙膑在经受着难以忍受的痛苦煎熬,他似乎觉得自已的膝盖也被挖出,脸上被黥上黑字。他亦知道庞涓也忍受着更大的痛苦,他背负着世俗的骂名,没人相信庞涓的解释,只相信魏国上大夫所说的庞涓妒贤忌能,将自己同门师兄害成残废的故事。 鬼谷子站在龙心潭边,看着山上的雨水一浪逐着一浪冲入潭中,真想一跳了事,让急流的漩涡把他的一切痛苦、无奈冲到白河里去,也好获得永久的安宁与清静。 这是一张大网,公孙鞅、邹忌已拉断一截,庞涓和孙膑就要将它撞得千疮百孔。这是较量,是拼杀,自己不能因为伤痛而停止。 鬼谷子向洞里走去,看着同样伤心的珠儿,他轻轻拍着她的肩膀。“珠儿!别难过,他们在成就大道,亦演出了自己辉惶。” “先生为何不招回他们?” 鬼谷子摇摇头,惨笑一声。“权势处于风口浪尖,有道、无道皆形如大网。鱼死网破,古之如此。他们既已选择历史留芳,自要承受常人所不能!”他盘坐下来,一字一句。“这刚刚是个开始,鬼谷弟子若是几人便可起波碎网,比及苍生皆困于此,实大贤德!” “怎么!先生还要让弟子下山?”珠儿明白鬼谷子之意,可还是不愿看到真的如此。 “庞安此来送信,虽非喜讯,可诸子早己心动。他们是搏击奇才,怎不想到局中一试!明知后浪必推前浪,可如茅蒙、徐福之人,世俗又有几人!”鬼谷子冲着珠儿点点头。“去吧!将庞安叫来,我送几字,也能让孙膑、庞涓宽慰一些!再叫苏秦、张仪,白起、乐毅。” “先生,你…珠儿不舍他们!” “鬼谷亦是不舍,可搅动波澜,已非一勇所能为。” 珠儿默默无语,转身走出洞内。 鬼谷子拿出锦囊,展开桌上,顺手操起一支碳木笔枝。他伏身下去,正要下笔,确一犹豫,停了下来。他僵硬在那里,思绪却在飞转。他,的笔终于重重落在锦绫之上,笔势如飞龙舞动,最后腾空而去。 珠儿领着庞安走了进来,庞安给鬼谷子施礼。 鬼谷子装好锦囊,看着庞安。“带上它,速速回去,交于庞涓!” “兄长请先生赐言!”庞安再次施礼。 “大道之言无需再讲,个人荣辱鬼谷不提!去吧,锦囊之中,他看罢便知!”鬼谷子起身相送。 “家兄名声已被那斯恶传,还望先生…” 鬼谷子用手止住他的下话。“庞涓都不在意,你又何必!” 庞安欲言又止,走出了洞口。 鬼谷子看着庞安离去,又见张仪、苏秦,乐毅、白起已站在洞外等候,便大声说道:“进来吧!” 四子进洞叩拜先生,起身一傍侍立。 “先生唤弟子们来,有何分咐?”乐毅怯生问道。他知道先生很少叫弟子进来,叫进之人亦是行错受罚。 鬼谷子微笑着。“为师并无事情,只是诸子狼羊之争甚是精彩,虽时过境迂,仍似咋日!为师不知你等还有何新议?” “孙、庞师兄下山,我等再无大论,倒是常常论起诸候战事。”张仪说道。 “弟子倒是想过,狼羊皆列国,诸候皆狼羊。形势有变,本性尽显。”苏秦大声说道。 “秦军似虎狼之师,列国皆羊群!”白起说道。 “为何?”乐毅争道。“列国皆有猛士,只是效命是否!” “秦兵乃师兄所立,自始便知勇而功、杀而爵。不似其它诸军,家兵、抓丁亦成其师,死亦无奖,功亦无爵!”白起亦争道。 “师兄所争仅为用兵,无道之君焉能有道之师!”苏秦口齿伶俐,有板有眼。“寻有道之君,再建有道之师,天下方能归一!” “可师兄所说有道之君难寻,武王有道,太公贤德,才成一统。”张仪反驳。“当今之势,不大破大立,焉有贤明之君,亦无贤德之臣。” 鬼谷子轻咳一声,四子安静下来。 “汝等道理已明,术法不同而已。正如取道登山,安知正错!”鬼谷子微笑着。“诸子该一试了!” 张仪反应最快,第一个喊了出来。“先生让我们下山了!”他高兴地看着鬼谷子。 其他人也面带喜色。 鬼谷子看看珠儿。“怎样?”他苦一下。“花草有情,流水无意!” 四人听完,立刻安静下来,装成了留恋,却难掩心喜。 “为师不是说你们,感物而已!”鬼谷子看着他们。“学业已成,是该考虑此事了。不过,如何下山倒亦是学问,身落哪家,更是祸福所倚。这就看你等道心所查,其后才能天马行空,为师不会干扰,自可放心。记住,云梦仙境中,为师随时会等修道之人!” “弟子谨记先生教诲!”四人忙说叩拜之词,恨不得早早回到庐舍,和师弟们分享快乐! 珠儿泪圈湿润,躲向一边。 鬼谷子摆摆手。“去吧!你等谁还有疑难,为师随时可解!” 弟子们叩拜完,退出洞内,转身跑下石阶。 鬼谷子起身拿起手巾,走到珠儿身边,替她擦试。“珠儿有世上慈母一切,怎奈要和鬼谷担当如此道义,难免要有悲欢离合。”他看着洞外。“弟子们心已早飞,不是无情你我,实为有情天下。只可惜,”他叹了一声。“只可惜道基太浅,待悟得深后之时,亦人在戏中,身不由己。” “珠儿早己悟得此事!”珠儿振作着自己。“只是见着纯朴善良之人,一落世俗,便会凶惨杀伐,珠儿只是可惜!” 两人站在那里,久久凝望着洞口。 第四十八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马陵道的夜晚,寒冷中透着杀机。然而,魏军的五万轻骑却打着火把,怀着必胜的信心急速前进着。 队伍中间,庞涓和太子申在诸将军的跟随中,悠然地走着。 “大将军果然料事如神!”太子申得意地说道。“明日早晨,齐军看到我大魏铁甲出现在他们面前,真不知还要跑掉多少!” “太子殿下!庞涓却是不知殿下如此精通兵法,待凯旋之日,庞涓必如实上报大王,亦号召三军将领,忠心殿下!”庞涓高兴地说道。 “大将军有此忠心,本殿下定当记得!”太子申看看两面的高山。“此地确是险要,难怪大将军有所顾忌。” “庞涓久读兵法,有些草木皆兵。”庞涓看看身后的将军。“现在倒不如将军们的胆量了!”他又转回脸,对着太子。“齐人可恶,竞趁我军攻打韩国之际,偷袭都城。这是贯用手段,上次我军伐赵,正待取下邯郸之时,齐军亦是直取大梁。” “好在太将军英明果敢,不顾大王急召,势必拿下邯郸!”太子申说此事确有后悔之色。当时自己必然促庞涓放弃邯郸,立刻援兵大粱。可庞涓却告诉他,齐军只是虚张,不必在意。果然,庞涓拿下赵都邯郸,才回师大梁。一到大粱,齐军早跑得无影无踪。 “齐人胆小,爱图小利,此性格使然!”庞涓笑道。“此次攻韩,庞涓本想与殿下再立大攻,让韩屈服,谁知齐军又来偷袭。庞涓料想,韩必求援齐国,齐国顾及盟主颜面,不得不出兵。可他又不敢直面魏军,就来个虚攻大粱,实则救韩。可惜,王庭大臣只知报急,却不知千里奔波,兵家大忌!” “大将军所言极是,不过此次,齐人必料不到我军如此神速回援。怕是他齐军跑也不及,只能在魏军骑甲的长枪下做鬼了!”太子在火光中得意地想着美事。“大将军初率魏军,竞活擒田忌,何等威风,只可惜本殿下身在中军,未能参与先锋之战,后悔不及。”太子申确实后悔,当时他是怕庞涓少数军兵怎抵田忌大队,故躲在后方中军。要是知道能活擒田忌,以少胜多,他怎能不亲往,何必让庞涓独功。 “殿下随军千里奔波,不怕疲倦,看来是想看到齐军的狼狈了!”庞涓本想在中途让他和步卒同伍慢行,可太子申却不肯,他不得以才改变原来想法,他知道太子监军多军,后面将军当中十有六五是他的嫡系。 “哈哈哈!”太子申笑起来。“魏国举国精锐,由大将军亲率,还未曾有过败绩。这田忌再任齐军统帅,看来齐虽外表强大,实亦无能人了。本殿下真想看看,大将军再擒他一回,也好羞辱一番!” “殿下不可轻敌,田忌亦是狡猾之人,上次活擒与他,本该问斩,怎奈…”庞涓没有说下去,他本想说还不是你们父子贫财好大,才放了他。他知道这次不是以往了,孙膑必在齐军当中。齐军本来应战,却一败涂地,望而便退,引向这里。特别是齐军退跑之时,玩个减灶游戏,这是在云梦仙境他和孙膑玩过的游戏,主要是迷惑敌人。可太子申却当真了,真以为齐军惧怕魏甲,不顾兵家大忌,涉险追击。也好,让他这种功利之心来毁掉这魏军精锐吧!先让魏国变成残羊。 “这次大将军如再擒获,没有十城不会放他!”太子申得意洋洋。“各位将军,明日追上齐军,擒田忌者赏金百锭!”他回头对着诸将军大声喊到。 “殿下威武!大将军威武!”后面传来有力的口号声! 庞涓在黑暗中惨笑一下,他知道明天该属于师兄孙膑了! 队伍突然停了下来,探马飞驰而来。“报大将军!前面山口已被乱石诸死!” “督令先锋下马清理!”庞涓大声命令道。 他转向太子。“殿下!齐军这是在迟滞我军追赶!” “定是!”太子申笑道。“两天跑了几万兵士,齐军还真有心,在此阻滞!田忌是吓破了胆!” 众将军讨好地笑将起来。 笑声未停,四面火光冲天。随之,箭雨倾盆,渷石轰隆。 魏军立刻倒地一片,哀嚎之声不绝! “齐军偷袭,我们中了埋伏!”太子申喊叫着。 “保护殿下!”庞涓喊道。“退出山谷!” 众将拥着太子向回驰去。 庞涓坐在马上,冷静异常。看着狭长的谷底里片片倒下的魏军将士,看着战马奔撞着的疯狂,听着整个狭谷的惨叫,听着四面传来的喊杀声,他落下了泪水。 “大将军!快撒啊!”护卫喊着,用身躯挡着飞来的箭束。 他没有话语,跳下马,走向一棵大树。 他坐在树下,示意护卫灭了火把,独自仰头,看着黑暗中北方的星宿。恼海里闪烁着伐赵的宏大气势,闪烁着伐韩的铁甲洪流,闪烁着伐齐的胜利欢呼,闪烁着伐楚的庆功盛宴。这一切慢慢变成了魏王阴险的笑脸,变成师兄孙膑受刑的惨叫,变成家人富贵的喜色,变成先生鹰眼般的厉光。 一切都该结束了,一切都该开始了! 喊杀声停了下面,哀嚎声停了下来,只有火光越来越旺,那是齐军将士清理战场的火把。 一群齐军拥着一顶竹椅缓缓走来,停在他的护兵外围。 庞涓站了起来,拔出了长剑。齐军围住了他们,数十把长枪面对着他的几个护卫。 “庞涓!快快受降!”齐军喊着,声音震撼。 几个护卫看了一眼庞涓,还是放下了长枪,被押向一边。 竹椅走近,上面是孙膑,他挥手齐军,将士退向远方。 “师弟!”孙膑高兴地喊到,他张着双臂示意庞涓走近。 “师兄!”庞涓泪光里深深点点头,可手提长剑没动半步。“我知道是你!”庞涓低泣着。 “却是为何?涓!”孙膑明白,庞涓定看出设伏。 “膑!还记我说与你的狼羊故事吗?” 孙膑点点头。 “涓本想和膑把这几万精锐变成你我的狼,可太子申在,没成。”庞涓苦笑着。“那就让魏先变成羊!” “涓!”孙膑泪水流下。“你何至于此!” “膑,想知道先生给我的锦囊吗?”庞涓泪眼中带着微笑。“先生写的是,诈疯,喂狼!涓明白,让你诈疯,脱离虎口。让涓不能成狼,便使魏成羊!” “涓!快与膑一同事齐,你我还有大事可为!” 庞涓苦笑着摇摇头。 “涓!你纵使回魏,亦被下罪!” 庞涓苦笑着摇摇头。 “涓!”孙膑泪水流面,他知道庞涓要干什么了。“涓!不能啊!” “涓有家人在魏!”庞涓惨笑。“涓让膑受辱,列国皆知。涓唯此战死去,遂成汝子之名!你我师兄,标榜青史!”庞涓说完,提剑架到自己脖上。 “涓!” 庞涓手臀一动,鲜血从脖颈喷出。他双眼含泪,面带笑容。 “涓!涓!”孙膑渷出竹椅,悲泣着爬向庞涓。 第四十九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秦国都城咸阳,一片沸腾。万民涌动,锣鼓振天,到处响彻着秦人那高昂而又冗长的腔调。 王庭之内,彩带悬挂,乐声喜庆。群臣兴奋无比,相互祝贺。 执事官洪声响亮。“大王临朝!” 秦王满面笑容,步履轻捷,在宫女和护卫拥簇下走上座位。 礼乐停下,诸臣工归依两侧,跪拜秦王。 “诸位臣工!快快请起。”秦王喜悦尽显。“今日举国欢庆,只是欢乐,不计繁礼,诸臣工不必拘泥!” “谢大王!”诸人礼毕,起身归班。 “想我大秦,自先祖开基,多经磨难,饱受中原列强屈辱。”秦王起身慷慨陈词。“及至父王,才变法图强,一战而收百年失地,让列国再不敢窥视。至今日,本王听计贤人张仪,连横楚邦,打败中原韩、赵、魏、燕联军,赢郡县八十。再南得巴蜀之地,进郡县九十。秦有史以来,开疆辟土,今为之最。臣贤将勇,今为之最!今日,举国庆祝,本王与诸臣同醉!” “与大王同喜!与大王同醉!”王庭一片欢呼。 秦王示意,执事官上前几步,面朝诸臣,高声唱读。“贤人张仪,才高德厚,忠秦事主。定国策,术连横,先取韩邦,再夺魏、赵。伐中原联兵谋略,成秦国雄霸之势。秦王奖旨,着张仪为秦国宰相,司一切事务!赏相府一座,金万锭,内人二十!” 张仪出班叩谢。 礼乐再起。秦王手持相印,走下台阶,站在张仪面前。 张仪威严肃穆,双手接印。“臣张仪谢我王重任、奖赏!臣定当尽忠为国,死而后己!” 礼毕,执事官再次高唱。“先锋白起,善练兵卒,精通兵法,屡立战功。今沙场扬威,破联军合兵,斩杀、俘获不计其数,一战而定中原。再奇兵远赴,南下巴蜀,不战而屈人之兵,尽收巴蜀之地。秦王奖旨,着升任白起为大将军,司举国兵马!赏大将军府,金万锭,内人二十!” 白起出班叩谢。 礼乐再起。秦王手持将军大印,再次走下台阶,站在白起面前。 白起威严肃穆,双手接印。“臣白起谢我王重任、奖赏!臣定当尽忠为国,死而后己!” 王庭响起众臣贺彩之声。 随着礼乐,侍者鱼贯而入,摆放美酒佳肴,君臣举杯同庆。 酒宴直到暮色结束,张仪满面春风,回到了相府。 家宰禀报。“有远方客人苏秦求见!” “人呢?”张仪酒醒一半,推开身侧内人,起身急问。 “见其衣冠不显,便在门庭候见!”家宰讨好说道。 张仪抡起巴掌,将家宰打翻在内,怒目而视。“权势小人!只见衣冠,不知贤德,竟将布局天下之士安于犬守之居!” 他披起便衣,快步走向府门,口中喊到:“掌灯!设宴!” 张仪、苏秦相见,相拥互击,喜极而泣。自云梦分别,数载己过,两人天各一方,没有音信。今日见到,自是要倾吐衷肠。 二人坐在床榻之上,饮着美酒,品着山珍,追忆着记忆的美好。 “自从云梦下山,你我东裕分手,”苏秦又饮下一杯,内人忙再斟满。“我便先回了洛阳故里。魏国精甲尽失庞涓之手,已无力再显昔日强盛,可贪心不死。征丁抓壮,田野抽赋,更让百姓苦不勘言。家人亦受其累,终日苦撑。苏秦再无报国之心,便游视诸候,以便择明主而事。” “师兄自知张仪在秦,为何不来相聚?”张仪举杯邀饮。“师弟亦曾回洛阳接母安居河西故里,访问家兄苏海,知师兄卖田远游。” “还谢师弟赐家兄钱物,才使全家买回田地,渡过难关。”苏秦敬饮一杯。“师兄亦曾想来秦国,可想到师弟在此,师兄来亦多余!还是再观列国,择贤主寻道邦,也好不愧先生所授!” “那师兄现在哪里?可曾寻得贤主道邦?” 苏秦一笑。“师兄转了一圈,却回到了燕国。” “好啊!”张仪高兴地再敬一杯。“定是先生授意!”他面露不屑。“师兄常得先生偏爱,先生恩泽燕王,相必师兄在燕庭亦是卿位!” “师弟莫讥讽师兄!此事与先生毫无关系。”苏秦看出张仪之意。“是师兄自己主张。师弟还记得列国版图吧!” 张仪点点头。“那是当然,如在眼前!” “中原列国,自古争斗。而观其变者,秦、燕、齐也。此三国近接中原,远则一隅,虽中原诸候不屑,可此三国亦因此而得喘息,皆有一统之势。齐、秦已显露倪端,燕若内耗停止,亦是争强一族。故师兄前去,尚得燕王信任!” “快说说官居何位?”张仪看着他的衣服。 “相位!”苏秦抖抖服饰。“你家奴才有眼无珠,师弟怕是不能如此吧!” “哈哈哈!看你师兄又在骂我,张仪尽知师兄大才,得此爵位,理所当然!”张仪嗔责道,转尔一笑。“师兄有何大功于燕?” “无大功,亦无壮举豪言!只作两事。” “哪两事?” “一谏燕王任人为贤,二使燕民贫富平等,再无府奴!” “这…”张仪迟疑一下,还是举杯邀饮。“确是平常!”他干完杯中之酒,一展眉头。“师兄可知张仪所为?” “尽知。联横攻韩、攻魏、攻赵,得城无数,又占巴蜀,一战而令中原不得不乞和。现官位显赫,已至秦相。”苏秦如数家珍。 “哈哈哈!”张仪大笑。“天下人皆知,师兄尽知不足为奇!” “你祸已临头,还在大笑!”苏秦平静说了一句。 张仪停住笑声,惊奇地看着苏秦。“师兄刚才是否酒后之言?抑或玩笑之语。” “师兄千里奔波,你当是讨酒求饭吗?”苏秦肃穆说道。“燕相亦是相!” “师兄别理解错了!你我情谊,讲何俗套官爵!”张仪笑道。“愿闻其详!” “秦、楚联横,利益所在。张相诈称许以楚沃土六百,可你言而无信,楚必恼恨。现又联齐及中原诸国共同声讨,张相离祸还远吗!”苏秦没用师弟称呼,他想让张仪重视此事! 张仪放下酒杯,收住笑容。“师兄,如此说来,他们又要联合了!”他盯着苏秦。“师兄已知,秦刚打败魏,赵、韩三国联军,还怕再多两个!师兄还不知吧!秦国现大将军是白起师兄。” “师弟,泱泱大国之相,何以失信盟友,虽有近利,实则远害。”苏秦把酒杯推向一边。“还记得狼羊之争吧!两狼合心,皆不能奈何群羊,何况你现似孤羊,群狼人人要得而分之!”他顿了顿,顺了一口闷气。“师弟记得吗?下山前先生评庞涓师兄话语!” “虽贪富贵,但明大道!”张仪脱口说出。“怎么了?” “师弟,依师兄看,你贪图富贵,不明大道!”苏秦看着张仪。“庞涓本能不进埋伏,回魏尽享富贵。可他明大道,宁愿以死换得孙膑师兄强齐之策,以死换得魏国由狼变羊之势,成全中原诸羊互争之策。”他提高声音。“而师弟确要将一顺道之邦变成众矢之的,坐等列国争伐,有何大道!实乃误国小人!” 张仪面红耳赤,一下跳将起来,手指苏秦。“你…你…本相…”张仪怒气冲天。 苏秦没再理他,倒是拿起酒杯自饮一杯。 他抬头看看张仪。“张相还想杀我不成?” 苏仪无奈又做了下来,苦笑一下。“就师兄敢如此放肆,换作他人,早成鬼魂了!”他给苏秦满上一杯酒。“师兄可有良策?” 苏秦一笑。“这还象个宰相胸怀!”他邀饮一杯。“列国伐秦,楚定最为卖力,魏次之。你可先稳住魏国,要知魏与秦国接壤最广,他若不动,当可瓦解诸候!仅凭楚军,秦可把胜击之!” “如何稳魏?” “还他土地!” “不可!” “为何不可?” “秦王视若心肝!” “有比命贵?” 张仪不语。 “魏已成残羊,何时吃他皆可,放几座城池于他照理,不亦乐呼!” 张仪大笑。“楚已伐魏,两国成仇。秦、楚再战,正如狼食残羊,同类许之!” 苏秦点头。“师弟可知楚、魏为何有如此胆量联众伐秦吗?” “必是齐国不愿看秦壮大,怂恿诸候,他坐山观虎斗!”张仪怒道。 “既知就好!”苏秦一笑,他觉得这才入了主题。“齐、楚私下联盟,要借韩、赵之力牵制秦国,再由楚、齐之军灭掉秦兵!” “想得倒美!待明日魏王临朝,师弟必奏请大王,稳定魏国后,即先伐楚国,再战齐邦!”张仪眼露杀气。“齐、秦两狼,必有一战,依现有条件,秦晚战不如早战!” “师兄可保证!若齐、秦相争,燕必援秦!” “当真?” “师兄一言九鼎。” “好!”张仪刚要说一醉方休,忽又想起什么,他看着苏秦。“师兄千里来秦,路途遥远,是否还有他事?” 苏秦一笑,摇摇头。“师弟之性命亦算小事?在师兄看来,师弟之命贵于苏秦!” 张仪听完,眼中带泪。“为师兄有此行为,师弟连喝五杯谢罪!”他不顾苏秦劝阻,连连喝完五杯。“师兄,今日魏王赏有内人二十,哈哈哈!”他连向门旁站立的家宰。“选俩位内人服侍兄长!”话刚说完,他一头醉倒床榻之上。 第五十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燕国都城外十里驿亭处,旌旗飘扬,兵甲列队。燕昭王和王师邹衍站立高处,手打凉棚,向远处观看。 苏秦身着布衣,带着两个随从飞马疾驰而来。他抬头看去,一队人马拦在大道之上,正在诧异之际,看到高处的燕王和邹衍。他跳下马,急步向前。 燕王亦迈步走下,满面激情。 苏秦走近,泪含热泪,倒地跪拜。“臣苏秦给大王请安!” “爱卿免礼!快快请起!”燕王扶起苏秦,眼色红润,仔细审视着苏秦上下。“爱卿辛苦!本王代万民问候,亲迎爱卿凯旋!” “臣份内之事,唯大王贤德之功!才驱齐贼离境!”苏秦泣语。 “相宰之功,万民敬仰,有目共睹!”邹衍拱手施礼。“而我王乃贤德之君,故才有贤德臣民!” 苏秦亦和邹衍见礼。 “齐贼新去,遗患诸多,大王和为臣担忧宰相安危,故此迎接!”邹衍肃穆说道。“可想而知,宰相诸国讨援,当受尽疲劳!” 苏秦再次施礼。“谢大王恩泽!谢上卿费心!” 燕王与苏秦同车,一路招手欢呼的百姓,直进王宫。大殿上,群臣早已恭候多时,看到燕王与苏秦一前一后   进来,立刻静了下来,归班站好。 参拜完毕,燕王起身离位,来到群臣中间。“诸位爱卿,本王无能,让诸臣受苦了!”他不顾君臣礼仪,拱手诸人。 诸臣忙还礼,面带愧情。 “本王自登基以来,先是受贵戚要挟,釜底抽薪,致百姓粮缺衣少,怨声载道。随之,太子又和将军结党发难,王庭血流成河,几易其首,连本王都避难辽东。”燕王言语缓慢,可字字情真意切。“幸得百姓爱戴,结队抗逆,才平了王庭风波。可齐人乘我燕国之危,发兵攻打,竟破全境!”他有些激动。“本王还有何面目对列祖列宗!”他转身向王座叩拜,苏秦等众臣亦随之跪倒。 燕王起身,面对诸臣。“众卿!快快请起,本王一人之灾,祸及多少无辜!”他看到诸臣起来,走至苏秦跟前。“幸苏相奔走列国,积弱合纵,迫强齐撒兵,还我燕地,也让诸臣与本王再聚王庭,请苏相受本王及诸臣一礼!”说完,燕王面对苏秦,拱手屈腰。 众臣亦拱手见礼。“相宰大人辛苦!” 苏秦忙还礼,面带泪珠。 他这半载辛酸谁人能够理解,换来一句辛苦,心亦安慰。齐国攻燕,他已知难以对抗多时。燕军因王庭争斗分成几派,互相杀戮,哪还有抵御外患之能。在齐军踏破都城,燕王辽东避乱之际,自己却南下列国求援。赵国、魏国、韩国、秦国、楚国。“燕之今日,汝则明日”这套理论不知重复多少遍!最终,换回众弱联盟,这才让齐国成众矢之的,撒回了兵马。 “今齐贼已去,”燕王声音提高。“燕地百废待兴。诸位爱卿,可有良策!” “儿臣有奏议!”燕军车骑将军,太子出班。 “请讲!”燕王看看他,本不想听其言语,但大庭之上,又要全其面子。 “大王,齐人欺我,实则兵弱,百姓虽勇,可必定是无经验之兵。”太子据理分析。“当务之急,儿臣以为应先招兵买马,殷实王庭。” 燕王点点头。“太子所言有理,可战乱刚止,国库洗洁一空,拿什么招兵买马?” “以儿臣看,还应遍选诸城富户,给以官爵,换其财力,再送家丁充兵,此可快速组军!”太子说道。“其二,加收今年税赋,用于养兵保土、臣工开销及城池修缮。” 燕王没有言语。 “我等赞同殿下所奏!”户司出班奏道。 邹衍出班,拱手向上。“大王!臣以为加收税赋非明智之举。此为春季,百姓存余无几,还待播种。此时强加,损一年收成,故臣以为非但不加,还应减赋,以待秋季丰收,自可养民生息!” “上卿所言在理!可拿什么殷实王庭诸事呢?”太子看着邹衍。“当前诸事都需钱物!” “臣具体方法还没想好!但加赋绝非明智!”邹衍说完退入朝班。 “众卿!本王亦正为此事犯难,百废待兴,如何解决眉燃之急!”燕王看着众人,心里确实没底,燕国这点家底已让齐国折腾没了。 苏秦出班,向燕王拱手施礼。“臣以为此等小事,无需大王担忧!” 燕王听苏秦一说,面色渐朗。“相宰言其小事,看来定有良策!” “大王,言其小事是与大王大策之比。”苏秦胸有成竹。“我王得先王禅让而继大统,何也?贤德。我王广施法政,废奴工,不计出身,以才取士,何也?贤德。原太子及大将军结党,联络再无特权贵势,王庭作乱,何也?亦贤德。” 众臣有些不解,听得邹眉。可苏秦不管,依然陈词。“齐国兴兵伐我,何也?亦贤德。”他看出众人的不明之意。“前者贤德,是我王所施,后者贤德,是他人所怕!施贤德,得众民心,正如平乱党,驱齐冦,我王一呼百应。乱党怕贤德,是怕失有特权,再无要挟王庭之势。外邦怕贤德,是怕我王得民心,富裕壮大,他日列国称大。” 燕王和众臣点头折服,邹衍手把胡须为他高兴。 “故贤德让我王拥有民众之心,臣以为富裕无比了!”苏秦看着燕王。“当下,王庭确有实情,可怎样亦不能让我王失贤德,为臣赞同上卿奏议,不加反减,臣倒建议可免两年赋税!” “啊!”众臣露出吃惊颜色,也小声议论起来。“不吃不喝啊!”“军队怎么办啊?”“还要灭国啊?” 燕王也紧盯着苏秦,盼着快说,太子张了张口,还是闭上了,他最怕苏秦那张嘴了。 “大王免赋,万民可知大王贤德依旧,其忠心效命依旧,大王财富依旧,只存万民之心而己。此备可保燕地不受他邦侵扰,可保作乱之人无兵可用。眼下招兵买马实为不妥,强兵首当强将,无将兵大才,纵有百万兵卒,亦乌和之众。况眼下燕势,因与众合纵,可保两年无害。将才可急选,兵众可缓招。”他看看太子,知其心理不服,可他率三万之兵,一夜尽散。“王庭臣工等支出,臣以为两点可以解决。其一,当表率百姓,节约勤俭。王庭可变卖收没的府院,臣工亦撒轿换马,王庭可减员充实郡县,臣工亦裁吏充实劳工。其二,铸铁器,鼓通商。臣遍走列国,详知诸候所需,燕无本之资乃为冶炼与滨海之鱼,再以牧业辅之,可解王庭支付。” “可这需懂军,懂商之人啊!”燕王同意苏秦论述,可又为新兴之业发愁。 “臣一路回燕,心中倒有两人,只怕这黄金台招之不来,还要大王礼贤前往!” “爱卿即认定此两人可为,本王不管路途多远,定亲身去请!”燕王设黄金台招揽贤才,可千金放处,竟无人来应。他知国弱兵乱,远离中原,谁能有志耕耘,皆愿锦上添花。 “路途不遥,只在云梦!”苏秦想到的是乐毅师兄和吕品师弟。 燕王点点头。“相宰一说,本王明白了。” 众臣工也面露喜色。 “相宰是说,云梦仙境尚有鬼谷高徒?”燕王惊喜。“本王听说庞涓加害师兄孙膑,后孙膑至齐,马陵道上,斩杀魏举国骑甲几万,亦逼庞涓自刎谢罪。可孙膑听说已入山林,著书立作,再无音信了。” “大王!世上以讹传讹之事多矣,不过,庞涓、孙膑两师兄却已不可来燕了。可为臣知道,先生还有两个兵法第子,白起、乐毅。白起就是当今秦国大将军,打败三国联军,又为秦取下巴蜀,列国扬名。乐毅深得鬼谷先生器重,为臣在鬼谷学业之时,便知乐毅稳重持成,又专得先生秘授。”苏秦越说越流畅,他盼着能与燕王去云梦看望先生。“还有鬼谷先生商道弟子,先生将商道十法尽授于他。相传先生曾教弟子计然,计然又传范蠡,范蠡只用三法便富可抵国。此二人大王若得,当使燕不久于强国之列!” “哈哈哈!”燕王高兴。“相宰爱卿!燕久受鬼谷先生恩惠,先王们都曾得鬼谷指点,若早听先生之言,王庭何至自乱招灾!”他看着苏秦。“本王带多少资物可请二位?”燕王不得不考虑国库之事了。 “大王只带已颁法文一卷即可!” 燕王一笑。“相宰爱卿怎可在王庭闲语,鬼谷先生乃山野奇人,世俗法文怎可施于洞福之地?” “大王,臣并非此意!先生授业,以道德真经开篇,无贤德之求,概不真传。大王法文,已施贤德,先生定当同意弟子辅助大王!”苏秦亦笑道。“除贤德以外,先生只爱仙山野果!” “好!本王就依爱卿之意!”燕王转向诸臣。“诸位爱卿!当下所有事情依相宰之令而行,本王亦表率在先,退朝!” 诸臣跪拜,目送燕王而去。 第五十一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丹阳城墙之上,白起全身铠甲,面色威严地站在那里,看着墙外数万被俘楚军在秦兵押送下缓慢地远去。他心里知道,这是个奇迹,是由自己创造的奇迹。楚国己和魏国一样成了残羊,列国弃之,这块肥肉随时可以享用。 秦王将城池还与魏国之时,白起还曾在王庭据理力争,可秦王还是不顾劝阻,下令照办。白起散朝之后,直奔相府,见到张仪就问:“你为何不劝大王此令?那寸土皆将士拼杀而得!” 张仪却一笑。“师兄啊!那是师弟为大王所献之策!” 白起怒道:“你居心何在?” “为师弟你建功而计!”张仪板住面色。“师兄只知兵法,不讲谋略。我来问你,秦当与谁再战?” “当是韩、赵了!”白起自信说道。“他们联军新败,我正要乘胜追击。” “师兄差亦!再战者楚国。”张仪看白起不解,只好示意坐下。“再战联军之国,祸亦!”他直直身子。“秦强兵占地,列国皆恐,联盟欲共伐,此为天下之人伐秦,怎不是大祸!” “楚、秦连横,师弟你之谋也。两强拒之,有何惧怕!” “非也,现楚已背盟,欲举兵伐秦。不稳定魏国,岂不多方受敌!” “谁保魏能真心事秦?” “故才与以城池。魏已残羊,得小利必忘大义。”张仪一笑。“师弟何时错看过!师兄已为大将军,现抓紧聚兵,准备与楚大战。此为双方独斗,该有师兄立功扬名之战了!” 果然,几日之后,战报已至王庭,楚十万大军已开向秦国。白起责无旁贷,受命王庭,带众将军出战。秦王城外十里摆酒相送,愿十万秦勇从速退却楚军。 白起知道楚军是愤慨之师,举全国精锐以讨伐无信的秦国而来,将勇兵怒。两强相拼,既便胜者亦是损失惨重。于是白起先将重兵设伏于丹阳有利地势,再引兵迎击楚兵。先锋交手不过一日便败了下来,稍停一日,再勇战楚军,一日后又败了下来。如此,秦军连连败却,将疲惫的楚军引至丹阳城外。 楚军求战心切,再想魏、赵、韩联军定拖住秦军大部,于是长驱直入,恨不得立刻杀到咸阳,把秦王撕成碎片。 他们的愤怒可以理解,楚国本与齐结盟,欲和魏、赵、韩共抗秦军东进。但秦国张仪却来到楚国游说以六十城为饵达成秦、楚联盟,而让楚失信齐国和联军,最终保证秦大胜联军。可秦国出尔反尔,张仪竟诈说六城,而不是六十城。楚军上至楚王,下至将军、士兵,无不愤怒至极。 楚军的进攻是血腥的,连秦人的战俘及百姓都不放过,所到之处,再无房屋和村舍,他们再不想见到一个秦人。 白起看着楚军的中军兵马进入了伏击,一声令下,秦军以逸待劳,以绝对优势将楚军围了起来。 楚军中军一看情势不妙,忙收缩兵力准备应战,又派人闯营过关去通知左、右两军来援。本想里应外合,冲出秦军包围,再打败秦军。可这下正中白起计策,他围而不攻,却将来援的楚军引入绝地,一阵撕杀,楚军数万之群再无还手之力,都放下武器投降。 楚军中军见大势己去,连忙保着监军的太子向外冲杀。可秦军早给他准备了陷井、拌索,一天一夜的拼杀,只有少数楚军冲出,连同太子之内的中军将领悉数被擒。 白起站在丹阳城上,放眼东望,楚国境内安静异常。他知道那里再没有能阻挡他前进的大军了,他只要挥兵东进,不出几日便可到楚都郢城。也许楚王现在就在惊恐之中,想着怎样逃跑呢! 传令兵由城下跑了上来。“报大将军!楚俘八万已按大将军分咐被我军四处带至指定地点,等候发落!” 白起看看左右,众将军亦期望地看着他。“我秦军无多余口粮,亦不能放虎归山,再与秦军为敌!你等看如何发落?” 众将互相看看,无人言语。“一切听大将军发落!” 白起一声冷笑。“楚王失去四蹄才是残羊!”他转向传令兵卒。“除去楚军铠甲,全部斩杀!” 传令兵卒一犹豫,以为听错,睁着大眼看着白起。 众将军亦吃惊地看着他。 “全部斩杀!”白起提高声音,一字一句,瞪着兵卒。 “是!全部斩杀。”兵卒重复着命令,转走慢慢走下台阶,牵过战马,一队人出城奔不同方向而去。 白起和众将静静地看着传令兵卒消失在远方。“诸将军,晚上中军议事,明日兵发郢都!” “是!”众将军走下城墙。 城外,一小队人马飞驰而来,到了城下,白起看清是相宰张仪。他忙下了城池,出了城门,迎接张仪。 “恭喜大将军!再立新功。”张仪下马就向白起抱拳。“果然大将军不负我王重托,奇兵奇功,想必大王此时正与群众王庭之内正给大将军庆功呢!” “相宰为何亲临前线?”白起知道他来定有要事。“区区楚军,何劳相宰大人亲临,现在楚王已成残羊一只了!哈哈哈!” 张仪也跟着大笑起来。 笑毕,张仪示意随从退后,他卖弄地看着白起。“师兄下步意欲何为?” “率三军直奔郢都,该让楚王知道我秦军的利害!” “你可知师弟我星夜来此为何?” “我正欲问你呢?” “大王令我星夜赶往,就是要你停止东进,火速回师!” “啊!”白起一听就炸了。“什么?我大军全歼楚军,现楚境内己无可击军兵,正是直捣郢都,活擒楚王之时。大王令回军,恕本将军不能从命!” “这正是大王令师弟亲来之故!”张仪叹了一声。“师兄不知,最早齐国恨楚国见利忘义,私下与秦结盟。再见秦、楚反目,便不出兵救楚,对魏按兵不动亦无动于衷。可现在情势已变,燕国近两年逐步强大,苏秦师兄说服五国要兵伐齐国!此正是大好时机。秦之劲敌,齐也。秦、齐一东一西,秦本想远交近攻,可苏秦师兄事燕,他已看破秦、齐之计,故采用合纵,弱弱相联,意欲抗秦、齐,发展壮大燕国,此次联军伐齐便是一谋!” “与我等何干?” “差亦!今日伐齐,如大胜,下一个定是秦。苏师兄的谋略你当知晓,他不是荀且一邦之人!”张仪阴沉地说道。“王庭之上,我等与大王一致,与其为敌,不如顺其自然,亦加入伐齐之伍。故大王命我传命,由你亲率精兵两万,取道燕、齐边界,与联军会合,共伐齐国!” “胜齐又有何意义,还不如得楚地实惠!” “师兄!此乃大略,忽意气用事。齐才是我大秦劲敌,而楚已如师兄所言,和魏一样,残羊一只,可随时食之!”张仪笑道。“你可知燕军何人为帅?” 白起一惊。“你当不会告诉我是乐师兄吧!” “正是乐毅!”张仪笑道。“你二人可是形同手足,此次定当联手打败齐军!” “齐军有师兄孙膑和邹忌,怕是轻取不得!” “师兄不知!孙师兄助齐几战,皆大获全胜,马陵大战之后,庞师兄又为大局,成孙师兄之名,灭魏军精锐,自刎孙师兄面前。从此,孙师兄再不谈战,隐居山中,不黯世俗。邹师兄亦看不惯齐王私欲膨胀,刚愎自用,违道逆行,已身退多年!” “唉!”白起长叹。“诸王弱时,皆显英明贤德,可一旦强大,便露本性,白起真不知我王以后如何啊!” “我等亦不如此!苏师兄为一燕地,也与我为敌。他日最好我等师兄弟,别似孙庞师兄,战场相见,虽情感一致,却也得以死相别!”张仪也一阵感叹。“楚军俘获之人如何处理了?”张仪忽然想起这事。 “全部斩杀了!”白超淡淡一句。 “什么?”张仪看着白起,面露惊恐。“全部斩杀了?” 白起点点头。“难道还留着吃秦军粮食,再与秦国为敌?” “师兄年令尚幼啊!”张仪怜悯地看着白起。“先生闻之,怕再不会见你了!” “为何如此说来?两军交锋,以灭敌为先!” “唉!”张仪叹气。“师兄啊!报见大王之时,你可说楚俘起事才杀之,千万千万!” “怎么…” “别再说了,连师弟我也为你心痛!你知不知道,他日楚地会永不服秦军,亦不会再有降师了!” “大王亦是武力征伐,强军之下,焉有不服之众?” 张仪不再言语,默默地向城里走去。 第五十二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齐国的临淄城外,乐毅率领的燕军及少数秦、赵联军从四面冲向城池。 这是齐国的都城,也是齐国的最后防线,只要拿下它,齐国就算灭亡。乐毅、白起、廉颇站在旌旗下,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他们都知道这一仗意味着什么。 乐毅本在云梦山,他看着师弟们一个个下山,又都有些建术,心里也产生了波动。鬼谷子和珠儿看出了一切,他们等着乐毅的辞行,可乐毅没有张口。他亦盘算着,茅蒙和徐福修道炼丹从不与他人来往,在后山里各居一洞,很少能见。苏秦、张仪下山后便奔波诸候之间,偶尔亦能从山下听到他们的一些消息。倒是白起回到秦国,屡建战功,名扬列国。其他的师兄弟亦都下山,有的投奔师兄弟,有的回到了故国。云梦仙境的庐舍里,只有自己和一心经商的吕品。而能够为先生奔波山里山外的只有自己,假如自己再下山,先生和师母会更孤独。他从先生的眼中已读出许多,所以,他没有开口。他问过吕品为何还不下山,吕品的回答是还没有攒足绝对的资本。他问过先生,诸师弟所作所为如何,鬼谷子还是一笑,没有回答。倒是珠儿私下告诉他,先生授你秘籍,你自应该懂。 那日,他将先生授书一事说与了吕品,吕品听后哈哈大笑。他告诉乐毅,可能除了白起,没有不会此书之人。乐毅似恍然大悟,亦随之笑了起来。“吕师弟如何理解其中奥秘?”乐毅想听听他的想法。 “师弟攻学商道,并没妄想治国之道。不过依师弟所分析,先生与你此书,必有一得,可得何物?师弟思之久久,概唯此经原意。此已为道德真经,还有何神奇所在,先生恐怕唯想让弟子们熟记之,深悟之!并无他意。” 乐毅笑了。“看来先生说的对,不在山中,常赏其实,而身居私念,百思不解!既然吕师弟言其并无深意,乐毅留此无用,就将它赠与你了!” “这…  先生怪罪与你如何?” “不会的,我知先生宠我,你尽可放心!我知你有用。” 吕品高兴地将此书放好,笑着说道:“师兄,我资足亦,凭此书,师弟当富甲一方!” 就在吕品准备下山之际,苏秦带燕昭王来到了云梦仙境。 鬼谷子听完燕王所求,再看看他送来的法典书卷,好久才开口说道:“鬼谷授学,亦时刻感念苍生,先王虽夺王位动兵,而传让王位亦动兵,虽有动 乱,其意不一。此法典甚好,平等诸人,包纳百家,大道之理,大王亦大道之君。鬼谷求之久亦,可诸候并不会循之而敬,他日会闻之而攻。若能使苍生皆悟大道,方能取代法典,天下自是和谐。法虽好,不是最高,还望大王思之。”他看看身边的吕品和乐毅。“为师不做你等主张,循大道之人,皆有辛劳,你二人可自度其事!”说完,鬼谷子已走入洞内。 苏秦一旁介绍燕国之状后,恳请二人还是能下山助燕,以护先生所说大道。燕王亦诚恳相加,二人终于答应下山。临行,他们问先生还有何交待,鬼谷子对着乐毅说道:“切记,万事之中,互相生克,一事之中,好坏互转!事不做绝,激流自退!”他转向吕品。“你名字含有五个口字,必犯口舌之争,为师与你改动一下,日后便叫不韦吧!” “吕不韦,好!” 二人到了燕国,便各负一责,与苏秦配合,两年即使燕国军成壮伍、粮衣丰足起来。而此时,果所苏秦所料,秦、齐亦更加强大,日日虎视中原与燕地。 苏秦为转移齐国攻打目标,以齐、燕应和好之名由燕赴齐。临行之际,他含泪拜别燕王和乐毅、吕不韦。“苏秦己将燕地战火拖延二载,此去如何?难以预料。大王切记,齐、燕恩怨积深,不是共荣之地,燕若顺大道,首敌齐也。我去齐之后,必让齐生惹怒列国之事,届时,燕将联合列国,一举攻之。否则,尽燕家一力,纵有乐毅,胜算不大。”他拉住乐毅。“大将军!我走之后,你当调辽东及一切兵马,暗向齐界,随时待发。此为最有可能使燕强大一战,否则再无对齐方法,只等他灭我燕了!” 苏秦来到齐国,游说齐王不应伐燕,而应伐宋。“宋国乃战略要塞,称霸必占之地!而其确暗亲秦邦,实则为秦束齐强大之策。而燕国无意争战,只愿事齐而动,若齐伐宋国,燕将出资助阵!”苏秦将事先准备的顺表、降书呈给齐王。 齐王看到降书、顺表,心里高兴,看来燕国已不是讨伐之敌了。相对而言,宋国乃是齐与赵、魏、韩中间地带,齐国西进中原必经之路,真要是成为强秦附属,岂不是成了众家伐齐之地了。于是,齐王派大将军田忌发兵十万,几日便攻取了宋国。 宋国虽小,却是赵、韩盟国。赵、魏、韩、楚、齐本联军抗秦,齐没出兵,只出些资物。联军正与秦军苦战,不想齐国改变伐燕之计,而攻取了宋国。一时气愤难平,再加上苏秦游说,愿发燕举国之兵助赵、韩索回宋国土地。本来赵、魏、韩还有些犹豫,但见秦国亦出兵抗齐,张仪亦出使诸国保证秦军不犯边境。于是,六国联军齐聚宋国周边。 乐毅早有准备,作为伐齐联军的大将军,他决非只想让齐军退出宋国,而是想消灭齐军精锐。 齐国大将军没料会有联军来伐,使齐与天下为敌。报之王庭,请求退出宋地,日后再作打算。齐王哪会放弃嘴里的肥肉,想借此再扬齐国威名。于是下令,再发齐举国之兵,驰援宋地。 乐毅当然不会再给齐军增兵之机,下令联军从五个方向攻击宋地的齐军,又暗令燕军一部深入齐国腹地,专伏击援军和败军。果然,联军个个愤慨齐军,勇猛无比,把被秦国打败的怨气都发到齐军身上。一战两日,便让田忌带领残兵退回齐境,还没落稳扎营,乐毅和白起两军不顾联军约来,已向齐国杀来。田忌只得应战数倍之军,半日时辰,便全军覆灭。田忌看看剩下的几十兵卒,想着自己一生的战绩,一把老泪流出,他想起邹忌和孙膑的劝言,仰天长啸。“为何不换了这无道的齐王!让我田忌蒙羞!”说完拔剑自刎。 齐军援军长途奔来,刚接到前方兵败之信,正待安营御敌,燕军已从三面冲出。一场大战之后,齐军一路溃败下去。 乐毅率燕军精锐与白起两万秦军,再加上后赶到的廉颇所率的两万赵军,一路追击,并不战城侵民,直到齐都临淄城下。 稍事休整,乐毅下令先将战俘放归,告诉城中百姓,燕军只取齐王、齐军,不伤百事一物,所有弃戒军兵皆按百姓对待。 齐王没想到会招来如此奇祸,再看身边已无将可用。他回想着一切,方知中了苏秦之计,他命人将苏秦押至王庭,愤恨无比。“苏秦!城破之日,就是你身首异处之时!” 苏秦大笑。“你齐灭亡,实属早晚。兵祸之乱,皆自你贪婪自私,不取大道。亏我两位师兄辅助你齐国强盛,亏你先王英明一世,却传你这无道之君。你若怜齐之百姓,就快快出城受降,还能算是积些贤德,免得死无葬身之地!” 齐王大怒,传令先将这巧舌奸细处炮舌之刑,再绑至城墙之上,让燕军万箭穿身。 乐毅、白起看着城上绑缚的苏秦,心如刀绞,迟迟不恳下令攻城。 城上的苏秦已无法言语,嘴里流着血液。可他脸带笑容,看着乐毅、白起,使劲地点头。乐毅知道他在说,别管我,下令吧! 乐毅传令诸军,此处不可放箭,不设攻城之械。他举起令旗,看着微笑的苏秦,狠狠挥动。 鼓声大动,喊杀四起,临淄城墙之上云梯处处,刀枪闪动。 齐兵听到回城俘兵的口信,已无斗志,两日便四散一半。余者再看数倍燕军及秦、赵联军,更知败局已定,只想到时投降便是。所以,联军箭雨过后,齐军躲在城墙之后都不肯探头。齐王领着诸臣,在后面喊着,崔促着将士应战。 燕军率先攻破北门,乐毅留下廉颇将军止督战,他与白起率铁骑冲入城门。他们不顾雨矢枪林,直杀奔西面城门,苏秦绑在那里,齐王也在那里。 他们杀至西面城门,打开了城门。联军蜂拥而入,上了城墙。白起、乐毅弃马持剑,登上城来,与齐王一帮对峙。 齐王站在苏秦一侧,手拿长剑,直逼苏秦咽喉。身边的诸臣浑身打颤,不住地后撒。只有几十护军,手拿长枪,向外伸出。 乐毅怒视齐王。“昏王!若你放下武器,本将军定饶你不死!” “哈哈哈!”齐王大笑。“本王落入你等之手,就没想活着。不过,本王让你看看,你们的相宰是如何下场!” “匹夫!”白起怒道。“你敢动我师弟,我雪洗你王宫,让你田氏绝种!” “你就是秦国白起吧!”齐王鄙视一笑。“你秦国无义,背弃秦、齐联横,上了这口舌小人合纵之当。齐之今日,秦之明天!”他转向苏秦,用剑尖翻转他的脸部。“你也看看!就是这个白起,斩杀楚军降俘八万,还在这狂谈道义!”他大笑着转过身来,冲着乐毅。“想若让苏秦活命,那就让开道路,否则本王先杀了他。” 乐毅看着齐王。“好!本将军愿做人质,放你出城。”说完,他将长剑入鞘。 苏秦两眼怒瞪,口里喷着血渍发出呜呜之声,浑身扭动,阻止着乐毅。 白起拦住乐毅,转向齐王。“匹夫,本将军再告你一声,你胆敢伤我师弟,我不但血洗王宫,断你田氏子孙,我还要血洗此城!” 众臣听罢,扑通跪向齐王,眼语恳求。 众护兵一个个放下了长枪,高举双手,蹲在了地上。 “你能饶本王一命?”齐王看着乐毅。 “本将军从不失言!” 苏秦呜呜喷着血渍,怒视着乐毅和白起。他突然浑身力挺,用力后翻,木桩松动,倒向墙外,连人带桩,飘下城头。 “师弟!”乐毅抬阶而跑下。 白起怒目飞身,长剑一闪,齐王人头亦飘向城外。他发疯似挥动长剑,冲向跪在地上的降臣。 乐毅跑至城墙外侧,扶着苏秦碎裂身躯,泪如雨下。他用手一点点解开捆绑的绳索,理顺着他的衣服。最后,他用手扶下那双暴视的眼晴。他起身看着燕国的方向,默默地呓语着。“带你回燕国!带你回燕国!” 秦国相府内,张仪看着夫人、孩子及家丁收拾着一切,装入箱中。他走近夫人,一笑。“钱财皆身外之物,何必如此费心!送与家仆吧,他们此去,亦用得上。张仪来秦之时,唯一套粗衣,去时,有你与儿女相伴,心亦足亦!” 夫人默默点点头。 他慢慢走向府门,不时看着周围的一切,是那样熟悉和亲切。特别是这道大门,不知有自己、秦王及大臣们多少脚印,那匆匆脚步声仿佛就在耳边响起。每一次脚步之声,他都要加速心跳,应对着远在千里的战马铁蹄。这次不用了,他再不用急匆匆地奔波了,自己该放慢脚步和心跳,享受着全身而退的快乐。俗话说,落叶归根,他太想故地了,尽管原是魏国,可现在已在大秦统治之下。他相信不久以后,正象云梦山中的列国版块,虽有界面,却没有限制诸师兄弟的力量,大家自由地互串着庐舍。 马队的声音由远而近,他知道那来人定是白起,他也知道今晚白起走后,这里再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二人来至后院大厅,那里早摆上了美酒佳肴。 家仆退出,二人同桌对面而坐。 白起看着张仪。“今日朝堂之上,师弟为何请辞?多年功劳,岂可付之别人?” 张仪一笑,端起酒杯。“闲人张仪,敬大将军一杯!”说完一饮而尽。 白起亦随之饮完,一笑。“师弟自称闲人,称师兄大将军,看来此酒不该饮下,谁见白起与闲人对饮?” “师弟觉得浑身轻松,闲逸而感。现在看来,我倒羡慕茅蒙、徐福师弟啊!”张仪悠闲自得,又斟满俩人酒杯。“奔波半生,近将入土,望眼一看,还在原地!”他邀请白起举杯。“今日陪老朽一醉!” 白起笑了起来,看着张仪花白胡须和头发。“好吧!今日陪你,再不喊师弟了,你必然长我十几载,半生称谓皆是先生所定,自此,看在你满头花白之上,喊你兄长!”说完,白起一饮而尽。 “明日,老朽便回故里,临行受先生之托,转你数语!”张仪放下酒杯,平静说道。 白起一惊。“先生来过?” 张仪点点头。 “先生在珠儿闭关之际,云游至此!” “为何不待见我?白起日夜思念先生!”白起有些激动。“兄长你为何亦不支会白起?” “先生之命,恕张仪不能!” “兄长可告诉白起先生说些什么?” 张仪举杯邀饮,放下酒杯,看着白起。“先王崩猝,新君登基第二日,我晚上回府,却被一童子拦住轿子。童子说有一白发老者驿馆等我,并递我一包东西。我打开一看,原是云梦清茶,我料必是先生到此。于是,随童子来到客栈,果见先生已在那里。” “先生还似原来模样?” 张仪点头。“我忙跪拜先生,先生将我让至桌旁,一同饮品云梦清茶。稍后问我,为何还不生退隐之意?我先是一愣,还真没想此事。经先生一提醒,我方醒悟过来。” “原来兄长隐退是先生所授,为何如此?” “先生说,秦君新立,他不想再见公孙鞅之事再现弟子身上。君王之道,险恶尽在新立,臣子之道,贵在激流勇退!” “先生如何说我?” “谈至后面,我问先生可否见你,先生摇头。他让我转告师兄,《道德真经》乃先生授术业前题,不按此经便施术业之人,先生不以为徒。” “白起征战沙场,亦常记先生一统天下思想,先生何故待我?”白起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白起出生入死,功在秦国,名在天下。白起自认不负先生授业之恩,尽传先生恩德与贤名,何故先生误解白起?” 张仪没有回答,他知道若说出斩杀楚俘八万,杀齐宫五百妇孺之事,必会也使二人不欢而散。“先生怎能不爱诸弟子,唯感叹无人修道业而亦,你与先先最久,依我所见,先生想让你回山陪伴,实则思念之深啊!”张仪不能明说,只好转着弯子,以消白起心里不快。 “唉!”白起叹了声。“若真如此,白起倒觉得对不住先生。当今正适用兵之际,白起如何脱身,再者,白起内人多数,儿女成群,何似原来!看来回山陪伴先生,只是空谈了!” “先生另托一事,说白起虽精兵法,却难授子嗣,其因便是不忍训罚,溺爱有加。为将先生所授代代相传,托张仪归隐之际带走你后生一位,交至乐毅那里。你二人情同手足,必代你授业有成!” “先生想得细微,倒使白起更加难过,白起定当从命。可乐师兄忙于燕军,怎能抽身相教?” “你还不知,”张仪邀饮一杯。“乐毅率燕军攻齐,尽得齐地,唯三座城池不降。乐毅不忍杀戮,便困之三年,还将齐地谷粮送进城里,免得齐人饿死!” “师兄妇人之慈,误了传世名声!” “燕王听信谗言,质疑他有不臣之心,便收了师兄大将军之权。乐师兄亦回到云梦山的东裕村里,清闲教子,时常与先生论道。”他想提醒白起。“先生说,乐毅入齐地,不乱杀无辜,以德服众,实为他日消除恩怨的贤德之举!一统之后亦会长久。” “那齐地现在如何?”白起没有悟得张仪所讲,只关心战事。 “燕军绝粮绝水,强攻猛打,竞逼齐人妇孺挡矢,民怨冲天,先生讲到此处连连摇头。” “早该如此!” “好了!不谈此事。”张仪笑道。“先生所托,张仪尽转。现在浑身更清松畅快,来,再共饮一杯,亦好听听你所理想,他日回归故里,再见故人,亦好有话说来!” 两人喝毕,白起品品酒香。“不瞒兄长,秦王已暗召白起,许以燕、赵封地。并暗调白起率精锐前往赵国边境,准备伐赵。现在列国自顾,如群羊争草后事,残者、胜者皆都仇视对方,再无群羊驱狼之势。纵观六国,赵为胜羊,但其虽不残,终是羊类,何况残羊亦仇恨之。”他自饮一杯。“白起犹恨当年赵奢夺我马匹,羞辱我之事,今再相战,我定报此仇!白起让他尝尝狼食羊的感觉。兄长,先生仅此狼羊一论,却定天下之局,白起越发敬佩先生!” “愿你马到成功!”张仪自饮一杯,他有些醉意。“别去想那封地!张仪辞去一切,方知快乐。张仪料你秦、赵之战,必胜。可亦劝你,勿杀伐过度,度!”他笑着,笑得醉意。“度,如酒,适饮,快乐。多饮,快乐之极!可明日,老朽将难再进矣!” “多谢兄长提醒!”白起亦饮尽杯中之酒,他亦有了醉意。“秦王怎知?那一块块土地乃我白起打下,他日他敢…   哈哈哈!” “不谈了!不谈了!”张仪打断他。 随后,他喊进白起随从,扶白起向外走去。 张仪泪水流出,既有失去荣耀之感,亦有先生暗示白起之情。 第五十三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邯郸的驿馆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贺喜的人流使往日狭小冷清的驿馆变得拥挤热闹,门前街道停满了锦轿、马匹,更聚来无数的赵国百姓,看着这盛大的婚礼。 身着锦衣的吕不韦和身着新郎服饰的子楚在驿馆内外穿梭着,向着前来贺喜的高朋打着招呼。来宾相互攀谈着,吃喝着,祝福着,直到天近傍晚。 驿馆恢复了清洁与平静,屋内点燃起红红的蜡烛,使一切充满喜气和幸福。 吕不韦坐在摆满美酒佳肴的桌前,陶醉在自己所安排的非凡婚礼当中。他等着,等着子楚和赵姬前来,共同分享彼此的幸福。 自从他与乐毅一起下山到燕国,便全身心地投入到商旅之中。他率领着庞大商队往来辽东、胡、燕、赵,甚至连正战乱的魏、秦、韩亦照常经营。他买闲卖需,互换奇缺,冶炼铜铁,短短二年,竞使燕国国库有了大量积蓄,还改变了燕国固有的轻商观念。特别是辽东的马匹和赵国的弓弩,让燕军不断充实和壮大。 当乐毅的大军占领齐地大部时,吕不韦奏请燕王,将列国盐业掌控燕国。果然,他的掌控换回的是丰裕的粮食和良种的战马及华丽的锦缎。 他本想再给燕国换回这些奇货的生产技术,可当他看到燕王听信哑言,罢了乐毅,便亦坚决请辞。他将燕王赏赐的一切分发了百姓,孤身来到了赵国。多年的奔波让他觉得邯郸倒是理想经商之地,何况这里有他更多的人脉关系。 他先寄居在朋友舍内,靠着原有的信誉少取勤卖,又积下商资。不几载,他已有了商队、铺店,成了邯郸城内有名气的商人,行走在大夫和贵戚之间。 那日聚会,经商的同行史清拱手问道:“吕兄!燕王赏你千金,你却散于百姓。而来赵都,却又营商谋利,这是为何?千金已够你受用几代,何必再行劳作呢?” 吕不韦一笑,向着与座诸人拱手。“史弟差亦!为商之道,不在私积几何,而在互通有无,与人方便。故商者不观舍金,只看奇居,是以此修商者贤德。不韦自知德浅才薄,散金、劳作皆为修养自己而亦!” “吕兄此言,晚生敬佩!”史清拱手。“听闻吕兄曾求师鬼谷子,其弟子皆为列国显赫之人,吕兄为何不投奔其下,亦可封候拜爵?” “不韦正因得鬼谷先生授商经,才有此成就。”吕不韦看看桌边的贵戚、官吏。“先生说,行行皆有王者、贤者、圣者,乃自修而成,非他人能代修。当今天下,虽不以商为贵,可不韦看来,他日必可逆转。是故先生曾赠奇书,专以治世之道,告诉不韦,如想弃商,只读此书,便可得治世绝学。可不韦坚持商道,把它放于闲厨,不曾看得一眼。”吕不韦终于有机会将原想的计划巧妙地说出。 “什么?吕兄有治世奇书?”赵无可惊奇地问道。 “鬼谷子当今奇人,传你奇书不足为奇!”史清亦羡慕语气。 “看你二人,有何大惊小怪!”吕不韦淡淡一笑。“先生著此书,将秘籍内藏于真经之中,弟子们虽偷看过,却各得少许妙理,不能全解。故先生赠我之时,再三叮嘱,此书只可转贤德之人,不可与名利之徒。”他叹了口气。“不韦思之良久,终觉德才不具,故只能等待他日有了贤德,再看此书!” 众人不再言语,默默地想着得此书的方法。 吕不韦心里暗笑,看来他正要办的一件大事不愁资金了。 原来,吕不韦无意之中结识了贫困的子楚,细谈之后才知子楚是秦国送来赵国的人质。皆因秦、赵时战时和,两国存在敌意,赵国根本不善待子楚。而秦国呢!子楚的父亲安国君虽为太子,却有二十个男儿,子楚的母亲夏姬更是众多妃子之中不受宠爱之人。所以子楚被送来赵国当了人质,两方都不重视,他常常一人以酒代饭。可吕不韦却没有慢待子楚,他觉得有一个机会,更能施展他商道才能,并把它推向顶峰。于是,自己暗地有了一个谋划,而先卖书积资就是这谋划的一步。 果然,宴后第二天,史清便拿着赵王之弟,列国名扬的平原君手牌来邀吕不韦入府宴席,吕不韦答应改日准到。晚上,赵无可拿着将军赵括的手牌亦来邀请,吕不韦故意告诉他,明日已赴约平原君,后日可赴将军宴请。 待客人走后,一旁的子楚问道:“何故值赵国两位权臣争相宴请?” 吕不韦长叹一声。“还不是因为你啊!” 子楚有些疑惑。“为我?我一闲居之人,感先生不弃,常以礼相待。又与先生学些营商之术,足矣!” “子楚啊!别人不看重你,可不韦确觉你为人厚道,大智大慧,非俗人可比。故想卖掉随身一宝,以助你荣耀门庭,成大贤大德之人!”吕不韦动情地看着子楚。 子楚听毕,扑通跪倒,泪水流下。“先生,为子楚一闲放之人,让先生卖宝,实感子楚!”他膝行两步,走至吕不韦近前。“他日子楚真有出头之日,定当厚报先生!” 吕不韦一笑,扶起子楚。“不韦视金钱如粪土,只重才德,子楚虚心求教,视我为师,不以商轻,不韦破干金亦值!” 两日之后,就待吕不韦以五百金要把书籍卖于平原君之时,赵王的内臣却出现在吕府。他将千金抬至大厅,拿走了吕不韦手中的《文始真经》。 平原君眼见奇书就要到手,却又被人抢走,可他没有办法,那毕竞是赵王啊!无奈,命家人抬着五百金怏怏而归。 吕不韦看看惊慌万状的子楚,点点头。“子楚,这便是奇货!而你能将此宝告知赵王,使之得到,日后赵王再不会待慢你了!”他看着内臣送来的干金。“子楚,为师将这些都与你,你可知如何使用?” 子楚摇摇头。“依子楚现在花销,怕是难以花完。” 吕不韦亦摇摇头。“子楚,日后你尽可与王候将相之子比阔,荣耀你门庭之事不会太久!” “可这是先生卖宝所得,子楚心里不忍啊!” “有价不为宝,无价才算宝!”吕不韦一笑。“为师会帮你寻无价之宝,这有限之资何须计较。” 自此吕不韦与子楚已成莫逆,不出三日,便相邀互饮,而随饮之人,亦是当朝权贵或列国名士。 那日,子楚来了酒兴,非与先生对饮。二人来至内厅,席坐在床榻之上,隔桌而坐。家人摆上菜肴、酒杯,二人便边谈论着列国之事,边举杯慢饮。 “先生可知今日子楚为何高兴?”子楚透着笑迷迷的表情。 吕不韦笑了笑。“准是又遇故乡之人!” “非也,”子楚摇着头。“故乡秦国正兴兵诸候,且连连取胜,每日皆在庆功之中,谁还问及子楚这个人质!” “那便是又结识了名士!” “非也!”子楚得意地笑着。 吕不韦沉思一会,摇摇头,突然一笑,指着子楚。“定是遇到了可心女子交   欢!” “非也!”子楚笑得更浓。“子楚随先生行走在贵戚权臣之间,亦出入红楼绿瓦,何样女子未曾近身,怎会因一可心女子而如此!” “那为师可不知了!”吕不韦眼巴巴望着子楚。 子楚停下笑声,声音放小。“子楚爱上一人,一日不见,便觉心内翻腾。” “嗨!”吕不韦笑道。“就为这事!应该,应该。也怪为师大意,不曾考虑于你。你正值盛龄,当有内人侍候身傍,亦该育有子嗣。你说,哪家女子如此让你心动,为师自当出面下聘!” 子楚举杯邀饮,一干而尽,放下杯子,品品舌香,稍一迟疑。“先生,子楚说来,不可怪我!”他见吕不韦笑着点头。“是先生家的舞艺之人。” 吕不韦停下笑容。“你可说是赵姬!” 子楚点点头。“那日你我饮酒,我中途如厕,行至后厅时,便见两女子束妆起舞。其中一女,俊俏天仙,身形如画,舞姿优美,优其那双凤眼,只单单冲我一笑,子楚便已醉倒。回去之后,便不思茶饭。”他有些伤情。“中间几次偷来府上,本想一睹而足,却日夜难忘。今日听家人说先生要再纳两妾,子楚实怕空欢,故才大胆说与先生!” “唉!子楚!你向为师要何物,为师都曾满足与你。可赵姬乃是为师遍寻赵国,才得此美女。她本是被抄斩的王亲之后,抄斩之时,正在奶妈之家,才躲此一劫。她生性丽质,皮肤鲜嫩,只是长在贫困之家,未曾调教。为师重金索得,几经调教舞乐,风雅,这才如出水芙蓉,光丽照人。”他叹了口气。“为师苦心,还不是为了自己有一称心爱妾,本来今日就想纳其入室。” “先生!”子楚长跪起身,面带恳请。“先生对子楚大恩,已难报答。今日索求,实则不该!”他流下泪水。“子楚心痛,为何子楚平生之爱又要空成悲歌?”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吕不韦沉思片刻,示意子楚坐下,又长叹一声,转向门外。“请赵姬过来!” 家人应声而去。 吕不韦看着流泪的子楚,情深意切地说道:“你称我为师之日,我便以你为子,父子之情,你当体会。哪有父亲不爱宠儿子,为师亦然,你今日所求,为师答应,你可善待赵姬,别负我心!”说完,吕不韦陷入痛苦之中。 子楚听罢,即高兴又感动,他再次叩拜于榻,含泪说道:“先生自此当为子楚义父,子楚有一块秦地,亦当与先生一半,先生归西,子楚扛灵入土!” 吕不韦听罢,渐露笑容。“有义子一语,我亦宽慰,快快入座,你当敬我三杯!” “当然,当然!”子楚破涕为笑。 赵姬推门而入,面带微笑,轻展身姿,施礼两人。 子楚忙拱手还礼,眼露惊喜,不离赵姬身形。 “此为义子子楚,胸怀大志,厚实之人,亦是秦国王族子弟。”吕不韦介绍道。“子楚心怡于你,愿明媒正娶,贵为夫人。你可愿意?” 赵姬一怔,随即看着子楚,四目相对。赵姬脸显红润,眼放情光,子楚更是眼中闪亮,期盼有加。 赵姬低下头,娇言细雨。“赵姬虽为贵戚之后,可早已沦落乡野,蒙大人恩赐,才踏入富贵,一切尽听大人安排!” 吕不韦笑道。“你二人倒是天生一对!我做主,择良辰吉日,与二人完婚!” 竖日,子楚已邀巫师来至吕府,查完二人生辰,定下了婚期。 眼见婚期已近,吕不韦和子楚分咐下人收拾新房,通告高朋,单等大喜之日。 吕不韦回到府上,己是掌灯时分。他洗漱更衣,走至内寝,赵姬已和衣躺卧床上。 想着赵姬即将离去,再见她动人身形,吕不韦窜上床榻,揽其入怀。二人互相拂摸,口亲舌舔,喘语吟声,直到云雨大作,久久不疲。 总算风雨过去,二人气喘吁吁。 赵姬倒在吕不韦怀中,好久才睁开双眠,甜甜笑道:“奴家已不见红事,怕是已怀上孩子了!” 吕不韦没睁双眼,微笑着,陶醉在赵姬言语之中。好久,他缓缓说道:“若是男儿,我定叫他当上秦王!”说完,他拥过赵姬,又压在了身下。 吕不韦陶醉在美好的回艺之中,全然没有听到子楚扶着赵姬走进大厅的脚步声。 “子楚及夫人给义父请安!”子楚和赵姬身着大红锦袍给吕不韦施礼。 吕不韦回过神来,笑容满面。“义子大喜!你与夫人皆无亲人在侧,我就以长辈之份,与你二人新婚祝福!团圆之宴,理当共饮。” 二人再谢。随后,子楚连连敬酒,赵姬亦举杯陪饮。 吕不韦笑道:“知你二人新喜,不相再扰春霄一刻,仅数语便归。”他已有些醉意,他看着子楚。“当时刻记住王室身份,胸怀大略,义父会为你铺平入主王庭之路!”说完,他起身走向厅外,家丁已候在那里。 子楚带赵姬目送吕不韦离去,回身看着更加动人的赵姬,喜不自禁。 他伸手托起她,快步走向内寝。 第五十四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鬼谷子来东裕村的消息不径而走,村民争相拿着水果,熟食,带着孩子聚向乐毅所住大院,向鬼谷子问候。 多年不受侵扰的十几户的人家已过百人,家家男丁兴旺,新房成院。草场之上,牛羊成群,村子里,鸡鸣鸭叫,生机勃勃。村民知道,正是有鬼谷子在此,官家不来逼迫丁役,盗匪不敢近得村来。而且,鬼谷子把敬仰之人及弟子送来的资物都分及他们,让他们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 鬼谷子和珠儿两位白发老者,依然道骨仙风,粗衣布鞋。他们拱手还礼,送走一拨拨来贺的村民,才坐在院中的椅子上,与乐毅、张仪、徐福谈笑风生。 后面,远远站着几个弱冠少年,他们是乐毅、张仪、白起之子,正崇敬地看着鬼谷子和珠儿。 鬼谷子自珠儿闭关修炼,便独自下山,云游列国。一路之上,所睹所闻,自是感叹。诸侯兴兵动  乱,已为天下人不耻,百姓所企,大道已明,天下息战一统不会久远。回来之后,细说与出关的珠儿,皆为天下如此下去而高兴。 这日,徐福来见先生,叩拜后,高兴地拿出所练仙丹递与先生。“先生,弟子采云梦仙境百草,助以小蛟,炼九九之日,方成此丹,还请先生赐教!” 鬼谷子接过看了看,微笑点头。“你历经失败,终于学会此术,为师高兴!” 徐福听毕更加兴奋。“先生,弟子将此丹送于先生,待日后再成之时,再送师母!” “徐福有此孝心,为师和珠儿感谢!”鬼谷子微笑着。“你应知此丹只为延年,适配有道之人。而心存奇幻,偏斜偷巧之徒只会加速死亡,故用之慎也!” “弟子明白!”徐福再次叩拜。“先生,弟子有一事不明,弟子与茅蒙师兄虽都曾习此术,为何不见师兄出丹?” “你二人术为同宗,可所求并不相似。你炼仙丹,是为他人而用,修自己贤德。而茅蒙炼就的心丹,纳万物百气,吸天地正斜于体内,助以灵火,百炼提粹,一旦成丹,仙身已去!” “弟子谢先生赐教!” “徐福,修炼大道,宗为一脉,术法不同。”鬼谷子微笑着。“你亦到下山修身时候了!” “先生授弟子成百,现只有我与茅师兄在此,怎能不陪伴先生,独自清闲!”他泣道。“徐福自出生便在云梦仙境,视鬼谷先生和珠儿如父母,弟子决不下山!” 鬼谷子一扳脸。“汝子何出不道之言!鬼谷授你术业,即为苍生所用,何以私欲自欺。如此,岂不误鬼谷修炼贤德之心,遁入大道之门!” 珠儿上前扶起徐福。“你母得地,是见我与先生成长之人,先生常与珠儿感激于此。授业于你,自有神机于里,你术业既成,定需世道修身。他日…亦能遁入大道,后世敬仰!” 徐福拂去泪水,坚定地点点头。“弟子明白先生及师母苦心,徐福定当谨慎修身!”他看看鬼谷子。“弟子何时动身下山?” 鬼谷子屈指一算,笑了。“后日晨时!为师亦陪你先到东裕。” 徐福高兴,回去收拾一切。待到那日,果见先生和珠儿已在路口等待。 他们一同到了东裕村,见张仪也在,还带来了他自己一子,白起一子。 张仪咋日才来到这里。那日,他带着家眷出了咸阳城门,辞过送行的同殿之臣,向东而来。白起带着长子已等在远处,他叮嘱数语,赠了资物,亦与张仪泪别。 张仪回到故里,仍见老院健在,虽经战火几次,可还算完好。他不扰官府,私请工匠,简单修补,安置好家里,便要带白起之子赶往云梦。哪知自己小儿要好白起之子,同龄同好,于是张仪亦说服夫人,带上二弱冠少年来了云梦。 张仪见徐福一身道服,还带了行李,便已明白。“徐师弟此次下山,意欲何往?” 徐福拱手。“徐福想先历游一番,遍尝名山草药。听说道家各门炼丹不一,也想先了解一些。以后吗!师弟顺其自然。” “若到河西,师弟可不要过门不入!”张仪笑道。“看师弟现在,张仪好生羡慕啊!” “张师兄客气,师兄已拜候封相,得人臣极品,还有何羡慕之词?”徐福笑道。“怕是师兄在耻笑徐福,此生无缘将相吧?” “岂敢!岂敢!”张仪忙收敛笑容,一本正经。“师兄怎会有耻笑之意呢!当年众师兄山中玩耍,难免有戏语之言。看看!”他手扶一下花白胡须。“这都已是残年腊月之身了,还怎能有无稽之谈。”他抬头看向山峰,叹口气。“师兄在想,人生一趟,辉惶也罢,平庸也罢,始终如同。正如当年,师兄由此上山,历经几十载,又到此处,所得何也,所失何也!”他目光转徐福。“真到羡慕师弟这身道服和豁达之胸啊!” “张师弟若有此意,何不亦随徐师弟远游,免得空生悲苍啊!”乐毅笑道。 “唉!真若如此,何自生烦恼。”张仪向身后一指。“看看!此单一位,家亦有几位,每日吃喝教理,哪还敢想云游!”他苦笑一下。“张仪两腿踏遍列国,就差东海天边了!细品天下,如云梦一隅矣!不游也罢。” “师兄所游,皆王庭官府,徐福所到,怕是山川野地,所见所感,自是不一!”徐福笑道。 “徐师弟所言极是!”乐毅接道。“正如师兄率兵所到,虽有山川、城池,他人谈美,我确只看用兵利否!人亦如此,他人拱手互礼,我确以长枪挟之。王庭亦是,张师弟看王庭,建树其内,乐毅见王庭,毁之以兵。由此看来,心法不一,所见一物,其感不一。” “乐师兄年少诸位,却认识独到。”张仪笑道。“乐师兄尚待用武之地,万不可受张仪影响,失了大志!好了,不谈山水,还谈谈你的燕国吧!”他看着乐毅。“你知道与否?白起师兄回到秦都,说乐师兄已灭齐国,秦王是何状态?” “定是不快!”乐毅淡淡说道。 张仪一邹眉。“你怎亦如此想?秦王还真是不快。”他笑了。“诸臣犯疑,齐、秦两强,他日对手,现让燕国帮助灭掉,可喜可贺啊!秦王怎么如此呢?” “还是我来说吧!”乐毅满脸生愧。“秦以强兵,不怕齐之兵甲,倒怕燕之民心。燕国自苏秦师兄为相,上能使秦王让贤人继统,下能使百姓平等,出兵则知保家为国,回师则能促耕兴商。这样民心,大道之理,岂能不被畏惧?可惜!”乐毅有些无奈,摇摇头。“苏师兄若健在,燕王庭亦不会好功利者拥之。” “乐师兄三年围之不攻,难免要生事端。你可曾想过,王庭之上,何人能想久远之事,皆为急功近利,搏得虚名。”张仪缓慢,但字字深切。“当时,张仪和秦王亦怕,师兄取齐后必用兵魏国。魏巳残羊,你定不废吹灰之力而得之。师兄想,那本是秦之肥肉,岂容你得,可秦面对楚国、赵国战场,又不能取魏,秦王庭何能安静?”他看着乐毅。“师兄若如此,天下决非现在之状,师兄亦误了名声!” “张师兄话虽在理,乐毅却有不同看法。”乐毅坐直身子,他知道该说一说这事了。很多人都不理解他的苦心,包括燕王,否则怎能撒换自己。可最后结果证明,没有我乐毅对齐人的恩惠,燕军怎么能全身而退,齐军为何不乘胜而击。他看看鬼谷子,先生还是微闭双眼,他又转向张仪。“师兄自带兵之日,就约法在先,将士如有强抢百姓、乱杀无辜者,军法当死。燕军大胜齐兵,自有苏师兄合纵诸候之功,亦是齐无端灭宋之灾。师弟不见在宋境攻齐之时,连妇孺皆送粮资,何也?师兄当知。燕军进入齐地,不分兵弹压民众,不进城抢夺,才能直捣齐都。为何没强攻最后三城呢?田氏大族居于其内,长久施恩,众愿跟随,誓与城池共存亡!”乐毅叹了一声。“其亦民心大道!乐毅围而不攻,实为燕国长久之策。所占之地,百姓纳粮交捐,无有反抗,三城之内,却日渐短缺。此时强攻,必激民愤,而使燕军亦减员损耗。齐之大国,即使全境归燕,亦难抽出更多将士。故想恩感齐人,不留后患,才迟迟等待。其实,田单本已动摇,与我多次派使者商谈。不想,我罢去之后,燕军强攻,无端杀戮平民,才使全境齐人反抗。单一田氏火牛阵式,并非决胜之器啊!”他看看张仪。“现在看来,乐毅无一丝悔意,倒是心慰!” “师兄仁厚,实为燕之福!”张仪点点头。“可惜燕王虽假以仁道,却亦难逃猜忌同病,这亦是君、臣可悲之处。象我秦帮,白起斩杀楚俘八万,秦王却夸奖其功!但凡仁君,当知余害百年。此亦是君、臣可悲之处。”他看到鬼谷子脸色不悦,知不能再论白起。“一切皆已过去,不去计较。师兄今后还想出山吗?” “本不愿再涉争端,今徐师弟一走,乐毅坚定此念了!”乐毅回头看着几个少年。“我亦想承先生圣心,授业于此,足矣!” 鬼谷子睁眼看看乐毅,没有言语。 珠儿一笑。“乐毅有此想法,未尝不好!”她看向张仪。“你能全身而退,实大幸焉!先生常叨念公孙鞅及庞涓、苏秦,若事不至极,岂能生、死互转,若常有激流勇退之念,岂能有不归之路!”她面带婉惜。“先生之感,弟子术业超强,道心偏轻。其实,先生所望乃是众子虽权贵一程,却当回归道法,今却不见回归之人。看来,世间富贵名利充满诱惑,道之天敌啊!” “师母教诲的是!”乐毅施礼,张仪亦忙施礼。 “张仪!你可谈谈当今天下之势!”鬼谷子嘴未开动,声已发出。 “弟子知先生历游列国刚回,不敢面前狂语!”张仪猜测先生定有结论。“况弟子…列国虽游,仅限王庭交邦,尽行虚张!” “相位多年,已学会辞令。”鬼谷子睁眼看着他。“揣测起为师了!” “弟子不敢!”张仪知道先生的眼睛能看透自己的心里。“弟子以为,七国之中,只剩一强,即为秦。秦王素用弟子联横之策,先与楚盟,攻韩。再与魏盟,攻楚。现只剩赵、燕,赵已成孤羊,燕虽有机会,现已失去,唯能等待降服。” “乐毅如何看待天下之势?”鬼谷子没睁眼睛。 “弟子赞同张师弟分析,稍有不同便是,若燕、赵联盟,合纵列国抗秦,亦会有僵持之状。时间若久,秦地必生战乱,天下当由燕、楚统一,方能长久!”乐毅据心想而说。 “为何如此说来?”鬼谷子看着乐毅。 “秦强大来自变法,变法手段之酷,列国之最。秦本该适时而更改,才可用于天下。现被秦所占诸地,非心服秦王,而是惧秦法及强兵,秦治与大道有悖。楚国悠久,经吴起变法,已民心思定,且楚人豪放,效仿自然,实则大道之理。虽受秦强兵压制,久必生叛法之心。燕自昭王用苏秦师为相,皆按先生所授大道之法,先悦民、富民,再励民。长此发展,民以天下为己任,大道初成。如能长久抗衡他国,其贤德必使天下归服,统一自是长久!” “乐师兄分析亦对!”张仪笑笑。“可师兄忘了,列国几经师弟我与苏师兄对抗,合合分分,恩怨已成,如群羊争草之后,还谁会信盟约两字。另秦王亦不会再给列国之喘息,白起大军不似当初将寡兵稀。如今,他可控四十万黑衣甲士,所到之处,势如破竹。当今,秦王已暗调白起赴赵边城,怕是秦军来燕,不会太久了!”张仪看看乐毅。“师兄,别再为燕费心了,秦一统未尝不好!” “可秦未必长久,再生乱事,岂不还祸及百姓!”乐毅看着鬼谷子,希望找到答案。 张仪亦不辩驳了,让茶先生,亦想听先生评说。 鬼谷子放下茶杯,微微一笑。“二子所评既有理亦无理!有理,人之情理,无理,天之法理。有理,天下归一,无理,君王贤德。”鬼谷子一字一句。“诸子乱世一程,皆成就为师大道之心,虽有瑕疵,亦自受天惩!为师不以你等权高而喜,不以你等身败而悲。唯自愧少传真经,倘若你等顺道,当以真经传世。世人皆得道,大道自然!” 三人起身施礼。“谨遵先生教诲!” 鬼谷子和珠儿亦起身。他们望向正南,但见群鹤舞动,聚而遮阳,阴凉正置院内。 众人皆仰望此景! 珠儿泪下。“茅蒙心丹己成!” “珠儿,应该高兴!”鬼谷子面带笑容。 鹤鸣停下,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先生!弟子拜别!” 好久,鹤群散去。 第五十五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咸阳太子府内,家人进进出出,忙成一团。大厅内,安国君来回踱步,不时看一眼门口,脸显焦急。 家宰领着御医鱼贯而入。 安国君迎了上去,看着几位御医。“夫人病体如何?” “殿下!”老御医声音低沉。“夫人病状不好,怕是…难过此关,还望殿下早料后事!” “滚!”安国君大吼起来。“快滚!无用之材。” 几位御医胆战心惊地退出大厅。 安国君疾步走出后门,径奔华阳夫人院内。 他伏在华阳夫人身侧,看着她微弱的气息,泪水夺框而出。“夫人!”他握着她冰冷的手,泣语。“为何老天非夺我爱!” 夫人慢慢睁开眼睛,强颜一笑。“殿下,奴家怕是再不能侍候殿下了!”他喘口气。“殿下宠奴家数载,奴家却未给殿下留下一后,实感有负殿下!” “夫人!不怪夫人,夫人乃我知心之人,此生无憾!” “殿下!你可要保重身体,将来秦国大业还需殿下完成,奴家怕是帮不了你了!” “夫人!你会没事的。” 门外匆匆跑来家宰,在门外小声喊到:“殿下!吕不韦带仙师到了!” 安国君一惊,高兴地站起身。“夫人!你听到了吗?子楚的先生吕不韦请来了仙师,你会好的!”说完,他疾步外走,来到院外。“人呢?”他左右环顾。 “已在大厅等候!”家宰亦高兴说道。“后宫禁地,奴才不敢擅自领进!” “好!快去大厅。”太子随家宰直奔前厅。 大厅内,吕不韦正与满头银发,一布粗衣、仙风道骨的文秀坐在那里,等侯着。 原来,吕不韦见赵姬生下儿子,更与子楚要好,一有空闲,便教子楚和弟子李斯一些真经圣典。时日一长,二人进步不少。吕不韦盘算着该去秦国了,于是和子楚准备些珠宝奇珍,便与李斯带着商队来到咸阳。他把商队交于李斯管理,自己则带着珠宝奇珍去见太子安国君。 安国君虽没忘儿子子楚,可本巳不再关心。一听吕不伟介绍子楚方知,如今这个人质庶子已在赵国有所建树。他不但列国扬名,还懂商道,竟能日进斗金。看看吕不伟捎来的资物,倒觉得此子真有孝心。 吕不韦借此又去看望子楚生母雪姬,亦送去一些奇珍。并让雪姬转送华阳夫人一份重礼,并传些子楚孝心之语。一些顺当,吕不韦暗自高兴,这已先使子楚占居了安国君心中位置,也让安阳夫人知道远在赵国的子楚要比其它儿子孝顺。 时隔不久,吕不韦再次进太子府,依旧如前,将奇珍珠宝送与安国君和华阳夫人。雪姬因此亦与华阳夫人相处亲密,常常夸赞子楚才能。 吕不韦已成太子府常客,时间一久,连华阳夫人都要与安国君叨念这个人质儿子的安危。 那日,吕不韦来府,却见安国君焦急,一问才知,原是华阳夫人病重。吕不韦立刻告诉安国君,他曾遇见一位仙师,乃鬼谷先生真传,也是自己的师姐,她定能手到病除。安国君高兴,派军兵护送吕不韦前往,再三叮嘱,无论如何,定将仙师请来。 吕不韦快马加鞭,不出五日已将文秀接至太子府内。 文秀自和姬虎有了情缘,春心已动。她知道自己一定伤害了公孙鞅,可谁让他斯斯文文,不敢越雷池一步。自己抛弃公主身份,就是想过鬼谷先生那些的山野生活,可鬼谷子不能接受,他深爱着珠儿,公孙鞅却志在王庭。她也痛苦了好久,直到姬虎那种狂放无羁的大手在出海后的山林里将她抱住。她被征服了,明知姬虎不会与她长久,可还是按捺不住内心冲动。而每次与姬虎在一起,她都觉得能把情感外泄得淋漓尽致。 那日回云梦山路上,她竞自信马慢行,回忆着刚刚过去的美好时光。突然,树上窜下一条黑影,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促觉身子一麻,便没了知觉。待她醒来,才发现自己被绑在行驶在荒山野岭的马车上。她喊她叫,换回的只是山谷的回音和马车飞驰的节奏。两天过去了,马车停在了陌生的林中小院,她被蒙面的大汉拉进干净整洁的屋内,这才看清原来是被姬虎赶跑的赵王姬青。她知道了,这是姬青现在唯一能对姬虎夺走他王位的报复,把他心爱的女人掠来,归自己所有,可他能知道吗?自己已怀有姬虎的孩子了! 文秀从此随着姬青组建的东胡部落游荡在辽东、北方辽阔的草原上,过着马背、皮帐的生活。随着四个孩子的出生,她忘记了过去的一切,倒习惯在这无垠的草原上,采集着奇草珍药,为各部落的胡人医治伤痛。从此,草原上仙师的名字传遍大漠南北东西,她随着姬青辗转到了昆仑山下,终于有了自己的安身之地,过起了安稳日子。 文秀在昆仑山上发现了少有的雪山灵草,这是先生曾说过的草药,配以昆仑神泉,可拒五毒,奇效刀枪之伤。文秀带领弟子们大量配制着这种药,因为秦国每天的战争都会有大量的伤残兵卒,何况北方的老友胡人部落亦是往来取药。 一日,燕国吕不韦的商队慕名来到这里,要用粮食换走所有的草药。触物思情,故乡的商人让姬青和文秀与吕不韦攀谈起来。当得知吕不韦竞是鬼谷子弟子、又为燕国奔走时,二人默默流出了眼泪。他们告诉吕不韦一切,从此,吕不韦时常往来这里,带着这里仙师的奇药,奔走列国。他遵守着对文秀的承诺,不再向师兄弟提及此事。 这次,文秀能应吕不韦之请来太子府,完全是师门情意。由活泼的少女历径几十载风雨,如今已变成了银发飘飘的老妪,看着一个个相知的人离去。她悟得鬼谷先生的教诲,亦想在风烛残年,广传弟子,造福苍生。 安国君走了进来。 吕不韦忙施礼,文秀只轻轻点了点头。 安国君径到文秀面前,拱手长揖。“有劳仙师!夫人之病还望仙师妙手回春。” “带老身去吧!”文秀淡淡之语。她从安国君的脸上看出当年渠梁的影子,可惜,还有公孙鞅,他们一个个业已做古。 家宰引着文秀走向后院。 安国君心是落了地,他相信吕不韦请来的仙师,特别是鬼谷子的弟子。这些年,他的秦国从弱小到强大,都感激着鬼谷子,从自己爷爷便有公孙鞅辅佐,到了先父,又来了张仪,他看着眼前的吕不韦,想着这可能是上天赐给自己的大礼。 他请吕不韦入座,分咐内人看茶。 “吕先生!贱子近来可好?”安国君心已安静下来。 “回殿下!”吕不韦一拱手。“令公子现正学家师所传《文始真经》,此经就是当年大良造公孙鞅在鬼谷洞必修之文,亦是张仪相宰所修课业。令公子聪明伶俐,悟性极深,不韦望尘莫及!” “先生所精商务,何已研习真经!” “殿下不知,凡入鬼谷求学,必先习此经。此经备贤德之质,非心向贤德之人,先生不授术业。” 安国君点点头。“溅子资质如何?” “不韦当恭喜殿下!”吕不韦笑道。“令公子以人质之身押于赵国十几载,时有险恶临身。而令公子却险家环生,坚守赵国依然,此决非等闲之人能为之。其一,他有秦国大念,不以己之安危影响秦王盟约。其二,他能韬光养晦,令公子游走赵国王庭及群臣、贵戚之间,待人厚实、诚垦,据理传大秦之理,令赵国上下剐目相看秦邦,理解他国不解之事。其三,令公子以仁义名扬列国,以仗义诚服列国名士。殿下不知,令公子已与赵之平原君、魏之信陵君、楚之春申君、齐之孟尝君相提并论,他日,若能逃脱虎口,定能为秦国出得大力!” 安国君一怔,看着吕不韦。“先生说子楚有危险?” “那是自然!”吕不韦亦严肃起来。“殿下试想,赵国怕秦国强大,更怕秦有贤才。令公子之才,已让赵国惧怕,深恐他回国助秦。他们先以卿位诱子楚为赵人所用,遭公子拒绝,又以刺客相加,好在子楚广交英才,提前得知消息,这才免一场劫难。现适赵、秦兵武相加之时,赵国更以保护为名,实则欲施加害之法啊!” “先生可有良策?”安国君急急问道。“子楚应是子辈之中有才能之人,不可让赵国得逞!” “殿下,不韦正想此事!赵国亦将不韦视为子楚邦凶,故行动只能巧妙。不过,殿下放心!不韦定将殿下子孙一并接回!” “子楚已有儿子?” “已得二子,个个聪颖!” 安国君微笑着点点头。 家宰引文秀走进大厅,二人起身迎了上去。 “仙师!夫人病状如何?”安国君拱手问道。 “夫人得脏腑内变之症!”文秀淡淡说道。“体内有毒肿变大,压以心跳,当会气喘,最后心灭。” “可有治愈之法?” “在老妪眼里,实为小疾。我留丹药三颗,按时服用,旬日既可康复。”文秀说罢,看看安国君。“夫人内滞且重,应有心事,还望殿下辅以治疗!” 文秀说罢,转向吕不韦。“师弟!师姐还有病患在等,就此辞别!” “不可!”安国君拱手。“仙师手到病除,救夫人一命。我略备薄金,还请收纳!” 文秀微微一笑。“殿下祖父渠梁已欠我一命,若要收礼,怕是当拿秦国半壁江山!”说完,她已飘出门外。 安国君莫名其妙地看他走远,这才询问似地看着吕不韦。 吕不韦一笑。“殿下,仙师亦是当年鬼谷花季少女!” 两人笑了起来。 第五十六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长平城外,寂静无声。远处零星的几处秦营飘着黑色的旌旗,仿佛象狩猎者的皮帐,丝毫感觉不到秦、赵之间大战在即。 乐毅看着这一切,心里顿生一种恐惧。他回头望向刚刚走出的长平城池,五十万大军将它装扮得威武雄壮,可号角烈焰中,他总能感到一丝悲凉。而赵国的王庭里,却从没有这样的感觉,相反,赵王可能陶醉在自己改变天下的气魄里。 乐毅来赵国是他自己的想法,从张仪口中得知白起已暗来长平,便知秦国已将精锐调往赵国,一场血腥难以避免。他已从鬼谷先生的暗示和白起杀性的心理悟得自己应当制止这无为的杀戮,即有赵国的,也有白起的。 乐毅知道燕国再不会与赵国联盟了,本来往来亲密的两邦在漫长的列国联横、合纵游戏后,失去了最基本的信任,宁愿冷眼看着他战火纷飞。其他残存的诸候一样,他们亦梦想着让赵国这个还有些力量的军卒把秦国消耗殆尽,也好在喘息中得以苟安。 再肥壮的羊也是吃草的,赵国是羊,孤羊。再瘦的狼也要吃肉,秦国是狼,群狼。乐毅脑海里就是这样的概念,他带着忧虑走进了赵国的王庭。 “大王!秦调白起及几十万大军,意在与赵一战而定天下。”乐毅毫不掩饰。“乐毅敢问大王,此战可知塾胜熟败?” 赵王没有回答,他知道赵军胜数不大,只想守住赵城不受攻打而巳。可他不能如此在王庭上说,他看看廉颇,这个刚刚被换回的大将军。 廉颇上前一步。“乐将军!廉颇固守赵城三载,秦军亦耐何不了。” “廉大将军!彼是过去,赵倾举国之力对抗秦兵一部。而秦军却用大部战败楚、韩、魏,今羽翼已丰,再无分兵之忧。秦军暗聚赵境,倾国之力,而赵军已疲军三载,又无外援,此等之战,大将军应知结果!”乐毅尊敬廉颇,不仅是并肩伐齐,独强赵兵,守长平三载亦值人敬。 他转向赵王。“何况廉大将军已被取而代之!” 赵王有些不悦,他不恼乐毅评军,而忌讳谈及换将,这必然是自己之裁。“乐将军自燕而来,有何高见?” “乐毅亦王庭拼弃之人,身在乡野,本无高见,但粗学兵法,略知一些,唯不忍看苍生做无为冤魂,才大王面前一谏。兵法说,明知不可战而战,其军之大忌。真经亦云,顺势则贤德自有,逆势则悲哀自来。”他面带真诚看着赵王。“白起斩杀楚俘八万,世人为之震撼,不耻提之,可秦王之许,必在一统!赵于大事所趋之时,呼军兵而逆势,晚矣!” “危言耸听!”赵王怒道。“赵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况我赵括大将军亦熟读兵法,深黯谋略,必能挡住秦军于长平之外!” “我王还是三思乐将军之言!”平原君上前一步。“乐将军所说并非战与不战,而只说几十万将士与百姓生灵,此亦是天下生灵,非我赵国独享才是!” “哼!”赵王看向平原君。“你本王室后裔,竞也说出这荒唐话来,本王甚感羞惭!”他转向乐毅。“本王向素尊重鬼谷先生,实感其曾救赵军无数,姑且念你为鬼谷弟子,亦曾燕国忠良,不治你扰乱军心之罪。你若有天下苍生之念,还是去说服那残忍逆行的白起吧!”他转向一边。“送客!” 乐毅走出王庭,心如巨石压迫。他感叹自已,半生戎马,皆险境求生,亦没屈服。今日却当谏客,劝人息兵,当该被人耻笑。难怪苏秦、张仪列国扬名,其谏皆为战而利。而自己之谏皆为和而屈,百姓之利谁会思虑。看来白起之处,亦不会好有结果,难怪张仪托词不随啊! 乐毅驰马向前,渐渐远离长平,进入秦军营地。 一小队秦甲飞奔而来,长枪面对,拦住了去路。 “敢刺探秦营,定是赵国细作!拿下。”军兵喝道。 乐毅摆手止住。“我乃燕人乐毅,有事拜见白起大将军!” 将兵一愣,互相看看。最后,一兵士驱马向前,缷下乐毅长剑,拿出黑锦,蒙上他的双眼。 白起正在沙盘前发呆,闻报乐毅拜访,立刻出帐迎接。他亲手摘去乐毅脸上面罩,大笑着拉他走入中军大帐。 乐毅看着沙盘,赵国的山川河流、城池官道一目了然。“白师弟胸有成竹,怕是这沙盘快用不上了!” “哈哈哈!”白起大笑起来。“不瞒师兄,手下正在赶制燕、齐两国沙盘,这赵国沙盘吗,秦军将领皆能默记在心。”他示意众人退下,盯着乐去。“师兄知我在此,定是见到快嘴张仪了!” “那是当然,否则令公子也不会平安在师兄那里!” “先生过虑!说什么难教自家子嗣,师弟孝顺,当听先生之言,那就有劳师兄费心!” “师弟不必客气,常言道,单羊亦赶,群羊亦放!”他与白起坐在桌边,拿起了茶杯。“师弟准备何时进攻赵军啊?” “师兄已不问列国,今日何出此言?”白起嘻笑着看看乐毅。“师兄不会告诉师弟,赵王请你出山与我对仗吧!” “还真让师弟猜对!”乐毅笑道。“师兄来此正是告诉师弟,别再劳烦将士,修炼八方谢恩阵法。你我二人放羊四载,玩耍此阵有些无聊!” 白起脸色陡变,他惊慌地看着乐毅。“师兄真代赵括而来?” 乐毅独自品茶,胡意让白起着急。 “师兄定是骗我!”白起探身紧盯乐毅。 乐毅笑出了声。“为了师弟的八方谢恩阵法,看把你急的!我若真是,怕是走不出师弟的中军大帐了。只可惜,”他看着也放松了的白起。“为让天下尽早一统,师兄还真不能逆行大势。” 白起长出了一口气。“赵王总算瞎眼,让这赵括换了廉颇,师弟已准备数月,只为此一战!”他笑着看着乐毅。“白起怕是此战之后再无玩耍阵法之机了,师兄莫羡慕师弟前无古人之战啊!” “羡慕倒是羡慕,可也得配服师弟用兵,换若他人,岂敢拿双方百万之众而戏谈,唯师弟也!”乐毅肃穆。“师弟青史留芳,此战必让后世兵者谈奇论妙,师弟当谨慎言行,德律在先,莫让后人贻笑大方!” “师兄所评,师弟受宠若惊!”白起笑道。“师弟知师兄来此目的了,师弟千古留芳,亦当有师兄一笔。师弟定当叫军前史官,记述师兄识此阵之言!” “师弟把乐毅当成贪享名利之人了!”乐毅肃穆说道。“乐毅不图此名!” 白起忙陪笑让茶。“你我一起同吃同住多年,还不知师弟戏闹之词,何必当真!敢问师兄来此还有他意?” “有!”乐毅淡淡说道。“师兄行前曾与先生一聚,又亲睹茅蒙师弟心成仙去,故生许多感慨。列国有今日残羊互望之势,皆因争草久战,心生恨怨,使师弟有此良机。可天下终要一统息兵,正如山中版图,你我等师兄师弟往来无睹界河,心相近。而游戏始后,为争奖粮,却常不越界河半步,心相恨。今百万军兵交战,当有爱恨情愁,生离死别,可师弟如能减少死别,勿使众皆徒生仇恨,不亦是后世贤德吗!后人展卷,不以师弟夺城而喜,而以师弟大德而叹,不亦乐呼!”他放下茶杯。“先生怕是以白起之德而书于竹简矣,乐毅怕是以白起之德而诲于子孙矣,” 白起点点头。“白起才醒悟过来师兄、先生一番苦心!请慰问先生。“白起知错,楚俘斩杀,白起定当谢罪先生!” “先生几次感叹,弟子皆以学道之名,成就术业,实为贪享富贵名利。而激流勇退,专心侍道者,寥寥无几,反之,却把求死当成所以。”乐毅诚恳地看着白起。“一将功成万骨骷,一朝天子一朝臣啊!尤以功高盖主最为忌讳,师弟三思此语啊!” 白起默默无语,沉思着方才乐毅所言。 乐毅起身。“师兄还有他事,就不扰烦师弟军务!” “何以匆匆!”白起亦起身。“师弟还想与你一醉为快呢!” “不可!军前如此,易生事端。你我皆带兵之人,当记身先士卒。”说完,乐毅走向帐外。 白起亦随乐毅而出,二人上马,漫漫前行。 “师弟,此阵甚好,它可屈人之兵,而使入阵者再无还手之力,认败降服,师兄欣慰!” “师兄你我玩此戏法数载,阵中没有生门,唯一生门尽在自己脚下,哈哈哈!想那赵括,见所未见,还自夸精通兵法!当年他老子赵奢羞辱师弟,今日我非生擒鼠辈,扬鬼谷兵学!” “先生听到此言,亦当欣慰!” “师兄还取道赵国吗?” “正是!”乐毅看看白起的欲言又止之态,一笑。“勿以小人之心踱君子之腹!师兄还能泄此天机。” 两人大笑起来。 “师兄去邯郸,是帮吕师弟之忙。你有所不知,吕师弟商名广扬,又授徒子楚、李斯,且吕师弟竞巧遇文秀师姐。” “文秀师姐!”白起兴奋。“她在哪里?” 乐毅亦笑。“看你与师兄一样高兴,她距咸阳不远,待回师之后可问吕师弟!” “他亦要来秦国?” “正是。此次吕师弟谋划救出子楚一家归秦,赵已欲加害子楚,师兄前去亦是助他一臂之力!” “安国君素与师弟不睦,此次欲前线监军。师弟奏请大王,收了此召,他亦想坐受其功,师弟如何与之!”白起轻蔑一笑。“倒是吕师弟与之走动甚近,常以资物博得虚名,真不知其贱如此,故师弟不与其走动!” “师弟,同门一场,各领千秋。吕师弟既有所求,师兄当以辅助,其后至秦邦,师弟亦应走动,互取长补短!” “走动? 怕是他与太子走动,出谋划策子楚,窥视秦王之座吧!” “师弟切记,勿与王室斗气。有吕师弟此线,师弟当先与他人,互弃不解,千万不能居功自傲!” 白起没有吱声,忽然一转话题。“文秀师姐当年若嫁于师兄公孙师兄,怕亦是故去之人了!” “差矣!有师姐在侧,师兄也许与乐毅一样,聚子而教呢!” 两人沉默起来。 吕不韦从平原君府邸出来便驱马回转,刚到自己的府第已看现院内备好的马车,他知道子楚他们定已等候家中。 他翻身下马,直奔大厅,子楚一家及李斯已在厅内焦急地等候着。见他进来,都起身站起,迎了过来。 “先生!可曾顺利?”李斯先开口问道。 吕不韦一笑。“一切顺利!”他望望诸人。“都收拾好了?” “都已收拾停当!”子楚边说边指指赵姬。“就是内人物件太多!弟子再三劝说,可她还是装了满满一车。”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那身外之物。”吕不韦看着赵姬。“带好孩子才是正事!”他过去,扶摸着赢政。“路上不可贪玩,定要听李斯之话,更不可私下乱走。” 赢政使劲地点点头。 “先生如何说服了平原君?”子楚脸色紧张。“子楚担心他赵国不会放过我们一家啊!” “赵王当然没想放你们一家了!他还要把你带到平阳城头,用你要挟白起退兵呢!”吕不韦说道。“为师劝说平原君,让你以归秦进谏为名,再加上倾我所有资物助军,及我人身担保才换得如此!” “先生…”子楚刚要再说谢字,吕不韦摆手制止。“别再说些闲语了,为师只能如此了!” “老爷!”家宰看着吕不韦。“这府第,还有商号都给他们了?我们如何生活啊?” “是啊!先生。”李斯焦虑地看着吕不韦。“这可是先生全部家当啊!” 吕不韦留恋地环视一下四周,随后惨笑一声。“你等一走,平原君自会品味过来,特别是大仗一开,赵必受害,那时怕恐食汝等肉骨亦不解恨。为师再留,那亦是死路一条啊!”他看着子楚。“为师还要为你争名份呢,现在你父及安阳夫人皆视你为贤德之子,他日必立你为储君,为师亦怕你中途有错,狂费心机了!” “先生是要和子楚一起走了?”子楚面露喜色。“子楚正想此事呢!有先生在,子楚心里踏实。” “先生!我们一起走吧!”李斯亦望着他,诚恳至极。“先生该知,这赵国早晚必没,咸阳应是商贾中心。我等随先生在那里亦可重操商道,再创基业!” “对,先生!子楚当尽全力报答先生,再创基业!”子楚深揖一弓后,转对赵姬。“我等当视先生为父,送终养老!” “湖涂!”吕不韦叹了一声。“为师助你一路走向储君,还经营什么商道!创什么基业,你等就是为师基业了!”他转向李斯。“只能如此了!” 赵姬满脸带笑,侧身一拜。“赵姬此后就叫吕姬,当以先生为父!从此与亚父再不分离。” “好!”吕不韦亦面露喜色。“就依你等所言!”他转向家宰。“速速收拾贵重之物,与我等同路去秦!” 家宰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李斯着着吕不韦。“先生!沿途定有兵卡,我们还走大路吗?” “万万不可!赵只允子楚一人回国,现发觉家眷亦随,必生疑惑。我们可迂回北方胡人之地,乐毅已安排妥当,到时该有秦军接应!”吕不韦低沉说道。“就看命相了!” “先生如何看待此后战局?”李斯问道。“真能如我等预料吗?” “那是自然!”吕不韦点点头。“列国皆溃败下来,现只剩赵一家对秦。论兵力、资物皆不可能久战,况大势所趋,连赵卒亦不愿建仗了!乐毅还说,燕国问计鬼谷子,亦要乐毅带兵。可吾先生以勿再做无为牺牲而劝燕,只等顺势即可!乐毅亦没接受大将军之职。由此可见,天下一统,早晚而已。秦需要贤臣才子,治天下更难啊!”他看看子楚。“你回秦后当时时关注朝野,他日用得上啊!” “弟子谨记先生教海!”子楚点点头。“先生即为贤臣,我当向父亲殿下力举,使先生朝班有位!” “那自然亦有力于你!”吕不韦点点头。“你心中当想天下,不能再只图偏安自己了!”他看着赢政。“此子聪明异常,他日为师亦深教于他,定青出于蓝胜于蓝!” “子楚全家不忘先生大恩!”子楚拉过蠃政。“快给先生叩头!” 赢政趴在地上叩拜。 吕不韦向前一步,拉起他,又抱在怀里,面露喜色。 “老爷,马匹车辆一切就绪!”家宰急匆匆走了进来。 “出发!”吕不韦边说边抱着赢政向外走去。 邯郸城内一片大乱,百姓争相车拉马驮,人背肩扛,提幼扶老从城门逃向城外。一时间,邯郸城外的大路上,人山人海,怨声无数。 王庭内,赵王及群臣互相沉默着,焦虑地彼此偷看,却又不断地叹息。 昨日,前军战报已到,赵括所率四十几万大军在长平城外悉数被白起秦军所俘。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让王庭振动。赵王两眼发呆,反复看着战报,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许久,他颓然地面对着群臣。“四十万赵军啊!四十万赵军一日之间被白起所俘!” 群臣惊恐地看着赵王。 “四十万啊!”赵王嚎叫起来。“就是四十万牛羊放出,也够他秦军抓捕数日,赵括啊!误国之人啊!哈哈哈!天不佑我,天不佑我!”他还没说完,一口血吐了出来。 内臣乱作一团,抬起赵王疾步走向后宫。王庭上,群臣个个目瞪口呆。 倒是平原君赵胜还有些冷静,他站在前面,看着诸人。“长平一破,都城己无险可守。眼下城内无军调动,可赵人可杀不可屈,趁秦兵未到,各位还需尽最后之力,保家为民!”他提高声音。“诸臣听好!自今日起,由廉颇大将军总领一切兵马、家奴及全城男丁,再急调赵国一切军力,死守邯郸城。诸臣当与城池共存亡,私下离职者,定斩不赦!明日可通告百姓,凡妇女儿童、老弱病患可先行离城,亦为赵人留下余脉!” 廉颇上前一步,高声喊到:“得令!”他转身向着众人。“秦军几日便要逼近邯郸,本将军愿与诸臣工一同保卫都城。平原君己降命,擅离职守者,斩!现在,就请诸臣按平原君之令,回到各自岗位,告知全城百姓吧!” 众臣惊慌中走出王庭。 廉颇和平原君商量些军务便回军营,连夜派各路人等传檄军情和调可用之卒。随后,他望着沙盘上的邯郸城,彻夜未眠。他在为赵军的四十万俘虏而担忧,这些人中,大多数是自己部下。他们跟随自己多年,征战南北,又与秦军对攻三年,本都是些勇猛之将,可怎么能让白起一日打败呢!赵括啊!不听自己规劝,呈匹夫之勇,必是冒进才有此大劫啊!白起凶猛残忍,定不会放过这些甲兵。他忧愁着这四十万的兵卒生死,也许此时,他们正受着非人的待遇,而眼下都城,却又要面临浩劫了! 天刚亮,廉颇起身赶往王庭,赵王不知可曾安好,他还有一些事务要请示啊! 赵王硬撑着身子坐在那里,群臣亦个个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赵王看无人说访,心知大势已去,各想前程而己。他有气无力地看着诸人,内心生悔。“都怪本王不听你等劝谏,临阵换将,才落得如此地步。罪责应在本王,现兵败至此,本王理应一人谢罪百姓,不牵连诸位,你等不必死撑!本王不再怪罪,想走就走吧!亦给赵国留下根基,他日也好重振国家!” “大王差唉!”廉颇向上拱手。“秦虽胜及一时,可他残暴之刑,苛刻之法,怎能屈服天下。我赵国历来厚待百姓,屡拒胡人,实为炎黄子孙效命,俱得举国百姓拥戴。大王更是受天下仰慕,今若不战而屈,定被天不耻笑,亦使赵国百姓失望于王庭,怎能为日后振臂一呼,应者无数打下根基。战败不耻,屈服却无未来!大王三思。” “是啊!大将军说之有理。”平原君亦说道。 “可…  唉!本王用什么去抵御秦兵啊!”赵王叹息着。“赵再无兵可派啊!” “大王!为臣已告知赵国各城,火速聚一切兵勇及男丁赶往都城!”廉颇奏到。“臣誓与秦兵血战到底!” “大王!不能如此啊。列国尽降,诸王还可保身家性命,如再死战强秦,怕是激怒那白起,攻进之时,非屠城斩杀,王之不幸,百姓不幸啊!”老御使声泪俱下。“既天不佑我,何必再使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啊!” “是啊!”相国亦趋步向前。“秦灭楚军,再使魏、韩降服,齐又自灭,单剩赵、燕,而燕国根本无力拒敌,单我一家力争,实则以卵击石。”他再上一步。“大王!眼下应速降服,以保那四十万赵人血脉,常言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这…”赵王犹豫不决。 王庭之上争论不休。 一振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军探跑进王庭,直至赵王跟前,跪倒大声报到:“启禀大王!秦军斩杀我四十万降卒,赵括将军战死沙场!” “啊!”赵王闻讯,脸色一惊。“这哪有降路啊!” 相国和御使亦退回朝班,低头不语。 满庭臣工处于愤慨之中。 “战!战!”赵王手指平原君。“就依你所说,举国应战!”说完,他刚要起身,却又吐出一口鲜血。 而此时的长平城外,秦兵正掩埋着赵军尸首。他们面无表情地用长勾拉着一具具无头的身体,投向深坑,再将散落一地,还在流血的人头踢向坑内。远处,一队队秦军正将深坑内的赵军活埋着,一声声哀嚎,一振振嘶喊,使人毛骨耸然。 白起站在城墙,无奈地看着一切。他的心也在绞痛着,这不是自己的本意,可所有的人都知道是他下的命令,将这四十万赵俘活埋。 大战前,白起就有了胜算,他看到了赵括的冒进,预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将领会让他不用付出更多的将士生命便可取得最大的战果。他一方面高兴,可又有一些烦恼,高兴的是这是一统天下的最后一次大仗,烦恼的是如何处署即将俘虏的赵军。白起自将楚军坑杀二十万后,遇到了一系列的怪事。他很少能睡稳,只有借助酒的力量才能入眠,可几乎又在恶梦中醒来。张仪和乐毅的提醒使他悟出许多,那必定是先生的点示,他有些迷惘。自与鬼谷先生学习,便耳闻目染,把先生所想的天下一统做为自己的奋斗目标。自己的想法很简单,用一支劲旅打败列国军队亦不了就归一了吗!可为什么还有如此多的事情。他看着公孙鞅毕生努力后的残死,也赶上孙膑、庞涓那种大局下的取义成仁,更亲眼目睹苏秦悲壮的最后人生。自己不想这样,要象张仪、乐毅那样活着,而且活得更有尊严,他想到了称王。这些年的王庭斗争让自己明白,什么这王那王,都是胡扯,只要有兵,自己就是大王,是天下的王。 他想到了这俘获的四十万赵军,如果将他们变成自己的部下,那自己将拥有列国最强大的军队。他笑了,这是最好的时机,只要自己一呼,再将鬼谷先生及众师兄弟请来,天下何尝不会一统。 他招集了诸将,分咐善待赵军兵士,又安排亲信将赵军各统兵将军请至大帐,一顿安扶。 白起睡了,这是几个月里睡得最香甜的一觉。他断定明日醒来之时,天下将有新的变化,自己也会有新的征程。可当他醒来的时候,帐外却已站着太子安国君及各位将军,更让他想不到的还有吕不韦。 他忙将太子等请及中军。 “太子殿下驾到,为何不通报本将军?”白起瞪着执令官。 安国君忙笑道:“大将军息恕!是本殿下不让其打扰将军的!”他转向众将。“大将军数月操于军务,鞠躬尽瘁,今战局稍定,才得以睡个好觉,本殿下虽有大王急诏,可不忍打扰大将军。大将军为秦国立下盖世功勋,本殿下仅为将军守两刻安宁又算什么!” “殿下有大王急诏?”白起看着安国君。“怎可延误大王命令,请殿下示意!” “哈哈哈!”安国君笑了起来。“果是大将军风范,雷雳风行!”他转向吕不韦。“还是让吕大人,你的师弟学学大王的喜悦吧!” “是!殿下。”吕不韦向安国君一礼,又转向白起,深施一礼,面带微笑。“吕不韦见过大将军!” 白起忙起身,走下帅椅,拉着吕不韦坐到一侧。“师弟何必客套!早就听得师弟发达,师兄为你高兴,本内心抱怨你不曾来与我相聚,不想今日却为安国君内使而来,不管怎说!你我师兄弟一场,当为贵宾!” “就说大将军是有情有义之人吗!”安国君大笑。“来时吕大人所忧尽可散去啊!” “噢?怎么师弟还有所忧!何忧啊?”白起也跟着笑起来。 “唉!自寻烦恼呗。”吕不韦亦一笑。“还不是那些爱品三道四之流说予我的,说大将军奇功盖世,眼中不会有任何人,何况我这一区区无名师弟!”他转向安国君。“看来我等皆不如大王看人透彻,大王就说对百官说,你等别看白起不愿与人走动,显得傲慢,实大将军内心仁义有情,只是因本王诚信他,让他担一统天下之任,大将军便为情义勇挑重担,日夜思战事,不敢有常人之乐而矣。”他又转向白起。“大将军有所不知啊!大王听到大将军俘获四十万赵军后,在王庭之上,率文武群臣面向东方,举杯高喊大将军之名,敬得三杯。大王眼中含泪说,天下几百年战乱,唯大将军才华可一统,秦之强大与大将军难分,赢氏家族荣耀系大将军所推。大王脱口就说,大将军武安天下,应为武安君,如大将军不愿,觉官职小,就当王,本王愿次之!哈哈,这可是大王王庭之亲口所讲啊!众人不再敢言其他。” 白起听吕不韦讲时,心己热情激荡,听至后来,他有些自愧。当吕不韦说秦王可次之时,他一股激情冲贯入头,离座扑通跪倒在地,面向众将。 安国君,吕不韦忙起身去扶。白起用手分开他们,看着众将。“白起托大王信任,将秦国历代精英兵将交于我,才有此功劳,岂可贪功受碌,更不敢有超越大王之想。今大王奖赏已令白起感念恩德,诸将切记,白起生为大王之将,死为秦帮之鬼!”他拔出长剑,掷于地上。“白起及众将有心存二意者,必遭此剑诛杀!” 众将领亦抱拳高呼:“和大将军一道,誓死报效大王!” 安国君看了一眼吕不韦,见他微微点头,面带微笑,忙去扶起白起,又对着诸将喊道:“大王口谕,众将皆官进一等,奖赏封地!” “谢大王赏赐!”中军大帐一片谢恩之声,随后又是一片庆贺之声。 送走众将,安国君禀退左右,看着白起。“将军如何处理四十万赵俘啊!” 白起一愣,随后长叹一声。“自伐楚坑杀楚俘二十万后,白起内心亦诚惶诚恐,常常梦里惊醒,自知杀伐太重。今俘获赵军后,便想使归服者充军效力,愿归耕者自当遣返田园,也算白起上对得起大王,下对得起赵国兵士,外对得起相知之人劝谏了!”他看了一眼安国君。“殿下问及此事,不知有可见教?” 安国君一笑。“大将军,今非昔比啊!昔日坑杀楚俘之时,中原尚有众多国注目我秦军如何对待战败之兵,以求乞和之生路,故斩杀为错事。今日不同了,列国皆己屈服,唯这赵地之兵士誓死相拼,大将军今日放得,他日又需死伤秦人与之杀伐。大将军不要多余士卒,兵甲已成列国之最,难道大将军真有多余粮草供养赵俘吗?” “这!”白起犹豫一下,再次抬头看了看安国君。“这可是大王意思?” 安国君点点头。 “可有书诏?” 安国君摇摇头。“大将军还怀疑本殿下的忠诚吗?” “这可是四十万人啊!”白起起身在中军内踱着步。“天下已定,他们亦将是我大秦百姓,如此,我白超岂不是成了万恶不赦之徒!”他停下来,看着安国君。“我要面见大王,此事再议!”说完,径自走出大帐。 安国君冷笑一声,看着白起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 白起巡视一圈,内心稍稍平静下来。他知道安国君不敢假传圣诣,可就是不服他那样。自己拼杀,还要他指手划脚,坐享其功。另外,再杀这四十万降俘,他真有些下不了手。从古至今,战列无数,还不曾有哪位大将军杀如此之多降俘,仅坑杀楚俘二十万已成古今之最。秦王下此令,绝非仅仅是粮响及反叛之事,这是让自己再无退路啊!他想到了自立,可一想中军大账自己的盟誓,还是放下了念头。 他在中军大帐内看着沙盘,目光发呆。 执令官悄悄走进来,轻声道:“大将军,吕大人求见!” 白起一瞪眼。“不见!”他知道吕不韦是替安国君卖命的。 “师兄,见不见,师弟也来了!”伴随着一阵笑声,吕不韦已走进大帐,竞自来到他的身边。“师兄有情,难道师弟就无义了!怕是师兄局中之人,难以自醒吧!” 白起一惊,忙起身,礼节性一礼。“师弟若是平素,师兄当有情义,只可惜军前要务之时,怕是各怀心事吧!” “差矣!”吕不韦还是笑道。“孙、庞师兄生死之地,互寄忠义之情,苏秦、乐毅师兄,为成灭齐大事,临危而舍生取义,张仪、邹忌师兄,急流勇退而成就一世功名,此皆有先生及师兄弟情义所在。师兄别忘了,先生曾说过的,我等亦是这乱世中群羊之首,群狼之头,虽有互攻之时,亦有互利之日。” “那吕师弟此来,是利我还是攻我啊?” “当然有利于你了!”吕不韦一扳脸。“现帐内已无外人,你当请我喝上一口吧!连夜赶往阵前,师弟我是疲惫不愖啊!没想到你还如此不仗义。”他抓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想想当初在云梦山,尽管我购得一些薄菜,亦不曾差你酒喝吧!” 白起笑了。“就你算得细,竟拿十年老帐来算计我。” “为商之道吗!”吕不韦大笑起来。“师兄可曾记得,吕品当年曾说,有如此之师兄弟,焉有他日不富之理!” “可我白起并未帮上师弟!” “差矣!吕品就是得乐毅师兄厚赠奇书,才于赵国富裕起来。现在想来,那赵王定是因白师兄为敌之大将,故要知已知彼,方出大价买得,如此,师弟怎么能不感谢师兄!” “哈哈!师弟是将众师兄所传之书卖于赵王了,难怪赵王派赵括为将,实则是看了你我都熟记的《文始真经》了。看来赵王有意要顺应大道,做个贤德兵败的大王了!哈哈哈。”白起大笑着。 “要说顺应大道,还得说燕王。”吕不韦笑道。“燕王看天下如此,问道乐师兄,你猜乐师兄怎么答付?” “噢?燕王去请乐师兄了?他不会再领兵与我对抗吧?”白起收住笑声,盯着吕不韦。 吕不韦故意佯装心不在焉,却将信息传递给了白起。见他已经来了兴趣,便正经说道:“乐师兄就在东裕村,咫尺先生,当得先生神算。他对燕王说,小溪终归大海,天下一统已成,何必再强逆之。既使有强人硬逆,无非迟些时日,难改天道。于是燕王不再征丁抓兵,而是遣散众多兵士,回乡耕种,他则等待秦军到时,便降服称臣。一则保燕国百姓免遭生灵涂炭,二则落得王室生息有后。你想,这等大计,难道仅是师兄所为吗?” “如此说来,定有先生之意了!” “那是自然!”吕不韦点点头。“师兄可知,乐师兄帮我逃离赵国时,叮嘱我何言吗?” 白起一邹眉。“当是尽心安国君了,他日安国君必成王位,你亦好弄得官爵吗!”白起有些不屑。 “又差矣!”吕不韦放慢语速,压低声音。“乐师兄叮嘱我,如有机会当劝白师兄两件事。第一,他生性直爽,义气用事,万不可功高居傲或妄想称大。他已青史留名,应当有忠义在身,福及子孙。第二,他不知激流勇退,适可而止,他日恐难全身而终。要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功高盖主,主何其自大!主何能容自大之臣,前有公孙鞅师兄为签啊!” “这…”白起犹豫起来。 “你可知张仪师兄为何带你长男去云梦山吗?” “乐师兄授业于他吗!” “又差矣!”吕不韦摇摇头。“你虽已成列国战神,却没学好先生之精髓啊!” “何出此言?难道还有细委?” “当然,此则先生对你师徒之情啊!先生怕你日后不能知难而退,落得家破人亡,便暗示乐师兄将你长男接走,先生无数次感慨珠儿之父,名将吴起啊!” “先生如此待我,白起有愧啊!”白起跪向云梦山,眼中含泪。 “师兄何必自责?”吕不韦扶起白起。“先生已满意你的功绩,虽有杀伐,可亦是身不由己,想想,哪代忠良不承受常人难以承受之痛苦,师兄能外呼?” “依师弟所言,师兄当听命于安国君了?” “大王他日驾崩,传位于谁?能否传于外姓?” “当然不能!定是太子安国君了。” “安国君当秦王,你拜与不拜?” “当拜!” “如此说来,你该知如何了。要放下功高自傲之嫌,否则,日后师兄如何让人家放心!” “可我倒怕杀那四十万赵俘的罪名了!”白起皱着眉。“四十万啊!” “师弟敬赠一言,明日师兄可在安国君在场时下此命令,御使会妙笔生辉的!” 白起无奈地点点头。“今日我可没理安国君啊!他会不会…” “嗨!你当知道该怎么做。”吕不韦笑道。“他现在还得罪不起你,没你武安君支持,他日能顺利继承王位吗?你只要一壶美酒,一声失敬,中间有我,你二人便可从释前嫌,成为同道中人了!” “好,就依师弟所言!”白起拍案而起。 第五十六章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长平城外,寂静无声。远处零星的几处秦营飘着黑色的旌旗,仿佛象狩猎者的皮帐,丝毫感觉不到秦、赵之间大战在即。 乐毅看着这一切,心里顿生一种恐惧。他回头望向刚刚走出的长平城池,五十万大军将它装扮得威武雄壮,可号角烈焰中,他总能感到一丝悲凉。而赵国的王庭里,却从没有这样的感觉,相反,赵王可能陶醉在自己改变天下的气魄里。 乐毅来赵国是他自己的想法,从张仪口中得知白起已暗来长平,便知秦国已将精锐调往赵国,一场血腥难以避免。他已从鬼谷先生的暗示和白起杀性的心理悟得自己应当制止这无为的杀戮,即有赵国的,也有白起的。 乐毅知道燕国再不会与赵国联盟了,本来往来亲密的两邦在漫长的列国联横、合纵游戏后,失去了最基本的信任,宁愿冷眼看着他战火纷飞。其他残存的诸候一样,他们亦梦想着让赵国这个还有些力量的军卒把秦国消耗殆尽,也好在喘息中得以苟安。 再肥壮的羊也是吃草的,赵国是羊,孤羊。再瘦的狼也要吃肉,秦国是狼,群狼。乐毅脑海里就是这样的概念,他带着忧虑走进了赵国的王庭。 “大王!秦调白起及几十万大军,意在与赵一战而定天下。”乐毅毫不掩饰。“乐毅敢问大王,此战可知塾胜熟败?” 赵王没有回答,他知道赵军胜数不大,只想守住赵城不受攻打而巳。可他不能如此在王庭上说,他看看廉颇,这个刚刚被换回的大将军。 廉颇上前一步。“乐将军!廉颇固守赵城三载,秦军亦耐何不了。” “廉大将军!彼是过去,赵倾举国之力对抗秦兵一部。而秦军却用大部战败楚、韩、魏,今羽翼已丰,再无分兵之忧。秦军暗聚赵境,倾国之力,而赵军已疲军三载,又无外援,此等之战,大将军应知结果!”乐毅尊敬廉颇,不仅是并肩伐齐,独强赵兵,守长平三载亦值人敬。 他转向赵王。“何况廉大将军已被取而代之!” 赵王有些不悦,他不恼乐毅评军,而忌讳谈及换将,这必然是自己之裁。“乐将军自燕而来,有何高见?” “乐毅亦王庭拼弃之人,身在乡野,本无高见,但粗学兵法,略知一些,唯不忍看苍生做无为冤魂,才大王面前一谏。兵法说,明知不可战而战,其军之大忌。真经亦云,顺势则贤德自有,逆势则悲哀自来。”他面带真诚看着赵王。“白起斩杀楚俘八万,世人为之震撼,不耻提之,可秦王之许,必在一统!赵于大事所趋之时,呼军兵而逆势,晚矣!” “危言耸听!”赵王怒道。“赵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况我赵括大将军亦熟读兵法,深黯谋略,必能挡住秦军于长平之外!” “我王还是三思乐将军之言!”平原君上前一步。“乐将军所说并非战与不战,而只说几十万将士与百姓生灵,此亦是天下生灵,非我赵国独享才是!” “哼!”赵王看向平原君。“你本王室后裔,竞也说出这荒唐话来,本王甚感羞惭!”他转向乐毅。“本王向素尊重鬼谷先生,实感其曾救赵军无数,姑且念你为鬼谷弟子,亦曾燕国忠良,不治你扰乱军心之罪。你若有天下苍生之念,还是去说服那残忍逆行的白起吧!”他转向一边。“送客!” 乐毅走出王庭,心如巨石压迫。他感叹自已,半生戎马,皆险境求生,亦没屈服。今日却当谏客,劝人息兵,当该被人耻笑。难怪苏秦、张仪列国扬名,其谏皆为战而利。而自己之谏皆为和而屈,百姓之利谁会思虑。看来白起之处,亦不会好有结果,难怪张仪托词不随啊! 乐毅驰马向前,渐渐远离长平,进入秦军营地。 一小队秦甲飞奔而来,长枪面对,拦住了去路。 “敢刺探秦营,定是赵国细作!拿下。”军兵喝道。 乐毅摆手止住。“我乃燕人乐毅,有事拜见白起大将军!” 将兵一愣,互相看看。最后,一兵士驱马向前,缷下乐毅长剑,拿出黑锦,蒙上他的双眼。 白起正在沙盘前发呆,闻报乐毅拜访,立刻出帐迎接。他亲手摘去乐毅脸上面罩,大笑着拉他走入中军大帐。 乐毅看着沙盘,赵国的山川河流、城池官道一目了然。“白师弟胸有成竹,怕是这沙盘快用不上了!” “哈哈哈!”白起大笑起来。“不瞒师兄,手下正在赶制燕、齐两国沙盘,这赵国沙盘吗,秦军将领皆能默记在心。”他示意众人退下,盯着乐去。“师兄知我在此,定是见到快嘴张仪了!” “那是当然,否则令公子也不会平安在师兄那里!” “先生过虑!说什么难教自家子嗣,师弟孝顺,当听先生之言,那就有劳师兄费心!” “师弟不必客气,常言道,单羊亦赶,群羊亦放!”他与白起坐在桌边,拿起了茶杯。“师弟准备何时进攻赵军啊?” “师兄已不问列国,今日何出此言?”白起嘻笑着看看乐毅。“师兄不会告诉师弟,赵王请你出山与我对仗吧!” “还真让师弟猜对!”乐毅笑道。“师兄来此正是告诉师弟,别再劳烦将士,修炼八方谢恩阵法。你我二人放羊四载,玩耍此阵有些无聊!” 白起脸色陡变,他惊慌地看着乐毅。“师兄真代赵括而来?” 乐毅独自品茶,胡意让白起着急。 “师兄定是骗我!”白起探身紧盯乐毅。 乐毅笑出了声。“为了师弟的八方谢恩阵法,看把你急的!我若真是,怕是走不出师弟的中军大帐了。只可惜,”他看着也放松了的白起。“为让天下尽早一统,师兄还真不能逆行大势。” 白起长出了一口气。“赵王总算瞎眼,让这赵括换了廉颇,师弟已准备数月,只为此一战!”他笑着看着乐毅。“白起怕是此战之后再无玩耍阵法之机了,师兄莫羡慕师弟前无古人之战啊!” “羡慕倒是羡慕,可也得配服师弟用兵,换若他人,岂敢拿双方百万之众而戏谈,唯师弟也!”乐毅肃穆。“师弟青史留芳,此战必让后世兵者谈奇论妙,师弟当谨慎言行,德律在先,莫让后人贻笑大方!” “师兄所评,师弟受宠若惊!”白起笑道。“师弟知师兄来此目的了,师弟千古留芳,亦当有师兄一笔。师弟定当叫军前史官,记述师兄识此阵之言!” “师弟把乐毅当成贪享名利之人了!”乐毅肃穆说道。“乐毅不图此名!” 白起忙陪笑让茶。“你我一起同吃同住多年,还不知师弟戏闹之词,何必当真!敢问师兄来此还有他意?” “有!”乐毅淡淡说道。“师兄行前曾与先生一聚,又亲睹茅蒙师弟心成仙去,故生许多感慨。列国有今日残羊互望之势,皆因争草久战,心生恨怨,使师弟有此良机。可天下终要一统息兵,正如山中版图,你我等师兄师弟往来无睹界河,心相近。而游戏始后,为争奖粮,却常不越界河半步,心相恨。今百万军兵交战,当有爱恨情愁,生离死别,可师弟如能减少死别,勿使众皆徒生仇恨,不亦是后世贤德吗!后人展卷,不以师弟夺城而喜,而以师弟大德而叹,不亦乐呼!”他放下茶杯。“先生怕是以白起之德而书于竹简矣,乐毅怕是以白起之德而诲于子孙矣,” 白起点点头。“白起才醒悟过来师兄、先生一番苦心!请慰问先生。“白起知错,楚俘斩杀,白起定当谢罪先生!” “先生几次感叹,弟子皆以学道之名,成就术业,实为贪享富贵名利。而激流勇退,专心侍道者,寥寥无几,反之,却把求死当成所以。”乐毅诚恳地看着白起。“一将功成万骨骷,一朝天子一朝臣啊!尤以功高盖主最为忌讳,师弟三思此语啊!” 白起默默无语,沉思着方才乐毅所言。 乐毅起身。“师兄还有他事,就不扰烦师弟军务!” “何以匆匆!”白起亦起身。“师弟还想与你一醉为快呢!” “不可!军前如此,易生事端。你我皆带兵之人,当记身先士卒。”说完,乐毅走向帐外。 白起亦随乐毅而出,二人上马,漫漫前行。 “师弟,此阵甚好,它可屈人之兵,而使入阵者再无还手之力,认败降服,师兄欣慰!” “师兄你我玩此戏法数载,阵中没有生门,唯一生门尽在自己脚下,哈哈哈!想那赵括,见所未见,还自夸精通兵法!当年他老子赵奢羞辱师弟,今日我非生擒鼠辈,扬鬼谷兵学!” “先生听到此言,亦当欣慰!” “师兄还取道赵国吗?” “正是!”乐毅看看白起的欲言又止之态,一笑。“勿以小人之心踱君子之腹!师兄还能泄此天机。” 两人大笑起来。 “师兄去邯郸,是帮吕师弟之忙。你有所不知,吕师弟商名广扬,又授徒子楚、李斯,且吕师弟竞巧遇文秀师姐。” “文秀师姐!”白起兴奋。“她在哪里?” 乐毅亦笑。“看你与师兄一样高兴,她距咸阳不远,待回师之后可问吕师弟!” “他亦要来秦国?” “正是。此次吕师弟谋划救出子楚一家归秦,赵已欲加害子楚,师兄前去亦是助他一臂之力!” “安国君素与师弟不睦,此次欲前线监军。师弟奏请大王,收了此召,他亦想坐受其功,师弟如何与之!”白起轻蔑一笑。“倒是吕师弟与之走动甚近,常以资物博得虚名,真不知其贱如此,故师弟不与其走动!” “师弟,同门一场,各领千秋。吕师弟既有所求,师兄当以辅助,其后至秦邦,师弟亦应走动,互取长补短!” “走动? 怕是他与太子走动,出谋划策子楚,窥视秦王之座吧!” “师弟切记,勿与王室斗气。有吕师弟此线,师弟当先与他人,互弃不解,千万不能居功自傲!” 白起没有吱声,忽然一转话题。“文秀师姐当年若嫁于师兄公孙师兄,怕亦是故去之人了!” “差矣!有师姐在侧,师兄也许与乐毅一样,聚子而教呢!” 两人沉默起来。 吕不韦从平原君府邸出来便驱马回转,刚到自己的府第已看现院内备好的马车,他知道子楚他们定已等候家中。 他翻身下马,直奔大厅,子楚一家及李斯已在厅内焦急地等候着。见他进来,都起身站起,迎了过来。 “先生!可曾顺利?”李斯先开口问道。 吕不韦一笑。“一切顺利!”他望望诸人。“都收拾好了?” “都已收拾停当!”子楚边说边指指赵姬。“就是内人物件太多!弟子再三劝说,可她还是装了满满一车。”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那身外之物。”吕不韦看着赵姬。“带好孩子才是正事!”他过去,扶摸着赢政。“路上不可贪玩,定要听李斯之话,更不可私下乱走。” 赢政使劲地点点头。 “先生如何说服了平原君?”子楚脸色紧张。“子楚担心他赵国不会放过我们一家啊!” “赵王当然没想放你们一家了!他还要把你带到平阳城头,用你要挟白起退兵呢!”吕不韦说道。“为师劝说平原君,让你以归秦进谏为名,再加上倾我所有资物助军,及我人身担保才换得如此!” “先生…”子楚刚要再说谢字,吕不韦摆手制止。“别再说些闲语了,为师只能如此了!” “老爷!”家宰看着吕不韦。“这府第,还有商号都给他们了?我们如何生活啊?” “是啊!先生。”李斯焦虑地看着吕不韦。“这可是先生全部家当啊!” 吕不韦留恋地环视一下四周,随后惨笑一声。“你等一走,平原君自会品味过来,特别是大仗一开,赵必受害,那时怕恐食汝等肉骨亦不解恨。为师再留,那亦是死路一条啊!”他看着子楚。“为师还要为你争名份呢,现在你父及安阳夫人皆视你为贤德之子,他日必立你为储君,为师亦怕你中途有错,狂费心机了!” “先生是要和子楚一起走了?”子楚面露喜色。“子楚正想此事呢!有先生在,子楚心里踏实。” “先生!我们一起走吧!”李斯亦望着他,诚恳至极。“先生该知,这赵国早晚必没,咸阳应是商贾中心。我等随先生在那里亦可重操商道,再创基业!” “对,先生!子楚当尽全力报答先生,再创基业!”子楚深揖一弓后,转对赵姬。“我等当视先生为父,送终养老!” “湖涂!”吕不韦叹了一声。“为师助你一路走向储君,还经营什么商道!创什么基业,你等就是为师基业了!”他转向李斯。“只能如此了!” 赵姬满脸带笑,侧身一拜。“赵姬此后就叫吕姬,当以先生为父!从此与亚父再不分离。” “好!”吕不韦亦面露喜色。“就依你等所言!”他转向家宰。“速速收拾贵重之物,与我等同路去秦!” 家宰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李斯着着吕不韦。“先生!沿途定有兵卡,我们还走大路吗?” “万万不可!赵只允子楚一人回国,现发觉家眷亦随,必生疑惑。我们可迂回北方胡人之地,乐毅已安排妥当,到时该有秦军接应!”吕不韦低沉说道。“就看命相了!” “先生如何看待此后战局?”李斯问道。“真能如我等预料吗?” “那是自然!”吕不韦点点头。“列国皆溃败下来,现只剩赵一家对秦。论兵力、资物皆不可能久战,况大势所趋,连赵卒亦不愿建仗了!乐毅还说,燕国问计鬼谷子,亦要乐毅带兵。可吾先生以勿再做无为牺牲而劝燕,只等顺势即可!乐毅亦没接受大将军之职。由此可见,天下一统,早晚而已。秦需要贤臣才子,治天下更难啊!”他看看子楚。“你回秦后当时时关注朝野,他日用得上啊!” “弟子谨记先生教海!”子楚点点头。“先生即为贤臣,我当向父亲殿下力举,使先生朝班有位!” “那自然亦有力于你!”吕不韦点点头。“你心中当想天下,不能再只图偏安自己了!”他看着赢政。“此子聪明异常,他日为师亦深教于他,定青出于蓝胜于蓝!” “子楚全家不忘先生大恩!”子楚拉过蠃政。“快给先生叩头!” 赢政趴在地上叩拜。 吕不韦向前一步,拉起他,又抱在怀里,面露喜色。 “老爷,马匹车辆一切就绪!”家宰急匆匆走了进来。 “出发!”吕不韦边说边抱着赢政向外走去。 邯郸城内一片大乱,百姓争相车拉马驮,人背肩扛,提幼扶老从城门逃向城外。一时间,邯郸城外的大路上,人山人海,怨声无数。 王庭内,赵王及群臣互相沉默着,焦虑地彼此偷看,却又不断地叹息。 昨日,前军战报已到,赵括所率四十几万大军在长平城外悉数被白起秦军所俘。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让王庭振动。赵王两眼发呆,反复看着战报,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许久,他颓然地面对着群臣。“四十万赵军啊!四十万赵军一日之间被白起所俘!” 群臣惊恐地看着赵王。 “四十万啊!”赵王嚎叫起来。“就是四十万牛羊放出,也够他秦军抓捕数日,赵括啊!误国之人啊!哈哈哈!天不佑我,天不佑我!”他还没说完,一口血吐了出来。 内臣乱作一团,抬起赵王疾步走向后宫。王庭上,群臣个个目瞪口呆。 倒是平原君赵胜还有些冷静,他站在前面,看着诸人。“长平一破,都城己无险可守。眼下城内无军调动,可赵人可杀不可屈,趁秦兵未到,各位还需尽最后之力,保家为民!”他提高声音。“诸臣听好!自今日起,由廉颇大将军总领一切兵马、家奴及全城男丁,再急调赵国一切军力,死守邯郸城。诸臣当与城池共存亡,私下离职者,定斩不赦!明日可通告百姓,凡妇女儿童、老弱病患可先行离城,亦为赵人留下余脉!” 廉颇上前一步,高声喊到:“得令!”他转身向着众人。“秦军几日便要逼近邯郸,本将军愿与诸臣工一同保卫都城。平原君己降命,擅离职守者,斩!现在,就请诸臣按平原君之令,回到各自岗位,告知全城百姓吧!” 众臣惊慌中走出王庭。 廉颇和平原君商量些军务便回军营,连夜派各路人等传檄军情和调可用之卒。随后,他望着沙盘上的邯郸城,彻夜未眠。他在为赵军的四十万俘虏而担忧,这些人中,大多数是自己部下。他们跟随自己多年,征战南北,又与秦军对攻三年,本都是些勇猛之将,可怎么能让白起一日打败呢!赵括啊!不听自己规劝,呈匹夫之勇,必是冒进才有此大劫啊!白起凶猛残忍,定不会放过这些甲兵。他忧愁着这四十万的兵卒生死,也许此时,他们正受着非人的待遇,而眼下都城,却又要面临浩劫了! 天刚亮,廉颇起身赶往王庭,赵王不知可曾安好,他还有一些事务要请示啊! 赵王硬撑着身子坐在那里,群臣亦个个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赵王看无人说访,心知大势已去,各想前程而己。他有气无力地看着诸人,内心生悔。“都怪本王不听你等劝谏,临阵换将,才落得如此地步。罪责应在本王,现兵败至此,本王理应一人谢罪百姓,不牵连诸位,你等不必死撑!本王不再怪罪,想走就走吧!亦给赵国留下根基,他日也好重振国家!” “大王差唉!”廉颇向上拱手。“秦虽胜及一时,可他残暴之刑,苛刻之法,怎能屈服天下。我赵国历来厚待百姓,屡拒胡人,实为炎黄子孙效命,俱得举国百姓拥戴。大王更是受天下仰慕,今若不战而屈,定被天不耻笑,亦使赵国百姓失望于王庭,怎能为日后振臂一呼,应者无数打下根基。战败不耻,屈服却无未来!大王三思。” “是啊!大将军说之有理。”平原君亦说道。 “可…  唉!本王用什么去抵御秦兵啊!”赵王叹息着。“赵再无兵可派啊!” “大王!为臣已告知赵国各城,火速聚一切兵勇及男丁赶往都城!”廉颇奏到。“臣誓与秦兵血战到底!” “大王!不能如此啊。列国尽降,诸王还可保身家性命,如再死战强秦,怕是激怒那白起,攻进之时,非屠城斩杀,王之不幸,百姓不幸啊!”老御使声泪俱下。“既天不佑我,何必再使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啊!” “是啊!”相国亦趋步向前。“秦灭楚军,再使魏、韩降服,齐又自灭,单剩赵、燕,而燕国根本无力拒敌,单我一家力争,实则以卵击石。”他再上一步。“大王!眼下应速降服,以保那四十万赵人血脉,常言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这…”赵王犹豫不决。 王庭之上争论不休。 一振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军探跑进王庭,直至赵王跟前,跪倒大声报到:“启禀大王!秦军斩杀我四十万降卒,赵括将军战死沙场!” “啊!”赵王闻讯,脸色一惊。“这哪有降路啊!” 相国和御使亦退回朝班,低头不语。 满庭臣工处于愤慨之中。 “战!战!”赵王手指平原君。“就依你所说,举国应战!”说完,他刚要起身,却又吐出一口鲜血。 而此时的长平城外,秦兵正掩埋着赵军尸首。他们面无表情地用长勾拉着一具具无头的身体,投向深坑,再将散落一地,还在流血的人头踢向坑内。远处,一队队秦军正将深坑内的赵军活埋着,一声声哀嚎,一振振嘶喊,使人毛骨耸然。 白起站在城墙,无奈地看着一切。他的心也在绞痛着,这不是自己的本意,可所有的人都知道是他下的命令,将这四十万赵俘活埋。 大战前,白起就有了胜算,他看到了赵括的冒进,预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将领会让他不用付出更多的将士生命便可取得最大的战果。他一方面高兴,可又有一些烦恼,高兴的是这是一统天下的最后一次大仗,烦恼的是如何处署即将俘虏的赵军。白起自将楚军坑杀二十万后,遇到了一系列的怪事。他很少能睡稳,只有借助酒的力量才能入眠,可几乎又在恶梦中醒来。张仪和乐毅的提醒使他悟出许多,那必定是先生的点示,他有些迷惘。自与鬼谷先生学习,便耳闻目染,把先生所想的天下一统做为自己的奋斗目标。自己的想法很简单,用一支劲旅打败列国军队亦不了就归一了吗!可为什么还有如此多的事情。他看着公孙鞅毕生努力后的残死,也赶上孙膑、庞涓那种大局下的取义成仁,更亲眼目睹苏秦悲壮的最后人生。自己不想这样,要象张仪、乐毅那样活着,而且活得更有尊严,他想到了称王。这些年的王庭斗争让自己明白,什么这王那王,都是胡扯,只要有兵,自己就是大王,是天下的王。 他想到了这俘获的四十万赵军,如果将他们变成自己的部下,那自己将拥有列国最强大的军队。他笑了,这是最好的时机,只要自己一呼,再将鬼谷先生及众师兄弟请来,天下何尝不会一统。 他招集了诸将,分咐善待赵军兵士,又安排亲信将赵军各统兵将军请至大帐,一顿安扶。 白起睡了,这是几个月里睡得最香甜的一觉。他断定明日醒来之时,天下将有新的变化,自己也会有新的征程。可当他醒来的时候,帐外却已站着太子安国君及各位将军,更让他想不到的还有吕不韦。 他忙将太子等请及中军。 “太子殿下驾到,为何不通报本将军?”白起瞪着执令官。 安国君忙笑道:“大将军息恕!是本殿下不让其打扰将军的!”他转向众将。“大将军数月操于军务,鞠躬尽瘁,今战局稍定,才得以睡个好觉,本殿下虽有大王急诏,可不忍打扰大将军。大将军为秦国立下盖世功勋,本殿下仅为将军守两刻安宁又算什么!” “殿下有大王急诏?”白起看着安国君。“怎可延误大王命令,请殿下示意!” “哈哈哈!”安国君笑了起来。“果是大将军风范,雷雳风行!”他转向吕不韦。“还是让吕大人,你的师弟学学大王的喜悦吧!” “是!殿下。”吕不韦向安国君一礼,又转向白起,深施一礼,面带微笑。“吕不韦见过大将军!” 白起忙起身,走下帅椅,拉着吕不韦坐到一侧。“师弟何必客套!早就听得师弟发达,师兄为你高兴,本内心抱怨你不曾来与我相聚,不想今日却为安国君内使而来,不管怎说!你我师兄弟一场,当为贵宾!” “就说大将军是有情有义之人吗!”安国君大笑。“来时吕大人所忧尽可散去啊!” “噢?怎么师弟还有所忧!何忧啊?”白起也跟着笑起来。 “唉!自寻烦恼呗。”吕不韦亦一笑。“还不是那些爱品三道四之流说予我的,说大将军奇功盖世,眼中不会有任何人,何况我这一区区无名师弟!”他转向安国君。“看来我等皆不如大王看人透彻,大王就说对百官说,你等别看白起不愿与人走动,显得傲慢,实大将军内心仁义有情,只是因本王诚信他,让他担一统天下之任,大将军便为情义勇挑重担,日夜思战事,不敢有常人之乐而矣。”他又转向白起。“大将军有所不知啊!大王听到大将军俘获四十万赵军后,在王庭之上,率文武群臣面向东方,举杯高喊大将军之名,敬得三杯。大王眼中含泪说,天下几百年战乱,唯大将军才华可一统,秦之强大与大将军难分,赢氏家族荣耀系大将军所推。大王脱口就说,大将军武安天下,应为武安君,如大将军不愿,觉官职小,就当王,本王愿次之!哈哈,这可是大王王庭之亲口所讲啊!众人不再敢言其他。” 白起听吕不韦讲时,心己热情激荡,听至后来,他有些自愧。当吕不韦说秦王可次之时,他一股激情冲贯入头,离座扑通跪倒在地,面向众将。 安国君,吕不韦忙起身去扶。白起用手分开他们,看着众将。“白起托大王信任,将秦国历代精英兵将交于我,才有此功劳,岂可贪功受碌,更不敢有超越大王之想。今大王奖赏已令白起感念恩德,诸将切记,白起生为大王之将,死为秦帮之鬼!”他拔出长剑,掷于地上。“白起及众将有心存二意者,必遭此剑诛杀!” 众将领亦抱拳高呼:“和大将军一道,誓死报效大王!” 安国君看了一眼吕不韦,见他微微点头,面带微笑,忙去扶起白起,又对着诸将喊道:“大王口谕,众将皆官进一等,奖赏封地!” “谢大王赏赐!”中军大帐一片谢恩之声,随后又是一片庆贺之声。 送走众将,安国君禀退左右,看着白起。“将军如何处理四十万赵俘啊!” 白起一愣,随后长叹一声。“自伐楚坑杀楚俘二十万后,白起内心亦诚惶诚恐,常常梦里惊醒,自知杀伐太重。今俘获赵军后,便想使归服者充军效力,愿归耕者自当遣返田园,也算白起上对得起大王,下对得起赵国兵士,外对得起相知之人劝谏了!”他看了一眼安国君。“殿下问及此事,不知有可见教?” 安国君一笑。“大将军,今非昔比啊!昔日坑杀楚俘之时,中原尚有众多国注目我秦军如何对待战败之兵,以求乞和之生路,故斩杀为错事。今日不同了,列国皆己屈服,唯这赵地之兵士誓死相拼,大将军今日放得,他日又需死伤秦人与之杀伐。大将军不要多余士卒,兵甲已成列国之最,难道大将军真有多余粮草供养赵俘吗?” “这!”白起犹豫一下,再次抬头看了看安国君。“这可是大王意思?” 安国君点点头。 “可有书诏?” 安国君摇摇头。“大将军还怀疑本殿下的忠诚吗?” “这可是四十万人啊!”白起起身在中军内踱着步。“天下已定,他们亦将是我大秦百姓,如此,我白超岂不是成了万恶不赦之徒!”他停下来,看着安国君。“我要面见大王,此事再议!”说完,径自走出大帐。 安国君冷笑一声,看着白起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 白起巡视一圈,内心稍稍平静下来。他知道安国君不敢假传圣诣,可就是不服他那样。自己拼杀,还要他指手划脚,坐享其功。另外,再杀这四十万降俘,他真有些下不了手。从古至今,战列无数,还不曾有哪位大将军杀如此之多降俘,仅坑杀楚俘二十万已成古今之最。秦王下此令,绝非仅仅是粮响及反叛之事,这是让自己再无退路啊!他想到了自立,可一想中军大账自己的盟誓,还是放下了念头。 他在中军大帐内看着沙盘,目光发呆。 执令官悄悄走进来,轻声道:“大将军,吕大人求见!” 白起一瞪眼。“不见!”他知道吕不韦是替安国君卖命的。 “师兄,见不见,师弟也来了!”伴随着一阵笑声,吕不韦已走进大帐,竞自来到他的身边。“师兄有情,难道师弟就无义了!怕是师兄局中之人,难以自醒吧!” 白起一惊,忙起身,礼节性一礼。“师弟若是平素,师兄当有情义,只可惜军前要务之时,怕是各怀心事吧!” “差矣!”吕不韦还是笑道。“孙、庞师兄生死之地,互寄忠义之情,苏秦、乐毅师兄,为成灭齐大事,临危而舍生取义,张仪、邹忌师兄,急流勇退而成就一世功名,此皆有先生及师兄弟情义所在。师兄别忘了,先生曾说过的,我等亦是这乱世中群羊之首,群狼之头,虽有互攻之时,亦有互利之日。” “那吕师弟此来,是利我还是攻我啊?” “当然有利于你了!”吕不韦一扳脸。“现帐内已无外人,你当请我喝上一口吧!连夜赶往阵前,师弟我是疲惫不愖啊!没想到你还如此不仗义。”他抓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想想当初在云梦山,尽管我购得一些薄菜,亦不曾差你酒喝吧!” 白起笑了。“就你算得细,竟拿十年老帐来算计我。” “为商之道吗!”吕不韦大笑起来。“师兄可曾记得,吕品当年曾说,有如此之师兄弟,焉有他日不富之理!” “可我白起并未帮上师弟!” “差矣!吕品就是得乐毅师兄厚赠奇书,才于赵国富裕起来。现在想来,那赵王定是因白师兄为敌之大将,故要知已知彼,方出大价买得,如此,师弟怎么能不感谢师兄!” “哈哈!师弟是将众师兄所传之书卖于赵王了,难怪赵王派赵括为将,实则是看了你我都熟记的《文始真经》了。看来赵王有意要顺应大道,做个贤德兵败的大王了!哈哈哈。”白起大笑着。 “要说顺应大道,还得说燕王。”吕不韦笑道。“燕王看天下如此,问道乐师兄,你猜乐师兄怎么答付?” “噢?燕王去请乐师兄了?他不会再领兵与我对抗吧?”白起收住笑声,盯着吕不韦。 吕不韦故意佯装心不在焉,却将信息传递给了白起。见他已经来了兴趣,便正经说道:“乐师兄就在东裕村,咫尺先生,当得先生神算。他对燕王说,小溪终归大海,天下一统已成,何必再强逆之。既使有强人硬逆,无非迟些时日,难改天道。于是燕王不再征丁抓兵,而是遣散众多兵士,回乡耕种,他则等待秦军到时,便降服称臣。一则保燕国百姓免遭生灵涂炭,二则落得王室生息有后。你想,这等大计,难道仅是师兄所为吗?” “如此说来,定有先生之意了!” “那是自然!”吕不韦点点头。“师兄可知,乐师兄帮我逃离赵国时,叮嘱我何言吗?” 白起一邹眉。“当是尽心安国君了,他日安国君必成王位,你亦好弄得官爵吗!”白起有些不屑。 “又差矣!”吕不韦放慢语速,压低声音。“乐师兄叮嘱我,如有机会当劝白师兄两件事。第一,他生性直爽,义气用事,万不可功高居傲或妄想称大。他已青史留名,应当有忠义在身,福及子孙。第二,他不知激流勇退,适可而止,他日恐难全身而终。要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功高盖主,主何其自大!主何能容自大之臣,前有公孙鞅师兄为签啊!” “这…”白起犹豫起来。 “你可知张仪师兄为何带你长男去云梦山吗?” “乐师兄授业于他吗!” “又差矣!”吕不韦摇摇头。“你虽已成列国战神,却没学好先生之精髓啊!” “何出此言?难道还有细委?” “当然,此则先生对你师徒之情啊!先生怕你日后不能知难而退,落得家破人亡,便暗示乐师兄将你长男接走,先生无数次感慨珠儿之父,名将吴起啊!” “先生如此待我,白起有愧啊!”白起跪向云梦山,眼中含泪。 “师兄何必自责?”吕不韦扶起白起。“先生已满意你的功绩,虽有杀伐,可亦是身不由己,想想,哪代忠良不承受常人难以承受之痛苦,师兄能外呼?” “依师弟所言,师兄当听命于安国君了?” “大王他日驾崩,传位于谁?能否传于外姓?” “当然不能!定是太子安国君了。” “安国君当秦王,你拜与不拜?” “当拜!” “如此说来,你该知如何了。要放下功高自傲之嫌,否则,日后师兄如何让人家放心!” “可我倒怕杀那四十万赵俘的罪名了!”白起皱着眉。“四十万啊!” “师弟敬赠一言,明日师兄可在安国君在场时下此命令,御使会妙笔生辉的!” 白起无奈地点点头。“今日我可没理安国君啊!他会不会…” “嗨!你当知道该怎么做。”吕不韦笑道。“他现在还得罪不起你,没你武安君支持,他日能顺利继承王位吗?你只要一壶美酒,一声失敬,中间有我,你二人便可从释前嫌,成为同道中人了!” “好,就依师弟所言!”白起拍案而起。 第五十六章征程尽 料是人间留不住 - 鬼谷子大传 - 金风老师 征程尽   料是人间留不住 芳草新   自有后者悟迷宗 云梦山的春天来了,花草树木在丝雨和阳光的滋润下绿得鲜艳,引着各种飞虫留恋地盘旋,发出愉悦的欢唱;潜流日夜奔腾着,细妙地弹奏着青石,让云梦仙境的谷底传出天籁之律。歌声和音律带着花香、草香随着微风和白河蜿蜒的曲线飘向远方。 山崖上,鬼谷子和珠儿站在那里,腑视着下面。 “你看!”珠儿指着列国版图。“草长起来了,再也看不到原来之界线了。” “那本没有界线,是珠儿带着他们挖出来的。”鬼谷子手执白须,平静地说道。“是该到了没有界线的时候了!” “这些弯弯曲曲人为之界,两侧虽没有不同之处,却不知让弟子们蒙生多少逾越的冒险。”珠儿轻叹着。“而今没有了它,再行走过,无非一步之间,未免可笑当初!” “人生亦不如此,取舍终伴身边,每有取舍之季,常伴痛苦欢笑。”鬼谷子微微笑道。“人皆想取而不舍,若皆知大取大舍、小取小舍,最终皆舍之理,何以有痛苦、仇怨之人!何以有短命、强行之事!”他指了指绿草丛中的庐舍。“都快被雨水冲没了,草却长满了屋顶。他们曾几何时,于里面争论天下,品评良善凶恶,气吞山河之壮,熟料还将躺在这柔弱的草丛下!” “绿草为他们彰显过豪迈,他们当然要为绿草添加一些尘土!”珠儿亦微笑着。“大道何其正义,怎可育无为之子!” “珠儿此语甚妙,当留永世之戒言,书于《鬼谷子》中。”鬼谷子侧看珠儿,面露微笑。“鬼谷之学后传于世,实有珠儿半数功勋,当为‘吴鬼之学’,意下如何?” “鬼谷善意,珠儿领情。珠儿不敢贪此殊功,随鬼谷一生,俗世大舍,道心归一,得他人无及之体,已感激无比。只愿如青草无闻而来,淡漠而去,不愿后世之人再翻挖祖辈来回,妄加添油加醋。”珠儿转向太极图地。“鬼谷常讲,唯天道之示可显于地,人岂敢!” “天道所示当是圣地,可非常人涉足,唯圣者以常人之语,示以物件传承,方可时时警示后人循道,此亦天道也!”鬼谷子看着太极图地。“若非天道呈现此地,你我何以得此福地,何以悟得阴阳之道。”他轻叹一生。“人皆知阴阳互转可成道,视流曲之界线似轻车熟路,可走起人生之路,却常逆之,是故,越走离和线越远,非身入阴即入阳,何以有道!” “先生之意,珠儿明白!”珠儿说道。“是故先生才将阴阳之极端诸事书于竹简,实为世人能揣摩至深,方可回于和界,谐入大道。可珠儿对先生《本经阴符七篇》内诸多事尚有疑问,为何常以龟虎之物喻示理论?” “原来为此啊!”鬼谷子笑了笑。“你我常于云梦福地,所见当是大道所示物类,而世人奔于市井,难见此象,言之空洞。唯世人常闻屡见之物,方得其信实。” “其言本为劝效自然之法,何以取古怪惧怕之名?” “世人皆有涉奇之心,实则取巧之意,故取阴符以迎合。”鬼谷子大笑起来。“还记得吾赠乐毅之颠倒《道德真经》否?” 珠儿也笑起来。“此书定由贵戚之族以秘籍而传于世,当不会失断世俗!” “是啊!”鬼谷子点点头。“先生伊喜及道祖老子本欲广传大道,奔走呼喊,传者仅数人。鬼谷此举,定使天下人争抢,且代代揣摩,虽觉可笑,亦至传道之功德,无可厚非。”他拉着起珠儿,回身向下走去。“愿世人皆悟得道德真经之精,不再妄生痛苦。” “先生弟子数百,皆入世俗,想那后世亦会多些有道之士。”珠儿一声轻叹。“仙魔争道世俗,路漫漫兮!” “仙魔之争,实为灵界之争;灵界纳世人之魂,归集大小,再反还物界,争之不休。”鬼谷子闭目轻语。“仙魔归一之季,大道便无道之时!” “何时才能仙魔归一?” “世人皆明道之时。” 珠儿点点头,不再言语,她看着下面的山谷。那里有轻轻的云雾,若隐若现的溪水,还有浓绿的树草。 鬼谷子睁开眼晴,一拉珠儿。“珠儿,你听到了吗?” 珠儿一怔。“什么?” “他们的说话声。”鬼谷子一指远处。 珠儿停下脚步,看向远方。少顷,她一笑。“听到了,也看到了!”她微笑着摇摇头。“先生弟子尚如此,世人皆明道之日,远矣!先生可有憾意?” 鬼谷子微笑着摇摇头。“鬼谷之程仅此,道兄尚在途中,岂能…”他拉起珠儿。“走吧!尚有余事未了呢。” 珠儿点点头。 东裕村的大宅内,不时传出少年们背诵的声音,使寂默的几户人家充满了生气。 村外的古道高处,增添了一座凉亭,这是燕王特为乐毅所修,取名聚贤。站在这里,南可望渔洋古郡,北则视东裕小村及村后通向云梦仙境的羊肠小路,左右则是平缓的山丘延至谷底,再徒然变成高山。 乐毅陪着白起、文秀坐在亭内喝着茶,谈笑着。 “师姐,一别云梦几十载,青山依旧,古道照然,可人确变故。师姐别时当风华正茂,而如今白发银丝,自当有些感慨吧!”乐毅微笑着。“连我这等忘年师弟都尽现花白胡须了!” 文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慢放下。“这茶味依然是仙境春茶幽香啊!几十载里,就想着它,今日再饮,往日如影啊!”她看看白起、乐毅。“只是人非故友,免不了伤些神情。你二人别此短暂,定不知个中想法,难于言词啊!” “师姐所言未免感伤,我等入山随先生习业之时,就抱有离开之意,几载苦学,皆为一生市井荣华。”白起亦微微笑道。“有些留恋,并不稀奇,不过,繁华街巷,大宅富贵,子孙满堂更是人生伤情之地啊!”他看看乐毅。“师兄可认同否?” “有些认同,不过。”乐毅看着白起,又转向文秀。“师姐与先生修习医术,自当与我等武学有不同之处。”他转回白起。“师姐同龄者怕是皆已做古,可师姐却童颜道骨,自当有精华之词,你我还当听取,只求养生之道啊!”他端起茶杯示请他们。 文秀轻轻端起,小口饮下,又轻轻放下。“文秀自幼生于宫中,童心不改,更不闻世事。偶遇先生,听其言词,观其自然,便不能自抑,偷出宫门,随先生来此云梦。与草木相逐,与溪水为伴,与先生、珠儿及师兄弟戏耍,于无形中与天共乐。”她笑了笑。“实则最为快乐之时,是多少人求之不得之事,而我却独已享受。而公孙师兄、邹忌师弟他们却没有我三人快乐,原自先生期望及其自身,他们生活乱世之中,心目中向望与我三人不同,故每自求取术业,当思天下。其神在世间,其思在王庭,阴谋不露,何快乐之有!”她看着白起。“而我等呢,常会以牧羊而抱怨,常会以一昆虫而喜怒,心无阴景,口无遮语,神灵常息内象,何烦恼之有!” 白起和乐毅点点头。 “确是如此!”白起小声说道。“当时不觉,现师姐一说,倒真觉内心畅快!” “乐毅更有此感!” 文秀笑着摇摇头。“师姐长你二人,自亦早有爱恋。不瞒你二人,师姐倾心先生,可先生与珠儿自小无猜,文秀亦有羞愧之心。此情只能深埋于心,妄自伤痛。其实,公孙师哥何尝不好,几次,师姐大胆试之,总想用情感留其山野。可师兄心在乱世王庭,思在贤德律已,这并非师姐所求!”她望向云梦山处。“先生知我心思,珠儿亦然,故当我与姬虎相恋,他们并无阻拦。现在看来,先生早知文秀此生源源。”她收回目光,笑了笑。“倒是姬青无意报复姬虎之举,成全了文秀山野之情!” “当时,我等与师兄深恨姬虎,皆以为他夺得师姐芳心,藏匿不语。”乐毅笑道。“师兄因此还立志,有着一天马踏燕国!” “我亦发恨要教训他呢!”白起笑道。“那时,不懂师姐心菲,只以为姬虎抢走师姐,让我等失去师姐,就当惩罚于他。谁知,他亦是和我们一样,空怀别恨!”他大笑着。“倒是便宜了姬青,害得师姐为他生了一堆儿孙!” 文秀大笑起来。“多少年没如此笑了!”她强忍住笑。“真该感谢他呢!让师姐东到雪域,北行大漠,又西走昆仑,与自然相伴一生,与朴实相交深后,这才有今日之躯啊!”她叹道。“若文秀随师兄秦帮变法,或随姬虎入燕宫,怕是已成刀下之鬼,身上青草当换几茬了!” “看师姐今日,想想我等当年难过状,不觉好笑!”白起一口喝掉杯中之水。“还是先生做得对,他常说与我们,顺其自然,大道无形,更善待自然之人!” “师姐长寿,定得医术所助,此次来此,师弟还要讨要此术!”乐毅笑道。“非乐毅怕死,只愿天下归一后,百姓乐求此术,乐毅当如先生,恩德广施,求得大道。” “文秀听此言甚慰!”文秀看着乐毅。“生死乃人之常情,似万物枯荣,长短之别,唯灵神生生不息,融化万物。若要身形长久,必要修心,心通万物,慈爱互助,倾情彼此,道界自开。有此境界,便可身心自如,取舍有度,怎能不避凶利吉?”她看看乐毅、白起,轻轻摇摇头,有些惭愧。“有先生之理,文秀便是胡!说了!”他站起身,深情地望向云梦山。“我们走吧!去见先生,把我们还有的疑惑求他解释吧!” 两人点点头,站了起来,也向山里仰望着。 通往鬼谷洞的路上,文秀在前,白起、乐毅紧随,后面是众多的乐毅弟子,众人面带喜色,快步地行进着。 他们翻过陡峭的山崖,顿然开朗,十里鬼谷婉若墨绿色巨龙,蜿蜒雄劲,沟底小溪似细细银蛇,时隐时显,穿梭于林木花草之中。 “先生,我看见先生了!”一位弟子喊着,手指向对面鬼谷洞前。 众人的目光都转向他手指的方向。 在对面半山的授业台上,两个身影静静地立在那里,也似看着众人。阳光洒在他们脸上,看得清是鬼谷子和珠儿,他们神态安静,满面慈祥。微风轻舞着他们宽大的衣裤,不时显现出笔直而文单等溥的身形,棱角的脸上透着有形的坚毅。 “是先生和珠儿!”文秀揉着眼睛,泪水夺眶而出。“先生,先生!”她喃喃自语。“文秀总算回来了!” “先生,是他们!”白起大喊着,两膝跪拜在地,眼睛早已湿润,他便咽着。“先生,弟子白起回来了,弟子完成先生的弥兵大计了!” “师姐、师弟!”乐毅也一脸感伤,他两手扶着两人。“走吧!穿过谷底就到先生的鬼谷洞了!到先生跟前再表达我等的心思!” “先生!”白起起身,向着对面高喊。“弟子白起和文秀回来了!” “先生!”文秀哽咽着。“文秀和白起回来了!” 空旷的山谷此起彼伏,回荡着喊声,久久不息! 鬼谷子和珠儿依然站在那里。 “走了!”白起向众人挥手。“看谁先到授业台!”说完,他拉起文秀要走。 一声鹤鸣,宏亮而清晰、浑厚而冗长。它让每个人的心为之一颤,从而停下脚步,不约而同地向天空中看去。 一只仙鹤在鬼谷上空鸣叫着,它掠过鬼谷洞,又俯冲到山谷里,蜿蜒飞翔着,鸣声响彻云霄。随后,它掠过众人上空,冲向高处。骤然间,从四面八方聚起无数仙鹤,竟自飞向鬼谷洞上方,盘旋着,鸣声似天籁诵唱。 众人惊呆了,立在那里,无言地看着一切。 盘旋的仙鹤避天蔽日,把鬼谷子和珠儿笼罩在淡淡的幕色里。随后,一片鹤羽轻轻飘下来,…二片,三片,…无数片。 鹤羽汇成天幕,落下,将鬼谷子和珠儿覆盖。 突然,厚厚的鹤羽似遇到疾风,转间飘向天空,四散而下。 授业台上空空如野,没有了鬼谷子和珠儿的身影。天上的仙鹤亦是几声长鸣,四散而去,转眠,山谷又恢复了宁静。 “先生!”“珠儿!”众人喊着冲下山谷。 文秀拉住了乐毅,静静站在山岗上。“先生和珠儿走了!”她平静地说道。“他们修成了连身形都化为神灵,而我们尚在道中!”说完,她拉着乐毅缓缓向回走去。 云梦山里传出“先生”的回荡声,凄凉而冗沉,久久不息。 后记:白起自此常称病不战,但还是为秦王惧怕,被贬到杜邮封地。公元前257年11月,白起接受秦王赐剑,自杀身亡。 乐毅授徒之余奔走燕赵两地,因其伐齐功绩,两国都以客卿相待,自然而终。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