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逗逼的穿越 大清咸丰三年,癸丑年,公元1853年,沧州城外。 虽然只是九月下旬,但天气却较往年冷得更早。天空中,如铅的彤云层叠堆积,倏忽间,竟然稀稀落落地落下了米粒大小的雪粒。 冷风如割,呵气凝霜,在这躲在屋子里犹嫌寒气如锥的天气里,却偏偏有两个人伛偻着身子,行走在距离沧州城越一箭之遥的官道上。随着两个身影渐行渐近,可以看出走在前面的是一名身穿印有万字不断头花色的玄色松江布棉袍的老者,头戴一顶出锋的骚鼠暖帽,面目沾染风尘,看得出是步行了很长的一段路程,肩上还搭着很沉重的褡裢,里面似应为黄白之物。 老者身后,是一名穿着厚厚的蓝印花布短袄和套裤的十*岁的青年男子,身材魁梧,脚蹬一双双梁的布质平头快靴,手里还握着一根齐眉短棍,看样子是一名伙计。 “徐老爹,看不出,您这偌大年纪,脚力却不输于我这后生,莫不是担心走慢了这褡裢里的银钱自己飞了不成?”见老者在前面急急而行,那伙计嘿嘿一笑,打趣老者道。 “休要饶舌,只管埋头赶路就是了,”老者回头嗔怪地瞪了不更事的伙计一眼,脚下依然紧行,“听老爷讲,长毛已经打过了深州、交河这些重镇,说话间就到沧州城,城里现在是人心惶惶,县衙已经发了通告,一过酉时,四门落锁,不准闲杂人等进出城门,不走快些,难道你这狗头是要在这路上过夜吗?” 伙计将短棍横在肩上:“长毛要是真打来了,我就投团练去,也好杀几个贼人,博几两赏银娶媳生子,岂不强似这与人当伙计。” “满嘴胡沁,那打仗是玩的?”老者语气严厉起来,“连僧王爷的蒙古铁骑都挡不住他们,你去,不是寿星老上吊,自己嫌命长吗?” 伙计不以为然地一笑,不再回腔,只是百无聊赖地四下张望着解闷。 突然,伙计一声低呼:“徐老爹,前面好似有人趴在护城河的边上……” 老者一惊,心说怕不是要剪径的强贼,遂眯起眼睛,透过如织的雪幕奋力向护城河望去,果然见一黑色的身影一动不动地附身趴在河沿边上,身上已覆盖了一层薄雪。 “那人动也不动,兴许是冻饿而死的乞丐吧,我过去看看。”伙计嘴上说是乞丐,心里想的却是万一那人是长毛派来的细作,正好抓住进城去领赏银,所以不待老者出言劝阻,就迈开大步跑了过去。 老者阻止不及,不禁连连顿足,生怕那伙计上当,将自己独自撇在这里,万一窜出几个贼人,自己伤了性命事小,褡裢里的银子被抢可就麻烦了,倘若如此,可叫老爷怎么向那凶神恶煞逼捐的衙役们交差啊。 正自焦急,那伙计忽然发出一声惊呼:“老爹快来,这后生打扮甚是怪异,居然、没有发辫!” 老者见周围情况无异,稍许安心,这才走了过去,但见地上躺着一个年约二十几岁的青年男子,相貌清秀,只是头上没有留发辫,而是一头看着僧不僧、道不道的怪发,身上穿着一身青色呢子的服装,肩膀上和左右胸前还有亮晶晶的铁牌,脚上是一双黑色的尖头皮质鞋子。 “喂,后生,你是、哪里人氏啊?”老者尽管只是卢府里的管事,但也知道按照大清律的规定,非皇亲贵胄,靴子一律不得是尖形,这后生衣着怪异,莫非是皇族,故而亦不敢造次,矮身温言询问道。 那躺在地上的青年男子终于醒了,先是起身坐在地上,以手捂住右侧额头,皱着眉头深吸了口气,而后一睁眼,却被眼前这两个在他眼里同样是奇装异服的两个人吓了一跳:“你们是干啥的,怎么这身打扮?我擦,你们和用板砖砸我的那孙子是他妈一伙的吧?” 说着话,那青年男子一翻身跳了起来,身手很是矫健,同时将手摸向腰际——那里的快枪套里别着九二式警用手枪。 那青年男子的口音听着有几分京城的味儿,可又不太像,而且,说的话令老者和伙计也是似懂非懂,老者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伙计也将齐眉短棍横在身前,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后生,不要惊慌,我等不是歹人,只是途经这里,见你倒在雪地里,好心查看而已,切莫孟浪才是。”老者毕竟见多识广,很快就镇定下来,和颜悦色地解释道。 “你们能不能好好说话?还有,你当演甄嬛传呢,还整身唐装穿上了,看着跟装老衣服似的,大晚上的吓唬人玩儿呢是吧?”那男子看起来心情很糟糕,一张嘴就开始训人。 老者摇摇头暗暗埋怨自己的伙计多事,招惹了这么一不知好歹的浑人,但多年的人情世故磨练让老者将不快压在心里,只是拱拱手,示意伙计赶紧走人。 “嗨,站住,对不起啊,我叫杨亿。刚被人削了一砖头子,脑袋瓜子嗡嗡的,说话都不走脑子了,你们别介意,对了,这里是哪儿啊,咋好像从来没来过似的呢?”杨亿见两人转身要走,一琢磨,自己可能误会这俩人了,因为他们真要是和拍自己一青砖的盗墓贼是一伙的,还不早就将自己扔进旁边的河里灭口了,何必等着自己醒过来,所以收回右手,喊道。 “这里是沧州城,天色已晚,风紧雪大,尊客还是抓紧回府上吧。”老者真心不想再和这个怪人有瓜葛,漫应了一声就要走。 “啥玩意儿?”杨亿又是一声惊呼,旋即有些慌乱地转圈看了一番后,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你们能告诉我现在是哪一年吗,啊?” “现在是大清咸丰三年,癸丑年。”老者见杨亿好似发了失心疯,一拽伙计,拔腿便走。 “老天爷呐,我又不是你家隔壁的老王,你用得着这么坑我吗,一板砖居然把我拍得穿越到了清朝,你他妈还敢再吊一点吗,哎呦喂,这回可毁了!”那杨亿嘴里嘟囔着,表情很绝望,很无助。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就在刚才,自己还在看守一个被施工人员意外挖掘出的造型古朴、还有莲花青石宝座的古墓,因看到有人偷偷越过警戒线并钻进了敞开式的墓穴里,自己过去想抓住那个盗墓贼,不想一个大意,被那盗墓贼用墓室里的一块刻满弯曲符号的青砖击中额头而昏了过去,可也就昏了那么一会儿的工夫啊,怎么醒过来就穿越了呢,还是积贫积弱的咸丰年间,这是肿么一回事啊! “徐老爹,这年头,敢不留发辫的,除了长毛,还有哪一个敢?我看他衣衫像那些洋毛子穿的夷服,一定是长毛派来的奸细,为了骗过咱们才装疯的,且看我几棍将他打翻,绑了送到衙门,一顿板子下去,必定全招了。”那伙计见杨亿失魂落魄的样子,胆气又壮了不少,心中领赏银的小宇宙又开始熊熊燃烧起来,直眉瞪眼地举着齐眉短棍就朝蹲地的杨亿冲了过去。 只听“哎呦”一声,那伙计一个趔趄,就来了个嘴啃泥,短棍也甩出老远。原来,杨亿虽说被这始料未及的逗比式穿越给弄得是精神恍惚,但几年警察职业生涯养成的直觉,以及作为截拳道高手的本能反应却丝毫不受影响,因而的当那伙计举棍冲过来之时,察觉到危险逼近的杨亿近乎条件反射地一个后扫腿,就将那伙计撂倒在地。 “你丫偷袭我干啥,怎么着,还嫌我不够乱啊,你他妈还想一棍子再将我悠到唐朝去是吧?”杨亿意外又气恼地看着滚了一身雪的伙计,没好气地骂道。 “来人啊,这里有长毛的奸细,快来人啊……”那伙计一见杨亿是练家子,爬起来拉着老者就跑,同时朝近在咫尺的城门处大呼小叫起来。 杨亿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两人跌跌撞撞的背影,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黑黢黢的城头上已经出现了数十个火把,还有不断增加的影影绰绰的黑影,火光中,依稀可见长短兵器的剪影。 “何人喧哗,长毛奸细在哪儿?”城头,一个微胖的身影躲在箭孔后面,色厉内荏、声音发颤地吼道。 “长毛在护城河边上,快开城门,我是卢景天卢老爷家的管事徐广筹,去乡下收地租刚回来……”老者和伙计跑过尚未收起的吊桥,站在城门下嘶声大喊道。 “通通通”,城头上闪过几道火光后,传出闷雷声并冒起数团白色烟雾,几秒钟之后,数颗铅弹击中杨亿周围的雪地,雪花四溅,且发出“嗤嗤”的声音。 杨亿叹了口气,能打这么远的火器,想必就是自己曾在历史书上看过的大名鼎鼎的抬枪吧,看来,自己真是回到大清朝了。 这当儿,城头上的那个矮胖身影又说话了:“老徐啊,奸细有几个人啊?” “一个,张把总,就一个,您老倒是开城门放我们进去啊。”徐广筹带着哭腔央求道。 “兄弟们,走,跟着张爷我下去抓奸细去!”一听城下的天平军奸细只有一人,那个张把总顿时来了勇气,吆五喝六地带着手下的绿营兵下了城楼,要开城门去抓杨亿。 对这一切,杨亿看得清清楚楚,也听得明明白白,他摸了摸腰间那把15发弹容量的九二式警用手枪,知道要灭掉这些酒囊饭袋的清朝兵勇是易如反掌,但是,身为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警察,固有的法律素养和警察纪律告诉他,他无权剥夺其他人的生命,哪怕这些人是不属于法治社会的清朝古人。 于是,杨亿只得掉头往与沧州城相反的方向跑去,至于要跑去哪里,他也不知道。 第2章 猥琐道人 尽管脑袋还隐隐作痛,但多年警校生涯锻炼出的强健体魄在此刻发挥出了关键作用,使杨亿一口气跑了一个多小时而不感疲乏,自然也将那些外强中干、疏于训练的绿营兵们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雪下得愈发大了,风夹杂着雪片,刮得杨亿睁不开眼,夜幕中,他就感觉自己越跑地势越高,当他终于听不见身后那些兵勇的鬼叫声、可以驻足停下打量一下四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误打误撞地置身了一座石头山的半山腰位置了。 这山势很陡峭,周匝草木稀疏,遍地全是犬牙般的嶙峋怪石,使得整个山体看起来显得狰狞可怖。 举目望去,杨亿在风雪中似乎看到了一点代表温暖、代表人烟的灯光,杨亿简直有些不敢相信已经倒霉到了极限的自己还会有这么好的运气,遂擦了擦眼睛,再次仔细看去,在前面一处背风的山壁处,确实伫立着一座不算太大的建筑,一点如豆的灯光从建筑里散出,似是巨浪滔天的怒海中屹立的指路灯塔。 杨亿心中大喜过望,甚至感觉眼睛都有些湿润了,这倒不是因为在这风雪之夜寻到了一处可以暂时栖身的场所,而是更多地感觉到了一丝转运的曙光出现在眼前,于是,他加紧步伐,朝着那灯光的方向奔去。 日后,杨亿曾无数次问过自己,假使当时知道眼前这盏貌似希望之光纯是那个令他牵挂了一辈子的老骗子成心挖的大坑的话,自己是否还会自投罗网,最后,他不得不承认,他会,因为那个老骗子就是这么有魅力,他得认命。 话题转回来,且说杨亿脚底下一出溜一滑、跟头把式地走到那建筑物前面,迎面看到一间朱色墙体、屋顶有四面斜坡的古建筑物,门楣正中挂着块缺漆少金的牌匾,上书三个楷体大字:城隍庙。 杨亿一激灵,这城隍他还是略知一二,那可是掌管冥界的地方官,手下管辖着文武判官、各司大神、甘柳将军、范谢将军、牛马将军、日夜游神、枷锁将军等阴神,在三界也算是有些名气。 只是,这城隍作为道教里的一种地方守护神,不建在城里却建在山上,令他感到有些费解,但是,已经被雪片洇湿了身上的九九式警服的杨亿没有犹豫,直接推开那虚掩的木门,走了进去。 庙内正中供奉着一尊黑脸大胡子、身披黄色绸缎的神像,想必就是城隍爷了。前面的供桌上有一盏石灯,看来引自己前来的那盏灯光就是它发出的了,或许是太疲劳了,或许是还没有从穿越的巨大震惊中醒过神来,杨亿并没有细想,那么一盏小到放个屁都能掀翻的石灯的微弱光芒,怎么就能穿透墙壁和夜幕,而且还那么巧地让自己看到。 杨亿将目光从石灯移开,想看看供桌上还有其他的供品可以填饱肚子,这一看,杨亿差点没喷饭,是的,桌面上居然有一只被啃得干干净净、耗子见了都得含着眼泪走掉的鸡骨架,以及一把同样一滴残酒都没有留下的锡酒壶。 看着那连一丝肉丝都没留下的白森森的鸡骨架,杨亿一吐舌头,这他妈是谁的杰作啊,能把一只鸡嗦啰(东北话:啃)成这样,这人得饿成啥样才会下嘴这么狠啊。 正在狐疑,就感觉城隍爷身上的披风一阵晃动,起初,杨亿还以为是外面的风刮开了庙门,再一看,他妈呀,竟然有一只白惨惨的手从披风下面伸了出来,还发出了一声悠长的渗人叫唤声:“啊~~~咿呀~~~哎~~~~我草!” 紧接着,就见城隍爷身上的披风刷拉拉掉落,同时,伴随着城隍爷神像背后腾起的一股烟尘,一道白色的身影从神像上滚落到地上,嘴里还含糊不清地骂着祖宗八辈之类的脏话。 杨亿一惊,闪身掏枪,嘴里大声喝道:“别动,两手抱头,把裤腰带解下来,快!” “解裤腰带,你他妈啥意思,难道你有龙阳之好不成?”那道白影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醉眼惺忪地看着杨亿,笑得很是猥琐。 杨亿这才看清,敢情这道白影是一个年约五十余岁、脸上那褶子多得一笑能挤死苍蝇、身体瘦如2b铅笔的老头子,而且还赤luo着身体,露出脐下那七寸不良之物。 “我说,”看着眼前这个没羞没臊的糟老头子,杨亿不知道他是城隍庙的庙祝还是什么,而自己又是外来投宿者,不好冒失,但也忍不住皱起眉头,“那啥,你先脱了衣服,不是,你先穿上衣服再说,这也太没个样儿了,我去。” “你这小辈扰了本真人的好梦,还敢在我面前舞刀弄枪的,当真是好生不懂礼数啊……”那老头子被杨亿抢白了几句,也不恼怒,嘴里唠叨着,开始满地寻找自己的衣服。 那老头子从地上捞起一件上面布满可疑污痕的粗布衣衫就往脑袋上套,可一番挣扎,就是套不进脑袋去,不由急了:“你小子别光在那买单呀,倒是过来帮我一把啊。” 杨亿重新别好枪,走过去一看,差点没憋出内伤:“你这是喝了多少啊,下面的东西非往上面套,你拿的那是裤衩子好不好!” “啊?啊,”那老头子看了一眼手里的短裤,一点不好意思的意思都没有,“他娘的,我说怎么这么费劲呢,大小头儿弄反了,呵呵” “你那背心和裤衩子就不能整成两个颜色,也好区分。”杨亿好心提醒道。 “嗨,我那裤衩子本来是雪白的实底纱的料子,就是穿的时间长了点,然后那颜色和褂子就有些区分不开了……”那老头子看着杨亿,还振振有词地解释呢。 “哎呀哎呀,”看着那脏了吧唧的短裤,杨亿恶心得是眼冒金星,也顾不得什么主客之分,径直嚷道:“行了行了,你可别说了,再说大嘴巴子直接就呼(东北话:扇)过去了你信不信。” 那老头子促狭地看了杨亿一眼,一脸坏笑地穿上夹衫短裤,然后,又套上了一件胸前秀有一朵绿色荷花的道袍,没错,真是一件道袍。 “你是道士?”杨亿一怔,扫了一眼桌上的鸡骨架和锡酒壶,忍不住问道:“那你怎么还吃肉喝酒?” “谁说道士就不能喝酒吃肉?”那老头子一翻白眼,很装逼地一撇嘴,大言不惭道:“道士也分清居道士和火居道士,再说了,本真人岂是那些蠢蛋所能望项背的,自然可以喝酒吹肉,这也是一种修行,懂不?” 杨亿无奈地摇摇头,象这种打着佛道招牌去到处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他在属于自己的那个社会里见得多了,而且治安拘留所里时不时地就会关进去一批大仙神医法师之类的渣子,对于他们的那些连蒙带骗的坑人手段,杨亿再门清不过了。 见杨亿面带讥讽的哂笑,那真假难辨的老道士显得满镇定,微微一笑:“小子,看你衣服都湿了,烤烤火吧,去,寻点干柴来。” 那老道这么一说,杨亿顿时觉得身上湿漉漉的毫不难受,牙齿也开始上下打鼓,于是,他在庙内走了几圈,还真就找到一些折断的窗棂等木柴,便拢了一堆在神像前,然后,才意识到自己没有生火的工具。 “怎么点,难不成用那油灯?”杨亿看向老道,有些郁闷地问道。 老道很拽地一笑,张开右手指向那堆木柴,嘴里念念有词,也就一眨眼的工夫,就见一道火龙从老道的掌心直射到木柴上,木柴随即熊熊燃烧起来。 杨亿被老道露的这一手吓了一跳,但转念一想,必是老道预先在宽大的道袍里藏了硫磺硝石之类的易燃材料,再利用某种障眼法弄出这把戏来蒙骗那些百姓,可自己是来自科技昌明的二十一世纪的警察,怎么可能被他这种伎俩所骗到。 见杨亿先是一愣,很快又一脸的鄙薄之色,老道只做看不见,伸手招呼杨亿脱下衣服烤火。 在烤火时,见杨亿身体开始轻微的颤抖,老道想了一下,伸手从道袍的袖子里摸出一个酒葫芦,晃了晃,递给杨亿道:“喝点酒,驱驱体内的寒气。” 杨亿见那酒葫芦满是油腻,都看不出本色儿了,有心不接,怎奈寒气不断侵入体内,一咬牙,接过葫芦,而后闭眼屏气,往嘴里灌了一口,就感觉一股灼热的液体沿着口腔、食管直达胃里,紧接着,就被呛得是咳嗽不止,涕泗横流。 不过,当这种不适感退去以后,杨亿就感觉自己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那种轻松与美妙之感,竟是从未体验过的,忍不住看向老道问道:“这是啥酒,太爽了,呵呵” 见杨亿这么快就适应了酒性,老道的眼睛里先后闪过惊奇、欣慰、期盼、愤怒、痛惜、沉重等等复杂的神情,面部表情也是阴晴不定。 直至听到杨亿的问话,老道才恢复了先前那种醉眼迷离的样子,哈哈一笑:“此酒浅尝则止便好,且不可多饮贪杯,对了,身上不冷了吧?” 杨亿活动了一下身体,龇牙笑道:“不但不冷了,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一口气还能上六楼了,哦耶!” 可是,得瑟完没一分钟,杨亿就哈欠连天,继而一头倒在地上,响起了香甜鼾声。 “喝了一大口还能挺到现在,你果然是天赋异禀,难怪那些王八蛋会选中你……哎,睡吧,孩子,你的磨难才刚刚开始啊”看着在地上酣睡的杨亿,那老道叹了口气,脱下道袍盖在他的身上,自己则提起酒葫芦走到庙门门口,看着门外那纷纷扬扬的大雪,一口一口地啜饮着葫芦里的美酒,表情落寞而孤寂。 第3章 苦逼的拜师 黑甜一觉,杨亿睡得极为酣畅,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雪自然早已停了,而那老道,也不见了踪迹。 杨亿揉揉睡眼,掀开身上盖着的道袍爬起来,才发现地上放着半锅热粥和一碟黑乎乎的咸菜条。 杨亿并不感到饥饿,却格外想再喝几口昨晚葫芦里的那种酒,一想到那酒的甘冽,他不由得咽了口吐沫,遂扯着脖子喊了句:“老骗......呃,老道长,你在哪儿呢?” “喊啥喊,还没醒酒呢,你娘的。”那老道一脚踢开庙门,走了进来,“你醒了,那就起来喝点粥,然后赶紧滚蛋,本真人还有正事要办呢。” “诶?”杨亿一愣,心说这老骗子这是下逐客令,要撵自己走人啊这是,一激动,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您让我回到哪里去?” “回到你应该回到地方去,明白吗?”老道背朝杨亿,语气简短,可杨亿听了心里却是一惊,难道这猥琐、邋遢的老道士知道自己的来历? 再一想,这老道士多半是个游走江湖、靠三寸之舌骗吃喝的蓝道骗子,他让自己回应该回到的地方去,不过就是一句含糊其辞、故作深奥的托词罢了。 一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杨亿心里面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楚,想自己堂堂一人民警察,稀里糊涂地被人一板砖拍到了这个乱世,如今在这里举目无前,叫天不灵,叫地不应,离开了这城隍庙,叫自己去哪里容身才好呢。 “啊,好好,我明白。”杨亿眼珠子一转,嘴里应付着老道,手里盛起碗粥,一边慢慢喝着,一边想主意。 那老道眯着眼睛,狡黠地一笑,嘴里故意一个劲地催促着杨亿快点喝,快点走。 那老道这么一催促,杨亿反倒觉出他并不是真心要赶自己走,因为那老道几次走到庙门门口,看着山下茫茫白雪,嘴里有意无意地念叨着:“哎,这长路漫漫的,一个人赶路,还真是无趣得很啊。” 杨亿何等聪明,一下子就听出那老道这是叨咕给自己听呢,莫非他这是暗示自己主动提出来留下去陪他不成,若真是这样,自己倒也求之不得,好歹先找个落脚的地方,然后再设法寻找穿越回去的途经。 一想起要找到穿越回去的途经难于登天,杨亿登时心乱如麻,同时也更加坚定了先留下来的决心,于是,他按捺住内心的彷徨无助,强笑着看向老道的背影说道:“老道长,实不瞒您,我幼年离家去了南洋,如今回来想认祖归宗,不想家人已在战乱中不知去向,眼下我是有家难回,有国难投,如您不弃,我倒愿陪您走一程,权当是报道您的一餐之恩,怎么样?” “这不合适吧,再说了,我一个道人,带着你这么一个俗世之人,一旦官府盘问起来,我可如何作答?”那老道眼睛乐得眯成了一条线,要是肉皮子合的话,上下眼皮都能长死了,可嘴上偏偏还故意推脱着。 杨亿心里骂了一万遍该死的老装逼犯,但谁让自己是有求于人呢,人在矮檐下,只得低下头,遂笑道:“这好办,别人要问,您就说我是您的道童不就完了嘛,呵呵” 老道龇牙一乐,老流氓的嘴脸尽露无疑:“小子,您到会顺杆爬,我还没答应呢,你就张罗拜师了,是不是想打我这宝贝酒葫芦的主意啊,说!” 杨亿一下子呆住了,心中暗暗叫苦:“你大爷的死老骗子,你他妈还蹬鼻子上脸了,我什么说要拜你为师了,这不是栽赃陷害吗,擦!” 可那老道估计是早就打的这个主意,既然话已经说出口了,索性就坡下驴,伸手朝杨亿一比划:“也罢,本真人一向慈悲为怀,见你孤苦无依,就勉为其难,收了你吧。” 杨亿刚想说你他妈可太不要脸了,不想那老道手一扬,他就感觉胸口气血翻涌,那句话被硬生生憋回了肚里不说,还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强行拽着自己向老道哪里走,确切地说,是被硬拖了过去。 到了老道跟前,杨亿身体一软,双膝不受控制地就要跪倒下去,他在心里面忍不住一声哀叹:“尼玛呀,这种感觉咋跟被强jian了似的,太*憋屈了也。” 忽然,那老道右脚一抬,挡住杨亿即将挨地的双膝:“拜师须得心诚,你此时心不甘情不愿,还是待到你真心诚意想拜师的时候再跪吧。” 杨亿本就不想跪,一借力,顺势站了起来,不过,对于刚才那老道露的那一手,他却着实吃惊不小,看来,这老道士还真不是简单的骗子,自己好歹也是一个百十多斤的大活人,他居然能隔空就将自己吸了过去,难道这就是你传说中的内力? 想到这里,杨亿对这老道第一次生出了敬畏之心,言语间也多了一分恭敬。 “对了,你没行拜师礼,也不好叫我师傅,这么地,你就叫我黎哥吧……”见杨亿一脸的“您觉得这么叫合适吗,您还能要点脸吗”的潜台词,那老道老脸一红,随即改口道:“当然那是不合适的,我也就大你个三二十岁,你就叫我黎叔儿吧,呵呵” 从老道洋洋得意的自报家门中,杨亿终于知道了这老道俗家名字叫黎仕其,道号木摸子,专以为人祛病去邪、捉鬼打醮为业,自称是一枚深受黎民百姓热爱、赢得官府广泛赞誉、有爱心有善行有理想有追求的资深的伟大道士。 不过,乍一听老道的道号,杨亿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又说不出来,再仔细一琢磨,他差点没尿了,奶奶个孙子腿的,木摸子,拆开了不就是十八摸吗,这个满脑袋精虫的老色棍,连起个道号都这么的猥琐不堪,你行不行啊? 看着笑得很阴险的黎叔儿,,杨亿刚生出来的那点敬畏之心刹那间烟消云散,只剩了“我怎么沦落到和这种老骗子为伍”的深深伤心太平洋,那是真伤心。 “那啥,你他娘的就别站在那戳着了,拾掇拾掇,跟着你叔儿我赶紧下山进沧州城吧。”见杨亿站在那一脸的纠结苦相,黎叔儿倒是心情大好,一叠声地催着杨亿归置完东西下山去沧州。 “去沧州城干嘛,你不是要赶路吗?”杨亿见黎叔儿说话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没个准儿,忍不住问道。 “你他娘的傻啊,没看见这城隍庙里除了这半锅粥,连牛粪都没了,不进沧州城去敲那些老财们一笔银子,咱们爷们提搂着瘪肚子喝西北风啊,再说了,”黎叔儿眉宇间闪过一丝阴郁之色,“太平军说话间就打到这里了,那些长毛是见庙就毁,见和尚道士就杀,造下无数冤孽,咱们也不能在这里守着等挨刀啊。” “对了,你那身行头太扎眼,去,把这身道服换上。”黎叔儿一掀供桌下面的挡布,从里面掏出一个包裹,解开来,里面是一件素色的粗布棉夹袍和一双呢子面、鹿皮底儿的云履鞋。黎叔儿将夹袍和鞋子扔给杨亿,“里面穿这个,外面就套那件道袍吧,大小你穿着还挺合适的。” 杨亿也知道自己要是穿着那身九九式警服到处走,是决计进不了沧州城的,还会被人误会是假洋毛子而横遭是非,所以也顾不得那道袍脏与否,脱下警服包好,又穿上道袍,然后苦笑着看向黎叔儿:“叔儿,怎么样,象吗?” “好像还差点儿,恩,发型不对,哪里有道士顶个阴阳头的。”黎叔儿以挑剔的眼神打量了杨亿一会儿,开始动手归拢他那偏分式的发型。 鼓捣了一会儿,黎叔儿拍拍手,道:“行了,自己去照镜子看看吧。” 杨亿依言走到大殿侧面的一面近似琉璃材质的一人高的圆镜前,看到黎叔儿将自己的头发从中间一分为二,再挽在一起,看着真像顶了个牛鼻子。 看着镜子中自己那奇葩的发型,一句经典的歌词瞬间从杨亿的脑海中悲哀地飘过:长个扁铲的脑袋,还梳个雷劈的缝,你咋不再插根避雷针呢! “对了,这里还有个竹制的道冠和发簪,一并戴上吧。”那黎叔儿好似能读懂杨亿的心里,笑模笑样地将一顶粗糙竹冠递给杨亿,表情那叫一个得瑟。 杨亿都快哭了:“这咋还真有避雷针啊,亲大爷!” “啥真?”黎叔儿没听明白杨亿的话,问道。 “定海神针,”杨亿没好气地接过竹冠并胡乱戴上,而后背起包着警服的包裹,“走吧,叔儿,该干啥干啥去吧。” “你,把你那手铳卸下来也放包裹里,那玩意儿,屁用没有。”黎叔儿所说的手铳,指的就是杨亿腰间的九儿式警用手枪。 见杨亿将手枪解下来放进包裹里,黎叔儿不紧不慢地又说话了:“去,后殿还有一个包裹,里面是叔儿我的法器,你也背上,动作可要轻些,碰坏了法器可不是玩的,千万看仔细了。” 一盏茶的工夫之后,在石头山湿滑的山径上,黎叔儿在前面大袖飘飘、宛若神仙地走着,时不时还哼哼几句听起来像是道德经的小曲,后面,杨亿背着一个足足高出他半头的长方形包裹,一脸忧伤地艰难跋涉着,脸上那咬碎后槽牙的悲愤表情,看着都让人心碎。 第4章 黎叔儿牛刀除妖(上) 杨亿跟着黎叔儿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沧州城下。 尽管已经知道了太平军在前面与大清王朝的八旗兵和绿营兵鏖战,但作为天津县的门户和北京城的重要补给之地,沧州城在战争的情况下,依然保持着人员密集、车辆辐辏的畸形繁荣。 城门处,进进出出的贩夫走卒和商旅络绎不绝,只有城门处加派的十几个手持明晃晃的刀枪的团练,以及城墙上背负着鸟铳来回巡逻、不时将不善的眼神投向着行人的一对对绿营兵们,才使人们真切地感受到,大战似乎就在眼前了。 黎叔儿和杨亿本想混在人群里进城,不想那黎叔儿还真是有些名头,那些进城买菜卖炭或采买咸盐油料的百姓商贾们一见到黎叔儿,竟然好似见到神仙下凡了一般,呼啦啦就围了过来,作揖打拱、下跪磕头的都有,嘴里还争相嚷嚷着“老神仙,今番去我家吃供养可好……”把个杨亿看的是目瞪口呆,心说这些人事嗑药了是怎么着,这架势怎么跟那些脑残粉见到了喵星人、老区人民见了八路军似的,这也太疯狂了吧! 再一看黎叔儿,在众百姓的簇拥和眼泪飞溅的欢呼下,是一脸的庄严宝相,嘴里还不断地重复道:“莫急莫急,莫急莫急……张小六子,就他娘的你能挤,都踩到我脚丫子了……对了,小何,喝了符以后,你爹的病可好……哎哎,朱六婶,你别给我塞鸡蛋……还是生的……完了完了,挤碎了了吧……我就剩这一身道服咧……” 正在乱的当口,守城门的几名团练跑了过来+,用枪杆驱散那些百姓,为首的一个年约三十几岁的小头目望着黎叔儿便拜:“张有旺叩谢老神仙。” “起来起来,你母亲的身体可好?”黎叔儿大模大样地受了张有旺一拜,含笑问道。 “回老神仙的话,家母喝了符水,身子一日好似一日,这些日子还念叨要给您建生祠的事儿呢。”张有旺站起来,神情恭谨地躬身垂手答道。 “嗯,那就好……诶,建生祠?我又不是魏忠贤,建什么生祠,呵呵”黎叔儿哈哈一笑,旋即面色一正,“你们在城门处增设如此多的岗哨,是长毛那里又迫近了不成?” “这是其一,”张有旺看了一眼那些被团练隔开后犹自不肯离去的百姓们一眼,靠近黎叔儿耳边附身说道:“老神仙,最近沧州城内接连发生小儿丢失案件,且小儿丢的甚是蹊跷,往往是在家中凭空就不见了,屈指算来,十几天的光景,就已丢了二十几个孩童,那些失了儿女的苦主整日到县衙击鼓鸣远,沈知县也几次严令壮班、快班的衙役们限期破案,但那班兄弟跑断了腿,硬是一点眉目没有,只是在城渠里发现了一些小儿的毛发、碎肉及细骨,端的是惨不忍睹。如今这城内有小儿的人家是人人自危,谣言四起,都说是、是妖孽作祟,沈知县也无法,便在城门加派人手,怕是有长毛派进的奸细故意盗窃小儿制造恐慌,动摇军民守城的决心。” 听了张有旺的话,黎叔儿用手捻了捻颌下那几根稀疏的老鼠须,半响才说道:“此事大有文章,妖孽之说,亦非空穴来风,且待我进城之后再说。” 说罢,黎叔儿招呼上一旁看热闹的杨亿,径直进了沧州城里。 沧州城内果然是通衢大邑,自有一番热闹的景象,虽说杨亿是来自二十一世纪,上千万人口的直辖市也都去了,但乍一见到完全是青砖灰瓦、飞檐斗拱的古代建筑的城内街景,仍不免感到前所未有的新奇,忍不住是东张西望起来。 黎叔儿进到城内,为了避开那些热情同样不逊于城外那些百姓商贾的居民们,伸手叫了辆带有青色竹席棚子的马车,与杨亿上了车,然后叫车夫直奔城西的民宅而去。 坐在车内,杨亿抽了抽鼻子,车内有股淡淡的腥味,好像刚拉过鱼类似的,让杨亿有些不适应,刚看了一眼黎叔儿,想说话,却被黎叔儿用眼神制止了,只得拉开车棚的风帘,看向外面,借以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却又闻到一股子纸灰的味道。 城西是一片典型的清代民居建筑风格,一眼望去,几乎全是合院式三排五进砖木结构硬山顶和歇山顶房屋,燕山、屋脊、挑檐均有精致动物花草浮雕,周边围墙高大并与附屋连在一起,均用青砖砌筑。但奇怪的是,所有民居都高高竖起了一根旗杆状的木棍,上面还挂有三角形的红布,迎风招展,蔚为大观。 “喂,这些民宅挂个红布条干啥,难不成家家都有产妇诞子?”黎叔儿见了那些红布条,一皱眉,用脚跺了跺车厢地板,问那赶车的车夫道。 “道长有所不知,这沧州城内最近出了一档子怪事儿,家家都有小儿莫名丢失,传说是菩萨来沧州城选驾下的童子,才着金刚力士将那些小儿摄了去。这本是美事,可那些当爹娘的没见识,舍不得,便生出这么一个法子,说是产妇乃血污之身,神仙乃净体,厌恶其腌臜,便不去摄取小儿了,其实都是些山野村夫的无知妄言,当不得真的,呵呵”那车夫倒很健谈,说的是摇头晃脑、口沫横飞。 “呵呵,确实是妄言,菩萨乃大慈大悲的心肠,怎么会做出这种夺人儿女的黑心勾当,不过,你说那些小儿的爹娘都是妄言,可本真人看你也很狂妄嘛,青天白日就敢出来招摇,还弄出这片幻象来蒙蔽本真人,你好大的胆子啊。”黎叔儿冷冷一笑,一番话说得杨亿直迷糊——他是真心听不明白。 “哈哈哈,”那车夫突然扬天发出一阵桀桀怪笑,接着就听“豁啦”一声,马车无端就消失了,好在黎叔儿手疾眼快,伸手一托杨亿,俩人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事发仓促,杨亿勉强稳住身形,再定睛一看,腿当时就软了:只见他和黎叔儿站在一处深不见底的悬崖边上,另一侧,是好大一片纸钱在空中乱舞的乱葬岗,一个个圆形的坟包上还冒出丝丝缕缕的灰色烟尘,空气中,还隐隐约约回荡着细细的女人的哭声及铜锣唢呐二胡的奏乐声,两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再加上身处坟地这种环境,听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再看那车夫,正站在距离他们五步远的地方,一改刚才那一脸憨厚的神情,用一双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黎叔儿,无声地冷笑着。 “别jb拿架亮相了,当他娘的你是唱昆曲的名伶呢,草!”黎叔儿一脸不屑地瞟了那车夫一眼,嘲讽道。 那车夫面色一寒,双臂一振,脸上的皮肤瞬间就象被泼了硫酸一样,开始熔化变黑,并不断鼓起透明的大泡,看着就像一只巨型的癞蛤蟆脊背。然后,那车夫双手往脸上一抓,将那一层脸皮撕下,便露出了一张脸色奇白、五官扁平、表情邪恶的脸,更为奇怪的是,在那张表情呆板的脸上,竟然象滚筒似的,不断闪过一张张男女不同的脸孔,而且每张面孔都冲着黎叔儿和杨亿他们发出诡异的笑容。 对于那车夫露出的那张堪比恐怖片的鬼面孔,黎叔儿倒无所谓,可一旁的杨亿的脸色白得一点都不逊色于那车夫,并且双腿哆嗦得都快跪地下了:自诩为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他竟然亲眼看到了如此超自然的现象,完全颠覆了他二十三年来所受的现代教育,而这种视觉冲击带给他的,却是前所未有的恐惧,他真的快要尿血了。 见杨亿身体摇摇欲坠,黎叔儿轻轻摇了摇头,随即伸手一按杨亿的肩膀,趁势一跃而起,同时用右脚一踢杨亿背着的那个半人高的包裹,一只用黄绸子包着的条状物体从包裹内飞出,黎叔儿伸手抓住那个细条状物体,将黄绸子一扯,一柄三尺长的桃木剑赫然出现在黎叔儿的掌中。 黎叔儿咬破左手食指,将指血往剑脊上一抹,那原本平常的木质剑身登时变得通体赤红,好似一柄刚从熊熊燃烧的炼炉中拿出来的铁条。 随后,半空中的黎叔儿右脚一踢左脚,腰部一拧,一瞬间,那单薄如纸的身体竟好似出水的蛟龙,以腰催肩,以肩催臂,以臂催掌,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那柄桃木剑带着划破空气的“嗤嗤”声,直刺向那车夫的眉心。 那车夫见黎叔儿骤然发难,倒也不慌,双脚一并,身体开始如陀螺般旋转,并越转越快,身体周围的尘土砂石都被裹挟着席地而起,看着好似平地而起的龙卷风。与此同时,伴着一阵如夜枭啼叫的阴森笑声,就见无数只手从龙卷风中伸出,那些手有的粗糙黑大,有的纤纤如葱,还有的干瘪如枯枝,甚至还有上面沾染着零星血肉的白色指骨,但无一例外的是,那些手都齐齐抓向黎叔儿及其手中的桃木剑。 好个黎叔儿,手腕一颤,先是用剑尖击打开几只堪堪要抓到他衣袂的手掌,而后将手中的桃木剑一扔,那剑竟似有灵性一般定在半空,黎叔儿伸足尖一点剑身,身体迅速后翻落地,避开了其余那些手的攻击,旋即右手虚空一抓,那桃木剑就重又被吸回到他的右掌里。 黎叔儿丁八步站在那儿,左手捻着剑诀立在胸前,右手将剑背到身后,冷眼乜斜着那仍如陀螺般旋转的车夫:“你他娘的是纺线梭子成精了怎么着,转半天了,停下来吐会儿吧,啊。” 第5章 黎叔儿牛刀除妖(下) 那车夫倒也听话,果然停了下来,胸口起伏不定,显然高速旋转也耗费了不少的体力,但脸上却变成了一半为男人、一半为女人的阴阳脸,看着愈发显得妖异阴森,一张嘴,说出的话也是忽粗忽细,就像是一男一女在交替说话一般:“老牛鼻子,你不过是侥幸躲过了本尊的一击,接下来,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黎叔儿大嘴叉子一咧,瞅那架势,压根就没拿那车夫当回事儿:“就凭你,也配和本真人过招儿,说吧,谁派你来的,目的是啥,你只要痛快说了,本真人可以破例放你一马。” 那车夫呵呵一阵冷笑:“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你的手底下是否同你的嘴一样硬。” 话音未落,那车夫双手成爪,腰身一扭,就揉身朝黎叔儿面门抓了过来。 黎叔儿脚下站成丁字步,持剑的右手一扬,剑尖如同响尾蛇似的高频震颤并发出嗡嗡声,随即闪电般削向那车夫的左右手腕的寸脉。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黎叔儿手里的剑虽不是削铁如泥的精钢打造,但因其剑身长,手腕一动,剑尖便后发先至地点向那车夫的两腕,速度反倒比那车夫的动作更快一些,而那车夫好似对黎叔儿手里那赤红的桃木剑极为忌惮,一见黎叔儿要以逸待劳,慌忙后撤以自保。 黎叔儿见那车夫后退,右腿曲蹲,左脚外移前伸,表情凝重地以一种好像是舞蹈的姿势前移,嘴里还在默念着什么。 那车夫见了黎叔儿舒展的姿势,一声惊呼脱口而出:“步罡踏斗!” 杨亿在一旁看着黎叔儿与那车夫恶斗,看得是心惊肉跳,嘴巴张得都快脱臼了,冷不丁听那车夫喊出一声步罡踏斗,尽管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看那车夫骇异的表情,已然猜到应该是一种及其厉害的功夫之类的,心里不禁为之一宽。 其实,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杨亿哪里知道,这步罡踏斗又称禹步,相传为夏禹所创,后演变为道士们在斋醮或施法时的一种请神专用的步伐。所谓斗,指北斗,罡,指北斗星的斗柄,步罡踏斗,望文生义,就是高功法师按北斗七星之象,默念咒诀,徐步踏之,以召请神将、伏魔降邪。 步罡踏斗共有九步,先举左足,一跬一步,一前一后,一阴一阳,初与终同步,置足横直,步如丁字,不过,别看只有九步,但这每一步都是对应一个星宿,是施法人借助步伐吸取神将的神力来增强自身法力,所以,施法者每踏一步,法力便强劲一层,如果是法力高强之人,九步踏完,其法力之强,几乎可以排山倒海,令天地变色,难怪那车夫一见黎叔儿摆出禹步便会那么惊慌失措了。 见那车夫转身要逃,刚踏出第二步的黎叔儿一个纵身,左手抓住那车夫向后飞起的头发,借势腾身而起,大头朝下地从那车夫的头上翻过,同时右手一翻腕,反手持剑刺向那车夫的眉心。 那车夫眉心被黎叔儿的剑刺中后,一声大叫,向后便倒,同时冒出一股夹杂烧灼*的焦糊臭气的黑烟。 黑烟散去,地上只留下了一张完整的人皮,那车夫却不知所踪。 黎叔儿用宽大的道袍袖子扇了扇那残余的黑烟,用剑挑起那张上面还残存有血迹的人皮,轻轻叹了口气:“造孽,造孽……” 这时,空气里远远地传来那车夫忽男忽女的声音:“老杀才,休要得意,我家主人吩咐了,你若识相,就赶快离开沧州城,不要坏了我家主人的事,否则必取你性命,让你永世不得超生,哈哈,哈哈……” 黎叔儿将剑扔给杨亿,右手一伸,一股火焰从掌心窜出,将那人皮烧成灰烬。 这当,杨亿才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脸纠结得跟烧麦似的,苦兮兮地问道:“叔儿、叔儿,刚才那家伙,是啥玩意啊,那他妈还是人类吗?” “他应该是一妖怪,你刚才没看到他的脸上不断变换不同的人的样貌吗,那便是他修行的一种邪术……” 见杨亿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黎叔儿苦笑了一下,“说多了你也不懂,这么和你说吧,人、鬼、妖都想修道成仙,可是,人生来即有了人身,就可以直接靠着服药、练气、导引、内丹、法术等途径成仙,而那些鬼、妖不具备人形,怎么办呢,一些良善的鬼、妖便选择名山大川,靠着吸取日月精华和松露风精,拼着几千年的苦修,修成人身,进而再去修仙,可也有那么一班性如财狼的鬼、妖,为了快速提高自己的修为,就会采取直接吞食活人血肉、吸其血液的邪术来将活人体内的精气直接摄取到自己体内,以达到快速增加自己内丹的目的……嗯,嗯,内丹就是丹田之气,这样就可以取捷径炼成长生不老之躯。刚才你看到的那个妖孽脸上变换出的不同人脸,就是被他吞食的那些人生前的样貌,这厮不仅吃掉了那些苦主的血肉,还将他们的魂魄封印在自己体内进行修炼,真是灭绝人性啊!” 黎叔儿说得是怒形于色,一旁的杨亿却是半懂不懂,一头雾水,见黎叔儿越说越激动,大有黄河之水滔滔不绝的意思,杨亿看了看周围那些坟茔,后脖梗子都麻了,遂小声催促道:“叔儿,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好不好,这里,太瘆人了……” “走吧,不过你小子也算胆量过人啦,要是一般的人见到那妖孽的嘴脸,早就吓得鬼哭狼嚎尿裤子了,我看你咋也没咋地嘛,呵呵”黎叔儿拍拍杨亿的肩膀,不知道是真夸他,还是在拿他开涮。 杨亿龇龇牙,哼唧了一声道:“一般一般,我也就是见识得多一些而已。”可他心里话却是:“老灯泡子,要不是我他妈不认识路,我早跑了,就那孙子长得那模样,谁不怕谁才是*呢,擦!” 闲话休絮,黎叔儿领着杨亿绕着那片乱葬岗走了一会儿,便看到了宽敞的砂石官道,上了道,总算松了一口气的杨亿又犯了好奇害死猫的病,看着黎叔儿问道:“刚才那个妖怪说啥步罡踏斗,好像很害怕的样子,为啥你不直接把丫的废了啊?” “咳咳,你说的是啥,我听不太明白,”黎叔儿被杨亿嘴里的现代俚语弄糊涂了,看着杨亿直眨巴眼睛,忽然一笑,到道:“你是说我为啥不直接将那妖孽斩于剑下是吧,嗯,你能保密吗?” “能,必须地嘛。”杨亿也换上了一脸发自内心的坏笑,虽然他自己已经努力扮得很真诚了。 “草,我也能,”黎叔儿朝杨亿翻了个白眼,得意地大笑起来。 杨亿瞪了一眼黎叔儿:“你丫……呀呀呀,你真没劲,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黎叔儿见杨亿闹心的样子倒是很受用,就跟捡了多大便宜似的,笑了一会儿,黎叔儿突然说道:“我要说我那步罡踏斗是蒙人的,其实我还没修炼到那个层次你信吗?” 这回换成杨亿翻着白眼看向黎叔儿,他是彻底被震惊了:这老骗子胆子也忒大了,简直比锯灯泡、焊雷管的那些主儿还大啊,连斗法这玩意儿都敢放水,这要是被那妖怪识破了,那自己和黎叔儿此时早已被那妖怪吞到肚里,要是碰上个胃口好、吃嘛嘛香的妖怪,估计这会儿都快变成翔了。 想到这儿,杨亿由衷地冲黎叔儿一竖拇指:“行,你~~~牛~~~逼!” 且说黎叔儿和杨亿沿着官道走了没有几里,就见五匹快马翻蹄亮掌、得得有声地朝他们俩这边飞奔而来,行到二人跟前,为首的骑者一勒缰绳,那青骢马一声“希律”,前蹄跃起老高,硬生生停了下来。 一名戴着一顶朱红贡纬、高桥梁时式大呢帽,身穿一件二蓝线绢夹袍、外套一件元色线绢夹外褂的中年男子从马上跳了下来,几步走到黎叔儿面前,深深作了一揖:“哎呀老神仙移驾鄙县,下官有失远迎,万望赎罪则个!” 那中年男子看着四十许岁,三缕牙须,体态微胖,看着穿戴和气色都挺不错,再看其不怒自威的气度,以及身后跟着的四名青衣小帽、垂手肃立的四名年轻人,杨亿暗自忖度道:“这男子应该是个官宦,最起码也是大户人家的老爷。” 果不其然,一见那中年男子作揖,黎叔儿慌忙托住他的手臂道:“贫道何德何能,怎敢劳烦沈知县前来,实在是折杀贫道了,呵呵” “老神仙能驾临鄙县,是我沧州百姓之福,如潮忝为本地的父母官,理当前来迎迓,只是公务缠身,得信儿迟了,还望老神仙莫怪莫怪才是,呵呵”那沈知县依旧谦逊地说道。 杨亿这才知道,敢情这中年男子竟然是沧州城的知县沈如潮。 “只是,老神仙初临鄙县,怎么会到这里盘桓。莫非是另有仙机?”沈如潮看了看那乱葬岗的方向,略带迟疑地探询道。 “呵呵,说来话长,贫道与沈知县不如效仿古人班荆道故,坐地畅谈一番如何?”黎叔儿看了一眼沈如潮身后的四名小厮,笑而谈及其他。 沈如潮自然知道黎叔儿这是不愿让其他人听到,遂也笑道:“下官岂敢令老神仙席地而坐,还请老神仙移樽就驾至鄙府衙一叙才是正理,老神仙请。” 第6章 道可道妖非妖(上) 黎叔儿打个哈哈:“你是一县的父母官,喧宾岂可夺主,还是知县大人先请。” 沈如潮见拗不过黎叔儿,便朝黎叔儿又深施一貌,口称罪过,然后才上了青骢马,一名小厮很是乖觉,立刻为黎叔儿和杨亿各自牵过一匹马,黎叔儿朝杨亿丢了一个眼色,身子一跃,就率先骑到了一匹枣红马上,杨亿也只得依样画葫芦,爬上了另一匹栗子色的高头大马。 沈如潮一扬马鞭,青骢马撒开四蹄,如箭一般飞奔而去,黎叔儿不甘示弱,两腿一夹马腹,那匹枣红马也马蹄得得地去撵沈如潮了,只苦了杨亿,要说开警车跑180迈的事儿他也没少干,可唯独这马,他还真是头一回骑,可此时已经容不得他说会与不会了,见那些小厮们都一脸恭敬、甚至是崇拜的神情看着自己,杨亿一咬牙:“尼玛的,死就死吧。”然后,甩手扬鞭,那匹早就等得不耐烦的栗子色的马一抬前蹄,差点没把杨亿掀翻下来,然后,就卷起一溜土龙飞了出去,空气里,只留下一个悠长的男子的慨叹之声:“哎呀,我~~~草~~~~” 杨亿两手死死抱住马的脖子,好歹是没被狂奔的马给甩出去,当那跑得汗津津的马终于改成慢颠的小碎步的时候,已然是全身麻痹了的杨亿艰难地直起身子,就感觉自己挨着马鞍子的两条大腿内侧火辣辣的,屁股也是如针扎一般,疼,那是真疼。 坐在马上,杨亿看到前面是一座规模宏大的灰色砖砌的建筑,朱漆的大门上方高悬一块匾额,上书四个颜体的行书,仔细看了看,杨亿认出应是繁体字的沧州县衙四个字。 匾额两侧,挂有两盏气死风的红灯笼,上面同样贴有沧州县衙四个宋体黑字,朱门两侧,还有两幅刻在木板上的楹联,左边为“爱郦民十年踏地脚根牢”,右边为“治沧州一柱擎天头势重”,念了一会儿,怎么念怎么别扭的杨亿才想明白,合着这清朝人都是从右往左念,他整个一给念反了,能不别扭吗。 这当儿,早有三五个皂衣皂裤皂靴的衙役迎了过来,结果沈如潮的缰绳,将马牵过一旁,好给沈如潮和黎叔儿他们让开进县衙的路。 黎叔儿一回头,见杨亿坐在马上龇牙咧嘴的样子,“扑哧”乐了,一旁的沈如潮碍于杨亿是黎叔儿的道童,不好冒然多问,倒是黎叔儿,一见杨亿那蛋疼的模样,呵呵大笑不止:“傻小子,骑马你不能实诚地坐在按鞍子上,你得撅着屁股,要不然,马一跑起来,肯定得把屁股磨破了。” “草,”杨亿被那那后炮的老骗子气得都快骂街了,心说你早干嘛去了,这会儿你说这个管什么啊,我去。 忍着气,杨亿下了马,跟着沈如潮和黎叔儿迈过朱门,进到县衙里,迎面看到一道照壁,画一只四脚兽。杨亿自然不知道,这四脚兽其名谐音为“贪”,意思是警戒做官的不可贪婪。 绕过照壁,东南两方,各有牌坊为东西辕门。由辕门进来,是并排三个门,一大两小,中间大的是正门,两边小的是侧门,上面均画有门神。 过了正门,便是二门,也是三个,正门上有匾额,写“仪门”二字,仪门之内,是一个大天井,正中有一个牌坊,横额写着“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天井两旁,是一溜厢房,依次写着吏、户、礼、兵、刑、工的字样。 穿过这里,沈如潮一路脚步不停,黎叔儿和杨亿跟着他又穿过当中横摆着公案和高背椅、左边有一只放着大鼓的木架的大堂,以及另摆有一张公案和印箱、诰轴的二堂,就进入了后壁正中的一个小门,然后就进入了三堂,也就是县令家属所在的内宅。 杨亿懵懂,黎叔儿可对这县衙的结构门清儿,一见沈如潮直接将他们爷俩领到了内眷待的地方,再不肯往前走。说道:“沈知县,这里是贵宝眷的内室,我们来这里多有不便,万一惊扰了她们,罪莫大焉。” 沈如潮一阵苦笑:“老神仙莫要多礼,如今乱世,沈某也是多了一份私心,早已着人将家眷送回乡下了,如今这里只是沈某困守孤城,图呼奈何。” 知道是沈如潮自己住,黎叔儿这才抬腿进了三堂。宾主落座后,衙役摆上茶具,沈如潮一摆手,示意出去,并亲自将房门关紧,这才在黎叔儿对面坐下,发出一声长叹。 “沈知县,我看你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这里只有我们师徒二人,但说无妨……诶,本真人倒是看走眼了,这怎么还隔墙有耳啊?”黎叔儿见沈如潮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正要问他到底有什么窝心事儿,却突然面色一冷,伸手从道袍的衣袖内摸出三枚金灿灿的铜钱,随机手一挥,那三枚铜钱就划出一道金光,穿透门上裱糊的绢帛,飞了出去。 紧接着,门外就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杨亿反应快,一个箭步冲过去,拽开房门,赫然看到刚才进来倒茶的那个衙役正倒在地上痛哭地翻滚着,那三枚铜钱死死地贴在其脸上,并散发出缕缕灰色的烟雾,好似烧红的烙铁在灼烤肌肤一般。 “妖孽,竟敢在本真人面前装神弄鬼,真真是不知死活。”黎叔儿站了起来,远远地看着那身子已经蜷曲在一起,痛得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的衙役,冷哼道。 一旁的沈如潮张大着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刚才还低眉顺眼的衙役,愣怔怔的,话都说不利落了:“老神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此时,那衙役突然身子僵硬地蹦了起来,然后掉头就往天井方向跑。黎叔儿冷冷一笑,伸手掏出一团一头拴着块玉佩的红绳,正要将红线甩出去,沈如潮身子一晃,突然朝那衙役奔了过去,不想脚下一绊,身子一歪,倒将黎叔儿撞得一个趔趄,手里的红绳也没抛出去。 就在这短暂的时间差儿里,那名衙役已经连蹦带跳地跑到了天井的位置里,急得沈如潮一个劲儿地跺脚叹气。 这时,那衙役回过头,一张脸已经漆黑如墨,好似中了剧毒,一双眼睛怨毒地盯着黎叔儿、沈如潮他们,嘴角一咧,喷出一口黑气,旋即用指甲暴长的双手插进胸膛,旋即向两边一扒,一只硕大的黑色蝙蝠从衙役的体内飞出,一暴露在天井投射的阳光下,立刻化成片片黑色灰烬落在地上。而那名衙役则好像是魂魄离体一般,身体痉挛了一会儿之后,扑地便倒,身子迅速萎缩干瘪成四五岁孩童大小,看着就像是一具干尸。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令杨亿看得是瞠目结舌,心说自己这可真是祸不单行,穿越到这地界还没两天呢,就接连碰上两个邪气冲天的妖孽,这他妈是招谁惹谁了。 回头看看正一步三摇地往那衙役尸体处走去的黎叔儿,杨亿心中一动,觉得终于找到了自己霉运当头的根源:奶奶的,都怪这个装神弄鬼的老骗子,这些邪祟摆明了就是被他招惹来的,必须得想办法离开这死老幇菜,必须立刻马上办! 这当儿,黎叔儿已经走到那衙役的尸体跟前,看了看那衙役近乎骷髅的面孔,竟然面露喜色,看的杨亿是哭笑不得,心说这老灯泡子纯是看热闹不怕乱子大,都这样了,他居然还乐得跟喜羊羊似的,什么玩意儿啊。 “你,过来。”黎叔儿见杨亿在那里挤眉弄眼的,朝他一摆手,示意他过去。 到了黎叔儿面前,杨亿就见他伸手往那堆由蝙蝠变成的灰烬里翻了翻,从里面掏出了一颗手指盖大小的黄色珠子,看向杨亿笑道:“小子,该着你走运,来,把它吃了吧。” “我去,这玩意儿,你确定是用来吃的吗?”看着那发出琥珀颜色的可疑珠子,杨亿吐的心都有,更别提吃了。 “有眼无珠!”黎叔儿睥睨了杨亿一眼,“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东西叫明堂珠,是那些鬼妖修炼时,精气血汇聚在在内丹之处,就是丹田,日久精深,便凝聚而成这明堂珠,这么说吧,这颗珠子,就是这个妖孽修炼了几百年的全部精髓所在,你吃了它,就等于是凭空多了几百年的修行,咋地,你他妈还觉得自己吃亏了是吧,草!” 一听这话,杨亿一把将那珠子抢了过来,“咕噜”一口吞了下去,眉头都没皱一下。 黎叔儿瞪了一眼杨亿,拍拍手,起身看向也走了过来的沈如潮,说道:“沈知县,看那尸体脸上的鬼气,这衙役被那鬼妖附体时日已经不短了,难道你们县衙上下一点都没察觉吗?” 沈如潮看了一眼黎叔儿,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忽然,沈如潮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他竟然双膝一弯,朝黎叔儿跪了下去,眼中还流下泪来:“求老神仙救我沧州阖城百姓于水火!” 第7章 道可道妖非妖(中) “沈知县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有话好说。”沈如潮的举动大出黎叔儿的意料,赶紧将其拽起,同时嘴里说道。 沈如潮站了起来,搀着黎叔儿的手臂重新回到内室,又喝了一口茶,才说道:“老神仙有所不知,那长毛军在林逆凤祥的指挥下,一路攻城略地,如入无人之境,如今已经进入直隶境内,并连下藁城、献县、交河、泊镇、深州等城,据快马来报,逆贼前锋已过捷地,至红孩口,不日将兵临沧州城下,圣上虽然已派惠亲王绵愉、科尔沁郡王僧格林沁率精锐之骑围追堵截,可那林逆甚是狡猾,用兵之诡诈不输伪翼王石达开,绵亲王和僧王亦是疲于奔命,唉。” 见沈如潮面色晦暗困顿,黎叔儿和杨亿都没有答话,静静地等着沈如潮说下去。 浅啜了一口冷茶,沈如潮平抑了一下心情,继续说道:“实不瞒老神仙与小道长,眼下这沧州城里的八旗、绿营官兵加上兴勇团练,不过区区三千人马,以三千之众抵御十万虎狼之师,无异是驱羊入虎,而更为令沈某忧心如焚的是,这沧州城内的白莲会党蠢蠢欲动,欲为长毛军的内应,内忧外患,情何以堪!” 黎叔儿眉毛一扬,微微摇头道:“沈知县莫非想让本真人撒豆成兵、施法退敌?呵呵,这个,恕本真人爱莫能助,非不愿为,实在是力有不逮啊。” “老神仙不要误会,保境安民是官员的职责所在,以死报圣恩是做臣子的本分,下官岂敢劳烦老神仙,只是,最近这沧州城内怪异之事屡屡发生,且多诡异万分,一些愚民大肆宣扬是乱世出妖孽,沧州城要遭受大劫难了,一时间是人心恓惶,我怕任其下去,将动摇军心,瓦解士气,同时也会给那些会党之徒寻到滋事的由头,所以,沈某有个不情之请,可否烦劳老神仙做场法事,一来为我沧州黎民祈福,二来,也可安定人心,不知老神仙应允否?”说罢,沈如潮站了起来,又要朝黎叔儿跪下。 “唉唉唉,你这跪来跪去的,难道是成心折本真人的寿吗,我夜观天象,破军凶星夜临沧州城上方,三起三落,星体渐趋暗淡,确实不是好兆头,这才急火火地赶到城内,就是想看看能否找出法子,帮助百姓们度过这一劫难,所以,即便你不开口,本真人也会出手相助的,只是这做法事不急,本真人要在这城内走走,看看到底是什么脏东西在这里作祟。”黎叔儿将沈如潮按坐回硬枣木的椅子上,沉声说道。 听了黎叔儿的话,沈如潮脸色因激动而涨红,朝黎叔儿连连拱手称谢,但一旁的杨亿却差点跳起来指着黎叔儿的鼻子破口大骂:“尼玛你妹你大爷的,你他妈明知道这沧州城里闹鬼、外面又有大兵压境,还将我骗进来,你丫还能再损一点吗?” 黎叔儿游走江湖已久,一瞟见杨亿“腾”地站起来,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看着自己直喘粗气,就知道他这是要和自己掰扯掰扯了,于是不待杨亿说话,快步走到他的身边,手一扬,便多出一道上面画有奇怪符号且燃烧着的符纸,随后,黎叔儿一手捏住杨亿的下巴,持符纸的手快速将符纸纸灰塞进他的嘴里。 明明嘴里塞进的是热灰,可杨亿却感觉一股冷气顺着喉咙直钻到小腹,浑身上下顿时如泡在冰水里似的,只顾着牙关紧咬直哆嗦了,哪里还能说出话来。 见杨亿总算消停了,黎叔儿诡笑着转头看向沈如潮:“我这劣徒偶感风寒,我是在用符纸为他祛病强体,呵呵” 沈如潮脸上顿时现出崇敬的神情:“老神仙道法高深,乃天师下凡以拯救苍生黎民,这实在是我大清国运中兴的祥瑞啊。” 黎叔儿摆了摆手,道:“别扯那些没用的,对了,在沧州城的西北角,是什么地方?” “那里是士绅卢景田的府邸,对了,那卢老爷深明大义,毁家纾难,带头捐助白银近万两添置枪炮,以助城防,堪称士绅典范,呃,恕下官多嘴,不知老神仙问这些做什么?”沈如潮说完,也感觉到自己说话太过啰嗦,遂打住话头,言归正题。 “是卢府?”黎叔儿微微叹息了一声,“是了,去年我还在那里小住了一段时日,怎么才一年的光景,一处原本风水极佳的宝地变得妖气弥漫呢,真是咄咄怪事。” “老神仙果然是法眼如炬,其实,这卢府,也发生了下官刚才所说的怪异之事,并且还甚为棘手……”沈如潮欲言又止。 “有啥怪异之处,撒愣说出来听听。”黎叔儿一怔,说话口音里再次夹杂出些许的东北口音,令仍口不能言的杨亿心里一阵疑惑:自己以前看杂书的时候,记得努尔哈赤、皇太极他们是从东北起兵并最终占据中原的,所以从清朝顺治皇帝开始,一直把东北地区视为龙兴之地,为了防止风水被人破坏,严禁从关内往东北地区移民,导致东北地区人烟稀少,几乎全为说满语的旗人和少量说本民族语言的达斡尔族、鄂温克族原住民,怎么凭空就冒出了嘎嘎纯的东北话来了呢? 不说杨亿的心里的疑问,再看沈如潮,搓手咬牙的想了一会,开口说道:“近一个月以来,卢府连续发生下人暴毙的事件,若是死的是三个五个,倒也不奇怪,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死了不过是命短而已,可奇怪的是,月余时间,卢府竟然一连死了五六个下人,而那些下人死亡的症状无一例外,都是七孔流血,双手将胸腹部皮肤抓挠得稀烂,好似肚子里面有什么东西似的。接到卢府报官后,我曾亲自带着仵作到卢府验尸,仵作在将死者开膛后,发现,发现那些死者在外表毫无损伤的情况下,体内的五脏竟然凭空消失了,还有,就是那些死者的内腔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爬行后留下的蜂窝状的痕迹……”沈如潮用衣袖擦擦额头的涔涔冷汗,显然是一想起当时验尸的可怕情形,至今还心有余悸。 “是这样,”黎叔儿沉吟了一下,看着沈如潮说道:“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得去那卢府看看。” “想那卢府的事情也不急于这一时,老神仙车马劳顿,不妨在县衙里用过餐饭之后再去,可好?”沈如潮见黎叔儿起身就要走,慌忙起身安排下人备饭。 “不必麻烦了,”黎叔儿伸手阻止了沈如潮,脸上露出无法抑制的馋相,“那卢府的麻辣火锅鸡做得很地道,满合我胃口,呵呵” 这时候,杨亿已经缓过劲儿来,能够说话了,看着黎叔儿那副猴急的样子,忍不住说道:“人家家都那样了,你还有心想吃的,你长没长心……” 黎叔儿阴笑着一摆手,手里又多了一道符,杨亿立马闭嘴,他是真被这老骗子整怕了。 见黎叔儿执意要走,沈如潮自然不敢多拦,只得一叠声地喊皂役去找轿夫,为黎叔儿和杨亿备轿子,好抬着他们师徒去卢府。 “轿子就不必了,沈知县一向清廉,这个我也是很钦佩的,只是要劳动一下贵衙的马车松我们去卢府就行了。” 沈如潮面色有些赧颜,但见黎叔儿确实不是奚落自己,遂感激地一笑,便吩咐跑过来的皂役去备马车。 对于黎叔儿与沈如潮之间打哑谜似的对话,杨亿在旁边看得是莫名其妙,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他当然不知道,清朝自道光朝以后,虽然国家日益没落破败,民生凋敝,可社会风气却日渐奢靡,达官贵人与富贾相互攀比,大讲排场,官员坐着八抬大轿去狎妓的雷人场面都也是司空见惯。但花费也是不小,一年下来,光轿夫一项开支就得千把两银子,一些家底薄的官员只能乘骡、驴轿车(光绪之前,马车为太监专用)上衙门办公,只是在需要撑体面、显示派头时,才会花钱去轿行雇轿夫来临时抬轿。 沈如潮区区一个县令,年俸不过二十两白银,又一向颇有清名,在无官不贪的晚清吏场,宦囊羞涩自不必言,因而,黎叔儿才执意不肯坐轿,这也是体恤沈如潮的一番好意。 闲话少絮,坐上县衙的绿呢棚的骡子拉的中鞍车(按大清律,唯有三品以上大员才可以乘坐两边都可以开门、内部空间宽敞的大鞍车),黎叔儿向恭立在车旁的沈如潮及一干衙役、师爷打了个稽首,便一跺车厢地板,那赶车的此前已被衙役吩咐了去卢府,所以一甩鞭子,便赶着骡车直奔西北方向而去。 坐在车里,杨亿特别郁闷地看了眯着眼睛假寐的一会儿,见那老骗子打定主意不先开口,实在忍不住了,说道:“行了,别装睡了,都没淌哈喇子!不是,我咋越寻思越觉得被你给阴了呢,,我和你丫上辈子是不是有仇啊,你为啥一再地坑我,你是玩儿上瘾了还是闲得蛋疼啊?” “这话从何说起,我怎么坑你了,啊?”杨亿话都说道这份儿上了,黎叔儿也不好装聋作哑了,睁只得睁开眼睛,一脸无辜地装起了糊涂。 第8章 道可道妖非妖(下) “你明知道这城市里面妖孽横生,你还非吧我骗进来,你说,你是不是有意坑我,啊?”杨亿看着黎叔儿,那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忌惮黎叔儿那真假难辨的法术,杨亿打得他xing生活不能自理的心都有。 “嗯嗯,这个嘛,、怎么能说是我坑你呢,我不是和你说了嘛,到沧州城里解决咱们吃饭的问题,这不是去卢府蹭饭吗,我怎么骗你啦,呵呵”黎叔儿倒是不急不恼,话说得是慢条斯理。 “你哪去吃饭不好,非得到这里吃饭,外有追兵,内有妖怪,你这叫混饭吃来了,你这叫作死来了,哎呦喂,我这命啊,这特么倒霉事儿怎么组团全砸我脑袋上了,奶奶的!”杨亿看着振振有词的黎叔儿,气得真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 “那我问你,你叔儿我是靠什么吃饭的,啊?”黎叔儿面色一正,眼睛里精光四射地直视着杨亿问道。 杨亿一窘,这才意识到,这黎叔儿本就是一道士,当然是靠降妖除魔的本事吃饭,与那专职的猎妖人并无本质上的区别,所以,黎叔儿所谓到沧州城里来吃饭,其实就是暗指捉鬼抓妖,只是自己没有及时领悟到罢了。 想到这里,杨亿顿时没了脾气,张着嘴看着笑得脸上的褶子掉一地、碎成渣儿的黎叔儿,无语凝噎:“你也太阴险了,这玩意儿还带整脑筋急转弯的啊,我的天呐。” 黎叔儿得意地一笑:“小子,行走江湖,要学的第一招就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知道不?” 杨亿无力地靠在车棚上,内心泛起一阵酸楚,想自己在警队里也算是一冲锋陷阵、抓逃犯无数的虎将,平日里将那些混子们归拢得服服帖帖,可自己为啥会被眼前这腮无四两肉、身子骨看着都快娄了(东北方言,原指食物腐烂、变软,也可比喻一个人身体瘦弱多病,不禁折腾)的老骗子摆弄得还无还手之力,难道这就是子曰的“广场舞大妈干不过高音炮,一物降一物”吗? 正胡思乱想着,杨亿突然听到驾辕的骡子一声嘶鸣,然后就感觉轿车一震,并开始发生倾斜,他随即和黎叔儿身不由己地滚到了车厢尾部,撞得脑袋一阵生疼。 “马夫,怎么回事儿,你他娘的是不是喝酒了,诶?”黎叔儿被撞得道冠都歪了,那造型看着就跟老年葫芦娃似的,极具后现代主义的喜感,让一旁的杨亿是舒畅不已,觉得总算是出了一口闷气。 “老神仙,你可错怪小人了,是这街上有人打架,骡子眼生,受了惊吓,这才让您老受惊了,要不是我见机得快,好歹是勒住了缰绳,此刻恐怕车子都要翻了。”那车夫嘴里解释着,手里犹自忙活了半天,好歹是将那骡子驯服了,使车身稳定了下来。 一听有人打架,本能的职业反应促使杨亿掀开轿车侧面的风帘,向外望去,就见街面上聚集了不少的贩夫走卒之类的百姓,一个个踮脚抬头地往街边望去,后面还不断有人加入看客的行列,人越聚越多,将本就不宽的大街堵得是水泄不通。而那人圈里,则不断传出嘈杂的叱骂声,以及有男有女的哭声和哀求声。 “怎么回事,你下去打听一下。”黎叔儿皱着眉头看了几眼,让车夫过去打探一下是什么情况。 片刻,车夫回来了,告诉黎叔儿,是守城的团练哨长盛侯官的哥哥盛候达在抓丁,补充乡勇,那户人家老少三代守着一根独苗,才十六岁,自然不舍得送去当炮灰,这不,一家老少跪在地上求盛候达放过那后生,却招致盛候达手下的殴打。 “哎,一家子跪在地上,那老头儿被打得满脸是血,却还死死护着自己的孙子,看着可怜呢。”车夫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车夫无意的一句感叹,却暮然触动了杨亿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他也是家里的独生子,打小就是在爷爷、奶奶的溺爱下长大的,如今自己突然失踪,还不知道自己的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是怎么悲痛欲绝,终日以泪洗面呢,推己及人,杨亿在心里已经对这一家子人产生了同情,而车夫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激起了杨亿的满腔怒火。 那车夫说道:“其实,这盛候达本就是一无赖,早前因为要侵占这家人家的房基未果,遂怀恨在心,如今这分明是仗着自己弟弟的势力来报复来了,这世道,哪里还有老实人的活路啊。” “草!”车夫话音未落,杨亿就瓮声瓮气地骂了一句,声音大得吓了车夫一跳,还以为是杨亿嫌他还不赶车走,正要抖抖缰绳敢骡子,就听见杨亿喊了一嗓子:“停车,我下车。” “你要干啥去?”黎叔儿看了一眼脸红脖子粗、不是大款不是伙夫的杨亿,有点担心地问道。 “我去治治病。”杨亿扔下一句话,起身跳下了车。 黎叔儿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透过风帘,看着杨亿下了车并朝人堆里挤了进去。 杨亿从人群了挤了进去,就见一个身高不足一米六、穿着一件洋蓝大呢面马挂、露出松花绿花边镶滚大褂的黑胖子手掐腰站在一个类似拴马石的石墩上,正用戴着赤金桶箍式戒指的香肠手指戳点着在石墩下跪成一排的一名老者、一名老妪和一名年逾四旬的中年妇女口沫横飞地破口大骂。 旁边,四名一脸横肉、一身短打打扮的汉子正摁着一名脸上有伤、泪痕满面、身上还五花大绑的少年,面带冷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些人。 听了围观的百姓的小声议论,杨亿很快就听明白了,站在石墩上的那个土豪就是盛候达,跪着的,就是被抓丁的少年的爷爷、奶奶和母亲,而且那少年是遗腹子,父亲早死,一家人就守着这么一个命根子,如今还被公报私仇的盛候达抓去当乡勇。 看着那年迈的老者一脸鲜血地跪在地上,不住地叩头哀求盛候达放过自己的孙子,杨亿的鼻子一下子就酸了,地上老者的容貌逐渐变为了自己的爷爷,也许是因为自己此时处于与家人失联且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个世界的特殊环境,导致杨亿撕心裂肺地想念自己的家人,因而,当看到地上那老者与自己的爷爷相仿之后,杨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走到那站在石墩上才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盛候达面前,张嘴就是一句:“别尼玛逼逼了,下来下来,我有话问你。” 那盛候达仗着自己弟弟的势力,在沧州城一向是飞扬跋扈惯了的,今天冷不丁冒出一打扮的怪里怪气的小道士,一张嘴说话还挺横,不由一愣,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过,盛候达很快就缓过神儿来,跳下石墩,仰脸朝天地乜斜着杨亿,冷笑道:“你个有爹生没娘教的王八蛋,本老爷在此办理军务,你竟然敢大呼小叫,来人,将这贼骨头给我绑了,我要…..” “啪”,盛候达话还没说完,杨亿就很冷地笑着扇了他一个大嘴巴子,那声音那叫一个脆。 盛候达这回是真愣了,他就是将脑袋里的脑浆想成豆浆,也万万没想到这个一身破衣的小道士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扇他的大嘴巴子,但更让盛候达没想到的是,杨亿并没有停手,而是抬起手,再次露出很冷的笑,然后,又是“啪”的一声,第二个大嘴巴子又端端正正地呼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次,杨亿是卯足了劲儿,一巴掌过去,盛候达的鼻血都下来了。 盛候达一捂脸,见手里全是血,眼珠子都红了,他哪吃过这个亏啊,尖着嗓子喊那几名打手过来弄死这胆大包天的小道士。 那四名打手一见自己的主子吃了亏,扔下那少年,然后从身后抽出铁尺就围了过来。 杨亿被围在中心,却一点都不慌张,只是冷冷地用眼神将那四名打手挨个看了一遍,然后很轻蔑地摇了摇右手食指,道:“打你们,我都不用刀。” 杨亿从骨子里流露出的那种轻视与不屑,激怒了那四名打手,胡乱嚷嚷着,就跟一群夺食的鬣狗似的,朝杨亿扑了过来。 杨亿眼睛盯着冲在最前面的那名打手,一个滑步近到那打手面前,左脚插在那打手的两腿中间,占据中门,防止那打手起腿攻击自己,旋即用右手一按那打手举着铁尺要砸向自己头部的右手,右肘部顺势自下而上撞向那打手的下巴,就一下,那打手连一声闷哼都没来得及发出,身子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这时,其余三名打手从三个方向朝杨亿扑了过来,杨亿左手一搭那倒下去的打手的右肩,右腿略微回收,随即一个后踹,正中从背后冲过来的一名打手的胸口,那打手的来势很猛,等于是撞上了杨亿的那一脚,杨亿的一蹬之力再加上那打手冲力受阻形成的反作用力,力道之大可想而知——就见那打手在吐出一口鲜血后,也倒在了地上。 第9章 没被打死就是奇迹 见杨亿一出手就放倒了两个,剩下是两名打手不禁心生惧意,无奈一旁的盛候达死命地催促他们往上冲,那二位咽了口吐沫,只得一步一步地往杨亿跟前蹭。 杨亿鄙视地一笑,伸手一拽右面的那名打手的衣襟,一个过肩摔,将其直接砸到了左侧那名打手的身上,;俩人顺势倒在了地上。 要说这哥俩倒也乖觉,很默契地一闭眼,都晕了,任盛候达怎么叫骂,就是不起来。 这当儿,杨亿走到浑身直哆嗦的盛候达面前,龇牙一笑,看得盛候达都快哭了:“你想干啥,我可告诉你,我兄弟是哨长盛侯官,你、你要是敢动我,我兄弟不会放过你的……” 杨亿厌恶地看了一眼色厉内荏的盛候达,知道这种一有事儿就喜欢提我认识认识谁或我家谁谁谁很牛逼的主儿,都是怂货,要不然打落门牙和血吞,根本没必要提这些,于是,杨亿一抬胳膊,作势还要扇其耳光,吓得盛候达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抱头,面如土色。 看着盛候达那副熊样儿,杨亿是忍俊不禁,围观的老百姓们也是哄堂大笑,令一向作威作福的盛候达颜面扫地,却又不敢发作,一张满是麻子的黑脸憋得是青一阵紫一阵,难受,那是真难受。 丢开盛候达,杨亿走到已经被自己的举动吓傻了、跪在地上都忘了动弹的老者及其家人面前,杨亿伸手扶起老者,说道:“大爷……” 这时,那老者才缓过神儿来,“噗通”一声,再次跪倒,冲着杨亿是“蓬蓬”有声地磕头:“小老儿邹文泽叩谢恩公的大恩大德,来世结草衔环也要报答恩公的再造之恩!” 杨亿一皱眉头,暗中一发力,将那老者硬是提了起来,有些不悦地说道:“这是我分内的职责,你不要老是跪啊跪的,那啥,没事儿了,带着你孙子回家去吧。” “恩公,这沧州城哪里还有我们的容身之地啊,我们要离开这里了,对了,那盛候达的弟弟手里有兵,心肠又狠,您也快些离开这里吧,要不然,他们不会放过您的。”自称叫邹文泽的老者目光闪烁地看了一眼盛候达,好意提醒杨亿道。 “草,我会怕他们?”杨亿很牛逼地看了一眼瘫倒在地上的盛候达一眼,脸上的表情很是不齿,然后又看向邹文泽,“我看你说话文绉绉的,好像读过书,你们这种人手无缚鸡之力,自己都保护不了自己,离开这是非之地也好,至于我嘛,你就别瞎操心了,我会怕他,姥姥!” 见杨亿豪气干云,加之刚才见识了他的手段,邹文泽也不敢多劝,哆哆嗦嗦地从腰带上解下一个荷包,从里面拿出一些碎银子,非要给杨亿,权当是献给道观的布施。 杨亿哪里肯要,塞回到老者怀里,让他们留着当跑路的盘缠。 见杨亿执意不肯收银子,邹文泽伸手将孙子喊了过来,从少年的脖子上摘下一块红线拴着的圆形玉佩,送到杨亿面前,道:“恩公,这块玉佩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不是什么河田、昆仑美玉,但玉佩里却有自然天生的纹络,看着像是阴阳两鱼,今日得见恩公,就转献与恩公,权充一点念想儿,如果恩公再不肯收,我们阖家老小便跪地不起了。” 说完,那邹文泽连同其老妻、儿媳、孙子,真的跪倒在地,一旁看热闹的百姓们有感于杨亿的古道热肠,也起哄似的嚷嚷着让他手下那块玉佩。 盛情难却,而且见那邹文泽真是铁了心要长跪不起,杨亿只得将那块看着也值不了什么钱的玉佩接在手里,邹文泽这才破涕为笑,站了起来。 “行了行了,散了吧,散了吧。”杨亿看那些围观的老百姓还抻着脖子不肯离开,就挥手撵那些人离开,同时心里暗自发笑:合着这中国人愿意看热闹的基因还真是代代相传啊,我勒个擦。 此时,都快被杨亿遗忘了的盛候达从地上爬了起来,本想偷偷溜走,怎奈心有不甘,想了一想,一双怨毒是眼睛盯着杨亿,低声问道:“你若是敢作敢当的好汉,敢留下自己的姓名吗,盛某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草,我看你是纯属受虐型的,记吃不记打是吧?”杨亿看了一眼盛候达,好气又好笑,寻思了一下,说道:“贫道法号顺达道长,那车里坐着的,是圆通大师,对了,你丫还真不能走,先跟着我待一会儿吧。” 说罢,杨亿也不管盛候达乐不乐意,薅着他的衣襟,然后催邹文泽一家子也赶紧回去打点行李走人。 待邹文泽一家子千恩万谢地走了以后,杨亿押着盛候达回到轿车处,用一根麻绳将其绑在车后面的木制围栏上,以防他去串通其弟报复出城的邹文泽及其家人。 回到车内,黎叔儿看着一脸大便通畅后的舒爽神态的杨亿一眼,冷冷地说了句:“真是奇迹啊。” 杨亿看了黎叔儿一眼,笑道:“啥意思啊,怎么我路见不平、仗义出手一回就成了奇迹了,你也太小瞧我的思想境界了吧,告诉你,这事儿,我常干。” “看出来了,所以我才说你能活到现在是个奇迹。”黎叔儿悻悻地嗔视了杨亿一眼,说出的话差点儿没把杨亿气死。 “行了,你嘴里也没什么好话,你看看这个是啥东西。”为了不让黎叔儿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杨亿掏出那枚玉佩,连忙转移话题。 一见到杨亿手里的那枚玉佩,黎叔儿眼睛一亮,一把抢过去仔细查看起来,看了一会儿,黎叔儿才神情有些激动地看向杨亿问道:“你从哪里得来的,这是?” 见黎叔儿那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的表情,杨亿感到有些好笑,就告诉他,这是自己刚才救助的邹文泽给的,他要是喜欢,就留下好了。 一听杨亿这话,黎叔儿神秘地一笑,说道:“这东西是有灵性的,它找到谁,那是和谁有缘,别人要是有非分之想,即便得到了,也是祸不是福,小子,你仔细收好了,这东西,日后可能会派上大用场的。” 杨亿接住黎叔儿扔回来的玉佩,有些不相信地看了一眼那泛黄的旧玉佩,应付地笑道:“得,那我就留着它,日后好江湖救急,对了,这玉佩叫啥名啊,看着你好像认识似的,呵呵” “这叫双鱼玉佩!”黎叔儿说完这一句,就闭上眼睛养神,不再搭理杨亿。 杨亿无趣地看了看手里的双鱼玉佩,随手将其装进到道袍内侧衬里的夹兜里。 此刻的杨亿绝不会想到,在自己以后的那些惊心动魄、九死一生的降妖除魔历险中,这块看似平常的玉佩却成了他须臾不可离的法宝之一,此为后话,暂且搁过不提。 在车内枯坐了一会儿,杨亿就听见车子后面传来一阵连哭带嚎的喊声:“你们行行好,放了我吧,我实在是跟、跟不上了,鞋都跑丢了啊……” 杨亿一惊,这才想起车后面还绑着盛候达呢,慌忙让车夫停车,下车一看,嚯,那盛候达跑得一脸油汗,再加上沾的灰土,脸上都和泥了,而且发辫也跑散了,脚上鞋还丢了一只,那副丢盔弃甲的尊荣,要多寒碜有多寒碜,街上的商贩行人看着灰头土脸的盛候达,是指指点点、窃笑不已。 “擦,我把你丫给忘了,抱歉啊。”杨亿忍住笑,松开绑着盛候达的绳子,真是有些歉然地说道。 盛候达活动了一下胳膊腿,又充满恶毒地看了杨亿一眼:“山水有相逢,咱们后会有期!”说完,盛候达一瘸一拐地走了。 重新钻进车厢里,黎叔儿看着杨亿,说道:“小子,你这个仇可结大了,其实,很多时候,要想行侠仗义,并不一定非得和被人面对面的直接冲突,换一种方式,比如暗中施法下蛊,效果会更好,慢慢学吧,呵呵” “拉倒吧你,你就会玩阴的,你可别教坏了我,呵呵”杨亿朝黎叔儿翻了了个白眼,对于他的传道表示大不以为然。 “那咱们就走着瞧的,小子,到时候你不怕你不求着我去教你怎么阴人,嘴硬。”黎叔儿胸有成竹的一笑,似乎懒得和杨亿做口舌之争。 “那你就好好等吧,我祝您长命百岁。”杨亿嘻嘻一笑,对黎叔儿同样报以不屑的哂笑。 “老神仙,瞅您和这小道长,怎么看也不像是师徒啊,这一道儿上光听你们斗嘴了,真是有意思,呵呵”赶车的车夫一路上听着黎叔儿和杨亿真真假假的打口水战,偏巧这主儿也是个好笑好闹的性格,遂扭头顺着前面掀起的风帘,看着黎叔儿和杨亿笑道。 “谁说教徒弟就得板着面孔,抬头就打张嘴就骂的,那是妓院的老鸨子,我们爷们这叫寓教于乐,懂吗?”黎叔儿看着车夫,话说得那叫一郑重其事。 “老装逼犯,你就装吧,我特么早晚得死你手里。”杨亿看着堪称演艺派的黎叔儿,无声地蠕动着嘴唇。 黎叔儿不动声色地踹了杨亿一脚:“你他娘的饿了是怎么的,嘎巴嘴(东北方言:形容嘴一张一合)干啥?” 第10章 穿心煞 “小道长饿了?”那车夫回头又接了一句,“没事儿,卢府已经到了,自有好饭好酒款待老神仙与小道长,呵呵” 透过车厢侧面的风帘,杨亿果然看到一所青砖灰瓦、占地广阔、布局类似北京老四合院的建筑,朱色的大门上有一匾额,上书簇新的四个金字:成均进士。 “这是卢府?”杨亿虽然对清朝并不熟悉,但通过稀稀拉拉地看一些没营养的清朝古装剧,大致也知道这进士是古代科举殿试及第者之称,相当于自己那个年代的公务员考试。不过,貌似在清代,这进士一般都是可以做官的,难不成这卢府也是官宦之家? 那卢府的门子是认识县衙知县的专用轿车的,所以一见车夫在门前的石阶下挺住马车,慌忙跑了下来并跪在地上,惶恐地说道:“小人给县太爷磕头了,小人家主人抱病在床,无法远迎,小人这就去回禀主人……” 那门子跪在地上,虽然看似惶恐,一番话却说得极为顺畅,似乎好像演练已久的样子,听的黎叔儿和杨亿直纳闷,不知道这门子唱得这是哪一出。 那车夫见门子如此,跳下马车,照那门子的屁股就是一脚,促狭地笑道:“你这厮的眼珠子是不是长在pi眼上了,你可看仔细喽,那车里坐的可是县令大老爷?” 那门子抬头一看,正好看到黎叔儿一脸猥琐地笑着从轿车里出来,不由得发自内心的一声欢呼:“老神仙,您老人家可来了,哎呀,这下我们可有救了,老爷,老爷,老神仙来了……” 那门子一见到黎叔儿,好像乐疯了一般,也顾不得礼数,爬起来就往门里跑,还边跑边喊,就跟看到赵公明抱着聚宝盆降临了似的。 工夫不大,就见一面容清癯、气度不凡的男子打门内急急走了出来,那男子年约四旬,身穿一件天青镜面大呢面、五色板绫里夹马褂,虽然步履匆匆,却不失沉稳,只是眉宇间隐隐流露出一股忧郁之气。 那男子一见到黎叔儿,立即拜倒在地上,口里连连说道:“不知老神仙法驾莅临寒舍,景天来迟一步,万望老神仙海涵!” “呵呵,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你怎么还是这么拘谨客气,快起来说话。”黎叔儿道袍一撩,正要去扶那卢景天,但那卢景天却早一步跪下,到底是规规矩矩地磕了个头后,才站了起来。 黎叔儿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看你气色倒是好些了,我教你的那套六大威吐纳气法可按时修炼?” “一日不敢搁下,正是坚持习练老神仙传授的神法,我这身子才一日强似一日。”卢景天满含感激地回答黎叔儿的问话。 这当儿,卢景天看到了黎叔儿身后的杨亿,微微一怔,笑道:“这位小道长是您老人家新收的徒弟?呵呵,小道长,你可好福气啊,能每日聆听老神仙的教化,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听了卢景天发自内心的艳慕之词,杨亿一咧嘴,心说,好福气你个锤子,碰上这个老骗子,我他妈可糟老心了,擦! 随后,卢景天指使门子拿串铜钱打发走车夫,便一手轻轻扶在黎叔儿的腋下,一脸恭谨地伴着黎叔儿往府内走。 “对了,我看你门子刚才那套说词,好像是你特意教了对付沈如潮的吧,他是一城县令,怎地和你有过节?”黎叔儿与卢景天的关系看来确实远深于同沈如潮的泛泛之交,说话的语气也随便亲昵了很多。 “嗨,不瞒您,你刚才看到我门上新挂的那块成均进士的匾额了吗?”卢景天苦笑了一下, 说道。 “我还正要问呢,你膝下只有一女,无法参加科考,难道是你自己参加殿试、中了进士不成,呵呵”黎叔儿看似玩笑地随口问道,心知这其中必有缘故。 “唉”,卢景天打了个哀声,“老神仙莫要取笑景天了,景天早就断了那仕途的念头,如今也是进了不惑之年,哪里还会与那般少年才俊们在考场一较高下?这成均进士,就是景天不愿见沈知县的原因所在。” “哦,这却是为何?”黎叔儿不解地问道。 听着黎叔儿同卢景天的谈话,杨亿也同样感到纳闷,不知道为什么这卢景天明明有了进士的准官衔,却好像老大不愿意的样子,难道他和黎叔儿都是人以群分的那个群,都是装逼犯的干活不成? “这个,且进府再说吧。”卢景天苦着脸,似乎有难言之隐,却又不愿当着下人的面说,遂顾左右而言他。 黎叔儿不再追问,却又发现了一个问题:“诶,我记得你府上原来一进门不是有个福字的大影壁吗,怎么没了?” “老神仙好记性,那影壁原来确实是在的,不过,就在半个月前,那影壁莫名地出现了许多的裂痕,然后就倒塌了,着人砌上之后,一夜之间又塌了,尽管事体诡异,但最近杂事繁冗,我亦懒得再着人去修,倒也落得个宽敞……莫非哪里不对?”卢景天见黎叔儿忽然皱起了眉头,心中有些忐忑地问道 “当然不对了,”黎叔儿看了一眼仍然懵懂的卢景天,有些生气地说道:“你这府门之外,对着的是一条笔直的大道,所谓“一条直路一条枪”,你这是犯了枪煞,本来那道影壁就像一块盾牌,可以挡住那股无形的煞气,影壁没了,煞气直冲进府,对主人家必定不利啊。” 黎叔儿话音未落,卢景天额头已然见汗,惴惴不安地低声道:“老神仙想必是已经知道我宅内发生的那些、那些诡秘之事了吧,难道与这枪煞有关?” “现在下断言还为之过早,一会儿看过你府里其他地方再说吧。”黎叔儿叹了口气,不置可否地回答道。 这卢景天府上虽不及沧州城县衙那么宽阔,但在形制上却也不输县衙,整个府邸由三进院落组成。 黎叔儿和杨亿他们先进的,是沿南北轴线安排的倒座房,也就是外客厅,两侧的厢房为账房和门房。 过了垂花门,黎叔儿和杨亿他们进到正厅,也就是内客厅,是卢景天平日里起居议事的主要活动场所,两侧同样有厢房,是供子侄们居住的。再后面,就是后罩房,主要建筑是仓贮、厨房及仆役居住的房子。 对于这种近似于老北京四合院的建筑格局,杨亿倒是很感兴趣,也想去看看,只是见黎叔儿不再往里走,他也不好自己瞎逛,只得挨着黎叔儿坐下,品着香气扑鼻的盖碗茶。 屏退了下人,卢景天掩上内厅的大门,这才神情凝重地走到黎叔儿跟前,附身朝黎叔儿拜道:“老神仙,景天知道您今日到这里来,必定是有原因的,十之ba九,就是听说了我这里下人离奇死亡的事由,对吧?” 黎叔儿点点头,默认了。 “乱世出妖孽,本来我也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话,可是,月余时间,我这府里竟然已经死了不下五六个下人,且都是年青力壮的年轻人,死因又极为诡异,均是内脏不翼而飞,偏巧外表又毫发无伤,如不是妖孽所为,实难加以解释,如今,我这府里下人们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跟随我多年的忠义老仆勉力维持着,景天早已是心力交瘁,一筹莫展了。今日幸得老神仙驾临,万望您老施展神功妙法,替寒舍驱妖除魔,景天自当感激不尽!”说着,卢景天是老泪纵横,不由自主地又跪了下去。 “你先起来,”黎叔儿一丢眼神,杨亿伸手将卢景天拽起来并扶着坐到对面的椅子上,黎叔儿这才接着说道:“你这府里,确实有一股子妖气,但仅凭嗅觉,我尚无法判断出是何物在作祟,还有,你说府内死亡的均是年轻的下人,都是壮年男子,对吧,这却又是为何呢?” 黎叔儿站了起来,一边在室内用水磨方砖铺就的细墁地面上慢慢踱步,一边嘬着牙花子冥思苦想。 突然,黎叔儿停下脚步,蹲下身,用手在光滑的方砖表面敲打起来,并且是敲打几下,凝神听一会儿,再敲打几下,再听一会儿。 “你这宅子下面,可有密室暗道之类的建筑?”黎叔儿听了一会儿,起身看着卢景天问道。 “没有没有,当初起宅子的时候,这地基是我亲自监工修的,都是用青石和鹅卵石填埋的,结实无比,从未有过暗道密室。”卢景天想都没想,便很坚决地说道。 “那就奇怪了,我怎么感觉这下面好像有一条隧道横穿过你的宅基地,要真是这样,那可就麻烦了啊。”黎叔儿看着卢景天,话说得声音虽轻,却听得卢景天是毛骨悚然。 “景天愚钝,还望老神仙明示!”卢景天看着黎叔儿,神情惶惶无主地颤声央求道。 “凡住宅底下有地下隧道、暗道或河道者,即被称之为穿心煞,犯穿心煞者,主居此宅第者有血光之灾,看来,你这府上已经应了穿心煞的噩运,只不过,噩运才刚刚开始而已。” “啊……”听完黎叔儿的话,卢景天面色发黄,两眼发直,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第11章 初识双鱼玉佩 见卢景天彷徨无助的样子,黎叔儿在一旁默默无语,似乎他对如何处理这事儿也束手无策,让杨亿很是纳闷,心说这一向爱得瑟、好显摆的老骗子怎么这么低调有内涵,不对劲儿啊。 但很快,杨亿就想明白了,老骗子这是欲擒故纵,目的是既要留在卢景天的府里混吃混喝外带扎钱,还得让卢景天心甘情愿地自己主动提出来,然后他再做出一副万般无奈迫不得已勉为其难的样子,心安理得地留下来坑人。 不出所料,一看黎叔儿缩着眉头不吭声,卢景天“扑通”就给黎叔儿跪下了,垂泪道:“万望老神仙大发慈悲,留在寒舍小住一段时日,以救我阖府三十几口的性命,如有灾厄,卢某愿一身承担。” 黎叔儿默默地看了卢景天一眼,旋即将眼神慢慢抬起并看向房顶的一角,半响,才叹了口气,说道:“或许这也是我的劫数吧,也罢,我就留在这里待几天吧。” 黎叔儿此言一出,杨亿心里已经骂了一万遍老装逼犯又得手了,可那卢景天却是一副如蒙大赦、感激涕零的样子,又一连给黎叔儿磕了三个响头,才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还不住地以衣袖拭泪,看得杨亿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黎叔儿看似漫不经心地瞥了杨亿一眼,冲卢景天说道:“令嫒可好,有日子没见了,那孩子出落得更加似出水芙蓉了吧,呵呵” “承蒙老神仙挂念,经过您前次的作法祈福,小女虽然身子骨还弱,但饮食却大有起色,面色也一日好似一日,只是每日在楼上抚琴吟诗,疏于活动,我也无可奈何。”提到自己的女儿,卢景天的脸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作为父亲的骄傲与幸福,舐犊情深,溢于言表。 “静以养生,令嫒倒是懂了我的心思,孺子可教,呵呵”黎叔儿哈哈一笑,顺便看了一眼眼睛已经开始发亮的杨亿,表情很是怪异。 杨亿老脸一红,知道自己又被这老骗子不动声色地给涮了一道,他故意说那卢景天的女儿长得国色天香,引得自己动了色心,自然就想留下来。但仔细一想,那老骗子是个满嘴跑舌头的大话王,既然说卢府小姐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那自己最好还是往车祸现场那个方向想比较好。 如此一想,杨亿表情瞬间恢复了自然,黎叔儿又是表情诡异/地一笑,就让卢景天去安排自己和杨亿的客房。 本来卢景天是执意要将自己的睡房让与黎叔儿,但被黎叔儿坚定地拒绝了,无奈之下,卢景天只得将黎叔儿和杨亿安排在内院南侧相邻的两间客房中,并专门指派了两名机灵的下人服侍他们。 此时,天色已晚,卢景天便将黎叔儿和杨亿请至内室陪着用饭,席间自然少不了美酒佳肴和令黎叔儿食指大动的火锅鸡,那道菜,卢府的厨师做得确实地道,吃得杨亿是赞不绝口,心情很绽放。 吃罢饭,一脸油汗的黎叔儿腆着肚子回到客房休息,卢景天又陪着说了一会儿闲话,见黎叔儿神态有些疲乏,就起身告退了,一旁的杨亿早就不想看黎叔儿那张骗吃骗喝的江湖术士的老脸,趁着送卢景天的工夫,也溜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躺了一会儿,外面的天色已经黑漆如墨,风负责伺候杨亿的小厮眉眼恭顺地走了进来,替杨亿点上了12面均为玻璃的锡制六角灯笼,室内顿时充满了暖色调的光晕,使人恹恹欲睡。 杨亿非常不习惯这种被人服侍的感觉,摆摆手,告诉那名小厮去休息就行了,随即脑袋一歪,躺在并不舒服、但的确可以称之为床的老式雕花木床上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杨亿就感觉眼前有刺眼的白光在不断闪动,心里一惊,还以为是点的灯引发了火灾,慌忙起身查看,却意外地看到那道白光光束竟然是从自己身上发出的,不禁心生好奇,一翻动,才发现那枚玉佩竟然是白光的来源,心中大为好奇,拿起玉佩仔细一看,赫然发现玉佩内的那两条阴阳鱼竟然在首尾相连地顺时针游动,好似活了一般。 而在两条阴阳鱼形成的环形中间,隐隐有水波涌动,那道耀眼的白色光束,就是从那些波纹中发出的。 杨亿又仔细看了一眼那玉佩,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而后打开房门跑出去并用力撞开了黎叔儿的房门。 进到屋内,杨亿平定了一下情绪,哆哆嗦嗦地将那枚仍在坚持不懈地发光的玉佩递到一眼眵目呼的黎叔儿面前,说道:“闹、闹鬼了。” 黎叔儿似乎对这一幕早有预料,因而很淡定地接过那枚玉佩,看了看玉佩中那两条挺欢实的阴阳鱼,说道:“怎么,玉佩显灵了,吓到你了是吧?” 杨亿这会儿是真心不敢装了,赶紧点头道:“叔儿,这是怎么回事啊,这玩意儿,不会有啥辐射吧,怎么自己发光了呢?” “你他娘的说啥乱七八糟的,”黎叔儿光着脚丫子跳下床,走到中间设置的取暖用的白铜炭火炉前,伸手取下紫砂壶,到了一杯茶并喝了一口之后,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小子,你知道这道光柱是多少修道之人梦寐以求而不可得的宝贝吗,你可真是个傻鸟啊,呵呵” 见杨亿还是一脸的迷惑,黎叔儿摆摆手:“过来,过来,反正这会儿也睡不着了,叔儿我就给你讲讲故事吧,话说这自古以来,玉便是可以通鬼神、连阴阳的宝物,至于原因嘛,就在于这玉均藏于昆仑、蓝田等名山大川,饱吸天地灵气,且性质高洁,为修道、修仙的大德真人或有道高僧所钟爱,常常把玩,久而久之,一些灵秀之玉终日听闻真言佛语,便有了灵性与道行,而一些宝玉机缘巧合,又得了高人的加持,就更加不得了了……” 黎叔儿停顿了一下,喝口茶后继续说道:“所以,一些鬼魂或妖仙出于快速增进修行的目的,多栖身于宝玉之内,或以玉为修炼的法器来萃取日月精华,以助长功力。这块双鱼玉佩,产自蓝田,相传原是大唐开元年间蓝天山悟真寺中悟净长老的佩饰,后来悟净长老登了仙簿,只留下这件玉佩作为度化后世有缘人成仙的接引法器,怎奈一干觊觎这件宝贝的鬼魅邪祟你争我夺,再加上唐末的乱世,双鱼玉佩遂不知所踪,不想今日却落到你手,想必这也是你的一种缘分,或是命数,你大可不必担心,这件宝物,只会对你有益无害。至于这道光柱,想来是这玉佩遇到了真正的主人,才会发出这种预兆,这也是祥瑞,你就不要瞎琢磨了,呵呵” 黎叔儿一番真真假假、说古道今的话,听得杨亿是云里雾里,真假难辨,不过,杨亿知道,这老骗子虽说看着舞舞玄玄的不着四六,还外带蒙拐骗的,但对自己确实是无恶意,而且直到现在,他对自己始终是呵护有加,故而绝不会坑害自己,一想到这些,杨亿心里也就踏实了,就拿过那块光束逐渐暗淡下来的玉佩,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收起来了,那啥,叔儿,时候也不早了,您老洗洗睡吧,呵呵” 见杨亿转身就走,黎叔儿不禁有些郁闷了:“你他娘的还真是用时朝前、不用朝后啊,我的好觉都被你搅和没了,你陪我唠会磕儿不行啊,不行啊……对了,这院子不干净,你晚上别瞎转悠,听见没?” 从外面关上房门,听着门内传出的黎叔儿絮絮叨叨的数落声,杨亿暗自发笑,同时心里也莫名地感到了一丝温暖。 这个老骗子居然能让自己感到一种似乎是家人才能给予的温暖,连杨亿自己都为之一怔,不过,对于黎叔儿后面的那句暗指这卢府有鬼祟的话,杨亿当然是不以为然的一笑而过,或许他是怕被自己戳穿了赖以在卢府混吃混喝的西洋镜吧。 站在月朗星稀、寒气袭人的院落里,正房和厢房的主人、下人们都已经酣睡了,窗户上一片黑暗,愈发衬托出空旷的院落里的静谧。 杨亿裹了裹身上的道袍,正要回屋里去,却感觉在西侧墙壁后面的一栋小巧而独立的二层小楼里隐隐透出一缕灯光,还丝丝缕缕地传来好似古筝的乐曲声。 杨亿经双鱼玉佩这么一闹腾,本来就没了睡意,正不知该如何打发这清朝的漫漫长夜,偏巧听到这靡靡之音,脑海里灵光一现,不禁涌现出古代小说里所谓的秦淮歌妓的桥段,心里面顿时蠢蠢欲动,想去这臆想中的十九世纪的ktv看个新鲜。载加之他本就是刑警出身,常年与犯罪分子打交道,早已养成了无所畏惧、不拘小节的个性,加之年轻人好奇心本来就重,脑子一热,就要去那角门后面探个究竟。 此间,正赶上那名扶持杨亿的小厮起夜,见杨亿正走向那角门处,赶紧喊道:“小道长,那里去不得,快回来。” 第12章 美人卷珠帘(上) 杨亿愣了一下,停住脚步道:“为啥不能去,难道,那里是荒废已久的凶宅,有狐妖不成?” 那小厮听出了杨亿话里的戏谑,龇牙一笑:“小道长初来这里,对府里自是不熟悉,那里是我家小姐的绣楼,平日里除了老爷和侍奉小姐的贴身丫头,旁人是绝不容许进去的,否则必定要抽十鞭子再撵出府去,呵呵” “哎呀,我草,我他妈睡蒙逼了,忘了你们这地方的倒霉规矩了。”杨亿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处的清朝此时正是儒家礼教如日中天的时期,男女有别、授受不亲这些在自己那个时代一钱不值的理念可是被奉为金科玉律、半步不能逾越的。 “对了,那这里面住的就是你家小姐和她老妈,嗯,就是卢老爷的夫人了呗?”杨亿心中一动,看似随意地又问了一句。 “我家主母仙逝多年了,老爷一直未续弦,如今这沈园里就是小姐和丫头住着……哎呦,小道长,我内急,憋不住了。”那小厮被眼前这个小道长满嘴的脏话给震惊了,却又不敢乐,更不敢表露出来,加上天寒尿急,借故就跑去茅厕了。 摆摆手打发走,小厮听着那古雅而干净的琴声,杨亿心中一动,脑子里募地想起黎叔儿所说的卢景天的那个喜欢琴棋书画的女儿来,尽管此前自己已经将那素未谋面的陆小姐归入了恐龙的行列,但如今乍一听到这悠扬的琴声,还是令杨亿心中一动:能弹出如此美妙仙乐的女孩儿,难道容貌真会象钟无盐,那也太搞了吧? 既然有这么多理由,杨亿觉得更得去那卢小姐的沈园里去看看了,于是,他四下打量了一下,见四周无人,一闪身,就推开虚掩的角门并侧身钻了进去。 杨亿自以为自己行踪诡秘,却不知就在他进入角门以后,黎叔儿的房间门无声地开了,黎叔儿手握一小把蓍草出现在门口,看着应该是刚用蓍草(蓍草起卦法详见文后注解,有兴趣的读者可试试哈)起卦占卜完。 盯着那角门看了一会儿,黎叔儿面色凄然地摇了摇头,叹息道:“傻小子,看不出还是个情种,只可惜,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或许这也是你的命数吧,哎!” 再说杨亿溜进沈园后,就见那园子四周被高近两米的砖墙所遮挡,面积并不太大,东侧是一个微缩的凉亭水榭,只是小小池塘已经封冻,西侧就是传出袅袅琴音的二层绣楼。而园子的中间,全是半人高的的矮树,枝叶落尽,只剩下扶疏干瘦的枝条在寒风中抖动。 踩着矮树中间那条覆盖着明显是刻意留下的积雪的甬道,杨亿径直朝那间绣楼走了过去。 不知是为了夏日赏花看景方便,还是另有用意,在那间绣楼的外面,居然设有直通到二楼的室外木质楼梯,令杨亿是喜出望外。 顺着漆成杏黄色的木质楼梯,杨亿蹑手蹑脚地走到了二楼,发现二楼与自己平日里看到的古建筑没有什么区别,先是一溜有围栏的狭窄走廊,走廊另一侧,就是一溜四间的全部保留着木质本色并散发出淡淡的清香的、装饰有菱形木格的各扇窗和隔扇门,菱形的格心中间夹有在清代应属于奢侈品的大片彩绘玻璃,起到保暖与装饰兼具的作用,仅此一项,即可见卢景天对这个宝贝女儿的溺爱。 杨亿循着乐曲声,走到第三间隔扇窗前,透过窗户上的玻璃,杨亿看到在屋顶四角挂着的四盏六角宫灯的照映下,一名眉目如画、体态娇小、穿着一袭纱质的唱长裙的的女孩子正在翩翩起舞,舞姿曼妙,脚步轻盈,使杨亿终于知道了古人形容赵飞燕可以在人的手掌上跳舞还真不是象某些无良网站那样信口雌黄来的,眼前这个美若天仙的女孩子就证实了这一点。 只是,在看了一小会儿之后,杨亿总觉得那女孩子哪里有些不对劲儿,特别是当那女孩子旋转时,杨亿在她那如点漆的黑亮眼眸里竟然看不到一丝人间的烟火气,而是好像完全陷入了一种空灵的状态,就是老百姓俗称的“没神儿了”。 还有,当女孩子长及脚踝的裙裾随着舞蹈动作卷起的时候,杨亿发现女孩儿一直是在踮脚跳舞,脚步跟儿不着地,看着有些像芭蕾舞演员的动作,但那动作看着却又有些怪异,就好像是冥冥中另有一个看不见的影子在操纵着女孩儿的四肢在舞蹈。 而更为吊诡的是,那本来使杨亿感到如仙乐一般的琴声,的确是从一张放在墙角的茶几上的古琴发出的,但是,那古琴后面却是空无一人,可是,古琴的七根琴弦又确确实实在起起落落地发出美妙的琴声。 杨亿的冷汗顺着脖颈子就下来了,他奶奶个孙子腿的,黎叔儿那老骗子的嘴还真是开过光的,难不成这沈园里真有脏东西,而眼前的这位女孩子就是蒲松龄那个千年老宅男在聊斋中乐此不疲地反复提及的女~~~鬼? 就在这时,杨亿那块放在道袍内侧的双鱼玉佩突然发出了嗡嗡的声音,声音不大,但室内的琴声却“铮”的一声戛然而止,三根琴弦断了。 正在起舞的女孩儿猛然收住身姿,头一低,一头如瀑的黑色青丝垂挡在脸的前面,同时朝杨亿所在的位置发出尖利且阴森的声音:“知音少,断弦谁人听,窗外是哪位闻弦音而知雅意的贵客啊,既然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的,大大方方地出来吧。”说完,原本紧闭的隔扇门骤然被打开。 饶是杨亿胆子够大,但在这月黑风寒的大晚上碰到一个突然变身为贞子的白衣女子(他实在是不愿意想到那个鬼字),然后还要自己进去和她共处一室,自己真要傻逼嘞呵地进了去,还指不定发生点儿什么事儿呢,他大爷个二舅姥姥的,这会儿反正也不是堵抢眼抓逃犯,跑了一不违反纪律二不丢人,跑吧。 打定主意,杨亿刚要掉头便跑,就看到一股阴风卷着漫天的积雪将绣楼的走廊笼罩其中,下楼的去向是雪花飞舞,还隐约传出嘤嘤的哭声及只有出殡时才弹奏的瘆人的器乐声。 这时,那长发及腰(可惜全挡在了前面)的女孩儿咯咯一阵冷笑,冷得杨亿都快要尿了:“知音难觅,风雪留客,尊客还是到屋内一叙为好。” 杨亿看了看那切断了自己逃路的风雪,咽了口吐沫,一咬牙:妈比的,自己已经倒霉到被穿越的份儿上了,还能再倒霉哪儿去,死就死吧。 他这一激动,肾上腺素是噌噌往上涨,战斗指数瞬间飙升到五颗星,抬脚就迈进了屋子里,然后就后悔了——因为房门随即就“啪”的一声关死了,没错,关得紧紧的,严丝合缝,用一包方便面都撬不开! 杨亿苦着脸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又回过头看着那依旧长发披面的女孩儿,颤抖着下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啥,我是起夜,完了听到琴声,就、就上来看看,你弹得是真好,杠杠滴,催人尿下,不是,呸呸,我都吓凌乱了,是催人泪腺,草,那啥,你他妈能不能先把头发扎起来,吓得我内分泌都紊乱了昂!” 杨亿从来没在一个女孩子面前这么失态过,连羞带臊的,他是真急了,也忘了害怕,一梗脖子,朝那女孩儿急赤白脸地喊道。 “好啊,只是看过之后,我怕你会将我一辈子都记在心里,呵呵”那女孩儿又是一声冷笑,伸出纤纤玉指,慢慢地撩起自己的长发…… 杨亿眼睛一闭,心里默默地画着十字祈祷:祖宗八辈保佑,千万别让小哥我看到贞子那双长得跟奥特曼似的大白眼仁啊,我给你们跪了还不行吗? “我已经挽好了头发,你倒是看呀,呵呵……”那女孩儿阴冷却又极具诱惑力的声音再次刺激着杨亿的耳膜。 注解:“蓍草”又名“锯齿草”、“蚰蜒草”。菊科,是一种有节、中空、端生白毛的野生植物。相传,太昊伏羲氏曾用此草“揲蓍车卦”,所以被”誉为“神蓍”、“神物”。历代帝王在每年春秋二季派大员去太昊伏羲陵祭拜时,返京也都要取回一束“蓍草”,以作信物。用蓍草起卦占卜,做法为秋熟之后选粗细湘近、节长相近的蓍草50根,以在手中握住为宜。 演算时,先取一根放在外面,表示天地产生之前的“太极”状态。然后将剩余的四十九根蓍草随意分为两部分,左手所持有的部分表示“天”,右手所持有的部分表示“地”。再从右手任意取出一根放在左手小指和无名指之间,表示“人”。此后继续以每四根为一组表示“四季”进行分发,先用右手分数左手的蓍草,再用左手分数右手的蓍草。直至分到出现以下规律:左余一,右余三,左余二,右余二,左余三,右余一,左余四,右余四。然后,将左手所剩蓍草放在右手中指和无名指之间,右手所剩蓍草放在左手食指与中指之间,这就完成了“第一变”。“第二变”如法炮制,去除指缝间的余数,将剩余的蓍草按“第一变”的顺序和方法继续演算。然后按间样的顺序和办法进行第三次演算。“三变”之后,两手所持的蓍草总数应为三十六、三十二、二十是二十四。然后除以四,得到一爻。蓍草占卜共有六爻,必须经过十八次演算,才能得到一个卦象,因此又被称为“六爻”。推演过程全部结束后,根据推论规则对卦象进行解释,占卜才算真正完成。 第13章 美人卷珠帘(下) 死就死吧,打死也不能丢警察的脸!杨亿一发狠,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光滑如玉的美靥出现在眼前,一双杏眼一眨一眨地看着自己,长长的睫毛撩人心魄。 杨亿看得傻了,还是那女孩儿冷声说了一句“看够了吗”之后,才老脸一红,赶紧收回目光,干咳了一声,借以掩饰自己的窘态。 “你既是方外之人,为什么连男女有别这样的礼教大防都不懂,夤夜窥视我的闺房,也太过无礼了吧?”那女孩儿双眼冷如寒冰地嗔视着杨亿,面色不悦地出言责备道。 杨亿先是神情有些难堪,但丰富的刑警生涯历练,是他很快就缓过劲儿来,并开始反客为主:“不是,你先等会儿,你还倒打一耙,说我偷窥你,拉倒吧你,告诉你,我是来捉妖来了,知道不?” 见杨亿突然变得理直气壮起来,那女孩儿也是大感意外,继而被气得是哑然失笑了:“你这人还真是厚颜无耻啊,分明是你心存歹念,却还敢巧言令色地为自己狡辩,难道你认为卢府是好欺辱的吗?” “得了,别一口一个卢府的,我看你就是一潜入卢府的妖孽,还跟我装呢。”杨亿知道自己眼下只能咬死是怀疑这女孩儿是邪祟,要不然还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夜半三更地摸到人家的秀楼上来,而且,他心里确实对刚才看到屋内那无人自弹的古琴及女孩诡异的脚尖舞姿心存疑惑,想弄明白其中的缘故。 “血口喷人,你说我是妖孽,有何凭证?”那女孩儿不屑一顾地看着杨亿,问道。 “有什么凭证?”杨亿忽然狡黠地笑了,然后表情很嘚瑟地伸手指指那女孩的脚下,“我盯你半天了,正常人有这么一直踮着脚站着吗,你不累啊?还有,那琴会自己发出声音,不是见鬼还会是显灵了啊?” 其实,那女孩的一双玉足被裙裾遮盖着,杨亿根本看不到,他是通过女孩的站姿推测出她是一直踮着脚站着的,不过,杨亿这么一连串的诘问,令那女孩的脸色立刻一变,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下,同时娇斥道:“你胡说!” “露馅了吧,你的眼睛出卖了你的心,呵呵”不知道为什么,杨亿尽管觉得眼前这如花似玉的妹子不对劲儿,可心里却是一点也不害怕,还忍不住哼哼出了一句荒腔走板的流行歌曲。 “可恶!”那女孩儿误以为杨亿是在轻浮她,俏脸浮上一层红晕,随即右手一扬,一根崩断的琴弦的一端出现在她手里,另一端则缠向杨亿的脖子。 “我去,当自己是东方不败呢?”杨亿一声哂笑,旋即左手挡在脖子处,防止那琴弦缠住自己的脖子后收紧,接近着右手一扬,在那女孩的脸上摸了一下。 那女孩一惊,迅速后撤,而后一脸愤怒地看向杨亿:“下流无耻!” 一模得手,杨亿本来想调侃那女孩一句“你偷着乐吧,本来我瞄准的是更低的地方”,可准备好的那句话还未说出口,就一脸惊讶地看向自己的右手,因为,自己在刚才触碰到那女孩的脸颊之后,感觉触手冰凉,好像那女孩根本没有体温似的。 这一下,杨亿全无玩闹之意了,退后一步逼视着那女孩,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来路?” “呵呵,就你这三脚猫的本事,可见也是一个不入流的蓝道骗子,竟然也敢来这沈园撒野!”那女孩看着色厉内荏、眼睛直瞄向紧闭的房门的杨亿,嘲笑道。 “我会怕你、你……”杨亿心里都已经肝颤了,可嘴上还是不吃亏,继续死撑。 “好啊,那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法宝,哼哼”那女孩的双眼突然全部变红,屋内的四盏宫灯也骤然变暗,荧光闪闪。 杨亿这会儿是吓得真要崩溃了,不想那人鬼难辨的女孩的一句“那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法宝”提醒了他,赶忙从道袍的内衬里掏出那快刚才暴露了他行踪的双鱼玉佩,嘴里一边念叨着“倒霉玩意儿,希望你别掉链子”,一边将那玉佩举向那女孩:“呀哈,看我五谷玲珑月光电缆……呸!” 双鱼玉佩一出,室内的宫灯瞬间开始燃烧起来,而那女孩在看到双鱼玉佩后,也是大惊失色,慌忙用衣袖遮住自己的脸庞并急速向古琴那里退去。 一见双鱼玉佩真好使,杨亿这下可牛掰了,一步三摇地朝那女孩走了过去,嘴里还不老实呢:“小样儿,这下酸爽了吧,你现在可以不说话,但你说的每一句话,将来都可能作为呈堂证供,呵呵” 那女孩明显对杨亿手里的双鱼玉佩忌惮已极,拼命往墙角里缩,嘴里恨恨地问道:“我只是爱慕卢小姐的琴艺,和她琴瑟合奏而已,并无恶意,你为什么要对我施以如此辣手?” 那女孩如此一说,等于是间接承认了眼前这个女孩是中了某种邪术,或是被鬼妖附体。 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杨亿心里也有些紧张,好在手里有双鱼玉佩壮胆,遂说道:“你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说?” 见那女孩仍是用衣袂挡住面庞不肯说,杨亿将已经开始冒出好似蒸汽一样的丝丝缕缕白雾的双鱼玉佩又向那女孩靠近了一些,以施加压力。 “啊,不要,”那女孩一声尖叫,忽然一指杨亿身后,“老道长饶命!” 杨亿一愣,心想黎叔儿怎么听到动静也来了,遂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就这电光火石的间隙,就见一道红色的影子如鬼魅一般迅疾地从杨亿的脸旁飘过,房门随即无风自开,让那道红影消失在门外。 杨亿这才意识到中了那鬼妖莫辨的脏东西的声东击西之计,但也没胆量再追出去,便回头看向古琴的位置,发现那女孩正双目紧闭地躺在地上,赶紧附身伸手至女孩鼻下,感到一丝微弱的气息,这才松了口气。 可是,接下来的事儿,杨亿又犯难了,自己现在离开吧,这昏迷的女孩,也就是卢家小姐怎么办,万一那脏东西再回来呢?可自己不走吧,要是被人撞上了,就算自己说是为了捉鬼才上的小姐绣楼,可鬼在哪里?无凭无据的,还是说不清动机与目的啊,哎呀,这可愁死了。 杨亿想了一会儿,知道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万一那小姐醒过来嗷唠一嗓子,自己就更洗不清了,没办法,他只得冒险将仍昏迷的小姐留在房里,自己则一溜小跑的下楼,再穿过角门,第二次砸开了黎叔儿的房门。 “我他妈和你上辈子有仇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一见又是杨亿,睡眼酩酊的黎叔儿都快被气疯了,张嘴就开始骂街。 “没时间解释,叔儿,撒愣跟我走先!”杨亿顾不得说明情况,拉着黎叔儿就往那绣楼跑。 到了绣楼上,看着地上安然无恙的卢府小姐,杨亿总算松了一口气,黎叔儿却眼珠子瞪得差点没夺眶而出:“你、你、你把灵儿咋地了?你他娘的还真是色胆包天啊你!” “你可别瞎琢磨了,哪儿跟哪儿啊这是,”杨亿一见黎叔儿生把自己当采花贼了,一口鲜血险些没当场喷出来,赶紧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道来。 听完了杨亿的讲述,黎叔儿这才缓过气儿来:“你他妈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逼奸不遂就……虚惊一场,虚惊一场,摸摸毛儿,吓不着,呵呵”见杨亿没好气地瞪着自己,黎叔儿嬉皮笑脸地伸手摸了摸杨亿那梳着雷劈的缝的雷人发型,嘻嘻一笑,说了句俚语。 “行了,说说这该咋办吧?”杨亿被老不正经的黎叔儿弄得哭笑不得,又不敢得罪他,毕竟眼下这档子糟心事儿还得指望老骗子帮忙摆平呢。 “咋办?咱们帮卢府解决了这么大一灾厄,当然是大办啊,大张旗鼓地办!”黎叔儿大眼皮一撩,表情巨无耻地说道。 黎叔儿还真是说得出做得到,穿着那件脏了吧唧的道袍走到绣楼的走廊里,叉开那两条干柴禾似的金华长毛火腿,扯着脖子就开始大喊起来:“不得了了,都起来掌灯点火把啊,小姐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 不下片刻,衣冠不整的卢景天在下人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朝绣楼方向跑来,脸上全是鼻涕眼泪,再一冻,都没法细瞅了。 见黎叔儿一嗓子喊得卢府是鸡飞狗跳,吓没了卢景天半条命,杨亿心里很是不忍,看看一旁笑得无比猥琐的黎叔儿,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你就损吧,你个老骗子!” “啪”,黎叔儿没看杨亿,但一巴掌准确地扇在了他的后脑勺上:“腹诽长辈,是要遭雷劈的。” “哼哼,雷就算劈到我,那也是打偏了。”杨亿摸摸后脑勺,悻悻地说道。 “草……”黎叔儿刚要说点儿什么,正好看见卢景天费力地爬上了二楼,便起身迎了过去,嘴里还嘘寒问暖道:“卢老爷莫慌,莫慌,经过我们师徒的一番苦斗,令嫒总算是有惊无险,呵呵” “算你狠!”见黎叔儿一句话就将自己忙活了一晚上的功劳全揽了过去,杨亿是叹为观止,佩服得五体投地。 第14章 除木妖(上) 看到昏迷的女儿,卢景天是方寸大乱,只剩了痛哭流涕的份儿,见状后,黎叔儿让下人们将卢景天扶到一边坐好,自己则指挥那些老妈子、丫头们给卢小姐放到暖床上,然后又让她们熬参汤并喂小姐喝下,直到卢小姐嘤咛一声睁开眼睛,卢景天才千恩万谢地放黎叔儿和杨亿去休息,至于那些下人,全要候在外面听吩咐。 坐在卢小姐的绣床前,老泪纵横的卢景天看着那些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的卢小姐的贴身老妈子和服侍丫头们,恨恨地说道:“小姐遭遇这般事体,你们一个个竟然全然不知,可见都是没心肝的,明早儿拜过祖宗,请了家法,一个个都要打死才肯作罢。” 此时,杨亿是浑身酸疼,哪里还有心思管卢府的家事,拽着黎叔儿就回到了下榻的客房,倒头便睡。 翌日,正蒙头大睡的杨亿被外面的一阵嘈杂声弄醒,看了看已经大亮的窗户,感到腹中饥饿难耐的杨亿伸个懒腰,从被窝里爬出来,刚打开房门想透透气儿,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只见卢景天领着阖府的下人们,对着他和黎叔儿的客房,黑压压地跪了一院子,就连卢小姐也披着一件水粉色的哆罗呢狐皮长袄,由两个丫头扶着跪在雪地上。 一见着阵势,不等卢景天说话,杨亿就慌慌张张地撞开了黎叔儿的房门。喊道:“叔儿,别睡了,出大事儿了嘿!” 黎叔儿不明就里,披着件破道袍出来一看,当时就乐了:“老卢,你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啊,快起来,令嫒身子骨还没恢复,这样可不行。” 卢景天满眼感激地看着黎叔儿和杨亿,语未出,眼泪先下来了:“若不是老神仙和高足昨晚仗义出手,小女命危矣,卢某深感老神仙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情愿将全部身家捐出,为老神仙塑金身、建道观,生生世世服侍老神仙左右。”说罢,卢景天一个头磕在地上,看得出是相当有诚意。 “得得,言重了,本真人可受之不起,那啥,”黎叔儿看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的杨亿,脸上突然浮起一层坏笑,“昨晚除妖的时候,我这徒弟也出力甚多,好像他有话要说,呵呵” 黎叔儿的举动让杨亿猝不及防,不知道这老骗子突然将自己推出来用意何在,不过,杨亿毕竟当过刑警,脑子里一闪念,意识到这老骗子是不是想自己装作淡泊名利,而让自己当恶人,去讹诈卢景天钱财啊? 看了一眼越看越一脸奸诈相的黎叔儿,杨亿促狭地一笑,冷不丁说了句:“嗯,那啥,我饿了……” 杨亿话一出口,黎叔儿的脸当时就绿了,瞅杨亿那眼神,真是恨得要疯了都,反倒是卢景天、卢小姐,还有那些下人们,都被杨亿装傻充愣的话给逗乐了。 呆了半晌,黎叔儿才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杨亿,咬着后槽牙问道:“你他妈昨晚没吃饭啊,完蛋玩意儿,草!” “您可别提昨晚了,”杨亿看了一眼黎叔儿,憋着笑说道:“昨晚那么大一碗火锅鸡,全让您一人给造了,哎呦,我就纳闷了,您那嘴怎么跟火葬炉似的,进去的是肉,吐出来的全是渣渣,服了,真服了。” 杨亿话音未落,在场的人再也忍不住,是哄堂大笑,还是卢景天喝止住了那些失礼的下人们,然后毕恭毕敬地将黎叔儿和杨亿引到内室吃早餐。 席间,出于对黎叔儿和杨亿的感激,卢小姐也逾越礼制,在桌上陪着用餐,并不时给黎叔儿和杨亿斟茶倒酒,让杨亿是受宠若惊。 在与卢小姐只言片语的交流中,杨亿得知了她的芳名:卢灵儿。 喝到半酣,卢景天让露出疲态的卢灵儿回去休息,又屏退左右下人,然后才压低声音向黎叔儿问道:“老神仙,昨晚那妖孽,莫不就是伤害寒舍那些下人的罪魁祸首,景天斗胆恳请老神仙除恶务尽,一定要将这祸根除去才好啊。” 黎叔儿看似无意地扫了一眼杨亿,眼神中似乎闪过隐忧,然互才看着卢景天说道:“哪里有那么简单,昨晚蛊惑令嫒的,应是一木妖,只是因爱慕令嫒的红颜与琴技,才会去迷惑与她,与那杀死府上下人的妖孽,不可同日而语,对了,一会儿吃完饭,我们师徒要去令嫒居住的园子里捉拿那木妖,你让其他下人都回避一下,以免木妖走投无路而伤人。” “哦哦,景天知道其中利害,自当会安排仔细,只是,只是,”卢景天脸色涨红地望着黎叔儿,嗫嚅了一会儿,才心虚气短地问道:“那木妖迷惑小女有时,不知会不会玷污了小女的清白……” “哈哈,”黎叔儿看着憋得脸红脖子粗,是相当难受的卢景天,纵声大笑起来:“你这迂腐的老夫子啊,那木妖也是有公有母的,迷惑灵儿的那只木妖,是只母妖,不碍事的,放心好了。” 听了黎叔儿的话,杨亿也记起了昨晚与那附在卢灵儿身上的木妖对话时,作为宿主的卢灵儿确实是一直在用女声说话,看来黎叔儿说那只木妖是母的还真是所言非虚,只是,黎叔儿当时并不在现场,他怎么会知道这些的呢? 难道,黎叔儿在暗中跟踪自己? 但杨亿很快就否定了他的这一猜测,自己现在不过就是一兜比脸还干净的小跟班儿,黎叔儿犯得着跟踪自己吗。 见杨亿忽然开始发愣,黎叔儿“啪”地给了他一个大脖溜子:“想啥呢,吃完饭赶紧开工。” 吃罢饭,黎叔儿打着饱嗝,抽冷子又想起一件事儿来,让卢景天给他找把刀来。 “老神仙要除妖用?我的内室里有一把产自江浙的龙泉剑,削铁如泥,我这就着人去取来。”卢景天当即应允,并马上就要喊人去取那把剑。 “用不着那么麻烦,找把劈柴用的砍刀就行了,去吧去吧。”黎叔儿拦住卢景天,很随便地说道。 卢景天见黎叔儿并不是在开玩笑,只得将信将疑地吩咐下人去厨房找来一把豁牙烂齿的柴刀,黎叔儿接过来试试刃口,就随手递给了杨亿。 “给我干嘛,砍人去,这玩意儿貌似还没有西瓜刀管用呢吧?”杨亿一脑袋雾水地拿着那把柴刀,苦笑着问道。 “休要啰唣,到时候自有用处。”黎叔儿瞪了一眼杨亿,叱责道。 卢景天自然不知道杨亿嘴里西瓜刀是何物,暗自揣测应该是一种极为厉害的降妖除魔的法器吧。 回到房间,黎叔儿突然一脸严肃地看着杨亿说道:“小子,那木妖所说只是妖界里的末流角色,但要弄死你,还是轻而易举的,昨晚你能全身而退,实属侥幸,因此,我先临时抱佛脚,借你点儿法力,以免被那木妖伤了。” 说完,黎叔儿掏出那个酒葫芦,灌了一大口酒后,猛然喷向杨亿的小腹位置,霎时,屋内酒香扑鼻,可煞是奇怪的是,那口酒喷到杨亿的小腹位置以后,并没有飞溅开,而是浸透道袍后,悉数渗入了杨亿的皮肤里。 杨亿就感觉自己的小腹里好像被嵌入了一团火焰一般,腹腔内登时热浪滚滚,好不难受。 “叔儿,你这是不是报复我呢,这是玩儿啥呢,太难受了啊。”杨亿愁眉苦脸地看着黎叔儿,拿不准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老骗子是不是又在借机整自己。 “放你娘的屁,老子这是在将拙火定植入你体内,让你可以喷火伤妖,懂不?”黎叔儿瞪了杨亿一眼,咬破食指,而后沿着杨亿左右手腕的寸关脉直至腋窝,各画出一条血线。 第15章 除木妖(中) “小子,你平时看到的我掌心里可以喷出火焰,其实那就是拙火定。说起拙火定,世人均以为本源是起子自密宗,却不知这参禅打坐、意念养气、以气贯通奇经八脉之法本始于我道教,就连那催发拙火定的大明咒,较之我道教之雷火咒,也了无新意……”黎叔儿说得口滑,正得意洋洋,一抬头,见杨亿一脸无趣地看着自己,顿生对牛弹琴之感,自己都泄气了,“我他妈说的你一句也没听进去吧,草!” “您的意思不是让我拿这把吹毛立断的牛逼柴刀直接砍死丫的吗,还说这些作甚,呵呵”杨亿看着气得吹胡子瞪眼的黎叔儿,故意和他逗咳嗽。 “蠢材,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污也”黎叔儿无奈地看着假装天真的杨亿,叹了口气,“一会儿啊,你去昨晚那个后花园,拿着柴刀挨个砍那些桃树的枝桠,只要看到那棵桃树的断口冒出血浆了,告诉我一声,然后就没你事儿了,记住没?” “就这么简单?”杨亿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黎叔儿,想进一步确定一下. “就这么简单,非常简单。”黎叔儿的表情真诚得都能让人情不自禁地内牛满面。 杨亿点点头,意思是这我就放心了。 黎叔儿心中暗自发笑,小子,没看过石头记吧,假作真时真亦假,你现在不专心学艺,到时候不怕你不哭爹叫娘! 且说这师徒俩各怀心腹事儿地来到沈园,按着黎叔儿事先的吩咐,那些丫头下人们早已都躲了起来,不大的沈园内,愈发显得空旷起来。 而更让杨亿意外的是,昨晚那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矮树们,此时都齐齐地将弯曲的枝杈指向园门位置,再具体点儿,也就是黎叔儿和自己所战的位置,那架势,就像是一群士兵整齐地将手里的武器一起指向敌人。 此时,天空中忽然彤云密布,在铅灰色的阴霾的衬托下,那些矮树愈发显得狰狞可怖,原本诗情画意的沈园瞬间即被阴森的气氛所笼罩,使杨亿瞬间就有了一种置身于魔法黑森林的惊悚感觉。 “雕虫小技,班门弄斧。”黎叔儿不以为然地看了那些暗藏杀机的矮树阵一眼,朝杨亿努努嘴,“去吧,砍树去,见血了就喊我一声。” 杨亿有些心虚地看了那些好像张开无数只触角、专等着自己去自投罗网的巨型章鱼般的矮树丛,咬咬牙,迈着碎步朝那矮树丛走去。 “你他娘的学青衣走台步呢,麻利进去吧你!”黎叔儿拧着眉毛看了扭着屁股进一退三的杨亿一会儿,一脚将他踹进了矮树丛里。 进到矮树丛里,杨亿已无退路,只得咬着牙举起柴刀,象那些好似冻僵了的毒蛇似的枝杈们砍去。 那矮树木质坚硬,杨亿砍了一会儿,已是双臂酸痛,汗流浃背,却不见一支树杈断口有血浆冒出来,真是气煞人也。 “死老骗子,不会是故意整我,让我在这儿当免费的园丁吧?搞什么搞嘛,无聊。”杨亿嘀咕了一句,同时手里发泄地将柴刀用力砍向一株树干修长、枝杈婆娑的矮树的树枝,“噗”,那株矮树的枝杈入手柔软,应声而落,同时一股温热的血液直喷到杨亿的脸上。 杨亿先是被吓了一跳,旋即就反应过来,刚要喊黎叔儿,就见那株树木的其他枝条们如灵蛇一般席卷过来,死死地缠绕在杨亿的脖颈、手臂、身体、大腿等部位,令其好像被遍体打了石膏似的,动弹不得。 那些枝条好像有意识,用力收缩,将杨亿拉到与主干只有一拳之隔的位置,这时,原本树皮斑驳的主树干上隐隐地显现出一个立体的女子的面部轮廓,并逐渐变得立体、清晰起来。 很快,一个云鬓高梳、气质冷丽,但眼神却充满怨毒的女子的面孔出现在树干上,看着近在咫尺的杨亿逼问道:“我只不过是心仪于卢小姐的琴艺,每夜与她抚琴起舞,并无害她之心,你这臭道士偏要横插一杠,昨晚本仙中了你的奸计,被你侥幸得逞,今日我倒要看看你能耍出什么鬼花招来,嗬嗬……” 那女子每说一句话,那些缠绕着杨亿四肢和躯体的枝条们就收紧一分,待到那女子话说完,杨亿已经快被那些枝条勒成粽子了,心里不断骂着:死老骗子,亲祖宗,你在哪儿呢,快出手啊,我他妈真心撑不住了,擦! 慌乱中,杨亿拚命扭头看向视野里已经有些模糊的黎叔儿,费力地喊出一句:"叔儿,快救我,要不就成饺子馅儿了,咳咳" "你肚子里不是有一团火吗,尝试着用意念将那股火焰引导到手臂里,再用掌心发射出去。"远远地,传来黎叔儿那不紧不慢的声音。 杨亿此时将黎叔儿的脸打成鞋垫子的心都有,但一见黎叔儿压根就没有过来帮自己解围的意思,只得咬着后槽牙,按照黎叔儿的指点,心念刚一动,就感觉一股热/流由打小/腹位置开始源源不断地沿着脊椎往两臂流动,就像是缓慢流淌的岩浆似的。 几秒钟之后,杨亿就感觉两臂连同两掌掌心都变得灼/热难耐,好像皮肤都要被烤裂了一般,十分痛苦,忍不住张嘴大叫起来,随后,奇迹就发生了:只见一团黄色的火焰从杨亿的嘴里汹涌喷出,不偏不倚,正好喷到了那张在树干中若隐若现、表情乖戾的女子的脸上。 那女子完全没有预料到杨亿还有这一杀招,毫无防备之下,脑袋瞬间就成了一个火球,并发出凄厉的尖叫声。 与此同时,那些原本死死缠住杨亿手臂和身体的枝条们也似受了惊一般,"簌簌"地缩了回去并覆盖住那女子的脸部,以帮其扑灭火焰。 摆脱了枝条的束缚,杨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就感觉心里面气血翻涌,两眼发花,而两臂和掌心的灼烧感却越发强烈,似乎要是再不将体/内的这股热/流释放出去,身体都要发生自燃一样。 这时,脸部火焰已熄灭的女子云鬓散乱,顶着还直冒青烟的一头乱发,表情无比悲愤地从树干里走了出来,一步一步、咬牙切齿地朝坐在地上的杨亿走来。 杨亿也预感到了危险,赶紧爬起来,再一看那女子一脸乌黑、全然没了刚才的俏丽的脸颊,心里也觉得有些不落忍,遂一抬宽大的道袍袖子挡住那女子的脸,然后说道:"那啥,我真不是成心的,误伤,误伤。" 那女子从杨亿那纠结的表情中已经猜出了自己此时的容貌有多惊世骇俗,更是怒火中烧,双臂一张,依旧一脸杀气地朝杨亿逼近过来。 "我说,你别、别再过来了,要不然我可发飙了。"说实话,杨亿此刻心莫名其妙地就软了,真的不想再伤害这个木妖,所以,他举起双掌对准那女子,希望她知难而退。 看到杨亿的双掌掌心已然是红如火炭,那女子一愣,脚下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可两行清泪却悄然流了下来。 这下杨亿更慌了手脚,心说自己这特么也太窝囊了,本来是捉拿木妖的,结果搞得好像自己非礼了人家似的,这都哪儿跟哪儿的事儿啊这是。 "小子,用意念将掌心里的拙火定激发出来,灭了此妖。"一旁观战的黎叔儿见杨亿在那手足无措的样子,很是搓火,便大声点醒他道。 第16章 除木妖(下) 杨亿一愣,连忙收摄心神,抬起双臂,心里刚一闪过顺着手掌喷火的念头儿,就看到一股火焰顺着指向那女子面部的左右掌掌心喷出。 杨亿暗叫不好,好在反应快,双掌向下一压,两股火焰齐齐喷she到了那女子的白色阳娟月宫裙上,引燃了那蚕丝状的衣料。 不及多想,杨亿下意识地抬起右手,闪电般拍向那女子着火的部位,却感觉入手绵软,方知自己竟然误触到了那女子的敏/感部位,不禁脸色涨红,手一抖,又将那女子前胸的衣襟撕破一处,露出如雪肌肤。 女子一声尖叫,怔怔地看着杨亿,珠泪似断线的珠子般纷乱坠/落,朱唇轻启,说的竟是:”你、你欺负人!” 杨亿彻底凌乱了,简直都要抓狂了,心想自己这是捉妖啊,还是参加人/妖情未了的非诚勿扰来了。 “叔儿,你快来呀,你再不来,我死给你看,我擦!”杨亿彻底要崩溃了,掉头就往黎叔儿所在的方位跑,结果一头撞到了已经走过来的黎叔儿的身上。 黎叔儿一龇牙,面色阴沉地训斥道:”你咋不撞死我得了,对了,你和那木妖罗唣什么呢,为何不痛下杀手?” “叔儿,我看她不象是那种害人的妖精,那啥,大家一笑泯恩仇,算了吧,呵呵,呵呵”杨亿偷眼看了看依旧哭得雨打梨花压海棠的木妖,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太闹心了也。 “咄,这是什么话,三界自有法度,这木妖不守妖规,擅自以妖术迷惑卢小姐,不论是何用意,都已违反了三界律令,你我乃学道之人,降妖驱鬼乃职责所在,岂可婆婆妈妈,儿女情长?快动手灭了此妖!”黎叔儿一瞪眼睛,逼迫杨亿上前去拾掇那木妖。 而那木妖收起眼泪,毫不畏惧地挺/身也朝杨亿逼近过来,嘴里还念叨着:”你杀呀你杀呀,反正我清清白白一人被你摸也摸了,看也看了,已经是你的人了,你就杀了我吧。” 这木妖一撒泼,黎叔儿和杨亿都蒙圈了,不约而同地相互看了一眼,默默地在心里说道,我草,这年头儿是怎么了,降个妖也能整出绯闻来,这还有天理吗? 还是黎叔儿经验多,一拽杨亿,撒腿就跑,边跑边喊道:”妖孽,近日本真人放尔一马,望尔好自为之,速速离开这里,如在贪恋红尘,定当废了尔的百年修行!” “哼,走就走,但我一定还会回来找你的,相公……”那木妖凄婉的声音从后面娓娓飘来,尤其是那最后的一声相公,听得杨亿脚一软,差点儿没一头抢在地上。 逃出沈园,黎叔儿和杨亿趴在角门上往里面偷看,赫然看到那些矮树丛就像是被雷击过一样,纷纷枝条枯萎,眨眼间,原本还枝干扶疏的树木就变成了一堆黑炭状的硅化木,而那女子(木妖),在眼神哀婉又满含怨恨地朝杨亿他们藏身的角门处看了一眼后,一跺脚,消失在了空气中。 此时,杨亿绝对不会想到,因为自己的一念之仁,会导致自己在今后的冒险生涯中,长期受到这个痴情木妖的纠缠,并衍生出一系列让人啼笑皆非的绯闻故事,给他平添了许多的烦恼。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吁”,见那女子没有再来纠缠,黎叔儿总算舒了口气,回头看看正一脸要杀人的悲愤表情盯着他的杨亿,嘿嘿一笑,“那啥,今晚天气不错啊,艳阳高照,哈哈” “你刚才说很简单,这特么简单吗,啊,我差点儿搭上小命,还险些被那女妖给讹上,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别怪我跟你翻脸!”杨亿看着黎叔儿,急赤白脸地吼道。 “行了行了,那木妖可是桃木幻化而成,也算是一美人胚子,你小子这可真叫走桃花运了,应该感谢你叔儿我才是啊,呵呵”黎叔儿倒不计较杨亿的态度,居然还有闲心和他逗闷子。 杨亿都快被不是疯魔不成活的黎叔儿给气尿了,喘了半天的气,才说出一句:”行,我怕了你了,我走,好吧,我走,要不早晚得被你玩儿死。” 见杨亿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黎叔儿也收敛了笑容,看着杨亿严肃地说道:“小子,你要走,我不拦你,不过,你现在已经被那桃木妖给缠上了,躲是躲不掉的,至于何去何从,你自己决定啊。” 杨亿闻言一怔,想起那木妖坚定而幽怨的眼神,顿时感到心里一阵发虚,表情也没有先前那么决绝了。 黎叔儿何等精明,对于杨亿细微的心理变化把握极准,不再说话,只是显得有些孤寂地一个人往客房里走去。 杨亿在角门处站了一会儿,也跟着朝黎叔儿的房间走去。 进到黎叔儿的房间里,杨亿看到黎叔儿正举着那个葫芦大口的喝酒,脸上满是落寞的表情。 “叔儿,你也看到了,我根本就不是当道士的料儿,我面对那个女妖,硬是下不去手,我看您还是另选徒弟吧,我,我还是走吧。”杨亿看着黎叔儿,咬了咬牙,说道。 “小子,知道当初你为啥能在城外找到那间城隍庙吗?”黎叔儿没有看杨亿,只是淡淡地问道。 杨亿摇摇头,不知道黎叔儿这话暗含什么意思。 “小子,你能在那风雪之夜看到城隍庙里的那一点萤火灯光,并不是用眼睛看到的,而是用你的心眼感知到的。还有,那双鱼玉佩乃天地间的至灵至性的宝物,怎么会机缘巧合地落入你手?这就是慧根,是你与玄门之间的缘分,所以,修道这条路,不是你愿与不愿的问题,而是你必须走下去,知道吗。”黎叔儿看着手里那似乎永远也喝不完的酒葫芦,幽幽地说道,就像是在说一个遥远的故事。 “还有啊,想想发生在你身上的的那些事儿,你觉得一切都是偶然吗?”黎叔儿话音一转,目光灼灼地看向杨亿,眉宇间自有一股凛然之气,全不似平日里的猥琐与无赖,令杨亿心中也为之一凛,不知道黎叔儿此话是否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片刻,黎叔儿收回目光,又恢复了先前那副懒洋洋的嘴脸,有气无力地说道:“今日让你去除掉那桃木妖,其实我本就没打算对那女妖斩尽杀绝,钢刀虽快,不斩无罪之妖,那桃木妖不过就是羡慕卢灵儿的容颜与才气,想通过附体来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而已,所以我才假借你手,用拙火定对其略施惩戒,不想那女妖与你却是王八瞅绿豆,对了眼了,呵呵,呵呵” 一想到那女妖摆出的非杨亿不嫁的坚贞表情,黎叔儿实在是忍不住了,呵呵大笑起来,笑得杨亿是臊眉耷眼,好不自在。 “叔儿,您咋老说半截话儿,刚才你提到发生在我身上的的那些事儿不是偶然的,你是不是知道点儿啥啊,那就说呗,憋着多难受啊,是吧?”杨亿眼珠子一转,想从说话总是云山雾罩的黎叔儿嘴里套出点儿信息来,看他是不是真的知晓自己穿越的真实来历。 “时候未到,多说无益,时候一到,不言自明,但你日后必定要经历一番大磨难,成就一番大事业的,所以,叔儿才想把平成所学悉数传授与你,只是不知你心性品德如何,这才带着你进到沧州城,好暗中观察于你。一路上,你打恶霸,救黎民,体现得是一个锄强扶弱的勇字,而你对于桃木妖的手下留情,则体现的是一个仁字,有勇有仁,这是修道之人必备的根基,你已经具备了,因此,叔儿才会进一步传授你道家的山、医、命、相、卜等修持五脉,懂了吗?” 第17章 拙火定很霸气 杨亿彻底被黎叔儿一番真假难辨却极富煽动性的话语给说蒙了,话说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英雄梦,杨亿也不例外,方才黎叔儿说他日后能成就一番大事业,尽管他暗暗告诫自己这老骗子的话不可信,可内心的小宇宙还是不受控制地小小燃烧了一下。 “对了,你有些武术根底,学起法术也是事半功倍,这样吧,我先教你如何修炼拙火定,只要小有所成,即可做到掌心喷射火焰,一旦遇到妖孽或紧要关口,亦可用来自保及防身,当然,要是你天资聪慧,将这拙火定能从烟雾、阳焰、萤火、灯焰一直修炼到无云青天的最高境界,那你就周身便似炼丹金炉,魔障不侵,道行再高的妖孽都非你敌手,更别说是普通常人了。” 黎叔儿这番话确实打动了杨亿,他一想,真要是学会了黎叔儿说的那什么拙火定,等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个现实世界后,再出警就不用带枪了,直接用拙火定将不法分子拿下,还省得老担心因为使用武器警械不当而被人投诉了。 见杨亿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态,黎叔儿一笑,让杨亿附耳过去,将拙火定的修炼方法一一告诉了杨亿。 所谓拙火,听着拗口,其实就是位于人体脐内三寸的丹田,而拙火定的修炼,与道家的内丹功法是如出一辙,无非就是如何将身、口、意配合,将丹田之气经海底轮(尾骶骨下端)引导至育乐轮、脐轮、心轮、喉轮、 眉间轮、等七轮,打通左、中、右三大脉和一百九十 一条支脉,用精气在丹田内养成一团猛厉火,再用意念引导至四肢百骸,如子弹上膛、蓄势待发一般,一旦遇有紧急情形,即可透过掌心、口舌、眉心等部位随心所欲地喷射而出,外可降魔,内可祛病,日久精深,还可练成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神变通等修道修灵之人梦寐以求的五大神通。 黎叔儿口沫横飞地讲完这拙火定的修炼之法与牛逼功效,杨亿眼睛听得都“滋滋”冒火星子了,恨不能立马练成盖世神功,让妈妈从此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出警了。 就在杨亿正沉浸在神功练成后纵横警界的意淫中的时候,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乱哄哄的声音,好像是出了什么大事儿。 杨亿打开房门,就见卢府的下人们正神情惊恐地在院落里进进出出,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黎叔儿推开挡住门的杨亿,从屋子里中走了出来,就看见卢景天在一名老者的法搀扶下,真步履蹒跚地向黎叔儿所住的客房走来。 黎叔儿暗中扯了杨亿一下,便迎了上去。 卢景天甫一见到黎叔儿,不禁大放悲声:“老神仙,府里刚刚又死了两名下人,这可如何是好啊……” “莫慌莫慌,尸体在哪里,且带我去看看。”黎叔儿一听又死人了,心里也是一沉,但面上还算稳得住架儿,语气平稳地说道。 站在黎叔儿身后,杨亿就感觉那搀扶着卢景天的老者有些眼熟,再一回忆,擦,这老者不正是自己当初穿越到沧州城外时遇到的那个拿自己当太平军奸细并报告守城官兵的老头儿吗? 那个叫徐广筹的老者本就是卢景天府上的老管家,与卢景天名为主仆,实际上情同手足,府里出了人命,他也是心慌意乱,一时之间并没有注意到杨亿就是自己在城外护城河邂逅的衣着怪异的那名后生。 直至杨亿走近了以后,且不断从黎叔儿背后打量他,才引起了徐广筹的疑心,仔细一看,依稀看出已经脱下那身九二式警服、换成了道袍的杨亿就是自己前几日碰上的太平军奸细,不由得张口结舌,伸手指着杨亿,一脸骇异/地喊道:“老爷,这厮分明是长毛的细作,如何混到府内来了……” “休要造次,这位小道长是老神仙的高足,是来府里捉拿妖孽的。”卢景天见一向稳重的老管家如此失礼,生怕惹得杨亿不快,慌忙出言喝止道。 “啊,老人家,你误会了,那日我只是身体偶感不适,昏倒在城外,并不是什么长毛的探子,呵呵”杨亿看了一脸疑惑惧怕表情的徐广筹,简单地讲了一下当如的情形,当然对自己如何会昏倒在城外的真实原由一带而过。 听了杨亿的解释,卢景天和徐广筹都释然了,但旋即想起府内新死的下人,面色又恓惶起来。 见此情形,黎叔儿无暇多言,就让他们直接领着自己和杨亿去验尸。 尸体停放在院落第三重的马厩里,一共两具。 走近一看,杨亿不禁“啊”了一声:其中一具面部浮肿、体型健硕的男子,分明就是那晚在护城河外和自己交过手的男子。 “他不就是……”杨亿指着那男子,大感意外地看向徐广筹,问道、 “小道长好眼力,他就是那日跟着老朽去收租金的李二狗,昨晚吃饭时还是好好的,不想今日就,哎,冤孽啊。”徐广筹点点头,面色凄惨地答道。 黎叔儿没有说话,只是附身仔细查看每一具尸体。 杨亿是刑警出身,对于现场勘查的活是驾轻就熟,当下也将道袍的下摆掖到腰带里,蹲下去看那些死者的体表痕迹。 两名死者都是年轻力壮的青年男子,面部乌黑浮肿,眼角、鼻孔、耳朵和嘴角均有乌紫的凝固血迹,打开衣服,胸前有抓痕,而死者的指甲里也有血迹,应是自己抓挠形成的。除此之外,两具尸体的体表再无外伤。 杨亿将尸体翻转过来,很熟练地用按压法检测死者背部已经出现的暗紫红色尸斑,发现那些尸斑会暂时消失,但很快就会再次复原如故。 杨亿点了点头,知道这种现象属于尸斑形成的第一个时期,就是挤坠期,说明死者的死亡时间至多不超过四到六个小时,遂将这一情况悄声告诉了黎叔儿。 尽管有些惊讶于杨亿娴熟的验尸手法,但黎叔儿并没有说出来,而是看向卢景天和徐广筹,问他们是几时发现这两具尸体的。 “昨天二狗、刘小乙同我去城外丘各庄收地租,回来已是掌灯时分,我见二狗、小乙困乏已极,吃罢饭,因后院耳房僻静,就让他们去那里睡觉了,直至午时,仍不见他们起来,我差人去叫他们,不想他们竟然遭此毒手,真是令人痛心不已,呜呜……”看着二人死亡的惨相,徐广筹忍不住老泪纵横。 杨亿推算了一下时间,看来这李二狗、刘小乙应该是在次日六、七点钟以后遇害的,可奇怪的是,这两人不过就是卢府的两名下人,要说因财害命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仇杀了,但似乎也不太靠谱。 见杨亿一副若有所思的杨亿,黎叔儿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伸手指指两具死尸凹陷的胸腔和腹部,说道:“你忘了沈知县和咱们说的那些话了吗,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二人体内的五脏六腑早已没有了……” 黎叔儿话没说完,卢景天和徐广筹就不约而同地一声惊呼出口,同时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其实,他们早已想到了这一层,但此话从黎叔儿嘴里说出来,他们还是感到了难以控制的恐惧与颤栗。 杨亿一愣,抬头看向黎叔儿,知道他是暗指这两起命案又是妖孽所为。当然,在经历了初进程时黎叔儿与那不知名的妖怪的恶战及刚刚结束的与桃木妖的“肉搏”以后,杨亿已经完全相信了鬼魂及妖孽邪祟的存在,所以,见黎叔儿凝重的神情,心中也为之一凛,遂问道:“很棘手,是吗?” 第18章 妖孽真来了(上) “棘不棘手倒在其次,关键是这妖孽来无影去无踪的,搞不清是何怪物,这就有点儿难办了。”黎叔儿一嘬牙花子,看样子是真有点犯难了。 “对了,前几次发现那些死亡的下人们,都是什么时辰?”黎叔儿眉毛一动,似有所悟地问道。 “嗯,好像都是在辰、巳之时,只有这次是午时以后。”徐广筹看了一眼卢景天,很肯定地说道。 “辰、巳之时,辰、巳之时……”黎叔儿低声地念叨了几遍之后,猛然抬头看向卢景天和徐广筹,失声道:“难道你们招惹上了那个东西?!” 见黎叔儿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杨亿和卢景天他们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黎叔儿自己揭晓答案。 黎叔儿想了一会儿,又掐指算了一下,终于抬起头,看着一直等着他揭晓答案的杨亿、卢景天、徐广筹三人,低声说道:“这厮应该是一蛇妖!” 见杨亿、卢景天、徐广筹三人面露惊疑,黎叔儿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这一层,和你们简单说吧,辰时容易起雾,而龙喜腾云驾雾,又值旭日东升,蒸蒸日上,故这一时辰称为辰龙,而到了巳时,大雾散去,艳阳高照,蛇类出洞觅食,故称巳蛇,据此推断,这妖孽非是龙下界为祸,就是蛇妖在作祟了。不过,龙乃仙界神兽,不会这般荼毒生灵,故而,我才断定是蛇妖在作祟。” “那、那却如何是好,还望老神仙施展无上神通,除此妖孽才是。”卢景天说着,又要给黎叔儿下跪叩头。 “好了好了,本真人既然遇到了此妖孽,断不能任其恣睢横行,”黎叔儿看了一眼方寸大乱的卢景天,态度决然地说道,让卢景天和徐广筹顿时安心不少。 “那啥,”黎叔儿看向杨亿,“咱们爷们得准备准备,看这架势,这蛇妖可比那桃木妖难缠多了,大意不得。” 随后,黎叔儿让卢景天尽快将府里的人都迁出去,先找家客栈或去别的安顿下来,以免他和杨亿在府里与那蛇妖恶战时,误伤无辜。 接下来,按着黎叔儿的吩咐,卢景天以府内要整修沈园为由,包下了附近的一家客栈,将卢灵儿和下人们全部安置在客栈里。 临出门时,黎叔儿忽然想起一件事,将卢景天拉倒一边悄声嘀咕了一会儿,卢景天随即指使几名下人从库房里搬出几个沉重的大木桶并放置在黎叔儿的客房里。 杨亿暗自发笑,心说这财迷了心的老骗子,是不是又借机讹诈卢景天的银子呢,不过,要说那些木桶是用来装银子的,似乎又又不太像,算了,爱是什么是什么吧。 此时此刻,杨亿心里并不感到害怕,更没有大战降至前的那种忐忑不安或心神不宁,于是,他便悠闲地站在一边,看着那些忙忙碌碌地将一应生活用品往骡车上搬的下人们,很是惬意。 忽然,穿着一袭拖地的貂鼠脑袋面子大毛银狐面斗篷,头上戴着着一顶洁白簪缨雪帽,又围着大貂鼠风领的卢灵儿走到杨亿面前,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朱唇微启,吐气如兰地说道:“那日承蒙你和老神仙救了我,一直也未曾谢过你,真是失礼了。” 看着目如秋水、肤如凝脂、宛若雨后芙蓉的卢灵儿与自己只有咫尺距离,饶是来自早已见惯了女孩子可以裹着一条床单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顾盼自若谈笑风生眼角含情地走遍半个城区,却失望地发现居然没有狗仔队明目张胆地偷拍自己的现代社会,但与一个国色天香、楚楚动人的清代女孩子如此近距离接触,杨亿还是有些局促不安,脑袋都断片儿了,嘴里胡乱地应答道:“那啥,没啥,必须地嘛,下次再有这事儿你就吱声……” “啊,难道你还希望我再被妖精附体啊,你可真坏。”卢灵儿被杨亿词不达意的话语逗笑了,咯咯的笑声如珠落玉盘,声声悦耳,听得杨亿是心旌荡漾,难以自持。 “喂,你看着我傻乐什么呢?”见杨亿眼神迷离地看着自己,卢灵儿假装嗔怒地伸手在杨亿的脑门上戳了一下,但旋即被自己这下意识的亲昵举动吓到了,满面羞红地看着杨亿,有点手足无措。 好在杨亿本就是一外向开朗的性格,他原本以为这清朝的女孩保守封建礼教的毒害,都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两眼无神言语木讷的木头人,没想到这卢灵儿除了衣着打扮是清朝范儿以外,性格之活泼,之清新,与自己那个时代的女孩子并无二致,一种亲近感不禁油然而生,加之他们本就是同龄人,所以一见卢灵儿因羞涩而愈加妩媚动人的美颜,灵机一动,对卢灵儿说道:“那啥,你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你弄点儿好玩儿的来。” 说完,杨亿丢下一脸期盼的卢灵儿,几步跑回自己的客房,几分钟之后,就见杨亿道长抿着嘴儿、手里拿着一件四方形的扁平状物体走了出来,是的,没错,丫手里拿的真是手机! 拿着那个一直揣在警服兜里的手机,杨亿开开机,然后走到卢灵儿面前,一脸坏笑地说道:“来来,小妞儿,看本道人如何收了你的魂魄。” 说完,杨亿也不等卢灵儿反应过来,就一按屏幕,“嚓”的一声,给卢灵儿拍了照,而后又喜滋滋地调出照片让卢灵儿看。 卢灵儿满是疑惑地看了一眼那白色四方怪物中间的自己的影像,在掩口“啊”了一声之后,当时就被吓得花容失色,都快被吓哭了,看着杨亿吃吃地问道:“你、你真的将我的魂魄收到了这东西里?” “啊?”一直拿自拍当健身的杨亿先是被卢灵儿的举动吓了一跳,随即才意识到这手机对于清朝人而言,不啻于是一件面目可憎的怪物,难怪卢灵儿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遂赶忙安慰她道:“这扯不,那啥,你别害怕啊,这是我发明的一个小玩意儿,不会真收人的魂魄,就是能快速给人画像,这回听明白了吧,呵呵” 卢灵儿仍是心有余悸地拿过手机,又仔细看了看自己的照片,这才破涕为笑道:“你,还会发明这些小玩意儿,满厉害的呀,对了,它叫什么啊。” “它叫,”杨亿琢磨了一下,心说我要说它叫手机,这好奇心贼重的卢大小姐保不齐还得追问为什么起这么个怪名,得嘞,就叫苹果吧,通俗易懂,于是,杨亿随口说道:“叫苹果。” “苹果?可它一点也不像圆圆的苹果啊。”卢灵儿哑然失笑道。 “啊啊,是这么回事儿,我有一哥们,姓牛,没事儿就喜欢坐在苹果树下瞎琢磨,然后呢,‘吧唧’,掉下一苹果砸他脑袋瓜子上,他‘嗡’的一下,就能发明一样东西,‘吧唧’,再砸一下,又发明一东西,我也是为了学(xiao,二声)他,才管这发明叫苹果的,呵呵”杨亿看着信以为真的卢灵儿,杨亿嘿嘿笑道。 “是吗,那我以后就天天用苹果砸你,你就发明更多的小玩意来让我玩儿,好不好?”说完,脸色绯红的卢灵儿转身跑开了。 杨亿先是有些意外,而后就摸着下巴,一脸坏笑地看着卢灵儿的背影暗自窃喜:难道这就是少女情窦初开的节奏? “灵儿姐姐,”杨亿对着卢灵儿婀娜的背影贱贱地叫了一声,“一言为定啊。” “定你娘了个腿儿,就要大难临头了,你他妈还有心思在那扯犊子?”不知什么时候,黎叔儿走了过来,伸手照着杨亿的后脑勺来了一记吸溜薄脆的大脖溜子。 第19章 妖孽真来了(中) “呵呵,叔儿,这就是你不对了,每临大事有静气,亏着你还是修道之人,老话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美女脱在前而依旧ting举不坚,您连这点定力都没有,还怎么混江湖啊,是吧?”杨亿心情超好,摸着发麻的后脑勺,还不忘揶揄黎叔儿。 “小子,不用你嘴硬,一会儿有你哭爹叫娘的时候,哼哼”黎叔儿瞪了一眼杨亿,没好气地说道。 且说打发走卢景天及一干下人仆从,偌大的卢府里顿时安静下来,但那种安静,却不免会给人以一种不祥的感觉。 黎叔儿带着杨亿先是在卢府的三重院落里巡视了一圈,在确定没有遗漏的人员之后,便来到了卢景天的内室里。 黎叔儿拿着一根铁制的探条,在砖地上不停地敲敲打打,弄了一会儿,黎叔儿抬起头,看着杨亿说道:“那蛇妖应该是在这下面打了个洞作为藏身之地,要想抓住它,咱们爷们得下去才行啊。” “不是,你先等会儿,叔儿,下去,怎么下去,难道用奇门遁甲之术还是遁地*啊,那啥,先说好了啊,那玩意儿我可不会啊。”杨亿被黎叔儿一本正经的神态逗笑了,忍不住耍起了贫嘴。 “你他妈能不能严肃点儿,”黎叔儿有点无奈地看着混不吝的杨亿,“去,找吧镐头来,刨地面,挖地三尺总会吧,狗才?” “好吧好吧,您说了算。”杨亿摇摇头,出去翻腾了一会儿,扛着一把铁镐进来,卯足了劲儿,照着那光滑如镜的地面就是一镐,登时砖屑四溅,崩了黎叔儿一脸。 “你先刨着,我去拿家伙去。”黎叔儿抹了一把脸,起身走了。 “擦,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放着好好的刑警不当,跑到这清朝来当民工,还整天被一个真假难辨的老神棍呼来喝去地消遣,真是点儿背不能怨社会啊,奶奶的!”杨亿一面苦笑着自嘲,一面抡圆了膀子,咬牙切齿地刨地面。 不一会儿,杨亿就将地面刨出了一个四尺见方、半人多深的坑,奇怪的是,那砖块下面的土层第一层是黑色的,但再往下刨,土的颜色就变成可黄色,然后是红色、褐色……看着就跟古代陵墓的封土层似的。 杨亿心里也也是暗自纳闷,直到这时,他的内心才有些狐疑起来,同时也感到了一丝隐隐的担忧,不知道再挖下去是不是会碰上什么诡异之事。 正犹疑的当儿,黎叔儿回来了,一见那五色的土层,当时脸色就阴暗下来,抓过一把土捻了捻,又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啐了一口道:“这妖孽看来还真不是泛泛之辈,竟然懂得找一个古冢当修炼之所,不简单呢。” “叔儿,你别老是装神弄鬼地吓唬我,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真挖到古墓了?”杨亿见黎叔儿神神叨叨的,心下十分好奇,遂问道。 “你看见这土层的颜色了吗,说明这些土并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有人将不同的土按照顺序一层一层都叠加上去的,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土层是经年累积的,什么地方会没事一层一层地堆土堆玩儿?所以啊,下面十之ba九应该是一座古墓,上面覆盖这么多层土是起到密封作用,为的就是防止外面的气和水流进入墓内,风水学里,这外面的气和水流叫恶气、恶水,进到坟墓里会坏了明堂地气,对墓穴主人的后代不利,懂了吧?”黎叔儿拍了拍手,简单地解释道。 “古墓,那咱们岂不是发达了,挖出几件冥器就是价值连城的古董啊,呵呵”一听挖到了古墓,杨亿顿时来了精神,脑海里涌现出一件古董上千万的热血场面,恨不能一头扎进地下去寻宝。 “古董?我怕你找到了也没命享受啊。”黎叔儿乜斜了杨亿一眼,“这世上的古墓,但凡没有被那些摸金校尉盗过的,都是很邪门的,里面要么有鬼魂把守,要么被施以神秘诅咒,总之是进得去,未必出得来,你想试一试吗?” “嗨,不是还有英雄盖世、威风八面、玉树临风、身手不凡的您老人家呢嘛,我怕个毛啊。”杨亿嘻嘻一笑,继续拿黎叔儿开涮。 “那好啊,那一会儿你就跟我一起下去挖宝啊,现在,干活!”黎叔儿一声暴喝,杨亿乖乖地弯腰接茬儿当起了民工。 又挖了一阵子,那坑已经近一人多深了,杨亿就感觉下面的土似乎越变越薄,好像随时都可能坍塌似的,不禁心里有些害怕,手下的动作也变得轻了许多。 终于,坑的中间位置忽然一沉,表面的土石呈旋涡状漏了下去,一个一尺见方的黑洞出现在了杨亿面前,那黑洞里漆黑如墨,让人感觉是深不见底,还不停地冒出丝丝缕缕腥臭的灰色烟雾。 “叔儿,快拉我上去,要塌了。”杨亿大为惊恐,拚命朝上面的黎叔儿喊道。 黎叔儿看了一眼杨亿,顺下一根绳子,让杨亿抓着绳子爬了上来。 “这就怕了?刚才的牛逼劲儿呢?”黎叔儿讥讽地看了脸色发白的杨亿一眼,旋即又凝神看向那个坑底,“小子,这下面恐怕是秘道纵横,那蛇妖,必定是躲在哪个密道里养精蓄锐呢。” “不是,您老不会是让我下去当诱饵,把那蛇妖引诱上来吧,咱可说好了,我不去,打死也不去。”杨亿被黎叔儿那暧昧的眼神看的浑身一激灵,生怕这一肚子花花肠子的老骗子让自己去打头阵,所以赶紧表明了态度。 “你下去,还上得来吗?”黎叔儿不屑一顾地瞪了杨亿一眼,“走,回屋去吃饭,待咱们爷们养足了精神,今晚要替天行道,降妖除魔!” 回到黎叔儿的房间里,杨亿见桌面上摆着一大锅搁在熊熊燃烧的白铜火炉上的火锅鸡,旁边还有一小坛香气四溢的白酒,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吭哧瘪肚地挖坑的时候,黎叔儿这老骗子居然回来弄起了火锅鸡,这他妈心也太大了吧。 看出了杨亿的不快,黎叔儿呵呵一笑:“小子,不吃饱了,哪有力气开工啊,来来,别客气,吃、吃……你他娘的给我留点儿啊倒是!” 杨亿是成心报复黎叔儿,所以就在黎叔儿嘚啵嘚啵地说起来没完的当儿,他迅速坐在桌子前,操起筷子,咧开腮帮子,“吱溜”一口酒,“吧唧”一口菜,这就吃开了,急得一旁的黎叔儿也连忙抢身坐到桌上开造,爷俩就跟倒土箱子似的,那叫一个风卷残云。 吃完饭,看着舒坦地直打饱嗝的杨亿,黎叔儿起身拿起一张事先画好的符纸,手一扬,符纸无风自燃。 等那符纸烧的差不多了,黎叔儿将纸灰放到一个瓷碗里,然后将瓷碗和那个不离手的酒葫芦一起递给杨亿:“来,就着美酒,将符纸喝下去。” “不是,我又没生病,喝符纸灰干啥啊?”杨亿伸手接过了酒葫芦,但对于那瓷碗里焦黑的纸灰却很是抵触。 “这是五雷符,你喝下去就可以暂时具备拙火定的初级法力,要不然一会儿打起来,你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撒愣喝了。”黎叔儿眼珠子一瞪,顺嘴冒出一句东北话来。 杨亿注意力全在那瓷碗的纸灰上,并没有留意到黎叔儿的方言,犹豫了一下,毕竟还是老命要紧,只得接过瓷碗,一仰脖,将那纸灰连同一口美酒全灌了进去。 第20章 妖孽真来了(下) 回到黎叔儿的房间里,杨亿见桌面上摆着一大锅搁在熊熊燃烧的白铜火炉上的火锅鸡,旁边还有一小坛香气四溢的白酒,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吭哧瘪肚地挖坑的时候,黎叔儿这老骗子居然回来弄起了火锅鸡,这他妈心也太大了吧。 看出了杨亿的不快,黎叔儿呵呵一笑:“小子,不吃饱了,哪有力气开工啊,来来,别客气,吃、吃……你他娘的给我留点儿啊倒是!” 杨亿是成心报复黎叔儿,所以就在黎叔儿嘚啵嘚啵地说起来没完的当儿,他迅速坐在桌子前,操起筷子,咧开腮帮子,“吱溜”一口酒,“吧唧”一口菜,这就吃开了,急得一旁的黎叔儿也连忙抢身坐到桌上开造。 吃完饭,看着舒坦地直打饱嗝的杨亿,黎叔儿起身拿起一张事先画好的符纸,手一扬,符纸无风自燃。 等那符纸烧的差不多了,黎叔儿将纸灰放到一个瓷碗里,然后将瓷碗和那个不离手的酒葫芦一起递给杨亿:“来,就着美酒,将符纸喝下去。” “不是,我又没生病,喝符纸灰干啥啊?”杨亿伸手接过了酒葫芦,但对于那瓷碗里焦黑的纸灰却很是抵触。 “这是五雷符,你喝下去就可以暂时具备拙火定的初级法力,要不然一会儿打起来,你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撒愣喝了。”黎叔儿眼珠子一瞪,顺嘴冒出一句东北话来。 杨亿注意力全在那瓷碗的纸灰上,并没有留意到黎叔儿的方言,犹豫了一下,毕竟还是老命要紧,只得接过瓷碗,一仰脖,将那纸灰连同一口美酒全灌了进去。 “行了,你再喝就不用干活了,我直接给你暖被窝得了。”黎叔儿手疾眼快,一把将酒葫芦从还想再整一口的杨亿手里抢了过来,随即说道:“快,脱衣服。” “啊,您想干啥?”杨亿一脸警惕地看着黎叔儿,问道。 “我还能干啥,”黎叔儿被杨亿的表情给呕乐了,“我在你身上画几道符,让其他脏东西不敢近你的身。” 听了这话,杨亿才放了心,脱下那身道袍,露出一身线条清晰的精排骨。 看着努力想摆出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的杨亿,黎叔儿笑得老脸都快抽抽成五仁月饼了:“”你瞅瞅你,瘦得跟他妈狼狗似的,谁还能对你有非分之想啊,呵呵” 杨亿脸一红,一时之间又无言以对,只得一声不吭地看着黎叔儿拿出一支毛笔,在砚台里饱蘸红如鲜血的朱砂液后,先是屏气凝神地默念了几句口诀,然后嘴里突然吐出一口气,握笔的右手则随着那一声吐气,迅疾地在他的胸口点下一个红点,紧接着,黎叔儿笔走游龙,先写出一个好似隶书的敕字,下面是一个左右两撇超长的尸字,尸字中间隐约还有一个雷字及一些弯弯曲曲的线条,看着很是奇怪,像极了自己在一些鬼片中看到过的鬼画符。 画完了前面,额头已经见汗的黎叔儿一言不发,转到杨亿后面,在其后背又画了一道同样的符,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扔下毛笔并坐在椅子上倒气儿。 “您这体格照我也强不哪去啊,写几个字就累成这样,一会儿我还敢指望您去捉拿蛇妖吗?”看着难掩一脸疲态的黎叔儿,杨亿嘴上虽然是嬉笑的语气,但眼睛里却抑制不住地流露出了担心的神色。 黎叔儿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神情,但一闪而逝,旋即说道:“你小子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咱们道家画符乃是必须调集体内的元神与精气,凝神聚力,全神贯注,再辅之以沟通神灵的秘传咒语,这样才能将所请之神的神力借过来并融入到符咒里,否则,画的符根本就是屁用没有,不过是那些蓝道骗子们虚张声势、哄骗那些愚民的骗钱把戏而已。” 杨亿半信半疑地看了看自己前胸上的那道血红的符,惊奇地发现,那道符的每一道笔迹都隐隐发出金色的光芒,这才知道黎叔儿所言非虚,并不是乱盖的,不禁心生崇拜地看向黎叔儿道:“叔儿,没想到您还真有两下子啊,嘿嘿” “咄,难不成你以为你叔儿我是个靠坑蒙拐骗混日子的油嘴道士吗,真真是气杀我也!”杨亿一句发自内心的恭维,却让本来自我感觉就相当不错的黎叔儿大为光火,看来是真伤自尊了。 见黎叔儿火了,杨亿不敢再多言,生怕再惹恼了这位看起来像是更前期提前犯了还放弃治疗的亲大爷。 好在黎叔儿气消得很快,或许也是看到天色将晚的缘故,黎叔儿不再训斥杨亿,而是开始整理他的那些桃木剑、铜镜、法铃、红线、铁尺等杂七杂八的法器。 不一会儿,黎叔儿捆扎整齐,是身背桃木剑,左手摇铃,右手铜镜,更出彩的是,脑门上竟然还扎着一根写有“急急如律令”的黄色缎带,看着跟二战时倭寇的神风敢死队队员似的,要多二有多二。 就这模样,黎叔儿还美不滋地问杨亿呐:“叔儿这造型咋样,这叫先声夺人,从气势上就压了那蛇妖一头。” “呵呵,好,好啊,”杨亿挪开眼神,实在不忍猝睹黎叔儿那副吊炸天的尊荣,嘴里哼哼唧唧地应付道:“就您这扮相,一下去都不用刀,直接就将那蛇妖雷死了,我勒个擦!” “咦,孺子可教啊,”黎叔儿像是听不懂杨亿满嘴的二十一世纪的网络词汇,自然也没有听出杨亿的揶揄之意,反倒很惊奇地叹道:“你和叔儿我想到一块去了,没错,叔儿就是要用雷霆之法降服那蛇妖。” “那啥,难道您能请来雷公电母,还是您想用掌心雷劈死那蛇妖啊?”见识了黎叔儿画符的本事,杨亿对于这老骗子所说的话也不再不以为然,遂好奇地问道。 “那蛇妖是实体,不比那些空灵虚幻的鬼魂,大可不必用天雷或掌心雷那些耗费元神的法术,喏,看见那些木桶了吗,那就是你叔儿我的雷霆,呵呵”黎叔儿伸手直指了指旁边那些曾引起杨亿猜测的木桶,神秘地显摆道。 “那些木桶到底装的是神马啊?”杨亿终于想起了自己的疑惑,便顺茬搭音地问道。 “你说啥,啥神马?”黎叔儿没听懂杨亿的后现代词汇,有点发蒙。 “嗯嗯,我刚才吃火锅烫了舌头了,我是问里面装的是什么,呵呵”杨亿有些无奈地向这位大清朝的老人家解释道。 “什么就什么呗,还神马,大舌头啷唧的,”黎叔儿不满地白了杨亿一眼,旋即神经兮兮地小声说道:“告诉你,里面是火药!” “嗨,一个火药您至于整的这么神秘吗,我还以为是啥宝贝呢。”杨亿这个泄气,闹了半天不过就是些黑火药啊、。 “你懂什么,按照大清律,私藏这么些火药要以通敌罪论处,是要掉脑袋的。”黎叔儿对杨亿表露出的轻慢态度很是不满,大声嚷嚷道。 经过黎叔儿的一番解释,杨亿这才知道,原来自打洪秀全起兵反叛后,咸丰皇帝就下了一道旨意,严禁民间私藏火药这种极其重要的战略物资,以防被太平军获得并用于对清军的作战之用。 因此,凡是民间私藏火药者,一经发现,不论是出于何种目的,都视为有资敌的企图,轻者发配边疆充军,重者则当场斩首示众,所以,要不是对于黎叔儿的高度信任,卢景天绝对不敢冒着举家被砍头的风险将这么多的火药交给黎叔儿的。 “好吧好吧,我错了行了吧,不过,你弄这么多火药干嘛是啊?”杨亿这才知道了这些火药背后隐藏着的重大干系,但对黎叔儿的用意还是有些不明了。 第21章 抓妖去(上) “那蛇妖既然能变换身形,钻进人的肚子里吞食五脏,就是有一定的道行,要想除去它,必定得耗费你叔儿我的宝贵元神,犯不上啊,所以呢,我就弄了这些火药炸死个王八蛋,岂不省事?”黎叔儿得意地看着杨亿,总算将自己的如意算盘说了出来。 “呵呵,明白了,不过,您打算把这些火药埋在哪儿啊,还有,您怎么把那蛇妖骗到雷区去啊?”杨亿也是闲的,顺嘴问道。 “嗬嗬,问得好,我说,你小子在这卢府白吃白喝也有几天了吧,吃着喝着还勾引人家小姐,你是不是也得帮人家做点什么了啊?”黎叔儿一脸诡笑地看着杨亿,看得杨亿心里直发毛,慌忙说道:“不是,您这是又憋着什么坏儿呢,看您那一脸奸诈的笑,就知道又要挖坑埋我是吧?” “说啥呢,”黎叔儿不乐意了,“这次任务很简单……” “打住,啊,打住,”黎叔儿刚说出简单二字,杨亿就浑身一激灵,“上次你也说是很简单,屁差点儿没给我吓凉了都,这次你就说破大天我也不信了。” “真的真的,”黎叔儿尽量在脸上扮出诚恳的神情,“这次你跟在我后面下去,然后你就负责在后面撒火药,这种行了吧?” “真的,就这些?”杨亿看着黎叔儿,进一步确定道。 “就这些,骗你让我死后下地狱。”黎叔儿老脸一板,诚恳的都快掉渣儿了。 “那好吧,就再相信你的人品一回。”杨亿恨死了自己的好奇心,明知道这老骗子一向是说了不算,算了不说,但他还是打心里想跟着黎叔儿下去看看那蛇妖是不是真的存在。 搞定了杨亿,黎叔儿看看外面的天色意识伸手不见五指,便将法铃、铜镜等一干法器塞进于道袍内,而后右手拿着桃木剑,又指挥杨亿抱起一大桶火药,就直奔卢景天的内室而去。 到了卢景天的内室,杨亿诧异/地看到,原本干净清爽的室内竟然到处都是灰色的烟雾,还浓烈的腥膻味儿,吸到鼻子里,整个呼吸道就像是被辣椒呛到了一般,有一种窒息感。 “这蛇妖果然有些本事,小子,来,含口酒在嘴里,避避瘴气。”黎叔儿掏出酒葫芦,让杨亿含口酒在嘴里,随后用大袖子扇了扇那些灰色的雾气,走到刚才杨亿挖的那个坑前,蹲下去仔细看了起来。 杨亿嘴里含上一口酒,口腔里的灼烧感果然消失了,遂放下火药桶,也探头往那个坑里一看,发现那个坑的坑底已经完全塌陷了,露出一个足以让一名成人钻进去的黑洞,而室内的那些灰色雾气,就是从那个洞口里源源不断冒出来的。 杨亿口里不能说话,就伸手拽了黎叔儿的衣服一下,又指指那个黑洞,意思是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这下面本来就是一古墓,看起来这古墓还很邪性,墓主人应该不是自然死亡,或者里面就是就是有许多被强迫殉葬的人牲,否则不会有这么大的怨气,再加上那蛇妖自身的妖气,所以才会凝聚成这毒性极强的瘴气,好在我已经给你画了符咒,可以保你无事,对了,你再辛苦一下,回去把剩下的三桶火药都搬来,越快越好,万一咱们下去时间长了,拖到子、丑之时,那就麻烦了。”黎叔儿看着那些越发浓重的雾气,,面色也随之凝重起来,催促杨亿赶紧去搬那些火药桶。 等杨亿呼哧带喘地将剩下的三个火药桶都搬来后,黎叔儿打着火折子,先朝洞口里照了照,借着火折子闪烁的光亮,杨亿看到,黑洞下面竟然全是布满了整齐的细密凿痕的青石板,只是有些青石板已经塌落,露出了宽窄不等的空隙。 “蛇喜欢在阴凉的山洞里栖身,看来,这蛇妖之所以躲在这卢府,倒不是成心要祸害卢家人,多半是看中了这处古墓,想在此进行修炼,顺便出去捕食那些壮年男子补充精气,看来倒是我先前想得复杂了,呵呵”黎叔儿半是向杨亿解释,半是自言自语地嘀咕了几句之后,扔掉火折子,掏出那面铜镜,咬破食指并用指血在布满天干地支的镜面上画了一个火焰。旋即喝道:“天地玄宗,养育群生,诵持一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气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玉皇光降律令敕!” 刹那间,一道强光从铜镜镜面射/出其亮度丝毫不逊于户外探险用的照明灯。 做好准备之后,黎叔儿咳嗽了一下,拿着那熠熠发光的铜镜,一哈腰,就要往那黑洞里钻,但旋即又停住了,回头看向杨亿:“那啥,你先把那几个火药桶搬进去。” 见杨亿鼓着腮帮子不说话,黎叔儿这才意识到敢情杨亿嘴里还含着一口酒呢,不由“扑哧”一笑:“吐了吧,铜镜已经开光了,那些瘴气自然烟消云散。” 吐出嘴里的酒,杨亿将那三个火药桶全部搬到洞口,然后按照黎叔儿的吩咐,先抱起一个火药桶,跟着钻进了黑洞里。 黎叔儿走在前面,尽管那黑洞里到处都是坍塌的石板,可黎叔儿走起来却是轻车熟路,很多时候根本不需要借助铜镜的光亮就健步如飞,不禁引起了杨亿的怀疑,难道黎叔儿此前来过这里,要不然他怎么跟走自己家楼道似的那么熟儿呢? 杨亿抱着个火药桶,一路上还要不时还要绕开横七竖八地摞压在一起的石板或石块,很是耗费体力,好在走了十几分钟之后,眼前豁然开朗起来,一趟足以容纳下一辆轿车的宽敞的封闭式墓道赫然出现在眼前。 那趟墓道呈方形,上面的穹顶被刷成了灰白色,左右两侧全是颜色灰暗的壁画,虽然年代久远,壁画表面的泥土已经剥落,画面上的那些人物的面部表情显得斑驳且狰狞,但仔细一看,却发现壁画上的人物和背/景却基本上都是以行军打仗和庆捷凯旋为主,而且在那些绵延不绝的壁画中,总有一个戴有亮银兜鍪、身穿甲片编制的铠甲、手持长矛的将军被画得体型略大于其他的人,看得出,这是画匠们为了突出这个将军的重要性而有意为之的。 墓道里阴凉,加之在黎叔儿手里铜镜的照耀下,那些壁画不断反射出光怪陆离的颜色,使那些本就因颜料剥落而显得表情诡异的壁画人物愈发面目可憎,总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以前侦办过的那些尸体被丢弃在枯井或废弃管道里的凶杀案,以及那些这辈子都不愿意在想起的令人作呕的画面,以至于呼吸也粗重起来。 黎叔儿注意到了杨亿的变化,回过头关心地问道:“怎么,搬桶有些吃不消了是吧?” “嗯嗯,还行吧,叔儿,咱们这是要往哪儿走啊?”杨亿哪好意思说是自己感到有些害怕了啊,遂含糊地应付道,同时赶紧转移话题。 “嗯,我看也差不多了,这么地,你原道回去,把剩下的火药桶也都搬进来,咱们在这里先将火药桶埋好,再架设好引线,等咱们将那蛇妖引上来以后,就从外面点燃引信,引爆火药,将那蛇妖炸个血肉横飞。”黎叔儿打量了一下四周,终于道出了他的如意算盘。 杨亿依言剩下的两个火药桶也搬了进来,黎叔儿又指挥他将其中的两个火药桶一个摆放在了靠近那个地洞附近的隐暗角落里,另一个则摆放在了距离那个洞口约200米的地方,随后又让杨亿打来第三桶火药,在两个火药桶之间洒下了一道用火药粉组成的引信。 第22章 抓妖去(下) “等那蛇妖上来了,咱们爷们顺着那洞口爬上去,然后将火折子往下一扔,嘭,就一了百了了,到时候,你就可以将卢小姐接回来继续……嗯嗯,哈哈”黎叔儿看着那条火药引信,一脸轻松加猥琐地看向杨亿笑道。 “擦,就这么简单?”杨亿老脸一红,看着黎叔儿反问道。 “就这么简单,你看,捉妖这玩意儿多容易啊,是吧。”黎叔儿小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杨亿,那表情让杨亿瞬间就提高了警觉。 “拉倒吧,打您就嘴里就没听过一回实话,简单才怪了。”杨亿朝黎叔儿翻了个白眼,他是真被这老骗子给调理(东北方言:欺骗)苦了,宁可相信白日见鬼,也再不相信黎叔儿的那张嘴了。 “这话儿是怎么说的,真的就这么简单,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走吧。”黎叔儿有些无趣,一甩袖子,自顾自地朝前面的墓道走去。 杨亿跟在黎叔儿的后面,暗中发笑,心说道,小样儿,还想玩儿我,省省吧你。 可是,要是能预先知道后面会发生那么一系列几乎是命悬一线的危险经历,此刻的杨亿是绝对不会笑得出来的,非但是笑不出来,还会第一时间掉头就跑,等跑回地面以后,再薅着死老骗子的头发摁倒在地,照着脑袋瓜子是一顿暴踢,踢得顺鼻子哗哗淌血,边踢还得边骂:“让你他妈骗老子,削死你丫的!” 但此时,因为手里没有了累赘的火药桶,顿感轻松的杨亿心情还是不错的,以至于他还有心情欣赏起了那墓道两侧的壁画。 由于他们已经走过了一段墓道,这边的壁画不再是军旅题材,而是变为了生活的场景,但主角还是那个刚才看到的将军,只是卸去了盔甲,换成了紫色的对襟圆领窄袖便服,画面也多为记录那位将军与友人饮酒、赏乐、下棋、打马球的日常娱乐场景。 “叔儿,你是不是来过这个墓室啊,我看你挺认道儿的嘛。”走了一会儿,杨亿见黎叔儿前面走得飞快,对那些精美的壁画视若无睹,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 “这点儿常识都不懂,自古寻龙点穴就是坐北朝南是为吉,咱们捋着墓道往南走,就能走到停棺椁的主墓室,这有什么新奇的。”黎叔儿没有回头,“再说了,要是没进过几个古墓,还怎么还意思说自己是吃修道这碗饭的,蠢材。” “好好,您牛掰,我对您的敬仰之情就像那伤风的鼻涕,是源源不断啊,呵呵”杨亿哈哈大笑起来。 “嘘,不要吱声。”杨亿的笑声在墓道里引起嗡嗡的回响,黎叔儿转过身,严厉地瞪了杨亿一眼,杨亿连忙闭上了嘴。 此间,他们已经走到了这一侧的墓道的尽头,前面,是一扇类似汉白玉材质制成的方门,上面还可有一只怒目圆睁的怪兽,看着到有几分像狮子。 “这里面应该就是装棺椁的地方,如果那蛇妖要是想吸取墓室内陪葬的宝物的灵气或是殉葬者的怨念,就必定会进过这墓室,而且,你看,这石门与地面之间,明显有划痕,可见这石门被打开过,时间还不长,那啥,小子,过来,撞几下试试先。”黎叔儿蹲在那石门前面,仔细地查看了一会儿了之后,挥手示意杨亿过去把门撞开。 “不是,你那心得多大啊,这门我能撞开?用火药炸开还差不多。”杨亿苦着脸看着那目测就很厚重的石门,有点儿不情愿地说道。 “休要啰嗦,撞!”黎叔儿睥睨了杨亿一眼,话说的是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无奈之下,杨亿只得攒足了劲儿,朝那石门用力撞去,然后就被干脆利落地反弹了回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握着肩膀直叫屈:“完了完了,叔儿,肩膀脱臼了,剩下的活儿就全靠您了。” “你娘的,装什么死狗,滚起来。”黎叔儿坏笑着踢了三分疼、七分装的杨亿一脚,“我就是想验证一下这门是不是用蛮力能打开的,看来还真不是,呵呵” “你……行,又被您玩儿了,我认栽了。”杨亿知道自己的智商是永远撵不上黎叔儿的老奸巨猾,只得哭笑不得地从满是泥沙的地上爬起来听他的下文。 “这么看来,这蛇妖的道行还真是不浅啊,居然会御鬼之术,有意思,这下可真有意思了。”黎叔儿拍了拍那石门,自言自语地说道。 “小子,今个儿算你有眼福,叔儿给你露一手御鬼的绝活,让你开开眼。”黎叔儿看着杨亿,开始扭腰拉跨地活动手脚。 “绝活,好啊,您要是自己拉泡粑粑再吃了,那才是绝活呢,哼哼”杨亿退后几步,小声地嘀咕道。 黎叔儿没有听到杨亿的嘲讽,因为他正忙活着从道袍里往外掏法器,无非就是那些法玲、符纸之类的东东,旋即两眼一翻,露出一双吓死人的眼白,开始哼哼起了咒语:“五鬼五鬼,奔逐忙忙,迷人藏物,搬运无常,我奉敕令,逐厉避荒,如敢有违,化骨飞扬……” 苏随着黎叔儿嘴里的咒语越念越急促,杨亿诧异/地看到,那扇刚才还好似生了根一般难以撼动分毫的石门,竟然真的悄无声息的开启了。 与此同时,一股阴冷潮湿,且伴有刺鼻的霉味的气体从门内涌出,而墓道上方也开始簌簌地落下细密的沙子,好像是石门的开启引发了共振似的。 见石门打开了,黎叔儿停止念咒语,从摸出一把纸钱点燃并扔进了黑洞洞的石门里。 “这叫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刚才是和它们讨价还价呢。”黎叔儿回头看了一眼一脸惊诧地望着自己的杨亿,淡淡地说了一句。 黎叔儿这句话多少有些戏谑的意味,但杨亿却是一点都觉不出好笑来,因为,他看到那些纸灰被一股看不见的旋流猛地吸到墓室里,可是,他们深身处的墓道密不透风,这股气旋又是打哪儿来的呢? 答案只有一个,那间墓室里面,的确存在着某种未知的东西,换言之,也就是黎叔儿所说的鬼魂! 见杨亿有些踌躇,黎叔儿一笑,率先走了进去,杨亿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由于有黎叔儿的铜镜作为光源,杨亿很快就适应了墓室内的环境,看到那间墓室约有一个篮球场大小,四周完全是赤红色的石板,上面还画有奇形怪状的符号,与外面那画工精美的壁画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在墓室的中心,有一个凸起的石台,上面放着一口硕大的紫檀色沉阴木棺材。 在那口棺材两侧的地面上,则散落着大片的、相互叠压着的白森森的头骨和人体骨骼,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未经曝光的万人坑。 当然,在棺材南北两侧的墙壁上均有一个凹进去的类似壁橱一样的空间,里面摆放有长明灯及一些好像香炉及钟鼎一类的明器,只是早已锈迹斑驳,看不出是金银制品,还是铜铁制品。 “一将功成万骨枯,看来,这棺材里的主儿是个带兵打仗的大人物啊。”黎叔儿掏出一张符纸,迎风一晃引燃再将那墓室内的长明灯点燃并打量了一下墓室里的布局后,叹息道。 “呵呵,这个不用您说,看外面的壁画也知道了,我说,咱们不是下来找蛇妖的吗,可我看您这架势怎么倒好像是要倒斗呢?”杨亿看着在墓室内流连不走的黎叔儿,心里有些犯嘀咕,遂直截了当地问道。 “你不懂,这里面,大有玄机啊。”黎叔儿看着那口棺材,若有所思地说道。 “小子,你觉得这墓室里面有什么不对劲儿吗?”黎叔儿忽然问道。 第23章 刑杀锁魂 “没看出什么啊,就是明器少了点儿,也没有什么尸蹩之类的怪虫,少了点儿阴森的气氛,呵呵”杨亿对古墓是一窍不通,唯一的一点知识就是来源于盗墓笔记,哪能看出有什么不对劲儿啊,所以随口开了句玩笑。 “不够阴森,是吗?”黎叔儿听了杨亿的话,侧过头,朝他古怪地一笑,随即从袖子里掏出两片叶子递给杨亿,“来,擦擦眼睛,叔儿让你开开眼。” 杨亿不知道黎叔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因为进到这墓室里也有段时间了,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心理上已经放松了,故而大喇喇地接过那两片摸着挺有韧性的叶子,往眼睛上随便一擦,然后看着黎叔儿嬉笑道:“擦完了,怎么地、怎么地……叔儿,白骨精啊!” 杨亿扔掉两片树叶,一步就窜到黎叔儿身后藏了起来,同时小脸煞白地从黎叔儿的肩膀处探出半个脑袋,指着地上那一堆倏忽之间就站立起来,并组成人形开始移动的骨骸们,嘴唇都哆嗦了:“它、它们是啥玩意啊!” 也难怪杨亿会这么害怕,就在他用那两片艾叶擦完眼睛之后,眼睛先是有些发涩,视线略微模糊了一下,但马上就感觉墓室内骤然明亮起来,然后就看见其实地上那些散落的白骨下面,竟然附着有无数个灰蒙蒙的的半透明人影,当杨亿的目光与那些灰色人影的眼睛触碰到一起后,那些灰色的人影的头部中间陡然裂开——它们是在冲杨亿发笑,只是那种笑容与鳄鱼面对角马张开血盆大口的场景别无二致,令人抓狂! 但更让杨亿肝胆俱裂的是,笑过之后,那些灰色人影就像是操纵木偶似的,将那些骷髅和白骨按照人体骨骼的生长位置,纤毫不差地粘在自己半透明且具有粘性的身体上,而后就像是恶作剧一般托着那些白骨森森的桡骨、胫骨、肋骨……一步一步地向杨亿和黎叔儿围拢过来。 这,就是杨亿之所以被吓得差点儿掉蛋儿了的全部经过。 试想,在一间尘封已久、暗无天日的古墓里,猝然看到一群好似鬼魂的人影操弄着泛着荧光的尸骨朝你走过来,任凭你胆子再大,恐怕也得嘶声惨叫或干脆两眼一翻,“嘎”地一下抽过去,这是人类身体自我保护的一种本能反应,无所谓胆大胆小。 因而,此时的杨亿完全不要自尊心了,抓着黎叔儿的衣服是死也不撒开,就像一个幼小的顽童一样。 “丢人败兴的玩意儿,几个灵魄就把你吓成这样,这要是真碰上蛇妖了,我他娘的是顾你还是捉妖啊,哎。”见杨亿如此不成器,黎叔儿有些搓火,一把将杨亿从背后硬拽了出来,“他们都是那些陪葬的人牲的灵魄,被封印在了这里,因为有魄无魂,他们没有了意识和记忆,偏有对肉身留恋不舍,遂每日舞弄那些尸骨,就像是玩玩具一般,所以,他们并无害你之意,有点出息行吗?” 听黎叔儿这么一说,杨亿这才松了口气,臊眉搭眼地从黎叔儿背后走了出来,自我解嘲道:“您咋不早说,这家伙把我吓的,例假都给吓没了,呵呵” 黎叔儿冷觑了杨亿一眼,突然压低了声音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一个人本有三魂七魄,魂住善,魄主恶,一个人如果是正常死亡以后,过了头七还魂夜,三魂七魄就会被鬼差或接引使者带往地府去等待坠入六道轮回,可是,为什么眼前的这些阴灵只有魄而没有魂呢?” 黎叔儿的声音在空旷的墓室里显得鬼气森森,在杨亿听来,其杀伤力绝对不亚于眼前那些灰色的灵魄,肝颤啊,一抖一抖地颤啊! 可煞为作怪的是,那些灵魄在听到黎叔儿好似呓语的话语后,猛然顿住身形,看着滑腻腻的脸上也露出了迷茫的神色,突然,那些灰色的灵魄就像是疯了一般,在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凄厉尖叫声后,就开始在墓室内疾如流星地来回穿梭飞行,并将灵魄上粘着的尸骨甩的四下横飞,有几次还险些砸中黎叔儿和杨亿。 “不用管它们,它们没了三魂,就像是被砍掉的蛇头还能咬人一样,不过是一种本能的反应罢了,一会儿便安静了。”黎叔儿对于那些灵魄的疯狂举动无动于衷,拉着杨亿蹲下以躲避流弹也似的白骨,然后一步一步地向那棺材处挪了过去。 “小子,叔儿告诉你,由古至今,这种非是王侯将相,即是富商巨贾的墓葬,主棺外面一定还有一层,叫椁,或者是涂有用糯米汁混合三合土制成的包浆,为的是防止外面的恶气进入棺内,引起尸变,当然也有防腐的目的,但最主要的,还是怕生气与煞气对冲,激起起尸……” “起尸是啥玩意儿?”杨亿问了一句。 “就是死尸变成僵尸,粽子,懂了吗?”黎叔儿面色凝重地答道。 杨亿浑身一紧,尿意渐浓。 黎叔儿一抬头,见那些灵魄尤自飞个不停,眉头一皱,从怀里又掏出一沓印有铜钱图案的纸钱,点着后往地上一扔,那些灵魄一见到燃烧的纸钱,立即象苍蝇见到了血一样,争相飞下来去争抢那些纸钱。 那些灵魄挤在墓室的一隅,相互缠绕在一起撕咬扭打,但总算是不再四下乱飞、耽误黎叔儿和杨亿干活了。 “它们怎么这么爱钱?难道,刚才开门的就是它们?”杨亿看着那些争抢纸钱的灵魄,很是纳闷,猛可地想起刚才黎叔儿也是在烧完纸钱后,墓室的石门戛然而开,看来应该也是这些收人钱财、与人消灾的灵魄所为了。 “它们生前应该是太监吧,敛财是它们唯一的乐趣,所以死后也是死性难改,呵呵”黎叔儿哂笑了一下,示意杨亿搭手帮着挪开棺材盖。 杨亿双手抵住棺材盖的一角,用力一推,那道沉重如铁的棺材盖徐徐被移开,一股呛人的尸臭味儿扑面而来,刺激得杨亿是涕泗横流,大咳不止。 强忍着恶心,杨亿一提丹田之力,将那道棺材盖用力推开一半,就再也难以推动分毫。 黎叔儿见杨亿憋得脸红脖子粗的,摆摆手,让他不用白费力气了,随即拿起长明灯,往棺材里一照,顿时脸色一变,“啊”了一声。 杨亿见黎叔儿神色有异,心下好奇,遂也站在石台上,探身往棺材里一瞥,一瞬间,他的呼吸都停止了:只见在恶臭扑鼻的棺材里,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粗大铁锁链,铁锁链下面,一具体型魁伟的干尸面朝下俯卧在棺材里,在干尸的颈部,还钉有一根黑色的棺材钉从颈部直贯而下。 除此之外,两柄布满铜绿的短剑交叉着插在干尸的颈部两侧,看着就像是在举行某种死亡或斩首前的神秘仪式。 “不出所料,”黎叔儿看了一眼棺材里的干尸的造型,叹了口气,“小子,看来,卢景天那老狐狸没有和咱们爷们说实话啊,这下面的古墓,他其实早就知道了,并且还将这墓室的入口藏在了他的卧室里,却缄口不言,你说,这事儿奇怪不奇怪?” “叔儿,你啥意思啊,我有点儿蒙圈啊。”杨亿见黎叔儿脸色变得很难看,不明其中缘由,遂直言相问道。 “这棺材内的死者,生前必定是一杀人如麻、威赫一方的人物,正因为如此,死后才会被人施以这种刑杀锁魂的悖天逆德之邪术,将其三魂七魄困在体内,却又无法投胎转世,只能永远在这阴冷黑暗的棺材里受折磨,这还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会对死者下此损阴德、折阳寿的毒手啊?”黎叔儿神情有些凄凉地叹息道,但目光突然一亮,面色也为之大变。 第24章 蛇鬼串魂(上) 黎叔儿将手伸入到棺材内,在棺材的侧壁上摸了一下,手上便沾上了一层滑腻的粘液。 黎叔儿闻了闻粘液,眉头紧锁道:“不出所料,果然是在搞蛇鬼串魂的把戏!” “叔儿,您不是鬼上身了吧,咋满嘴说胡话呢?”见黎叔儿说的话越来越让人听不懂,杨亿有点儿心虚地看了看那燃烧的挺旺盛的长明灯灯焰,又伸手摸了摸黎叔儿的额头,这才战战兢兢的问道。 “放肆,怎地连尊师重道的礼数都不懂了?”黎叔儿伸手给了杨亿后脑勺一巴掌,打得杨亿一龇牙,但却咧嘴笑了。 “你他娘的笑啥,挨打没够是吗?”黎叔儿被杨亿笑得有些莫名其妙。 “呵呵,您还知道削我,而且手法很娴熟,这就说明您没疯,哎呀,我可太欣慰了。”杨亿说的是实话,在这明显透出古怪与诡异的墓室里,万一黎叔儿真出了点什么状况,那自己可真就抓瞎了,只能坐以待毙、伸头等挨刀了。 “行了行了,别罗唣了,那啥,来帮我把这尸体翻个个儿,我要验验尸体。”看得出,对于杨亿流露出的打心里担心自己安危的情绪,黎叔儿还是很受用的,却又故作不知,轻描淡写地朝杨亿说道。 “翻个?您当这是大闸蟹呢,说翻就翻,这些铁链子怎么办啊?”杨亿看来这干尸上面那些纵横交错的铁锁链,有些犯难道。 “蠢才,我的意思是让你将尸体掀起来一点儿,我摸摸他的七窍,看是不是都被朱砂封住了,这回听懂了不?”黎叔儿终于意识到了与对玄学一窍不通的这个徒弟交流起来有多让人心醉,骂街的心都有,可眼下除了杨亿偏又找不到第二个帮手,也只能因陋就简地将就着了, “你看,你得说嘛,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呢,是吧?”见黎叔儿憋屈得都要吐血三斤了,杨亿是暗自发笑,嘴上还故意刺激黎叔儿,把个老头儿气得是彻底一脑袋黑线了。 不过,说归说,笑归笑,杨亿自然也知道黎叔儿要验尸必定是有其缘故和用意,因此也不敢怠慢,忍着恐惧和恶心,将两手穿过那些铁链,扳住干尸一侧那附着有湿漉粘滑的丝织物的手臂,一较力,干尸纹丝未动,但脖颈处却发出一阵难听的关节摩擦声,原本冲下的脑袋也侧了过来,吓得杨亿“嗷唠”一声跳出老远,指着棺材、脸色煞白地喊道:“妈比的,诈尸了,诈尸了!” “瞅你那熊样儿,我他娘的真想把你摁倒棺材里埋了!”这把黎叔儿恨的,看着杨亿是暴跳如雷,至于原因吗,主要是杨亿这一嗓子来的太突然了,把他着实也吓了个够呛,才会这般恼羞成怒。 被黎叔儿骂了一通,而那棺材里也并未爬出出一个“蹦蹦跳跳真有爱”的千年粽子,杨亿自感无趣,只得讪笑着回到棺材前,继续去扳弄那干尸,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嘴里还碎碎念道:“来吧,哥们,好好地,别犯倔,啊,趴着睡做恶梦,翻翻更健康,呵呵” 丢人现眼的是,杨亿这次还是没翻动。 “哎呀我草,跟我玩儿顽抗到底是吧,我还就不信了,就我这气死小辣椒的暴脾气,我整不了你了我还。”杨亿真是动了肝火,两膀一较劲,“咔”的一声,硬是将那干尸掀了起来,与此同时,那干尸的脑袋也弹了起来,被两柄交叉的短剑一挡,又落回到棺材底部。 原来,那根从干尸后颈部钉入的棺材钉竟然贯通干尸的整个脖子,直接钉入到了棺材下面的挡板里。 “好毒的手段,好狠的心肠啊。”看着那根露出了尖利如新的尖头的棺材钉的底部,黎叔儿喟然长叹道。 说罢,黎叔儿也不顾那干尸头部沾满了腐烂的丝织物及泥土,沿着干尸头部覆盖着的已呈尸蜡色的干硬表皮往鼻孔、耳孔等处进行摸索。 接着,黎叔儿又做出了一个令杨亿更为作呕的举动,他竟然将手穿过干尸身上那散发着浓烈腐臭味道的、黑烂一团的衣服,在干尸的腹部摸着什么。 当黎叔儿将手拿出来的时候,手指和掌心上满是鲜红,吓了杨亿一跳,疾声问道:“叔儿,你受伤了?快,我赶紧给你把血吸出来,别感染了尸毒!” 这一刻,杨亿完全是本能地喊出了这些话,而那句要帮黎叔儿吸毒血的话,也完全是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感,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一刻,他为什么会突然爆发出只有对亲人才会有的紧张至极的感觉? 一瞬间,黎叔儿的眼眶湿润了,为了掩饰自己,他用道袍拭了一下脸,顺便调整了一下呼吸,心里暗骂道:“小王八羔子,多少年没这么动过感情了,今天却让你个小崽子给整激动了,看来,自己当初的选择没有错,无论是与公与私,自己与这个身负异禀的年轻人注定要产生命运的交集,只是,自己能真的安安全全地将他最终送回到那个属于他、也曾经是属于自己的时代去吗?” 一想到那个完全被狂热和激进的情绪所绑架的神秘组织,黎叔儿神情骤然黯淡下来,只感到自己的责任太重了,既是为了眼前这个象自己儿子一样的年轻人,也是为了以后不再有年轻人被那个神秘组织所荼毒,无论前面有对艰险,自己都要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尽管,这注定是一场一个人同一个强力部门之间的不对称战争,但天数难测,只要抗争,就总会有希望。 当然,直到很久以后,黎叔儿才告诉杨亿,自己当时被他的情真意切感动得稀里哗啦的真相。但现在,在调整好情绪后,黎叔儿只是朝杨亿摇摇头,语气平淡地说道:“莫要担心,不碍事儿,只是朱砂而已。” “我勒个擦,您可吓死我了,”杨亿这才放下心来,但随即又心生疑惑,“朱砂?干尸身上怎么会有朱砂?这里面是不是有啥说道儿啊?” “是,”黎叔儿感觉到从现在开始,应该潜移默化地教授杨亿一些修道的简单技法了,遂耐心地作答道:“自汉代以来,<白泽图>里就记载了用朱砂封住死者耳、鼻、口、肚脐、谷道等七窍,即可将死者的魂魄禁锢在肉身内,然后再施以巫蛊之法,就可达到让死者起死回生的目的。汉唐之间,此法很盛行,多见于一些皇亲贵胄的陵寝中。” “这不是纯属扯淡吗?”杨亿不以为然地一笑,“要这方法可行的话,那这世界上早就人口爆炸了,呵呵” “不错,”黎叔儿真的很有耐心地继续说道:“此种方法违背了人、鬼、神三界的法则,属于逆天邪术,那些被施以此法的陵寝,多逃不过雷击的天劫,尸首也难逃挫骨扬灰、魂飞魄散的下场。不过,此法却并未断绝,并经过一些邪恶术士的改良,竟然演变成了一种为祸至今的邪恶秘术,就是养尸!” 黎叔儿说到“养尸”两个字的时候,有意加重了语气,听得杨亿不由自主地一哆嗦。 “所谓养尸,养,即是为了以后的用,所以这养尸里面,又分为御尸和镇尸两派。御尸者,即通过咒语驱使已经变为僵尸的尸体去做一些多为害人的作奸犯科的勾当,但也有例外,就是茅山及苗疆的赶尸,尚且算是正道。至于镇尸,则全然是一门害人的勾当,而这具尸体,便是典型的镇尸,非是有几世难解的剔骨剜心的仇恨,是断不能使出这断子绝孙的手段来报复仇家的。”黎叔儿眼望杨亿,神情恻然地说道。 第25章 蛇鬼串魂(下) 直到这时,杨亿才意识到眼前这具看似不起眼的干尸竟然隐藏着这么多淹没在历史里的信息,而且每一个信息都是那么的触目惊心,让人不寒而栗。 由此,他也第一次感到了玄学背后所蕴含的惊心动魄,推而及之,黎叔儿能在这种步步惊心的险恶江湖中摸爬滚打至今,看来这老头儿绝不只是靠油嘴滑舌的侥幸得来的,必定是以表面的吊儿郎当来掩盖自己的大智若愚。 问世间高手为何,又有几个不是大隐隐于市? 想到这里,杨亿看向黎叔儿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由衷的敬重,让黎叔儿是得意不已,很是受用,知道这个徒弟基本上自己收定了。 然而,令黎叔儿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儿,却完全打乱了他的盘算,也将他设坛收徒的时间意外地延长了一段时间。 或许,求道之路永远都是这样坎坷,并不会因为你是布道者或是求道者而有所区别。 话题扯远了,画面转回当下,话说黎叔儿为了给这个即将敬茶拜师的徒弟打好基础,又不厌其烦地对杨亿说道:“还有让你更为惊掉下巴的事儿呢,看见棺材里的这些粘液了吗,这可不是尸液,而是蛇妖进出棺材时留下的体液,至于原因吗,据你叔儿我推测啊,应该是,这干尸体内的部分魂魄已经冲破封印并侵入到了那蛇妖体内,使之成为了尚未完全恢复的魂魄的暂时宿主,这就叫蛇鬼串魂!” “您的意思是说,这具干尸的魂魄吸附到了蛇妖的体内,也就是说,现在的蛇妖并不是蛇妖,而是这具干尸的化身,我这么理解对吗?”杨亿看着黎叔儿,尽管话说得有些绕嘴,但还是得到了黎叔儿的首肯。 “这也未必是坏事儿,咱们只要找到那个蛇妖将其弄死,不就啥问题都解决了吗?”杨亿看着一直愁眉不展的黎叔儿,不知道黎叔儿是愁从何来。 “你懂个屁呀,”黎叔儿叹了口气,看样子是真挺闹心的,“从这具尸身久存而不朽的迹象来看,他目前只是将部分魂魄吸附到了那蛇妖体内,还有一些魂魄被封印在体内,如此一来,那个蛇妖有了人的心智,更加难斗不说,就这具尸体,因其体内少了魂而多了魄,善恶失衡,不管其生前是什么身份,这么多年被禁锢在这暗无天日的墓室里,体内积蓄怨念之猛烈可想而知,再加上体内主恶的精魄占优,必然会变得暴戾恣睢,嗜杀成性,一旦起尸成煞,那就是不得了的僵尸,难对付得很,到时候咱们爷们岂不是被蛇妖和僵尸两面夹击了?” “那咱们怎么办?”黎叔儿这么一说,杨亿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禁有些担心地问道。 “这么地,趁着这干尸还被这室内这些咒语和被淋过童子血的玄铁锁链困着,最好是一把火将其焚尸灭迹,以除后患。”黎叔儿咬了咬牙,似乎打定了主意。 “那还等啥,撒愣干吧。”杨亿说办就办,可四下一寻摸却泄气了,这墓室里除了石头就是金属,上哪儿找焚尸的汽油去啊。 “对了,叔儿,你不是会掌心喷火吗,来吧,别磨叽了,呵呵”杨亿忽然想起黎叔儿那用手指点灯的把戏,遂朝黎叔儿一努嘴,示意他再露一手。 “烧粽子不能是凡火,须得是天雷之火,地狱之火,再有就是被符咒激发的三位真火,也罢,本真人就大发慈悲一回,亲自送这位古人上往生之路,也算是一场功德吧。”黎叔儿想了一想,也知道至今连拙火定第一层的功力还没修炼到的杨亿指望不上,只能自己出马了。 就在黎叔儿刚咬破中指,准备在右手掌心画掌心雷符的时候,杨亿就听到墓室外面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响,好似有很多人在墓道里奔跑一般。 闻听那声音,黎叔儿面色一变,也顾不得画完掌心雷符,拉着杨亿就朝那具棺材后面躲了过去。 刚藏好,就听见一声巨响,墓室那扇厚重的石门被一股惊人的力量撞开,震得墓室上方的尘土纷纷落下,呛得黎叔儿和杨亿是咳嗽不止。 待那纷落的尘土减弱一些了,灰头灰脸的黎叔儿和杨亿从棺材后面一探头,当时就傻眼了,只见一条头如斗大、大半截身子还在墓室外的巨蟒,正昂着三角形的舌头,用一双黄绿色的眼睛怒视着他们,粗如玉带的紫色蛇信一伸一吐,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味儿。 更为瘆人的是,那蟒蛇的七寸位置长有一圈立起来的金色鳞片,使那本就面目可憎的蟒蛇又平添了几分狰狞与恐怖。 那蟒蛇看样子已经发现了黎叔儿和杨亿的藏身之地,只是怕打翻了那棺材,才投鼠忌器,没有立即扑过来将二人缠住并吞到肚子里去。 但即便如此,黎叔儿和杨亿也是明显处于下风,因为那蟒蛇实在是太多庞大,蛇躯已将那墓室的门挡住了十之七八的空间,就算黎叔儿和杨亿伸手再敏捷,恐怕也没有把握从蟒蛇的身边穿过去而毫发无伤——在它面前,人类所拥有的那些技能根本不值一提,即使像黎叔儿这样身怀法术的奇人异士,亦是相形见绌。 至此,杨亿才明白了黎叔儿为什么要带三大桶火药的良苦用心,只是,他们被困在墓室内,火药桶却在外面,这便如何是好? “叔儿,这就是您一直念叨的蛇妖吧?”杨亿强忍住只打架的上下牙床子,颤抖着声音问黎叔儿。 “应该就是把,妈了个b的,比我预计的还要大啊!”黎叔儿一摸腮帮子,看样子也被这“样貌雄伟”的蛇妖给震惊了。 “呵呵,有意思啊,”见自己猜对了,杨亿不由得苦笑道:“叔儿啊,我看您这回可褶子了,好像咱们低估了对手的实力了啊。” “不碍事儿,一会儿我设法引开这蛇妖的注意力,你瞅准时机跑出去点火药桶,炸死这个狗日的,记住没?”黎叔儿见杨亿这时候居然还能笑出来,打心里是佩服这“二到了别致”的熊货的良好心态,于是便将这迂回包抄蛇妖后路的光荣任务交给了他。 “拉倒吧您啊,可别扯了好不好?”杨亿不傻,他知道说是那么说,就跟班长告诉董纯瑞炸药包只有一面有胶似的,自己真要是听了黎叔儿的鬼话,傻逼嘞呵地跑出去,就那蛇妖的体格,都不用牙咬,只要打个滚,就能将自己压成人肉饺子皮,这他妈根本就是死路一条啊。 “别别,叔儿,我哪能扒您自己个扔这儿呢,那我得多内疚啊,是吧?这么地,我还是和您并肩战斗吧,师徒团结如一人,试问天下谁能敌?”杨亿缩到黎叔儿背后,但话还是说得慷慨激昂的。 “嗨嗨,不是和叔儿我并肩战斗吗,你老躲什么啊,我说。”黎叔儿被杨亿的假仗义、真胆小给呕乐了,挤兑他道:你倒是上去削它啊。” “削它?我作死嫌慢是吗?”杨亿看了一眼那脖子上的鳞片哗啦哗啦作响、现出暴怒神态的巨蟒,连最后的一点儿装逼尊严都不要了,直接服软了。 “草,完犊子玩意儿。”黎叔儿骂了杨亿一句,“以后咱们还会碰上比这更厉害的角色,你他娘的这副拉拉尿的尊荣,真是丢你先人的脸啊,出来,准备战斗。” 杨亿被黎叔儿硬薅了出来,嘴里还犹自嘀咕着:“我祖上由不是玩儿蛇的印度阿三,我怕蛇丢什么脸啊……!” 第26章 计中计谜中谜 与蛇妖一照面,黎叔儿突然看向杨亿:“小子,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咱们可能中计了!” “啥意思?这都啥节骨眼儿了,您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全了啊,亲大爷?”看着那蛇妖,杨亿无法遏制地焦躁起来,遂没好气儿地嚷道。 “没时间细说了,那啥,那块双鱼玉佩你带着呢吧,快,含在嘴里,以防被妖气迷惑了心智。”黎叔儿无暇解释,只管催促杨亿将那块玉佩噙在嘴里。 杨亿依言将玉佩放进嘴里,然后就见黎叔儿掏出怀里的铜镜,将依然发出强光的镜面猛地照向那蛇妖的如铜铃的双眼。 杨亿刚想说“您傻啊,蟒蛇的眼睛就是一摆设,这封招子的把戏毛用没有的”,却苦于嘴里有玉,无法出声,不想那蛇妖被铜镜的黄色光芒笼罩后,骤然变得烦躁不安起来,并开始下意识地向墓室阴暗的角落里缩了过去。 趁此机会,黎叔儿一拉杨亿,脚不沾地的向因蛇妖的蠕动而露出了间隙的墓室门口冲去。 就在他们即将跑到墓室门口的时候,那蛇妖巨大的身体猛地一抽,黑黢黢的蛇身带着腥风,就像是滚木一般向黎叔儿和杨亿压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黎叔儿一个铁板桥,整个身子向后仰了过去,同时右脚一踢杨亿的脚后跟儿,杨亿顺势来了个一字马,俩人堪堪躲过了横扫过来的庞大蛇躯。 那蛇妖一击未中,并没有再次卷土重来,而是迅速地将身子全部爬进了墓室里,让出了墓室的石门。 黎叔儿和杨亿暗叫侥幸,一个翻滚,正想夺门而出,就感觉身后一阵狂风袭来,黎叔儿伸手一推杨亿,俩人分别靠在了墓室师门的左右两侧,与此同时,一个长方形的物体裹挟着风势,“哐当”一声砸在了石门上,顿时火星四溅,碎石横飞。 黎叔儿和杨亿定睛一看,登时叫苦不迭,那飞来的东西不是别个,正是那口盛有干尸的棺材。 此时,竖立着的棺材里面的那具干尸已经翻了过来,正用一双缓慢移动的混浊的眼珠子逡视着他们俩,嘴里还不断淌出粘稠腐臭的汁水。 “嗬嗬…..”那干尸看着黎叔儿和杨亿,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但看其神情,应该是在笑! 亲眼看到一具尸体冲自己发笑,杨亿的神经近乎要崩盘了,看着那干尸,大脑一片空白,唯一的祈求就是快点晕过去吧,要不然非得被吓得脑出血暴亡不可。 偏在这时,杨亿就感觉后背湿漉漉的,伸手一摸,手上鲜红一片,再一看,背后石壁上的那些红色颜料正像融化的巧克力一样往下流淌,连带上面的那些奇怪的符号也被红色的颜料所掩盖并渐渐消失了。 那一侧的黎叔儿也注意到了这一异常的变化,不由得一声哀叹:“草他奶奶的,闹了半天,这蛇妖是故意引诱咱们到这墓室里,目的就是利用咱们的罡气冲破封印这具干尸的符箓,完了,这下可麻烦了。” 奇怪的是,尽管杨亿已经恐惧至极,但神智却异常清醒,并能清晰地感觉到口腔里由于那块玉佩的刺激,舌头上不断地冒出津液,那些津液沿着喉咙流入食道和胃里,自己的丹田随之开始发热,周身皮肤也变红发烫,好似体内有火炉被引燃了似的。 都说情急智生,见自己身体的变化与那日对阵桃木妖时很像,杨亿脑子一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能喷火了,但鉴于嘴里有玉佩,遂一抬双手,心念一动,果见两团火焰似炮弹一般从掌心激射而出,径直打在了那干尸的身上。 一见火球沾身,那干尸果然惊慌起来,身体一动,沉重的棺材竟然好似旋风般旋转起来,试图以急促的旋流压灭身上的火焰。 “跑啊。”黎叔儿见那蛇妖也扑向棺材,要帮干尸扑火,便朝杨亿大喊了一声,旋即从那石门出冲了出去。 出了石门,黎叔儿和杨亿正要往来时存放有火药桶的方向跑,却脚下一软,险些没被惊吓得背过气去。杨亿更是差点没将玉佩咽到肚子里,结果被卡得是眼泪汪汪,赶紧将玉佩吐出来贴身放好。 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知几时,那来时的墓道地面上竟然挤满了昂头吐信的黑色蛇群,众多的蛇挤在一起,发出好似风吹麦田的沙沙声,听得让人心悸。 杨亿两眼当时就发黑了,那些黑蛇脑袋均呈三角形吗,一望便知是毒蛇,前有蛇群,后有蛇妖和粽子,这不是死路一条了吗? 就在这时,黎叔儿倒处变不惊,四下一打量,发现一侧的石壁上出现了一道可容一人半蹲着进去的方孔,想必就是那蛇妖刚才出来的通道。 当此之时,黎叔儿也顾不得其他,拽着杨亿就朝那方孔里钻了进去,随后咬破中指,在方孔的边缘写下一个雷字,地下又画了一连串好似变体的煞字的符号,这才推着杨亿继续往里方洞的里面爬去。 方洞里面倒很干燥,虽说杨亿一路上心里都在打鼓,生怕黑暗中穿出数条毒蛇将自己咬个遍体鳞伤,然而却是一路太平。 爬了半响,杨亿心里有些放松了,霎时就感觉整个人都要脱力了吗,他知道这是极度恐惧之后的正常生理现象,却依然无法控制自己酸软的四肢,遂一下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黎叔儿也是疲倦已极,靠着洞壁坐下大口喘息。 “叔儿啊,你咋关键时刻不给劲儿呢,啊,刚才你为啥不喷火烧那千年粽子,咋地,还等辣椒面和孜然呢是吧?”杨亿借着方洞里稀薄的光线,看着捯气儿的黎叔儿不满地抱怨道。 “哎,你叔儿我棋差一招,让人给算计了,方才我也是太过震惊,全然忘了施法御妖,好在你小子机灵,殊堪嘉奖,呵呵”黎叔儿苦笑道,显得心绪不佳。 “叔儿,咋回事啊,您和我说一声,我也好心里有个数儿。”杨亿见黎叔儿如此,知道事情一定很严重,便追问道。 “我把这前前后后的事情串在一起想了一下,从一开始,咱们就被那卢景天给骗了。”黎叔儿眨眨眼睛,有些羞于承认地说道。 杨亿明白,要想尽早知道这其中的原委,最好还是静听,遂也不插言,只管等着黎叔儿的下文。 “叔儿打了一辈子雁,却被一家雀啄了眼,真真是气煞我也,”黎叔儿自感在徒弟面亲失了面子,心里是憋气又窝火,“你还记得我进到卢景天的卧室里,问他下面可有暗道或密室啥的,以防穿心煞的事儿吧,他信誓旦旦地说没有,还说当初是自己监工打的地基,对吧?其实,他早就应该知道这下面有古墓和蛇妖,说白了,那蛇妖就是他一直在暗中供奉的保家仙!” 黎叔儿此言一出,杨亿也是大吃一惊,难不成这蛇妖和卢景天是一伙的,那蛇妖又为何要去残害卢府的下人,卢景天又为何要请黎叔儿来捉拿蛇妖呢? 黎叔儿好似洞悉了杨亿的心理,继续说道:“你初修道,不知道在一些剑走偏锋的邪术里,有养鬼运财之说,就是通过养鬼魂来替自己盗窃财宝。难怪这几年卢景天突然暴富,别个还以为他是靠的勤俭持家和行商贩运,现在看来,他必定是与那蛇妖达成了协议,或是替他转运,或是干脆由那墓室里的鬼魂替他去敛财。” “照您这么说,卢景天就更没有理由让咱们来捉拿蛇妖了,那不是自断财路吗?”杨亿虽然听着黎叔儿说得有些道理,都仍觉得卢景天这么做的动机不明,从逻辑上说不通。 第27章 墓主闪亮登场(上) “那卢景天不过是一粗通文墨的商贾,哪里懂得这些邪术的厉害?你听说过邪教术士养鬼不成被反噬的事情吧?与之同理,靠养鬼替宿主转运或敛财,其实也是要付出代价的,代价就是宿主的阴德,损阴德而补阳运,就好比挖肉补疮,饮鸩止渴,最后统统是要遭报应的,而且,一旦被这些妖孽鬼祟缠上,就像是招惹了无赖泼皮,是要纠缠宿主一辈子的。”黎叔儿喘了口气,调整一下气息,徐徐说道:“想那卢景天也是在明白了这些厉害之后,才要和那蛇妖断绝交易,但请神容易送神难,哪里有那么容易啊,所以,他才会在唯一的女儿居住的沈园里栽种那么多的桃树,目的就是想以桃木的先天辟邪之气来克制鬼魂,不要去伤害卢灵儿。” “更为令人可怖的是,那卢景天之前一定有过用活人献给蛇妖及那具干尸当祭祀的行为,直到最近才停止,于是,那蛇妖便去残害卢府的下人,为的就是给卢景天以警告,让他继续履行之前的协议,人心之可怕,有时比蛇蝎还要狠毒啊。”黎叔儿手摸下巴,叹息道。 杨亿听得眼睛都直了,已经搞不清楚黎叔儿是在恣意妄想还是确有其事,但他对卢灵儿心生好感,爱屋及乌,私底下总不希望那卢景天是黎叔儿所说的那样鬼迷心窍,做出那等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只是,那蛇妖与卢景天之间究竟达成了什么协议,它又想从中获得什么好处呢?”黎叔儿话锋一转,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行了,您可别瞎琢磨了,还是想想怎么逃出去先把。”杨亿见黎叔儿在哪摇头咋舌地犯寻思,忍不住说道。 “这个不妨事,但凡是古墓,,没有被盗过的实在是凤毛麟角,想那蛇妖每日进入古墓,多半是利用盗墓贼留下的盗洞,所以,咱们只要找到那盗洞,自然就能出去。”黎叔儿看了一眼杨亿,胸有成竹的样子让杨亿顿时安心了不少。 “甭想了,走吧,先爬出去再从长计较。”黎叔儿拍了杨亿一下,打头朝那墓道前方爬了过去。 爬了一段路途,杨亿就感觉前面还想有光线,心中一喜,爬的速度也快了起来,不消一会工夫,就从那逼仄的墓道里爬了出来,进到了另一处宽阔的场地里。 黎叔儿和杨亿扑落了一下身上的灰土,仔细一看,才发现这里有着四个垂直距离近三米的天井,天井上面有四眼密码箱大小的孔眼,能从中看到令人怦然心动的蓝天。 只是,这四眼天井完全是依着石壁凿建的,根本没有可供攀爬的物体,黎叔儿和杨亿只能望孔兴叹,徒呼奈何。 无奈之下,黎叔儿和杨亿只能放弃了这里,继续前行。 过了天井,前面是一处拱形的宽敞墓道,其宽度竟然不亚于一座小型的城门,墓道两侧,还摆有刻工精湛的石马、石象和面容饱满、手持圭板的翁仲。 黎叔儿和杨亿打量了那气势不凡的墓道一番,啧啧称奇之余,也不禁感叹,在地下居然能建成如此有气势的建筑,不知要耗费多少的人力物力,结果去如同明珠暗投,深埋底下陪着几具枯骨看沧海桑田,王朝更迭,真不知当初建这穷奢极欲的冥城有何用。 感慨完了,黎叔儿和杨亿从那森然而立、给人以压迫感的石像中间急速穿过,刚出了墓道,两人不约而同地“啊”了一声,面容变色,汗毛孔都打开了。 莫非这师徒二人又遇上了什么不寻常的事?还真是,只见在这墓道的出口处,或站或蹲,整齐地排列满了姿势各异、与真人等高的陶俑士兵,那些士兵一个个横眉立目,面露杀机,手里摆出的姿势,要么是握着长矛,要么是举着刀剑,要么是架着弩弓在瞄准,而他们眼睛所指的方向,恰恰是全都对着墓道的出口处。 也就是说,这些杀气腾腾、蓄势待发的士兵们的目标,就是这座墓道,或者是隐藏在墓道之后的某一物体。 墓室里除了死人还能有什么?所以,这些被烧制得面目清晰可辨、栩栩如生的士兵实则就是在防备墓主人。 历史上,自战国先秦以来,用兵马俑或陶俑殉葬的习俗就长盛不衰,但是,无论是战国先秦,还是两汉盛唐,帝王贵胄及王侯将相用陶俑陪葬,无一例外的都是用于保护自己死后的灵魂或是企图让这些陪葬者在地府里继续伺候自己,让自己继续享受生前的奢华生活,哪里会埋下一帮对墓主人虎视眈眈、倒好像在随时准备格杀墓主人的凶悍的陪葬兵俑呢,这也太不合常理了啊! 好在那些兵俑都是粘土烧制的,黎叔儿和杨亿小心翼翼地走到那庞大的兵俑阵里,想从中发现一些揭示这种奇怪的殉葬方式的端倪,却大失所望,那兵俑阵里除了排列整齐的陶俑士兵,竟无片纸只言来供黎叔儿和杨亿他们作为参考。 “这个古墓太邪了,处处透着不合常理与古怪,凡事有异必为妖,小子,就冲这个,这古墓里出了蛇妖和粽子就不稀奇了。”黎叔儿走了半天,毫无斩获,不禁大感失望,遂扶着一具兵俑,朝杨亿感叹道。 不想这一扶,黎叔儿却有了意外的发现,原来,黎叔儿发现这个隐藏在众多兵俑中的陶俑略有不同,就是他的背上背负有一个圆形的桶状物体,看着有几分像装画卷的锦盒,可是,一群以厮杀为业的士兵,在戎马倥偬的间隙,难道还会有挥毫泼墨写丹青的雅士? “呵呵,我他妈想明白了,他们是军队里的传令兵,也就快马,一般都是负责将主帅的命令送至各个营帐,或者是将军情塘报送往京师,所以,他们才会背着用于装信函的皮囊,原来如此。”黎叔儿果然是见多识广,微一沉吟,就想明白了这装束怪异的兵俑的真实身份。 “既然这些是传令兵,那么,他们无疑是给其他兵俑传递军令来的,可是,军令呢,难道是口谕?”黎叔儿自言自语了一会儿,突然猛地用掌砍向那兵俑背上的圆形陶筒。 陶桶应声而碎,一卷卷成筒状的泛黄的丝绢从中掉落。 “不出所料,那皮囊里还真有夹带啊,呵呵”黎叔儿微微一笑,轻手轻脚地从地上捡起那丝绢,而后从酒葫芦里喜乐一口酒,均匀地喷洒在那丝绢上,又等了十几秒钟,才小心地将那丝绢打开。 丝绢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有有娟秀的蝇头小楷,全都是繁体字,杨亿见黎叔儿看得极为入神,还不是地自言自语“原来如此……竟然是他……这却是一桩奇事……”不由心下好奇,便也凑了过去想看看那丝绢上是不是金瓶梅的手抄本,但通篇的繁体字看下来,杨亿却不认识几个,只得悻悻地等着黎叔儿看完了再从旁打听。 三尺见方的丝绢,黎叔儿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然后才一脸掩饰不住的惊讶地看向杨亿:“小子,你知道这墓主人是谁吗?” “谁啊,难不成咱们发现了秦始皇金屋藏娇的另一个墓葬,我草,那咱们可发了,立马就能出名赚大钱啊,呵呵”杨亿不知道黎叔儿从那丝绢中有什么惊人的发现,就故意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好倒逼一向有话存不了隔夜的黎叔儿主动说出实情。 “屁,”对于杨亿的无知,黎叔儿是嗤之以鼻,“听说过五代十国时那个嗜杀成性、荒淫无度的流氓皇帝朱温吗?” “啥?这是朱温的陵寝?”杨亿瞪大眼睛,着实吃惊不小。 第28章 墓主闪亮登场(下) “那倒不是,小子,告诉你吧,刚才那具诈尸了的粽子,乃是唐末期东平王朱温手下的大将氏叔琮,怪不得咱们当初一进墓道里,会看到那么多的行军打仗的壁画,敢情那是记载氏叔琮的生平战功的,呵呵”不知为什么,此时的黎叔儿反倒不急不慌了,居然好整以暇地和杨亿摆起了龙门阵。 “氏叔琮是干啥的,好吃吗?”杨亿知道黎叔儿这一变化一定有其缘故,所以就老实地等着黎叔儿自己揭晓答案。 “氏叔琮是朱温麾下头一号猛人,想当初,朱温本是随同黄巢起义的叛军,后来这孙子顺风倒,又投靠了河中节度使王重荣,并被唐僖宗封为宣武军节度使,开始反过头去围剿昔日并肩战斗的义军。再后来,朱温成为唐末称霸一方的军阀,位居沛郡侯,相当于宰相。于是,这孙子胃口越来越大,竟然胁迫唐昭宗到长安,挟天子以令诸侯。就这样,他还是人心不足,不久就暗中指使心腹大将朱友恭、氏叔琮、蒋玄晖杀了唐昭宗……” 杨亿知道黎叔儿下面的话一定很关键,肯定要涉及到墓主人和这些奇奇怪怪的兵马俑,遂打起精神仔细听。 “唐昭宗被杀后,朱温为了推卸罪责,欺骗天下,故意演了一出苦肉计,说是氏叔琮他们辜负了自己的信任,使他受恶名于万代,随即杀了朱友恭和氏叔琮灭口。或许是对于氏叔琮心有愧疚,朱温密令将氏叔琮厚葬,并斩杀大批婢女和宦官给其陪葬,但是,朱温终究还是不放心,害怕氏叔琮死后化为厉鬼去缠着他或去冥府告他的御状,又请术士在氏叔琮的墓室里涂满掺有童子血和白鸡血的朱砂,并书以封印的符箓,好将氏叔琮的魂魄永世禁锢于此,无法坠入六道轮回。这回,你明白了吧?那墓室里墙壁上的红色乃是朱砂,上面的字符便是封魂的符箓,而那些精魄,则是陪葬的宦官们,至于这些兵马俑,乃是用于封印氏叔琮魂魄的另一道法阵,可以说,这座墓葬,就是一间设下了重重邪术的魂魄的监狱!人心之恶,远远超出了你我的认知与想象啊。”黎叔儿最后一句话说的异常沉重,似乎眼前的这一切勾起了他某种惨痛的回忆。 莫名的,杨亿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一向以放荡不羁,甚至是江湖骗子面目示人的老头儿一定有过不愿为人所知的神秘过往,因为,只有经历过大悲大喜的人,才会大彻大悟,游戏人间其实很多时候更是一种参透嗔痴的大智慧。 “对了,您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啊?”杨亿有些好奇地问道。 “这卷捐书里记载的啊,这想必是某一个大臣不齿于朱温既当biao子又立牌坊的行为,就卖通了制佣的工匠,写下了这一密事并偷偷地藏在了传令兵俑身上,希望有朝一日将这一秘密公诸天下,没想到,千载之后,咱们爷们却成了这一秘密的开启者,或许这就是天意吧。”黎叔儿扬了扬手里的绢帛,淡然笑道。 “嗯嗯,您知道这么多,估计那千年老粽子和蛇妖更得杀你灭口了吧,您倒是说说咱们怎么出去啊?”杨亿听了黎叔儿的话,即便对道法一窍不通,也知道这僵尸就跟酿酒似的,年头越深,道行越强,再加上那条巨蟒蛇妖,不禁有些忧心忡忡地问道。 “这个事儿怪叔儿我了,对于这下面的棘手问题估计不足,大意了啊。”黎叔儿叹了口气,“那氏叔琮本来就是被冤杀的,死后又被用封魂钉封住咽喉,将三魂七魄硬生生地禁锢在了肉身里,一口怨气在喉间流转,还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肉身一天天萎缩干瘪,那种怨毒累计至今,其怨念之强烈可想而知。我估摸啊,虽然过了千年,但这氏叔琮心中却一日未曾放下要出去找朱温报仇的念头,只是这墓室里被邪术封印,少有人能进来,他只得苦苦等待机会。也是天意使然,那蛇妖许是感知到了这墓室里的怨念,而其在修炼的过程中又急于求成,遂冲破封印,侵入墓室,企图靠吸取墓内的怨念和那些陪葬者的精魄来快速增进法力,不想那氏叔琮将计就计,竟然试图将自己被封印在体内的三魂七魄转移到蛇妖体内,这样他的魂魄就可以暂时以蛇妖的肉身为宿主出去了,而咱们的到来,正好破坏了他的这一计划,焉能不急,肯定要除掉咱们爷们以绝后患,故而啊,咱们的处境不妙啊。”黎叔儿说了半天,越说越让杨亿心惊肉跳。 “可是,这和卢景天有有什么关系啊,按照您之前说的,卢景天好像和这蛇妖也有瓜葛,这又怎么解释呢?”事已至此,杨亿索性也不想那些性命之忧的事儿了,但他却有些担心卢灵儿的安危,想弄明白这蛇妖跟卢景天之间的关系。 “这个,绢帛里没有记载,我也不太想明白,但总之一句话,卢景天事先已经知道了这墓地的秘密,却有意瞒着咱们,其中的秘密,只能等咱们出去之后再问老丫的了。”一提到被卢景天摆了一道,黎叔儿就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悻悻地说道。 “哎呦喂,您可说到正题了,咱们怎么逃出去啊,您到底有没有个准谱儿啊,大爷?”一听黎叔儿的话,杨亿心里又有了一丝希望。 “没事儿,叔儿我有法力在身,而你又有双鱼玉佩护体,咱们的魂魄石不会被困在这里的,大不了咱们不要肉身了,魂魄出去不就完了,人世无常,生亦何幸,死亦何哀,呵呵”黎叔儿龇牙一笑,差点没让杨亿当场哭出来。 “啊?这就是您的办法,我草,死了还玩儿个屁啊,不是,您能不能正经点儿,说点有建设性的意见啊,算我求您了还不行吗?”杨亿被黎叔儿的办法气得都无语凝噎了。 “呵呵,兵无常势,水无常态,道法也是这样,只能见招拆招,没有一定之规,这便是大道无形的深奥所在,你一定要记住。”黎叔儿起身将绢帛放进怀里,看着杨亿,居然很严肃地说道。 “走吧,凡是法阵,必定有阵眼,就是埋设有魇物的地方,找到阵眼,毁了魇物,再布下你叔儿我施过法的镇物,不愁那老粽子和蛇妖不灰飞烟灭。”黎叔儿绷着脸没五秒钟,就重又现出了一副很不着调的猥琐表情。 看着这个自己已经把他视为了师傅和长辈的没正形儿的老骗子,杨亿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豁出去了,您说啥是啥。”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走吧。”黎叔儿不顾杨亿话里的揶揄之意,起身往前走去。 可是,令黎叔儿和杨亿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师徒俩在那群排列有序的兵马俑里饶了半天,竟然迷路了,反反复复,就在那兵阵里走不出去。 “妈比的,碰上鬼打墙了?”杨亿又惊又怕地看向黎叔儿,骂道。 “别扯犊子,啥鬼打墙,还鬼抓脚呢,草!”黎叔儿倒没有多惊慌,掏出那面背面刻有阴阳五行的铜镜,摆弄了一会儿,哑然失笑道:“奶奶个熊的,合着这是按照诸葛武侯的八卦阵排兵布阵的,难怪咱们爷们跟走迷道似的,真是贻笑大方,来来来,小子,跟着叔儿走起来!” 接着,黎叔儿就跟东北广场扭大秧歌的那些大爷大妈似的,很骚兴地扭着没有四两肉的屁股,开始在那些兵马俑之间穿行起来。 第29章 鏖战氏叔琮(上) 不过,走了没几步,黎叔儿和杨亿就停下来不用走了,为什么呢?无他,就是那蛇妖已经追上来了,巨大的蛇尾一扫,那些兵马俑顿时相互撞击、四下横飞,什么劳什子的武侯八卦阵瞬间就荡然无存了。 黎叔儿和杨亿蹲在地上,以避开那不断从脑袋上方飞过的人俑,黎叔儿看着满脸惊恐的杨亿,居然还能笑出来:“这回倒省事儿了,不用再绕了,呵呵” “是不用再绕了,咱们估计也活到头了,擦。”杨亿没好气地看着黎叔儿,说道。 “镇定,小子,你身上有神符护体,还有百邪不侵的双鱼玉佩,对了,你看看镜子里,你他妈人中那么老长,不是短命相,死不了,且得活着遭罪呢,放心吧。”黎叔儿看着杨亿,虽然话里带有戏谑之意,眼中却流过稍纵即逝的一丝不忍神色。 但此刻的杨亿那里会留意黎叔儿这一细微的变化,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好似来砸场子的蛇妖身上。 见那些兵马俑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蛇妖停住身躯盘成一盘,高昂起斗大的蛇头,大眼如炬,目光煌煌地看向抱着脑袋很狼狈地蹲在地上的黎叔儿和杨亿。 这时,那蛇妖骤然发出一阵好像是从深井里传出的黯哑、干涩的大笑,听得黎叔儿和杨亿是阵阵发冷,一抬头,赫然看到那具干尸身披铁链,象骑马一样地骑在蛇妖的七寸位置,指甲暴长如匕首的双手扣住蛇妖的两腮,正用一双深凹进去的黑色眼眶逡视着他们,而那令人恶寒的笑声,就是从他嘴里发出的。 “我草,龙骑士?”杨亿看着那成了精的粽子,说了一句事后连自己都感觉匪夷所思的话。 “尔等擅闯军营,扰我清净,罪当斩首,姑念尔等有助我破除封印之尺寸微功,可留全尸,自戕可也。”那粽子踞坐在蛇妖的头上,大喇喇地看着黎叔儿和杨亿,说道。 “我他妈十六丈的棺材埋了你,还自戕,真当你还是统领百万大军的将军呢,你也不撒泡蛇尿照照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还jb穷摆谱装大个儿呢,真是不知羞字怎么写啊,可笑可笑。”黎叔儿站起来,仰着脸挺费劲地与那神态倨傲的粽子犯照,十足的一脸无赖相。 “尔等觉得能挡住我这坐下青龙的神力吗?螳臂当卒,自寻死路。”那粽子阴测测地一笑,对于黎叔儿的大言恫吓不以为然。 “呵呵,你他娘的不用糊我。老子抓的妖怪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氏叔琮老儿,明告诉你,别看你借着我们爷们的罡气破了那墓室的符箓封印,但只要这阵眼的魇盛之物不被清除,你的三魂七魄依然走不出这墓室的一亩三分地,对吧?”黎叔儿根本不惧那粽子的威吓,看神态,反倒比那看似稳操胜券的粽子还要牛逼三分。 一听到氏叔琮三个字,那粽子明显一怔,半响,才声音嘶哑地叹息道:“氏叔琮,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我都快忘了自己是谁了,朱温老贼,吾已脱离樊笼,尔的末日就要到了,哈哈,哈哈……”那粽子仰天发出悲愤的狂笑,表情扭曲如鬼,却也间接默认了自己正是氏叔琮的身份。 “哎,时间已过千载,那朱温生前造尽恶业,死后必然坠入恶畜道,要受尽九世的轮回往复,哪里还能等着你去保报仇啊。其实,当初那术士在用符箓封印你的墓室的时候,一念慈悲,是留了一个生机的,就是只要你能放下心中的仇恨,随着墓室内怨念的减弱,那符箓的法力在百年之后即可自行解除,只可惜,这么多年了,你完全被心中的仇恨不减反增,怨念愈发猛烈,结果那符箓就像是以油泼火,力量愈发强大,所以,禁锢住你的,并不是那符箓,而是你心中的仇恨,为什么直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呢?”黎叔儿看着状似癫狂的氏叔琮,悲悯地说道。 “一派胡言!”氏叔琮恶狠狠地看向黎叔儿,双手使劲一收,尖利如刀的指甲轻易地刺入蛇妖的两腮,那蛇妖吃痛后猛地一张嘴,露出尖锥一样的毒牙,表情狰狞,却不敢将氏叔琮掀下去,似乎对氏叔琮惧怕已极。 “我为朱温东征西讨,立下战功无数,最后却落得这般横死的下场,你可知这些年来,我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每日看着蝼蚁都可以肆无忌惮地啃食我的身体却无能为力,恨不能将朱温老贼食肉寝皮方能出我这口恶气,如何放得下仇恨?好在苍天有眼,让着孽畜进到墓室里,它本想吸我的怨念,不想却将被困在我体内的一魂三魄吸到了它的体内,心智受到我的魂魄的控制,本来我还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让这孽畜将我剩余的魂魄全部吸出来,没想到,上天垂怜,你们凭借一身罡气进到墓室,将那符箓融化了,才使我这么快就破解了封印,逃出生天,你们说,这是不是天意啊?”氏叔琮拍了拍安静下来的蛇妖,面带残忍地看向黎叔儿和杨亿。 “若真是这样,你应该感激我们才对,但看你这b样,不像是要报答我们的意思啊?”杨亿此时已不像开始那么害怕了,遂看着氏叔琮问道。 “你们进到墓室,本意并不是要解除我的封印,只是碰巧为之,我为何要感激你们?再说了,象你这样的纯阴体质,乃是百年难遇的大补奇品,若是吸了你的血,我便可以在烈日下自如行走,不必在躲藏在地下苟且残喘,你说,我怎么能放过你们呢?”氏叔琮得意地看着杨亿,就像是看着一盘外酥里嫩的烤乳猪,十足一副垂涎欲滴的嘴脸。 被一个有智商、有喜怒哀乐的粽子这么看着,杨亿是如芒在背,几次欲躲开氏叔琮那黑洞洞的眼眶,却偏偏移不开视线,脑子也开始有些眩晕。 “*术?你他妈还挺会玩儿的。”黎叔儿一看杨亿的表情,冲阴笑的氏叔琮骂了一句之后,手一晃,多了一根银针,飞快地扎进杨亿的人中。 杨亿一疼,神智瞬间清醒过来,茫然地看向黎叔儿道:“叔儿,我睡着了?” “没事儿,你刚才差点被这老粽子给控制了魂魄,好在你叔儿我不是一般人,将你救了回来。”黎叔儿嘴里说着话,伸手用银针刺破杨亿右手中指的指肚,随后将一滴指血摁在杨亿的额头,“中指指血赛如钢,阳气最旺,这样这老粽子的*术就不灵了。” 见黎叔儿一根银针就破了自己的*术,氏叔琮不禁有些恼怒,看着黎叔儿嘶吼道:“和我作对者,杀无赦!受死吧。” 说罢,那氏叔琮一踢蛇妖,同时扬起身上的铁链,向黎叔儿砸了过来。 黎叔儿一个跟头翻了出去,那铁链砸到地上横七竖八地摞在一起的兵俑上,顿时碎屑迸溅,尘土暴起。 与此同时,那蛇妖也将尾部卷向杨亿,企图将他卷起来。 杨亿也非等闲之辈,虽然他对于法术是一窍不通,但多年的警察生涯也练就了一身搏击的好功夫,当下脚步一移,一个回旋踢就踢在了蛇妖的身上,却被震得小腿一阵酸麻:那蛇妖的蛇皮竟然比铠甲还要坚韧,恐怕是用刀剑砍上都不一定能伤到它。 再一想到刚才氏叔琮的指甲轻易地就刺破了蛇妖的外皮,杨亿心里不由得一惊,没想到这在预料之外的千年粽子竟比那蛇妖还要难对付百倍,这可如何是好? 这当口,黎叔儿靠拢到杨亿身边,说道:“快,咱们还得设法回到墓室去,棺材里的那两把剑可以斩杀蛇妖!” 第30章 鏖战氏叔琮(下) 说完,黎叔儿拉着杨亿就往刚爬出来不久的墓道方向跑去。 氏叔琮和蛇妖尽管厉害,可蛇妖体型巨大,辗转腾挪远逊于黎叔儿和杨亿,而那氏叔琮毕竟是千年不活动的僵尸,骨骼和关节都已僵化,动作亦不灵敏。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黎叔儿和杨亿如脱兔一般钻进了那个方形的墓道里。 “叔儿,那头儿不是有蛇群吗?”杨亿一面在狭窄的墓道里爬行,一面心有余悸地问道。 “那啥,万一真要是碰上那蛇群了,叔儿我还有最后一招……眼下咱们还是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吧。”黎叔儿气喘吁吁地说道。 爬到那墓道的出口,黎叔儿看到自己先前所画得五雷符已经消失了,墓道出口处散落着一些焦黑零碎的蛇的残尸,心一横,率先跳了出去。 外面并没有什么蛇群。 黎叔儿无暇细想,拉着杨亿跑回到石门大开的墓室,看到那具棺材已经碎成几大块,两把黑漆漆的短剑斜插在石壁上,遂上前将短剑拔下递与杨亿:“这两把剑当初是用于封印氏叔琮的法器之一,想必不是普通兵刃,你且拿着用于斩杀那蛇妖,日后也可作为防身之用。” 杨亿一手一支,握着那两把短剑,就感觉短剑入手沉重,再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两把短剑通体如墨,剑刃圆钝,粗看起来并不像是削铁如泥的干将莫邪之类的古代神器,但从它们能插入石壁而毫发无伤,便知非凡铁所能达到的。 “好了,别看了,这玩意儿拿出去卖个几千两银子是不成问题的,你小子赚大发了。”黎叔儿拍了杨亿一巴掌,领着他走出了墓室。 出了墓室,杨亿见黎叔儿还要往墓道里钻,赶紧拽住黎叔儿:“您要干嘛?” “干嘛?回去会会那老粽子和蛇妖啊。”黎叔儿眼睛一横棱,很豪气地说道。 “您疯了,咱们还是撒楞会地上吧,前面不就是出口了吗?”杨亿看着黑魆魆的前面就是他们从卢景天的卧室里下来的洞口,着急地说道。 “那里?回不去了,小子,那是咱们最后的归路,走吧。”黎叔儿表情诡异/地看了一眼那已经被一团雾气遮挡住的来时路,说了一句听起来不太吉祥的话,然后就钻进了墓道里。 看着那吉凶难辨的来时路,杨亿莫名地后背一冷,也跟着钻进了墓道里。 看到黎叔儿和杨亿再次钻出墓道,氏叔琮似乎早有预料,一拍蛇头,朝他们迎了过来。 黎叔儿没废话,操起一个兵俑的残肢扔向坐在蛇妖头部的氏叔琮以吸引他的注意。杨亿则趁势跑到蛇妖的背面,纵身一跃,而后将两柄短剑用力插向蛇妖的身体中部。 那短剑果然不同凡响,随着一声破革之声,短剑轻而易举地刺破厚厚的蛇皮,一股紫色的浊血喷溅而出。 杨亿一击得手,并不停歇,两柄短剑使得象冰镐一样,交替扎进蛇妖的身体往上爬,他竟是要爬到蛇身上去攻击那氏叔琮。 那蛇妖似乎也察觉到了杨亿的意图,拼命扭动身体,巨大的晃动力量几次都险些将杨亿从蛇身上甩下去,好在那短剑锋利无比,每一次都能刺到蛇妖的身体深处,所以杨亿咬牙死死握住剑柄,才稳住了身体,但剑身的晃动却无形中扩到了蛇妖身上的伤口,暗紫色的蛇血箭也似地喷溅而出,弄得杨亿脸上、身上满是血迹,看着好不吓人。 那一厢,黎叔儿在将氏叔琮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以后,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串用红线串在一起的铜钱,然后咬破食指,将指血涂抹在那些金灿灿的铜钱之上,一道黄光闪过,那串铜钱瞬间就变成了一根充满韧性的软鞭。 随后,黎叔儿将手中的铜钱鞭用力抽向那蛇妖的身体,“嘭”的一声,蛇妖的躯体上就现出一条焦黑的鞭痕,打得那蛇妖是剧烈地弹起身躯又重重跌落回地面,骑在蛇妖头部的氏叔琮也身子一连晃了几晃,险些被跌落到地面。而杨亿就没那么幸运了,被蛇身一弹,如断线的风筝一般从蛇身飞起并装在石壁上,而后又砸到地面的兵马俑上,五脏六腑被撞得都要挪位了。 大敌当前,杨亿不敢大意,硬撑着爬起来跑到黎叔儿那里,与黎叔儿并肩战斗。 “本来这铜钱鞭是打鬼魂的法器,好在那蛇妖体内有氏叔琮的一部分魂魄,才起了效果,这样,那氏叔琮困在棺材里的事件太久了,关节都硬了,一时半会儿还无法行动自如,所以呢,一会我设法将老丫的弄下来,你用短剑顺着他的颅顶插入,同时用拙火定的烈焰喷向其头部,这样才能杀死这个千年老粽子,我去对付那个蛇妖,只要用铜钱鞭抽打出它体内的氏叔琮的魂魄,这蛇妖清醒过来,自然会逃命去的。”黎叔儿拉着杨亿悄声耳语,道出了自己的退敌之策。 “行,那老粽子看着也是外强中干,要是真牛逼,干啥不自己下来归拢咱们,死活赖在蛇妖的身上算怎么回事儿啊。”杨亿刚才将蛇妖捅的那叫一个惨,心里有了底气,说话也很硬朗。 “大意不得,那氏叔琮体内怨念日久积深,且有了意识,岂是普通的只有蛮力的粽子可以相提并论的,一会动手时,一定要集中精神,聚集全身之力攻其一点,方可奏效,记住没?”嘱咐完杨亿,黎叔儿不待杨亿反应过来,就跳起来朝那蛇妖扑了过去,同时玩命地用手里那铜钱鞭抽打蛇妖已经被紫血浸湿了大半的躯体。 那蛇妖纵然是被氏叔琮的部分魂魄所操纵,但终究是野性难驯,本来就已经被杨亿用短剑捅得到处是眼儿、四下窜血了,再被黎叔儿这么没头没脑、大鞭子跟不要钱似的一顿狂抽,登时凶性*,也顾不得氏叔琮的喝止和驾驭,对着满墓室乱跑的黎叔儿是穷追不舍,跑得那叫一个四脚不沾地。 见黎叔儿和那蛇妖俩个跟百米跨栏似的,在那些横七竖八的兵俑间跳来跳去就跟躲猫猫似的,杨亿都看蒙圈了,不知道黎叔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蒙古假药,心说您这可是玩儿嗨了,可我怎么上去用短剑插那老丫挺的粽子啊! 跑了一会儿,黎叔儿的体力看样子是明显下降了,脚步也显得有些蹒跚,终于,黎叔儿身子一个踉跄没,身子一歪,栽进了先前爬出来的那个墓道的出口处。 蛇妖简直被这个滑如泥鳅的糟老头子给气疯了,一直在后面急追,加之自身质量太大,尽管见黎叔儿倒了想减速,无奈惯性极大,头部一下子冲过墓道,撞在了前面的石壁上,其声如雷。 这一下太过突然,任凭氏叔琮是惯于骑马打仗的将军,也被撞得从蛇头上滚落下来,跌坐在地上,并被蛇妖巨大的蛇尾压住了两条腿,一时动弹不得。 “快,插了老王八蛋!”这工夫,黎叔儿从墓道里爬出来,朝杨亿大吼道。 杨亿这才明白合着黎叔儿刚才是故意装出体力不济的样子,好引诱蛇妖不顾一切地放马去追他,再设计让蛇妖撞在墙上,借助蛇妖自己的冲力将氏叔琮震落,以便给自己创造出袭击氏叔琮的条件。 说时迟那时快,杨亿一声暴喝,右手挺剑就朝那氏叔琮的脑袋中间刺了过去。 杨亿的剑尖准确无误地刺中了氏叔琮的顶心,却被“咚”地反弹回来,好像刺中了铠甲一般。 杨亿一惊,左手的短剑再次刺向氏叔琮的顶心,但再次被弹了回来。 第31章 逃出生天 “我草尼玛比的,我烧死你!”杨亿真急了,肾上腺素噌噌上涨,都快爆棚了,同时就感觉丹田里热浪滚滚,一张嘴,嘴里,掌心里都喷出火焰来。 刹那间,杨亿全身都被火焰包围了,就连手里的两柄短剑都燃烧起了熊熊的火焰。 “我的娘诶,你这是红孩儿上身了是咋地!”一旁的黎叔儿目瞪口呆地看着成了火炬的杨亿,眼珠子掉一地。 “叔儿,有灭火器吗,我他妈快被烤熟了,咋整啊?”杨亿也慌了,回头看着黎叔儿求救。 “没事儿,拙火定只烧鬼魂妖祟,你熟不了,快,趁热儿用剑插向老粽子的脑袋瓜子,快呀!”黎叔儿对于杨亿一身是火并不着急,反倒催促他用火剑继续去插那老粽子。 杨亿一咬牙,左手一搭右手,双膀合力将短剑刺向那氏叔琮的顶门之处,短剑如刺入胶泥之中,在进去三分之一后,就再也刺不动了。 饶是如此,那氏叔琮却似乎受到了五雷击顶一般,一声大吼之后,身体开始猛烈地颤抖,随即一翻身,十只指甲爆长,闪电般抓向杨亿的面门。 杨亿迅速闪身后撤,将那柄短剑留在了氏叔琮的头上,霎时,短剑上的火焰就像火蛇般蔓延到了氏叔琮的全身。 见状后,黎叔儿一个箭步跨过来,将杨亿推开,旋即用手里的铜钱鞭一挡氏叔琮的双手,顺势将其两腕捆绑在一起,并用食指在氏叔琮的眉心快速画下了一个变体的律字符。 那铜钱鞭一接触到氏叔琮的双腕,就好似生了根一样,任凭其死命地撕扯也无法挣脱那看似一拉即断的红线的束缚,不由得怪叫起来。 那蛇妖听到氏叔琮的怪叫,应声将蛇头俯下,氏叔琮在地上快速爬行,企图回到蛇身上去。 “把玉给我,你去引开蛇妖的注意力。”黎叔儿见氏叔琮要跑,一面向杨亿要双鱼玉佩,一面就要拔步冲过去。 杨亿慌乱地摸索了一下,从道袍内里掏出双鱼玉佩递与黎叔儿,自己则用脚勾起一块兵马俑的残块踢向蛇妖的头部。 蛇妖蛇头微微一摆,将那飞来的残块挡开,趁此机会,黎叔儿跑到氏叔琮身边,操起双鱼玉佩,就跟抡板砖似的,狠命砸向其眉心的敕字符处。 一声闷响之后,氏叔琮轰然倒地,眉心完全塌陷进脑腔里,一道灰白色的似烟非烟的半透明状气体从凹陷处冒了出来,但随即又缩了回去,只是,遭到双鱼玉佩的重击之后,氏叔琮身上的火焰燃烧得愈发旺盛,还隐隐传出闷雷般的轰轰声。 这时,蛇妖也慌了神,硕大的蛇头茫然四顾,想找条出路逃走。 黎叔儿看出了蛇妖的企图,让杨亿堵住那个他们之前进出的墓道口,准备来个瓮中捉鳖。 蛇妖在由兵马俑构成的残垣断壁间来回游走,想伺机逃出黎叔儿和杨亿的包围圈,黎叔儿和杨亿则冷眼看着负隅顽抗的蛇妖,一点一点缩小包围范围。 对峙了几分钟,蛇妖忽然发出一阵痛楚难当的嘶叫,黎叔儿和杨亿定睛一看,才发现已经被烧得残缺不全的氏叔琮拖着半截身子,正咬住蛇妖的身子吸血,汩汩有声,状极骇人。 “不好,这粽子要拼着散了道行变尸魔,和咱们同归于尽!”黎叔儿面色突变,跑过去照着氏叔琮的脑袋就是一脚,却立马疼得老脸抽搐不已。 尽管不知道尸魔是什么玩意儿,但看黎叔儿的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儿,于是,杨亿也跳过去,用剩下的另一柄短剑砍向氏叔琮的颈部,准备来个斩首行动。 一剑下去,氏叔琮的脖子安然无恙,而剩下的半截身体却开始翻出红色的细小颗粒,看着像是一层血雾。 “跑、跑、跑啊……”黎叔儿一声惨叫,拉着杨亿再次跑向那个他们已经进进出出了几回的墓道口。 慌乱中,黎叔儿还不忘将那绢帛丢回到了现场,而杨亿手里也犹自握着那把短剑。然而 就在杨亿身子刚刚进入墓道的一瞬间,感到后背一身灼热,似有液体被泼上,同时清晰地听到了一声物体爆裂的声音,紧接着又传来蛇妖的惨叫声,之后,洞口就被浓厚的血雾所遮挡,洞口还不断留下腥臭的血液。 由于是轻车熟路了,杨亿在墓道里爬的飞快,而黎叔儿却反倒慢了下来,脸上还现出一副犹豫不决、举棋不定的样子。 爬到一半的时候,黎叔儿停了下来,让杨亿脱下衣服。 杨亿不知何故,但知道黎叔儿这么做必定有其缘故,遂很听话地脱下衣服,却被眼前看到的景象着实吓了一跳:只见自己的胸前爬满了指甲大小的鳖虫,正“吱吱”有声地啃咬着自己的皮肤,再仔细一看,才发现黎叔儿只之前画在自己胸前的符篆熠熠发光,在自己的体表形成了一层薄薄的气体状的保护层,那些鳖虫尽管牙齿犀利,却咬不破那层气体,只是徒劳地撕扯着看起来很有韧性的气体,并发出令人齿寒的犹如摩擦玻璃的刺耳声音。 “这、这是啥,叔儿?”杨亿牙齿打颤地问黎叔儿道。 “尸鳖,真是尸鳖,”黎叔儿轻描淡写地看了那些虫子一眼,“刚才那老粽子是真拚命了,通过吸取蛇妖的血来激发自己体内积蓄的魔性,想通过自爆来将体内的尸毒溅到咱们身上,使咱们中毒而亡,这些尸鳖都是寄生在那老粽子体内的,随着尸毒飞溅出来,落到你身上,若不是我事先在你身上画了护身金符,你此时早已被咬得千疮百孔、肠子都流淌出来了。” “您别说了,太恶心了,快帮我弄下去啊。”一想到自己原来出警时见过的高度*、内脏流了一地的尸体,杨亿就感觉胃里反酸,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这算什么,等一下……算了,到时候再说吧。”黎叔儿欲言又止,只是将右手掌一晃,掌心就出现了一层幽蓝的火焰,黎叔儿用那些火焰往尸鳖上一挨,那些尸鳖就纷纷从杨亿身上跌落下来,却凶性不改,继续徒劳地啃咬着石壁。 除掉前面的尸鳖,黎叔儿如法炮制,又将杨亿背后的那些尸鳖除掉,然后才和杨亿一前一后地从墓道里爬了出去。 重新回到他们当初进来的那间墓道,杨亿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已经空空如也的墓室,又回身看了看他们当初进来的墓道,依旧雾霭沉沉,深邃黑暗,但心里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终于除掉了那蛇妖和粽子,可以安然地回到地面了。 可是,黎叔儿的表情却没有杨亿那么轻松,看着那来时的路,幽幽地说了一句:“小子,你相信叔儿吗?” “这个,”因为一想到几分钟之后就能回到人的世界了,杨亿心情大好,忍不住又和黎叔儿犯起了贫嘴,“咋说呢,说实话啊,每回和您捉鬼除妖吧,都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因为您一回都没料准儿过,不过,我还是相信您,都说相由心生,虽说您长得确实挺那啥的,呵呵,你懂的,但绝对不是一个坏人,真的,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最后一句,杨亿说得是心里话,令黎叔儿也为之动容,苦笑了一下,道:“你能这么说,叔儿极是欣慰,这也是咱们爷俩的缘分,前世的缘分,那好,咱们走吧。” 说罢,黎叔儿掏出一根红线,一头绑在杨亿的手腕上,另一头紧扣在自己的手里,又让杨亿将那带出来的那柄短剑放好,以备不时之需,随后就率先走进了寒气逼人的雾霭里。 第32章 初入冥府 雾霭里近乎没有光线,伸手不见五指,若不是有那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红线,杨亿毫不怀疑会和黎叔儿走散,而更令他感到不解的是,雾霭里感觉空间很宽阔,完全不似狭窄低矮的墓道。 “叔儿……”杨亿刚想向黎叔儿道出自己的疑惑,却招来黎叔儿压低声音的呵斥:“不要说话,一句都不行。” 杨亿一时不明就里,正纳闷,就感觉黑暗中有一只,不对,是数只手开始撕扯自己,令杨亿险些惊呼出来。 黎叔儿显然已经预料到了这一情况,转身走到杨亿身边,右手结成剑诀虚空画了几下,然后低声念道:“雷祖圣帝,远处天曹,掌管神将,邓辛张陶,能警万恶,不赦魔妖,雷声一震,万鬼全销,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退!” 黎叔儿一声退字出口,那些手就像是看到了鹰隼的兔子,骤然就全部消失无踪了。 “叔儿,叔儿,这是咋回事啊,咱们,这是在哪儿啊。”杨亿贴紧黎叔儿,顾不得不让说话的禁令,悄声问道。 “哎,一会儿你就自然知道了,不过,你千万记住,一会不管看见什么,都绝对不能开口说话,只管做出一副痴呆的样子便是,这至关紧要,关系到咱们爷俩的性命安危,千万记牢。现在,我先施法压制住你的三昧真火,可能有点不太舒服,你暂且忍耐一下。”黎叔儿以少有的严厉语气对杨亿说道。 叮嘱完杨亿,黎叔儿从怀里掏出三炷香,用掌心火点燃后,反别将三炷香放在了杨亿的头顶和两肩,奇怪的是,那三炷香就虚空立在杨亿身体的三个部位上而不倒,黎叔儿左手手大指掐在二指的第一指节上,其余三指平伸,指尖朝上,捏成天师诀,在依次用平伸的三指将那三根香的香头打掉一截,但香很快又会复燃,如此循环往复三次,那三炷香才不再复燃。 “好了,你体内的三昧真火已经被压制住了,现在你是不是感觉身子发漂,脚下无根,还有些冷啊?”黎叔儿拔掉那三炷香,看着情不自禁抱紧双肩的杨亿,问道。 “嗯嗯,就跟低血糖犯了似的,然后还一阵阵地感到透心的凉,叔儿,我是不是感冒……呃呃,是受了风寒啊?”杨亿看向黎叔儿,力所能及地说一些与自己身处的时代相适应的词汇。 “你现在已经是阴身了,就是说,就是一一丝阳气都没有的鬼魂,懂了吧,这样咱们行动方便一些。”黎叔儿尽量以平淡的语气解释道。 “不是,咱们回到卢府去还用得着这个吗?您不会又想出什么幺蛾子吧?”杨亿一惊,生怕黎叔儿再一时心血来潮弄出点儿什么别的节目来,他真是被刚才的一番经历给吓怕了,只想回到地上美/美地睡上一觉再说其他。 “不这样,咱们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回到地上了。方才,咱们得罪了地府的接引使者,就是那群黑蛇,被它们封住了回阳世的路,只能借道冥途,从忘川河那里的岔道重回阳间了。”尽管看不见黎叔儿的表情,但从黎叔儿平淡的的语气中,杨亿听出他绝对不是在和自己逗咳嗽。 “就是那群被您的五雷符击死的黑蛇?我的天,照您的意思,咱们现在是在阴间了,对吗?”杨亿颤声问道。 “对,咱们只能借阴还阳,但你要相信叔儿,咱们不是死了,只是路过地狱,知道不?”黎叔儿依旧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淡定风范,倒也让杨亿踏实了不少。 说话间,黎叔儿和杨亿已经走出了那团浓得化不开的迷雾,眼前豁然开朗,杨亿同时也再次被震撼了: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黄土地,间或有几个小小的土堆点缀其间,头顶,是翻滚的黑色乌云,狂风掠过,卷起漫天黄沙,天地间一片惨淡愁容,苍凉而肃杀。 黄土地上,全是一队队望不到头的长长队伍,队伍里有男有女,还有儿童,他们衣着各异,唯一相同的,就是全都是一副呆滞的表情,一个个如同行尸走肉般麻木而机械地走着,一直向前方能隐隐听到波涛翻滚声的河岸走去,好像那里是他们的终极目的地。 “他们、是鬼魂?”看着眼前这跟世界末日似的景象,杨亿不傻,已经猜出“此景只应地府有”了。 “嗯,正是,大凡人死之后,经黄泉路,就是眼前这条黄土路去冥府,而在黄泉路和冥府之间,以忘川河为分界,河上有一石桥,为奈何桥,孟婆在其上煮孟婆汤以饲鬼魂,不过,这新死的鬼魂首次过忘川河进到冥府时,却不走这奈何桥,是要坐渡船过去,且需付船资,这船资便是入殓时含着的衔口钱,若是没钱,鬼魂便会被丢进忘川河里,成为永世无法离开忘川河的水鬼,着实可怜。”黎叔儿一面领着杨亿混进那些鬼魂的队伍里走着,一面和杨亿说道,好在那些鬼魂一个个浑浑噩噩好似木头,无人理会黎叔儿和杨亿的谈话。 “新死的鬼魂坐船过了忘川河,对岸会有一排黑色无叶的枯树,那叫衣领树,每棵树下,都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老妪和老汉,女的叫夺衣婆,男的叫悬衣翁,亦是鬼魂,他们公母俩会将上岸的每一名鬼魂的衣服拔下来挂到树枝上,通过树枝被坠弯的弧度大小来皮判定鬼魂生前作恶的大小,再发配至不同的阎罗殿的判官处去登记,一会你就会看到的。”黎叔儿对于这些诡秘的地府里的掌故信手拈来,如数家珍,让杨亿是大开眼界,只顾着瞧新鲜,全然忘了害怕。 “可是,不是还有奈何桥和三生石吗?”杨亿调动大脑库存里有限的一点阴阳知识,好奇地问道。 “鬼魂往生,就是重新投胎时,还要过忘川河,这时,就不能坐船,而是要从奈何桥通过了,桥的一端,有一块高达数尺的通体剔透的巨石,鬼魂站在石前,相传便能照出鬼魂前世的模样,正所谓前世的因,今生的果,宿命轮回,缘起缘灭,都三生石上闪现。照过三生石,鬼魂上了奈何桥,喝过孟婆汤,就会将三生石上见到的一切全忘掉,重新投胎去阳世,开始另一个种因得果的轮回,这就是人生的往复,周而复始,往复轮回,不因王朝更替而中断,也不因世事变迁而改变,除非修道成仙,否则人人都要在这六道轮回里穿梭往复,或许这也是人生的一种修行吧。”黎叔儿尽量以剪短的语句将地府的基本情况给杨亿讲了个大概,即便这样,说完这些,他们也已经随着大队伍到了忘川河边了。 此刻,忘川河边已是群鬼云集,鬼头攒动,那些原本面无表情的鬼魂们一听到流水声,就好像突然找回了意识一般,是放声大哭,一时间,忘川河畔是哭声震天,头上的黑色云雾也变得暗红,更凸显除了地府里的阴森诡异气氛。 这时,一群身着皂衣短靴、手持哭丧棒的鬼差们冲了过来,对着那些大放哀声的鬼魂们就是一顿暴打,嘴里还骂道:“嚎他妈什么丧,死了死了,一死百了,既然前一世已经没了,就赶快去彼岸投胎,不要再这里当了他人的路,快上船快上船……” 在鬼差的驱赶下,那些鬼魂哭哭啼啼地上了停靠在河岸边的一艘艘黑色的木船。 第33章 忘川河很冷 船上,一个戴着斗笠、看不清面目的黑衣男子赤着乌黑干瘦的脚杆,从一个鬼魂手里接过一枚铜钱,就放一个鬼魂上船,始终是一言不发。 “他也是阴魂使者,相传过忘川河的鬼魂是绝对不允许看到阴魂使者的眼睛的,否则就会被丢进忘川河里,永不超生。”黎叔儿见杨亿一直盯着那黑衣船夫看,就小声提醒他道。 “哦哦,叔儿,你不会说一会咱们也得坐着船去对岸吧,那、那咱们岂不是就要重新去投胎了?”杨亿啊啊了两声,猛可地想起黎叔儿这不是暗示自己也要坐船去对岸吗,不由得焦急地问道。 “你到不傻,”黎叔儿一笑,接着胸有成竹地说道:“咱们确实得过去河,不过过了河咱们可不去那十殿阎罗去登记造册,而是找到关系,利用另一条密道回到阳世,就这样。” “啊啊,这我就放心了。对了,叔儿,你带钱了吗,咱们怎么过河啊?”见每一名上船的鬼魂都要给那船夫铜钱,有的还是金币、英镑、美分等等五花八门的钱币,杨亿不禁有些担心地看向黎叔儿问道。 “你叔儿我还会缺这个嘛,诶诶?”黎叔儿很嘚瑟地看了杨亿一下,伸手从怀里掏出那根铜钱鞭晃了晃,“这些钱都够你走十世轮回了,呵呵” “得嘞,您留着接济被人吧,我这辈子还没活够呢,不想那么早就去开启下一个轮回,哼哼”杨亿没好气地瞪了黎叔儿一眼,龇牙苦笑了一下,不再搭理他。 黎叔儿促狭地一笑,刚要将铜钱收起来,就被从后面挤上来的一个四十多岁的胖男子给重重地撞了一下,铜钱鞭也掉在了地上。 “你他娘的挤啥挤,急着投胎去昂?不懂得排队昂?”黎叔儿被撞得不轻,不由得恼怒地回过头,看着那男子吐沫星子四溅地破口骂道。 一旁的杨亿也是暗自摇头,心说这还真是天朝特色,在阳间就喜欢插队、抢座、吵架的某些国人到了地府依然是本色不改,真是令人无言语对啊。 “老子有的是钱,从来就不知道啥叫排队,坐飞机都是走专用通道,坐头等舱。你个老棺材瓤子被挡道儿,要不我找人弄死你你信不?”那男子身上穿着特地标有阿玛尼标志的剪裁合体的寿衣西服,再一看脸上那副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表情,就知道这是一个就喜欢炫富装逼的土豪类人物,死后仍旧保持了那份以盛气凌人来满足自己想虚荣感的霸道作风,却不知这死后什么财富地位都是浮云,自己与其他的那些鬼魂并无什么本质上区别。 “我草,你挺牛逼啊?”黎叔儿都被那些黎民百姓们给恭维、恭敬惯了,而今却被这猥琐的男子连骂带威胁,把个也是骨灰级装逼犯始祖的老骗子可气坏了,指着那男子的鼻子激头酸脸地骂道:“还他妈整死我,行啊,来来,你现在就整死我,草泥马的,你不整死我我就把你整没了,你服不服,服不服?” 看着黎叔儿那与hei社会谈判时张牙舞爪的模样有一拼的嘴脸,杨亿是哑然失笑,心说这黎叔儿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跟个混社会的愣头青似的,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要,真是老小孩的心性。 那男子也是色厉内荏的主儿,一见黎叔儿那副要玩命的老流氓的尊荣,先自有些怕了,嘴里嘀咕着“懒得和你一般见识,老子还要上船呢”,就要挤过去开溜。 “别走,你妈比的,话说明白了,你他妈咋整死我,啊,我等着呢!”黎叔儿一把抓住那男子,继续不依不饶地骂街。 杨亿见事情一时半会还不能收场了,正要过去劝开黎叔儿,就见两名鬼差咋咋呼呼地赶了过来,嘴里还喊道:“谁,谁啊,敢在这里大呼小叫的,想被丢进河里喂蛇吧?谁想下去,自己吱声,我们代劳,妈了比的,反了你们了还。” 一见到那两个鬼差,那男子又来劲儿了,居然还蹬鼻子上脸地推了黎叔儿一把:“老b养的,我哥们来了,看你还敢跟我装犊子不,草!” 说完,那男子起劲地朝那两鬼差喊道:“二位差爷。我在这呢,是我,你们忘了,那啥,我来时还这个了,对对,就是我,呵呵,呵呵” 那男子朝那两鬼差比划了一个数钱的动作,一边的黎叔儿和杨亿看得是心知肚明,知道这孙子之前一定是贿赂了那俩无良的鬼差,才敢这么张扬地插队。 再说那俩鬼差走过来之后,没看那面露喜色的男子,先一脸不耐烦地看着黎叔儿和杨亿训斥道:“呀哈,还是俩道士,我说,你们既然生前是道士,就更应该懂这地府的规矩了,怎么地,还想整点事儿啊,我告诉你们,我们哥俩生前可是看守所当管教的,啥刺儿头、老犯没见过,都归置得老老实实的,怎么地,你们不服啊,想闹事啊,说吧,啥意思?” 果然是拿人手短,这俩鬼差一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就认定是黎叔儿和杨亿有过错,可把同为警务人员的杨亿给气坏了,心说警察的形象都被你们这些败类给玷污了,顿时气往上撞,正要出言反驳他们,却被黎叔儿阻止了。 黎叔儿笑眯眯地看着那两名鬼差,打了个稽首,说道:“二位差爷,贫道读书少,只知道拜三清,做善事,还真不知道地府里居然还有你们这些上不了席面的狗头!” 黎叔儿两眼骤然圆睁,精光四射,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令那两名原本趾高气昂的鬼差都为之一震。 “你们俩跟我这装什么呢,诶?”黎叔儿继续逼近那两名鬼差,“你们不过就是一小小的鬼差,我若祭起请神符,和判官爷也是说得上话的,信不信我把你们收脏钱的龌蹉事告诉判官爷,到时候看哪个王八蛋受下血池地狱受罚,草!” “那个、那个……”两名鬼差被黎叔儿的气势给唬住了,再说他们收贿赂本就心里有鬼,加上看到其他的鬼魂和鬼差们都频频往这里张望,也想尽快息事宁人,就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这老道也是,咱们和你闹着玩咧,你咋还激动了呢,对了,你他妈的也是,不知道点礼貌了,佛、道、妇、孺那是连土匪都不劫的,怕沾晦气,你惹他干啥,行了,都不许惹事了,散了散了,该干啥干啥去。” 那两名鬼差回头把一肚皮火撒在了那男子的身上,同时也心有不甘地用话暗讽了黎叔儿一番,就狐假虎威地走了。 “算你老丫的走运,这要是在阳间,我非找人把你家房子点了不可。”那男子瞪了黎叔儿一眼,也走了。 已经快被气炸连肝肺的杨亿正要上前去归拢那男子,却被黎叔儿一把拉住:“不用,恶有恶报,这厮报应就在眼前了,不急。” 随后,黎叔儿看准了那男子上的船,领着杨亿也上了那条船。 黎叔儿在给那斗笠压得极低、只能看到薄如一条线的嘴唇的船夫船钱时,杨亿闻到了啦一丝淡淡的腥味儿,好像是从船夫身上散发出来的。 那男子见黎叔儿和杨亿也上了这条船,面露厌恶地往船头方向走去,并对几名先坐在船头的鬼魂恶语相向,赶走那些怯懦的鬼魂,而后自己大喇喇地坐在船头,背冲着黎叔儿以示蔑视与不屑。 “妈比的,找打是吧?”杨亿被男子的挑衅激怒了,正要过去,被黎叔儿强拉着坐下。 第34章 蛇仙之托 “忘川河上禁喧哗,违者死!”船夫撑起竹蒿,声音阴冷地说了一句,杨亿立马感到一阵来自内心的阴寒之气,不禁气沮,老实地坐下了。 “小孩子不懂事,莫怪莫怪。”黎叔儿赶紧替杨亿打圆场,同时摸出几枚铜钱扔进血黄色的忘川河睡里。 顷刻间,河面就不满了大大小小的涟漪,随后,无数的黑色长蛇与状如大号蚂蝗的白色虫子露出水面,追逐着那几枚在河面漂浮的铜钱嬉戏。 看着河面密密麻麻的蛇头和虫头,杨亿胃里开始翻江倒海,至此也知道了这忘川河的厉害,难怪连黎叔儿都不敢造次。 那船夫看了一眼河中的蛇虫们,如刀片的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一丝笑意,旋即就绷紧嘴角,撑船前行。 坐在船上,杨亿几次都想去看那船夫的脸,但一想到黎叔儿的告诫,只得强忍住好奇心,只能看向河面,只见那黄红色的河面上不断漂过一个个或悲惨呼号、或企图伸手抓住船舷的鬼魂,那些鬼魂脸色苍白,就像是在河水里浸泡了多日的浮尸,却又个个都有意识,其呼号声音之惨烈,让杨亿不得不捂上耳朵,以免神经抓狂。而船上的其他鬼魂也都面色如土,几欲崩溃。 唯有黎叔儿和船头那男子神色如常,让人啧啧称奇。 传到了河心,突然停住了,只是在水流中打转。 船夫将船蒿插入水中,用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说道:“这船中必有生前造下无数孽债的大恶之徒,别让常爷爷动手,自己跳下去吧。” 一船的鬼魂都面色大变,眼神怯懦地看着船夫不敢吭声。 等了一会儿,见众鬼魂都不说话,也无鬼魂跳下去,那船夫一声冷笑,从衣衫里掏出那些鬼魂交的船钱,撒向河中,就见大部分的铜钱或硬币都漂在河面,唯有一枚金币在盘旋了几下之后,“咕噜”沉入河中。 船夫又是一声冷笑,看向船头那眼神闪烁的土豪男子道:“那金币是你的吧?你这厮好生可恶,以为装聋作哑就可以骗过常爷爷吗,你是自己下去,还是要爷爷动手啊?” 那男子五官骤然扭曲,强笑着看向那船夫,一脸谄媚地说道:“常、常爷爷,误会,一定是误会,我就是一商人,不是啥大奸大恶之徒,对了,他,肯定是他,这些道士成天招摇撞骗,骗了东家骗西家,到处扎钱,你把他们俩扔下去,绝对错不了。” 那素孙子真是够阴险的,伸手一指黎叔儿和杨亿,试图将祸水引到师徒俩身上。 杨亿正要发火,黎叔儿却笑而不语地拦住了他,只管冷笑着看着那男子。 “混账东西,你当常爷爷看不出你的来历吗,你生前是靠贩卖伪劣食品发的横财,你是赚得盆满钵溢,却不知道有多少无辜之人因食用你的毒物而生病枉死,又有多少家庭为此而饱受骨肉离别之苦,你的那些不义之财,是用别人的血肉换来的,你不思悔改,却还想拉被人垫背,真真是气煞我也,今天常爷爷就让你的魂魄也尝尝这万蛇钻心之苦,也让世人晓得善恶有报,常怀畏惧之心。”说罢,那船夫一把抓起那男子,用力抛向河中。 那男子一入水,就见河面上冒出万千的毒蛇与白虫,争相过去撕咬那男子,不消一刻,就将那男子咬得是千疮百孔,河面一片血红。 更为令人惊心的是,那男子明明已经被咬得支离破碎,但被撕咬过的地方却一会儿工夫就复原如初,再次承受万蛇钻心的酷刑,一些白虫和毒蛇还钻入其体内,再从七窍钻出,啃噬其眼球、内脏是“窣窣”有声。 与此同时,那些漂浮在河水里的鬼魂们也过来凑热闹,将那男子的骨头抛来抛去的取乐。 “孩儿们,顺风顺水起锚了。”那船夫看着河面的毒蛇们一声长啸,木船瞬间行走如飞。 远处,其他的渡船上也有鬼魂被抛入河中,那些被毒蛇撕咬的鬼魂的哀嚎声此起彼伏,忘川河面堪称是活地狱。 船到了彼岸,船夫将船固定住,便让一船的鬼魂们下去。 着实被吓得不轻的杨亿哆哆嗦嗦地往船下走,在路过船夫身边时,他本能地一低头,却赫然看到那船夫黑裤下面的脚竟然是蛇尾状,这才意识到这船夫八成是由蛇幻化而成的,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怪不得他看着河里的毒蛇会那般亲近呢! 这时,那船夫看似无意地一抬头,一双黄绿色的、好像蜥蜴眼睛似的眸子朝杨亿射来一道寒光:“小友前途无量,但愿你记得今日老常送你过河的一点情义,日后对我常门的小辈们手下留情。” 那船夫对着杨亿说完一番莫名其妙的话,掉头驾船走了,只剩下杨亿呆呆地站在河边发愣。 “他、他啥意思啊?”如坠雾里的杨亿看向黎叔儿,不明就里。 “他是得了大道的蛇仙,已列入地仙的仙籍,只是犯了天规,才在这里服劳役,所以,他能看穿了你的来历,却不点破,就是想让你欠他个人情,以后在降妖除魔时,对他的蛇子蛇孙们网开一面,哎,舐犊情深,人和妖都是一样的。” “嗯嗯,能活着出去再说吧。”杨亿似懂非懂地胡乱答应了一声,此时,他根本不会想到自己以后会有多威风,更不会想到自己会因为今日的这一场缘分而付出了多惨痛的代价。 妖仙对自己的同族当然会有怜悯之心,可是,对于人类,它们就只剩了杀戮的快感。杨亿是很久以后才真正懂得了这一点的,那时,他已是闻名遐迩、手段了得的猎妖师了。 闲言休要多讲,且说黎叔儿同受惊不小的杨亿上了河岸,就见岸上满是盛开的火红鲜花,一朵朵大如雪莲,分外妖艳。 那些鬼魂们一见到那些红花,就像是受到了某种蛊惑似的,争先恐后地跑过去闻花香,然后一个个或哭或笑,好似疯了一般。 “这花叫彼岸花,可以让鬼魂们完整地想起自己的前世,自然是悲喜交加,情难自持。”黎叔儿叹了口气,和杨亿绕开那些散发着妖冶香气的彼岸花,继续向前走去。 前面,每隔百十步,就有一棵黑色的有枝无叶的黑色老树,树下,两名穿着黑色衣衫的老头和老太太正瞪着一双好像是猎食的猛兽的小眼睛,凶狠地看着上岸的鬼魂。 “他们就是夺衣婆和悬衣翁了,鬼魂们都要从树下过去,并将衣服脱下挂到树枝上,衣服越沉,说明鬼魂生前早下的冤孽越重,夺衣婆和悬衣翁就会指点鬼魂去到通往不同阎罗殿的路口,当然,你看看热闹可以,咱们可不从那树下过去,要不然,你那卢小姐就真得给你烧头七了,呵呵”黎叔儿看向杨亿,眼神里信息很丰富,看得杨亿老脸滚烫滚烫的,红,那是真红,比彼岸花还红。 果不其然,那些鬼魂在通过衣领树时,被那夺衣婆和悬衣翁指向不同的方向,继而大队变成一股股小队,向着衣领树后面那隐藏在虚无缥缈的雾气中的重重城池走去,想必那就是江湖中传闻已久的十大阎罗殿了。 看了那些已经步入鬼门关的鬼魂一眼,黎叔儿一拽杨亿:“走,咱们去找可以让咱们离开这里的正主儿去。” 跟着黎叔儿,杨亿他们沿着与十殿阎罗城池相反的方向一路疾行,不知走了多久,就看到迎面一座气势巍峨的高山,山上怪石嶙峋,其色如玄铁。 第35章 富二代的胖子 “叔儿,这是啥地方啊?”杨亿见那些怪石就像是指环王里的魔都,心生怯意,遂悄声问道。 “这叫蒿里山,嗯,阳间也有一座蒿里山,在山东境内,这座是冥府里的蒿里山,里面隐居的都是早就可以登仙界却因感怀世间苦难而情愿留在冥府点化那些鬼魂的半仙半鬼的高人,里面就有我的朋友,走吧,进山。”黎叔儿看了一眼蒿里山,走了进去。 那山势和陡峭,而且脚下的石块竟然都是热的,走在上面,杨亿被烫的是龇牙咧嘴,走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只腿一米六、一只腿一米七的跛子,脚上都烫起泡了。 “叔儿您是不是没跟我说实话啊,”杨亿痛苦地走着,但大脑思维却异常清晰,“这地府里怎么可能有这种地界,难道他们不归阎王和判官管吗?” “都是下三界的仙字辈,相互给面子呗,这些老鬼们也很知趣,和冥府有约在先,他们不干涉冥府的六道轮回等事宜,冥府也不准到蒿里山来打扰他们清修,万一冥府里要遇上了麻烦,他们可以从旁攘助,但冥府只能是请求,不能指令他们,明白了吧,其实这冥府和阳间是一样的,都是无利不起早,说得好听点,叫相互扶持,说白了,就是相互利用,哪里都一样。”黎叔儿哂笑着答道。 “那您那朋友是鬼魂还是神仙啊?”杨亿继续问道。 “他,他他妈这辈子撑死了也就是一酒鬼,成仙?对他来说太遥远了,呵呵”或许是一想到马上要见到老朋友了,黎叔儿的心情看起来很酸爽,哈哈大笑着答道。 “那啥,您那朋友……”杨亿还要刨根问底,被黎叔儿一句话定了回去:“你他娘的是话痨啊,哪儿那么多的问题,草!” 走到半山腰,杨亿看到各种各样的建筑物多了起来,既有榫卯勾连、飞檐斗拱的古代建筑,也有典雅奢华的现代别墅,甚至还有云南贵州一带常见的吊脚楼,建筑物是五花八门,看着就像是中国五千年建筑史的饕餮盛宴,那叫一个乱啊! 看着那些令人眼晕的建筑,杨亿心想着,这特么要是在自己所处的天朝,肯定早就被城管或拆迁办挨个写上大大的拆字并画个圈了,这也太没个规划与设计了吧? “这些高人,混得都挺滋润啊,呵呵”看着那些建筑物,杨亿嬉笑着和黎叔儿逗闷子。 “那是,这些老神棍们,生前活得风风光光,死后还有一帮打着他们的旗号继续招摇撞骗的徒子徒孙们惦记着,截长补短地给烧个房子、纸钱、大娘们啥的,比咱们爷们可享福多喽。”黎叔儿咂咂嘴,不无嫉妒地感叹道。 “您比他们混得可强多了,您看您在外面,混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到哪儿都跟祖宗似的供着,谁敢怀疑您是在骗他们啊,就是真骗,都没人相信,您混得可太明白了,呵呵”杨亿明着是恭维黎叔儿,暗着却是拿话挤兑黎叔儿,故意气他。 “什么叫混?你叔儿我仪表堂堂,一身正气,仙风道骨,不怒自威,我怎么是混呢,我那叫行侠仗义,解万民于倒悬,人家尊敬我,是因为我伟大的人格魅力,懂不,狗才!”黎叔儿倒也不生气,回过头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杨亿,继续面不改色地自吹自擂。 “行行,您不仅是装逼犯的祖师爷,还是厚黑一派的开山始祖,我服了您了,等回到上面,我一定亲手书写一万个服字烧、不是,是送给您,呵呵”杨亿也被黎叔儿欧笑了,打趣道。 “那管什么啊,你他娘的要是给我张一万两的银票才算你有孝心呢,呵呵”黎叔儿嘿嘿一笑,敲起了杨亿的竹杠。 “呦呵,说说笑笑,这么快就到了,喂,老魏,开门,我是老黎啊。”说着话,脚下也轻快,不知不觉,黎叔儿一抬头,见已走到了一栋粉墙黛瓦,前有檐廊、带有浓郁的江南风格的二层小楼前,忍不住高兴地大喊起来。 “哎呦喂,我一困就一有人送枕头,老哥,你可来了,都快愁死我了……”黎叔儿话音未落,那小楼的房门应声而开,一个干枯瘦小、面白无须、神情猥琐丝毫不逊于黎叔儿的老头穿着一件长衫,动作利落地从房内冲了出来,拉着黎叔儿的手是喜出望外:“老哥,快帮兄弟解围!” “诶?黎叔儿一怔,哭笑不得地看着那老头道:“草,你没糊涂吧,我他妈还是来找你帮忙的呢,你反倒先求起我来了,你行啊你,从打认识你,你他妈就一直占我便宜,这死了以后还死性不改是吧?” 别看黎叔儿和那老头嘴上互不相让,但仅仅握在一起的四只老手却暴露了他们内心的激动与喜悦。 进到那屋内,里面摆满了各式生活用具,其中不乏一些现代生活用品,比如麻将,还有,手机,把杨亿都看愣了,心说您老是什么时候死的啊,按他和黎叔儿是哥们的年龄来推算,他起码是大清嘉庆、道光年间的生人,怎么还会用手机呢? 不提杨亿心中的疑问,跟着那老魏,黎叔儿和杨亿上到二楼,就见一个身高足有一米八的魁梧的胖子正背对着他们,在低头画着什么。 “孙子,过来,叫人!”老魏朝那胖子喊道。 杨亿正纳闷,这老魏怎么跟黎叔儿一毛病,张嘴就骂人家孙子呢,这不是找残废呢吗? 不想那胖子听到老魏喊自己塑孙子后,居然很痛快地答应了一声,然后转过身,原来是一穿着一身李能运动服的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并用一双仔细看都容易忽略过去的小眼睛看着黎叔儿和杨亿笑道:“叔叔大爷好,你们行行好,谁能送我一巨无霸的鸡腿堡吃吃先,我他妈都快饿疯了,只能画汉堡充饥了,呵呵” 那胖子手里拿着的,的确是一枚画在纸上的超大号的汉堡。 “老魏,这是……”黎叔儿看了一眼那长得特喜幸的小胖子,转向老魏狐疑地问道。 “这是我的玄玄玄孙子,我也是这几天才知道的,这个小王八蛋,打小就痴迷什么迷踪通灵之类的旁门左道,这不,前几天在习练什么三密金刚顶,不想却招惹上了一些邪灵,竟然连肉身都被那些邪灵掠到了地府,幸而我那后人烧了密信给我,我将他从邪灵手中抢了回来,可是,如今怎么将他送回到属于他的那个时空,却难死我了。”老魏愁眉不展地叹道。 “怎么回事儿,你不是有秘密的通道,可以将他送回到那个时空吗,怎么,出麻烦了?”黎叔儿有些紧张地问道。 “正是,你也知道,那个时空的人是人心不古,人类自相残杀不算,还屠戮野生生灵,污染水源,坏事干得太多,到地府受罚的鬼魂也猛增,我也是一时心慈手软,私下里帮着几个属于那个时空的鬼魂从密道回到阳间见亲人最后一面,结果被地府里的鬼捕快发现,将那密道封死不说,还派鬼差严加看守,我这孙子要是在这蒿里山在待下去,体内那点阳气耗尽,就真成了孤魂野鬼了,哎,都快愁死我了。”老魏看着黎叔儿,喋喋不休地说着。 那一边,杨亿一听这胖子跟他们讨要汉堡包吃,心中顿时感动一阵难言的激动,这说明这胖子是来自属于自己的那个世界,才会知道有汉堡包这种好吃还不亏的快速增肥神品,于是将那胖子拉到一边一盘道。 第36章 沙陀岭情殇(上) 和那胖子交流了一会儿,杨亿乐得前列腺差点没笑岔气了,敢情这胖子还真是来自二十一世界,居住在与自己所在的那个城市毗邻的呼贝市,是一名以灯红酒绿、混吃等死为终极奋斗目标的富二代,性别男,爱好女及一切神秘的文化,尤其对什么茅山道术、密宗法术是超级喜爱,并潜心研究加习练。 杨亿看着眼前这个纯是吃大酱放屁,闲的难受的二世祖,一拍胖子的肩膀道:“对了,我叫杨亿,你呢?” “我叫魏二苟,你丫乐啥,不是那个犬字旁的狗,是一丝不挂的那个苟,草,都让你给我笑蒙b了,那啥,我是独苗,我爹妈怕我养不大,就起了这么个人见人烦、狗见狗嫌的操蛋名,说是好养活,小鬼就不来缠我了,没想到,这次还真被鬼缠了,要不是我太太太爷爷在这地府里罩得住,我估计我这回真就得挂了,呵呵”魏二苟看着与自己年龄相仿的杨亿,呵呵笑道。 “对了,你多大……哦,那你没我大,以后你叫我狗哥就行。”那魏二苟问明杨亿的年龄,很亲亲热地拍了拍杨亿的肩膀,让他管自己叫哥。 “狗哥?我们清朝人一般都习惯叫狗才,你个死胖子,这么叫着多顺嘴,呵呵”出于谨慎,杨亿没有告诉魏二苟自己也是来自那个时代,以防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杨亿没有料到的是,此时此刻,自己的这一声死胖子叫出口,却开启了一段生死与共的兄弟情,、肝胆相照的同门义,并绵远不绝地一直伴随着他们走到人生的尽头。 撂下一见面就打得火热的杨亿和魏二狗,再说说黎叔儿和老魏。 听了老魏的难处,黎叔儿追问了一句:“那回到清朝的路封没封?” “那倒没有,不是,你啥意思,你想把我玄玄玄孙子带到清朝去,不行,绝对不行,那他爹妈不得急疯了啊。”老魏觉出了黎叔儿话里的暗示,神情很决绝地拒绝道。 “那你说咋整,让孩子就在这里耗尽元气等死?”黎叔儿看着老魏,语气转为和缓,“你也不用瞒我,我早猜出来了,那些邪灵是你派去抓自己玄玄玄孙子……你这么说话不累啊,老玄玄玄的,草!对了,我说哪儿了?啊,你他娘的精通梅花六爻的卜卦之法,你肯定是一早就算出了这孩子今年有这道劫,才故意将他弄到冥府以逃脱那些人的魔爪,对吧?而且,你也预知了我今天会来找你,才会有意这么说,想试探我的态度,我说的没错吧?老魏,其实你多虑了,你过来,我告诉你个秘密……” 黎叔儿附在老魏耳边,说了几句话,引得老魏惊诧地看向正和魏二狗热聊的杨亿,失声道:“这孩子和二狗一样,都被他们盯上了?妈的,他们是不是疯了,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这等逆天的勾当,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他们都敢打破三界的法则,挑战天道,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啊,所以,这俩孩子跟着我,一来学本事,二来也相对安全点,毕竟我和他们斗了这么多年了,他们的套路我基本都熟悉,能做到知己知彼。”黎叔儿看了杨亿和魏二狗一眼,眼神骤然坚定而冷峻起来,那是一个战士在大战前才会有的决绝坚定的眼神。 话已尽,黎叔儿和老魏也打定了主意,就见老魏喊魏二苟过去,然后告诉他先跟着黎叔儿去阳世,当然是属于黎叔儿的那个阳世。 一旁的杨亿原以为那魏二苟听了之后会痛哭流涕地喊着“我不去,我要回家吃汉堡”,没想到那货看了看黎叔儿,又看了看杨亿,居然很轻松地点了点头,道:“去呗,我他妈活着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对了,那谁谁谁,杨亿是吧,一会儿到地儿了你给我照张相,我发朋友圈显摆显摆,让他们知道知道苟爷不是一般人,呵呵” 杨亿生怕这一脑袋浆糊的死胖子再说出什么来引起黎叔儿对自己身世的怀疑,赶紧上前拦住胖子:“你丫人鬼相见说胡话了是吧?我他妈拍死你你信不信?撒逼楞地走吧,你丫哪儿那么多话啊,你!” “老黎,拜托了,这是引路凭证,只要你们过了沙陀滩,就能看到返魂河,烧了路凭,自然会有船来接应你们。”老魏将一张写有红色符箓的黄表纸交予黎叔儿,同时神情不舍地看了一眼嘻嘻哈哈的胖子,一咬牙,说道:“走吧,走!” 黎叔儿朝老魏一拱手:“孩子交给我,你就放心吧,我们走了。两个小畜生,还等什么呢,启程了。” “我去,这老头儿在湘西赶过尸吧,这启程这一嗓子喊出来,我菊花都为之一紧,太专业了,呵呵”胖子看着黎叔儿,乐呵呵地说道。 “混账东西,要叫师傅,什么老头!”老魏朝自己那混不吝的玄玄玄孙子骂道。 “叫我叔儿吧,先不急叫师傅,那个小子,”黎叔儿看了一眼魏二苟,又看了一眼杨亿,接着说道:“都还没有举行拜师仪式,虽然我不太注重这些繁文缛节,但拜师敬茶是对老祖宗传下来的技艺的尊重,也是一份责任,这些,等我们回去再说吧。” “告辞了,老魏,保重!”黎叔儿看着苍老的老魏,声音微有发颤,现出内心的感情波动。 老魏也含泪看着黎叔儿:“我们都不年轻了,韬光隐晦一辈子,可临末了还是脱离不开这些事儿,难道这就是命数?不说了,老弟,保重啊!” 黎叔儿面色凄然地一拱手,又让杨亿和魏二苟给老魏磕了个头,然互就领着他们俩离开了老魏的二层小楼。 远远地,传来老魏的喊声:“二苟,我会托梦给你父母双亲的,告诉他们你一切安好……” 离开蒿里山,黎叔儿领着杨亿和魏二苟是从阴面下的山,一路上总能看到一些奇奇怪怪装束的家伙,走着走着,杨亿忽然反应了过来,看着黎叔儿失笑道:“叔儿,我终于想明白了……” “你想明白啥了?”黎叔儿没回头,边走边问道。 “呵呵,您呢,满嘴没一句靠谱的话,您说这蒿里山里住的都是些不问世事的主儿,对吧?拉倒吧,刚才碰见的那些主儿,不就是些在人多的地方摆摊算卦扎钱的蓝道骗子吗,哈哈”杨亿说完大笑起来。 “草,说话小心点儿,我太太太爷爷怎么成了骗子了,大家熟归熟,你要是乱讲话,我一样告你诽谤啊。”魏二苟住过杨亿,一边揉搓他脑袋,一边自己也笑了,“咱俩咋这么合拍,我也觉得我太太太爷爷不太靠谱,呵呵” “两个小畜生,自古以来,这大德高僧和大能之士都是不入俗流的清高之人,岂是你们这些小辈能懂得?当然,这蒿里山最近管理的有点乱,这些个靠走江湖卖嘴骗银子的江湖术士才混迹其中……嗯嗯,算了,咱们还是谈谈天气吧,哼哼” “面条,咱这师傅平常就这么不靠谱吗,我去,那这些年你是怎么活过来的啊,不容易,不容易,难怪你丫瘦得跟闪电似的,触目惊心啊,呵呵”魏二苟靠近杨亿,笑嘻嘻地说道。 “滚犊子,你他妈管谁叫面条呢,你个死胖子,”杨亿被这死胖子给气乐,“还有,我还没拜师呢,跟着叔儿的时间也不长,你也不要一口一个师傅的,套什么瓷啊,擦!” 第37章 沙陀岭情殇(中) “啊啊,这我就放心了,那咱们俩是一个起跑线,谁当师哥还不一定呢是吧,哎呀,今天的天气真不错啊,我很欣慰啊……”听了杨亿的话,魏二苟心情大好地晃着能甩出荤油的大屁股朝前走去。 “一脑袋屎的混蛋,真不知道你一天都想得什么,我去。”杨亿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也不知是大智若愚还是真二的富二代,由衷地鄙视道。 听着杨亿和魏二苟在后面斗嘴打屁,前面的黎叔儿脸上浮现出一丝慈祥的笑意,很温暖,温暖到老头儿的眼睛里都要飘雨丝了,湿漉漉的。 下了山,黎叔儿和杨亿、魏二苟看到前面赫然出现了一片一望无垠的沙漠,其间还立有用大块的青石条搭建的残破的建筑物,但却给本已贫瘠的沙漠又平添了几分荒凉的意境。 “这里就是沙陀岭了。”黎叔儿指着眼前的这片沙漠,徐徐地说道。 “这里是沙陀岭?岭啊,叔儿,岭,不是山吗?”魏二苟看着沙漠,有些匪夷所思地看向黎叔儿问道。 “你没听过鬼话连篇这句话吗?”黎叔儿斜睨了魏二苟一眼,淡淡地说道。 “我去,这也行?”魏二苟一脸惊为天人地看着黎叔儿,“我开始为我以后的日子担心了,您太不靠谱了,叔儿,呵呵” “废话少说,走吧,相信沙陀岭一定会给你们留下愉快的记忆的。”黎叔儿没有理会一会不说话都能憋疯的魏二苟,朝杨亿摆摆手,说道。 那沙漠的表面是细如金沙的沙粒,看着好像经过了数千年的海水打磨,入手细腻儿光滑,使这一直给人以阴森血腥感的地府增添了一抹轻松。 “叔儿,这地界不错啊,你倒是挺会玩,找这么个好地方跑路,佩服,佩服。”魏二苟踩在那沙漠上,笑眯眯地说道。 “好玩是吗,那你们俩就去放松一下吧,叔儿老了,腿脚不利索了,休息一会儿。”黎叔儿笑看着杨亿和魏二苟,很慈爱地说道。 “好啊,那我们就去替您老人家探探道儿,走吧,二师兄,呵呵”魏二苟看向杨亿,一脸坏笑地说道。 “死胖子,想占偶便宜,一会儿整死你。”杨亿当然知道魏二苟这是暗讽自己为猪,也不点破,毕竟眼下他还得隐瞒住自己是穿越来的秘密,只能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就同魏二苟走进了沙漠里。 “好好体验吧,很好玩的,呵呵”身后,黎叔儿拉长声音,看似无心地说了一句。 杨亿心中一动,回头见黎叔儿正以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自己和那死胖子,不由得一声惊呼:“”我草,又上当了!” “咋回事儿,哎,哎,妈呀,流沙……”魏二苟听见杨亿的惊呼,起初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马上就觉出脚下的沙子开始流动,而自己则慢慢地向沙子里陷了进去。 “咱们又被这死老骗子给祸害了,草!”尽管流沙已经没到了胸口,因为了解黎叔儿整蛊他们上瘾的毛病,杨亿倒是不像魏二苟那么惊慌,悻悻地看了一眼那边抱着膀子看西洋景的黎叔儿,冲魏二苟说道。 “我草,这老变态什么毛病啊,明知道这里面有流沙也不知声,正不是摆明了阴咱们吗?不行,我一会儿非归拢老丫的不可,苟爷哪受过这气啊,哎呀,沙子进嘴了,叔儿,你倒是过来拉我们一把啊,呸呸……” 奇怪的是,直到看着流沙没过了杨亿和魏二苟的头顶,黎叔儿都没有过来帮他们。 陷在流沙里,尽管四周黑暗,但杨亿并没有感到憋气或窒息的感觉,摸摸四周,并没有想象中一碰就会哗哗往下流的沙子,杨亿试着动弹了一下身子,发现周围很宽敞,这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是置身于地下的一处洞穴里。 “魏二苟,魏二苟,死胖子,活着没?活着就吱一声,听见没?”杨亿的眼睛很快就适应了黑暗,能依稀辨识出自己正站在一个到处都是倒悬的钟乳石一样的洞穴里,耳边还有潺潺的流水声。 “哎哎,我在这儿呢,面条。”前面,传来魏二苟的声音。 循声走过去,杨亿借着头上悬石发出的微弱的光芒,看到魏二苟正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呢。 “这是啥地方啊?”魏二苟住着杨亿伸过来的手,一使劲站了起来,随机向杨亿问道。 “不知道,大概是第一层地域吧,呵呵”杨亿知道黎叔儿见死不救,让自己和这个死胖子掉进这里,一定有他的用意,所以心里到不惊慌,只是四下打量起来,想弄清楚黎叔儿的用意所在。 魏二苟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加之这个富二代天生喜欢冒险,属于作死型的产品,因此显得也很兴奋,看着杨亿说道:“我说,叔儿让咱们下来,是不是这里面有啥宝贝啊,他不想自己下来取,就黑着咱们下来弄上去,他好不劳而获,呵呵” “小朋友,你的想法很丰富啊,你家里人有波斯血统吧?”杨亿没好气地看着一脑袋奇葩的魏二苟,笑道。 “滚你大爷的,你们家才是杂种呢,我们家都是妥妥的大汉族,切!”胖子还以为杨亿是在隐晦地骂他是杂种,遂朝杨亿一竖中指,以示反击。 “那你们一家三口肯定全是男人,要不怎么整出你这么个不长脑子的棒槌,草!”杨亿笑看着魏二苟,继续揶揄他道:“你波斯的神话看多了吧,当黎叔儿是大盗呢,就他那一捅都淌汤儿的身子骨,他还大盗呢,你长心了吗,小哥?” “我记得黎叔儿说过,什么都是修行,咱们来地府一趟不易,我估摸着他是想借此机会历练咱们一下,放心吧,没事的。”杨亿想了一下,觉得黎叔儿既然不会坑他们俩,那只有一种解释,就是想锻炼一下自己和魏二苟。 但杨亿很快就恨不能抽自己一大嘴巴子,自己是吃一百个豆不嫌腥,总是往好了估计黎叔儿,却没想到这死老骗子这一次是成心算计他们哥俩,让他们去替自己顶雷。 “前面有光亮,咱们往前面走走看看,兴许能发现什么呢,呵呵”魏二苟真是心宽体胖,指着前面的一点微弱光亮,动了探险的兴致。 “走吧,去看看咋回事。”杨亿随声附和道。 走了一段,那光亮越来越强,杨亿暗自提高了警惕,还有意走在那魏二苟的前面,想保护他。 “起来把你,就你这小身板,瘦得跟平板似的,你还保护我呢,实话和你说吧,哥曾经蝉联了三届街头实战搏击的冠军,一般人十个八个的都近不了我的身,这可不是跟你吹,呵呵”魏二苟一把将杨亿拽到自己身后,一双手赛似铁钳,还真是孔武有力。 “蝉联了三届街头实战搏击的冠军?那下一届呢,让谁给灭了啊,英雄?”杨亿揉了揉膀子,看着魏二苟笑道,半是好奇、半是成心想挤兑他地问道。 “草,第四届就被叫停了,要不我就是四届冠军了,哎,点低儿不走运啊。”一提起这事儿,魏二苟显得有些郁闷。 “谁叫停的啊,是府衙还是县衙啊?”杨亿好奇地追问了一句,还不忘装傻。 “啥烂七八糟的,还wbo和ibf呢,你这真能扯,”魏二苟大笑道:“是警察不让我们比赛了,说是谁再比拘留谁,所以啊,我他妈最恨警察了,毁我荣誉啊,说吧?”魏二苟看向杨亿,愤愤不平地发泄道。 第38章 沙陀岭情殇(下) “滚球子,草你大爷的,记得下次跟我说人话话,什么jb街头实战搏击,你他妈那叫青皮liu氓打群架好不好?差役当然要抓你了!”杨亿一脑袋黑线地看着这个专以挑战社会公序良俗为快乐之本的叛逆青年,都快被气抑郁了。 “开个玩笑嘛,诶,有人、不是,有鬼来了。”魏二苟一怔,拉着杨亿往暗处躲去。 果然,杨亿也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同时一个清脆的女童的声音传来:“什么鬼魂这么大胆,敢擅闯沙陀岭,打扰我家祖母的清修,还不滚出来。” 杨亿和魏二苟一见行踪暴露了,只得讪讪地走出来,见一个年约六七岁、模样清秀可爱的小女孩正绷着圆圆的小脸,故作威严地看着他们俩,不由得都被逗笑了。 魏二苟笑着说道:“小妹妹,你好啊,你叫什么名字呀?” “无礼狂徒,不要嬉皮笑脸的,快说,你们来这里干什么?”那小女孩没有中了魏二苟的糖衣炮弹,继续问道。 不过,看样子小女孩的这几句话应该是有人教的,所以小家伙边讲边努力地想,稚气而认真的小模样让杨亿和魏二苟是忍俊不禁。 “小妹妹,别怕,我们是被流沙陷进来的,你能告诉我们怎么出去吗?”看着那小女孩,杨亿莫名地有些心痛,这么可爱一小女孩出现在地府,无疑也是鬼魂了,真不知她为什么会夭折,难道上天对无辜的小孩子也不能加以眷顾,真是没天理啊。 “想从沙陀岭出去,必须得我家祖母同意,要不,哎,祖母不让我和陌生人多说话的,你们还是去问我祖母吧。”毕竟是小孩子孩,天性善良,那小女孩一见杨亿和魏二苟都是笑呵呵的样子,很快就拿他们当好人了,不知不觉就说漏了嘴,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以后,便赶紧朝地穴深处跑了进去。 杨亿和魏二苟对这小女孩很是喜爱,情不自禁地跟了过去。 洞穴深处,是一重重垂下的白色纱帐,小女孩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白色纱帐。 穿过几重纱帐,杨亿和魏二苟就看到前面一重半透明的纱帐后面丝竹悦耳,有一群身着霓裳的曼妙女子随着音乐在翩翩起舞,那个小女孩正依偎在一个端坐着的女子的怀里。 “嗯嗯,在下杨亿,这位是魏二苟,冒昧打扰,实在惶恐。”杨亿虽然看不清端坐着的那女子的样貌,但也猜出她应该就是小女孩嘴里的祖母,遂模仿着古装电视剧里学来的台词,态度恭谨地施了一礼。 “哼,哪里来的假道士,连最起码的起首之礼都不会,真是可笑。”纱帐后,传来一声冰冷的斥责。 “你们是怎么到这沙陀岭来的,上面可曾还有同伙,说!”那妇人继续逼问道,口气严厉且盛气凌人。 “嗯嗯,我们上面确实有同伙,我师傅在上面呢,他说了,他就不屈尊下来了,派我们当代表,随便和您打个招呼让我们过去,这是原话,是吧,面条?”魏二苟一寻思,既然黎叔儿不厚道,让他们俩下来遭这罪,他自己也别想好了,于是就故意抬高黎叔儿身份,想激怒那妇人上去和黎叔儿理论,最好再打起来,抓黎叔儿一脸土豆丝才酸爽呢。 “你们师傅是谁,这般不懂礼数,难怪教出你们这样的徒弟,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那妇人冷哼了一声,语气很是不屑。 “呵呵,我师傅叫黎仕其,江湖人称玉面潘安黎叔儿,呵呵”杨亿也是年轻人,玩心大动,也跟着魏二苟开始起哄。 “谁?你们师傅是谁?”那夫人一听到黎叔儿的名字,声音骤然尖利起来。 “黎~~~仕~~~其。”魏二苟现趸现卖,将黎叔儿的名字又重复了一遍。 “他、他人在哪里?”那妇人突然起身,一眨眼就穿过白色帷帐,出现在杨亿和魏二苟的面前。 那妇人穿了一件白洋布外托肩、大镶大滚小褂,加厂一件绿大呢面外托病、花边滚银红绸里薄絮背心。大红工洋绉夹套裤,青兴布裩裤,系了一条上色洋绢花边滚裤带,有两个银乡瓶,火红顺袋须拖在半边,虽然面色冷峻,却难掩气质的高贵。 看着这行动比鬼魅还要快的美妇,杨亿和魏二苟都是一愣,心说这妇人听到黎叔儿的名字怎怎么这么大的反应,不会是这么走霉运,撞上黎叔儿的对头与仇家了吧? “哥们,咱们好像玩砸了,我去。那啥,瞅准机会就跑,听见没。”魏二苟靠近杨亿耳边,小声耳语道。 “跑个屁,你能跑过这位吗,见机行事吧。”杨亿看着那粉面寒霜的美妇,强笑道。 “快说,两个小崽子,你们师傅在哪儿?”那美妇看着气质卓尔不群,脾气却是异常暴躁,见杨亿和魏二苟不说话,竟然伸出一双素手,分别掐住了他们俩的脖子,逼问道。 “呃呃,您别冲动,我问一句,您和我师傅啥关系啊,要是寻仇的话,我们身为他的徒弟,愿意替我师傅一身承担。”魏二苟倒真是个爷们,面对那美妇,一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连杨亿都辨不出是真是假。 “就凭你们也配?说,那老鬼在哪里?”那美妇面色愈发寒冷,眼中杀机顿现。 尽管那美妇面色凌厉,但杨亿明显能感觉到那美妇内心的激动,连身体都微微发抖,不由心中一动,感到这美妇与黎叔儿之间是不是有着什么说不清理还乱的情感纠葛啊。 一念及此,杨亿心中豁然来狼,怪不得黎叔儿看着自己和魏二苟陷入流沙却不出手相助,看来,黎叔儿是分明害怕与这美妇见面,才让他们俩下来打前站,给这美妇送个信儿先。 想明白了这一层,杨亿心里释然了,遂轻轻一笑,说道:“黎叔儿就在外面,您自己上去见他吧。” “你们若敢骗我,一定让你们的三魂七魄受地火煎熬之苦。”那美妇话虽说得严厉,却依旧难以掩饰住内心的波动,松开杨亿和魏二苟,身子一转,就消失了。 “你丫是人吗,这还没大枪顶脑门子呢,这么快就把自己师傅出卖了,你他妈太不讲究了昂。”魏二苟不满地看了杨亿一眼,揶揄他道。 “你懂个毛啊,”杨亿看了魏二苟一眼,突然笑了,“我感觉这妇人和黎叔儿之间,嗯嗯,有事儿,肯定有事儿,不信你上去就知道了。” “不会吧,”这回还魏二苟大吃一斤了,“就这女的这长相,这气质,她和黎叔儿会有事儿,这他妈哪儿说理去,好白菜都让猪拱了啊,呵呵” “草,你他妈说啥呢,作死呢是吧?”杨亿给了魏二苟一巴掌,“行了,咱们也上去吧,见证一下黎叔儿的黄昏恋,说真的啊,我也觉得叔儿是老牛吃嫩草,这妇人,和黎叔儿的年纪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啊,呵呵” “诶诶,你等会儿,刚才你说啥,懂个毛,不是,你确定你真是清朝人?我怎么感觉你和我是来自一个时代呢?”被杨亿搂着,魏二苟一面随着杨亿往外走,一面面带疑惑地问道。 “你说啥呢,我也听不懂,我小时候得过天花,影响了说话,黎叔儿说我是大舌头啷唧,你肯定是听差了,听差了,呵呵”杨亿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冷汗顺着后脖颈子是哗哗地流,暗自心惊,好悬没让这看着天然呆,却比猴子还精的死胖子看出破绽来,以后身边多了这么一个货,还真得万事小心啊。 第39章 绿珠之谜 “哥哥,我害怕。”杨亿和魏二苟刚走出没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稚嫩的呼唤。 回过头,杨亿和魏二苟看到那个可爱的小女孩正怯生生地站在后面,楚楚可怜地看着他们俩。 “呵呵,小妹妹,哥哥们有事儿,这样吧,我送你个玩具好吗?”不知为什么,杨亿对这小女孩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实在不忍心拒绝小女孩,可身上摸了半天,除了那把从墓室里顺来的短剑,就剩那块双鱼玉佩了,只得拿着递给小女孩,希望能让她高兴。 “啊,哥哥,我怕,怕……”不想小女孩一见到那玉佩就很惊恐地喊了起来,玉琢般白皙的小脸蛋现出无比痛苦的表情。 “拉倒吧你,一看你丫就没有生活,哪有给小孩玩这个的。”魏二苟看着窘迫的杨亿笑了,一把将他推开,从运动服里掏出一个士力架举到小女孩面前,笑道:“来,小妹妹,吃吧,这个绝对是美眉的最爱,呵呵” 小女孩接过士力架,瞬间破涕为笑,笑容如一缕暖阳,让杨亿和魏二苟也受到感染,心里募地一片和煦。 “小妹妹,你知道怎么从这里出去吗?”魏二苟看着小女孩,开始循循善诱了。 “都说穷穿皮,富穿貂,流氓一身阿玛尼,你丫还真是会见缝插针,连小女孩也忽悠。”看着笑得很狼外公似的胖子,杨亿由衷地挖苦道。 “滚一边去,这是一个吃货跟另一个未来的小吃货之间的交流,你一牙签就没跟着裹乱了,呵呵”魏二苟回头挤兑了杨亿一句,继续和那小女孩套磁,“你这么漂亮,一定叫小红帽吧?” “我叫珠珠,才不是小红帽呢。”小女孩被魏二苟逗得笑了,很认真地说道。 “嗯嗯,珠珠啊,平时你不上去玩儿吗?”魏二苟接着问道。 “祖母不让我上去,说我体弱,不能受上面的恶风,所以,我闷了的时候,就用它看外面。”说着,小女孩从怀里掏出一个上面镶满了宝石的做工精巧的小镜子,朝头顶一照,就见那黑魆魆的头顶现出了一个圆形的画面,上面的一切尽收眼底。 “呀哈,透视镜,好玩啊。”魏二苟大乐,看了几眼,忽然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一叠声喊杨亿过来,“快看快看,叔儿嘿,叔儿和那女的干啥呢,呵呵” 杨亿疾步走过去,透过那镜子现出的空间,看到在起了风沙的上面,黎叔儿正手足无措地与那妇人四目相对,脸上虚汗直流。 “你,终于还是来了,既然来了,为什么还藏头露尾的,打发那两个愣头青下去呢?”那妇人看着黎叔儿,虽然语气依旧冰冷,但眼中却闪过一丝亮色。 “我、我不是有意来打扰你……”面对那美妇人,黎叔儿全然没了平日里的狂放不羁,舌头都短了,吭哧瘪肚半天,才费力地说道:“你不是让我发过毒誓,沙陀岭只要不变成海子,我今生今世都不能下去见你们吗,我、我不敢食言。” “哎,难为你还记得这些,”那美妇人幽怨地看了一眼黎叔儿,眼神中神情复杂,表情也黯然神伤,“这些年,你一向可好?” “好,好,你们好吗,绿珠、好吗?”黎叔儿不敢看那美妇人的眸子,低着头蹑嚅道。 “守着这活死人墓,我还好,就是可怜了珠珠,成天缠住我要出去玩,哎,可怜的孩子,别的小孩子能享受的乐趣,她一点都无法得到,让我、我……”一提到绿珠,那美妇人霎时就珠泪盈眶,情难自禁了。 “这都怪我,要不是当初我的失职,珠珠也不必受这重生之苦了,一想到这些,我就恨不能杀了自己,这些年我没有来找你们,就是想找到那个东西,好让时光倒流,改变珠珠的过去,这样……” “算了,都已经过去了,你也不必执著于那些心结,珠珠其实也还好了,如今已经有五岁了,再假以时日,也便是大姑娘了,这些年陪着她,我好想又回到了过去,找回了许多曾经的快乐回忆,你倒是要羡慕我了。”那美妇人凄然一笑,眉眼间又似流露出一种母性的幸福。 “你,恨我吧?”片刻,唏嘘的黎叔儿抬起头,看着美妇人,柔声问道。 “曾经恨过,可是,在这沙陀岭这短时间里,看多了人世间的骨肉分离,那些悲惨的哭声始终萦绕在我耳边,我也想通了,或许你当初的选择是对的,一路哭莫如一家哭,只是可怜了无辜的珠珠……”那美妇人强笑道。 “谢谢,谢谢,对了,珠珠知道她的身世吗?”黎叔儿好像想起了什么,紧张地问道。 “不知道,她现在只是一五岁的顽童,过去的记忆早已丢失了,当她再大一些,我会领她去三生石,帮她找回记忆。”美妇人答道。 “那她,管你叫什么啊?”黎叔儿变得婆婆妈妈起来,好像对于那绿珠格外关心,恨不能多知道一些关于她的信息。 “她管我叫祖母,天知道是谁教她的,随她去吧,爱叫什么叫什么吧。”那美妇人第一次笑了,原来她笑起来也很美,完全消融了脸上曾经的冰霜。 “祖母,呵呵,真可爱!”黎叔儿想笑,可两行浊泪却流了下来。 片刻,黎叔儿似乎很困难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能见见珠珠吗?” “见了又如何,若是见了,你恐怕就不会再有勇气离开了,这样对珠珠有害无益,你自己想清楚。”美妇人神情凄苦地看着黎叔儿,不忍拒绝,又不愿答应。 “想我黎仕其一生光明磊落,却落得这般骨肉分离的下场,天道,天道,老天都瞎眼了,还有什么天道,我要毁天判道,找回我失去的一切!”黎叔儿突然情绪失控,须发皆张,双目赤红,看着甚是骇人。 地下,杨亿捂住了被黎叔儿的发狂的样子吓得扁着嘴要哭的绿珠的眼睛,抱着她看向同样一脸骇异的魏二苟,俩人都没有说话,但心里想的却都是一样的:黎叔儿和那美妇人所说的绿珠和珠珠,无疑就是眼前这个乖巧可爱的小女孩,可是,黎叔儿和那美妇人是什么关系,他们同这小女孩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们明明认识,而且关系还不是一般的亲密,又为何要故意回避相见?还有,黎叔儿要找什么,他又有着怎么不愿提及的过去? 直到这时,杨亿才意识到,自己虽然对黎叔儿隐瞒了真实的身份,可自己同样对黎叔儿的过去一无所知,现在看来,黎叔儿绝非只是一个普通的道士,试想,他为什么对地府这么熟悉,还有老魏等朋友?他和这美妇人之间曾经有过怎样的交集,又有着多少不愿示人的伤心往事? 最诡异的是,黎叔儿不止一次地用莫棱两可却又隐含深意的话暗示自己,似乎他了解自己的过去,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仅仅是几分钟的时间,杨亿的脑子里却象呼啸的火车一样,闪过诸多的疑问与不解,却又连一个答案都没有。 这时,那美妇人的一声娇斥将杨亿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到现实:“珠珠,你又偷着作怪!” “不好,祖母发现我了,哥哥,我要走了。”杨亿怀里的绿珠听到美妇人的斥责,吐了下舌头,从杨亿怀里挣脱下来,收起镜子,一溜烟地跑进了那白色的帷幕中。 第40章 往生河不是河 “珠珠,珠珠在哪里,让我看看,让我看看……”黎叔儿那苍老而无助的声音响起,听得杨亿和魏二苟一阵心酸。 就在这时,杨亿和魏二苟感动一股巨大的吸力朝他们袭来,而后身不由己地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地下硬生生地拔了出去。 当他们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再次站在了沙陀岭的沙漠上,黎叔儿和那美妇人面色平静地看着他们。 “你们都看到了?”黎叔儿一笑,笑得杨亿和魏二苟浑身一哆嗦,魏二苟战战兢兢地看了看黎叔儿和那美妇人的脸色,谄笑着说道:“那啥,我们啥都没看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草,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怎么非礼了?”黎叔儿被魏二苟猥琐的样子给气笑了,一扬手,魏二苟就惨叫起来:“叔儿,你要杀人灭口啊,饶命!” “你这两个徒弟……”那美妇人看了一眼杨亿和魏二苟,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但杨亿和魏二苟也猜出了,那下半句话肯定不咋地,不说也算给他们留面子了。 “他们现在是璞玉,但只要稍加雕琢,便是和氏璧,或许这也是我这辈子唯一做对了的一件事了。”黎叔儿摸了摸魏二苟的脑袋,有慈祥地看了一眼杨亿,旋即改口道:“但愿是吧”。 “擦,伤人自尊。”杨亿老脸一红,小声嘀咕道。 “好了,我会让沙下的那些毒虫和忽律兽给你们让出一条通道的,你们也该走了。”美妇人幽幽地说道。 “我……珠珠……那啥……”黎叔儿嗫嚅了半天,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代我照顾好珠珠,拜托了。” 说罢,黎叔儿暗自一擦眼角,就招呼杨亿和魏二苟跟他走。 “你们跟着这跟丝带走,可保一路无虞。”那美妇人将腰间的如雪丝带扯下,迎风一丢,那丝带就像蛟龙一般,飞在半空中为黎叔儿他们引路。 “珠珠很可爱,我们很喜欢她,替我们和她告别吧。”想了一想,杨亿还是鼓起勇气向那又恢复了冷艳神色的美妇人说道。 “谢谢。”美妇人眼中闪出感激之色,旋即就消失不见了。 “走吧,走吧,”黎叔儿看着美妇人曾站着的地方,神情落寞地拿出那个须臾不离身的酒葫芦,仰头大灌了一口之后,声音悲怆地吟道:“杨柳丝丝弄轻柔。烟缕织成愁。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而今往事难重省,归梦绕秦楼。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沙陀岭骤然起风,黄沙飞扬,迷人眼目,黎叔儿那苍凉的声音萦绕在飞沙之间,给这本已满目荒凉的沙漠又平添了几分悲凉之气,听得杨亿和魏二苟也无端地悲从中来,心绪大落。 好在有那白色丝带引路,黎叔儿他们一路上到也未在遇到险情,一个时辰之后,他们师徒三人已经走到了沙漠边缘,前面,便是满地赤色的平川了。 “此乃沥血滩,先传黄帝和蚩尤曾在此大战,流血千里,土地尽赤,鬼神都畏惧这里的血腥凶杀之气而敬而远之,不知你们怕不怕啊。”走到这里,黎叔儿终于不吟诗了,让一路上听得都快倒了胃口的杨亿和魏二苟总算是松了口气。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怕管什么啊,走起。”魏二苟看了看那沥血滩,大嘴叉子一咧,又开始装逼了。 “好,是个血性男儿,有我年轻时的几分风采,呵呵”黎叔儿一龇牙,大言不惭地说道。 “您说的是体重吗?这个我信,您瞧您现在,依旧是那么高大伟岸,堪称是镇床之宝啊,呵呵”见黎叔儿情绪好转,杨亿赶紧插科打诨,以免他再感时伤怀地吟诗,真心听不起了呃。 “草,你们这两个不懂得尊师重道的小畜生,王八蛋,总拿为师开心是吧,当我这戒尺是摆着看的不成?”黎叔儿假怒真笑地看着杨亿和魏二苟是吹胡子瞪眼,看来他已经是将杨亿和魏二苟视为是自己的徒弟了。 “叔儿,别套近乎啊,我们俩还没敬茶呢,不算正式拜师,这是你自己说的。”魏二苟抓住黎叔儿话里的破绽,挤兑他道。 “草……”黎叔儿眨巴眨巴眼睛,接不上话了,一赌气,掉头就走,接茬儿吟诗。 “草你大爷的,死胖子,我他妈现在杀你的心都有。”杨亿朝魏二苟一比划中指,气不打一处来。 “你丫得懂得欣赏传统文化,听听,平平仄仄,跟说唱似的,多优美啊……诶,我他娘的先去吐会儿……”魏二苟犹自嘴硬,但抽搐的嘴角最终还是出卖了他的心。 “装逼犯的最高境界就是拿肉麻当*啊,哎。”杨亿看着黎叔儿的背影,暗自叹了口气,蔫头耷脑地跟着走了过去。 一旁,魏二苟“呕呕啊啊”地吐了,真吐了,吐的全是黄绿色的传统文化。 行进间,杨亿和魏二苟就感觉那沥血滩跟火山灰似的,一脚踩进去,松软如沼泽,走起来很是费力,还能感觉到有软体的活物在下面游动,不时撞到他们腿上。 “叔儿,这下面不会有蛇啥的吧?”见黎叔儿走得很自如,杨亿心里倒是有底儿,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下面的东西叫冉丹,可自如来往于十八层地狱,靠采食那些在磔刑地狱、刀山地狱里受刑的鬼魂的血肉过活,也是地府里的清道差役,不妨事。”黎叔儿轻松地答道。 “这地府里的东西咋都这么霸道啊,我去。”魏二苟小声感慨道。 “好了,前面就是往生河了,你们要打起精神,这往生河非比寻常,凶险得紧啊。”听闻到前面的河水声,黎叔儿面色一变,变得紧张起来。 “叔儿,不是顺着往生河咱们就能回到阳间了吗,您怎么这么紧张兮兮的?”杨亿见一路放松的黎叔儿倒了这最后一个关口却莫名地紧张起来,心中大感困惑,遂问道。 “往生往生,臂如妇人产子,什么危险都可能发生,才会有子女生日,母亲难日,其凶险不言自喻,这往生便如人心生一般,倘若是那般容易,这古往今来,冥府里的鬼魂也何必去那六道轮回里转世投胎,只管从这往生河里逆流而上便可再世为人了不是?”黎叔儿瞪了杨亿一眼,“要想过这往生河,不扒几层皮是休想过得去的。当然,若是有机缘之人,倒也要容易几分。” “那我们是有缘人吗?”魏二苟追问了一句。 “那要试过才知道啊。”黎叔儿小眼睛一翻,说了跟没说一个样儿。 到了往生河河边,杨亿和魏二苟刹那间就瞪大了眼睛,妈比的,这哪是喝啊,分明是高逾千仞的悬崖嘛! 站在悬崖边,看着黑云蒸腾、深不见底的下面,杨亿和魏二苟腿肚子都转到前面了,哥俩相互扶着坐到地上,仰脸看着神色如常的黎叔儿,一脸苦相地问道:“叔儿,你说实话吧,我们不打你,你是不是走错路了,没事儿,咱们这就返回去,成吗?” “这就是往生河,错什么错?”黎叔儿一横棱眼珠子,说道。 “叔儿啊,你说你把,让我说你啥好,明明是沙漠,你非说是岭,明明是悬崖,你非说是河水,不是,您穿的是安踏鞋吧,咋这么不走寻常路呢,哎呦喂,我跟你可上老火了,您啥时候能说句准话啊!”魏二苟看着一本正经的黎叔儿,真是无语抽噎了。 “嗯嗯,我问你们,这鬼魂转世为啥叫投胎啊?”黎叔儿是成心折磨杨亿和魏二苟,不紧不慢地问道。 “投胎也不是投河呢……啥?您不会是让我们从这里跳、跳下去吧?”杨亿扑棱一下站了起来,表情惊恐地看向黎叔儿,话都说不利索了。 “然也!那啥,为了不让你们太激动,叔儿先打个样儿啊。”黎叔儿一声大笑,随即一步一步向悬崖边上走去。 “叔儿,您别闹了行吗?”杨亿和魏二苟拦住黎叔儿,不知道黎叔儿是玩真的还是又在搞什么猫腻。 “你们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黎叔儿推开杨亿和魏二苟,纵身朝山崖下跳去。 “跳不跳随你们,船是不等人的……”山崖下,传来黎叔儿悠长的声音。 “我去,跳还是不跳啊?”魏二苟看向杨亿,问道。 “你说呢,哎呀呀,妈呀,这么高啊……”悬崖上,剩下的魏二苟听见下面传来杨亿绵延不绝的惨叫。 “草,我特么真是作死的节奏,跟着老道和这么个二货胡闹,太太太爷爷,我恨你!”魏二苟嘚啵了一会儿,一闭眼睛,也跳了下去。 杨亿和魏二苟就感觉耳边风声呼呼掠过,渐渐地,就感到胸闷气短、两眼发黑,好像要晕过去了似的。 终于,杨亿和魏二苟先后落到了一堆柔软的东西上,所幸到没有受伤。 半响,杨亿和魏二苟才爬了起来,定睛一看,发现自己落在了浓密的灌木丛上,只是那灌木很奇怪,不似阳间的树那样有枝条和树叶组成,而是由许许多多好像是触角一样扭动着的软体组成的,难怪他们落在上面会感到那么富有弹性。 也难怪黎叔儿会那么义无反顾地跳下去,看来他是早就知道这下面有这东西垫底,才会那么“勇敢”地跳下去,擦,既然知道,为毛不早说呢? 第41章 过五关(上) 从那堆说植物不是植物、说动物不是动物的怪胎上爬起来,杨亿和魏二苟定了定神,看到黎叔儿正在前面抱着膀子看着他们哂笑呢,遂走过去,看着黎叔儿问道:“叔儿,你这又是闹哪样啊,您不玩死我们不死心是吧?” “不要唧唧歪歪的了,往生河已经到了,看见没,那就是了。”黎叔儿伸手一指,杨亿和魏二苟就看见前面横亘着一条浩浩汤汤的大河,河面宽阔,还漂浮着如雪后江面上蒸腾的雾气。 对岸,又是一座壁立千仞的悬崖,往生河,就夹在两座悬崖的中间。 “这就是往生河?那船呢?”看着那河面平静如油的往生河,杨亿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渡船,便问道。 船自然是有的。”黎叔儿慢吞吞地掏出老魏送给他的那道符纸,在地上撮土成堆,插上三炷香点燃,随即又默祷了几句,这才将那符纸焚化成灰并撒入河中,又过了一会儿,就听见水里“嚯拉”一声响,一只通体乌黑的大龟从河底冒了出来,游到岸边看着黎叔儿他们,似乎在等着他们上去。 “这、这就是船?”杨亿看着那只巨型龟,是目瞪口呆。 “对呀,怎么着,你还希望是水师用的艨艟舰船啊?”黎叔儿有些好笑地看着杨亿,揶揄道。 “不是,就是有些意外,反正这一路上我已经习惯了惊奇了,也不差这一回了,呵呵”杨亿自嘲地笑了一下,就准备往那龟背上爬。 魏二苟对于这以龟当船的事儿倒没杨亿那么意外,反而显得兴致勃勃,爬的时候还不忘和黎叔儿逗趣:“叔儿,咱们师徒这是要去西天女儿国取精儿吧,啊,这家伙,连王八盖子都整出来了,太牛b了,呵呵” “自古龟就是灵物,千年不死,上能启神,下能通鬼,想那暗藏天机的洛河图不也是在龟甲上被发现的吗?你们以为这龟是普通凡物吗?真是小儿之见!”黎叔儿瞪了杨亿和魏二苟一眼,让他们不要对这巨龟出言不逊。 听黎叔儿这么一说,坐在冰冷湿滑的龟背上的杨亿和魏二苟莫名地感到了一阵阴森的寒意,不由得同时闭上了嘴,不敢再胡言乱语。 黎叔儿上了龟背以后,拍拍那巨龟,说了声“有劳了,上去以后,我会酬谢你的”,那巨龟就慢吞吞地离开岸边,朝河中心游去。 “我和你们说,你们别看这往生河河面平静如镜,却是暗藏杀机,再走一会,咱们会进入一片狭窄的水域,两旁全是怪石嶙峋的山崖,还有浓雾,进到雾气里后,你们的心智就会受到各种迷惑,你们也会进入各种幻境,记住,一定要记住,不管见到什么,都是假的,都是那些鬼魂在用意念试图迷惑你们的心神,一旦你们被幻境都左右,做了不该做的事儿,那你们的三魂七魄将永远被困在这里,这也是为什么古往今来,能通过往生河重返阳间的人屈指可数的原因所在,懂了吗?”黎叔儿见巨龟即将进入前面一个好像葫芦口似的的河口,不由面色凝重地看着杨亿和魏二苟嘱咐道。 “叔儿,有没有这么玄乎啊?”魏二苟脸都白了,但还强笑着看着黎叔儿,“不是有您护驾呢吗?我们还怕个锤子啊,呵呵” “要过往生河,须凭自身力,若是我帮着你们,那巨龟就会将咱们三人全都带到河底,谁也别想再出去了,不信是吧?你们看……”黎叔儿一伸手,从魏二苟的脑袋上薅下几根头发并扔到河里,头发瞬间就沉入河里。 “这河水并非河水,而是鬼魂的怨念积蓄而成,一片羽毛都浮不起来,要是沉入河里,你们就会被吸入河底,然后,你们就知道地狱的第十九层是啥样子了。”黎叔儿拍拍手,浑浊的眼神告诉杨亿和魏二苟,老骗子这次说的百分百是真的。 “生死全在一念间,这也是一种修行,残破了这里的贪、嗔、痴、慢、疑五关,你们就算是正式进入道门了。”黎叔儿合上眼皮,死气沉沉地说道。 杨亿和魏二苟面面相觑,心说都这节骨眼儿了,您还有心跟我们谈什么修行呢,您这心还真是比那老窝瓜都大,擦! “不是,您说的啥五关,贪吃慢性病?这是啥病啊?”魏二苟真是绝品吃货,这时候了,还不忘了吃呢。 “蠢材,是贪、嗔、痴、慢、疑,你娘的,你要是再不走心,我看你们俩十之ba九是要留在这里了!”黎叔儿怒其不争地看了一眼魏二苟,叹了口气,“记住,真要是把持不住的时候,就咬破舌尖,用舌血喷向你看到的幻像,可以破解。不过,到了这里,你们的阳气已经快消耗殆尽,舌血并不象在阳世那样充足,所以,不倒万不得已,不要浪费,记住没?” 杨亿和魏二苟一面点头,一面不由自主地卷动了一下口腔里的那根口条,恨不能将其变成血袋。 “好了,巨龟要进五关隘了,你们自求多福吧。”黎叔儿看了一眼那不断冒出滚滚灰色雾气的葫芦状河口,低沉地说道。 “来,咱哥俩手拉着手,到时候就算是被迷住了,也相互有个照应。”魏二苟一拉杨亿的手,说道。 “好啊,咱们俩到时候就基情四射吧。”杨亿看着那好像是火葬炉的河口,浑身也抑制不住地哆嗦起来,为了转移这种不良的情绪,随口开了句玩笑。 “我草,你丫是特么清朝人吗,连基情都懂?”魏二苟惊奇地看着杨亿大嚷起来。 杨亿自知说走了嘴,霎时惊出一身冷汗,正不知怎么辩解,好在巨龟适时进入了狭窄的河口里,如炊烟的浓雾让黎叔儿和杨亿、魏二苟三人刹那间都闭上了嘴。 那雾气甚浓,与黎叔儿和魏二苟相距咫尺却浑如不见,杨亿心中一紧,不由更加使劲地握住了魏二苟的胖手,却感觉魏二苟的手湿冷滑腻,怎么握也握不住,心知有异,却又本能地不愿松开,正要出声询问魏二苟,就觉得手里有东西在蠕动,慌忙将手抽回,赫然看到手上叮满了水蛭一样的黑虫,不禁大惊失色,使劲一甩手,那些水蛭霎时变成了黑色的铜钱掉落下去,并“叮咚”有声。 杨亿大感骇异,用脚一试探,又是一惊:脚下哪里还是那巨龟的龟壳,分明就是石板地面啊。 杨亿仓皇四顾,身边根本就没有黎叔儿和魏二苟,只剩下自己站在一处四周有花草树木和石头的山谷里。 “幻觉,你妈比的一定是幻觉。”杨亿强自按捺住都要狂跳出来的小心脏,自己安慰自己,随即伸手去触碰那些近在眼前的花草,奶奶的,那些花草竟然是真的。 杨亿咬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疼得差点没抽自己一嘴巴,疼,真疼。 “妈比的,难道这是真的,不是幻觉?”杨亿有些不自信了,但还是记着黎叔儿先前的嘱咐,遂站在原地喊了几声黎叔儿和魏二苟,然而只是徒劳地听到空谷里瘆人的回音,反倒更增添了几分恐惧。 “幻觉,就是幻觉,草,吓唬我,我偏不上当,能咋地!”杨亿外强中干地自己给自己打气,但刚一抬起脚,却又不敢迈出去,万一眼前的这陆地真是障眼法,自己这一脚迈出去,不就掉进那头发都沉底的往生河里了吗? 正自犹豫的当儿,透过浓雾,杨亿就看见魏二苟正在前面摸索着往前走。 “狗哥,胖子,能听见我说话吗?”猝然见到魏二苟,杨亿心中一喜,忍不住高声大喊起来,可魏二苟却似充耳不闻,犹自往前走着,还好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你大爷的,你他妈哪一点象狗,一点都不灵敏。”杨亿见魏二苟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恨骂了一声,又怕他瞎走乱撞地有危险,踌躇了一下试探着右脚往前一伸,发现那地真是硬的,一咬牙,迈出一步,完全是真实的土地,再看看前面走着的魏二苟,杨亿说了句死就死吧,随即大步朝魏二苟追了过去。 跑了一会儿,杨亿总算追上魏二苟了,伸手从后面一拍魏二苟的肩膀:“你丫跑哪去了,怎么连声都不吱就跑了呢,真不讲究。” 魏二苟被吓了一跳,回过头见是杨亿,才长出一口气道:“你吓死我了,我还想问你,你去哪儿了呢,对了,小点声,别吓跑了我的宝贝。” 见魏二苟神秘地扎着小眼睛不断向草丛里张望,象是在寻找什么,杨亿不禁好奇地问道:“咋地,你发现人参了?对了,黎叔儿呢,看到他人了吗?” “黎叔儿?别管他了,告诉你,咱们是兄弟,我算你一份,”魏二苟紧张而兴奋地看着杨亿,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我发现地皇了,咱们发财了,哈哈” “地黄?你咋不说你发现牛黄了呢,然后再配上你身上自带的狗宝,嗯,你丫是发财了,你要是敢再把自己的腰子卖了,你就彻底发大发了,哼哼”杨亿看着跟走火入魔的魏二苟,失笑道。 第42章 过五关(中) “什么地黄,是地皇,皇帝的皇,这么说吧,就是深埋在底下的黄金白银日久成了精,没事就变成某种小动物出来溜达溜达,刚才,就有几个好像是虫子的东西叮住我的手,一甩,就变成金币顺着地面开始往前面滚了,我这是紧赶慢赶地追呢,哎呀,光和你丫说话了,地皇呢?”魏二苟眼睛盯着杨亿的瞳仁,看得杨亿很不舒服,好在他很快就移开目光,继续去追寻地皇,还招呼杨亿也去找。 此时,就算魏二苟不喊他其,杨亿也会跟着这神经大条的魏二苟,因为,他实在是不想一个人留在这真假难辨的鬼地方,而且,他也怕魏二苟有危险。 跟着魏二苟,杨亿稀里糊涂地也不知走了多远,就看见魏二苟拨来一蓬乱草,前面出现了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山洞。 见魏二苟直眉瞪眼地就要往山洞里钻,杨亿一把抓住他:“你丫疯了是怎么地,你知道这山洞里面危不危险啊你就进?” “富贵险中求,”魏二苟看着杨亿的眼睛,龇牙一笑,“知道我老爹为啥有钱吗?就是捞偏门发的家,这是我们家的优良传统,呵呵” “这么地吧,咱们就进去走一小段儿,要是没啥发现,咱们就出来,行不?”看出了杨亿的不情愿,魏二苟提出了折中的方案。 看着因为兴奋而脸色涨红的魏二苟,杨亿知道这富于冒险精神的富二代是财迷心窍,不进去他是死活不会走的,只得违心地点了点头道:“那啥,咱们只进去走一百米,要是没啥发现就立马出来,听见没?” “成啊,兹要是你进去了,恐怕到时候我打你你都不会出来,呵呵”魏二苟呵呵一笑,钻了进去。 杨亿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只得跟了进去。 洞里面很干燥,前面还隐约发出光亮。 四肢着地爬着的魏二苟看了一眼前面的光亮,回过头看向杨亿诡秘地一笑:“看见没,气冲斗牛,那光芒就是宝贝发出的,咱们这回发达了,哈哈” “行了,你他妈大屁股上的荤油都快甩到我脸上了,一会要是有宝贝,你丫就脱下裤子可劲装吧,啊。”杨亿没好气地揶揄了魏二苟一句。 二人又爬行了一会儿,前面变得开阔起来,看着就像是一个原始的谷仓,上面的土顶满是垂下的小指粗细的树木次生根须,下面,到处都是一堆一堆、光灿灿的钱币和金银玉器。 “我说啥了,我说啥了,发财了啊……”魏二苟两眼发亮,一脚踢向一堆圆形方孔的金币,金币飞到空中又四散落下,好似下了金钱雨一般。 看着眼前的珠光宝气,都说财帛动人心,杨亿也是一俗人,要说不动心是假的,不过,在潜意识里,他总觉得这些宝贝被发现得太过容易,好像有些不对劲儿。 “胖子胖子,你先冷静一下,我记得子曾曰过,不义之财君莫取,取之不吉……我他妈说话你听到了吗!”杨亿正在那搜肠刮肚地劝魏二苟,不想那魏二苟却已经开始一把一把地抓起地上的钱币往身上但凡有窟窿的地方里装了。 “我草,你丫还真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下手真狠呐!”杨亿叹了口气,用脚踢了踢滚落到他脚边的金光闪闪的金币,若有所思。 一旁的魏二苟偷眼望向杨亿,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笑容。 杨亿从来没有觉得金子会这么具有诱惑力,看着那不断闪现出温柔的光线的金币,杨亿不由自主了蹲了下去,慢慢将手伸向那些金币…… 突然,杨亿怀里的那枚双鱼玉佩无端震动起来,并发出好似宝剑的龙吟声,令杨亿心神一动,顿时想起黎叔儿的嘱咐,遂狠狠一咬自己的舌尖,旋即将一口老血喷向那些金币。 一股黑烟升起,杨亿用手一挡脸,再定睛一看,哪里还有什么金银玉器,看山洞里全是到处乱蹦的癞蛤蟆、蚱蜢和满地游走的蛆虫。 杨亿一阵恶心,正要招呼魏二苟赶紧走,却看到魏二苟骤然变脸为一身材伛偻、脸上密布着刀疤的老头。 那老头光秃秃的脑袋上只有稀疏的几缕白发,一双泛绿的眼睛怨毒地盯着杨亿,张开满是黑色尖牙的干瘪的嘴,吃吃笑道:“小朋友,既然到了我这府里,你就乖乖地流下来当我的皮囊吧,你看你的肤色多健康,我老了,往生河河水太冷,要是能剥下你的皮做一件皮袍,我在河底就不会再冷了,本来是想让你捡起那些金币,就等于你是自愿将皮囊卖与我,可你偏不干,没法子,我只好自己动手了,咯咯咯……” 那老头发出尖利的笑声,同时一步一步朝杨亿走来,手里莫名地就多了一把薄刃如纸的剔骨尖刀,用于剥皮是再好不过的工具了。 “老丫挺的,居然敢假扮我兄弟来蒙我,你犯了小爷的大忌了你知道吗?”募地,杨亿的眼睛红了起来,不是因为法力,而是真被激怒了。 这老头的行径,勾起了杨亿曾经的一段最不愿想起的痛苦回忆,那就是一个毒贩杀死了他们警队派去卧底的民警,而后假扮成那名民警将他们引到一栋废弃的小楼,其埋伏于此的手下又杀死了三名民警,其中一名民警死的时候,他的女儿刚在医院呱呱坠地。 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杨亿单枪匹马去追踪那名毒贩,最终将那毒贩堵在了一个死胡同里,面对杨亿黑洞洞的枪口和血红的眼睛,那名毒贩尿了,他知道眼前这名警察是真敢要他命的,于是那毒贩跪下痛哭求饶,只求能留他一名,判无期或供出多少毒贩都行,只求留条命,但杨亿只说了一句话:“我最恨假扮我兄弟骗我的人,这些话你去和我下面的弟兄们忏悔吧!”说罢,枪响了…… 好在杨亿是从正面将毒贩击毙的,虽然检察院不依不饶地想定他的罪,但在局里的斡旋下,杨亿最后还是以毒贩拒捕被击毙而逃脱了牢狱之灾,不过,也被发配至派出所当了一名外勤民警,于是才有了守古墓被拍砖并穿越至清朝的经历。 想到这些,杨亿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当初击毙毒贩的那股子火气一刹那间就被激了起来,扯下双鱼玉佩,愣拿着那名贵的玉器当烟灰缸,照着那老头的糟脸就砸了下去…… 杨亿手里的双鱼玉佩很有转头,这种准头并不是他练习截拳道的结果,而是得益于他上警校时与校外痞子无数次斗殴的实战经历,所以,板砖破武术实在是古今颠扑不破的真理,只是至今未能上百晓生的兵器谱第一名,不能不说这里面有黑幕啊。 闲话少说,且说杨亿一玉佩就砸在了那老头的鼻子上,注意,这就是杨亿的过人之处,通常人的鼻子遭到重击之后,会发酸淌眼泪,直接影响到视力,要是袭击者的力道再大一些,会直接导致对方短暂的失明与休克,所以,在挨到杨亿的一击之后,那老头一声鬼叫,直接就向后仰翻而倒,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看着地上破头破脸、鼻子一拉拉淌血的老头,杨亿,没有犹豫,一步跨上去,正要继续归拢那邪气冲天的老家伙,就感觉头上开始扑簌簌地往下落土块。 抬头一看,发现那些垂下来的树根们好像活了一般,在半空中扭曲舞动,而那么多的密密麻麻的树根一起晃动的直接后果,就是洞上方的泥土开始成块成块地掉落。 那些土块尽管很酥松,但数量很多,要是砸在身上也会给人体造成损伤,无奈之下,杨亿只得先放过那面露喜色的老家伙,靠在洞壁的一侧躲开那些坠落的土块。 第43章 过五关(下) 不过,面对乱坠的土块,那老家伙却是十分开心,全然不顾掉落在自己身上的土石,看着对面的杨亿发出阴森的诡笑:“后生,你的大限到了,知道吗?你还不信,告诉你,你身上的生气已经被上面的那些饥饿难耐的风尸们感知到了,它们这就要下来将你的肉身连同三魂七魄全都吞下肚里去了,当然,老朽作为庖厨,还是会亲自主刀将你割成碎块喂养它们的,呵呵” “去尼玛的,你丫嘴太贱,一会我要不打得你大小便失禁算我对不起你,草!”杨亿厌恶地看着那老家伙满面是血的丑陋嘴脸,恨恨地说道。 “老朽不和你做口舌之争,只是你要小心才好,千万别被那些宝贝弄伤了皮囊,要不然老朽就白忙活了,哈哈”老家伙上下打量杨亿,就像是在看一件心仪已久的物品,眼中满是贪婪的神色。 此间,那些土块停止了坠落,但让杨亿肝胆俱裂的一幕却发生了:只见那些树根上冒出了无数白色的椭圆形树瘤,就像人体上的脓疱似的,一阵阴风掠过,那些树瘤倏忽之间就开始膨胀变大,然后从树根上飘落炸裂,一个个赤身的干瘪人形迎风展开,瞪着血红的眼睛看向杨亿。 又是幻觉?杨亿看着那些似鬼魅的所谓风尸,尽管心里企盼着它们是幻觉,但理智却一再地提醒他,这些东西恐怕比那老鬼要难对付的多,还是风紧扯呼为上策。 不想那些风尸体似乎能预先感应到杨亿的心理,顺风而动,很快就将洞口堵住了,而后开始向杨亿所在的方向聚拢过去。 “奶奶的,老子阳气这么旺盛,还怕你们这些死了还不消停的混蛋?”杨亿活动了一下手脚,握紧手里的玉佩,坐好了战斗的准备。 那些风尸似乎对杨亿手里i已经开始变得赤红的双鱼玉佩视而不见,飘到他的附近之后,停下来,一个个长大嘴巴,开始吸气。 杨亿正在纳闷,及觉得身体开始发冷,同时明显感觉到心脏受到了某种外力的压迫,眼冒金星,口干舌燥,皮肤也不断地收紧,就像是一件套了一件不合体的外套似的。 “你们这些讨吃鬼,吸食魂魄的时候能不能不弄坏他的外皮啊,真是气死我了。”一旁好像是看着一场赏心悦目的大戏的老家伙见杨亿现出难以名状的痛苦,本来是喜笑颜开,但一见杨亿的皮肤内陷,不由得有些慌张地大叫起来。 那些风尸全然不理会老家伙的喊叫,仍使劲地吸气,好在杨亿听了那老家伙的鬼叫之后,意识到这些风尸是在吸食他的三魂七魄,心里一阵慌乱,遂收慑心神,固守丹田,随后用力一咬舌尖,准备用舌血退敌。 可是,杨亿一咬之后,舌尖并无血液流出,幸好在口腔里的刺痛的刺激下,那种不适感稍有缓解,趁此机会,杨亿抡圆了玉佩,照着离他最近的一个风尸就砸了过去。 那风尸被砸中后,晃了几晃,然后就像是被刺破了的胶人,软瘫瘫地倒了下去。 杨亿大喜,继续如法炮制,放倒了十几个风尸,怎奈那冯尸的数量委实太多,堪称前仆后继,砸了一会儿,杨亿累得是气喘吁吁,而那些风尸不少凡多。 不仅如此,更让杨亿心凉的是,随着手里的双鱼玉佩赤红的光芒渐渐变得暗淡,原本只砸一次就可以放倒一个风尸的效果大打折扣,需要连砸数次才能奏效,而这对于体力已经下降严重的杨亿来说,无异是雪上加霜。 慌乱中,杨亿看了一下后面的那些让人触目惊心、数量庞大的风尸,这才明白了为什么风尸屡打不绝的原因,合着那些被砸瘪的风尸只要一触及到那些好像是倒垂下来的灵幡一样的树根,很快就会复原如初,难怪会越打越多。 杨亿强自镇定心神,盘算了一下,要想除掉这些风尸,就必须先废掉那些树根,只是那些树根看着如手指粗细,韧性又极强,加之数量极多,要弄断它们谈何容易,更何况还有这些风尸在捣乱,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想了一会儿,杨亿忽然失笑了,自己真是被吓糊涂了,那些树根不可能是凭空冒出来的,上面一定有大树,只要能断了那大树,一切不就简单了吗? 想到这些,杨亿心中暗自打好了主意,便冲破那些风尸,径直朝那一直看热闹不怕乱子大的老家伙冲了过去。 那老家伙先前见杨亿已经疲惫不堪,以为胜利在望,正美呢,不想杨亿却象猛虎一样扑了过来,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被杨亿扭住胳膊摁倒在地,几玉佩砸到脑袋上,当时就晕菜了。 见老家伙抽搐几下不动了,杨亿再次用力一咬舌尖,终于感到了口腔里一阵腥咸,遂一口舌血吐到老家伙的脸上,随后将老家伙抓起扔到了风尸群中。 老家伙脸上的舌血散发出的气味及阳气马上引起了那些风尸的兴趣,争相朝老家伙围了过去,张嘴大吸特吸起来。 乘着这个稍纵即逝的空档儿,杨亿几步跑出洞外,仰头一看,就见一棵三人合抱粗的槐树长在洞口的上方,枝叶繁茂,树冠上海还有黑气萦绕盘旋。 “妈比的,你才是祸头啊。”看着那棵鬼气森森的槐树,杨亿骂了一声,就朝洞口上方爬了过去。 上到洞顶,杨亿打量了一下那棵槐树,其树干斑驳,上面满是粘稠的液体,臭味扑鼻,不由掩住鼻子犯了愁,自己可怎么弄断这参天的槐树啊。 猛可地,杨亿一拍自己的脑袋,暗骂自己是傻逼二代,后腰上不是明明别着那把从古墓地顺手牵来的短剑呢吗? 拽出短剑,杨亿用力砍向那树干,斑驳的树皮应手被削掉数块,粗硕的树干猛然抖了几下,震落不少树叶,锋利的树叶边缘将躲闪不及的杨亿的脸部、颈部和手部都划出了伤口,但却没有血冒出来。 杨亿退后几步,看了看自己那露出了状如白蜡的肌肉组织、却无一丝血迹的伤口,知道自己这是体内阳气不足的显露,心下又是一阵慌乱,但他也知道,这槐树是世间鬼气最重的树种,那些风尸之所以打不死,多半是通过这槐树内积蓄的阴气所致,自己要是不将这祸根铲除,只怕今天是无法活着走出这里了。 想到这些,杨亿咬紧牙关,再次走到槐树前,举剑照着树干就是一阵乱砍,树皮乱飞,露出白茬的树干里不断冒出腥臭的液体,而脚下的洞里也不断传出瘆人的嚎叫声,想必是那些风尸感应到了杨亿在上面掘它们祖坟的行为,正在号丧呢。 砍了一会儿,杨亿手都麻了,可进展并不大,也未对槐树造成实质性的损害,反倒是槐树树根位置的土层开始隆起,那些下面的树根象蛇般冒出地面,缠住杨亿的脚,使他无法移动。与此同时,那些风尸也顺着土层冒了出来,一个个面目狰狞地冲着杨亿龇牙咧嘴,看样子是要拼命了。 杨亿信手一挥,用短剑砍掉了几个风尸的脑袋,风尸的尸体瞬间干瘪如纸片,看来,杨亿伤害槐树的举动还是对这些风尸造成了致命的伤害。 不过,随着愈来愈多的风尸钻出土面,那个老问题又来了,那就是:杨亿的体力根本不足以去斩杀那么多的风尸,这些风尸就算是硬耗,也能将杨亿耗得油尽灯枯。 更何况,一旦槐树缓过劲来,那些被杀死的风尸很快就会死灰复燃,到时候,杨亿同样是难逃被困死的噩运。 “黎叔儿,狗哥,真顶不住了,救命啊……”万念俱灰的杨亿仰天大呼,眼泪都下来了。 第44章 天降佳人 就在杨亿苦于无法脱身的时候,就听见一声让杨亿肝颤的娇滴滴的声音传来:“相公莫慌,贱妾来救你了……” 这声音非常之熟悉,熟悉得当听到这声音的那一刻,杨亿激动都要尿流了——来的是谁啊,没错,就是那个曾在沈园里迷惑过卢灵儿卢小姐的桃木妖! 杨亿扭头一看,果然是那妖娆的桃木妖正如惊鸿一般飞奔而来,不由叫了一声苦,这紧要关头,自己怎么会冒出这种扰乱心神的幻觉呢,这不是添乱吗? 自大上次被这痴情的桃木妖缠着非要以身相许后,杨亿被她吓得都落病了,眼下一看到这桃木妖,尽管心里知道是幻觉,但还是忍不住手一哆嗦,短剑旋即被几个风尸打落在地,不由一声哀叹:“女人果然是祸水啊,哎……” 就在杨亿引颈就戮、闭眼等死的时候,就听见一阵一阵娇斥:“让你们欺负我相公,打死你们,打死你们……” 伴随着娇斥,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打斗声,杨亿睁开眼睛一看,那桃木妖杏眼圆瞪,一双粉拳使得是眼花缭乱,将那些风尸打得是落花流水,抱头鼠窜,抢着想逃回到槐树树冠上去,但无一例外地被桃木妖抓住撕成了碎片。 看着下手比自己还要黑的桃木妖,杨亿眼睛都看直了,心说难道这不是幻觉,这个一根筋的女妖追自己追到地府来了不成? 正瞎琢磨着,那桃木妖已经将一干风尸全都扯成了风中的纸飞机,杨亿都看傻了,一脑门子凌乱地看着那笑意盈盈地瞅着自己、眉梢含情的俏佳人,期期艾艾地问道:“你、你不是幻觉吧?” “幻个屁,你个小没良心的,枉我算到了你有危险,巴巴地赶过来救你,你却这样说人家,你还有点人心吗,啊?”桃木妖一跺脚,娇嗔地看着杨亿发起了脾气。 “不是,不是,就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我有点儿蒙,那啥,你先扶我一把,我腿都麻了,不过血了……”杨亿这精神上一放松,登时感觉浑身像脱力了一般,寸步难移,遂苦着脸让桃木妖过来搀扶自己。 “你先别急着撒娇,快,脱裤子。”桃木妖没有过来扶杨亿,反倒提出了一个让杨亿老脸通红的要求。 “不是,在这、脱裤子?你也太心急了吧?你看我都累成这b样了,啥也干不成了啊?”杨亿目瞪口呆地看着面若桃花的桃木妖,心说这女妖八成是花痴吧,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有闲情逸致整这个调调,要马上xxoo,这妖怪也太特么色了吧? “哎呀,羞死人了,你想什么呢,我是让你脱裤子用水华去浇那槐树的根,这样就可以除掉它,真是笨死了。”桃木妖娇羞地背过身去,好让杨亿脱裤子。 “水华?啥水华?”杨亿还是没弄明白桃木妖的意思,但看着她那凹凸有致的背影,丹田却莫名地一热,尿意渐浓。 “就是童子尿,对了,你还没破身吧?”桃木妖好像想起了什么,回过身有些紧张地看向杨亿问道。 “哦哦,”杨亿老脸这个臊得慌,慌乱答道:“这个,哥真有,真有,那啥,你把脸转过去,你看着我尿不出来,呵呵,呵呵” 看着尴尬他妈哭尴尬,尴尬死了的杨亿,桃木妖娇笑着背过身去,香肩抖动,看样子是窃笑呢。 “你妈比的,刚才差点让你们给整死,这会儿让你们尝尝小爷我这藏了二十几年的陈酿,老冲了,让你们喝个够,草!” 杨亿一边嘟囔着,一边掏出脐下七寸不良之物,照着槐树根开始开闸放水,那叫一个畅快。 尿得差不多了,杨亿一个激灵还没打完,就见那粗硕的槐树骤然开始萎缩干枯,并迅速向地下沉了下去,反倒将杨亿吓了一跳,尿了一手。 甩着手,杨亿赶紧后撤,就见那些躲在树冠上的残余风尸们被干枯的槐树死死地缠住,只能惨叫着被下沉的槐树卷到了土下。 提上裤子,杨亿一回头,见那桃木妖正暧昧地看着自己,不由得冷汗都下来了,嘴皮子也不利索了:“那个,那个,谢谢啊,要是没事儿。你就先回吧,呵呵,呵呵” “呦,人家刚救完了你,谢字都每一个就撵人家走,你师傅就是这么教你知恩图报的?”桃木妖如风拂柳地扭着腰肢款款地走过来,“相公,要没有贱妾保护你,恐怕你是走不出这里的,咯咯” “……”看着近在咫尺、风情万种的桃木妖,杨亿在一阵眩晕的同时,也不禁为之气沮,因为桃木妖说得没错,这地方太邪门了,一棵树都这么厉害,天知道再走下去还会碰上什么狠角色啊。 “那什么,那就辛苦你了,呵呵,呵呵”杨亿的脸抽抽得跟喝了妇炎洁似的,笑得比哭都难看。 “你真心想让我留下?”桃木妖挑逗地看着杨亿粲然一笑,旋即又转为忧伤,“你们这些男人啊,想要得到人家的时候,什么甜言蜜语的肉麻话都说得出口,可一转眼就翻脸无情,哎,我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 看着办是撒娇半是埋怨的桃木妖,杨亿真是被雷得外焦里嫩了,却又不敢得罪这暴脾气的女妖,只得咬着后槽牙扮出一副胁肩谄笑的嘴脸,说道:“那啥,我跟他们不一样,我做人比肾都虚,草,说错了,我做人一向表里如一,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是一样一样的,嘿嘿” “是吗?你有那么好?那你把心掏出来我看看,小冤家…..”听了杨亿的话,桃木妖媚笑着靠近杨亿,并用染有蔻丹红的长长指甲在杨亿的胸前划来划去。 一阵香气袭来,杨亿抽了抽鼻子,心里幕然一动。 这时,那个刚才差点成为杨亿葬身之地的山洞轰然倒塌,那个猥琐的老家伙慌慌张张地从里面跑了出来,正好看到桃木妖和杨亿。 在怔怔地看了桃木妖一会儿之后,见那桃木妖冲自己嫣然一笑,那老家伙眼中竟然现出无比恐慌的神情,掉头就往不断塌陷的山洞里跑了回去,嘴里还发出恐惧至极的嗬嗬声。 顷刻间,土洞完全塌陷,将那老家伙深埋其中。 趁着桃木妖回头看向那土洞的一瞬,杨亿突然反手抓住她纤细的手腕,沉声问道:“说,你到底是谁?” 杨亿的突然变脸,令那桃木妖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看着杨亿问道:“小冤家,你弄疼我了,快放手!” 杨亿眼神犀利地盯着那桃木妖泛起珠泪的一双眸子:“我宁愿相信你不是心存害我之心的那些恶鬼,但你也绝对不是桃木妖,你到底是谁,说!” “你怎么看出我不是那个痴情的女子的?”见自己的一哭二闹都没有见效,那桃木妖霎时又恢复了妩媚的表情,娇笑着看向杨亿问道。 “香气,真的桃木妖身上的香气是淡淡的桃花香,而你身上的香气是浓烈的玫瑰香,完全不一样,这一点我很敏感。”杨亿看着那假扮的桃木妖,面色严厉地说道。 当然,只有杨亿自己知道,他天生就是一过敏体质,对于一些花花草草更是极为敏感,刚才,那假扮的桃木妖一靠近他,那种甜香的气味让他的鼻腔有一种灼烧感,就知道不对劲了。 因为当初桃木妖与他亲密接触的时候,自己并无这种不适感。而且再联想到桃木妖为什么会这么巧合地出现在这里,那个老家伙又为什么会象畏惧毒虫猛兽般地那么害怕她,眼前的这个桃木妖是个赝品的答案就昭然若揭了。 第45章 叹红尘痴情恨 “都说闻香识女人,看来你果然是个情种,其实,只要两情相悦,你又何必知道我的来历,象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嗯……”那假扮的桃木妖幽幽地叹了口气,将身子贴紧杨亿,眼神迷离地喃喃自语道。 “行了,我不是什么轻薄之徒,也不是什么处处留情的怡红公子,既然你救了我一次,我也不想伤害你,大家就此别过,各奔前程吧,好不好。”那假扮的桃木妖的魅惑之情丝毫不逊于真实版的桃木妖,将温软的香体紧贴着杨亿,桃腮泛红,眉目含情,朱唇轻启,吐气如兰,令至今还保持着童子身的杨亿是心猿意马,难以自持,但好在上警校时受过反心理干扰训练,所以杨亿勉强还能克制住不乱性。 “你还真是不识抬举,老娘不过是爱你少年风流,不忍使出手段逼你就范,不想你却还拿起搪来了,难道你以为我当真奈何不得你吗?”见杨亿是软硬不吃,那假扮的桃木妖一扫先前的妩媚,身子一动,一双手臂就似蛇般从杨亿的手里滑出,而后冷笑着看着杨亿说道。 杨亿也很诧异那假扮的桃木妖是怎么从自己手里挣脱出去的,心里暗自叫苦,看来眼前这女子要比那老家伙和风尸还要难对付啊。 “那啥,其实我真不想伤害你,我是真有事儿,所以,所以,你就放我过去吧,姐姐,算我求你了,成不?”杨亿知道自己单枪匹马对付这假扮的桃木妖是真没把握,遂和颜悦色地表明心迹,想和谐地解决掉这个麻烦。 “放了你?老娘被困在这生不如死的往生河里数百年了,如今好不容易碰上你这么个有着万里长屠的绝命命格的唐僧肉,你说我能放过你吗,咯咯咯”那假扮的桃木妖看着杨亿是连声冷笑,但面部五官却开始渐渐变化,不多时,一个脸型狭长如锥子、样貌秀丽却透着暴戾之气的女子出现在杨亿面前,这想必就是那假扮的桃木妖的真容了。 “你看看我,从上到下,哪一样输于那个不入流的木妖,难道你就一点不动心?”那女子自恋地看着自己傲娇的胸部和修长的身材,香舌轻舔红唇,捎首弄姿地诱惑杨亿道。 “你确实很美,真心话,”杨亿打了个寒战,完全是因为那女子显露出的凌厉的煞气,旋即说道:“那啥,就这样吧,我走了先。” 说完,杨亿撒腿就跑,没想到那女子身形一动,就似鬼魅般地挡在了杨亿的前面,脸上泛起寒霜道:“这就想走,没那么容易,告诉你,被我虢姬看上的鲜肉,没有一个能逃出这九转迷境的,你也不例外,走,跟我回洞府双修去!” 话音未落,那虢姬长发一甩,黑色的秀发就似坚韧的铁丝一般,死死缠住杨亿的头部,使他几乎都要窒息了。 由于被那虢姬的头发缠住了头部,杨亿的视线受阻,身体也随之失去了平衡,不由自主地被那虢姬拖着栽栽愣愣前行,也辩不得南北西东。 行进中,杨亿几次用手去撕扯那头发,结果非但没有扯断那些韧性极强的头发,还将自己的脸蛋子抠破了好几处,火辣辣地疼。 但也是这种疼痛,让杨亿能够集中精神琢磨脱身之计。 踉踉跄跄之中,杨亿将遇到那会操弄风尸的老家伙和这个喜欢霸王硬上弓的虢姬的情形前前后后地想了一遍,突然意识到,他(她)们一直都喜欢盯着自己的眼睛,或许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来获取自己潜意识里的记忆,进而才能利用自己记忆里的信息来假扮魏二苟和桃木妖迷惑自己,再有,刚才自己的一口舌血将那老家伙折磨得够呛,而在虢姬的诱导下,自己用童子尿轻易地就毁掉了那棵阴气十足的养尸的槐树,这些说明什么,说明它们极端害怕自己体内的阳气,只要自己集中阳气去攻击他(她)们,就有可能脱身并实施反制。 一想到这里,杨亿是难掩内心激动,只不过,自己当下是脑袋被缠住,就算有舌尖血也咬不破喷不出,再就是撒童子尿,可那玩意又不是阀门呢,一拧就喷水,除此之外,自己哪里还有阳气啊。 就在这时,杨亿猛然想到了黎叔儿之前穿他的拙火定的修炼之法,遂按照黎叔儿当时讲的以意守神、以神养丹、聚气海底轮、贯出梵天轮的催生拙火定的那套修炼之法,也是临时抱佛脚,便依法进入冥想的状态,怎奈想了半天,自己的内丹(丹田)就是一点反应没有,让杨亿是又气又急。 气急败坏之下,杨亿忽然想到了自己以前看过的系列岛国爱情动作小电影,也就是分分钟的工夫,内丹(丹田)就跟撒了辣椒面似的,反应那个强烈啊,这把杨亿乐得,在默默地感谢了一遍苍老师小泽老师小岛老师等女神后,气聚丹田,以意念将丹田里的那股源源不断的热流引到两臂,然后,双掌一搓,两团火焰就从掌心激/射而出,“嘭”地打到了地上。 “草,又他妈打偏了。”杨亿暗骂了一声,继续依法炮制,这次他直接用两手抓住那虢姬的长发,火焰发出的一刹那,那坚韧的青丝就被烧断,并引来虢姬连连的惊呼。 挣脱了束缚自己面部的长发,杨亿赶忙用两手去胡噜自己的脑袋,将那些发丝扯落在地,然后大喘了几口气道:“尼玛憋死我了,擦!” 这时,被烧去了少半撇秀发的虢姬也顾不得还冒着青烟的青丝,一脸骇然地看着杨亿道:“你、你哪里学来的这等歹毒手段?难道,你方才是故意装出那副本事不济的模样,好引我出来,是不是?” 杨亿苦笑了一下,心说你丫想多了,我刚才要是能及早得到苍老师她们的启发,早他妈使出这拙火定的大招了,何至于搞得这么狼狈啊,还差点被你骗/奸了,擦! 不过,杨亿跟着黎叔儿厮混久了,耳濡目染的,装逼犯的习气也沾染了几分,自觉不自觉地就会表露出来,这么,那虢姬一问之下,杨亿单手背后,面带冷笑,做出一副道行高深的嘴脸,沉声道:“你这妖孽,本真人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几次三番给你机会,望你幡然悔悟,不想你却是执迷不悟,真是自作孽不可为,哼!” 说完这些,杨亿想起刚才自己差点跪下求这虢姬放自己一马的糗事,暗暗骂了自己几声装逼装蛋、早晚挨干(东北俚语,大意是爱装犊子的人早晚得被人削的满地找牙)。 当然,此时的杨亿也绝不会想到,这几句现在看起来是色厉内荏的撑场面话,竟会成为自己日后纵横阴阳两界的招牌,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一笔带过。 但那虢姬的确是被杨亿唬住了,屈身伏在地上,珠泪涟涟地哀求道:“道长饶命,想我也是为情所困,才会一念轻生,不想那相思之苦如噬骨之虫,让我千年独守这情毒的煎熬,只为那前世的一缕斩不断的情思,宁愿枯守在这暗无天日的往生河也不愿去投生,为的就是容颜不改,有朝一日能回到阳世去再见那负心郎一眼,也就无憾了。” “而且,道长心怀仁慈,放开月轮(眉心),有意让我进入您的心里,看到您与那桃木妖的旧事,想必您是想借此点化与我,可我见了那段情事,变得更加难以控制,动了心魔,才会得罪道长,万望道长恕罪,宽恕小女子!”那虢姬拜服于地,泣不成声。 “问世间情为何物,真是害人不浅啊。”听了虢姬的讲述,联想到自己以前在警队时办过的那些因爱成恨所导致的杀人、投毒、毁容等恶性案件,杨亿不禁感慨地叹道。 “也罢,念你也是一情痴,此番饶你一次,但若再犯,必遭天谴。”这又是一句装逼话,杨亿此时是巴不得这虢姬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 第46章 破三毒五恼(上) “你肯放我走?”那虢姬抬起泪眼,有些不相信地看向杨亿问道。 “不放你走还怎么办,难道要我去帮你找你那不知投胎转世了几次的情郎去?”杨亿摸了摸鼻子,苦笑道。 “他不会转世的,因为他是一只修炼的千年狐仙,若是道长有缘见到他,可否代问一句,还记得雪溪湖畔的虢国女吗,有劳了。”说完,那虢姬整敛衣裙,朝杨亿深深到了个万福。 刚欲转身要走,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身看向杨亿说道:“道长,恕小女子多嘴,这九转迷境里最近泥沙俱下,来了许多的邪祟,那些家伙好像受到了某种召唤一样,拼了命的企图冲破封印回到阳世,您要小心才是。” 看着刚才还要和自己性命相博,现在又关心起自己的虢姬,杨亿不禁感慨于人形的无常与善变,同时也有些理解了黎叔儿常挂在嘴边的那句“善恶一念间”的话的深刻含义,遂也一脸庄重地回以一礼:“多谢,对了,可否告知怎么才能走出这幻境啊?” “呃?”虢姬有些诧异的看向杨亿,“那您是怎么进到这里的呀?” “这个这个,说实话,若是靠着我的道行,出去是没问题的,我只是不想多加杀戮而已,这也是一种功德,呵呵”杨亿怕那虢姬看出自己的破绽,遂以大言眼搪塞道。 “道长真是体念众生,令小女子钦佩,这样吧,您只管一直朝前走,见到一个三岔口后,若见中间立着的青石上有字,就朝青石拜三拜,就会走出这迷阵……小女子告退了,万望道长不要负了断肠人的今日所托才是。”说完,那虢姬瞬间飘远不见了。 “吁,好险。”看着那虢姬消失了,杨亿长出一口气,这才感觉自己周身乏力,一屁股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歇息了一会,杨亿起身朝那虢姬指引的方向一路前行,所幸一路上倒再未遇到麻烦,不消一刻,就走到了那个三岔路口,只见一快一人多高的巨大青石立在中间,上书两行个隶书大字:不求世间名闻利养,不乐多畜饮食。 杨亿愣怔怔地看了一会那青石上的字,也没明白这说的是什么意思,只得强记住那两行字,好回去问黎叔儿,然后按照虢姬的指点,朝那青石拜了三拜,刚一起身,就感觉脚下一空,自己霎时掉进了一团黑雾里。 “奶奶的,又被那女妖精耍了。”杨亿一声哀叹,正没主意,就感觉黑暗中有手抓向自己,心里一急,使劲一挣,后脑勺就被人狠劲扇了一巴掌:“小畜生,还不醒来。” 杨亿使劲睁开眼睛,哪里还有什么黑雾,自己正好好地坐在那缓缓行于河水中的龟背上,一旁的黎叔儿瞪着一双小眼睛,关切地看着自己。 “叔儿……”看着眼前那张猥琐却无比亲切的老脸,杨亿眼中一热,万般委屈涌上心头,刚要哭诉,猛可地想起先前的遭遇,天知道这个黎叔儿是真还是假啊,便双手横在胸前,戒备地问道:“你是真的黎叔儿还是假的,说!” “呀哈,你他娘的吓魔怔是咋地,还问我是真是假,你说呢?”黎叔儿哭笑不得地看着杨亿,眼中旋即一亮,“行啊,你都会用拙火定啦?太让叔儿欣慰了,哈哈” “别扯没用的,说,咱们俩是在哪遇见的,等会,我先闭上眼睛你再说,哎呦……吓死我了可……”杨亿想起刚才那老家伙和虢姬通过对视他的眼睛而盗窃了他的记忆,正要闭上眼睛,不让眼前这真假未知的黎叔儿回到问题,不想却因此而脚下一绊,险些掉下龟背,幸而被黎叔儿一把拉住,这才没掉入往生河里。 “你他娘的搞什么鬼把戏呢,”黎叔儿有些恼怒地看着杨亿,“你不是自己跑到那城隍庙里求我收留你的吗,还骗了我半锅粥,这回信我是你叔儿了吧,奶奶的!” “叔儿,可见着亲人了…..”杨亿一把抱住黎叔儿,那个亲热劲让黎叔儿起了一身的鬼风疙瘩。 随后,杨亿将自己的一系列遭遇竹筒倒豆子般讲给黎叔儿听,当然,在催发拙火定那一段,杨亿略去了靠着苍老师小泽老师激活丹田的糗事,再说了,就算杨亿说出那些女神的芳名,身为大清臣民的黎叔儿也听不明白不是。 “小子,你走运了,你那段经历,其实就是被这往生河上的怨念控制了心智,元神进入了亦真亦幻的枉界,你碰到的那些妖怪,都是心怀不了之事,欲过往生河而不得,又不愿回冥府投胎转世,遂栖身于枉界,想找到合适的替身带着他们冲破枉界的封印回到阳世,对了,你说那青石上写的什么字?”黎叔儿捻着老鼠须,若有所思地问道。 “是不求世间名闻利养,不乐多畜饮食,叔儿,这是啥意思啊?”杨亿好奇地问道。 “这是佛母般若经中菩萨相品里的一句话,大意是名声远闻,以利养身,小子,你走运了,你已经破了贪、嗔、痴、慢、疑这五恼里的贪、嗔、痴三毒了,那引路石才会现出这佛家偈语来点醒你,呵呵”黎叔儿看向杨亿,眼中尽是喜悦。 不过,黎叔儿的喜悦之情很快就消失了,看向脚下,重重地叹了口气道:“你还好,这小子可就麻烦大了,哎。” 杨亿刚才太过激动,只顾着向黎叔儿讲述自己的经历,直到这时才想起龟背上还有魏二苟呢,连忙低头一看,发现魏二苟双眼紧闭,面如金纸,气若游丝,正一动不动地躺在龟背上,好似陷入了深入昏迷之中。 “叔儿,他这是怎么了?”杨亿摸着魏二苟冰凉的手,很是骇异的看着黎叔儿问道。 “他和你一样,元神也进入了枉界营造出了的幻境,但他没有你幸运,直到现在元神还未归壳,若是过了一个时辰元神还未回来,这小子恐怕就是十死没生了,哎,这就是他的命数吧。”黎叔儿神情哀伤地叹息道。 “叔儿,你倒是想办法救他啊,说这些没用的管什么啊。”杨亿虽然和那魏二苟认识时间不长,但却有相逢恨晚之感,如今看到魏二苟命悬一线,不禁兔死狐悲,央求黎叔儿赶快想办法救魏二苟回来。 “我说过,在这往生河里,我帮不上你们,那样只会害了你们,不过,”黎叔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杨亿,“眼下能帮上他的,只有你了,但这么做很危险,最坏的可能就是,既救不了他,连你也搭上了,你要想仔细了。” “啥意思,叔儿,您直说了吧。”杨亿看着欲言又止的黎叔儿,焦躁地问道。 “简单的说,就是你也元神出壳,进入到二苟那个枉界,找到他被困住的元神再回到这里,不过,既然他进去了这么半天还回不来,一定是遇到了极为难缠的厉鬼,形势说不定还很凶险,你若是也对付不了,结果你想必也料到了,所以,你要是不去,也是情理之中,谁也不会说啥的,你自己考虑清楚。”黎叔儿很诚恳地看着杨亿,等待他的选择。 杨亿犹豫了一下,毕竟自己是刚从那个险象环生的枉界逃出来,其中的惊险与恐怖令他是着实为之胆寒,打死都不想再回到那种似梦非梦的空间去了,更何况自己与魏二苟只是萍水相逢,实在是犯不着为他去搏命。 第47章 破三毒五恼(中) 但当他一低头,看到仍陷入深度昏迷、身体也开始轻微抽搐的魏二苟的肉身时,杨亿眼角一跳,知道那是生命开始从魏二苟体内一点一点流失的预兆,遂低声问道:“叔儿,如果二苟的元神被困到这里,后果会怎样?” “他将被永世幽禁于此,不得超生。”黎叔儿神情暗淡地答道。 “您不出手救他,是因为怕连累到我,对吗?”杨亿继续问道 “是,我不能一下子失去两个小崽子,这对你不公平。”黎叔儿表情沉静入水,却难掩内心的波澜。 “那我明白了,叔儿,您说吧,我怎么才能进到那个枉界里去。”杨亿突然释然了,既然黎叔儿肯为自己这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如此付出,那自己又为什么不能为同样是毫无瓜葛的魏二苟去冒一次险呢,倘若人与人之间都能相互关爱,推己及人,那又何必去需求什么虚无缥缈的天堂呢? “你决定了,不后悔?”黎叔儿语气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决定了,要是我回不来,叔儿,你也不要去救我们,您活下去,能帮到更多需要帮助的人,记住啊。”杨亿搂着黎叔儿瘦骨嶙峋的肩膀,很明媚地一笑。 “叔儿没看错人,你果真是有着大慧根的才俊,去吧,叔儿在这里等着你们,还有,记着,危难之际,撕开衣服……”l黎叔儿话未说完,他们脚下的往生河河水突然漫了上来,淹没了他们的脚面。 黎叔儿赶紧闭嘴,那河水才重又慢慢地撤去。 “别说了,叔儿,您要是泄露了天机,就算是能帮到我们,我们的肉身也会沉入河底,元神回来了也无法归壳,到时候还是白忙活一场,呵呵”杨亿捏了捏一脸戚容的黎叔儿的手臂,“叔儿,送我进枉界吧。” 黎叔儿沉重地点了点头,突然伸手击向杨亿的后脑,杨亿眼前一黑,跌倒在龟背上。 恍惚中,杨亿感觉自己趴在了湿冷的硬物上,光滑,平坦,眼前还有规律地晃动着白色的影子。他努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处越有一米来宽、完全由木板铺成的栈桥上,桥下还传来潺潺的流水声。 杨亿爬起来,定了定神,站在栈桥上四下观察了一下,那栈桥横架在一处崖壁之间,下面是深不可测的深渊,还不断有袅袅的水汽升上来。 栈桥的两侧,是两根儿臂粗的黑色铁链,铁链上,对应地悬挂着两排白色的灯笼,发出灰白的光晕,想必刚才杨亿感知到的那些白色的样子就是这些微微晃动的灯笼造成的了。 那些灯笼的表面蒙的材质非常奇特,既非绸缎,又非麻纸绢帛,看着光滑细腻,纹理细密,一时之间竟看不出是何种材料。 杨亿摸了一下手边的一盏灯笼,里面竟然传出一阵似女人尖细嗓音的嘤嘤哭声,吓了他一跳,再不敢去触碰其他灯笼。 好在接着那些诡异的灯笼发出的光芒,杨亿看到栈桥的一端有一间覆盖着厚厚的苫草的茅屋,如棋盘一样的方格隔窗里,隐隐有灯光现出,还投射出一个戴着一顶尖帽的伛偻的身影。 知道自己此时身处的是另一处枉界,那茅屋和里面的人影自然不会是善类,对此,杨亿是心知肚明,但此时此地,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探个究竟了。 打定主意,杨亿再次将苍老师小泽老师在脑子里缅怀了一遍,待到体内丹田里热流滚滚以后,他便小心翼翼地朝那茅屋走了过去。 随着杨亿体内拙火定真气越来越强,那些灯笼开始剧烈晃动起来,好像感知到了某种危险似的,这样杨亿更加对那鬼气氤氲的茅屋充满了恐惧,却又不得不一步一步地向它靠近。 “死胖子,你他妈的要是个讲究人,就撒逼楞地现身吧,然后咱们撒丫子就跑,赶紧离开这都能把人吓阳/痿了的鬼地方,你大爷的,快出来啊……”杨亿一边在心里默念着,一边走到栈桥桥头,对那触手可及的茅屋观察起来。 那茅屋单从外表看,平常无奇,就是一间泥胚草顶、柴扉虚掩的老旧房屋,唯一不同的,就是黑色的木门门板上写着一个大大的白色的奠字,让人不由得想起了过去专门停放无主棺椁的义庄。 “咳咳,有人吗,有人吗?”杨亿看了那隔窗上的伛偻身影一会,清清嗓子,喊道。 屋内无人回应,窗户上的人形剪影亦是一动不动。 “客人都到门口了,里面的主人还藏头露尾的,这未免也太不懂礼数了吧,既然如此,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自己进去叨扰了啊。”杨亿话说得虽江湖,但内心却是惊恐万分,强自按捺住紧张,他走过去,伸手推开那扇木门,随即迅速后退戒备。 屋内透出昏黄摇曳的灯光,却并无什么厉鬼之类的东西扑出来,有的,只是一片死寂。 等了一会,见屋内并无异常发生,杨亿状着胆子迈过那高逾半尺的门槛,进到屋内。 屋内并无活人或鬼祟,有的只是满屋子的茅草,以及用茅草扎成的稻草人。那窗子上映出的人形剪影,也不过是一个半倒在点着一盏油灯的木桌前的稻草人,那尖顶的帽子,不过是一顶残破的竹斗笠而已。 一间破败的、积满灰尘的茅草屋,里面满是扎得很马虎的稻草人,一切看似寻常,却又隐隐透出一丝难以名状的阴森戾气。 杨亿靠近一个稻草人,发现在那稻草人的脸部位置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凌乱的稻草盖住了,伸手一拨稻草,赫然看到一个双眼圆瞪的人脸露了出来,不由哎呀一声,闪身后撤。 那稻草人并没有动,只有那双眸子已经呈铅灰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杨亿。 杨亿心念一动,右手掌心里陡然喷出一团火球,击打到那稻草人身上。 茅草遇火即燃,刹那间就将一个近一人高的稻草人烧成了一堆灰烬,那颗被掩藏在稻草人的头部位置的人的头颅咕噜噜滚落在地,一双眼睛犹自瞪着杨亿。 杨亿走过去,看到那颗头颅竟然是真的人头,颈部还有丝丝缕缕、边缘不齐的肌肉组织,好像是被人硬生生将脑袋从脖子处拽了下来似的。 杨亿又仔细看了看那头颅,突然面色如土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两眼发直,冷汗如注,那头颅分明就是魏二苟啊! 杨亿顾不得那头颅上沾着的草屑、泥土等污物,凑过去又好生仔细地看了一会儿,看到那头颅的面部开始干瘪变黑,就好像是深埋底下千年的古尸一接触到空气就氧化了似的,眨眼之间,那颗头颅就肌肉消融,变成了一个骷髅。 杨亿扔掉骷髅,几脚踢散另一个稻草人,果然在那个稻草人的头部又找到了一颗头颅,这一次,那头颅是黎叔儿的模样,同样是一瞬间也氧化成了骷髅。 这时,杨亿反倒镇定了下来,依样又拆散了几个稻草人,每个稻草人的头部都藏着一颗头颅,只不过模样分别是卢灵儿、桃木妖……甚至还有杨亿上警校时暗恋过的下一届的一个学妹。 至此,杨亿已然明白,这茅屋确实是一个陷阱,此时,正有一个或几个厉鬼正躲在暗处,通过窥探自己的大脑意识,将那些人头变幻成自己记忆力熟悉的那些人物,好搅乱自己的心神,以便让它们乘虚而入,袭击自己。 “行了,你们别白费心机了,这种小伎俩我早就遇到过了,不过尔尔,你们他妈要是再不出来,我就用拙火定一把火烧了你们的王八窝,让你们再死一回,草!”杨亿冷笑着瞥了那些稻草人一眼,朗声说道。 第48章 破三毒五恼(下) 杨亿话音未落,就见那茅屋一侧乌黑的墙壁上渐渐凸显出一个人影,定睛一瞧,一个身着灰色二蓝线络单袍、样貌古奇的老者从墙壁里现出身来,头戴一顶与那稻草人一模一样的竹斗笠,正用一双瞳仁成一条线的、眼白赤黄的鹰目打量着杨亿。 片刻,那老者从腰后面拿出一杆洋錾银头尾鸟木雕花杆子烟袋,上有纹银洋錾荷叶夹银圈银鼻银荷包索、五色缎五彩盘金烟荷包,四根五彩穗须随着老者嘴部吸烟的动作摇摇摆摆,好像是迎风舞动的招魂灵幡。 那老者吸了几口清丝烟后,才看着一脸戒备的杨亿缓缓开口道:“这些小玩意不过是看家望门的小把戏,当然不能入小道友的法眼,不过小道友的脾气也恁是急躁了些,实不该一出手就烧了我的这些稻草人,枉界里长夜漫漫,幸而有他们陪我打发这闲散时光,看着他们被毁,真是令人心痛啊。” 那老者用手捡起地上的一颗人头,就像看一件精致的工艺品似的,眼中露出一丝光芒。 “这位老丈,不好意思,刚才我也是一时紧张,才会冒然出手烧了这些稻草人,还请见谅。”这老者一出现,杨亿就闻到了些微的腥味,当下即明白了这老者必定与那虢姬之流来路相似,心内已然开始警惕起来,但面上还是保持着谦和的笑容说道。 “咯咯,”那老者随手扔掉了那颗头颅,一瞬间,头颅就变为了一个用茅草扎成的圆球,旋即发出了一阵干瘪、尖利的笑声,“小道友不必如此,这些玩意儿不过就是些玩物,不值一哂,对了,小道友夤夜到此,不知是有何贵干啊?” “我来找一个人,”杨亿看了一眼那个由头颅变成的草球,知道这老者这是不动声色地给自己心理试压呢,也不点破,继续神色如常地说道:“一个我非常要好的朋友。” “这枉界里许久没有生人来了,不知你那朋友姓甚名谁、几时来的这里?”老者再次衔起烟袋,眯着眼睛问道。 “他叫魏二苟,是一个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的胖子,不知老丈可曾见过这人。”杨亿微微一笑,回答道。 “哦,让老朽想想,哎呀,真是岁月不饶人,这人一老,脑子就如昏鸦一般,好多事都记不得了,容我想想……对了,小道友是稀客,岂可怠慢,且请移步进来,待老朽煮香茗以尽地主之谊。” 杨亿心里一声冷笑,心说别扯犊子了,我要是真喝了你的茶,恐怕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不过,他还是含笑点了点头,并走到了与那老者两步之遥的地方站住,平视着那老者深邃如潭的眸子。 那老者手一晃,一个稻草人就好像活了似的,不知从哪里端出一套造型古朴的陶制茶,摆在桌上,然后又立在一旁,成了一个一动不动、名副其实的稻草人。 那老者拿起泥壶,将一股似血水一样的茶水注入杯内并递与杨亿:“小道友请。” 杨亿接过茶杯,明明看着那杯内的茶水冒出丝丝雾气,但杯子却是入手冰冷,看得出这套茶具的名贵与不凡。 “这茶是……”杨亿看着杯中那可疑的茶水,故作好奇地问道。 “这叫了尘茶,”那老者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浅啜了一口之后,徐徐笑道:“想必小道友也知道地府里最有名的孟婆汤吧?这了尘茶与孟婆汤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要饮了了尘茶,就会忘却人世间的三千烦恼丝与万般愁苦事,成为看破贪、嗔、痴、慢、疑的超凡脱俗之辈,便可以永享极乐了,小道友以为这茶如何啊?” 看着那老者一脸诡异的笑,杨亿淡然地将茶放在桌子上,说道:“如此说来,这桥上那些灯笼里囚禁的魂魄都是在饮了这了尘茶以后,才会招了你的道儿的吧?其中是不是就包括那个叫魏二苟的胖子啊?” 那老者面部表情依旧平静地问道:“小道友冤杀老朽了,那些魂魄不过是在喝了了尘茶以后,看透了红尘的悲苦,自愿留在这里当其他迷途鬼魂的引魂灯盏,为的不过是不让其他人再误入歧途罢了。” 那老者话虽说的玄而又玄,却无疑是承认了那些栈桥两边悬挂的灯笼里确实禁锢着魂魄。 “老装逼犯,还他妈跟我玩儿禅机呢,草!”杨亿心里暗骂了一句,但脸上依旧笑容可掬:“老丈倒是好心肠啊,不过呢,你这做好事儿是不是也得征求一下当事人的意见啊,您这来一个就用这了尘茶给麻翻了制成人皮灯笼挂上,这么做合适吗?” “世人多戚戚,若不这样施以当头棒喝,又怎能让他们迷途知返,哭还回头呢?”老者的眼神骤然变得如夜空里突然出现的一道闪电,刺得杨亿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莫不是老丈对在下也要来个醍醐灌顶啊,呵呵”杨亿摆开丁八步的格斗架势,问道。 “小道友骨骼奇特,样貌不俗,岂是那些凡夫俗子可以比拟的,老朽久以不亲自动手超度世人了,不想今日却一连两次碰到你们这样的奇货,引得老朽技痒难当,不得不一再破例亲自出手,真是老夫聊发少年狂,汗颜,汗颜,呵呵”那老东西说话归说话,手底下可是不含糊,一错身,一杆烟袋就朝杨亿的天庭砸了下去。 杨亿早有戒备,一个侧滑步避过烟袋,同时右手一晃,下面一个断子绝孙脚就踢向老者的下三路要害部位。 不想那老者烟袋砸脑袋竟是虚招,就在杨亿起腿的间隙,那老者原地拔起,一个空翻,就将自己的脑袋与杨亿的脑袋上下相对地顶在了一起。 杨亿就感觉好像有一座山压在了自己的头上,脖子都要断了,却又无法挣脱,只得在勉力支撑的同时,紧张地思索脱身之策。 不想就在这时,那些稻草人全都动了起来,有的开始撕扯杨亿的衣服,有的拿出盛有清水的木盆,还有的则是举着一个蒙着薄如蝉翼的人皮状东西的灯笼在一旁候命,那种感觉,就跟要杀猪褪毛似的。 杨亿想驱散那些围着自己忙活的稻草人,但却感到头顶上倒立着的那老者变得越来越沉,压得自己是眼冒金星,好像连五脏六腑都要被挤到一起了,是好不难受。 就在这时,那些稻草人已经将杨亿身上的道服撕碎,露出了精/赤的上半身排骨。募地,杨亿想起黎叔儿跟自己说过的遇到危险撕衣服的半截话,知道黎叔儿这么说必定是有其用意,正想不通黎叔儿说这话的用意,就见头顶上的那老者咦了一声,而那些稻草人也好似见了火星子似的,后退了几步。 霎那之间,杨亿脑字里灵光一现,忽然明白了黎叔儿说这话的用意所在:原来当初下到那个古墓之前,黎叔儿曾在自己的胸前后背都画下了符篆,为的就是防止被一些脏东西所攻击或纠缠,看来,这些符篆的威力还在,要不然那老东西和他操控的稻草人也不会那么惊诧。 想到这里,杨亿就感觉头上的那老者身体一轻,随即再次变得沉重如山,并沉声问道:“看不出你背后还有能人助阵,说,这符篆出自何人之手,此人现在何处?” 杨亿死命撑住那老者重似千钧的身体,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他妈怕了吧,我偏就不告诉你是谁画的,等一会儿他们赶来了,将你们这些王八羔子全都烧成骨灰,草泥马的!” “还敢嘴硬?”那老者嘶声骂道,“你这厮并不懂这符篆的运用变化之法,却在那里大言恫吓,真是让人好笑……众鬼听令,准备收魂!” 第49章 逃出引魂盏 说完,那老者好似使了个千斤坠,杨亿就感觉双膝一软,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与此同时,那些稻草人将杨亿围得密不透风,好像是要抓什么东西一般。 就在这时,杨亿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要裂开似的,一些灰色的影子在自己的眼前似有如无地晃来闪去,好似眼睛里的重影一般。 不好!杨亿暗地里一声惊呼,跟着黎叔儿混到现在,大大小小地也长了不少姿势,杨亿知道这些灰色的影子绝对不是什么眼睛发花的幻觉,而是构成自己元神的三魂七魄在那老者的重压之下,被挤压得快要出窍了,而那些稻草人如临大敌地围成一圈,分明就是怕自己的三魂七魄出窍后四散飞去,才会围拢住自己,以便抓住那些散逸出来的魂魄。 至于举着那招魂盏的稻草人,想必就是等着将自己的三魂七魄装入其中好加以禁锢吧? 一念及此,杨亿心中大骇,拼命扭动身体想摆脱那老者的控制,但几番努力之后,却收效甚微,只是勉强能活动手臂,将那些稻草人暂时驱赶开了。 都说情急智生,人大凡在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总会被激发出潜能,杨亿也是这样,就在这万分危机的关头,他忽然有了一个念头,一个让他兴奋得都有些难以自持的绝佳念头:黎叔儿让他关键时刻撕衣服,目的应该就是让黎叔儿提前画在他前胸和后背上的符篆露出来,那么,这些符篆一定具有某种力量,可以击退乃至消灭自己遇到的鬼祟邪魔。 只要能激发出这些符篆的能量,那自己摆脱这些稻草人的控制就不再是一种空想,只是该如何激发这些符篆的能量呢? 以自己目前的能力,恐怕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用拙火定。这就好比那符篆是一堆威力巨大的火药,但要是没有一根引燃它们的火星,火药的威力就无法显示出来,所以,拙火定就是引燃这些火药桶的星星之火。 想到这里,杨亿一声大喝之后,饱受重压的丹田部位勉强激发出一股热烈,继而两团火势略显暗弱的火焰出现在杨亿的两个掌心里。 那些稻草人刚才见识了杨亿用拙火定烧掉它们同类的本事,知道这火焰的厉害,不由自主地放松了对杨亿身体的控制,趁着这空档,杨亿迅速将着火的两只手在自己的胸前后背是一阵涂抹,然后,杨亿就跟金刚罗汉似的,周身发出耀眼的金光,而那仍压着杨亿头顶的老者此时也慌了手脚,想要脱离与杨亿的身体接触却已无法做到,就听得一声响,那老者的身体便像似离弦之箭一样,被直直地从杨亿的头顶弹开,而后撞破屋顶,飞了出去。 一摆脱了那老者的重压,杨亿顿时如猛虎下山,拳打脚踢带喷火,三下五除二就将一屋子的稻草人打了个稀巴烂,然后才跳出已经开始熊熊燃烧的茅草屋,准备继续寻找那个老者的晦气。 此间,就见那老者倒在栈桥之上,神情痛苦,地上还有其呕吐出的黑色的污秽之物,看来也是受伤不轻。 一见仍旧是满身金光、看着就跟灯泡成精了似的杨亿直眉瞪眼地就朝自己走了过来,那老者强撑着站了起来,冷笑着看向杨亿道:“老朽看走眼了,没想到小道友深藏不露,竟然还有这般高强的功柱,倒是让老朽受教不浅,不过,你若以为这样就可以让老朽受制于你,那你就错了,你且看,这满桥的引魂盏里,就有你那朋友的元神,倘若我使出手段震断这栈桥,那这些引魂盏就会落入下面无底的溺血河里,到时候,你就等着给你的朋友收尸吧,哈哈” “你吓唬我?行啊,你弄吧,弄断了栈桥你同样会掉进溺血河里,到时候你也一样不得超生,要是你敢玩这种同归于尽的打法,你刚才就没必要那么费劲巴力地要禁锢我的魂魄了,所以,你在此设这么个局,目的一定是想利用这些引魂盏来帮你重回阳世,既然如此,你又怎么舍得去死呢,对吧?”杨亿斜睨着那虚张声势的老者,满不在乎地说道。 “你小小年纪,便可洞察人心,看来当真是有着万里长屠的命格,老朽今日折于你手,想来也会劫数,也罢,既然如此,老朽就先告辞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日后再与你讨回今日的公道。”说完,那老者猛地身形暴涨,右脚用力一跺,那栈桥就咔嚓一声,从桥的中间出现一个大洞,下面的承重横梁也出现了裂痕。 “你妈比的,玩阴的,我拧死你我!”一见那老者要过河拆桥,杨亿大惊不已,右掌一扬,一记火球就朝那老者飞射而去。 那老者刚刚吃了大亏,自是不敢与杨亿硬碰硬,慌忙转身朝栈桥的另一侧遁去,倏忽之间就没了踪影。 杨亿看着那老者逃走后,刚松了一口气,旋即又变得愁眉苦脸起来,因为他刚才一个活口也没留,现在面对那些一模一样地在危桥上摇曳的引魂盏(白色灯笼),鬼知道哪一个里面禁锢着死胖子的元神啊。 “魏二苟,魏二苟,你他妈要是听到了就言语一声,听见没,草!”杨亿站在桥边喊了一会,见那些引魂盏毫无动静,无奈之下,只得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走上已经开始晃动并不断有碎木掉落进脚下无底深渊里的栈桥,双手一用力,撕开一个引魂盏,就见一个如巴掌大小的女人身影从裂开的灯笼里溢出,然后遇风而碎,点点残影消失在了无尽的黑暗中。 如此一来,杨亿再不敢鲁莽,生怕一旦误撕碎了禁锢有胖子元神的引魂盏,再象方才那样,使其元神幻灭,那可真就是欲哭无泪了。 呆了半响,杨亿忽然笑了,紧接着,他一面战战兢兢地在栈桥上慢慢前行,一面嘴里碎碎念道:“新鲜出炉的鸡腿堡、火腿堡、黄金虾堡、田园汉堡……” 还别说,就在杨亿念得嘴干舌破、舌头直抽筋的时候,一盏位于栈桥中央右侧铁索上的引魂盏动了起来,而且不是那种随风摆动,是剧烈的挣扎扭动,隔着白如柏娟的人皮,还能看到一块又一块蠕动的凸起。 “你大爷的,吃货的本性救了你啊。”看着那些鼓包,杨亿的眼睛湿润了。 在平息了一下内心的激动后,杨亿小心地将系住那引魂盏的红线解开,抱着它回到大火已经熄灭的茅草屋的废墟处,琢磨了一下,正不知该怎么弄破那灯笼又不让魏二苟的元神飞了,猛一抬头,赫然看到那茅草屋的灰烬下,显露出成排的乌木棺材,心中顿时有了主意。遂 抱着引魂盏走到那排棺木前,伸脚踢开一个棺材的盖子,将那引魂盏置于棺内,随后单手一较力,将那引魂盏抠破,同时飞速将棺材盖盖上。 过了片刻,心中惴惴不安的杨亿就听见棺材里传出虚弱的声音:“兄弟,你特么又骗我,汉堡呢……” 打开棺材盖,已经恢复了原形的魏二苟仰面躺在棺材里,正用一双绿莹莹的眼睛瞅着杨亿,两个瞳孔里全是汉堡的影子,合着他那绿莹莹的眼神纯是饿的。 一把将魏二苟拽出来,杨亿骂了一句“你他妈能活着就不错了,还想着吃呢”,随即将他紧紧抱住。 魏二苟也动了感情,拍拍杨亿的后背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好兄弟……” 第50章 山上之猴(上) 等魏二苟精神转好一些了,杨亿这才问起他是怎么招了那老者的道儿的,结果和杨亿猜测的差不多,进入到往生河以后,魏二苟也先是失去了意识,然后一睁眼,就到了栈桥上。 他走过栈桥,就看到了茅草屋和那些稻草人,还有那名老者。 当着魏二苟的面,那老者御使那些稻草人端茶净水,把个一向喜欢猎奇的魏二苟看得是心花怒放,全然忘了害怕,非要缠着那老者问个明白,于是,那老者就让魏二苟边喝茶边听故事,结果一杯茶下肚,魏二苟就歇菜了。 等他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就感觉自己被困在了一见白色的房间里,,心里当然是十分害怕,却想喊又喊不出来,正彷徨无计的时候,他恍惚听见了好像有送外卖的小哥的说话声,再一听,分明是杨亿的声音,这把他高兴的,又是喊又是叫的,可杨亿根本不答应,没办法,他就朝着那房间的雪白墙壁上猛撞,再往后,就是房间猝然消失,自己则躺在了一间棺材里。 “你个蠢货,真是记吃不记打,鬼给你的东西你也敢乱吃,活该你被封印进引魂盏里,哎。”杨亿看着脸色发青的魏二苟,叹了口气道。 “鬼、鬼?!”魏二苟瞪大眼睛看着杨亿,脖子上的青筋都蹦出来了,“你说那老王八是鬼?他人呢,妈比的,我非弄死丫的不可!” “鬼跑了,但他的王八窝被我烧了,也算是小胜,行了,咱们还是撒逼楞回去吧,要不然你的肉身就该喂王八了,擦!”杨亿将怒不可遏的魏二苟拽了起来,劝解道。 “回去,咋特么回去啊,你认识来时的道儿?”魏二苟面有惧色地看了一眼那摇摇欲坠的栈桥,苦着脸问道。 “啊……”杨亿这才想起来时是黎叔儿把自己弄晕了才进到这枉界里的,难不成回去也要讲自己打晕了,那也太不靠谱了吧。 见杨亿扎耳挠腮的,魏二苟也知道杨亿看来亦不知怎么回到那个往生河上去,遂大咧咧地一拍杨亿的肩膀说道:“那啥,兄弟,你也别犯愁,你刚才不是说你在那个啥枉界里不也是走出来了吗,放心,咱们一直往前走,保不齐也能走出去呢。子曰,这世界本没有路,走得鬼多了,也就成了溜光大道了,呵呵”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走吧。”杨亿看了一眼刚还魂就开始抖擞的魏二苟,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想到以后要和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二货当师兄弟,顿时头大如斗。 因为两兄弟会合在了一起,杨亿和魏二苟心情都好了不少,尽管前途可能还会有不可预知的危险,但他们俩的表情都明显轻松了许多,不时还相互斗嘴开玩笑。 走了一段路,他们已将那茅草屋和栈桥远远地抛在了后面,前面,是一道长满了奇花异草的悬崖,崖边竖立着一块石碑,上面有一行字迹斑驳的阴文:此处攀援而下,可到往生河。 “顺这儿下去,妈比的,坑人呢吧?”魏二苟扶着那块石碑,往悬崖下一瞅,当时脸就青了,“我他妈严重恐高!” 杨亿也站在悬崖边上往下看了看,下面乌黑一片,连河水流动的声音都听不见,这该是何等恐怖的高度啊。 “别瞅了,这明白着是挖坑让咱们跳呢,千万别信啊,兄弟。”见杨亿只管看着那块石碑出神,魏二苟赶紧出言提醒杨亿道。 “那倒未必……”杨亿摸了摸那看起来很有些岁月沧桑感的阴文,将自己在枉界里看到的三岔口的青石的事儿简略地讲了一遍。 “我勒个擦,感情你小子还有艳遇呢?”见杨亿一脸要发飙地怒视着自己,魏二苟嘿嘿一笑,“你别激眼啊,我这不是真心羡慕你吗,连特么灵魂出窍都能走桃花运,让我这一代帅锅情何以堪啊,是吧。” “别扯犊子了,还是决定一下怎么下到悬崖底下去的事儿吧,啊。”杨亿乜斜了不长心的魏二苟一眼,冷哼道。 “啥玩意儿,你还真要下去啊?你没病吧?脑袋磕马路牙子上了吧?你跳悬崖上瘾了是吧?”魏二苟被杨亿的话吓了一跳,一脑袋黑线地看着杨亿,“这次说破大天我也不跳,不跳,爱咋咋地!” “咱们现在还有得选择吗?”杨亿苦笑着看向一脸激动的魏二苟,“不是有一句话叫绝处逢生吗,咱们姑且试一试吧。” “你当自己是打不死的葫芦娃呢,你有九条命啊,”魏二苟咧着大嘴还是下不了决心,“”要不这样,咱们把衣服裤子脱了改成滑翔伞……好像你那身行头改个口罩都够呛,呵呵” 看着杨亿那撕扯得都快成了san点式的褴褛道袍,魏二苟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行了,消停点儿吧,”杨亿也被逗笑了,“看见没,这悬崖上长有许多的树藤,咱们抓着这些树藤慢慢往下爬,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好吧,反正我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我也豁出去了。”胖子想了想,将自己身上的李能运动服撕下几条分给杨亿,象绑拳击绷带一样,将二人的手裹好,以免一会被树藤磨破了。 “咱们现在是元神出窍,应该用不着这些吧……哎呦,你丫打我干啥?”杨亿捂着被魏二苟偷袭凿了一个“爆炒栗子”的脑袋,恼怒地骂道。 “知道疼啊,你的元神不是不知道疼么,呵呵”胖子得意洋洋地看着杨亿笑道。 杨亿一时无话可答,只得闷头将手缠好,然后和魏二苟一人抓住一根深深扎根在岩石中的粗如麻绳的树藤,慢慢地往已经被雾气笼罩着的悬崖下面滑去。 那悬崖的石壁上如同火山岩,只稀疏地长着一些坚硬的剑齿状的墨绿色的矮草,一不留神,就会被那些草扎中,令二人是叫苦不迭,嘴里恨骂连声。 往下爬了一会儿,杨亿就感觉好像雾气里有眼睛在窥视着他们,而一旁的魏二苟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看着杨亿小声说道:“面条,我咋感觉好像有人在偷拍咱们呢?” “你也感觉到了?”杨亿看向魏二苟,知道自己不是错觉,“小心一点,指不定咱们还会碰上什么幺蛾子呢。” 正当杨亿话音未落的当儿,就见一只表皮粗糙、上面还带有粘液的手臂从雾气中伸了出来,闪电般抓向杨亿的脸部。 猝然遭袭,杨亿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是本能地一抬手,挡住了眼睛等要害,同时脚一蹬石壁,将身体向后悠去并撞在了魏二苟的身上。 几乎是与杨亿后退同一时间,数只面目似猿、周身裸/露着青灰色皮肤的怪物出现在崖壁上,那些怪物手脚并用,毫无痛楚地抓着那些如利刃一般的剑草,在崖壁上飞速攀援,不断向杨亿和魏二苟逼近过来。 “这他妈又是啥玩意儿啊?”杨亿看着那些似猴又非猴的怪物,龇牙咧嘴地说道。 “别管是啥,反正肯定不是你的小伙伴。”魏二苟看着那些越来越近的猴子,苦笑着说道。 这时,杨亿不经意地往脚下瞅了一眼,顿时叫苦不迭,就见数以百计的那种怪猴正援着崖壁向他们所在的方位围聚过来,看那架势就跟拖家带口来会餐似的。 “卧槽,你、你往下看……”杨亿捅了捅魏二苟,指指脚下说道。 魏二苟不看则已,一看之后,是虎躯一震,白眼一翻,就要晕菜了,好一会儿才缓不过神来,看着杨亿咧嘴笑道:“兄弟,这回咱们哥俩貌似真要在劫难逃了。我说,你丫还有没有啥遗言,比如党费未交全赞助失足妇女了现在思想起来是上对不起祖国下对不起党中间对不起一直陪伴你的五指姑娘,呵呵” 第51章 山上之猴(下) 见魏二苟此时此刻还有心思逗咳嗽,杨亿心说你丫还真是放弃治疗了的奇葩,却又没心思和他逗牙签子,遂有些愠怒地说道:“你他妈能不能正经点儿,这不是开玩笑演戏呢,兹要是这些猴子围上咱们,你我的元神就算交待了,我真怀疑你到底能不能理解咱们现在的危险处境,草!” “别激眼啊,”魏二苟见杨亿真急了,呵呵一笑道:“兄弟,发昏当不了死,这会儿咱们要是自乱阵脚,那就是有十分的本事,也只能使出七八分,你说,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呢吗,所以,首先要冷静,知道不昂?” “好吧,我冷静,我十分冷静,那你说现在咋办,啊?”杨亿见都这节骨眼儿了,这个死胖子居然还能如此思路清晰地说出这么一番屁话,真是无语凝噎了,便一脸苦笑带看着他,准备聆听丫的锦囊妙计。 “咋办?你丫还真是会见缝下蛆、就坡下驴啊,”魏二苟看着杨亿失笑道:“你好歹也跟叔儿学了三招五把式的,不像我是啥也不是,这时候你该冲在前面去削那些猴子啊,对吧?” “我他妈纯是上辈子欠你的,我活该。”杨亿一听魏二苟根本就不是胸有成竹,而是实打实的傻大胆加二虎吧唧,登时泄气了。 “不是,你刚才说你归拢那会整稻草人的老家伙不是挺牛逼的吗,你就接茬儿用火烧这些猴子不就完了,这动物最怕火,就算它们是妖鬼,也不可能不对火畏惧三分,是吗?”魏二苟不亏是阴阳五行、奇门遁甲等异术的顶级发烧友,瞬间就想出了一个令杨亿茅塞顿开的法子。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胖子,看来你这脑袋里面不光有浆糊,还有一道天打雷劈的缝啊,呵呵”杨亿看着魏二苟,正话反说地挤兑他道。 “哥是大块头有大智慧,你丫懂个毛啊,以后别再哪你哥不当回事儿了,知道不?”魏二苟眯着一双小眼睛,神情很是自得地显摆道。 “行了,别jb舞舞玄玄了,脱衣服,快。”杨亿睥睨了一脸七个不服八个不忿一百二十个不含糊的魏二苟,皱着眉头催促道。 “我去,是意思吗,要和哥搞基啊,哥不好这个。”魏二苟嘴上内心没肺地和杨亿开着玩笑,却也知道杨亿这么做一定有其原因,所以快速脱下那身衣服递给杨亿。 此间,杨亿因航刚才与那操纵稻草人傀儡的老者恶斗多时,体内的丹田隐隐作痛,身体也开始不停地颤抖,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本就很薄弱的内力耗费过多的预兆,就快瘪茄子的内丹已经无法再支撑自己去用拙火定来烧那些猴子,不过,魏二苟的一番话却给他提了醒,可以用微弱的拙火定引燃衣服,这样就可以逼退那些怪猴,争取爬到崖底去,所以周身剩不了几丝布条的杨亿才会让魏二苟脱衣服。 接过魏二苟递过来的衣服,杨亿拼着全力,好不容易从掌心里逼出一团火球,引燃了衣服,随后,杨亿一手抓紧树藤使劲一悠,另一只手里挥舞着那着火的衣服靠近那靠近的怪猴,不出所料,那些怪猴一见到火光,纷纷后退,同时龇着尖利的犬牙,在距离杨亿和魏二苟几米远的地方发出愤怒的吼声。 一见着这火攻的办法奏效了,杨亿和魏二苟大喜,赶紧趁机往下滑动身体。滑了几百米,后面那些怪猴和他们脚下的那些怪猴通过吼声相互联系,仍然是对杨亿和魏二苟紧追不舍,而杨亿手里燃烧的衣服已所剩无几,不断靠向杨亿手部的燃烧布片还几次险些燎到他的眉毛。 “兄弟,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要不然我把裤衩子也脱下来给你当火炬吧,咋样?”魏二苟看着杨亿手里逐渐熄灭的衣服残片,虽然面上还摆出满不在乎的神情,但眼睛里已然是流露出了焦急与不安的神色。 “这些家伙还真难缠,妈比的,要是一会儿咱们真被这些猴子给围住了,那就只能硬拼了,到时候你别顾我,能跑就撒愣地跑,记住没?”杨亿扔掉手里熄灭了的残布,一手抓住树藤,一手从后腰抽出那把短剑递给魏二苟,嘱咐道。 “我了你个擦的,你说的是人话吗?啊,你丫为了救我才造成这b样的,然后我不管你,自己去逃命,我说,你骂人还咋骂啊,你这么说很磨损我的小心肝你知道不?”魏二苟看着杨亿先是一脸不屑地一笑,旋即面色变得严肃起来,“兄弟,你知道吗,我家有钱,可我没朋友,这话咋说呢,那些朋友都是惦记我的钱,吃饭得我请,借钱还不还,我要是不干吧,他们就说我自私,没节操,所以,我的朋友越爱越少,但是,自打遇到你以后,我第一眼就觉得和你投脾气,好像上辈子就是哥们似的,而且,后来你还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这地界我在古籍残本里看过,知道叫枉界,活人进来了,轻易就出不去了,所以,你能来这里救我,那就是看得兄弟比性命还重要,你说,咱们俩既然是过命的交情,我能扔下你自己跑路吗,那还是人吗,啊?” 看着脸色涨红、语气因激动而显得有些颤抖的魏二苟,杨亿也不禁为之动容,同时也暗自庆幸自己能遇到这么一个外表看似混不吝、内心却是义字当头的血性男儿,一时间眼睛都有些湿润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杨亿慌忙看向那些已经快要和他们零距离接触的怪猴,说道:“死胖子,你他妈再煽会儿情,咱们可真就要成了猴子肚子里的粑粑了,我草!” “伤我兄弟者,死!”魏二苟一声大吼,手抓树藤,身子一荡,手里的短剑就刺进了一只刚要伸手抓向杨亿的怪猴的腹部,那怪猴一声惨叫,跌下了万丈深崖。 这厢,杨亿也掏出那块双鱼玉佩,开始抡圆了胳膊,将那玉佩当砖头砸向那些怪猴。 一开始,杨亿和魏二苟仗着自己的勇猛,还真镇住了那些不明所以的怪猴,在被干掉了几个同类后,剩下的怪猴是纷纷后退,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它们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在数量上的优势,而杨亿和魏二苟则是动作逐渐慢了下来,并气喘吁吁,显出了强弩之末的疲态。 于是,那些怪猴对杨亿和魏二苟采取围而不攻的方式,只在杨亿和魏二苟攻击不到的安全距离之外向他们龇牙恐吓,却不靠前。 看着四周未满的那些皮肤惨白、脸上神情狰狞的怪猴,杨亿和魏二苟心里是越来月凉,知道要是这样耗下去,不出一刻钟,他们二人就会油尽灯枯,进而成为这些怪猴的美餐。 一想到自己要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怪猴将自己撕成无数块,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就只能那么看着,看着自己的肢体和躯干被肢解,杨亿和魏二苟的脸都变白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象明朝大阉刘瑾那样,能够看着刽子手从自己身上一刀一刀地割肉却还能数刀那么牛掰啊! “诶?兄弟,你发没发现啥不对劲的地方?”突然,魏二苟好像看出了什么蹊跷,冲杨亿低声耳语道。 “啥不对劲儿啊,我他妈都快蒙逼了,看啥都重影了,哼哼”杨亿不知道这神经大条的胖子说的是真是假,也懒得理会他,遂随口应付道。 第52章 绝境逆袭 “你看那里……”顺着魏二苟手指的方向,杨亿看到在他们下方那群龇牙咧嘴、气势汹汹的怪猴后面,有一只瘦小丑陋的怪猴,正举着一根黑色的拐杖在指挥那四面八方的怪猴围攻他们。 “那老丫的是猴王?”杨亿反应很快,看着魏二苟问道。 “看样子应该是,所以,咱们要想从这里脱身,就得把那老丫挺的干残了,知道不?”魏二苟点点头,看样子心里正盘算着怎么去拿下那只猴王。 “这玩意儿不太好办吧?”看着那黑压压爬过来的怪猴们,杨亿有些犯难。 事在人为,活人还能让尿憋死?”魏二苟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样,兄弟,一会儿你呢,设法把那些怪猴引开,然后我就去抓那只老猴子,行不?” “好吧,可是我怎么才能把那些怪猴引开,总不至于让我裸奔吧?”杨亿看了看自己真的近乎三点式的褴褛衣衫,自嘲道。 “你丫觉得你有那本钱吗?”魏二苟也笑了,“猴子气性大,你只要抓住一只猴子照死了整,其他猴子一定会跟你拚命,到时候机会不就来了吗,诶诶?”魏二苟挤眉弄眼地看着杨亿,神情好不暧昧。 “你他妈以前一定没少去天/上/人/间,瞅你那一脸的贱相,草!”杨亿无限膈应地望着就差搔首弄姿跳钢管舞的魏二苟,无奈地叹道。 “行了,信狗哥得永生,别jb磨叽了。”魏二苟一推杨亿,催他赶紧去办正事。 “你也小心,那老丫挺的恐怕没你想的那么好对付。”杨亿不无担心地看了一眼魏二苟,沉郁地说道。 “安啦,我搞掂它也就是分分钟的事儿啦,呵呵”魏二苟看了那只跟抽了似的、手脚乱舞的老猴子,大喇喇地说道。 魏二苟也是个说干就干的家伙,一旦决定了就去做,所以,还不等杨亿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开始顺着树藤朝那只猴王所在的方位下滑了。 怕魏二苟蛮干出危险,杨亿用双脚缠绕住树藤,而后闪电出手,擒住一只里自己最近的怪猴,用手里攥着的双鱼玉佩照着怪猴的脑袋就是一顿猛砸,砸得那怪猴是哇哇怪叫,却又无法挣脱,只得向它的同类们发出求救的哀嚎声。 这一招果然奏效,那些怪猴一见同类被擒,瞬间就被激怒了,开始拥挤着朝杨亿逼了过来,其用意很明显,就是要从杨亿的手里夺回被擒拿住的那只倒霉同类。 一见杨亿哪里得手了,魏二苟没有犹豫,一个自由落体动作,就下滑了十几米,随即就贴在崖壁上,一双小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那只距离他只有几尺之遥的猴王。 那猴王见魏二苟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倒也并不惊慌,一双阴测测的眼睛逡视着杨亿,透露出狡黠与残忍交织的诡谲神色,令魏二苟子心中为之一凛,那种眼神,绝非是脑洞大开的动物所能发出的,而是应该属于人类才能有的复杂情感。 被这么一只外表看似猴子,却又明明白白地显露出人的情感特征的怪物这么盯着,任是谁恐怕也会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魏二苟自然也不例外,而人类排解内心恐惧的最原始的动作,就是攻击,再攻击,于是,魏二苟出手了,一柄短剑直刺向那猴王的心脏位置。 魏二苟一剑中的,手里的短剑直接刺中那猴王的心脏,并发出铮然的响声,震得魏二苟的手臂一阵酸麻。 正自纳闷。魏二苟再定睛一看,差点没吓得失手从树藤上滑下去,怎么回事?真是活见鬼了,只见那短剑没入猴王的体内,将那猴王的身体直接就钉在了崖壁上,但是,一到黑烟飘出,那猴王的身体瞬间就化为了一张干瘪的皮,如同一片破败的枯叶在崖壁上随风而动,而它的脑袋,却飞了起来,停留在悬崖间,看着目瞪口呆的魏二苟发出一阵瘆人的惨笑。 随后,那只猴王的脑袋旋转了一圈,当它再次面对魏二苟的时候,猴面孔已经换为了一张脸部狭长、下巴上还有一颗黑痣的男子的脸。 那男子用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看着魏二苟,阴森森地笑道:“这山上之猴是一甲子才出现一次,没想到却被你们赶上了,看来你们还真不是一般人啊,哈哈” 和一颗会说话的人头这么面对面的盘道,饶是魏二苟胆子比老窝瓜还大,也是着实被吓得不轻,遂结结巴巴地看着那人头问道:“你是啥、啥玩意儿,跑江湖玩杂耍的艺人吗?” 那人头诡秘地一笑道:“你们不是修行阴阳道的道门中人吗?怎么连山上之猴都不懂?哦,我明白了,看来你们也是修行五斗米一脉的,所以才不知道这山上之猴的厉害,嘿嘿” 那人头嘿然而笑,很感兴趣地看着魏二苟道:“难怪你们敢来这里,原来你们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空子啊,真是自寻死路,只是可惜了你们的命格,要是假以时日,当时能成天煞孤星和杀破狼的两大绝命命格,真是可惜了,也罢,待杀了你们以后,我会将你们的元神作为我的宿主,兴许会将你们修炼成水火不侵的铁甲尸魁,也算是你们的一场造化。” “滚你大爷的犊子玩意儿,谁死还不一定呢!”魏二苟这工夫已经从刚才的惊愕中缓过神来,一见那人头在那里大放厥词,好像已经吃定了他和杨亿似的,不由气往上撞,遂恶言骂道。 就在这时,魏二苟听到哎呦一声,随即就见一道黑影从上面掉了下来,魏二苟听出那声音是杨亿的,所以本能地一伸手,抓住了那道从眼前擦过的黑影。 果不其然,那黑影还真是杨亿,只见杨亿脸上和身上全是纵横交错的血道子,看样子被那些怪猴子给抓挠的不轻。 魏二苟单膀一叫力,杨亿借力往上一挺身,就抓住了一根树藤,稳住了身形。 “死胖子,你也太孙子了,啊,你让我去将那些猴子引开,然会你自己在这儿和这么个怪胎打屁唠嗑,你他妈还有没有点儿人心了,啊?”杨亿看向正一脸紧张地打量自己的魏二苟,骂道。 见到杨亿,那人头的眼睛骤然一亮,嬉笑道:“老天有眼,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们俩一个是万里长屠命,一个是破国绝境命,都是天煞投的胎,若是吸了你们的元神,我还何愁没有一副可以寄放这大好头颅的躯体,哈哈,哈哈……” 那人头扬天大笑,好似内心狂喜已极,而那些怪猴在听到这人头的笑声后,亦即开始朝杨亿和魏二苟这里移动过来。 “别你妈笑了,吸我们的元神,你也不怕撑死,草!”杨亿对那人头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大致是明白了那人头是在打吸食自己和魏二苟的元神的主意,不由怒火中烧,张嘴就骂上街了。 “别jb和他废话了,削丫的!”魏二苟左手抓住杨亿,借势一拧身子,一个后旋踢就扫向那人头。 那人头也是太过得意忘形,完全没有想到体型肥硕的魏二苟竟然如此矫健,一时躲闪不及,竟被踢得撞上崖壁,又反弹回来,向崖下落去。 一见那人头坠落下去,那些怪猴先是发出一阵凄厉的嚎叫,继而便不要命地攀援着崖壁上的树藤、剑草,飞速向那人头坠落的方向追了过去。 趁此机会,魏二苟拔下崖壁上钉住那张似人皮的短剑,和杨亿顺着树藤就往下滑去。 滑了一会儿,那些怪猴的嚎叫声渐渐听不见了,杨亿和魏二苟这才松了一口气,抓住树藤并靠在崖壁上做短暂的休息。 第53章 冥府诡境 这时,杨亿和魏二苟发现,他们的脚下竟然出现了一大块凸起的平坦的石地,不由喜出望外,遂沿着树藤滑到那块石地上。 四脚一落地,杨亿和魏二苟本能地先四下打量了一下,发现这块在崖壁上异峰突起的实地看起来好像是一个驿站,上面还有一间紧靠崖壁而建的庙宇,好似衡山悬空寺一般,只是规模小了许多。 那庙宇极为残败,唯有圆形的庙门打开,黑洞洞的好似一张择机噬人的血盆巨口。 门里面,还隐隐传出嘈杂的声音,好像藏着数以万计的人的似的。 “这是啥玩意儿,不会又是啥妖孽整出来的陷阱吧?”魏二苟已是草木皆兵,看着那庙宇是心有余悸地问道。 “在这枉界里,总之是没有一个东西是不危险的,咱们还是走吧……我草,树藤呢?”杨亿刚要提醒魏二苟抓紧离开这里,一回身,却骇然发现刚才他们攀援而下的那些树藤倏忽之间就不见了,不由叫苦连天起来。 “妈比的,难道这是逼着咱们进到庙里去的节奏?”魏二苟也有些慌神,拧着眉头看着那庙门洞开的庙宇自言自语道。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杨亿看了一眼石台下那深不可测的悬崖,沮丧地答道。 “进去就进去呗,反正咱们这一路上也是惊险不断,没准这庙宇还真是一个福地洞天呢,呵呵”魏二苟拍了拍杨亿的肩膀,笑道。 “借你乌鸦嘴的吉言吧。”杨亿摇了摇头,明知道这庙宇里百分之九十九是一陷坑,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往里闯,顿感自己的渺小与无助。 “行了,至于这么垂头丧气吗?”见杨亿垂头丧气的样子,魏二苟倒是挺洒脱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型,“兄弟,咱们是站着撒尿的爷们,别整出那尿尿唧唧的样子,老话说虎死不倒威,咱们就是死,也得死出个样子来,知道不昂?” “草,你丫倒是看得开,”杨亿被魏二苟一番似是而非的话激出了胆气,遂也昂起头,“东风吹战鼓擂,我他妈的怕过谁,死就死吧,走,进去。” 一见杨亿也犯了小暴脾气,魏二苟咧着大嘴乐上了:“这就对了嘛,恶鬼是弹簧,你软它就强,兄弟,走起。” 可是,就在杨亿和魏二苟刚要抬腿迈进那庙门的时候,“嘭”的一声,两团火光从庙门内两起,着实把硬撑着的杨亿和魏二苟吓了一大跳,差点当场呕出一口老血。 杨亿和魏二苟当即停住脚步,正凝神等待里面窜出一只或数只什么邪祟厉鬼来,不想等了半天,并没有等到预想中的那些东西,反倒是听见庙门身处传来一阵好像是捏着嗓子的喊声:“你们这些不晓得规矩的穷酸烂鬼,已是掌灯时分了,还不赶紧就着引魂盏启程上路,难道还要差爷一个个地扶你们不成,真真是以为差爷手里的哭丧棒是吃素的不成?” 紧接着,杨亿和魏二苟又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棍棒的抽打声和痛苦的呻/吟声,还有乱乱哄哄的踩踏声。 杨亿和魏二苟面面相觑,心说难不成这庙宇后面是传说中的鬼市,要不怎么听着这么热闹呢? 这二人本就是好奇心泛滥的年轻人,一旦动了心,早已将先前的害怕丢到脑后,争相走进那庙门里,向看看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进了庙门,里面果然是没有什么佛像、供台、经幡之类庙宇里常见的设置,反倒是出现了一个拱形的隧道,那些声音就是从隧道身处传出来的。 隧道里阴冷潮湿,尽管杨亿和魏二苟小心地放轻脚步,却还是能听到从隧道四壁上反射回的回音,让他们平添了几分紧张与忐忑。 穿过那显得有些阴森诡异的隧道,杨亿和魏二苟看到前面是黄土弥漫,阵阵阴风扑面袭来。 他们俩在隧道出口处蹲下,往外一看,登时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了:在距离隧道垂直距离约有十几米的下面,是一片漫无边际的黄土地,头上是流动的绛紫色的雾气,雾气下面,一队队身穿白色长袍的男男女女排着蜿蜒的长龙,面无表情地走着,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个小水晶瓶,瓶里是一根燃着的白色蜡烛。 杨亿和魏二苟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什么调调,怎么看着跟人类大迁徙似的,可是这里是地府里的枉界,这些形同木偶的人十之ba九是鬼魂无疑了。 这时,眼前又走过一队男男女女,其中走在队伍里的一个女子一下子吸引了杨亿的目光:那个女子也穿着白色长袍,手里捧着蜡烛,与其他人并无不同,但引人注目的是,那女子风姿绰约,还不停地以手拭泪,好像十分哀伤的样子。 接着摇曳的烛光,杨亿很轻易地就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瞬间激出了一身白毛汗:天呐,那女子竟然是桃木妖! 由于对那桃木妖的出现太过意外,杨亿根本分不清她是真的已经死亡了的桃木妖,还是那个虢姬,恍惚间,嘴里竟然不知不觉地发出了惊疑的叹息声,而且声音还很大,再一经隧道四壁的口音,霎时间就吸引了下面鬼魂的注意。 当杨亿察觉到自己那声娘们一样的惊呼有多不合时宜、有多让人泄气、有多让人悔青肠子,并准备以手掩口的的当儿,那些原本井然有序地往前走的鬼魂突然停住了脚步,并慢慢地将脑袋转向他和魏二苟藏身的方向……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万众瞩目啊!可是,被一群数目不详的鬼魂空洞无物的死鱼一样的眼睛就那么直勾勾地瞪着,换做是你,又会作何感想?当然是屁都吓凉了,唯一期盼的就是,哪位大哥行行好,快给我一闷棍吧,这他妈简直比凌迟都难爱啊。 然而,令杨亿和魏二苟始料未及的是,这“壮观”的一幕不过是餐前的开胃点品,接下来的,才是主菜:就见那些鬼魂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就象炸了庙一样,纷纷发出或哭或笑或嘶喊或哀嚎的各种声音,那些风格迥异的声音混搭到一起,让他们俩满脑子里就剩了一个念头:世界末日来了。 这还不算完,伴随着那声嘶力竭地鬼哭狼嚎,鬼魂们开始拼命扭动身体,霎时,原本都看着跟好人一样的他(她)们就像暴露在月光下的狼人一样,开始变形:有的手脚突然折断,鲜血喷溅而出;有的脑袋就像被子弹击中一样爆浆,手还不忘托着摇摇欲坠的脑袋;有的腹部开裂,肠子啊脾啊流满一地,还不忘用手捡了再塞回去……但绝大多数,还是变成了满身腐肉的陈年尸体,或者是满身尘土的枯槁干尸。 就在这当口,一群皂衣皂靴、手里还拿着鸡蛋的鬼差冒了出来,手里扬着白色的、布满倒刺的哭丧棒向那些失控的鬼魂打去。 桃木妖被那些抱头乱窜的鬼魂们撞得倒在黄土地上,努力想保护自己,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鬼魂们踩踏到,有几次还险些被鬼差的狼牙棒伤到。 “草,我得下去救人,不是,救鬼去。”一见桃木妖快被那些鬼魂踩成照片了,杨亿心中大急,顺着隧道通到下面的斜坡就往下出溜了下去。 “我草,你看到谁了,这么拚命啊?”魏二苟也紧跟着滑了下去,同时嘴里大惑不解地问道。 滑到下面,杨亿和魏二苟立刻引起了那些鬼差的注意,一名面色青紫、发髻上还插有几枚铜钱的鬼差抬头看向杨亿和魏二苟,尖声喊道:“他们有生人气,快将他们拿下呈献给判官老爷!” 第54章 遁入冥府 一见那些鬼魂奔自己来了,杨亿和魏二苟先是一阵惊慌,毕竟是头一遭和有着官方身份的鬼差打架,心理上多少还是有些畏惧。可是,那些鬼差可没有他们那样的心理障碍,反倒跟见了猎物似的,一个个就像打了鸡血一般,争先恐后地朝杨亿和魏二苟扑了上来。 “我草,这些孙子疯了是怎么地,干啥这么兴奋啊?”魏二苟看着那些鬼差,知道要是不费点劲儿,今天恐怕是离不开这里了。 杨亿心里也有些没底,不知道该不该冲这些鬼差出手,但眼下他更担心的还是那桃木妖的安危,所以趁那些鬼差还没有将他和魏二苟包围的时候,用力撞开一个鬼差,就朝桃木妖所在的位置跑去,身后传来魏二苟气急败坏的骂声:“你大爷的,见了大娘们你就忘了兄弟了,犊子玩意儿……” 杨亿也顾不得理会魏二苟,穿过那些表情狰狞的鬼魂,跑到桃木妖那里将她扶起后,拉着桃木妖掉头就跑。 “你、你放开我,我历尽千辛万苦地来到这里,就是要去找我相公……”那桃木妖想必也是被撞晕了,拼命要挣脱杨亿拉着她的手再回到那些鬼魂群里去。 “……”杨亿先是一窘,迅疾心里一阵发热,看来如果自己所猜没错,这桃木妖看来八成是来地府找自己的,于是他更紧地抓住桃木妖的手,同时说道:“别闹,是我。” 一听到杨亿的声音,那桃木妖当时就一怔,一把将杨亿拽到自己跟前,力气之大,令杨亿都忍不住一皱眉头,这特么是还真是女汉子,自己那小胳膊都差点内给拽脱臼了。 待看清眼前的男子真是杨亿以后,那桃木妖杏眼含泪,紧紧地将杨亿抱在怀里,没错,是将杨亿抱在怀里,那种姿势,让杨亿心里刹那间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被一个女人这么霸气地抱着,也太他妈伤自尊来了。 “相公,都怪我,我来晚了,没能救了你,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留在这里陪着你,生生世世都不分开,好不好,好不好?”那桃木妖用一双冰冷的红酥手轻抚着杨亿的脸颊,语气好似安慰一个受惊的孩子。 虽然嗅着桃木妖身上散发出的那熟悉的体香很惬意,而且枕着桃木妖一对柔软温热的胸器也让他是浮想联翩,但周围那些哀嚎的鬼魂和鬼差们发出的叱骂声随时提醒杨亿,此时还不是沉溺温柔乡的时候,所以老脸通红地使劲从桃木妖怀里挣脱出来,看着一脸珠泪的桃木妖有点口吃地问道:“你、你真是来找我的,为啥啊?” “你个小冤家,自从那日以后,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想着你是不是吃得好,睡得好,是不是生病了……”一提起这些,桃木妖的眼眶又红了,眼神哀怨地看着杨亿,倒平添了几丝楚楚动人的妩媚,“所以,我就用通灵之法想看看你在干什么,不想却看到你深陷冥府,一时间是万念俱灰,就想着来地府与你长相厮守,然后,我就设法混进这些准备到冥府去的鬼魂里,这样就可以走过黄泉路见到你了……” 杨亿心里一阵难言的感动,虽然自己与这桃木妖之间产生的情愫就跟闹着玩似的,自己也没有真的当回事,但没想到这桃木妖竟然如此痴情,甚至不惜到地府里来寻找自己,这份情意,试问在自己所处的那拜金主义泛滥的天朝,又有几个女孩能做到? 一念及此,杨亿心中第一次对那桃木妖产生了好感,所以仅仅握住那桃木妖的纤纤玉手,柔声说道:“你可真傻……对了,你不会是自杀以后才进来的吧?难道你现在是鬼魂了?” 见杨亿紧张得冷汗直流,那桃木妖破涕为笑:“难得你这小冤家还知道惦念我,我自有法子进到地府,倒不必非要弄出那催命的手段,只是,却无法让相公再世为人,你不会怪我吧?” “怪你什么啊,”证实了桃木妖没有为自己殉情,杨亿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随即笑道:“傻丫头,我没死,我到地府里也不是要来投胎,我来这里纯他妈是放屁砸脚后跟儿,赶巧了,哎,不说这个了,一时半会儿也整不明白,来,咱们先出去再说。” 就在这时,杨亿忽听见魏二苟杀猪似的惨叫声:“杨亿我草你大爷,快尼玛来救我啊,不行了,顶不住了……” 杨亿一惊,这才想起那厢魏二苟正一个人单挑那一群鬼差呢,不由得一阵心急,拉着桃木妖就往魏二苟那里跑。 此时,魏二苟已经被那群鬼差面朝下地摁倒在地,那些鬼差看来也是抓鬼的老手,就跟抓猪似的,正用锁魂铁链将魏二苟四马攒蹄地捆绑起来。 “草,放开他,有啥事儿冲我来!”一见魏二苟被鬼差生擒活捉了,把个杨亿急的是眼冒金星,一提丹田气,舌绽春雷地一声大吼,顿时将那些鬼差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还是那个发髻上插有铜钱的鬼差先说话了:“你这厮莫要嚣张,先擒下这肥贼,接下来便是你,你们倒真是狗胆包天,竟然以阳世之躯遁入冥府,且不说你们意欲何为,单以你们的行径,就已经够下到火山地狱受那烈火灼魂之苦,官法如炉,报应不爽,今日便让你们知道知道冥府阴差的手段!” 那些鬼差也真是不弱,就在那看似头目的鬼差和杨亿说话的工夫,其余的鬼差已经放开被捆绑成粽子似的魏二苟,将杨亿和那桃木妖围了个严严实实。 待到那鬼差头目话音一落,那些鬼差就像是得到了动手的信号,很默契地一起将锁魂铁链套向杨亿的脖子、就要拉人了。 杨亿刚要动手,就听见一直紧紧地依偎着他的桃木妖娇声媚笑道:“哟呦呦,几位鬼差大哥莫要这么凶神恶煞的,吓死小奴家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不能心平气和地说呀……” 那些鬼差一见一个如花似玉的绝色女子这么嗲地和他们媚笑,绕是做鬼已久,内心的小剧场却仍禁不住想起了很久以前的那些你侬我侬的情景,面上也浮现出了猥琐的诡笑。 见桃木妖春色荡漾,将那些鬼差迷得五迷三道的,杨亿大囧,心说妹子啊,哥打架的工夫还算凑合,还不至于沦落到需要你去出卖色相来解围,这让我这个刑警情何以堪啊,出来混,面子还是很重要的滴! 正要发作,就听见那些鬼差一阵鬼哭狼嚎,一个个瞬间被打翻在地,蜷曲着身体是痛苦不堪地扭动着。 眨眼间就将一群鬼差放倒在地的桃木妖杏眼圆瞪,粉面含霜,轻轻地拍了拍玉掌,眉梢带着杀机地看向那一脸错愕的鬼差头目,冷笑道:“这一路上,老娘可没少被你们这些龌蹉的鬼差轻薄,只是想着要见我相公,才一直隐忍不言,你们还真是不晓事儿,居然敢对我相公无礼,真是不知死活,自取其辱,哼!” 那鬼差显然也没想到眼前这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会这么彪悍,心中已然先怯了三分,但在自己的下属面前又不想太丢脸,所以嘴里虚言恫吓道:“尤那泼妇,好大胆子,竟敢殴打阴差,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吗,罪当弃市,永坠畜道,世世受刀砧屠戮之苦,你若现在悔改,自己束手就擒,本阴差尚可网开一面……” 第55章 破阵 那鬼差正嘚啵嘚啵地说着,不想那桃木妖一听到泼妇二字,当时就杏眼瞪成了桂圆,怒不可遏地喊道:“你敢叫我泼妇,你敢叫我泼妇……” 说着,那桃木妖抡起粉拳,一阵流星闪电逼扯乌拉锤,将那鬼差打得是抱头鼠窜,狼狈不堪。 底下的那些鬼差一看老大都溜了,一个个爬起来也豕突狼奔地四下逃窜而去。 见桃木妖不够吹灰之力就打跑了那些牛逼闪闪、不可一世的鬼差们,杨亿大张着嘴,朝桃木妖一竖大拇指:“英雄,盖世英雄!” 随后,杨亿过去将已经啃了一嘴土的魏二苟身上的铁链解开,那灰头土脸的魏二苟爬起来,先是一脚将杨亿踹了个跟头,然后又朝眼神不善地睥睨着他的桃木妖点头谄笑道:“那啥,你别误会,我们是师兄弟,闹着玩儿呢,对了,女侠,敢问芳名是谁,芳龄几何,方便的话留个电话大家一起喝喝茶打打高尔夫咋样,呵呵”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桃木妖可看出魏二苟和杨亿是一起的,碍于杨亿的面子,在冷斥了魏二苟一句之后,伸手将杨亿拽了起来,旋即说道:“那些鬼差不会善罢甘休的,一定去搬救兵了,咱们要马上离开这里。” 说罢,桃木妖看了一眼杨亿和魏二苟他们滑下来的那个隧道上方,左手一抓杨亿,右手一抓魏二苟,就朝那个隧道口飞去,然后,桃木妖居然没有飞动。 “少吃一口你会死啊,胖的跟猪八戒似的,哼!”桃木妖不满地瞪了一眼讪讪地笑着的魏二苟,再次调整呼吸一纵身,总算是将杨亿和魏二苟托着飞到了那十几米高的隧道入口处。 “我去,我恐高,迷糊……”到了隧道口,魏二苟仍不愿离开桃木妖,将大脑袋靠在桃木妖的香肩上,开始装晕菜。 “想死啊你?”桃木妖一把将魏二苟推开,差点儿就要动手了,好在杨亿及时上前打圆场,才使魏二苟躲过了一阵乌拉锤。 “好了好了,别闹了,”看着娇喘吁吁的桃木妖,杨亿知道一会儿要是那些鬼差卷土重来,他们一定会吃大亏,遂招呼桃木妖和魏二苟先从隧道出去再说。 出了隧道,再次回到那在崖壁上凸起的石台上,杨亿看着桃木妖说道:“这下面就是往生河,只要能安全地下去,咱们就能坐着巨龟从地府里逃出去,但是,现在连树藤都没了,怎么下去啊?” “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那桃木妖有些诧异的看着杨亿和魏二苟,“这里是鬼门关,而且还有山上之猴作为封印,你们竟然能毫发无损地来到这里,真不知道是该说你们艺高胆大呢,还是不知死活,真是气死人了!”桃木妖又怨又担心地瞪了一眼杨亿,继续说道:“要下去也不是难事,你们先退后。” 杨亿和魏二苟依言退后,就见那桃木妖用红色的指甲划断一缕青丝,继而拔下发髻上的青碧发簪,将青丝一端绕在发簪上,然后,猛地将发簪插进坚硬如铁的石头里,那缕青丝就开始迎风而长,越变越长,不断朝山崖下飘去。 “抓着这缕青丝,就可以下到崖底了。”桃木妖看向杨亿,温柔地说道。 “我说,妹纸,你可不能光想着你相公啊,他那小体格飘轻的,这绺头发肯定是没问题,可我呢,我他妈跟大象似的,这爬到半截腰咔嚓一下断了,那我不毁了?”魏二苟看着那细细的一缕青丝,忍不住叫起屈来,死活不愿爬下去。 “这本开就是为我相公准备的,你不愿意下去,行啊,那你就留在这里和那些鬼差喝喝茶打打那什么吧,呵呵”那桃木妖看了一眼魏二苟,朱唇微启,贝齿微露,嫣然一笑,很是明媚,看的魏二苟都呆了,嘴里喃喃道:“红尘一骑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为了美人一笑,我摔成饺子馅都值得,呵呵” “花痴啊,”杨亿看着完全被桃木妖迷住了的那个富二代胖子,暗自失笑,脑子里旋即冒出了一个念头,这二位都是属于情痴的主儿,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等到回到阳世,自己倒是可以暗中撮合一下,这样也省得那桃木妖总是一口一个相公地粘着自己,是真心受不了啊。 打定主意,杨亿也不说破,让魏二苟先下,桃木妖在中间,自己殿后,一行三人沿着那缕长长的青丝缓缓地向崖下爬去。 爬了许久,杨亿他们总算是有惊无险地下到了崖底,仔细一看,这崖底到处都是高耸的红火赤石石柱,一根根高低不平、错落有致立在那里,就像是古罗马斗兽场遗址,又像是某种有着内在规律的阵法。 “这玩意儿是啥啊?”魏二苟仰脸看着那些石柱,一副叹为观止的样子。 “这叫阴阳八爻阵,分为内外两阵,内里为的短一点的石柱对应的是乾、震、坎、艮、坤、巽、离、兑四阳卦四阴卦,外面那些高一点的石柱对应的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这些石柱看似死的,其实底下有鬼魂在驱动机关,一旦咱们进到里面,那些鬼魂门们就会触动机关,让这些石柱动起来,倘若咱们不懂这其中的卦象与八门的对应顺序,任意胡乱行走,非但走不出去,还可能会永远被困在这阵里。”桃木妖看着那些静然默立,却暗藏杀机的石柱,面有忧色地答道。 “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以前来过?”杨亿见那桃木妖说得头头是道,以为她之前来过这里,那样的话,她自然就会知晓这破阵的法门,所以一脸期盼地看向桃木妖问道。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吗?”桃木妖看了杨亿一眼,“我也是听我师傅以前提起过,但好像能过了这阴阳八爻阵得人却是寥寥无几。” 一句话,让杨亿感到特别受?”魏二苟插了一句嘴,但一看到桃木妖那不屑的眼神,立马闭嘴装作看天气。 “过是必须得过去,这也是为那些试图穿越往生河回到阳间的人的一种磨练与考验,好让他们懂得生之不易,会更加珍惜生命,所以,是没有什么捷径可以避开这里的。”桃木妖一句话,彻底断绝了杨亿和魏二苟另辟蹊径的念想。 “你们听好了,这是以前我师傅曾交给我的口诀,叫吉门被克吉不就,凶门被克凶不起;吉门相生有大利,凶门得生祸难避。吉门克宫吉不就,凶门克宫事更凶,大意就是这八门里开、休、生为三吉门,死、惊、伤为三凶门,而杜门、景门则较为平和,我像,只要咱们能找到开、休、生、杜、景这六门中的任意一门,就可以平安地离开这里,对吧?”桃木妖见杨亿和魏二苟面有惧色,遂出言安慰他们道。 “可是,你认识那些门吗?”杨亿苦着脸看向桃木妖,情绪低落地问道。 “草,认不认识能咋地,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啊,”魏二苟这会儿倒是情绪挺高的,看着桃木妖很爷们地说道:“妹纸,我觉得吧,咱们与其在这里绕来绕去地说车轱辘话,还莫不如进到里面,见招拆招,说不定就能找出那啥门呢,是吧?” 桃木妖看着魏二苟的美目里第一次流露出赞许的神情,旋即说道:“你说的对,临渊羡鱼不如归而结网,你们要是准备好了,咱们就进阵了。” 杨亿刑警出身,自然也不是怕事儿的主儿,一见桃木妖和魏二苟都抱定了搏一搏的念头,他心下也坦然了,表情轻松地笑道:“既然你们都决定了,那我当然要舍命陪君子,要不然你们该瞧不起我了,呵呵” “那好,那咱们就进去吧。”说完,桃木妖径直向那石柱里走去。 魏二苟在路过杨亿身边时,暗暗向杨亿一伸大拇指,悄声说道:“好兄弟,够义气,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第56章 阵里乾坤大 杨亿面上装得如无其事,心里却暗暗赞叹这死胖子的智商还真跟他的体重成正比,竟然意会到了自己是在给他在桃木妖面前创造展示的机会,真是牛逼啊。 话说杨亿和魏二苟跟着桃木妖来来到那阴阳八爻阵前,看着那些高低不平的赤色石柱,一时之间是不知所措,进也不是,退又不甘。 片刻,桃木妖看着杨亿说道:“据说这阴阳八爻阵只要一遇到生人气,其下的鬼魂们就会启动这些石柱,至于怎么破阵,咱们只能是随机应变了,走吧,进去。” 说完,桃木妖深吸了一口气,率先走进了那些石柱里,魏二苟因为要在自己的女神面前凸显爷们气概,自然也快步跟着走了进去。 杨亿看了一眼那表面平静却暗藏杀机的石柱,一咬牙,也跟了进去。 初进阴阳八爻阵里,杨亿他们未行几步,一阵浓雾袭来,将那些石柱全部笼罩在了朦胧之中,也令杨亿他们骤然紧张起来。 “大家小心,不要走散了。”桃木妖高声提醒杨亿和魏二苟道。 在浓雾中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杨亿他们就感觉那些石柱在无声地不断变换位置,一次次将他们前进的路堵死,就好像鬼打墙一般。 正彷徨无计的时候,杨亿他们看到前面好像有红光发出,还隐隐有琴瑟的声音传来,遂循着那红光走了过去,发现在石柱之间,有一个青石搭成的石台其上有一石几,桌面上还有一副围棋棋盘。 石几左右,还有三个石墩,看着就像是刚有人在此下完棋后离开似的。 三人走上石台,见那桌面上的围棋棋盘竟是通体雪白的玉石精刻而成,上面的黑白两色棋子个个通体剔透,虽不知是什么材质,但绝对是罕见的玉石材料。 魏二苟不亏是富二代,一见那棋盘和棋子,当时眼神就亮了,刷刷地扫二维码似的,一分钟都不舍得从棋盘上移开,嘴里还啧啧有声地赞叹道:“哎呀我草,这可是好东西啊,别说这一点瑕疵的棋盘价值连城了,就是这些棋子都值了老银子了,快,,面条,大家是兄弟,有福同享,咱们一人都装点这棋子,千万别腼腆啊,呵呵” “你真是满身铜臭,俗不可耐,”桃木妖不满地瞪了魏二苟一眼,叱责道:“这棋盘出现在这里,必然有其用意所在,且先仔细查看一番再议。” 魏二苟讪讪地不说话了,只是如影随形地跟着桃木妖去那石桌上查看,这一看,才发现石桌上居然还真的刻有遒劲有力的行书,左面刻的是“人生如棋,黑白分明辨阴阳”右面刻的是“浮生如梦,大道无形且去了”。 看了半天,杨亿和魏二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两句诗非诗、词非词的话是什么意思,再一看桃木妖一脸凝思的表情,也不敢出言询问,只好等着桃木妖自己说话。 半响,桃木妖起身看着杨亿和魏二苟,缓缓地说道:“我明白了,这棋盘上的棋子的布局,与这阴阳八爻阵里的石柱是对应的,不信你们看……” 杨亿和魏二苟依言往那棋盘上看去,果不其然,刚才他们只顾着欣赏那些价值不菲的棋子,根本没有顾得上去看那些棋子摆放的位置,现在这么一看,还真就发现那些黑子与白子的摆放位置连起来是一个椭圆形的图案,若不苛求精细程度的话,分明就是一个八卦图案。 “只要我们移动这棋盘上的棋子,其对应的石柱就会移动,但移动棋子后会产生什么后果,我们也无法预料,怎么办?”桃木妖看着杨亿和魏二苟,轻声说道。 “这桌子上的两句话是不是藏着这破阵的谜底啊?”杨亿又看了一眼石桌上刻的那两行字,充满希冀地看着桃木妖问道。 “这两句话我刚才也琢磨了半天,却丝毫看不出里面藏着破阵的暗语,倒更像是佛家或道家看破红尘、劝人归隐无为的偈语,不过,这里面倒也多多少少地提及了一些阵里面的话,比如这最后一句大道无形,大概就是暗指这阴阳八爻阵里没有固定不变的可以走出去的道路,只能随机应变,在好似棋局一样的万千变化中寻找到出路。”桃木妖将手放在出手冰凉的棋盘上,对于移动那一枚棋子是犹豫不决。 “你对下棋熟悉吗?”杨亿看向魏二苟,不抱太大希望地问道。 “斗地主我拿手儿,至于这个嘛,我还真是挺蒙圈的,呵呵”魏二苟一脸坦然地看着杨亿,一点都不觉得自己不会下围棋有什么难为情的。 “草,我他妈也不会,这下可褶子了。”杨亿泄气地坐在石墩上,也是一筹莫展了。 “你们谁有罗盘?”桃木妖忽然问道。 “罗盘?啥意思,航海啊,呵呵”魏二苟不长心肝地看着桃木妖调侃道,旋即被桃木妖一个冷峻的白眼给秒杀得不吱声了。 “罗盘没有,但我有这个,你看用得上吗?”杨亿见那棋盘上棋子的布局是一个不太规整的八卦图像,猛可地想起自己戴着的那枚双鱼玉佩里面不也有与八卦有关的阴阳双鱼吗,遂掏出来递给桃木妖,希望能排上用场。 接过双鱼玉佩,桃木妖眼角含笑地看着杨亿道:“这不就是你当初拿着吓唬我的法宝吗?闹了半天,你和这玉佩还没有修炼到天人合一的程度,当时可是把我吓得不轻啊,小冤家。” 杨亿老脸一红,自我解嘲道:“我拿它其实就是当板砖用,你要是有用,就送你好了,呵呵” “怎么,想当定情之物……”桃木妖半句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毕竟是女孩子,顿时粉面含霞,看的魏二苟是口水直流三千尺,情难自已。 “咳咳,”杨亿借着咳嗽掩饰自己的窘态,桃木妖也有些羞涩,但她毕竟不同于那些扭扭捏捏的小家碧玉,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接过那玉佩想了一下,说道:“也罢,只能因陋就简试一试了。” 说完,桃木妖将那双鱼玉佩放在没有棋盘上没有棋子的一处位置上,玉佩里的那两道好似阴阳鱼的黑白两道纹络瞬间就动了起来,开始缓慢地首尾相接地游动起来。 对着那玉佩,桃木妖手指掐算着,嘴里快速地默念着什么,俄顷,才长出了一口气,说道:“现在阳世是冬季,在八门里,唯有休门属水,旺于冬季,且休门为吉门,只要能确定休门的位置,咱们就有可能平安地走出这阴阳八爻阵去。” “你能说得详细点吗?”杨亿看向桃木妖建议道。 杨亿之所以这么问,倒不是他对这劳什子的什么八门九门感兴趣,而是出于刑警的职业习惯,他想从桃木妖那里获取更多的信息来进行研判,毕竟这是生死攸关的选择,他也希望能集大家之力,找出最稳妥的方案。 “休门居北方坎宫,属水,坎水得乾金之生,从容休闲;又坎宫处冬季最严寒季节,万物休息冬眠,故古人命名为休门,乃休养生息之地。亦为吉利之门,利于求见达官显贵,上官赴任,嫁娶迁徙,经商建房,唯不利行刑断狱,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吧?”桃木妖一直以为杨亿是道门中人,对于这些属于入门的功课早应是烂熟于胸了,所以面上微微露出一丝诧异之色。 杨亿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不脸面了,看着桃木妖继续问道:“你刚才要了罗盘,就是想确定休门的方向,是吗?” 第57章 双鱼点睛 桃木妖微微点头赞许道:“不错,这冥府的方位与阳世截然不同,在无罗盘的帮助下,我根本无法确定北方坎宫的精确位置,不过,幸亏有了你的这块玉佩,你们看,这玉佩内双鱼游动的方向,要么是自西向东,要么是自东向西,杨亿你看仔细了,这双鱼现在游动的方向与原来是一样的吗?” 杨亿看了看那玉佩内双鱼游动的方向,仔细想了一会儿,点头儿道:“我敢肯定,与原来游动的方向是一致的。” “那就好,”桃木妖明显松了一口气,“如果这双鱼游动的方向没变,那么,就可以确定咱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已经离阳世很近了,这是对咱们非常有利的,那么,接下来,咱们就要利用这双鱼游动的方向来找出北方坎宫的大致位置,你们不要出声啊……” 桃木妖朝杨亿和魏二苟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而后屏气凝神地看着那玉佩里阴阳双鱼的游动轨迹,反复看了半天,才舒展娥眉,轻笑道:“哎呀,累死我了,总算找出北方坎宫的方向了。” 随后,桃木妖伸出纤纤玉手,从棋盘的天元位置拿起那枚看着比其他棋子都要大几分的黑中带有青黛色的棋子,径直移动到棋盘左上角的星处,落子有声。 那枚青黛色的棋子一被桃木妖放在那星处,棋子内心立刻发出一阵耀眼的红光,旋即,整个石桌开始旋转起来,并向下沉去。 “小心,闪开!”桃木妖反应祖着实敏捷,一手一个,抓着杨亿和魏二苟从石台上跳了下去,以免被告诉旋转的石桌擦伤。 那石桌沉入底下以后,杨亿他们急听见四周骤然传来好似成千上万的妇孺老幼哀嚎痛苦的声音,听得他们是心神烦躁,恨不能堵上耳朵。 “这是怎么回事儿。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儿啊。我去。”魏二苟堵着耳朵,一脸“我有不祥预感”地看向桃木妖喊道。 桃木妖也是一脸惊疑地左顾右看,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异象。 这时,他们三人就感觉随着那些嚎哭声越来越响,周围那些高低相错的赤色石柱开始快速做旋转起来,速度之快,就像是呼啸而过的马队,气势骇人,常人若是一个不小心被那些高速转动的石柱撞上,必定会筋断骨折,一命呜呼。 杨亿和魏二苟此时是元神出窍,按说应该不怕那些石柱的撞击,可是,当那些石柱从他们身边飞速擦过的时候,他们能明显感觉到那种压迫感与身体的痛感,这才意识到敢情自己的元神也禁不住这石柱的神力,不由得心下一阵恐慌,连忙靠近桃木妖,希望她能想出办法来逃离这恐怖的地界。 而此时的桃木妖也全然没了计策,只能企盼着那些好似发疯的石柱能再一会之后停下来,好让她们能有一个短暂的思考时间。 然而,让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除了眼前的这些石柱,一个更大的灾难即将向他们袭来。 那些石柱的旋转速度好像是受那些哭声控制,哭声越急,石柱就旋转的越快,就在那哭声渐渐减弱、石柱的旋转速度也开始变缓的时候,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正想着终于可松口气了,忽听见一阵好似千军万马在沙场上驰骋的声音,那声音还似乎很熟悉,曾经在哪里听到过。 凝神听了几秒钟,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都禁不住发出了一声无法抑制的惊呼:那声音分明就是决堤的河水奔腾袭而来所发出的啊! 就在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他们听出那声音是湍急的流水声并转身想逃的当儿,就见好似水墙一般的近两米高的大浪穿过那些石柱,从四面八方向杨亿他们所在的地方涌了过来。 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就被铺天盖地的水流吞没了。 那水冰冷刺骨,冷得就像是身上有万千把利刀在刺着周身的每一根神经,简直比受酷刑还要难捱。 杨亿水性一般,只会一点简单的狗刨,落水之后,情急的他是手脚并用,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勉强将头部露出水面。 浮在如油的水面上,杨亿看到那些石柱因为水的阻力,旋转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心里不由为之一松,总管是不用担心再被撞成残疾了,但旋即又慌张起来,向四周彷徨张望,嘴里还大声喊着:“苟哥,桃花妹纸,你们在哪儿呢……” 杨亿的声音很快就被周围的黑暗吞没,并不断渐趋微弱的回音传来,反倒令他更感到了难以言喻的阴森诡异之感。 就在这时,距离杨亿大概五米的水面上泛起一阵涟漪,随即一颗水淋淋的脑袋冒出水面,吓了杨亿一跳,再一看,竟然是桃木妖。 桃木妖在黑暗里的视力明显优于杨亿,见杨亿还在那里看着自己发呆,不由急道:“你瞅什么呢,还不过来帮忙!” 杨亿这才醒过神儿来,赶忙游了过去,这才发现桃木妖竟然还拽着已经半昏迷的魏二苟浮在水面上,累得是娇喘嘘嘘。 “他、他怎么了?”见魏二苟双目紧闭,嘴角流涎,杨亿忍不住颤声问道。 “这个蠢货,自己水性不怎么着,居然还想着去救我,结果被呛得是七荤八素,还得老娘把他捞出来,死沉死沉的,都快累死我了,切!”桃木妖看似有些生气地数落着魏二苟,但语气里分明流露出一种自己都不觉察的亲昵。 “死胖子,你他妈有福啊,人家都是英雄救美后才开始一段美丽的爱情故事,你倒好,先把自己整废了,然后居然也能收获一份爱情,这老天爷怎么也这么眷顾富二代啊,还让不让我等*丝看到一丝丝的逆袭的希望了啊,擦!”看着第一次用柔情的目光看向魏二苟的桃木妖,杨亿的心里竟然莫名的一阵酸楚,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吃醋? 好在桃木妖对于杨亿微妙的心理变化根本没注意,见杨亿游了过来,桃木妖将魏二苟交给杨亿,然后一面踩着水,一面说道:“休门对应的北方坎宫,而坎卦对应的又是水,看来咱们方向选的没错,只是,只是咱们被困在这水里,怎么才能出去啊,难道,这休门不是吉门,我落子落错了?” 这当口,魏二苟也醒了过来,见自己靠在杨亿的身后上,第一句话就是“我那桃花妹纸呢,咋样了”,还真够痴情的。 听了魏二苟情真意切的话,桃木妖也不禁为之动容,游过去看着魏二苟故作冷漠地说道:“我没事儿,你也真是的,自己本来都不会游泳,竟然还想着去救我,你不要命了,这睡是冥府里特有的弱水,别以为你是元神就淹不死你,哼!” 听了桃木妖暗含关心的埋怨,魏二苟只是憨憨地笑着,也不回嘴,反倒更让桃木妖增添了对之的好感。 “看来我这月老是做定了,也不知是对不对,奶奶的。”见桃木妖和魏二苟俩人感情升温巨快,一旁的杨亿心里是既感到轻松欣慰,同时也有一点点的小失落,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毕竟他是一片心思全在卢灵儿身上,对于桃木妖实在是不来电,如今桃木妖和魏二苟是两情相悦,这不正是皆大欢喜的结果吗? 且不说杨亿的一番心理变化,那边桃木妖在说完弱水之后,径自没来由地愣着出神,好一会儿才一脸欣喜地看着杨亿和魏二苟娇笑道:“哎呀,还真是多亏了这场大水,我才知道了那石桌上刻的大道无形且去了是什么意思了,真没想到,这布下阴阳八爻阵的老前辈竟是隐含着这层意思,真是让人哑然失笑,呵呵” 第58章 另辟蹊径 “妹纸,别自娱自乐了,你到底明白啥了啊,这么可乐,呵呵”胖子见桃木妖一个人在那哂笑,不禁好奇地问道。 “哦,我自顾着感叹这阵法的神奇,几乎都要忘了你们了,”桃木妖看着杨亿和魏二苟,歉意地一笑,旋即说道:“其实,刚才那石桌上刻的两句偈语已经点明了这阴阳八爻阵的破阵之法,只是你我愚钝不灵,辜负了这布阵的老神仙的一番美意,想来真是惭愧。” 见杨亿和魏二苟依然是一脸懵懂地看着自己,桃木妖失笑道:“你们想啊,所谓阴阳合,万物生,讲的是孕育生命的道理,而大道无形,暗示的就是所谓的八门无一时生门,只能在八门之外另辟蹊径,那么,这第九道可以逃出阵去的门是什么呢?就是我们此时所在的水中,难道你们不觉得这水很像母亲肚子里的羊水吗?” “你的意思是说,那所谓的第九道门,就藏在我们置身的这水里,是吗?”杨亿想了一想,很是惊奇地看向桃木妖问道。 “是的,其实,布下阴阳八爻阵的神仙也是煞费苦心,为的就是能让试图穿过阴阳八爻阵去往生河的人能够明白,自己此去等于是再一次被赋予了新的生命,就好像是从母亲的肚子里被生出来似的,这样才能真正领悟生命的宝贵与不易,回到阳世后就会在珍惜自己的生命的同时,也会去爱惜他人的生命,这便是向善的真谛,你们这回明白了吧?”桃木妖说着,自己也不由得动容起来。 “哦哦,照你的意思,咱们现在就等于是在假装的母亲羊水里,然后,咱们三个顺着这水流就能一路向西地游到往生河,嘿,这家伙好啊,省事啊,不过,咱这妈一下子怀上咱们三胞胎,也够受的是吧,哈哈”魏二苟总算整明白了桃木妖和杨亿话里的意思,忍不住又开始犯贫。 杨亿乜斜了一眼不懂得敬鬼神的天然呆富二代一眼,看着桃木妖低声问道:“我很奇怪,你怎么懂得这么多,难道你对地府里的事儿了如指掌?” “我只是一只略有道行的小妖,这地府是三界中的一界,哪里敢没事儿就来这里,被冥府擒住了,是要被天界治罪的!”桃木妖被杨亿傻不拉唧的话给逗笑了,以手掩口,笑得如梨花坠雨,但很快就面带戚容,忧伤起来,“你们生来就是人类,就有了七情六欲,自然是对于情感视为再平常不过的事儿了,可我们妖呢,要想从妖身修炼为人形,不仅要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忍受孤寂,苦苦修炼数百年才能脱尽皮囊,化为人身,这期间还要经受天雷地火等天劫的考验,不知有多少同类就在即将成为人形的时候,被雷击火焚而化为一缕清魂,哎,”桃木妖一声轻叹,眼圈发红,半响才继续说道:“正是经受了诸多磨难我们才能修成今日的人形,有了人类的七情六欲和喜怒哀乐,所以,我们对于自己历尽千辛万苦才拥有的这份情感极为珍视,这也是为什么白娘子会对许仙那么痴情的根源所在,我们妖轻易不动情,可一旦动了情,就是海枯石烂,生死不移!” 说着话的时候,桃木妖眼神迷离,杨亿和魏二苟根本辨不清她到底是在瞅自己,还是再瞅另一个,或者干脆谁都没瞅,但心里却是不约而同地咯噔了一下:杨亿想的是我的妈呀,这桃木妖该不是在暗示自己她就是爱情一根筋,这辈子死活缠上自己了!而魏二苟想的则是,我草,这桃木妖说这话的意思难道是想从一而终,那特么小哥我不是白忙活了,不行,说啥也得把这妞儿戗过来,这年头,这么痴情的女孩子,在自己那个时代上哪找去,比他妈找个处女都难上千倍万倍啊! 且不说这杨亿和魏二苟是各怀心腹事,桃木妖独自伤感了一会儿后,嫣然一笑道:“好了,不要说这不开心的事儿了,咱们还是抓紧时间离开这里吧,防止一会儿再节外生枝。” 说吧,桃木妖一个优雅的附身姿势,就潜进水里去了,杨亿和魏二苟也不甘示弱,尽管杨亿水性一般,魏二苟干脆就是一姓沉名到底的旱鸭子,但还是义无返顾地潜了下去,当然,他们也心明镜似的,不下去,就甭想离开这里。 奇怪的是,这次入水以后,杨亿和魏二苟均发现他们并无先前的那种要溺水的不适感,相反,还有一种跑暖暖的温泉浴的惬意感,还真有几分浮在羊水里的感觉,尽管嘴里不敢呼吸,肺部亦无压迫感,好像每个毛孔都可以吸收空气一样。 水下很清澈,杨亿、魏二苟完全可以开目视物,就见水下全是刻有精美花纹的石板路,还有一些看起来象麒麟、象狮子或豹子的石兽,怎么看怎么像是到了一处被淹没在水下的古城遗址。 不过,好在那些石板路和石兽也帮他们指明了方向,循着石板路上的车辙印痕及石兽头部朝向的方向,桃木妖带着杨亿和魏二苟如海豚般踢着双脚刺破水幕前行,渐渐地,眼前出现了一座好像牌坊一般的石刻建筑物,牌坊两边,还各自立着一个身上长满绿苔,面目饱满、表情凶狠的翁仲(石像)。 桃木妖刚要从那牌坊下游过去,那两个看着都快骨质酥松粉成渣渣的翁仲突然动了起来,一左一右,用手里举着的铁棍向桃木妖砸了下去。 一见桃木妖在水里动作不便,几乎就要被那翁仲的铁棍砸中,魏二苟用力一蹬脚边的石兽,借力往前一冲,便用硕大的身躯将桃木妖挡在了身下,那两根带起一溜气泡的铁棍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魏二苟的背上。 “哇”,魏二苟一张嘴,在吐出一股水泡的同时,也带出了一口鲜血。 一见魏二苟和桃木妖遇袭,刚反应过来的杨亿也急了,游过去照着一个翁仲的脑袋就是一脚,可惜水里阻力太大,杨亿的脚踹到那翁仲的脑袋上时,力道已经减弱至可以忽略不计了。 这时,桃木妖从魏二苟身下游了出来,打着手势示意杨亿和魏二苟不要再动粗,同时自己虔诚地跪在了石板路上,附身从牌坊下膝行过去。 这时,桃木妖从魏二苟身下游了出来,打着手势示意杨亿和魏二苟不要再动粗,同时自己虔诚地跪在了石板路上,附身从牌坊下膝行过去。 桃木妖此举让杨亿和魏二苟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知道桃木妖这么做必定有其原因,遂也不太情愿地跪了下去,跟着桃木妖从牌坊下爬过去。 桃木妖在穿过牌坊的一刹那,左右两侧的翁仲双棍齐下,打在了桃木妖的背上,桃木妖的身子一颤,一缕血迹从嘴角流出。 桃木妖及时回头,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马上就要跳起来和那翁仲拚命的魏二苟,然后一言不发地低着头,神态恭敬地穿过了牌坊。 杨亿一抬头,看向那牌坊,发现牌坊的横楣上隐约刻有地母三皇的字样,心中一动,拽着魏二苟跪下,也变得表情虔诚地朝牌坊下爬去。 在经过牌坊的时候,左右的翁仲照例给了杨亿和魏二苟背上一人一记杀威棒,杨亿就感觉嗓子眼一甜,一口黑血喷出,心里却霎时就感觉清爽了很多,不由大感意外地看向那两个翁仲,然而,那两个面如凶煞的翁仲在打完他和魏二苟之后,却已经恢复了先前伫立牌坊左右的姿势,一动不动了。 过了牌坊,桃木妖见杨亿和魏二苟的气色都转好,微微一笑,继续在前面带路,向光线有发暗的深处游去。 第59章 逃出生天 也不知游了多久,就在杨亿感觉眼前的水越来越黑、自己几乎要看不到前面的桃木妖和魏二苟的身影的时候,就感觉背部一紧,被一股很大的力道硬生生从水里给拽了出去。 杨亿暗叫不好,正要一个翻背拳向后打去,后脑勺就挨了一记脆生生的大脖溜子,同时一个亲切得差点让他泪崩的声音传入耳中:“你他娘的要欺师灭祖啊,居然敢打师傅,草!” 杨亿备重重地扔到了湿漉漉的龟背上,扭过头,鼻子发酸地看向同样一脸忧色却又强装不在乎的黎叔儿,,勉强笑道:“叔儿,我活着回来了,还拐回俩个,算是赚大发了,呵呵” 黎叔儿一摆手,看似向杨亿表示不屑,实则却是暗暗拭掉眼角控制不住的老泪,随即脸上就又恢复了他那标志性的装逼加猥琐的表情,看着杨亿骂道:“这还用你说,小畜生,他们不是好端端地坐在那里?” 说完,黎叔儿借着拽杨亿起来的机会,愁眉苦脸地小声道:“你他娘的脑子让虫子嗑了还是打洞了,咋把那母夜叉也整出来了,咋回事啊?” “叔儿,这回您就甭担心了,我看呢,那桃木妖这回肯定不会骚扰咱们爷们了,没准还会好好溜须您呢,呵呵”杨亿偷眼看了一下坐在龟背上正悄声耳语的桃木妖和魏二苟,嬉皮笑脸地说道。 “我也看出他们俩有点儿不对劲儿,不是,你们不是去的枉界吗,怎么跟他妈去逛青楼了似的,诶?”黎叔儿面带怨怒地看向杨亿,瞧那架势,带有几分为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而恼羞成怒的意思。 “没老没羞的老骗子,说你什么好呢,哎。”看着激头酸脸要发作的黎叔儿,杨亿在心里叹息了一句,但,面上可没敢显露出来,嬉笑着道:“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们的经历是这样这样的……” 就在杨亿同黎叔儿讲述他进到枉界救魏二苟并巧遇去救自己的桃木妖的经过的时候,桃木妖领着一脸温顺谄笑的魏二苟也走了过来,桃木妖朝黎叔儿深深到了个万福,柔声说道:“小女子拜谢老真人的搭救之恩,前次是小女子少不更事,对老真人多有冒犯,还望您老人家海涵恕罪。” 见那前几天还披头散发追得自己屁滚尿流的要相公,而今却是低眉顺目、温柔似水,与之前判若两人的桃木妖,黎叔儿大张着嘴,一脸“爱情出奇迹”地看着魏二苟一竖大拇指道:“爷们,行啊,太有道了,这都能归拢得这么捋顺条扬(东北方言,服帖、听话的意思)的,我他娘的干脆管你叫师傅得了,你比我强啊!” “您可别吓唬我了,叔儿,您是我爹,您是我一个人的亲爹还不行吗,我哪敢干那遭雷劈的事儿啊,是吧,我胆小,您就别胳叽(东北方言,挠胳肢窝)我了,呵呵”魏二苟虽然是刚从鬼门关捡回条命,但看那喜兴的表情,却好像是刚参加完海天盛筵似的,青春痘都粒粒饱满地绽放了。 “行了,别跟我整这油嘴滑舌的调调,我不喜欢,”黎叔儿嘴上这么说,但连眼袋都笑开了的一张老脸却暴露了他心里有多受用桃木妖和魏二苟的这番恭维。 “好了,说正事儿,啊,说正事儿……”黎叔儿老脸一板,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都不敢再说话,静静地等着听黎叔儿的训话。 “这个,你们此番在枉界的经历,可以说是就算完满地过了贪、嗔、痴、慢、疑这三毒五恼关,在修为上是进了一大步,你们别以为这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要知道修道之人,首要的就是修心修行性,说白了,就是要有一颗坚毅而不失仁爱、勇敢而不失柔情、沉着而不失机敏的心,心定才会气净,气净才会力强,这便是你们日后修习符箓之术、压阵之术、祈星借力、手诀、步罡、,剑修等等乱七八糟的基础,只有心净力强,才能在画符施法御剑时,将自身的念力或请来的神力施加到符篆和法器之上,才能降妖除魔,广大我山字脉的门楣……哎呦,你个老王八,晃啥晃你?” 黎叔儿正说得眉飞色舞,不想坐下的巨龟身子一晃,差点将手舞足蹈的黎叔儿闪到往生河里去,不由得大为光火,看着那巨龟的大脑袋就骂上街了。 “你话真多,死后一定会下拔舌地狱。”那巨龟没有回头,却发出了苍老浑厚的声音,倒吓了杨亿、魏二苟一跳,而桃木妖却是好像早就知道似的,面色如常。 “叔儿,他、他会说话,还是个男的?”魏二苟一脸吃了翔的惊悚表情,指着巨龟看向黎叔儿,结结巴巴地喊道。 “他一年也说不上两句话,今天看来是看到你们高兴了,才会整出这一出的,你们他娘的捡着了,欢呼吧,啊!”黎叔儿被那巨龟抢白了几句,一时之间又找不到杠杠有劲儿的反唇相讥的话,只能将气撒在魏二苟头上。 巨龟摇了摇头,继续缓慢地前行,黎叔儿忽然象是想起了什么,让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都撕下一块布条将眼睛蒙上。 黎叔儿和桃木妖好说,身上的道袍和白裙都是长可及地,别说撕下一截布条,就是扎个拖布都绰绰有余,可杨亿和魏二苟就惨了,俩人身上所剩的布条和一块都不够改个口罩的,不得不看向桃木妖求援。 桃木妖抿嘴一笑,撕下两条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幽香的布条递与魏二苟和杨亿,先得到布条的魏二苟大嘴咧得没耳朵挡着都能耍圈儿了,后得到布条的杨亿也乐得是见牙不见眼,心说这主儿总算是找到意中人了,太爽了! 直看得黎叔儿是一脑门子的浆糊,砸吧砸吧嘴说道:“你们俩他娘的没啥毛病吧?” 书休絮烦,且说黎叔儿一行将眼睛蒙好之后,很快就感觉眼前出现了一道久违了的光亮,那是代表着光明、温暖与万物生机的阳光呃! 杨亿和魏二苟忍不住一声欢呼,兹要是感受到了阳光,说明他们此时就已经重新回到了阳世了。 就在这时,杨亿和魏二苟感觉脚下一滑,普通掉进了水里,扯下蒙眼布,他们俩使劲眨巴了一阵被阳光刺激出眼泪的眼睛,定睛一瞧,才发现巨龟不见了,自己正置身于一处乱草丛生、好似阴沟的脏河沟里,不由几步跑上河岸,看着早已站在那边、身上寸布位湿的黎叔儿和桃木妖说道:“你们俩可太不讲究了,就那么看着我们哥俩在脏水沟子里立着也不提个醒,太阴险了吧,呵呵” “自古阳世与阴间的连接地,都是远离人烟且脏乱有水的地方,要不然人死后为啥要给他们烧纸扎的牛马呢,为的就是替黄泉路上的鬼魂喝脏水,呵呵”黎叔儿呵呵一笑,似乎对作弄自己这两个活宝徒弟很是开心。 “叔儿,咱们现在去哪儿啊?”杨亿甩了甩腿上的脏水,看着黎叔儿问道。 “去哪儿?当然会沧州去找那老混蛋卢景天啊,妈了个腿的,这老王八蛋居然敢设计阴我,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口气不出,我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啊,尤其是要让姓林的那老东西知道了,该他妈瞧不起我了,奶奶的!”一想到被刻意隐瞒真相卢景天骗到下去古墓除妖,结果被搞得狼狈不堪不说,还差点搭上两个徒弟的小命的糗事,黎叔儿杀了卢景天烤着吃的心都有。 听到黎叔儿要回沧州,心里一直惦记着卢灵儿的杨亿自然是求之不得,而魏二苟一向是随遇而安,只要不和桃木妖分开,哪怕是去什么大月氏、波斯之类的地界他都不反对。 这时才感到寒风刺骨的杨亿和魏二苟四下一打量,才发现此时已是初冬季节了。不由抱着膀子哆嗦起来。 黎叔儿背过身,不一会儿脱下两件看不出颜色的内衣分别扔给杨亿和魏二苟,让他们穿上御寒。随后,黎叔儿辨了辨方向,带着杨亿他们一行四人朝山下走去。 第60章 路见不平 “对了,叔儿,咱们现在是在哪里啊?”杨亿哈了口气,举目四望,发现近处是苍柏耸立,远处则隐隐还有悬挂在陡峭的山壁间的已部分被冻结的瀑布,不由心生好奇地问道。 “这里叫板山岭,属于山西地界,离沧州大概有五百里地吧。”黎叔儿脚下不停在不时可见片片残雪的乱草见穿行,嘴里回应道。 “啊?咱们怎么跑到山西来了,开玩笑呢?”一听黎叔儿说这里是山西,魏二苟也大感意外地喊了起来。 “咋呼什么,咋呼什么,”黎叔儿不满地瞪了杨亿和魏二苟一眼,“谁告诉你们从哪进去的,就必须从哪出来,你们当冥府是自己家开的呢,真是。” “那咱们怎么回沧州啊,难不成走着回去?”这个问题是杨亿问的,但也是魏二苟和桃木妖所关心的,所以仨人一起看向黎叔儿等答案。 “这岭下有一个叫赤峪村的小村子,咱们下山后,可以去那村里雇几匹脚力送咱们去直隶地界,然后再转回到沧州。”黎叔儿手捻几根老鼠须,胸有成竹地答道。 见黎叔儿一副淡定的样子,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心里也踏实了,山路遥遥,百无聊赖间,魏二苟想起了刚才在地府里过那道牌坊时的场景,遂缠着桃木妖问为什么要心甘情愿地下跪并那翁仲的棍砸。 耐不住魏二苟的缠磨,桃木妖告诉他道,那地母三皇是女娲娘娘的别称,自古就有女娲造人的传说,所以那道牌坊实则就是考验去到那里的人是否懂得感恩人类的母亲,但凡懂得这个暗示的,都会主动下跪从牌坊下穿过以示对女娲娘娘的敬意。至于那两个持棍的翁仲用棍击打膝行过牌坊的人,并无恶意,是用当头棒喝的方式将郁积在人的心内的一口阴气震出去,好恢复其正常的心智,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被击打后,反而会感到心中很舒畅的原因所在。 “哎呀我草,我的玉佩落在那石桌上了,完了完了,这回赔大了,哎!”杨亿猛可地想起自己的那块双鱼玉佩忘在了阴阳八爻阵的棋盘上,不禁皱眉跺脚地懊恼不已。 桃木妖看着垂头丧气的杨亿粲然一笑,一扬手,将那玉佩扔给杨亿道:“放心吧,我怎么可能将这么宝贝的东西落下呢,还给你啦。” 杨亿接住那在阳光下愈发显得晶莹剔透的双鱼玉佩,大嘴咧得给裤裆似的,眉开眼笑地将那玉佩戴到自己的脖子上。 黎叔儿走过去,捏着那玉佩看了几眼,一笑道:“不错,这玉佩养得已经有了几分灵性了,再假以时日,会对你有莫大的好处的呃,切不可再轻易示人了,记住没,蠢材?” “知道了,叔儿。”杨亿小心翼翼地将那玉佩塞进衣服里,老老实实地答道。 “叔儿,快走几不步吧,我都快饿死了,可特么看到人烟了,呵呵”魏二苟见前面依稀可见一片灰蒙蒙的村落,还可见有多处冒起青烟,顿感饥肠辘辘,遂催促黎叔儿、杨亿他们快走,好下去混顿斋饭祭祭五脏庙先。 “等会儿,”黎叔儿眯起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儿那村落后,吸了一口凉气道:“好像看着有点儿不对劲儿啊,那些烟可不是做饭的炊烟啊,倒像是烧房子冒的黑烟,不好,这村子好像遭遇强盗洗劫了,快,咱们下去救人要紧!” 说完,黎叔儿一该平时懒散的模样,跳起来踩着已经枯黄且在冬日的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草间飞奔而去,看的魏二苟连连惊呼“卧槽,凌波微步加八步赶蝉啊,牛逼!” 跟着前面大袖翻飞、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黎叔儿,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一路疾行,不消一刻就跑到了山脚下。 黎叔儿顿住脚步,拉着他们三个隐藏在一块巨大的青石后面,居高临下地向村中看去,赫然看到数间砖木结构的房屋正起火燃烧,席面临土坡而建的数排窑洞亦是火势熊熊,浓烟滚滚。 在起火的房前和黄土路上,到处都是倒卧着的男女尸体,猩红的血在黄土地上形成一个又一个的血泊,看着触目惊心。 与此同时,数十名身穿有胸前印有兵字样的蓝色军服、戴着漏斗形出锋皮制暖帽的清兵正手持腰刀,挨家挨户地掳掠,见着活人不分妇孺老幼,劈头就砍,状似发狂了一般。 一些壮年男子不甘束手就戮,举着锄头、叉子、斧子等农具去和那些清兵厮杀,却无奈敌不过那些兵油子,先后倒在了地上,怒睁着双眼痛苦地死去。 “看号服,这些清军应该是由汉人组成的绿营兵,再看他们那兜盔卸甲、惶惶如丧家之犬的倒霉德行,可以断定是被太平军打散了的溃兵,他们一定是在逃命的途中路过这村子,遂动了杀人劫财的恶念,想发点儿横财,真是丧尽天良!我说,你们来有没有胆子跟着叔儿去仗义行侠、替天行道啊,诶?”黎叔儿看着那些不断向无辜百姓举起屠刀的凶神恶煞的绿营兵,脸上浮现出一层凌厉的杀机。 “实话跟您说吧,我他妈就看不得欺负人的事儿,早就憋不住了,那啥,咱们这就去弄死那帮就会祸害老百姓的孙子吧!”魏二苟大脸涨红,看着那些行凶的绿营兵是直喘粗气。 “好,有血性,像个爷们,可比你那一见打架就装晕死的爷爷出息多了,呵呵”黎叔儿看着魏二苟,赞许地一笑。 “你怎么地,表个态啊?”黎叔儿一回头,看着低头找什么的杨亿问道。 “打架哪那么多废话,我正找砖头子要拍那帮王八犊子呢!”杨亿心里其实也早就是怒火中烧了,此时恨不能一步飞过去将那些御敌无方、害民有术的绿营兵摁倒挨个放血。 “那我呢?”桃木妖见黎叔儿压根就没有带上她的意思,忍不住问道。 “这事儿你一个女流之辈就被凑热闹了,你就老实地在这呆着吧,啊。”黎叔儿看了一眼桃木妖,话里隐含着一种轻视的意味,不想却一下子激怒了桃木妖。 “你不让我去,我偏要去,倒要看看谁比谁强!”桃木妖杏核眼圆瞪,看着黎叔儿发飙道。 “好好好,去去,都去行了吧,我的天呐。”黎叔儿一见桃木妖跺脚嘟嘴撒娇的表情,冷汗顺着脖子就下来了,那是真寒啊,赶紧改口应允道。 “对了,赤手空拳的,你们俩总的准备点儿家务什啊,要不该吃亏了。”黎叔儿看着杨亿和魏二苟,有些担心地问道。 “就这些一打仗跑得鞋都撵不上脚的清兵,打他们还用刀?”魏二苟看了一眼那些施虐的清兵,不屑一顾地一撇嘴,看样子根本就被将那些清兵放在眼里。 “你是啥来路?这么牛b?”杨亿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魏二苟,问道。 “啥来路,哥们打架从小打到大,不敢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但至今还未碰上什么对手,要不你试试先?”魏二苟得意洋洋地乜斜了杨亿一眼,笑道。 “行了,底下都血流成河了,你们还他娘的扯犊子呢,草!”黎叔儿怒视了杨亿和魏二苟一眼,一撩道袍下摆掖进腰带里,随即拽开大步向村子里跑去,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紧随其后。 进到村里,正巧遇见三名清军正从一件民居里狞笑着走出来,身上还背着几个大大小小的包袱,院子里横躺着一具男子的尸体,屋内还隐隐传出女子声嘶力竭的呼救声和男子的淫笑声。 第61章 痛殴溃军 “卧槽他妈比的,这是日本鬼子啊还是清军啊?”都是过来人,一听那屋内女子的哭号声,魏二苟当时就明白了屋内的清军正在做的禽兽不如的勾当,眼珠子当时就红了,操起一旁斜倚着的一跟顶门杠就朝那三名清军扑了过去。 那三名清军正因为抢来一些硬通货而狂喜,冷不丁看见一一米八的壮汉拎着一根顶门杠就朝他们冲了过来,再一看魏二苟那根根力的板寸,顿时大声惊呼起来:“长、长毛来啦!” “长你妈比!”魏二苟步子大,几步就跨到那三名清军跟钱前,举起顶门杠照着其中一名脸色青紫如大烟鬼的清军兜头砸了下去。 那清军见魏二苟没有留发辫,误将其认为是太平军了,已然吓得是筋麻手软,想跑又被同样对他们怒目而视的黎叔儿、杨亿和桃木妖堵住了门口,只得勉强举刀去搪那成人胳膊粗顶门杠,结果可想而知,那清军的腰刀应手被磕飞,然后,顶门杠挂着风声砸在他的脑袋上,“噗”的一声,红的白液体喷溅而出,直接就被砸死了。 一见魏二苟一出手就放倒了自己的同伙,剩下的两名清军一声喊,掉头就往屋内跑,嘴里还直报丧:“不好了,长毛追上来了……” 魏二苟第一个冲进屋内,黎叔儿、杨亿和桃木妖紧跟着也冲了进去,就见屋内的土炕上一名只穿着汗衫的男子正慌慌张张地要下地,手里还握着一把西洋手铳,墙角蜷曲着一名近乎赤身*的女子,脸上身上都有明显的伤痕。 “你个王八羔子。这种事儿你也做得出来,啊!”魏二苟一见那场面,什么都明白了,二话没说,举起顶门杠就朝那持枪的清军扑了过去。 那清军正哆哆嗦嗦地要举枪射向魏二苟,杨亿手疾眼快,抄起一把茶壶就砸在了那家伙的脸上,“哗啦”一声,茶壶碎了,那清军的脸上也是鲜血淋漓,眼睛都被封喉了。 魏二苟一脚踢飞那清军手里的手铳,而后,使出一招海底捞针,顶门杠径直挑向那名清军的裆部,就听得一声都不像是人能发出的惨叫,那清军两眼一翻,直接就疼死了。 饶是如此,魏二苟还不解气,照着那还抽搐的清军脑袋又是一杠子,直到见着红白之物流淌出来才罢手。 这时,剩下的两名清军吓得脸都白了,扑通跪下去,对着黎叔儿他们狂磕头,嘴里还一叠声地哀求道:“太平军爷爷饶命,太平军爷爷饶命,小人是被抓丁抓来的,并没有伤过你们弟兄的性命,饶命啊……” “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平日里一听见炮响,跑得比他妈兔子都快,可祸害起老百姓来,是一个赛一个的狠毒,你们还有人心吗,这些老百姓不也是大清子民,不也是你们的同胞吗,你们祸害他们的时候,想过饶他们一命吗,诶?”黎叔儿看向那两名磕头如捣蒜的清军,眼中杀机渐浓。 “送他们上路吧,也好下辈子托生个猪狗去赎罪。”黎叔儿朝魏二苟摆摆手,示意他结果了那两名清军。 不待那两名早已吓得断了脊梁骨的清军再次哀求出声,魏二苟一杠子一个,干净利落地将俩人砸成了死到儿。 这当儿,缩在土炕上的那名女子颤巍巍地跪在炕上,朝黎叔儿他们磕了三个头,黎叔儿正要让桃木妖找件衣服为那女子遮挡身体,就见那女子惨然一笑,伤痕累累的手一挥,一把剪刀就插进了胸口,然后猝然倒在炕上,眼见是神仙也难救了。 “哎,女子*便无颜再苟活于世,真是令人伤感啊。”黎叔儿叹息了一声,示意桃木妖找件清军遗留的军服将那女子尸体盖上。 “她太软弱了,为什么要自杀呢,应该去找那些蹂躏她的清兵报仇才对,哼!”桃木妖怜惜地看了一眼那女子已经失去了生气的铅灰色脸庞,将其用军服盖上后,悻悻地说道。 “她们都是普普通通的农民,哪里是那些兵痞的对手啊。”杨亿心里也有些神伤,毕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以往只在电视或书籍里才有的烧杀抢掠、凌辱妇女的兵祸场景,那种对视觉和情绪的刺激太过强烈,让他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不适感。 “自古以来就是王朝更迭,都是帝王一家一姓之事,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哪里有什么太平盛世可言啊,走吧,外面还有更多的无辜村民等着咱们解救呢。”黎叔儿表情沉重地看了一眼屋内的几具尸体,转身朝外面走去。 魏二苟捡起地上的两把腰刀,自己留了一把,扔给杨亿一把,随即又将那那染血的手铳捡起递与桃木妖道:“妹纸,你力气弱,用这个防身吧。” 桃木妖接过那手柄刻有精美花纹的手铳,好奇地摆弄了几下,继而很无辜地看着魏二苟说道:“这,怎么用啊?” “嗨,这是击发锤,看见没,掰开,完了瞄准,勾扳机,砰,就能打死人了,呵呵”魏二苟抓着桃木妖的纤纤玉手,讲解起了那属于燧发枪的手铳的实用方法。 趁这工夫,杨亿扫了几眼现场,看到一个黑色的火药口袋和装弹丸的荷包,一并拿来递给桃木妖。 学会了手铳的装弹和射击要领,桃木妖倒是想得兴致高昂,看样子很不能马上出去找几名清军试枪。 杨亿一声苦笑,心说这桃木妖真就是一典型的女汉子,但愿魏二苟能用情专一,否则惹恼了这姑奶奶,后果当真会很严重呃。 且说黎叔儿他们一行走出那间充满了血腥味的民居,迎面就见一队清军堵在院落的大门处,正畏畏缩缩地举着几杆细长的鸟枪瞄向他们,清军后面,一个看样子是小头目的清军正色厉内荏、随之准备调转马头逃跑的在那观察着他们的动作。 一见屋内只走出一个身穿道袍的老头儿和两个穿着好似乞丐的年轻男子,还有一名如花似玉的女子,那小头目登时来了精神,朝黎叔儿他们喊道:“哪里是什么长毛,不过就是几个刁民而已,弟兄们,手底下有点准头,只准打那三个混账王八蛋,那个小娘子留着给本把总享用享用,嘻嘻” 听了那把总的轻薄话,桃木妖气得是粉面泛红,举起手铳就要朝那家伙射击。但被黎叔儿拦住了:“射程不够,没用的。” 随后,黎叔儿手一扬,说了句“吃本真人法宝”,趁着那些如惊弓之鸟的清军慌神躲避的间隙,黎叔儿带着杨亿他们又回到了民居内暂为躲避。 见上了黎叔儿的当,那把总恼羞成怒,连声让那几个鸟枪兵朝屋内射击。 几声闷响传来,鸟枪内的弹丸有的射在门板上,将厚厚的木门洞穿,有的则击穿麻纸裱糊的窗户,打在土坯的墙壁上,黎叔儿他们自然是安然无恙。 此时,屋外的那些清军只是虚张声势,却不敢攻进来,而黎叔儿忌惮那些鸟枪伤到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也不敢冒然出去,双方形成了僵持的局面。 “放火,用火烧死他们,快!”那把总还真是惯于杀人放火的老手,一见手下的那群脓包们怯战,他便想出了一个毒辣的主意。 “草,这个王八羔子还真是够毒的,哎呀,我身边没带着毛笔朱砂,要不然画几张辟火符就可以保护你们了。”黎叔儿搓了搓手,正寻思着脱身之计,就见桃木妖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眼中尽是揶揄之意。 “你这女娃子,只管这么看着我作甚?”黎叔儿见桃木妖成心奚落他,不禁有些恼怒地问道。 第62章 遁地奇兵 “我笑某些自以为是的人刚才还看不起女流之辈,这会儿自己却是束手无策,真是打脸啊,呵呵”桃木妖仍旧嬉笑着看向黎叔儿,语气充满了戏谑。 “诶,难不成你有办法?”黎叔儿听了桃木妖的话非但没有一触即跳,反倒眼睛中发出亮光,很感兴趣地看着桃木妖问道。 “切,别看您老人家是山字脉里的高手,可有些修道里的雕虫小技您是不屑修炼的,而小女子我呢,道行浅薄,只能修炼一些不入您老法眼的微末技艺,不过,好像眼下就能派上用场哦。”桃木妖背着手,表情很萌地和黎叔儿继续逗闷子。 “呵呵,你这丫头倒是机灵得很,对呀,本真人怎么没想到用这个法子呢,好好,后生可畏啊,老夫收回刚才的话,好吧?那么,”黎叔儿小眼睛闪出狡黠的目光,看着桃木妖笑道:“就麻烦女中豪杰走一遭?” 杨亿和魏二苟大眼瞪小眼地看着黎叔儿同桃木妖在那打哑谜,也不知道这二位是闹得哪一出,好歹他们俩不说话了,魏二苟赶紧插进去问道:“你们俩嘎哈呢,唠啥鬼嗑呢,能不能整点我们哥俩能听明白的,太闹心了吧。” “蠢材,这丫头是想用遁地之术去抄那清军的后路,懂没?”黎叔儿无可奈何地看了魏二苟和同样一脸蒙圈相的杨亿一眼,叹道。 “啥?这可不行,太jb危险了,要去也得我陪着你去。”一听桃木妖要孤身涉险,魏二苟脑袋摇得跟拳王阿里似的,打死也不同意。 “你去?就他娘的你那一肚子荤油的体形,到了地下还不得卡住啊,你可消停点儿吧,可别让我跟你上火了。”黎叔儿斜睨了魏二苟那溜圆的大肚腩一眼,憋不住笑道。 “我去……”魏二苟大脸通红地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傲娇的肚子,自己也泄气了,但旋即看向杨亿央求道:“要不面条你陪着去,咋样?” “行啊,只要你没意见就行,不过咱可先说好,万一我们俩要是被迫有肌肤之亲,你可不带翻脸的,知道不?”此时杨亿见桃木妖和魏二苟已经暗生情愫,自己反倒成了局外人,心情大感轻松,遂忍不住开启了他们俩的玩笑。 对于杨亿暧昧而不失祝福的玩笑,桃木妖先是娇羞地抿嘴一笑,旋即面色一寒,说道:“谁要你陪,你去添乱啊?” “行了,你们再磨叽一会儿咱们就撒点孜然吃烤猪吧,哎呦!”黎叔儿见三个年轻人嘻嘻哈哈地笑闹,心里莫名地涌起一股老人看见孩子才会有的自豪感,但一看到外面的那些清军已经开始向窗户等处抛火把,不得不打断这短暂的幸福感,催促桃木妖赶紧行动。 “就怨你,烦人。”桃木妖瞪了讪笑的杨亿一眼,一拧小蛮腰,嘴里开始念念有词起来:“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岳渎真官,土地祗灵,左社右稷,不得妄惊,回向正道,内外澄清,各安方位,备守坛庭,太上有命,搜捕邪精,护法神王,保卫诵经,皈依大道,元亨利贞……” 随着嘴里吴侬软语似的念咒声,桃木妖开始象彩蝶一样旋转起来,身影很快就变得透明,直至消失在空气中。 “她人呢,不是象土行孙似的嗖地一下就钻进土里去啊?”魏二苟目瞪口呆地看着消失无踪的桃木妖,感慨道。 “你他妈说的那是耗子好不好?”杨亿忍俊不禁地看着魏二苟,失笑道。 “大家兄弟归兄弟,你这么说我马子我还是一样会翻脸的昂,”魏二苟作势要踢杨亿,随即一脸贱相地抱肩做陶醉状,“她就算是耗子,也是属于陷空山无底洞里那种最美的耗子精,羡慕死了吧,呵呵” “我他妈要是要死了,活活冷死的,哎呦喂。”杨亿无奈地看着已经变身呆萌二代的胖子情圣,前列腺都快吐出来了。 这时,黎叔儿他们就听见外面一阵嘈杂纷乱,随后就听见桃木妖那甜甜的喊声:“你们都出来吧,我已经得手了。” 出得屋门,黎叔儿、杨亿、魏二苟他们就见那桃木妖端坐在马上,先前那趾高气昂的把总被大头朝下地摁在马鞍子上,桃木妖正用手铳顶着那厮的后脑勺。 马下,一群清兵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围着马乱转,却又不敢上前,生怕桃木妖一翻脸,一枪崩了那把总。 见桃木妖跟个新款战斗机似的在马上顾盼生姿,魏二苟也美起来了,嘚嘚瑟瑟地走过去,用手里的腰刀点搭着那些六神无主的清军:“你们他妈的咋这么没眼力价儿呢,还等啥呢,麻溜地,都把武器扔下,裤腰带也解下来,瞅啥呢,说你呢……” 就见魏二苟咋咋呼呼地将那些投鼠忌器的清军撵到一块儿,而后在杨亿的配合下,用那些清军的腰带将他们捆在一起,这才心满意足地拍拍手,看着桃木妖笑道:“禀大帅,是不是可以杀人灭口了啊?” 魏二苟的话在那些清军中引起一阵骚动,他们先前已经见识了魏二苟砸死自己同伙的手段,知道这个人高马大的笑面虎真不是吃素的,所以慌忙乱哄哄地跪做一团向魏二苟叩头求饶。 正乱着,被桃木妖摁在马鞍子上的那个把总说话了:“各位好汉,小的有眼无珠,不知道列位都是身怀异术的世外高人,今个栽在你们手里,小的是心服口服,这些彩头我们情愿送与各位,只求饶了我们性命,我家上有高堂,下有幼子,你杀我一个就是杀我满门……” 那把总正想用花言巧语打动黎叔儿他们,不想桃木妖一声娇斥道:“瞅你那獐头鼠目的德行,一看就是断子绝孙相,还敢蒙骗本姑娘,真真是可恶至极!” 说完,桃木妖调转枪身,一枪把子就砸在了那把总的脑袋上,那把总想必也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脑袋都娄了(东北方言,比喻一个人的身子骨弱,就像西瓜要烂了一样),忒不结实,被桃木妖这么一砸,当时就出了一个血窟窿,接着两腿一蹬,真的呜呼哀哉了。 那把总一死,其余的清军开始躁动起来,纷纷起来准备和杨亿他们拼命,正在乱的时候,就见一群满身血迹的老百姓举着钉耙、铁锨等农具朝那些被捆绑着的清军跑了过来,而后也不理会黎叔儿他们,一个个发狠地将手里的农具砸向、刨向那些清军,不消一刻,就将那些无法反抗的清军全都变成了血肉模糊的尸体。 直到这时,一个穿着蓝色粗布棉袍、看起来像是私塾先生的老者颤巍巍地黎叔儿深施一礼,说道:“老朽代赤峪村阖村罹难老小,给仗义出手的各位恩人叩头了。” 说完,那老者就朝黎叔儿他们跪了下去,身后的那些刚刚杀戮完清军的村民们也跟着那老者纷纷跪下。 见此情形,黎叔儿慌忙那扶住那老者,同时朝老者身后的那些村民们喊道:“各位乡亲都起来,咱们站着说话可好,啊?” “老多次应是未及第,就想着在这赤峪村里以开馆授徒终了残生,亦不辱没了圣人的教诲,怎想这乱世里无一寸净土,今日竟然被这些残暴成性的兵勇闯进村子,杀人放火,抢掠钱物,将好端端的一个村子变成了人间地狱,若不是恩公们来得及时,只怕阖村老小全都要变成这些畜生的刀下鬼了,哎。”想到村里的惨象,那老者不禁以衣袖擦拭眼角,唏嘘不已。 第63章 “惊世”易容 “这些清军是从哪冒出来的?”黎叔儿看了那些清军的尸体一眼,微一皱眉,问道。 “老朽虽然足不出村,但有个侄子平日里在外面做些赶脚贩运的营生,消息还算灵通,据我那侄子讲,好像是长毛前番攻打怀庆(今河南沁阳)50余日而不克,怕被赶到的朝廷援军围歼,遂经垣曲进入山西境内,一路上与拦阻的绿营兵是连番苦斗,朝廷花了白花花的银子养着的军队全是酒囊饭袋,与那长毛是一触即溃,反倒干起了杀人越货的勾当,这世道还有百姓的活路吗?”那老者越说越激愤,以手骈指指天,怒形于色道。 黎叔儿的表情也有些黯然,安慰那老者道:“老先生也莫要太过气恼,如今这兵祸连结的乱世,连皇帝老子都是束手无策,草民百姓也只能是自求多福了,有啥办法呢,哎。” “对了,你们也不要在这里跪着了,还是抓紧去救治伤者和灭火吧,这冷冬寒天的,要是没了房子和御寒的衣物,你们可怎么熬过这冬天啊?”黎叔儿见有些房子已经被烧得塌了架,轰然倒塌,不由得出言提醒那些村民道。 “这个世道,财狼当道,哪里还有穷人的活路,老朽碎石一介书生,却也还有些击剑长歌的血性,倒不如带着村民去投了那长毛,也好为死去的亲人报仇!”那老者须发皆张地看着那些烈烈燃烧的房屋,无比悲愤地喊道,并引起了身后那些男性村民的响应。 “官逼民反,这便是为啥长毛越剿越多的原因,”黎叔儿长叹了一声,看向那老者说道:“老先生,人各有志,贫道亦不敢强劝,不过,对老先生有一事相求,万望允准。” “恩公有事儿只管明言,老朽一定无不照办。”那老者见黎叔儿吞吞吐吐的,心下着急,声音也大了起来。 “我们想去往直隶府的沧州城,但路途遥遥,还有女眷,想向村民们卖几匹骡马代步,顺便为我和我的徒弟们讨要身棉袍御寒,不知可否?” “恩公对我等有再造之恩,莫说是几匹骡马几件棉衣,就是要我等的身家性命,都是理所应当,岂敢推脱?”那老者一听黎叔儿的要求,当即一口应承下来,并一连声地安排几个村民去牵骡子和拿棉衣过来。 那老者在村民中极是有威望,不一会儿,几名村民就牵着三四匹青骡子来了,后面还有妇人抱着簇新的青色粗布棉袍和暖帽。 “村里刚遭了难,对不住各位恩公了。”那老者看着妇人手里的棉袍,面带歉意地向黎叔儿说道。 “不妨事,不妨事,只要能遮寒挡风变好,再说我们都是方外之人,不讲究膏粱美食,这也是一种修行。”黎叔儿呵呵一笑,心说我们要饭还嫌馊啊,这兵荒马乱的,有的穿就不错了。 且说黎叔儿接过那棉袍,分别交与杨亿和魏二苟换上,自己也将道袍脱下,换上了与那老者式样差不多的棉袍,冷丁一打眼,倒也有几分乡野教书先生的意思。 “老先生,多谢了,这里还有那把总留下的一匹战马,留给你们怕是会给你们买下祸根,我们骑走了,再留下一匹青骡子也就够用了,这里有几张银票,你们留着度过难关吧,啊。”说着,黎叔儿从道袍里抽出几张银票要赛与那老者。 那老者慌忙后退,连连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区区一点物什,岂可要恩公破费银钞,如此一来,我等岂不成了唯利是图的小人哉?” 见那老者动了读书人的迂腐性子,黎叔儿无奈地一笑道:“实不相瞒,我这银子来得容易,而你们新遭大难,用银子的地方多了,暂且收好,总不能让这些妇孺老幼跟着你们一起忍饥受冻吧?” 黎叔儿笑得很温暖,眼中流露出悲天悯人的神色,要不是亲眼看到,杨亿和魏二苟打死都不会相信那个一贯以猥琐面目示人的黎叔儿竟然还会有这么宽厚仁慈的一面,真是每个人都有两面性啊。 那老者嘴唇哆嗦真接过银票,突然再次跪下,老泪纵横地喊道:“恩公大德,冯梓荛永世不忘,我阖村将为恩公等建生祠,世世供奉,香火不断,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好了好了,我们也要走了,你们多保重啊。”黎叔儿看了看那些垂泪的质朴村民,逃也似地跳上那匹战马,又让死活不愿穿那农妇衣衫的桃木妖骑到那青骡子上,随即就打马先走了。 “诶诶,我们俩咋办啊,擦!”魏二苟接过一村妇交给他的装有锅盔等干粮的包袱,看着离开的黎叔儿背影喊道。 “你们俩步行,要不然该被人看出破绽了,哪有下人也骑骡子的……”黎叔儿没有回头,但态度很明确,那就是杨亿和魏二苟只能当步兵了。 “草,咱们俩啥时候成下人了,不带这么玩儿的吧,还行不行了啊?”杨亿不满地看着魏二苟抱怨道。 “下人就下人吧,兄弟,没事儿,忍得一时之气,回头找机会吓死这个老骗子,呵呵”魏二苟倒看得开,嘻嘻一笑,搂着杨亿就去追赶黎叔儿和桃木妖了。 走出很远了,杨亿一回头,看到那老者和村民们还站在雪地里看着他们呢。 追上黎叔儿和桃木妖,见杨亿一脸不忿地看着自己,心知肚明的黎叔儿呵呵一笑,从马上跳下来,伸手照着马屁股就是一鞭子,那军马吃痛,“唏律律”一声暴叫,扬起四蹄就向远处跑去,渐渐没了踪影。 “你这是啥意思啊?您要是嫌骑马磨裆让给我们啊,我们最乐于助人了,是吧?”杨亿和魏二苟全被黎叔儿的举动给搞糊涂了,十分不解地看着他问道。 “两个蠢材,盗窃军马,罪当斩首,我之所以将这军马骑走,为的就是怕被那清军的细作发现,使一村的人受到牵连。这里比较荒僻,放掉军马不会被发现,而且,就咱们爷们这身行头,要是一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或青骡子,你们觉得和咱们的身份相符吗,那不是明显告诉别人咱们有问题吗?”黎叔儿眯着眼睛看着马消失在远处,慢悠悠地解释着不让杨亿和魏二苟骑骡子的原因。 至此,杨亿和魏二苟才知道了黎叔儿老谋深算的一番良苦用心,不由得对黎叔儿丰富的江湖经验是暗竖大拇指,是彻底心服口服了。 “按说叔儿我是修道之人,根本不惧酷热或极寒,”黎叔儿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衣衫单薄却丝毫看不出冷态的桃木妖,继续说道:“但考虑到这一路上难免会遇上长毛,那些家伙信什么拜上帝教,只要是见着道观寺庙孔庙之类的建筑就拆,见着和尚道士和举人秀才就杀,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只得扮成这老学究的模样,一个穷酸的老学究骑着一匹缨络鲜明的军马,我这不是明摆着作死呢吗?” “从现在起,咱们就是祖孙四人,记住没?我是爷爷,她是孙女,你们俩都是孙子,咱们这是去武安县,只要是遇上兵丁衙役盘查,就说这套嗑,记住没?”黎叔儿看向杨亿和魏二苟,安排道。 “什么玩意儿我们俩都是孙子啊,您这不是拐着弯骂人呢吗,这样不好,下次注意啊。”魏二苟看着阴笑的黎叔儿,不满地抗议道。 “行了,要想学到我这一身惊世骇俗、鬼神变色的本事,你们就得有当孙子的心,要不然,你们自己琢磨去吧……”黎叔儿看着杨亿和魏二苟,语带双关地说道。 第64章 劈山巨炮 “好吧,爷爷,我饿了,您总得管饭吧,咱们找个地吃火锅咋样?”魏二苟看着笑得很阴险的黎叔儿,眼珠子一转,就敲起了那爱占便宜的老骗子的竹杠。 这下黎叔儿可傻了,真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但魏二苟一口一个爷爷,杨亿也在一旁起哄下蛆,拿话磕打黎叔儿,再加上一旁含笑不语地看热闹的桃木妖,黎叔儿这才意识到这俩小子还真挺孙子的,没法子,只好让他们赶紧动身,前面大约再走个几十里路就是曲沃县城,到时候就可以找间客栈打尖休息了。 随后,桃木妖坐在骡子上,魏二苟前面牵着骡子,黎叔儿和杨亿缩头缩脑地跟在骡子后面,外人一瞅,还真像是走远道的祖孙四人。 此间,开始起风了,先前还发白的天空也开始彤云密布,稀稀落落的雪花零星飘下,似乎预示着一场大风雪即将来临。 “撒愣都赶路,要抢在雪来之前感到曲沃,要不然就遭罪了。”黎叔儿看了看天,不由得焦躁起来,一迭声催促杨亿、魏二苟他们快走。 走出十几里路,杨亿忽然听见好似闷雷一般的响声,而且还此起彼伏,连续不断,遂看着黎叔儿坏笑道:“叔儿,咋地,下雪天还打雷啊,您是不是干啥见不得人的事儿啦,呵呵” “瞎说,叔儿一看就不是那样人,”魏二苟闻听杨亿揶揄黎叔儿的话,也回过头凑趣道:“面条,我跟你说,这雷要是劈你身上,我觉得吧,那他妈一定是打偏了,哈哈” “闭嘴,两个小畜生,没事竟然敢拿爷爷消遣,真是不怕天打五雷轰是吧?不过,”黎叔儿收住笑,面色凝重地侧耳听了一会儿,面色一变道:“这他娘的可不是雷声啊,应该是劈山炮的炮声才对!” “难道前面在打仗?”听了黎叔儿的话,杨亿和魏二苟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不禁有些诧异的问道。 “你们猜中了,前面果然是在打仗,真是奇哉怪也,这又是那路人马在厮杀啊?”黎叔儿有些伤脑筋地一捂脑门子,纳闷道。 “不妨事,我用遁地术再去打探一下。”见黎叔儿和杨亿、魏二苟他们犹豫不决的样子,桃木妖从青骡子上轻巧地一跃而下,毛细自荐道。 “你还土遁上瘾了是吧?”黎叔儿看了桃木妖一眼,板着脸叱责道:“听着炮声的密集度,那里交战的兵马不在少数,饶是你是妖身,可必将还没有修炼到水火不侵的层级,枪炮无眼,岂是玩的?真是小孩子心性,不知轻重。” 被黎叔儿抢白了几句,桃木妖正要发作,再一看魏二苟那担心、哀求的眼神,气一下子就消了,乖乖地低头不说话了。 “为今之计,咱们只能先摸过去观察一下,看看是怎么回事儿,然后再决定是继续往曲沃走,还是绕道他途,明白了吗?”黎叔儿想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去打探一下再做计较。 黎叔儿一行四人牵着骡子隐蔽前行,走出没有三二里,就见在偌大的一片沟壑交错的开阔地域,有两队不下几百号的人马正相互以鸟枪对射,间或还有炮声从两队军队里传出。 仔细一看,其中一对军队士兵身穿蓝色号坎,头戴漏斗式暖帽,加之脑后拖着的辫子,一望便知是清军。而与之对阵的,是一群身材不高,面目黧黑的男子,那些男子额头宽大,看样子像是南方人,一个个穿着五花八门的服装,有些一看便知是百姓衣衫,唯一引人注目的是,那些男子穿的衣服都有从腰部被剪短的痕迹,成了长不过腰的襟短袂或改对襟坎肩,背后还别有红色布条。 别看与清军对垒的那些对手军容不如清军齐整,但士气高昂,每个人都舞刀弄枪的高声呐喊,气势逼人,相对于对手旺盛的士气,清军们就显得有些畏缩不前,甚至还有几分随时都准备逃跑的趋势。 黎叔儿、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他们浮在一处隆起的土堆后面,看了一会儿之后,黎叔儿一声压低声音的惊呼:“那些和清兵厮杀的是长毛啊!” 一听说那些看着跟杂牌军似的男子竟然是听说过没见过的太平天国的士兵,桃木妖倒没什么反应,可杨亿和魏二苟几乎是同时将目光锁定那些男子,想看看传说中很能打的太平军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一看,杨亿魏二苟顿时明白了那些男子为甚吗一个个又黑又矮,原来他们都是洪秀全的老乡,著名的广西兵啊! 看着那些身材不高却面带戾色的太平军,杨亿忽然想起了当年李宗仁、白崇禧带着自己的广西子弟兵,与一路摧枯拉朽的*指挥的四野解放军鏖战的历史,这些广西兵的忍耐力与战斗力,令战神*都刮目相看,赞叹不已。看来,这广西兵能打还真是有历史原因可追溯的啊。 就在杨亿神飞天外的当口,太平军与清军的鸟枪对射愈发激烈起来,不过,看起来清军的鸟枪射程要优于太平军的鸟枪射程,所以,在对射中,尽管太平军的士气一直很激昂,射击准头也不弱于那些斗志不强的清军,但苦于鸟枪射程不够,以至于己方不断有弟兄中枪倒下,伤亡率高于清军。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太平军一方开始设法缩短与清军的距离,只见前面的蹲着前后几排交替射击的太平军士兵从中间分开,随即就有十几辆前面横有厚厚木板且上面糊满泥巴的木车,并将那些木车一字排开,车后的太平军弓着腰,使劲推着木车向清军方向移动,其他士兵则以木车为掩护,弯腰尾随前行。 那些清军有些慌张,纷纷用手里的鸟枪向那木车射击,有些弹丸被木板上的泥巴裹住,但更多的弹丸则击穿木板,后面推车的太平军士兵一声惨叫倒下去后,立刻就有士兵补上来继续推车前行。 眼见太平军的木车离自己越来越近,清军有些慌神,遂手忙脚乱地从队伍里推出四尊按在装有木轮的炮车上的短粗的铜炮来,一干清军从炮口前端又装火药又装大如铅球的一堆弹丸,看样子是要用炮去轰击那些木车。 那些清军看起来是久疏战阵,火药和炮弹的装填是十分笨拙,大概需要十分钟左右才能鼓捣好一门炮,如此一来,那些推着土制“装甲车”的太平军离他们也就不倒一箭之遥了。 好在就在太平军即将冲到那些清军面前的时候,两门劈山炮的炮捻被点燃,伴着一阵白色烟尘的冒出,两尊劈山炮传出剧烈的炸响,随即,太平军借以掩护的木板车就被呼啸而至的散弹击成无数碎片,后面的太平军瞬间就肢体血肉横飞,倒下了一大片,而那些被强力撞击后形成的木屑碎片反过来又成了无数的利箭射向己方,给太平军造成了二次伤害。 趁着太平军攻势受挫的机会,那些清军们又燃放了另外两门已经装好了弹药的劈山炮,几声巨响,太平军眨眼间就是尸体枕籍,伤亡过半。 不过,那些太平军倒也真是够狠够硬,尽管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兄们被火药炮弹撕成了碎肉,却依旧是前仆后继,苦战不退,而冷兵器时代的战斗的血腥也着实让杨亿和魏二苟看得是心惊肉跳,同时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古人会留下一将功成万骨枯的绝句。 第65章 别致的“土豪” 且不说杨亿和魏二苟的慨叹与不忍猝睹,那些清军在放完四炮以后,本以为那些太平军会慑于劈山炮的巨大威力而溃逃,不想反倒更加激发了他们拚命的决心,一时之间军心动摇,加上那些劈山炮装填弹药又需要时间,以至于那些清军竟然丢弃阵地,争先恐后地向后面退去,任凭后面督战的守备或千总模样的军官大呼小叫,也挡不住那些清军逃命的脚步,眼见那些不要命的太平军红着眼睛、举着雪亮的大刀片朝自己扑了过来,那头目一掉马头,也打马逃命去也。 如此一来,太平军是不胜而胜利,清军则是在明明占有军事优势的情况下不败而败,这而匪夷所思的一幕把一旁观战的杨亿和魏二苟看得是目瞪口呆,不明就里。 所谓穷寇莫追,再者那些太平军的伤亡也不小,故而见那些清军溃逃后,也没有穷追不舍,只是将那四尊劈山炮宝贝也似地围住看了一会儿,就牵来战马,套上缰绳,牵着那四尊劈山炮前行,后面的士兵则是很有秩序地抢救伤员的抢救伤员,捡拾兵器的捡拾兵器,看得出,那些太平军对清军身上的火药鸟枪极是看重,不论多少,悉数都收缴上来据为己有,对于那随处可见的弓矢腰刀却视若无睹,看得出,这些太平军士兵显然也懂得火器的威力远大于那些刀矛等冷兵器。 不一会儿,那些太平军打扫完战场,将阵亡的己方士兵遗体堆积起来,浇上油料,一把火烧了起来,至于清军的士兵尸体则任其暴尸野外。 直到那些清理战场的太平军快步跑离去追赶前面护卫着劈山炮慢行的同伙,黎叔儿他们才长舒了一口气,从隐身的土丘后面露出头来。 “叔儿,这些清军的战斗力也他妈太面了,这不是一触即溃吗,就这b样,还指望他们能打仗,可别闹了。”魏二苟看着战场上遗留的清军的尸体,摇头咋舌地感慨道。 “你们哪里晓得这其中的原委?”黎叔儿将两只手抄在粗布的棉袍袖子里,吸吸洗鼻涕,吐着白色的哈气说道:“这些清兵都是绿营兵,就是全都是由汉人组成的军队,按说这些绿营兵在乾隆爷之前吧,也算是一支劲旅,平三藩之乱,平定准格尔叛乱,那都是绿营兵打下来的,不过呢,到了乾隆后期,国家承平日久,从上到下都忘了打仗为何物了,一味地只顾着歌舞升平地享乐,绿营兵疏于训练,总督、巡抚不理军政,兵政也渐渐沦于腐化,钻营、取巧、油滑、偷惰的习气在绿营里不断滋长,嘉庆、道光之后,很多士兵还染上了吸食鸦片的恶习,为了筹烟钱,克扣、冒饷、窝倡、庇盗、开赌场,那些绿营兵是无恶不作,民怨载道,这样的军队,哪里还有战斗力可言?象今天这样的场面实在是司空见惯、不足为奇啊。” “我草,这样的军队国家掏钱养他们还有个鸟用,还不如养一群猪能杀了吃肉呢,呵呵”作为曾经的一名刑警,杨亿对于那些清军的表现也是一万个瞧不起,不由得随口说了一句。 “呵呵,这个,你们就又有所不知了,如今这绿营兵,打仗并不是他们唯一的职责,他们还要承担屯戍、河工;漕运、守陵、察奸、缉捕、缉私、解送、守护、承催等等的差役,地位比那些被朝廷派差的民夫也强不哪去,当然了,就他们这点儿脓水,也支配干这些事儿了。” 黎叔儿呵呵一笑,对于那些绿营兵的不屑溢于言表。 “哎呀,不妙啊……”黎叔儿正说得眉飞色舞,忽然脸色一变,显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来。 “叔儿,咋地了,您这一惊一乍地,笑得我内分泌都紊乱了,这个月要是不来事儿就找你,呵呵”魏二苟见黎叔儿皱着眉,以为这老骗子又要和大家伙逗咳嗽呢,就笑嘻嘻地贫嘴道。 “滚他妈犊子,我十六丈的棺材埋了你我,”黎叔儿愠怒地瞪了魏二苟一眼,继续牙疼似的直吸冷气,“嘶,你们看见没,那些长毛是奔曲沃的方向去的,难不成他们是要去夺曲沃县城?要真是那样,咱们今夜就无处投宿了,难不成真要睡在这冰天雪地里?” 黎叔儿这么一说,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而且一旦太平军和清军在曲沃发生攻城战,那就不仅仅是投不投宿的问题了,因为刚才黎叔儿说过,曲沃是通往沧州的毕竟之路,要是曲沃陷入战火,那他们势必会被困在这里,这却如何是好。 “还瞅啥啊,都快溜地赶路吧,咱们要争取抢在那些长毛前面进到曲沃县城里,然后再尽快离开,走、走、走……” 在黎叔儿的催促下,桃木妖骑者青骡子在前面疾行,黎叔儿、杨亿和魏二苟则跟在后面是一溜小跑,跑到后来,魏二苟的舌头都耷拉到嘴外面、看样子快跑断气了。 大约两个时辰之后,好似强行军的黎叔儿他们一行四人总算看到了曲沃县城那土黄色的城墙与城门,城门下行人绝迹,只有几个人影躲在靠着城墙一侧支起来的窝棚里躲避风雪。 “我草,我好像闻到烀肉的香味了,呵呵”魏二苟抽了抽鼻子,咽了口吐沫道。 “进到城里,找家客栈,叔儿请你们吃羊肉宴席,叔儿有的是钱,呵呵”一说烀肉,黎叔儿的喉结也开始上下滑动,胃里的小手不断地勾手指。 因为有羊肉宴勾搭着,杨亿、魏二苟这哥俩都来了精神头儿,牵着那批青骡子就往城门方向跑去。 踢踏的脚步声引起了那窝棚里的人的警觉,就听见一阵铁骑相撞的响动过后,三四个黑瘦却身体很结实的男子举着刀枪从窝棚里跑了出来,一见黎叔儿他们几个,就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你们想嫩子?”、“你们足末也”、“你们足那门”…… 再一看,黎叔儿、杨亿、魏二苟他们是暗自叫苦,怎么回事,那些男子一打眼就看出是太平军士兵,看来,这曲沃县城已经被太平军给占了,可是,这速度也忒快了吧,真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啊! 那几名太平军士兵冲着黎叔儿他们喊了半天,黎叔儿他们愣是一句没听懂,魏二苟沉不住气了,犯了富二代的牛逼脾气,小眼睛一瞪,喊道:“你妈比的说人话行不?这他妈是遛鸟呢,叽里呱啦的,草!” 魏二苟这一喊,不啻于是舌绽春雷,那几名太平军士兵吃了一吓,当时就不吱声了,但手里的刀枪也都竖了起来,直对着黎叔儿他们的胸口要害。 “你们有人会说官话吗?我们不是坏人,只是路过此地而已,无恶意,无恶意,呵呵”一见要闹僵,黎叔儿可不想和一群不要命的太平军动手,打赢打输了都犯不上,于是赶紧出面打圆场。 这时,一名身高不足一米五的男子从窝棚里走了出来,歪带着一顶红缨兽皮出锋暖帽,身穿银红兴儿布元元色缣丝、周身滚灯草边、相思核桃结的青呢褂,加了一件半新旧二蓝宫绸面白洋布里夹背心,白兴布裩裤,系着银红兴布瞻玉色丝绦,穿了一双旧松花绿洋绢面大红绸机布里夹套裤,那套裤脚上还有拆去宽滚条芜蓉带的痕迹,脚下一双天青缎葺八宝班尖厚底靸鞋,左手大拇指上还带了一个翡翠斑指,大冬天的,手里还拿着把棱竹骨黑油纸扇子,上面画着水浒一百单八将,整个一后现代主义的土豪造型。 那男子走到黎叔儿、杨亿、魏二苟他么们跟前,上下打量了他们几眼,又贪婪地在桃木妖那艳若桃花的美颜上停留了多一会儿,这才用一嘴勉强能让人听清的广东官话说道:“你们是哪里人氏,来此作甚?” 第66章 荒岭黑店 “啊,我们是直隶府武安县人氏,前几日到这山西的洪洞县城为我的老姐姐奔丧,随便将我这无依无靠的外甥孙女接回到我那里去安身,也好相互照应,还请军爷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城歇息一晚,明早便走,可好?”黎叔儿陪着笑脸回道。 “哦?是这样,那个那个,你这外甥孙女反正也无依无靠,不如就许配我们兄弟好了,我们天国里都是兄弟姐妹,美得很呐。”那男子看着桃木妖,放肆地大笑起来。 桃木妖见那男子言语粗鲁放肆,粉面一寒,正要发作,见黎叔儿暗暗向她使眼色,只得强自按捺住心中的怒气,背过身去不看那男子。 那男子见桃木妖生气了,倒也不恼,只是用官话吩咐那几名太平军士兵过来查验黎叔儿、杨亿、魏二苟他们的手掌,看手上是不是有长期舞刀弄枪留下的老茧。 杨亿心中暗自一惊,因为自己以前在警队的时候,有事没事的,就要去警队的地下靶场地练枪,右手食指难免会有被扳机摸出的茧子,正犹疑担心着,一名太平军士兵过来,大力抓起杨亿的两手翻看了几下,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就回去了。 倒是一贯养尊处优、骄奢淫逸、一身嬉皮嫩肉的魏二苟那个富二代出了麻烦,检查他的那名太平军士兵在盯着其可疑的板寸发型看了半天之后,回去向那个土豪男子悄声嘀咕了几句,那男子面色大便,不但让手下的士兵将魏二苟团团围住,自己还顺后腰摸出一把手铳顶住魏二苟的肚子,厉声问道:“说,你系不系和尚假扮的?” “瞅你大舌头啷唧的,还细细的,你瞎啊,我这么老粗的一大坨摆在这儿,哪特么细啊?”魏二苟本来就对这厮刚才调戏桃木妖而憋了一肚皮的火,这会儿见他们居然冲自己来了,正好发泄一下,所以就冷笑着看着那土豪男子讥讽道。 “你没有留辫子,头发只长出那么一点点,分明就是和尚假扮来的,还要狡辩吗?”那土豪男子用手铳点了点魏二苟的大肚腩,得意地嘲笑道。 “你说我是和尚,草,我家三辈单传,我要是当了和尚,我爸那点家底儿可就全便宜我那没找落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了,”魏二苟龇牙一笑,旋即大脸一黑,“你不是说我是和尚吗,好,我现在就证明被你们看,你丫可别后悔,草!” 说完,魏二苟拽开大步就朝那几名太平军刚才避寒的窝棚走去。 那些太平军不知道这个看着挺威猛的胖子这是要干什么,再一见黎叔儿、杨亿他们一直都挺老实的,不像是有害的“动物”,心里也都放松了警惕,遂嘻嘻哈哈地跟在魏二苟的后面,想看看他怎么证明自己不是和尚。 一旁的杨亿也暗自纳闷,不知道这一向不走寻常路的死胖子又要出什么幺蛾子,难道是当众表演用子孙后代把雪花钉在城墙上当马赛克不成?因为怕魏二苟吃亏,杨亿朝黎叔儿丢了个眼神儿,让他保护桃木妖,自己则跟了过去。 这当儿,魏二苟已经进了窝棚里,先是听见一阵吸哩呼噜的吞咽声,然后,就见魏二苟满面红光地一手握着一只烀好的狗大腿、一手抓着一个白瓷瓶的酒瓶子走了出来,“啊呜”一口肉,“哏喽”一口酒,连吃带喝那叫一个爽啊,边吃还边看着那几个眼睛都直了的太平军士兵斗气儿呢:“咋样,你们特么见过喝酒吃肉不忌口的和尚吗,啊?再说我是和尚,我连汤都喝喽,一口都不留,馋死你们,哈哈” “叼你老母的痴线,靠老嘢,吃我狗肉,你不想活了是吧,麻甩佬,开片他噢……”那土豪男子一见魏二苟将那一锅狗肉都给造了,当时就急了,用粤语和官话混合的语言一面朝魏二苟怒骂,一面吆喝自己的手下去修理那仍不住嘴的可恶的胖子。 “慢动手慢动手,”一见局面有点乱,黎叔儿赶忙上前将一张银票塞给那土豪男子,嘴里赔笑道:“军爷,这是我孙子,打小得了热病,凉药吃多了,就成了傻子,心眼儿不够用,睡觉不知颠倒,吃饭不知饥饱,您甭和他一般见识,那狗肉和酒钱我赔给您,您老高高手,放我们进城吧,您也算是积德行善了不是,呵呵” 那土豪男子观察了半天,从哪方面也看不出面前的四个人是清妖的探子或细作,再一看手中那张银票足以买到能吃得胃出血的狗肉了,遂一挥手,放黎叔儿他们进城了。 进到曲沃县城里,黎叔儿他们赫然看到,偌大的县城里竟然是十室九空,那些百姓都已经逃离了县城,不知去哪里躲避兵祸去了。 一些宽敞的大房子或县衙里,都已经被太平军士兵占据,成了兵营和马厩,街上不时可见一对对或是巡逻、或是忙着搬运粮草弹药及库银的太平军士兵,对于黎叔儿他们的出现,那些士兵们除了下意识地多看了桃木妖几眼之外,竟无一人上前盘问他们。 黎叔儿他们在街道上走了一会,那些沿街的客栈、酒家都已是人去楼空,走了许久,直至天色将晚,才好歹在一个狭窄幽深、不见阳光的巷子里发现了一家通体涂着黑漆的客栈,还挂着显示正常营业的两个幌子。 走近前去,那客栈同样是漆黑店门上面,一左一右地挂有两个表面油腻腻的灯笼并在寒风中轻轻晃动,灯笼上的吊钩相互摩擦,发出像是动物死前哀鸣的“咿呀”声。 “店家,有人吗,打尖住店!”黎叔儿拍了拍那紧闭的木门,喊道。 俄顷,那道黑漆漆、给人以无形的心里压力的木门无声而开,一个年约四十多岁、身材矮胖、身上穿了一件银红沉香茧棉褂、玉色缣丝裤、足蹬一双时式元缎靴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一脸谦和地笑道:“几位是打尖,还是住店,抑或是喝碗热汤面暖暖身子解解乏?里面请里面请……” 黎叔儿一行进到客栈内,就见那客栈里面甚为宽敞,迎面的大厅里摆有十几张木桌和条凳,看样子足以容纳几十号人同时就餐,大厅里还竖立着七八根合抱粗的木柱作为支撑。大厅的西侧有木梯,可以上到二楼,看样子上面应该就是客房了。 那店主热情地将黎叔儿、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他们隐刀一张桌子前,等黎叔儿他们都落座以后,才吆喝着店里的伙计上茶。 很快,一个身材结实、年约二十几岁的伙计拎着一把铜壶从后厨走了出来,分别为黎叔儿他么每个人斟了一碗茶,斟茶时,那伙计的眼睛有意无意地多次看向桃木妖,直到那店主咳嗽了几声,才一言不发地拎着铜壶下去下去了。 “几位莫怪,这厮生下来就是哑巴,父母过世的又早,我出于可怜他的身世,就将他收留在我这小店做个伙计,也免得他流落街头,他想必是看这位小娘子美貌端庄,才会这般失礼,万望见谅。”那店主看出了魏二苟的不怿,赶紧解释道。 “都是小孩心性,不妨事,对了,敢问店家尊姓大名啊?黎叔儿淡然一笑,拿起茶杯刚要喝,又放下了,同时很随意地问道。 “小可姓曹,单字一个通,呵呵”那曹通习惯性地一屈膝,一脸殷勤地笑着回答道。 第67章 七星锁魂 “店家,我们贪赶夜路,路过贵宝地,多有叨扰,抱歉得紧啊,”黎叔儿看着那曹通客气了几句,随即话锋一转,问道:“曹老板,老朽冒昧问一句,这长毛是何时打下这曲沃的啊?” “嗨,就是这一半天的工夫,”曹通苦笑了一下,“那些长毛也真是狡猾,听说他们先是派出一小股兵力将驻守曲沃的绿营兵主力引诱出去追剿他们,结果是越追越远,不想那长毛的大部队趁机来抢城,城内剩余的绿营兵是独力难支,难能挡得住那些虎狼之师的强大攻势,只得弃城而逃,连县令老爷都举家奔逃了,那些长毛是兵不血刃就占了曲沃,呵呵” “对了,我见这曲沃县城内室家家闭户,大小的店铺都关门了,咋怎么你们没有去逃难呢?”黎叔儿继续问道。 “不瞒您老,我倒是想跑来着,怎奈我这家里有着年迈的老母和卧床多年的拙荆,实在是无法承受那车马颠簸之苦,再说了,我也舍不下这间祖业,怕它毁于战火之中,就咬着牙留下了,想着就是死,一家人也死在一起,哎。”曹通一声长叹,脸上尽显无奈之情。 “倒也是难为你了,”黎叔儿也跟着叹了口气,“宁为天平犬,不当乱世人,赶上这兵祸连结的乱世,每个人都是在生死线上苦苦挣扎,好了,我们赶了几十里的路,肚子也饿了,可否请店家赐一饱餐,到时与店钱一并算与你可好?” “当然当然,小店虽然门面不大,但也有了百年的历史,饭菜虽比不上那出入皆鸿儒的酒家,可也有自家的招牌菜,不知几位想点些什么菜品,小可也好吩咐厨房去预备。”曹通将眼神从黎叔儿、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的脸上依次看过,笑问道。 “我们走的腹中饥渴,你就给我们每人来一碗热腾腾的刀削面吧,再配上点儿辣椒佐料即可。”黎叔儿笑眯眯地说道。 “叔儿,等会等会,你也太抠了吧,合着几碗刀削面就将我们打发了,不行,我要吃肉,我还要喝酒,那啥,又酱牛肉没有,胡乱切二斤上来,再来一坛子汾酒,越快越好,呵呵”魏二苟一听黎叔儿只点了刀削面,不干了,开始要酒要肉。 “呵呵,你这厮刚才还没吃够,还要敲我竹杠?也罢,酒肉要了你一个人吃便是,到时候要是肚子不舒服了休要怪我。”黎叔儿似笑非笑地看着魏二苟哂笑道,同时眼睛有意无意地在曹通的面上扫了几扫。 “老人家莫开玩笑,小店里的酒肉都是自家腌制和酿造的,干净得很,只管放心食用便是,不会让这位小哥感觉不适的,呵呵”那曹通听了黎叔儿的话微微一怔,随即面色如常地说道,丝毫没有因为黎叔儿的话而显出不悦。 “店家多心了,老朽只是怕这厮贪吃酒肉坏了肠胃,耽误明日赶路,也罢,有酒有肉只管上来就是了,吃饱喝足也好睡觉歇息,呵呵”黎叔儿收回目光,豪爽地笑道。 “好嘞,小可这就去张罗饭菜,几位且喝茶稍候。”那曹通又是殷勤地一笑,去了后厨。 看着那曹通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后面的一道通往厨房的门里,黎叔儿朝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一使眼色,压低声音说道:“这店里,有古怪,你们要当心啊,莫遭了道儿而不自知。” 杨亿和魏二苟还没有说话,桃木妖抢先开口说道:“老人家,那个店主一双眼睛甚是厉害,看得我是毛骨悚然,心中莫名地有些恐慌,却不知是为何。” 黎叔儿微微颔首没有说话,又看向杨亿和魏二苟问道:“你们闻到什么味道没有?” 杨亿和魏二苟抽了抽鼻子,感觉空气中隐约有一股子好像是煮汤的油腻腻的味道,还有些微的臭味儿。 “好像有一股子烤油的味道,闻着让人感觉有些恶心。”杨亿如实回答道。 “诶诶,这店里大有古怪啊,一会儿你们只管看我眼色行事,不准多言,记住没?”黎叔儿眼睛严厉地盯着魏二苟,加重语气强调道。 见黎叔儿的神色不像是在故弄玄虚,魏二苟也有些紧张起来,忙不迭地点头表示明白了。 不一会儿,还是那个身体结实的伙计,举着一个木案出来了,上面齐齐地摆放着四个大碗,里面是热气腾腾的刀削面,上面还撒有香菜,闻着是清香扑鼻。 后面,那店主曹通端着一大盘子的牛肉和一瓶白酒,嘴里还寒暄着:“让几位久等了,怠慢了,怠慢了……” “好饭不怕晚,店家好手艺啊,”黎叔儿闻了闻那刀削面,赞叹了一句,“那啥,我们这一路上确实是有些困乏了,这样吧,劳烦你的伙计将这些酒饭端到我们房间里去,吃完了也好直接休息,可好?” “好,好,二牛,还不将这些酒菜端到西面的上房里去。”那曹通听了黎叔儿的要求,命令那叫二牛的伙计直接将饭菜端上了二楼。 跟着前面领路的曹通和二牛,黎叔儿他们上了二楼,走到西面的堵头,曹通推开两间挨着的客房的刻有四斜球纹菱花图案的隔扇门,里面的家具陈设无非就是雕花木床及桌几木椅,倒也没什么稀奇的。 曹通指挥那二牛将饭菜摆放在一间房间的桌子上,又虚与委蛇了几句,就带着二牛离开了,还从外面将房门关上。 黎叔儿一使眼色,杨亿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门前,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确定曹通和二牛真的下楼了以后,朝黎叔儿一竖拇指,示意安全了。 黎叔儿摆摆手,将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集中到饭桌前,崖底声音说道:“刚才我一进到这客栈的大厅,就发觉有些不对劲儿……” “您都发现不对劲儿了还让我们进来,我看您也够不对劲儿的了,我去!”不待黎叔儿说完,魏二苟就激动起来,看着黎叔儿反问道。 “闭嘴,听黎叔儿讲完。”桃木妖瞪了魏二苟一眼,他立马闭嘴噤声了。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呵呵”黎叔儿看着挺憋屈的魏二苟嘿嘿一笑,接茬儿说道:“你们发现大厅里的那些木柱了吗,不多不少,正好有七根,那可不是随便立着的,如果没猜错,那七根木柱应该是用沉阴木制成的,其所占的方位,为紫微斗数108星中天府、太阴、贪狼、巨门、天相、天梁、破军七星的位置,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七煞锁魂阵,是专门克制鬼魂、防止鬼魂反噬用的,是一个很歹毒的邪教阵法,相传应起源于岭南的巫术,不想今日却在这里见到了,看来,这店家曹通还真不是一般人呢,哼哼” “难道他也是道门中人?”杨亿问道。 “那倒未必,道门里的全真、茅山等分支虽然也通晓阵法,却无一会用这种损阴德阳寿的法子,那曹通必是不知在哪里学了这阴毒的阵法,却在这里为祸一方。”黎叔儿想了一想断然否决了杨亿的猜测。 “那他布下这七煞锁魂阵的动机是什么呢?”魏二苟看了一下桃木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七煞锁魂阵的主要作用有两方面,一是用阵法的威力压制住某些鬼魂,将鬼魂封印在特定的区域无法逃离,也无法去转世投胎,多用于报复仇家;二是刻意将某些鬼魂拘禁于某一地点,再驱使这些鬼魂去为施法的方士去做某些事,就是俗称的养鬼,照我看,这曹通将客栈外观全部漆成黑色,不让阳光照射进来,又将客栈选在这么阴湿的地方,养鬼的可能性比较大。” 第68章 桃之夭夭 “那咱们该怎么办?”桃木妖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静观其变,若那曹通不招惹咱们,咱们明早便走,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今这乱世纷争,各路妖孽横行,这是劫数,不是咱们能改变的,自然也不要横生枝节,但倘若那曹通打起了咱们的主意,那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咱们就替天行道呗。”黎叔儿眼睛一眯缝,眼神如同月光下刀刃反射出的刺眼的光芒。 “好了,大家抓紧时间填饱肚子,一会儿说不定还有恶战呢。”黎叔儿说完了,扫了一眼那四碗刀削面,招呼大家吃饭。 “这面里不会有蒙汗药吧?”魏二苟这会儿全无了吃货的情绪,有些担心地问道。 “那曹通既然能布下这七煞锁魂阵,想必也是有些道行的,应该不会使出这等下三滥的手段,但吃无妨,至于那些肉,我不让你吃,倒不是怕其中有蒙汗药,而是,而是那些肉的来历可疑,还是不吃为好,呵呵”黎叔儿怕再说下去大家都倒了胃口,没有细说,埋头开始吃面。 魏二苟吃着刀削面,眼睛还是有些不舍得地看着那粉色的喷香的牛肉,一旁的杨亿咽下一口面,看着桃木妖坏笑道:“妹纸,据说当年李自成、张献忠他们和明朝的军队打仗的时候,因为闹了蝗灾,粮食短缺,他们的手下没吃的不行的啊,拿不动刀打不动仗啊,于是,不知哪个缺大德的就给李自成和张献忠出主意,说是没粮食可以吃人啊,是吧,那玩意儿蛋白质丰富啊,李自成他们一想吗,这孙子说得对呀,那还客气啥,人有的是,那就吃吧,这一吃可妥了,那些士兵吃人还吃出很多花样,比如将人和谷子放进石臼里一起舂磨,再烙成肉饼,有的是将人身上的精肉割下来腌制成肉干,可以存放很长时间,还有的是将人的肚子剖开,将五脏六腑拽出去,剩下的尸体当马槽子喂马……” 桃木妖听了杨亿的话,一双迷人的杏核眼又看了一眼那盘牛肉,表情有些古怪,随即将碗一推,不吃了。 魏二苟又气又笑地看着杨亿道:“来来来,你他妈离我近点儿,我保证不打死你,你妹的,太损了你,擦!” 黎叔儿也笑了:“别闹了,吃饭吧,不过二苟,小忆说的也不是空穴来风,就眼下这乱世,吃人也并非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儿,以后,你们会见识到更多让你们想都不感想的惨象,慢慢适应吧。” 吃完饭,已是月上柳梢头,走了一天,大家也确实是有些疲乏,桃木妖见黎叔儿、杨亿和魏二苟他们一个个都哈欠连天的样子,遂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让黎叔儿他们先小憩一会儿。 魏二苟怕桃木妖出意外,坚持要守在桃木妖的门口,桃木妖劝了半天,见魏二苟心意已决,也无可奈何,只得有着他坐在自己的门口充当守卫。 和衣躺在床上,黎叔儿不一刻就想起了鼾声,听着黎叔儿的鼾声,杨亿的眼皮也开始发沉,渐渐迷糊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杨亿就听见隔壁桃木妖的房间里有细碎的声音传来,仔细一听,好像是桃木妖压抑着的呻吟声,杨亿不由得一下子醒了过来,再凝神一听,没错,那声音的确是桃木妖发出的,而且还极有可能是被人以手掩口,不想让她喊得太大声。 “我草,这死胖子挺有道啊,这么两天就把桃木妖直接拿下了,难怪这孙子死活非要去给桃木妖守门,敢情这守门是为了深入进去啊,呵呵”杨亿越听那声音,越像是魏二苟正和桃木妖家人合体双修做有氧运动,不由暗自发笑。 不过,让隔壁这么一闹腾,杨亿也睡不着了,起身打开房门,站在楼梯栏杆处正想抻抻筋骨,就见魏二苟在楼下找着什么,遂习惯性地打趣道:“你他妈偷吃不能小点声啊,整那么大动静,还让不让我和黎叔儿睡觉了……诶?你不是在桃木妖的房间里正那啥呢吗,咋这么快就下到楼下了……哎呀我草,不好,桃木妖出事儿了……” 说完,杨亿掉头就往桃木妖的房间里跑去,楼下的魏二苟也意识到了桃木妖可能出事了,拽开虎步就向二楼窜了上来。 杨亿和魏二苟是脚前脚后赶到桃木妖的房间门口的,杨亿一脚踹开房门,里面是空无一人,哪里还有桃木妖的影子。 “我擦…….”一见桃木妖失踪了,魏二苟顿时一脑袋黑线,那眼神简直是要杀人了。 “你刚才下楼干啥去了?”杨亿毕竟当刑警有年,遇到突发事件后还能保持一份冷静,看着魏二苟问道。 “我刚才听到楼下有人低声嘀咕着什么,我怕是那店主对咱们要对咱们不利,就摸到楼梯栏杆处往下一看,就看见那个伙计匆匆忙忙地往厨房里躲去,我心里好奇,就下去想看看他们搞啥猫腻呢,结果厨房里连个毛都没有,然后,就听见你喊我……”魏二苟看着杨亿,眼睛开始瞳仁贯血,预示着他的情绪即将到了失控和爆发的临界点。 就在这时,黎叔儿适时出现了,将一只手搭在魏二苟的肩上,说道:“傻小子,你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之计了,不要慌,桃木妖暂时还不会有危险,现在咱们一定要冷静,不然一冲动就会露出破绽,知道不?” 见黎叔儿面色如常,魏二苟濒临爆炸的头脑总算被降了点儿温,喘着粗气看着黎叔儿,瓮声瓮气地问道:“叔儿,你说咋办,要不然我一把火烧了这个王八窝,看他们出不出来。” “沉阴木天性辟火,而且这里阴气这么重,除了三昧真火,普通的火焰是无法在这里烧起来的,”黎叔儿摇了摇头,沉思道:“我在想的是,那曹通为何单单选择桃木妖下手,并且联系到咱们一进入这里。那曹通和那个叫二牛的伙计就一直打量桃木妖,这里面到底有啥内在的联系呢?” “哎呀,咱们真是缺心眼,桃木妖既然是在她自己的房间里失踪的,那她的那间客房里就必然有暗道之类的东西,咱们只要找到那个暗道,就能发现一些端倪,快!”黎叔儿一拍脑袋,突然说道。 当下,一行人重新回到桃木妖的客房里,将房间内的调花木床床板、壁橱及墙壁等可能藏有翻板或暗门的地方是展开了地毯式的搜查,结果却一无所获。 呆了片刻,黎叔儿忽然冷笑道:“看来,这曹通还真是有些能耐啊,居然弄弄法驱使五鬼听其调遣,只是这等时段岂能瞒过我的耳目,嗬嗬” 黎叔儿冷笑了几声,旋即让杨亿无后厨寻找毛笔朱砂或动物的鲜血来,他要画符施法。 尽管心里纳闷,杨亿还下到下面的厨房,一通乱翻,居然真的在那些吃米油盐中找到了毛笔、朱砂、香烛、黄裱纸等跟客栈完全扯不上关系的这些东西,由此,杨亿也确定这家客栈确确实实有古怪,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古怪。 回到二楼的客房里,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的黎叔儿从杨亿手里接过一应物事,先是信手捻了几张黄裱纸点着后扔到半空中,然后点燃香烛放在客房的四角。 做完这一切之后,就见黎叔儿从那不离身的酒葫芦里含了一口酒喷在双手上,接着用毛笔蘸饱朱砂,悬起右腕,在黄裱纸上先是一画向左方下撇,一共画四曲,看着有几分像草书虎字,接着至末一笔折向下方,向右方连作二圈,而后转向右上方,中间加一竖,竖末写一殷字,如此这般,一道看着象羊又象虎的符篆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第69章 五鬼引路 当然这还不算完,在画完符后,黎叔儿毛笔倒转,用笔杆末端将那符纸穿透挑起一晃,符纸无风自燃,随后,黎叔儿脚下跺了三下,嘴里是念念有词道:“五鬼五鬼,奔逐忙忙,迷人藏物,搬运无常,我奉敕令,逐厉避荒,如敢有违,化骨飞扬……” 说来也是奇怪,随着黎叔儿嘴里念动的咒语的语速越来越急迫,房间里的温度骤然变得寒冷无比,一盏气死风的灯笼里的烛光也是忽明忽暗,似乎马上就要熄灭一般。 终于,那盏烛火如微弱的鬼火一般,在突然窜起一道火苗后,一缕青烟飘溢而出,火焰旋即就灭掉了,与此同时,五道黑烟从地面上冒了出来,眨眼之间,就化为五个身高越有一米左右、大耳如狐、面目狰狞的人形。 那五个似鬼魅一般的人出现之后,看着黎叔儿、杨亿和魏二苟的眼神并不友善,还不断呲出尖利的白牙,似乎在向他们发出恐吓和威胁。 黎叔儿不以为然地一笑,伸手扯下自己的腰带,论起来照着那五个家伙就开始猛抽,抽的那五个家伙是东躲西藏,嘴里还不断发出好像是夜枭啃食人骨一样的怪叫声,听得杨亿和魏二苟是心里烦躁不已。 打了几分钟,那五个家伙挨打不过,不得不朝黎叔儿跪下,拱着手直作揖,看样子是在讨饶。 黎叔儿见那五个家伙老实了,这才气喘吁吁地收起腰带,然后捻起一撮香灰放进嘴里,开始叽里咕噜地和那五个家伙交谈起来。 说了一会儿,那五个家伙先是摇着头不肯答应,但架不住黎叔儿几次作势要扯下腰带继续抽它们,那五个家伙在背过身去小声密谈了几秒钟以后,才回过身看着黎叔儿点头表示同意了。 黎叔儿长出了口气,看着一脸不明所以然的杨亿和魏二苟笑道:“这几个家伙叫五鬼,平日里谁家里要是丢了东西或是迷了路,只要能施法拘出这五鬼,说服它们同意合作,就能找到丢失的东西或出去的路,刚才,我让它们帮咱们找到桃木妖被绑架走的暗门,它们怕被曹通知道了报复它们,并不肯答应,后来在你叔儿我的人格感召之下,才欣答应和咱们合作……” 黎叔儿正口沫横飞地说得高兴,冷不防被魏二苟打断了:“叔儿啊,都这火烧眉毛的节骨眼儿了,您就被装了,撒愣去救桃木妖吧,完了我怕她再被那啥了……” “草,修道之人,必须每临大事有静气,这样压不住阵脚还行?”黎叔儿不满地瞪了魏二苟一眼,旋即看向那五鬼点了点头。 那五鬼见黎叔儿发出了信号,倒也真不含糊,手一伸,也不知从哪变出的铲子,哥几个就开始撅着屁股在地面上开挖,几分钟之后,五鬼挖掘的地方就出现了一片圆形光晕,那五鬼停下手,看向黎叔儿比比划划的,瞅那意思好像是完工了。 黎叔儿看了看那好似水面雾气一般的圆形光晕,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又伸出手和那五鬼打出了几个手势,而那五鬼摇头摆手,也回以几个手势,黎叔儿无奈地点了下头,那五鬼就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唿哨不见了。 “下去吧,这里就可以通往曹通他们抓走桃木妖的那个密道。”黎叔儿看了一眼杨亿和魏二苟,让他们随着自己从地面的这道白色光晕跳下去。 杨亿和魏二苟依言而行,跟着黎叔儿跳进了那道光晕里,就感觉耳边先是一阵风响,眼前不断有一些似曾相识的景象飞过,正恍惚着,就觉得两只脚被墩了一下,然后随着身体的惯性,一下子坐在了一片干燥的地上。 杨亿和魏二苟懵懵懂懂地爬起来,才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处地道里,说是地道,可又建得很是宽敞,空间足以容下一辆骡车通过,四周还将土面夯实后再涂以石灰,看着很是整洁。 更让杨亿和魏二苟感到眼晕的是,在那两侧的洞壁上,每隔十步左右,就有一盏用人的半个头盖骨制成的壁灯嵌在洞壁上,里面一汪清油,一截黑色灯捻发出幽绿的光亮。 “这里是密道?看着咋跟到了古墓里似的,弄得这么阴森?”魏二苟打量了一下周匝环境,感叹道。 “小点声儿,别惊动了里面的人,你们也不想想,那曹通煞费苦心地在那客栈里布下七煞锁魂阵的死局,一定是为了掩盖某种惊天的秘密,所以才会将密道建的这般精巧,其背后一定还有更加出人意料的东西,你们务必要打迭起精神,切不可掉以轻心,记住没?”黎叔儿看着杨亿和魏二苟提醒道。 杨亿和魏二苟点了点头,心说你就不说这个,我们也得打起十万分的小心,这地方,太他妈邪门了,一看就是杀机重重的龙潭虎穴啊。 见杨亿和魏二苟的表情,黎叔儿也知道这两个混球已经意识到了这地界的厉害,不敢大意,于是也不多话,弯着腰,就跟鬼子进村似的,贴着一侧的洞壁小心地向前行进,杨亿和魏二苟紧跟着黎叔儿依样画葫芦。 走了一会儿,黎叔儿他们就感觉一股股好似尸体*的气味扑鼻而来,熏得他们是差点咳嗽出声。见势头不对,黎叔儿赶紧掏出酒葫芦,让杨亿和魏二苟一人含上一口,自己也含了一口,这才继续前行。 走出不远,他们就见前面的洞壁上出现了一个圆孔,透过圆孔,看到那下面是一个大型的木制仓库,里面层层叠叠的堆满了人的尸体,有些尸体已经脸色发绿,开始*变质了,并散发出浓重的尸臭味儿。 在那些尸体的前面,有四五个精赤着上半身的汉子用布蒙住口脸,不断地用长长的铁钩子将尸体勾出去再扔进一口口里面翻滚着沸腾的血水大铁锅,铁锅里面清晰可见一些已经被煮的肌肉和骨骼脱离的尸骸浮起来,再沉下去,反反复复,锅面上满是厚厚的一层油脂。 铁锅旁还有一些男子,也是用布遮掩着口面,手持一个个长把的铜勺,将锅面上的那些尸油捞出来倒进一个个的木桶内,而那些木桶在装满后,很快就会有人来取走。 杨亿和魏二苟强忍着恶心与恐惧观察了一会儿,赫然发现在那些尸体中,竟然有今天在曲沃城外恶战时被打死的清军和太平军的尸体,这些人收集这些尸体并将尸体炼成尸油,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叔儿,他们这是在干啥呢?”杨亿靠近黎叔儿,悄声问道。 “我也搞不太明白了,尸油一般都是用来对付那些可能尸变的尸体,再者就是某些邪教术士在施蛊术时,用尸油来下毒或吸诱一些厉鬼之类的,但这么大规模地炼制尸油的场面,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他们这是要干啥啊,会用这么大的数量的尸油,太不可思议了。”黎叔儿低声答道,脸色却是越开越沉重,似乎预感到了某种危险正在逼近。 这时,黎叔儿他们听到身后有马蹄疾驰的声音,不由暗叫不好,倒是黎叔儿处变不惊,一手一个,抓着杨亿和魏二苟的后心衣物,直接就贴到了洞顶之上。 居高临下,黎叔儿他们师徒三人就跟蝙蝠似的,看到一辆由两匹黑驴拉着的青呢轿车快速驶过。 待驴车驶过去之后,黎叔儿抓着杨亿和魏二苟轻巧地落到地上,拽开大步去追那驴车。 第70章 气禁之术 跟着那辆驴车,黎叔儿他们轻易地穿过了那迷宫似的那道,来到了一处设有下马石、拴马桩等设施的宽阔地带,迎面还耸立着一座与那客栈造型极为相似的建筑,只是建筑规模比客栈还要大上一倍。 曹通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会有这般雄厚的财力与实力,能够在底下建造这样一处工程量堪比修建一处王侯级的墓葬的地下建筑,他到底在里面从事着怎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勾当? 带着疑问,黎叔儿他们躲在暗处,见从驴车上下来三个衣着华丽的男子,鱼贯进入到那建筑物里,随即也以驴车为掩护,快速通过中间地带,跑到那建筑物的门口,杨亿一探头,发现门里并没有人守卫,不禁大感意外,再仔细看了看,还是没有发现守卫之人,遂朝黎叔儿和魏二苟打了个手势,示意可以进去了。 可是,就在杨亿刚抬腿要迈过那道半尺高的门槛的时候,那门槛忽然动了起来,倏忽之间,就见一条三米多长的黑蟒轻易地缠住杨亿的大腿和腰部,将他压在了身下。 杨亿就感觉像是被一双巨大无比的手使劲地勒住自己的身体,全身的骨骼在重压下不断发出快要断裂的“咔咔”声,同时,杨亿就感觉自己的肺部空气不断被挤压出去,刺痛无比,嘴里还不停地涌出带血的吐沫,窒息得要命。 见杨亿猝然遇袭,魏二苟一点没犹豫,冲上去抱住那正要咬向杨亿按脑袋的蛇头,用体重死死压住那蛇头,同时右拳使劲砸向蟒蛇的眼睛。 就在杨亿和魏二苟与那不期而至的蟒蛇以命相搏之时,一旁的黎叔儿伸手掏出根比普通缝衣针要粗上宝十倍的银针,先是用银针刺破自己的食指,用针尖将一滴指血悉数吸进针体内,银针旋即变成了艳如玛瑙的红色,随后,黎叔儿快步走到那蛇头的位置,让魏二苟狠力压住那蛇头,紧接着手腕一震,那赤红如血的银针就齐根没入到那蟒蛇的眉心之内。 被黎叔儿手里的银针刺中后,那蟒蛇先是一阵剧烈的翻滚,但紧缠着杨亿的蛇身却松开了,见状后,魏二苟赶紧将陷于半昏迷状态的杨亿拖到安全地带,以防被已经暴怒的蟒蛇压到。 这当儿,黎叔儿的目光并没有看向那蟒蛇,而是死死地盯着那建筑物的大门,好像是怕那里面再窜出什么不可测的怪物似的。 几分钟之后,那蟒蛇停止了挣扎,却又变成了一截乌黑的门槛方木,看得已经缓过气来的杨亿和魏二苟是目瞪口呆,不知这到底是幻术还是那蟒蛇是这已成精的门槛的化身。 “这叫气禁之术,本来是我们道家的一种法术,主要是通过行气于外物,使外物随人的心意而起变化,但看刚才那蟒蛇的变化,却是与我道家的正大光明的修炼之法背道而驰,是一种急功近利的邪术。”黎叔儿一脚踢开那截门槛,看着黑洞洞的门内朗声说道:“曹通曹老板,咱们也算是故人了,既然是故人来访,你这藏头露尾的,未免有失待客之道吧,呵呵” 黎叔儿话音未落,就见那曹通依旧带着一脸谦和、甚至是谦卑的笑容,从门内施施然地走了出来,一见黎叔儿,一拱手,哈哈笑道:“老先生果然不是凡人,如此轻易地就找到了这隐秘的地界,倒是令曹某着实有些想不到啊,呵呵” “你想不到的事儿多了,不过,你也挺让我意外的,本以为你不过就是个略懂些邪术,因而用这些邪术做些图财害命的勾当的黑店店主,所以才会一时大意遭了你的道儿,现在看来,你这志向可不只是开黑店那么简单啊!”黎叔儿看着一脸有恃无恐的曹通,语带讥讽地说道。 “老先生见笑了,曹某就是一略懂点方术的一介凡夫俗子,都是江湖上的朋友们抬爱,才成就了今日的这番局面,既然老先生和令徒都是深知其中三味的术士中人,不妨移步进来,咱们也好相互切磋切磋,请吧。”曹通淡淡一笑,出人意料地邀请黎叔儿他们进去再谈。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厮仗着手里抓了桃木妖,这是让咱们进去后,再同咱们爷们谈条件,你们俩要机灵点儿,随机应变,一旦发现苗头不对,救了桃木妖就走,不要管我,我自会脱险,记住没?”黎叔儿扭头看向杨亿和魏二苟,小声嘱咐道。 “不行,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您甭看他,这是我们俩的意思。”魏二苟摇摇头,表示绝不会单独留下黎叔儿自己,见黎叔儿有些愠怒地转头去看杨亿,魏二苟直截了当地打消了他试图压服杨亿的念头儿。 “叔儿,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丢下您一个,我们自己逃跑,这么大逆不道的事儿我做不出来,您也别逼我们了,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咱们再从往生河里走一遭呗。”杨亿伸手抚了抚黎叔儿那瘦骨嶙峋的后背,鼻子莫名有些发酸。 “你们这两个王八犊子……”黎叔儿先是气得老鼠须都直动弹,旋即眼圈就红了,“难得你们有这份孝心,不枉叔儿疼你们一场,看来,我这二十年还真没白等,仇鸾啊仇鸾,任你挖空心思,千算万算,可还是斗不过天数……” 见黎叔儿突然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杨亿和魏二苟相互对视了一下,心说这叔儿是咋地了这是,高兴的开始说胡话了? 黎叔儿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好在那杨亿和魏二苟并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不由暗叫好险,随后看向那同样听得一脸茫然加不解的曹通,冷笑道:“你以为你这王八窝会吓住我吗,前头带路。” 曹通见黎叔儿同意进到那建筑物里,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得意的阴笑,然后又换上谦恭的微笑,自己率先进到了建筑物里。 黎叔儿将杨亿和魏二苟拉倒自己的身后,背着手,也大摇大摆地向那黑森森的大门里走去。 进到门内,黎叔儿连同杨亿、魏二苟都忍不住流露出了一丝惊讶,只见门里是一门厅,大厅上面悬挂有布下数十盏造价不菲的大小玻璃方灯,将偌大的厅内照得亮如白昼。 大厅西侧墙壁上上有天蓝色对句,写着:风弄竹声月移花影,大厅中间堆有小巧的假山,丘壑玲珑,几株碧梧,数竿翠竹,还有十几棵梅、杏、桃、榴树长在假山上,其间还点缀有烂漫可爱的芍药,是一派春意盎然,与外面肃杀的寒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同时,大厅南面有一块桶木匾,天蓝大字,写的是:“吟风弄月”,下面摆列一张海梅香几,一妙龄女子正抚琴弹奏。而大厅的北侧,则呈梅花状右摆有五张桶木十仙桌,每一张桌面上上海摆有一校龙泉窑古瓶,,瓶内插了五校细种白芍药,此时,每张桌子前都坐有三四名衣着鲜亮、贵气逼人的男子,正一脸期盼地频频朝大厅西侧一扇粉色的角门处张望,对于眼前的琴声春色竟视若无睹。 见那些状如老饕的男子的贪婪神色,曹通诡异的一笑,大声说道:“列位老爷,看来今日这玲珑燕你们是吃不上了,还是请早些回去歇息吧。” 那些男子一听到曹通的话,立刻都群情激奋起来,气势汹汹地朝曹通大叫大嚷,无非是问为什么吃不上玲珑燕了,还有的男子将一大叠的银票摔倒桌子上,逼问曹通是不是嫌他们付的银子少了,才弄出这场面来加价。 第71章 往死里打 见有些男子差一点就要挽起袖子来揍自己了,曹通苦笑了一下,指着身后一脸迷茫的黎叔儿、杨亿和魏二苟说道:“各位老爷,曹通虽然不才,却也是一向讲信义的,哪里敢用这等手段来伺机涨价码啊,实在是来了几位不速之客,不光是今日,只怕以后诸位老爷恐也吃不上玲珑燕了,哎。” 一听这话,那些男子顿时将黎叔儿、杨亿、魏二苟他们团团围住,其中一个五十来岁、穿着一件洋蓝大呢面、白板续里、订金桂子钮扣军机夹马挂、玉色西庄岫里夹套裤、蹬着一双天青贡缎、二十八层毡底时式镶鞋、目测足有二百多斤的大胖子,用大拇指上带了个赤金桶箍式戒指、腕上还套着一只约有四两多重圆绠金镯的左手点着黎叔儿的鼻子,一脸蔑视地嚷道:“你们是什么混账东西,这里岂是你们来的地方,识相的赶紧滚出去,如若不然,我一张帖子送到衙门里,必定打断你们的狗腿,抽了你们的狗筋……” 那胖子正对着黎叔儿大放厥词,吐沫星子都能给黎叔儿淋浴了,使黎叔儿不禁一皱眉,微微后退,同时轻声却很是不屑地说道:“你他娘的吃屎长大的啊,嘴咋这么臭啊,迎风都能臭四十里,滚远点。” 那胖子看样子平时里也是骄横惯了,还没被人这么当面骂过,当时就急了,一伸手就要去薅黎叔儿的头发,右手则攥拳要打黎叔儿。 黎叔儿哪里屑于与他动手往后一退,看着杨亿和魏二苟说道:“上,给我往死里打,太气人了,喷我一脸,草!” 杨亿和魏二苟早就看那一脸装逼相的胖子不爽了,就等黎叔儿这句话呢,所以一听到黎叔儿这句话,俩人就跟豹子似的,“噌”的一下就窜出去了,魏二苟是惯于街头打架的,一照面,习惯性地对着那胖子的眼睛就是一拳,先将对方的视力封了再说,而杨亿则远比魏二苟专业的多,他一个肘锤顶在那胖子的肋部,趁那胖子吃痛一弯腰、泄了劲儿的工夫,抹肩拢背,一个标准的擒拿动作,将那胖子摁得弯腰大喘气,快憋死了都。 一见杨亿将那胖子控制住了,魏二苟可高兴了,薅着那胖子的耷拉下来的大辫子,对着那大肿脸就是一顿暴踢,顷刻之间,那刚才还嚣张至极的胖子就被踢得满脸是血、晕了过去。 这时,黎叔儿的气也出得差不多了,遂示意杨亿和魏二苟放开那只剩了半口气的胖子,任其躺在地上倒气儿。 奇怪的是,杨亿和魏二苟狂殴那胖子的时候,曹通只是在一旁抄着手冷笑,去并不上前去帮那胖子,似乎倒更乐于看其被海扁。 而后,黎叔儿看了一眼那些被刚才太暴力的一幕吓得面无血色的那些男子一眼,冷哼道:“还瞅啥呢,还不走,是不是也想来几下武把操啊,要是想就赶紧的,我们还有正事儿呢,诶?” 黎叔儿话音未落,那些养尊处优却又惜命如金的男子们霎时就夺路而逃,跑得不见了踪影。 “抱歉啊,曹老板,搅了你的生意,呵呵”见那些等着吃什么劳什子的玲珑燕的食客们都跑光了,黎叔儿看着曹通促狭地一笑道。 “没关系,其实这些为富不仁的王八蛋我早就想揍他们了,但我是做生意的,哪有打自己衣食父母的道理,所以今天看到你们这么做吗,我还真是感觉挺畅快的,呵呵”曹通用一双狡黠的眼睛盯着黎叔儿,嘴里发出尖利的笑声,也不知是真高兴还是故意做给黎叔儿他们看的。 当然,黎叔儿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他面色一沉,冷峻地沉声道:“废话说的够多了,与我们一起来的那女子呢,你将她绑到哪里去了,马上交人,否则别怪老夫手黑!” “呵呵,老先生这是在威胁在下吗?”曹通眼中闪现出一丝嘲讽,旋即又恢复了职业性的浅笑,“那女子可不简单啊,而各位能与伊同行,想必也不是一般的商旅,不过,不管是人、鬼、妖,还是大罗神仙,只要进到我这玲珑居,就一个也别想再离开,你们和那女妖都不例外!” 见先前还一直面带谄笑的曹通突然变得满面杀机,黎叔儿反倒笑了:“呦嗬,行啊,你他娘的居然还能看出那女子是妖,道行不浅啊,哦,我忘了,你既然会布下七煞锁魂阵,自然也是练家子,是吧?怎么地,这是要和本真人走几招的意思呗?” “呵呵,”曹通扬天发出一阵阴鸷的笑声,随即看着黎叔儿说道:“老东西,你太托大了,既然你已经识破我的七煞锁魂阵,就不该还这么大喇喇地进到这里,你自恃法力高强是吗,可我告诉你,这玲珑居里到处都是无臭无味的蛊毒,且早已被你们吸入肚子里,此时,就算你们是佛祖上身,也自是无法施展法术,不信?那你们试试啊。” 杨亿和魏二苟本身就没有什么法力,自然也不知道那曹通是在大言欺人还是确有其事,但当他们看到一向淡定的黎叔儿脸色骤然变白以后,心里顿感一阵焦灼,看来那曹通还真不是在扯淡,黎叔儿一定是发现自己中招了才会这样的惊恐。 果然,黎叔儿沉默了少许,黯然问道:“你赢了,我还是低估你了,只是你能告诉我那蛊毒是来自哪里吗?” “以老先生的江湖历练,若不是救人心切,乱了方寸,我这雕虫小技是瞒不过您的,现在您冷静下来,想必一眼就能看穿那蛊毒的源头在哪里了,呵呵”曹通还他妈真够碎催的,竟然和黎叔儿玩起了有奖竞猜的把戏,真是够无聊。 黎叔儿惨然一笑,在大厅里扫了几眼,指着那假山说道:“想必那假山里面埋的就是用蜈蚣、尸虫等五毒磨制的疳蛊吧,为了掩人耳目,你在上面栽上花草树木,让那蛊毒被树木花草吸收后,再散发出来,这样就可以用花草香气掩盖住蛊毒的气味,让人在不知不觉中中了蛊毒。对吗?” “您只说对了一半,那些蛊毒是经过施法的,只对有法术的术士才有效,一般的人吸了并无大碍,所以,这屋子里只有你们三人中了蛊毒,而其他的人却是安然无恙的,呵呵”曹通又是一阵畅快的大笑,杨亿和魏二苟真是恨不得将丫的嘴里塞进一个榴莲。 “可你也是有法术在身,为什么没中蛊毒呢?”黎叔儿问了一个看似有些赌气的问题。 “我是施蛊者,当然备有解药……”曹通刚说了一半,就被杨亿不客气地打断了:“都说毒草毒虫十步之内必有解药,我看你他妈八成就是解药吧?死胖子,这厮虽说是一身臭肉,可咱们要是吃了丫的肉,是不是就可以解毒了啊?” “有道理,有道理,你他妈的这身肉看着比我还肥,你咋不锻炼呢,懒b,”魏二苟摩拳擦掌地和杨亿一左一右向曹通围了上去,嘴里还不消停地嘚啵道:“一会儿先吃你丫哪儿好呢,脸蛋子,还是胸口肉,要不整点儿肝尖儿败败火?” “行了,你们不是他对手,咱们爷们学艺不精,认栽了,”见曹通一脸淡然地看着杨亿和魏二苟,黎叔儿喟然长叹了一声,出言制止了欲动手的二人,旋即向曹通说道:“愿赌服输,我没二话,但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 第72章 霸道“食材” “你想要什么?酒、肉,还是美女啊?”曹通饶有兴致地看着黎叔儿,又指了指一直跪在南侧机械地抚琴的妙龄女子,哂笑道。 “老夫死不足惜,只可惜因一时的大意而误了三个娃娃的性命,这亦是命数吧,生前,我只求见那桃木妖一面,求得她的谅解,还有,就是我想见见那玲珑燕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那些人一掷千金而毫不吝惜。”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们这两个莽撞的后生还是应该学学你们长辈,生亦何喜,死亦何哀,看开点吧,不过相对于你,我更喜欢这个胖子,因为他能熬制出更多的尸油,呵呵”曹通戏弄地看了一眼杨亿和魏二苟,掩口大笑道。 “我草……”魏二苟被激怒了,刚要动手,却被黎叔儿严厉眼神制止了,只得和同样气鼓鼓的杨亿退回到黎叔儿身边。 “现在可以带我们去见桃木妖了吗?”黎叔儿刚要移步,身体一个踉跄,幸亏杨亿和魏二苟扶住才未跌倒。 “桃木妖?原来她叫桃木妖啊,真是很有诗意的一个名字,想必将她做成玲珑燕,一定是别有一番滋味,呵呵”曹通残忍地笑了一下,转身朝那粉色的角门走去。 进了角门,黎叔儿、杨亿、魏二苟他们就听到了一阵阵好似屠宰场一样的哀嚎惨叫声,声声刺耳,如站在地狱入口一般。 可奇怪的是,仅仅是一扇角门之隔,他们在大厅里却一丝一毫这种声音都听不到。 “君子远庖厨,看来你们都不是君子啊。”曹通在前面自言自语地叨咕着,穿过角门,又拐了一个小弯,迎面就是一栋完全由木板搭建而成、看着有点像浴室似的建筑物,那些令人几乎要崩溃的惨叫声,就是从那栋建筑中传出来的。 “进去吧,这里就是你们想要的答案了。”曹通一指那建筑物,阴冷地笑了。 跟着曹通进到那建筑物里,黎叔儿、杨亿和魏二苟当时就完全被惊呆了:但见在巨大的室内,屋顶满是倒垂下的金色钩子,有的金色钩子上还挂着赤身*、面目有的像人、有的还保留着动物的某些特征的男男女女。 在金色钩子的下面,是一口口里面沸油滚滚的大鼎,鼎里面上下翻腾着男女的身体,是的,是身体而不是尸体,因为那些男女在露出油面的时候,还会发出痛侧心扉的惨叫声,但瞬间就又被沸油卷入鼎底,然后,在冒出来发出惨叫,再被卷入鼎底……几番之后,那些男女肉尽脱骨,只剩下一具具晶莹剔透、宛如玉石的骨骸在油鼎里浮浮沉沉,逐渐变软便透明…… 在此期间,不断有面目凶狠的工人将一桶桶的散发着臭味的尸油倒进鼎里,还有工人将尸油涂抹在看着像是黄梨木的木柴上,再塞进火势灼人的鼎下,以增强火力。 那些好似玉石的骨骸在沸油里翻滚多时,竟然渐渐变成了圆球状,随即就会有工人用金色的漏勺将其捞起,再放入细瓷的、上面还撒有玉屑的盘子里,那柔软的圆球在玉屑的衬托下,散发出诱人的光泽,看着就像是可口的冰淇淋。 “这就是你口中的玲珑燕?”黎叔儿看着那磁盘中的圆球,脸色白得吓人,半响才叹了口气,问道。 “对啊,这就是令那些达官贵人和财主们求知若渴、趋之若鹜的玲珑燕,怎么,你以前见过不成?”曹通见黎叔儿叫出了玲珑燕的名字,不禁有几分惊奇地问道。 “哎,原来你是干得这‘断子绝孙的买卖,难怪你会对那桃木妖那么感兴趣,敢情你那是在选食材呢是吧?”黎叔儿没有回到曹通的问话,继续说道。 “没错,这些妖怪修炼已久,体内积聚了大量的日月精华,只要用尸油加以精心烹煮,将其粗肉去掉,所剩的玉骨便是精华所在,再熬上一段火候,玉骨就成了香糯可口、入口即化的玲珑燕,常人吃了,就等于是将妖精的修炼精华尽数吸入体内,自然是精神抖擞,延年益寿,这便是那些人痴迷于此道的原因所在。”曹通看着杨亿和魏二苟,居然很耐心地解释道。 “可是,妖也是有生命的,你们这么做,与杀人害命有何分别?”黎叔儿目光灼灼逼向曹通问道。 “对啊,我这个人一向很公平,对人和妖精都是一视同仁,所以我不仅只杀妖,也杀人,要不然这烹制玲珑燕的尸油从哪里来啊,呵呵”曹通好不畏惧地与黎叔儿对视,言语间尽显暴虐本性。 “你是个疯子,一个没有了人心的疯子,你这么做,是为了银子,还是另有所图?”黎叔儿思索了一下,问道。 “你不觉得作为一个将死之人,你的问题太多了吗?”曹通阴冷地看向黎叔儿,嘶声说道。 “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在乱世也不肯离开曲沃的原因了,因为越是这样,你越容易得到那些死亡的士兵的尸体炼制尸油,而且,就算是没有那些士兵的尸体时,你也可以随意杀死无辜的人来获得尸体,却不会担心官府的追查,对吗?”黎叔儿面色变红,显见内心的激愤难抑与怒火中烧。 “我说了,你们的问题已经够多了,你们不是还想见见那个桃木妖吗,跟我来吧。”曹通被黎叔儿犀利的目光看得有些如芒在背,不愿再和他纠缠,就自顾自地向那个人间炼狱的里面走去。 走出那间烹制玲珑燕的“厨房”,曹通带着黎叔儿他们进到了一间满是曼陀罗花的花房里,在铺着柔软的西域地毯的地面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个个真人大小的雪白蚕茧。 那蚕茧的上方有一处是露出的,可以看到一个个容貌姣好的女子正闭着眼睛在蚕茧中沉睡,脸颊旁还有粉色的花瓣,透出一股股清香。 在那些酣睡的美女蚕茧中间,赫然就有桃木妖,只是她同样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一眨不眨,睡得极为沉静,好似母腹中的胎儿,使人都不忍心去触醒她。 看着对外界的声音充耳不闻的桃木妖,魏二苟几步跨过去,蹲下后轻轻摸着桃木妖的脸颊,唤道:“妹纸,醒醒啊,我是胖哥,你看看我啊……” “没用的,她们吸了含有蛊毒的花瓣的香气,就像是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里,你这么做是徒劳的,呵呵”曹通看着痴情地想唤醒桃木妖的魏二苟,一脸残忍地笑道。 “我草你妈的,你把她咋地了,我告诉你,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活撕了你丫的!”魏二苟回头看向曹通,睚眦欲裂。 “你用这寒蚕丝幽闭这些妖的灵魄,到底想干什么啊?”黎叔儿伸手制止了欲动手的魏二苟,看着曹通问道。 “没什么,这些女妖都是宛若仙子又修炼已久,自然是奇货可居的佳品,怎能象外面的那些妖精一样用大锅烹调,岂非暴殄天物?”曹通眼睛沉迷地看向那些沉睡的女妖,就像是在欣赏精美的艺术品,“我用蛊毒将她们的灵魄幽闭起来,就可以让她们象婴儿般甜睡,这样做的目的,一方面是不让她们吃东西,清理肠胃,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将她们修炼的精华最大限度地留在体内,到时候吃起来更具滋味,就像是经年陈酿的女儿红一般,呵呵” 看着吃妖精就像是在谈论美食一样,毫无罪恶感的曹通,黎叔儿眼睛眯缝起来,面无表情地说道:“没想到你竟是这般铁石心肠,看来你是无药可救了,本来我想着上天有好生之德,可想你能幡然悔悟的话,还可以考虑不将你打得魂飞魄散,六畜轮回给你留一线生机,如今看来,我对你哪怕有一点点的仁慈,都是对仁慈最大的亵渎。” 第73章 刑讯逼供 黎叔儿说这番话的时候,面部如古井不波,但杨亿知道,每当黎叔儿出现这种好似心灰意冷的表情之时,那就是动了杀机了。 曹通当然不了解这些,自感已经稳操胜券的他见黎叔儿那副表情,不由得嬉笑道:“老先生,您这是恐吓我吗?哎呦,都这份儿上了,你们此时恐怕连提鞋都没力气了,不知道您倒是要怎么将我打得魂飞魄散,难不成您有六丁六甲金神护体?那好啊,那您就露两手让小可开开眼界吧。” “说你他娘的没见识吧,你还不服气,”黎叔儿不怒反笑,看着那曹通语调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本真人行走江湖几十年,身经大小数十役,能囫囵个地活到现在,你以为是全凭侥幸吗?实话告诉你,自打一看到那些鬼僮在炼尸油,我就隐约猜到了你们干的这些勾当,岂能不暗中有所防备?我之所以故意中那蛊毒,为的就是让你得意忘形后,放松警惕,将这些罪恶的勾当自己讲出来,你还真够蠢的,竟然真就上当了,要不然,我们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找到桃木妖的藏身地啊?” 见黎叔儿一脸嘲弄地看着自己,曹通先是有些惶恐不安,但很快就冷静下来,看着黎叔儿怪笑道:“呵呵,老杀才,我险些上了你的当,你这么说,无非是想用虚言讹诈我,好让我心生惧意,不敢对你们下手是吧?告诉你,这些蛊毒连同那七煞锁魂阵,都是高人设下的死局,任你滑似鬼,也难逃其的法,所以,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心机了,虽然你老皮老骨的,但还有些道行,将你油炸了以后,想必也能卖出个好价钱,至于你那两个废物晚辈,不值一钱,只能送去炼尸油了,呵呵” “这个世界上啊,最愚蠢的人却总以为自己最聪明,真是莫可奈何。”黎叔儿看着那自鸣得意的曹通,一脸厌恶地摇了摇头,随即从腰间摸出那个酒葫芦,晃了晃,朝曹通说道:“小子,上眼吧,本真人让你看看啥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说完,黎叔儿仰头喝了一大口香气四溢的美酒,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裱纸叠出一张纸鹤,一口酒喷到那纸鹤上,纸鹤就震动翅膀翩然而飞,所过之处,都会洒下散发着浓烈酒香的雨露,顷刻之间,那间厅室里就被濛濛的酒雨所笼罩,而那些沉睡的女妖们在被酒雨淋湿后,一个个就香唇微翕,明眸微张,苏醒了过来。 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又不乏唯美的一幕,杨亿和魏二苟是叹为观止,而那曹通也是张口结舌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完全不敢相信是真的。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曹通如白日撞鬼般看着神色如常的黎叔儿,嘴里不甘心地喃喃自语道。 “你这点微末的道行还敢在本真人面前卖弄,真是不自量力。”黎叔儿信手一指,那半空中的纸鹤应指而落,依旧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纸鹤。 “你们来被傻站着了,赶紧去救人去。”见杨亿和魏二苟还大张着嘴在那发呆,黎叔儿一皱眉,提醒他俩去救桃木妖,而后再次看向那曹通,说道:“小子,我问你,你所谓的高人姓甚名谁,是哪门哪派,说出来,我可以考虑让你死得舒服点,这是我最大的容忍度了。” “你当真是可笑至极,那高人的名讳岂是你等江湖术士所能知晓的?”曹通倒也真是牛逼,摆出一副打死我也不说的架势和黎叔儿耍光棍放横儿。 “行啊,跟我玩儿肉头阵是吧?对了,两个狗才,你们俩谁折磨人比较在行啊,自告奋勇去教教这王八犊子咋说人话。”黎叔儿倒也不恼,见杨亿和魏二苟已将撕破那寒蚕丝,将还有些精神恍惚的桃木妖扶了起来,遂一努嘴,让他们俩去归拢那曹通。 杨亿一见魏二苟与桃木妖卿卿我我的样子,心说就做回善事,成全一回哥们吧,于是主动向那曹通走去,还狞笑道:“草你大爷的,这回让你知道知道小爷的手段,你还不说,一会儿我让你连你在娘胎里的事儿都秃噜出来,嘿嘿” “就凭你?”曹通压根后没瞧得起瘦的很狼狗似的杨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手一扬,一团黑气就朝杨亿面门飞去。 杨亿也不是吃素了,心里早有防备,一个矮身,避开那团黑气,同时一个后扫腿,就将曹通干脆利落地撂倒在地。 倒地后,曹通倒也机灵,一个翻滚,半跪着起身,两只手一抖,就见两道光芒直射向杨亿的面部。 杨亿一躲,一道白光擦着他的脸颊飞过,但另一道白光却将杨亿的左耳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瞬间就流了下来。 杨亿一捂耳朵,见手上有血,眼珠子当时就红了,哪吃过这亏啊,一急,扯下脖子上的那双鱼玉佩就朝曹通冲了过去。 曹通见一击得手,两手一收,正要再发出那白光,不想杨亿的手法比他还快,一双鱼玉佩就就直接脱手砸在了他脸上,正中鼻梁。 曹通鼻子一酸,视线模糊,手下顿时慢了一慢,就这稍纵即逝的工夫,杨亿已经到了他面前,一个上勾拳就击中了曹通的下巴,登时将曹通击得向后仰翻过去,“当啷”一声,两柄小巧的柳叶飞刀从袖间跌落到地上。 杨亿别看瘦,骨头里全是腱子肉,再加上他常年习练极具攻击性的截拳道,反应能力和出拳力度都不是常人所能及的,只是很多时候,一些人,包括一些犯罪分子被他那干巴得跟羊肉串似的外表所误导,低估了他的战斗力,以至于一交手就吃了暗亏,却悔之晚矣。 曹通也是如此,要是魏二苟单挑他,慑于魏二苟那北极熊的魁伟身材,或许他还会打起精神来应对,可一看杨亿那放个屁都能栽一跟头的小身板,他实在是没心思全力以赴,于是乎,就吃了大亏。 当曹通从蒙圈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杨亿死死地踩在脚下,手脚都被撕碎的绸布捆得那叫一个结实,跟焊死了似的。 再一看,自己精赤着上半身,杨亿正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 “你们想干什么?要杀要剐随便,爷全受着,来吧。”曹通眼中充血地盯着笑得脸跟烧麦似的杨亿,恨声道。 “草,别整的那么血腥,多煞风景啊,是吧?说实话啊,小爷可有日子没动手归拢人了,真是还挺想的,今天正好拿你过过瘾,呵呵”杨亿说得是心里话,当刑警当惯了,碰上那装傻充愣、胡搅蛮缠的犯罪嫌疑人,有时候在审讯室关闭视频监控的情况下,难保不动手修理几下,这段日子混在大清朝,还真挺想那混在刑警队的日子,丰富多彩啊。 越想越心痒的杨亿也不待黎叔儿的指令,脱下脚上的两只踢死牛的双梁千层底的布靴套在手上,然后用粗硬的鞋底按在曹通肋骨的两侧,开始用力向中间挤压,还上下搓动。 这一招叫“炒排骨”,施刑者的挤压与搓动,不仅可以令受刑者因内脏受挤压而痛楚难当,还会感觉到好像肉和骨头都要被分离的巨大疼痛,那种滋味,一般的人都是难以承受的,而且,如果施刑者力道过大,还会对受刑者的内脏产生不可逆的伤害,却又外表无异样,没有伤痕,所以很是毒辣,一般的犯罪嫌疑人很难扛得住这一招。 第74章 玉碎魂散 那曹通也当真是一条硬汉子,被杨亿来回炒了不下三次排骨,眼珠子都凸出来了,大汗珠子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嘴里犹自不肯吐露实情,其情形之惨,连一旁的桃木妖都侧过脸去不忍猝睹。 见杨亿累得呼哧带喘的,魏二苟过去说道:“兄弟,歇会儿,换换手,让我过过瘾。对了,你丫原来是干啥的啊,这手法,我好想在哪儿见过呢?” 看着魏二苟狐疑的目光,杨亿呵呵一笑道:“以前在南洋的时候,我专门剪羊毛,时间长了就会了呗,无他,唯手熟尔。” “草,南洋有羊呢,你特么说的是澳大利亚吧?”魏二苟明知道杨亿说的是扯淡的话,但天生懒得动脑筋的他也不想深究,走过去正要接过杨亿手上的靴子,寻思了一下,还是脱下了自己的靴子套在手上,准备效仿杨亿如法炮制。 就在这时,那个叫二牛的伙计领着一群人持刀握斧地冲了进来,看样子是听到了曹通的惨叫声,进来准备营救自己老板的。 那些伙计一个个面带戾气,眼睛呈琥珀色,但表情却看着好像是呆滞的死人面孔,没有一点生气。 不过,那些伙计倒是真有些悍不畏死的气概,冲进来以后,二话不说,拎着刀斧就朝黎叔儿、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他们劈了过来。 一看场面有点乱,黎叔儿让杨亿和魏二苟先上前去抵挡一阵子,他则和桃木妖将仍被困在寒蚕丝里的那些女妖都放了出来,随后,那些女妖一声呐喊,也加入到了战团之中,不过她们是冲那些助纣为虐的伙计们去的。 别看那些伙计一个个看着跟天然呆似的,可有一样,一个个跟铜皮铁骨似的,拳头打在身上不知道疼,斧子砍在身上也不知道退缩,就那么直眉瞪眼地往前冲,一时之间,杨亿和魏二苟还真就奈何不了那些伙计。 好在那些女妖加入战团以后,将憋了一肚皮的遭人暗算的恶气全撒在了那些伙计身上,一个个横眉立目的,将一双粉拳可劲地往那些倒霉催的伙计身上招呼,还有的女妖祭出法宝,无非是什么青丝、绸带、簪子之类的,也全用到了那些伙计身上,很快,那些伙计就现出了颓势,筋断骨折者有之,头破血流者有之,可奇怪的是,那些伙计就像是死士一样,依旧死战不退。 “奶奶的,敢情这些人被摇簪之术控制了魂魄,才会成了形同行尸走肉的鬼僮。”黎叔儿观察了一会儿那些跟打了鸡血似的伙计,一扭头,无意中看到到在地上的曹通浮肿的脸上露诡异的阴笑,身体还在不断地扭动,腰间作为装饰的玉佩发出悦耳的叮叮声,顿时恍然大悟地说道。 说罢,黎叔儿上前扯下曹通腰间的玉佩,咬破食指将指血滴在那发出怪异的绿色的玉佩上,随即用力摔在地上,玉佩应声而碎。 那些伙计在听到玉佩碎裂的声响后,先是抱着头发出痛苦的嚎叫声,然会就一个个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就跟犯了毒瘾似的。 这时,黎叔儿不理会曹通那近乎要发狂的愤怒以及的目光,走到那些二牛跟前,拆开发辫,后脑上立刻露出了一支只有一个圆形小铃铛露在外面的铜簪,簪子的另一端深深扎进二牛的脑骨里。 “这玉佩和这些铜簪应该都是同一术士的法器,那术士用含有自己灵魄的鲜血浸泡这些这玉佩和铜簪,使其相互有了感应,施法时,只要将铜簪刺中受害者的脑中,铜簪上附着的灵魄就会进入受害者体内并控制住其心智,这样一来,只要施法者敲击玉佩,那心智迷失的受害者就会成为完全听其百步的傀儡,俗称鬼僮。只是,这等歹毒的御魂术极是难练,从古至今,能练成并自如地御人魂魄屈指可数,以你的那点道行是断不能练成此术的,说,这些玉佩和铜簪是何人交予你的?他将此等罕见的法器交予你,必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一见那玉佩和铜簪,一直淡定的黎叔儿突然变得有些失态,一把抓住曹通散乱的头发,厉声逼问道。 曹通费力地仰起头,看着黎叔儿,脸上现出神经质的讥笑,声音沙哑地说道:“老祖有灵,一定会将你们碎尸万段以报今日之仇。” 随后,曹通用力一咬舌头,一口鲜血喷出,竟然咬舌自尽了。 黎叔儿叹了口气,松开曹通的头发,起身招呼杨亿、魏二苟、桃木妖和那些女妖将那些扎进伙计们的脑骨里的铜簪拔出来,很快,那些伙计们的脸上就有了血色,瞳孔也褪去琥珀色,变为了正常的黑色。 等那些伙计们完全醒过来以后,他们对于自己为什么身处在这里竟然一无所知,而那二牛在看到曹通的尸体后,完全被吓坏了,还以为黎叔儿他们要图财害命,慌忙跪在地上哭着求黎叔儿他们饶命。 后来经过黎叔儿、杨亿、魏二苟他们的好说歹说,二牛他们才将信将疑地不再闹腾了。随后,桃木妖和那些女妖又帮着二牛及其他伙计包扎伤口,使他们的情绪总算平静了下来。 趁着这当儿,黎叔儿开始询问他们这曹通的来历,以及这些玉佩和铜簪是怎么来的,可惜,那二牛和其他伙计只记得这曹通是一年之前从外地来到这曲沃县城的,开了这家客栈,他们都是被曹通找来当伙计的,再以后的事儿,就完全记不起来了。 黎叔儿沉吟了半响,知道这些伙计必定是被那曹通暗中用摇簪之术控制了魂魄,哪里能有什么记忆,无奈之下,只得将厨房那些尚未死亡的妖精解救下来作鸟兽散,再一把火将那个专门烹制玲珑燕的人间炼狱烧成一点白土,而后才带着二牛等人,利用拘来的五鬼挖掘出的出口回到了客栈内。 歇息了一下,黎叔儿让二牛他们翻出客栈里曹通藏下的银两回家去,不想二牛他们将客栈大大小小的地方翻了个底朝天,只找到几两散碎银两,让黎叔儿大呼不对劲儿。 “那曹通做这玲珑燕的迈买卖估计得有一年了吧?积累的银子再怎么说也得有个十几万两吧?怎么会一厘都寻不见呢?银子呢?”黎叔儿看向同样一脸失望的二牛他们,诧异的问道。 “小的也不知道,”二牛也懊恼万分,“对了,小的记得有时候脑子清楚时,曾听过醉酒的曹通说什么银子是供奉弥什么老祖的……” “弥什么老祖,快想想。”黎叔儿一听这话,又来了精神,急吼吼地催二牛仔细想想。 “弥、弥勒佛老祖,不是不是,哎呀,老人家,我当真是想不起来了,哎。”二牛努力了半天,还是没能想起是弥什么老祖。 “这事儿倒是可疑得很啊,十几万的银子,就是换成银票,也得厚厚一叠子啊,说没就没了,奶奶的,太不可思议了啊。”黎叔儿嘬着牙花子,自言自语地道。 “行了,叔儿,那银子反正也不是咱们的,没就没啊,咱们还是抓紧离开这里吧,还有正事儿要办呢。”见黎叔儿那老财迷为了找曹通的银子都快魔怔了,杨亿忍不住说道。 “你这傻小子,要是有了银子,你不就可以娶那卢灵儿了吗,到时候去乡下买几百亩地,再生一大堆娃娃,做你的富家翁不好吗?”黎叔儿斜着眼睛看向杨亿,促狭地取笑道。 第75章 鬼婴止杀 “好啦,风吹鸡蛋壳,财散人安乐,白玩儿一场,大家都散了吧,各回各家,各摸各……”黎叔儿说了一半,一眼瞧见桃木妖,硬是将最后那个特指女性某一部位的字咽了下去。 “为老不尊,难怪这两个家伙和你一样,切。”桃木妖白了黎叔儿一眼,冷哼了一声。 “散了散了,走吧。”黎叔儿老脸一红,示意大家伙可以走了。 见黎叔儿拍拍屁股要走,魏二苟则是一门心思都放在了桃木妖身上,心无旁骛,杨亿看着大厅里那七根阴森森的木柱,忍不住说道:“这七煞锁魂阵不破了,以后不还得害人吗?” “呦呵,你小子倒是慈悲心肠啊,管得还挺多,你叔儿我现在是要啥没啥,怎么破,用嘴说啊?”黎叔儿懒洋洋地看了一眼杨亿,瞅那样子是不太想自找麻烦。 “您老是谁啊,老神仙啊,这点儿消失还能瞒住您?”杨亿嘻嘻一笑,知道这老骗子就喜欢被戴高帽子,遂阿谀道。 “也罢,就当是日行一善吧。”黎叔儿眨眨眼,居然答应了。 “其实啊,要破这七煞锁魂阵倒不难,只要找到阵里埋着的魇物就行,可麻烦的是,那些魇物一旦被挖出来,挖它们的人就得负责超度那些魇物,要不然,就会被那些魇物一直跟着,直到那些魇物得到超度,或是被寄放在寺庙、道观里,这兵荒马乱的,咱们身上没带着法器,无法超度,只能将它们带着寻找寺庙,可这兵荒马乱的,寺庙都被长毛给拆了,向寄存也很难,你说是不是自找麻烦啊?”黎叔儿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堆,杨亿正担心他又变卦,却见那老骗子已经开始在大厅里转悠起来,这才放了心。 走了几圈,黎叔儿招了快石灰,在大厅光洁的油砖地面上画了个八卦,走看又看地比划了半天,指着一处地面,让二牛领着一干伙计开始刨地面。 二牛他们都是常干农活的粗壮汉子,做这些事儿自然是得心应手,找来镐头,不一会儿就将那地面刨开,露出了下面的黄土。 黎叔儿用手拂了拂黄土,发现土里面混有石灰,还有很多的琉璃碎屑,不禁点了点头,说道:“不出所料,这下面一定埋着死人的尸骨,继续挖吧。” 一听说下面埋着四人,二牛他们都面露惊恐,不想再挖下去。 见二牛他们确实是有些害怕,黎叔儿也不为难他们,从身上摸出剩下的几两散碎银子,将他们打发走了以后,就让杨亿和魏二苟接着挖。 杨亿和魏二苟本就是胆大之人,更何况杨亿是刑警,什么样的凶杀案现场没见过,自是不惧死人,于是,他们俩拿起镐头就开始刨那黄土。 刨了半炷香的工夫,果然见到黄土下面露出了白色的尸骨,一见露出了尸骨,黎叔儿让杨亿和魏二苟停止刨土,跳进坑里,就跟考古工作者似的,用手将尸骨上面覆盖的土层拂去,赫然见到下面有四具白骨叠压在一起,只是那些白骨的姿势有些怪异,都是脚脚相对,头骨冲外,呈放射状姿势摆放着。 尤为引人注目的是,那些尸骨其他骨骼都很纤细,看着像是女性尸骸,唯有骨盆处异常粗大,与尸骸整体显得不协调。 “是了,这就对了,”看着那些尸骸,黎叔儿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这些尸骨生前一定都是孕妇,她们髋骨粗大,是因为即将临盆所致。” “孕妇?那她们肚子里的胎儿呢?”杨亿从黎叔儿的话里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祥的味道,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就问了一句。 “那些胎儿,必定是被人生生从母腹中挖出,做了魇物,这些孕妇死后,因其魂魄不舍得离开自己的骨肉,就一直在这里徘徊,而那施法者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设下这七煞锁魂阵,将那些孕妇的怨念困在这客栈里,日久年深,那些怨念无形中就形成了一道强大的气场,妖精一旦误入这里,就像是粘在了蜘蛛网上的飞蛾,任你道行再高强也无处着力,只能束手就擒,成为曹通之辈的食材。”黎叔儿说这番话时,眼睛始终望着桃木妖,而桃木妖也下意识地不断点头,证实了黎叔儿所言非虚。 “照您的意思,曹通并不厉害,只是仗着这七煞锁魂阵才能制服那些妖怪,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再说你啊。呵呵”魏二苟刚说了一句,一想到那桃木妖也是妖,赶紧点头哈腰地道歉,直到见桃木妖并无不悦之色,才继续说道:“厉害的是那施法者,对吧?那这施法者布下这七煞锁魂阵的目的是啥啊?就图一乐?” “问得好,不亏是做大生意的世家子,”黎叔儿朝魏二苟点赞了一下,而后若有所思地说道:“叔儿我也想到这一层了,或许,这也能间接地说明那些银子去了哪儿了。” “您怀疑曹通开这丧心病狂的黑店只是一个棋子,幕后黑手还另有其人是吗?”杨亿也明白了黎叔儿和魏二苟的所指,遂直截了当地问道。 “很有可能,刚才你也和曹通交过手,他不过就是一好勇斗狠的青皮,并不懂啥法术,所以,这七煞锁魂阵连同下面那疳蛊之毒,必定是另有高人做的局,曹通不过就是一个被摆在台面上掩人耳目的替死鬼罢了。”黎叔儿解释道。 “那咱们只要找到那个幕后主使,不就发达了?”一提到钱财,魏二苟的眼珠子亮的都快爆灯了。 “找那幕后主使?到时候我怕你是有命赚没命花啊,蠢材!”黎叔儿乜斜了魏二苟一眼,训斥道。 “行了,你们别再聒噪了,搞得这满屋子都是铜臭味,还是想办法找出那些婴孩做的魇物吧。”桃木妖冷眼看着黎叔儿和魏二苟,娇斥道。 “对呀对呀,叔儿,你还是干点正事儿吧。”魏二苟接着桃木妖的话茬儿,立马见风使舵地改口道。 “草,没节气的玩意儿……”黎叔儿不满而又无可奈何地瞪了憨笑的魏二苟一眼,转身开始寻找魇物。 沿着那些尸骸头骨和手臂所指的方位,黎叔儿很快就在大厅的四角了分别挖出了一个上面蒙着一张带有面部皮肤的完整婴儿人皮的稻草人,人皮上还画有红色的符及扎着数根银针。 “哎,可怜啊,这些婴儿尚未出世,就遭此厄运,而那些孕妇当年亲眼看着自己十月怀胎的骨肉被人硬从腹中挖出而殒,还被剥皮制成人偶,又该是何等的痛苦啊,人性啊,简直比蛇蝎还要毒辣啊。”黎叔儿看着手里的四个人偶,表情悲戚地叹息道。 就在黎叔儿、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的注意力都被那恐怖的人偶所吸引的工夫,谁也没有注意到,坑里的那四具尸骨竟然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并象机器人一样,动作僵硬夸张地朝黎叔儿他们走了过来。 当黎叔儿意识到不对劲儿时,那四具尸骨已经到了他们四人跟前,就见四具尸骨一起伸出百惨惨的手掌,向黎叔儿抓了过去。 黎叔儿一怔,旋即向后急退,同时咬破食指,将指血挨个摁在了那四个人偶的眉心,一瞬间,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从四个人偶身体里发出,听得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是毛骨悚然,恨不能堵上耳朵。 可奇怪的是,那四具尸骨在听到婴儿的啼哭声以后,立刻停止了动作,八只白骨森森的手掌停在距离黎叔儿的面部只有一指的距离,瞪着空洞的黑眼眶,似在聆听婴儿的哭声。 第76章 破局养鬼 见那些尸骸止住了身形,黎叔儿叹了口气,说道:“这些白骨虽然变成了一缕幽魂,但心里却始终惦念着自己那未谋面的胎儿,所以一听到胎儿的哭声,就会心痛,也罢,你们既然还有心智,那么一旦我给这些胎儿开了阴阳眼,你们难道想让胎儿第一眼看到的母亲就是一具白骨吗?” 那些尸骸听了黎叔儿的话,竟然开始踉踉跄跄地后退,同时用白骨森森的手掌去摸自己的骷髅,“身体”也颤抖起来。 “算了,这屋子里阴气很盛,想必是你们的怨念太深所致,这些年你们的魂魄虽然是被幽禁在这里,可你们却将一腔怨气迁怒于那些无辜的妖精身上,帮着那曹通也害了不少人,本来我是要打散你们的魂魄以儆效尤的,怎奈看着这些胎儿实在太过可怜,连地府里的生死簿都没上就殒命于此,故而动了慈悲之心,想给你们留条生路,不知你们可有悔意?”黎叔儿面沉如水地盯着那些尸骸问道,颇有几分威严。 那些尸骸颤抖了一会儿,突然全都朝黎叔儿跪下,白色头骨的嘴巴一张一合,竟然发出了苍凉的声音:“求上师法外开恩,复我肉身,哪怕是只看一眼我们的胎儿,死亦无憾……” 黎叔儿微微颔首,太息道:“罢了罢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们也是受害者,本真人就违反一回天道,放你们一马吧,不过,按着规矩,你们的魂魄得连同胎儿一并进到封魂罐内躲满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出来,到时候究竟是去寺庙道观寄存,每日听经修行,还是去地府里经历磨难去消业,听凭你们自便,可好?” 那些尸骸一听黎叔儿的话,不啻是闻听到了天外福音,自是忙不迭地磕头表示全都听从黎叔儿的安排。 见那四具尸骸无异议,黎叔儿悲悯地摇了摇头,让杨亿将先前找到的那些黄裱纸和毛笔朱砂拿来,先是焚香净手漱口,一番折腾之后,才拿起毛笔饱蘸朱砂,嘴里一边念叨着“一点天清,二点地明,三点诸圣显神灵,书就灵符,光芒万丈,大显威灵……”,一面在黄裱纸上先写一鬼字,右旁又写一人字形,中写来一静字涂没.下写一神字,左右各作三圈下撇,中间作两韦字,下加三点,再自左起逆作三圈,一张上有一近似鼎字形的符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画完符,黎叔儿将那符纸铺于地上,右手从怀里掏出法印,张开嘴,一口舌尖血喷到法印上,继而持法印在香上顺时针绕三圈,然后左手三山鼎印托印章,右手剑指轻压印章,嘴里开始念诵咒语“.先天无极道,祖师法印真,点神神显圣,镇符符显灵,威力震八方,赫赫万丈光,驱邪伏魔宁,福禄寿安康,无极高真摄,赫赫阳阳,现我神光,风火雷霆,守护吾旁,我奉命令,立斩不祥,急急如无极高真律令,叱!” 随着一声叱,黎叔儿将那法印在符纸上盖了三下,黄色的符纸瞬间就变成了赤红色,并发出光亮。 见那符纸开始隐隐发出如闷雷一样的声音,黎叔儿快速将那四具白骨摆成盘腿打坐的姿势,然后将那符纸置于四具白骨中间,紧接着,黎叔儿退后两步,双手成掌对向那四具白骨,须发皆张地大喝了一声,就见两溜赤焰直接射向那四具白骨,顷刻之间,那四具白骨就被熊熊的火焰吞没,并发出尖利的哀嚎。 奇怪的是,尽管那四具白骨不断地想挣扎着站起来,但由于被符纸发出的红光所笼罩,竟然无法移动分毫,只能任凭那火焰灼烧她们的白骨。 听着那白骨不断发出爆裂的声音,杨亿和魏二苟都露出了不忍的神色,几次想去制止黎叔儿,但见黎叔儿那怒目金刚的模样,他们俩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没敢上前。 而一旁的桃木妖看着黎叔儿的举动,脸上却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敬畏神情,不知是为什么。 随着火势越来越大,那四具白骨逐渐变成了灰烬,雪片大的白色灰烬在火焰中上下翻飞,好像在火焰中心形成了龙卷风似的。 又过了一会儿,黎叔儿收势站好,额头上满是汗珠子,看起来很是疲惫。 随着黎叔儿收起掌心里的赤焰,那些灰烬无声落下,就在杨亿和魏二苟他们以为黎叔儿食言自肥,已经将那四具白骨连同魂魄全都烧成了空气的时候,就见灰烬散去,四名年约有十*岁、细眉杏眼、穿着绿裙红袄的女子翩翩袅袅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四名女子挣了一会儿,在相互用不敢相信的眼神打量了一下彼此后,忽然全都朝微笑着的黎叔儿跪了下去,未语泪先流:“妾身拜谢老神仙起死人肉白骨的大恩大德,愿衔草结环以报厚恩!” 这始料未及的一幕看的杨亿和魏二苟是叹为观止,一起用无限敬仰与崇拜的眼神看向黎叔儿,就差哭着喊着让黎叔儿给他们签名合影了,那眼神,老*了。 “你们且不忙谢我,我还有一事要和你们讲明,就是关于你们的胎儿……”黎叔儿皱了一下,眉,似有难言之隐,稍后才接着说道:“一会儿,我会用灵血帮他们恢复肉身,不过,因着你们没有血肉,只能用我们这些人的,所以,那四名胎儿恢复肉身后,体内留下的是给予他们灵血的人的精气,故而会将我们视为亲人,这一点,你们要有所心理准备,知道了吗?” 听了黎叔儿这话,那四名女子的眼泪又下来了,想来也是,她们刚刚忍受了凤凰涅槃般的烈焰灼身之苦才有了人形,为的就是要见到自己那素未谋面的孩子,可不想自己的孩子却对她们视同路人,将不相干的人当为亲人,换做任何母亲,都是难以承受这种撕心裂肺的痛苦的。 不过,黎叔儿下面的一句话,又让那四名女鬼看到了希望:“当然,我们只能将那四个胎儿放于封魂罐内,照顾的责任还需由你们承担,日久天长,感情还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叔儿,您这是想让我们养小鬼,是吗?”一直未说话的桃木妖突然说了一句令杨亿和魏二苟都莫名其妙的话。 “你很聪明,不象那两个傻货,”黎叔儿笑眯眯地看了桃木妖一眼,说道:“我知道你们妖界并不喜欢养小鬼,那样会吸收掉你们修炼得来的一部分精气,所以呢,可以让二苟养两个小鬼,他体质好,抗折腾,呵呵” “你这当师傅的好偏心,为什么单要让他养两个小鬼?”一听黎叔儿这么说,桃木妖当时就不干了,直接问道。 “嗬嗬,这么快就开始护着啦?那你说怎么办好啊,丫头?”黎叔儿一脸猥琐地看着桃木妖失笑道。 “一人养一个,这样才公平。”桃木妖看着黎叔儿,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那啥,我养俩小鬼也没事儿,你就别凑这热闹了,啊。”魏二苟伸手一拉桃木妖的衣袖,小声说道。 “得了,瞧你们啊,合着你们以为叔儿让你们养小鬼是憋着什么坏,要害你们啊?”见魏二苟和桃木妖之间的眉目传情,黎叔儿实在是忍无可忍了,老脸一沉,老大不高兴地说道:“养小鬼就跟养藏獒一样,关键时刻,那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甚至是可以保命的,知道不?” 第77章 鬼亦有情 听黎叔儿这么说,桃木妖的脸色才和缓下来,朝黎叔儿道了一个万福,有些娇羞地说道:“老神仙莫怪小妖说话直爽,小妖刚才见识了老神仙的法力,心里其实是佩服得紧,不知可否也拜在您的门下每日得以聆听教诲啊?” “得得,你说佩服我,这话我信,可还不至于让你佩服到要拜师的程度,你的苦衷叔儿知道,无非就是怕我拆散你和二苟的好事儿是吧?放心,叔儿不是法海,没那么阴损,非要拆散一对好姻缘,只是,从古至今,多情总被无情恼,你们能走多远,就看你们的命数了。” 听了黎叔儿的话,魏二苟面红过耳,显得有些扭捏,反倒是桃木妖落落大方地再次向黎叔儿道了一个万福:“老神仙面冷心暖,古道热肠,绮雯今生今世不忘大德,愿与我那相公终生给您端茶奉水,洒扫庭院,随侍左右。” “那个‘那个……”好一会儿,跟被煮熟了似的魏二苟才恢复原形,看着桃木妖小心翼翼地蹑嚅道:“妹纸,那相公叫早了,叫早了,还没洞房呢,呵呵” “你说你一堂堂男子汉也真是的,我一女流之辈都这么坦荡,你反倒像个女儿家家的,真是不爽利,要不咱们现在就洞房如何?”那桃木妖虽然修炼了几百年,已经脱出妖质,变为人身,可性格上还是不及人类那般细腻多感,所以说话行事也不似一般的女子那样犹抱琵琶半遮面、半吐半露的,而是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颇显豪侠之气,也显得格外的可爱动人。 “我说妹纸,你知道洞房是啥意思吗,啊,那玩意儿是当着大家伙的面能办的事儿吗,嘿嘿”见先前还曾不依不饶地追着自己逼婚的桃木妖如今移情别恋到了魏二苟身上,杨亿非但没有失落,反而是由衷地替魏二苟、更替自己开心,心情自然也是大好,遂也忍不住和一脸认真的桃木妖开起了玩笑。 “当然知道……要我说你们人类就是虚伪,明明心里想要得到某样东西,可表面上又非要做出无动于衷的样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呗,这样假模假式地活着多累啊?”桃木妖看了一眼黎叔儿和杨亿,又很厉害地看向魏二苟问道:“说,你想不想和我洞房?” “我想……”魏二苟哭笑不得地看着跟isis组织里的黑寡妇似的桃木妖,吞吞吐吐地说了一句话,黎叔儿和杨亿当时就喷了一地:“可我就是再想也不行了,那个啥都让你吓得抽抽成小丸子了,我去。” “哈哈哈……”黎叔儿也顾不得为老不尊,当时就把自己笑成了一堆渣子,杨亿也是蹲在地上,看着欲哭无泪的魏二苟是笑得差点儿尿了一地再拉拉一鞋。 笑闹了一会儿,黎叔儿一见那四名女鬼怯生生又面露哀求之色地看着自己,不老脸一红,麻溜面色一正地说道:“别闹了别闹了,办正事儿啊,办正事,那个那个,杨亿你先过来,伸手,哎呀是左手第三指嘛……” 杨亿懵懵懂懂地伸手左手第三指,就见黎叔儿用一根银针在杨亿左手中指的第三指节处刺了一下,然后将冒出血珠的中指按在了一个人皮娃娃的眉心。 那人皮娃娃的眉心一挨上杨亿的指血,就立刻将那滴血珠全部吸入到人皮里,倏忽之间,那人皮娃娃原本只剩了空空眼眶的眼睑部位就出现了一黑澄澄的眼珠儿,清澈透明,煞是可爱,而且在那如葡萄的眼眸的瞳孔里,清晰地出现了杨亿缩小的完整身形,即便杨亿左右晃动,那印在胎儿瞳仁里的身影却是纹丝不动,也不再消失,就像是定格在瞳仁里面了似的。 片刻之后,那原本是用稻草填充的人偶就真的变成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被黎叔儿抱在怀里,胖嘟嘟的小脸上露出小酒坑——那娃娃竟是在朝杨亿笑呢。 这本是很有爱、很温馨的一幕,却将杨亿吓得一连退后几步,犹自惊魂未定地看着黎叔儿,大张着嘴问道:“叔儿,这是咋回事啊,又遇上起尸啦?我不至于点儿这么背吧?” “经你娘的胡扯,”黎叔儿瞪了杨亿一眼,说道:“人的第三指的三指节处,又叫鼠目。也叫天地狱,为治鬼目,要想住鬼、定鬼、住神,手捻此处即可,若是想开胎儿那未被俗世玷污的纯净之目,必得用这治鬼目的指血才行。我方才用了你的治鬼目的指血为那胎儿开了阴阳眼,就等于是借着你的精血为那胎儿新造了一个肉身,当然,这肉身目前还是虚幻的,需要假以时日才能成为有形实体,所以才要养小鬼,就是每日要刺出指血才喂养他们,懂了吗?” “叔儿,我大致是听明白了,不过,你总该不会让我每天还得刺破指血去喂养她们四个吧?要真是那样,您就是每天给我输血也不成啊,就她们那体格子,非得把我喝干了不可啊,我的妈呀……”杨亿尿唧唧地看了那四名见胎儿复员后面露欣喜的女鬼,心里特没底儿地问道。 这个问题也是魏二苟和桃木妖非常关心的,于是也一起看向黎叔儿,等待黎叔儿揭晓他那一向不靠谱还外带不着调的答案。 “她们,可不敢给她们喝血,那还得了!”黎叔儿看了一眼那四名心思全在胎儿身上的女鬼,毫不避讳地大声嚷嚷道:“你要敢给她们喝血,那可真是自己作死呢,该诉你们,她们心里尚且还有怨念未散,要是用人血喂养她们,一旦那些怨念得了血腥之气,说不定就会变异,到时候她们心智全失,极易成为类似僵尸的血魔,会反噬宿主,也就是喂她血的人,记住没,这个错误一定一定不能犯啊!” 见黎叔儿一脸紧张,全然不像是在虚言恫吓,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都不由自主地连连点头,表示已经将黎叔儿的话走心了。 闲言休絮,接下来,黎叔儿依次刺破魏二苟和桃木妖的第三指的三关节处,又将两名胎儿恢复了肉身。 只是,当轮到要扎自己的指关节时,黎叔儿竟然犹豫了,思之再三,黎叔儿还是挥手示意魏二苟过去,用他的指血为最后一个胎儿恢复了肉身。 黎叔儿的举动引起了杨亿和桃木妖的注意,但看着黎叔儿那微红的眼圈和抑制不住的颤抖的身体,他(她)们知道,黎叔儿心里一定正在承受着某种巨大的折磨,所以,尽管心存疑惑,但杨亿和桃木妖还是聪明地选择了闭嘴。 片刻之后,恢复了常态的黎叔儿看着一脸关心之情的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苦涩地一笑道:“没啥,叔儿就是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人老了,总是喜欢沉溺在往日的回忆里无法自拔,或许这就是人在走向死亡之前的一种自我清空、自我放逐吧,呵呵” 见黎叔儿很是疲惫的样子,杨亿建议他先歇一会儿,但黎叔儿摇了摇头儿,让杨亿去后厨中找一个泥烧的坛子来,还特地嘱咐一定要是泥烧的。 不一会儿,杨亿就抱着一个看样子是腌咸菜的泥坛子回来了,黎叔儿将那四名不哭不闹是胎儿交给那四名早就忍不住想过来抱娃娃的女鬼。 说也奇怪,那四名女鬼虽然从未见过自己腹中胎儿的面目,却完全凭着母亲的直觉奔向各自臆想中的自己的孩子,而那四个娃娃被女鬼抱在怀里后,也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去抚摸母亲的脸,看得一旁的桃木妖是忍不住潸然泪下。 “我一定要给你生好多好多的孩子。”桃木妖就跟赌气似的,带着浓重的鼻音看着魏二苟,发狠地说道。 “生,必须生,我们家有的是钱,你就是生一个加强连我也养得起,到时候我得多牛逼啊,上阵父子兵嘛,想削谁就削谁,爽!”魏二苟见桃木妖兔死狐悲动了真感情,哪敢拂逆她,只得顺着话茬儿说好话道。 第78章 雪夜诡村 笑闹了一阵子,黎叔儿用那泥坛口对准那四名抱着各自的孩子、表情显得安静而满足的女鬼,说了句“得罪了”,就将一道符纸贴在坛子的下方,随后,那坛口就像发出一股强劲的吸力,将那四名女鬼连同怀里的胎儿悉数吸进坛子里,而后,黎叔儿将一些清水淋入坛内并用那道符将坛口封住。 接着,黎叔儿让魏二苟从客栈里寻来一个背篓和一块红布,将那坛子状如竹篓内,又用红布盖得密不见光,这才拍拍手,算是彻底收工了。 将那些女鬼连同杨亿他们被迫收养的小鬼处理完以后,黎叔儿大呼小叫地指挥杨亿和魏二苟去后厨寻来干净的酒肉,大家饱餐一顿,魏二苟背起那装着鬼魂的竹篓,然后就一起离开了这间客栈。 临行时,杨亿有些不甘心地问黎叔儿道:“叔儿,咱们就这么走了,这客栈以后万一再被啥邪门歪道的术士给占了,不还得害人啊?” “你想多了不是,那曹通已死,这七煞锁魂阵又被破了,如今这客栈除了采光不好点儿以外,是百利而无一害,更何况,在这兵荒马乱、战火频乃的乱世,只怕这种县城大都会是十室九空的惨象,哪里还会有人来这么偏僻的地方借宿啊,走吧。”黎叔儿面色阴郁地看了一眼已经是此处冒出黑烟的曲沃县城,语气悲凉地说了一句之后,就头也不回地带着杨亿、魏二苟、桃木妖,还有那匹青骡离开了客栈。 行到街上,黎叔儿他们赫然看到,那些占领曲沃县城的太平军士兵们将找到的粮食、火药等辎重及劈山炮等重武器都用骡马打车载着,正很有秩序地从县城撤离。 黎叔儿见杨亿他们拉到一边,躲在一处墙壁后面,直到那些队伍过完了才走出来,看着太平军人欢马叫远去的背影,黎叔儿的面色愈发凝重起来。 “叔儿,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啊?”见黎叔儿的气色不太好,魏二苟不禁有些担心地问道。 “你们看这些太平军,攻城略地之后,队伍稍事休整就继续前行,根本没有在一地长待的打算,按照他们这种凌厉的进攻势头,不出一月,就会打到直隶境内,而直隶那些八旗兵勇和绿营兵丁同样难以抵挡住这些虎狼之师,沧州是去往京师的必经之路,必会遭到太平军的攻打,沧州危矣!”黎叔儿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嘶哑地说道。 一听黎叔儿这么说,杨亿心里顿时感到五内俱焚,恨不能立刻赶回沧州城去送那卢灵儿远走高飞,远离这炮火纷飞的乱世。 当下,不待杨亿出言催促,黎叔儿已经开始一叠声地令他们快些赶路,务必要在太平军先锋部队打到沧州城之前赶回去,好向沧州知州沈如潮通报情况,让他早作防御的准备。 离了曲沃县城,一路上,黎叔儿、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他(她)们不时就会看到倒毙在路旁的逃难的百姓的尸体,也不知是溃逃的清军屠杀的,还是太平军杀害的,抑或是天寒地冻突发疾病而亡亦未可知。 因路上这种情形见得多了,慢慢地,杨亿、魏二苟、桃木妖他(她)们都麻木了,只是埋头赶路,心里却象压了快石头,堵堵的透不过起来。 黎叔儿他(她)们离开曲沃县城时,已是下午时分,走了许久,天色将晚,前面却看不到大一些村庄可供借宿一晚,心下不禁有些着急。 又走了一会。不消说黎叔儿、杨亿、魏二苟他们都已是气喘如牛,汗湿衣襟,就连那耐力从超群的青骡子,亦是口边冒出白沫,看样子体力也快到极限了。 桃木妖见青骡子如此疲乏,心中大是不忍,跳下来与黎叔儿、杨亿、魏二苟他们一起在雪中不行,却脚下踉踉跄跄,几次若不是魏二苟手疾眼快搀扶住,简直就要倒进雪里成雪人了。 如此一来,黎叔儿他们行进的速度变得更加缓慢,体力消耗也更加大了。 “这样下去不行啊,”黎叔儿一张嘴,就被凛冽的朔风呛得直咳嗽,只得使劲喊道:“咱们必须尽快找到一处可以避风的村子歇息一晚,要不然,就算不冻死,也得累死,奶奶的。” 顶着风雪,又走了一盏茶的工夫,魏二苟眼力好,忽然看见前面有一高高竖立起来的旗杆,上面还挂着一盏在风雪中摇摇欲坠的白红相间的杂色灯笼。 有旗杆必定有人家,一见吗旗杆,魏二苟乐得是大鼻涕都鼓泡了,指着那灯笼,看着黎叔儿、桃木妖和杨亿是嘿嘿傻笑不止:“有、有人了,我草!” 黎叔儿在风雪中眯起眼睛看着那发出萤火之光的暗淡灯笼,表情并未象杨亿、魏二苟他们那样惊喜,看了一会儿,黎叔儿捻须说道:“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啊……” “叔儿,不会是又看到妖气了吧,啊?”见黎叔儿那给出殡似的表情,杨亿和魏二苟登时心凉了半截,以为那又是什么不祥之兆呢。 “不是,这里民俗,家里但凡有喜事或白事,都要张挂灯笼,一则是知会亲朋邻里来帮忙,一则也是警示孤魂野鬼不要来生事,因为大凡喜事和白事,都要请阴阳先生来选定吉日和点穴堪舆,而那些阴阳先生大多都有些抓鬼捉妖的手段,所以才会用灯笼提醒那些鬼祟不要自找麻烦,只是,这灯笼似红又白的,怎么看不出是喜事还是白事呢,那不成是娶媳妇儿的时候家里出了丧事?” 见黎叔儿在那患得患失地啰嗦起来没完,早已不耐烦的杨亿打断了黎叔儿的话,一面搓着快冻僵的手,一面说道:“叔儿,您就甭瞎琢磨了,过去看看不就全明白了吗?再说了,”别管是娶媳妇儿生孩子还是死了人了,咱们去了不都能混上一口热乎饭吗?先吃饱了再说其他的,如何?” “也罢,但一切都要小心,进到那里以后,你们一定要看我眼色行事,切不可孟浪,以免惹上灾祸,耽误了行程。”黎叔儿不放心地嘱咐了杨亿和魏二苟一遍,这才向那旗杆方向走去。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那旗杆看着不远,可走起来却着实不近,足足走了半炷香的时间,黎叔儿他们才看到了一处藏在两道沟壑之间的一个小村落,在皑皑白雪的覆盖下,那个小村落越发显得静谧而精致。 顺着那沟壑上依稀可辨的小径,黎叔儿他们一行四人小心翼翼地下到沟底,迎面就是那根目测足有三四米高的旗杆,旗杆后面,是一间灰色砖瓦的土地庙,已是残破不堪。 再往后面,就是稀稀落落的民宅,但无一例外的是,那些民宅家家户户都亮出灯光,屋顶的烟囱里也冒出袅袅炊烟,看着让人无端地就有些一丝温暖的感觉。 黎叔儿见那土地庙里依稀透出光亮,遂推开那咿呀作响、感觉稍一用力都能拽掉的庙门,进到里面,一个看起来足有七十多岁的老者正守着一盆炭火在剪纸钱,猛一见到进来的黑色人影,老者吃了一吓,哎呦一声就坐在了地上,险些没压翻火盆。 黎叔儿慌忙致歉,随即告知老者,自己与孙子孙女贪赶路程,好不容易寻见这个村落,想找户人家借宿一宿,饭钱是断不能少的。 听了黎叔儿的来意,那老者这才放松下来,不过,却又面露难色地说道:“我们这大王庄历来就是好善行施,要是在平日,别说你们就是借助一宿,就是住个三五七日,也不是问题,只是,你们今日赶得不巧,我们这庄里有些事体,恐留你们不便,哎。” 见那老者言下有逐客之意,黎叔儿也有些担心,遂赶紧说道:“老丈,我等非是那些进到村子里来探听虚实的剪径之徒,实在是畏于苦寒才来到贵庄,更何况这外面风雪甚紧,还望老丈垂怜,容我们借宿一宿可好?” “哎,你们也是有难处,这样吧,我领你们去族长那里,你们央求一下他老人家,或许还有转机。”那老者看样子也是忠厚之人,一见黎叔儿他们还带着女眷,便提出带他们去见族长。 杨亿和魏二苟虽然都来自现代社会,但他们通过看那些脑残清穿剧的科普,也知道在封建社会,一个村子里多是同气连枝、同出一脉的同姓子弟,所以那族长在村里威望极高,简直可以称之为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都为过,一听那老者要带他们去见族长,心说倒时候只要说动族长,今晚的吃住就算有着落了。 跟着那老者,黎叔儿他们弯弯曲曲地走了一会儿,就来到了一处有些四面高墙、墙壁四个角落还有明堡的、很是气派的大院落。 那老者上前用力拍动朱漆大门上的兽环,一处明堡上亮起火把,一道可以看出持着火枪的身影看向黎叔儿他们喝道:“喂,下面来人是哪个?” 第79章 古宅惊变 那老者答道:“我是地保王头儿,有几个借宿的,想问问族长可否答应,开门则个。” “你这老厮好不晓事,族长这几日正烦恼得紧,你偏要来烦扰于他,莫不是要挨鞭子吗?”那明堡里的人粗声粗气地呵斥道。 “族长一向是慈悲心肠,这天寒地冻的,要是冻死了人,族长又要怪罪于我,所以还是请通禀一声,留与不留还请族长做主才是。”那唤作王头儿的地保倒还真是热心肠,搬出族长来压那明堡里的家丁。 果然,一听刘头儿这么说,那家丁似乎也怕出了人命受到族长的责难,遂不满地嘟囔着下去通报了。 不一会儿,那紧闭的大门就打开了一道缝,王头儿得意地一笑,就领着黎叔儿他们进到了那大宅门里。 进了大宅门,早有下人迎了上来,跟着那下人,黎叔儿、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他们留神四下看了看,但见那院落甚为宽敞,前面是二间厅房,应该是那族长待客议事之用。 穿过角门,后面又是五六个房间厢房,就见一年逾五旬、身穿一件二蓝线绢棉袍、腰间挂了洋表、扇套、荷包、小刀等物、手里还端着水烟的微胖老者展开院落中间,一双浑浊的眼睛带着一丝审视的神色看向黎叔儿他们。 “族长,这四位就是借宿的外客。”见了那老者,王头儿谦卑地打了个千,低声说道。 知道了那老者就是族长,黎叔儿赶紧上前一步,一拱手,说道:“在下姓黎,草字仕其,夤夜讨饶,实在是情非得已,还望族长宽宥则个。” 见黎叔儿很懂黎叔儿,那族长面色也和缓了下来,随即也回以一礼,说道:“老丈哪里话,我大王庄一向乐善好施,你们出门在外,遇到难处自是在所难免,我等岂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快,里面请。” 跟着那族长,黎叔儿一行进到暖气扑面的厢房内,就见几名女眷正起身匆匆进到另一间房里内去,恍惚间,可见那些女眷都是泪眼婆娑,看样子是刚刚哭过。 那族长勉强一笑,吩咐下人上茶备饭。 落座后,攀谈间,黎叔儿他们知道了那族长叫王耕雨,其名倒也符合这大王庄耕织的本色,只是在言语间,那王耕雨面上掩饰不住地流露出恓惶、阴郁之色,但犹自强笑着陪黎叔儿、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他们用饭。 席间,黎叔儿自然是又将自己是直隶府武安县人氏,到洪洞县城接外甥孙女回去的一套说辞叨咕了一遍,王耕雨只是点头,也不知是听进去没有。 “王族长,我等是外人,按说不该过问贵府之事,老朽言语间要是有所冒犯,还请族长见谅。”黎叔儿见那王族长是一忠厚长者,面露不悦并非是对他们的到来心生厌恶,而必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这般心神不宁,遂出言探询道:“莫非府上有啥不还的事体?” 那王耕雨听了黎叔儿的问话,脸上的肌肉竟然神经质似的抽搐了几下,半响,才叹了口气道:“贵客莫问了,只管在这里住下便是,只是,夜里要是听到什么,莫要紧张,也不要出来就是了……” 见那王耕雨不愿说起,黎叔儿也不好强问,只得埋头用饭。 吃罢饭,王耕雨安排下人领着黎叔儿他们去了客房,又将火炉、茶具备齐,就合上门出去了。 见那下人离开后,黎叔儿正要和自己一个屋的杨亿、魏二苟说些什么,就听见有人啪啪砸门,魏二苟一开门,就见住在他们隔壁的桃木妖正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不由大嘴一咧,喜笑颜开地将她迎了进来。 “叔儿,你是不是想弄点儿什么事儿啊,告诉你,可不能落下我啊,呵呵”一进屋,桃木妖就看着黎叔儿嬉笑道。 “你这鬼灵的丫头,啥都瞒不住你,”黎叔儿哈哈一笑,朝他们三个一摆手,“过来,咱们的买卖上门了。” “咋回事啊,你们?”杨亿和魏二苟被黎叔的故弄玄虚给搞得是一头雾水,遂同声问道。 “这王族长的家里八成是死了人了,然后又祸不单行地闹开鬼了,所以那王族长才会那般的一脸晦气。”黎叔儿神秘地一笑,压低声音说道。 “您是不是这几天没抓妖怪闲的手痒啊,不是,您刚吃完人家的酒饭,就不能盼着人家点儿好,做人要厚道,老同志。”魏二苟听了黎叔儿的新发现,不以为然地一笑,还不忘挤兑那看热闹就盼乱子大的老骗子一番。 “滚犊子,你叔儿我这一双眼睛明察秋毫之末,堪称是火眼金睛,啥玩意儿能瞒过我去,啊?”黎叔儿不满地瞪了魏二苟一眼,自吹自擂道。 “您最近火是够大的,眼睛上都是眵目糊了,喝点茶去去火吧,呵呵”魏二苟伸手给黎叔儿倒了杯茶,嬉笑道. “算你小子还懂点尊师重道的规矩,”黎叔儿喝了口茶,白了魏二苟一眼,继续说道:“我刚才一进到那王族长的屋子里,就闻到了很重的檀香味,然后在屋角又看到了火盆,里面还有纸灰,再然后呢,又在门楣上发现了粘过的符纸的痕迹,这一切综合在一起,你们说这家子是不是有问题呢?” “这些我也注意到了,但是,您觉得会是什么事儿呢?”桃木妖没有像杨亿和魏二苟那样,拿黎叔儿的话不当一回事,她毕竟是有数百年的道行,这些阴阳之事自然也逃不过她的一双明眸。 “我在想啊,为啥这大王庄的旗杆上要挂红白两色的灯笼呢,啥意思呢?”黎叔儿手捂着腮帮子,一脸纠结地自言自语道。 见黎叔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桃木妖呆了一会儿,身子也有些困乏了,就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歇息了,杨亿和魏二苟一向都是天塌了也不耽误吃饭睡觉的主儿,自然也是哈欠连天,也不理满屋子走圈琢磨“到底是为什么呢”的黎叔儿,呼呼睡上了。 夜半时分,屋外朔风怒吼,狂风卷起的雪粒子打得窗户的格棂是噼啪作响,突然,一阵急似一阵的犬吠声将杨亿和魏二苟吵醒了,杨亿使劲掀开魏二苟压着他胸口的肥脚丫子,骂了句“我说咋做梦啃了半宿的咸带鱼呢,擦!”,而后翻身坐起,看向正打开一道门缝向外看的黎叔儿问道:“叔儿,你看啥呢,这么来劲?” “嘘……”黎叔儿回身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们俩也过去看。 杨亿和魏二苟迷迷瞪瞪地下床走到门口,透过那道呼呼往里管冷风的门缝,赫然看到那王族长在几个家丁的保护下,站在院子里是欲哭无泪地跺脚,而在王族长的身后,几名女眷正披头散发地又哭又嚎,嘴里还不断高声骂着“我死得这么惨,你们还不放过我,还要做出这等下作的事儿来,我要你们一个个地都给我偿命,哈哈,哈哈……” 数九寒冬的,那些女眷一个个赤着脚,非但不感觉寒冷,还不断做出撕扯衣服的动作,有一名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撕扯得贴身亵衣都露了出来,让一旁的王族长是连连抽自己的耳光,;老泪纵横道:“我王耕雨一生光明磊落,积德行善,为什么会遭此厄运,老天呢,你开开眼吧……” “别喊了,这事儿老天帮不了你,但本真人倒是可以地,呵呵”见那院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黎叔儿再也忍不住了,一拉开门,很是装逼地就走了出去,连称呼也换回了本真人,等于是直接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一见黎叔儿倒背着手走了出来,那泪眼模糊的王族长先是吃了一惊,然后面带羞赧地说道:“家门不幸,屡遭变故,惊扰了贵客,罪过,罪过……” “别整这虚招子了,你这些家眷是中了邪了,说白了,就是鬼上身了,不过,好像上她们身的是同一个鬼,这倒是有点意思啊,呵呵”黎叔儿看了那些疯魔的女眷们一眼,很感兴趣地说道。 见黎叔儿不错眼珠地盯着人家打大姑娘小媳妇儿看,杨亿凑过去靠近黎叔儿低声说道:“差不多行了,注意点形象啊,叔儿啊!” 黎叔儿“啊”了一声,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看向那死的心都有的王族长,说道:“你去抓点香灰来,我有办法让她们消停下来。” 那王族长尽管对黎叔儿的话半信半疑的,但黎叔儿那装逼范可是经过千锤百炼的,那是相当唬人的,所以即便是心存疑虑,脚下却不由自主地亲自去找香灰去了。 很快,王族长就捧着一个香炉回来了,里面有多半下的香灰。 “你倒实在,整这么多,要盖房子啊?”黎叔儿忍俊不禁地看着王族长笑了,随即打开那个酒葫芦,将少许美酒倒进香炉里用手抓了几抓,团成几个泥饼递与王族长,让他将泥饼贴在那些女眷耳朵前的天宫穴处。 第80章 尸变惊魂 到了这时,王耕雨也不顾得许多,让家丁们按住那些女眷,自己亲自将那香灰泥饼贴在她们的天宫处,还别说,很快,那些发疯的女眷们就消停了,一个个软软地倒在雪地上,昏了过去。 见状后,黎叔儿让那些下人将昏过去的女眷扶进去灌点姜汤,说是一时三刻就会醒过来。 见黎叔儿一出手就将那些女眷制住了,王耕雨这下子就跟见了大罗神仙现身似的,“噗通”一声对着黎叔儿跪下,是大放悲声:“我是老眼昏花,不识神仙金身,死罪死罪,还望老神仙大发慈悲之心,救救我们大王庄的村民吧,有什么灾祸业孽,情愿都报应到我一人身上,啊啊……” 看着伏地大哭的王耕雨,黎叔儿脸都缩水抽抽了,苦笑道:“哎呀,哎呀,哭啥玩意儿啊,多大点事儿啊,你别老哭哇,说正事儿,你倒是能给多少银子啊,呵呵” 见那王耕雨一怔,不知什么时候也出来了的桃木妖白了黎叔儿一眼,拉长声音说道:“您能不能正经点儿啊,舅舅?” “我是见他哭起来没完,寻思开个玩笑,打开以一下尴尬的局面,”黎叔儿倒也不恼,看着那果然不哭了、愣怔怔地看着自己的王耕雨笑道:“不哭了,那好,那就进屋将这事儿的前前后后、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一个字都不准漏,记住没?” 就在黎叔儿他们正要和王耕雨去到内室的时候,天空中忽然飘起了凌乱的雪片,同时,屋顶的瓦片胡乱飞下,一连砸伤了好几个下人。 “神、神仙,那恶鬼又来、来了……”一见这情形,那王耕雨躲在黎叔儿身后是战战兢兢,面色如土。 “你这鬼祟,不要不识抬举,本真人只是不想乱开杀戒,才没有冒然出手,你不要得寸进尺,惹起了我的性子,定叫你魂飞魄散!”黎叔儿冷眼看向那雪幕,厉声喊道。 说也奇怪,黎叔儿话音未落,就见雪中几颗好似雪片一样的圆点向远处飘去,呜呜咽咽的声音也渐行渐远。 “装神弄鬼……”黎叔儿冷哼了一声,示意那王耕雨前面带路去卧室密谈。 进到那王耕雨的卧室,王耕雨摒退下人,向黎叔儿他们道出了一桩由于一起不幸而引发的多起不幸的悲惨往事来。 据那王耕雨讲,他们这一支王姓,相传是明末王阳明的后裔,为躲避明末战乱,遂从南方辗转迁移到这山西,并落脚于大王庄,至今已有二百多年的历史了。 一年前,王耕雨的独子因病而亡,按照当地的风俗,未娶妻的男子是不能进祖坟的,进则不吉,还会祸及他人,可是,爱子心切的王耕雨不顾族人的反对,还是将儿子葬进了祖坟,为的就是怕儿子一个人葬在野外,会成为受其他恶鬼欺凌的孤魂野鬼。 不过,王耕雨的一番爱子苦心,却并没有换来期盼的善果,儿子下葬后的秋季,大王庄开始大旱,两个月滴雨未下,导致即将灌浆的麦子颗粒无收。 不仅如此,到了今年的春播季节,又是一场大旱,田地龟裂,庄稼的秧苗全都枯萎焦干了,这一下,大王庄的村民们可不干了,都说是因为族长将死亡的儿子葬进祖坟才会给全村带来了晦气与霉运,一定要将族长的儿子迁出祖坟才会求来雨水。 一开始,村民们还只是私下议论,可毕竟每一户的村民都要养家糊口,眼看着今年的收成又要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自己家中老婆孩子又要挨饿了,那些村民们的不满情绪与日俱增,这股怨气是越积越大,逐渐演变成了群情激奋。 王耕雨对于村民们的愤怒情绪早有耳闻,只是爱子心切,才一直假装不知道而已,可眼瞅着民怨沸腾,王耕雨也知道这么一直拖下去迟早会生出大事来,却又想找出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就在这时,一个阴阳先生不请自来,还给王耕雨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那就是只要能给他儿子配个阴婚,就可以长大光明地留在祖坟里了,而且这样一来,他儿子在冥府里也有人作伴了,村子里的旱灾也会因此而过去,岂非是一举两得? 一听这话,王耕雨当时激动地差点没直接将家产分那阴阳先生一半,当然,王耕雨也许下了厚礼,只要这阴阳先生能促成此事,他是必有重谢。 那阴阳先生一听这话,顿时面有难色,说是这配阴婚的女子很是难找,首先要是未出阁且新死不久的年轻女孩,其次双方八字还得合,最后,还要人家亲人同意,三者缺一不可,端的是不容易啊。 那阴阳先生室这么说,说白了。无非就是先吊一吊王耕雨的胃口,然后再为下一步的扎钱做铺垫,可当时的王耕雨已经被这事儿闹得是焦头烂额了,可加碰上这么一可以排忧解难的主儿,当然是言听计从了,于是,王耕雨当即拿出五十两银子做定金,央求那阴阳先生务必为他们找到合适的配阴婚的女子,至于钱财方面不是问题。 得了王耕雨这话,那阴阳先生也知道已经渗透得差不多了,可以下网了,就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说是尽快给他们回信。 那阴阳先生走后,一连数月没有消息,就在王耕雨连同村民们都以为被骗了的时候,那阴阳先生突然现身大王庄,说是最近接连打仗,附近的百姓大都往临近的直隶或豫、皖等省份逃难,适龄女子着实难找,但在她他一番苦寻之下,还真就找到了一个新近病死的女孩子,巧的是那家人正苦于无钱逃难,遂同意了将自家的女孩子尸体送与王耕雨的儿子配阴婚,条件自然是要一大笔钱财。 王耕雨当即一口应承了下来,那阴阳先生倒也不含糊,时隔三天,真的带着一具棺材来到了大王庄,车后还跟着三五个据说是死者家的亲属。 按照约定,王耕雨给了那死者家属一千两白银,给了阴阳先生二百两白银,并央求那阴阳先生操持自己儿子的阴婚。 那阴阳先生本不想答应,但当听到王耕雨又许以五十两银子的谢礼后,这才答应下来。 书说简短,在那阴阳先生的操持下,在众村民的帮衬下,王耕雨用了三天的时间,先后完成了为那死去的女孩子起棺、尸体净身及与王耕雨的儿子补办冥婚婚礼及并骨(合葬在一个棺材里)等一应程序。 尤其是将女子与自己的儿子合葬那天,刚将棺材放进前几天刚挖开的葬坑里,还未及培土,羽毛般的雪片就夹杂着雨点倾泻而下,让王耕雨和微观的村民们着实是松了一口气,禁不住都欢呼起来,那场景,看着那像是在下葬,倒像是在庆祝。 而葬礼上唯一出现的一点意外,就是那阴阳先生在将装有女子和王耕雨儿子的尸骨的棺材放进土里后,让村民们往棺材上撒了足足三口袋的糯米,还淋上了白公鸡的鲜血,说是此举可以为大王庄爙灾祈福。 下葬后的当晚,出于对那阴阳先生的感激,以及对于庄里村民的歉疚,王耕雨在庄里土地庙大摆筵席答谢大家。 期间,那女方家的亲属在吃过酒饭之后,不顾天黑路滑,执意要走,王耕雨见苦留不住,只得安排两名下人套车送他们离开。而那阴阳先生因已喝得烂醉如泥,无法行走,已被扶到客房里去休息了。 就在全体村民酒正半酣之时,先前被派去送那女方亲属的家人们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一进土地庙,那两个下人就靠在墙壁上,口吐白沫,手足乱颤,眼中满是惊恐之极的神色,直到众人又是灌酒又是揉胸,好半响,那两名下人才缓过气儿来,说出了一番令在场的村民们大惊失色的话来。 原来,这两名下人在驾车将那女子的亲属送往庄外时,途径他们走到庄口那杆旗杆,月色中,就见一红衣女子飘在半空中,一双留着鲜血的眼睛如锥子般怒视着车上的那几名死去女子的亲属,而那些亲属们在看到那红衣女子后,竟然像是见到了恐怖以极的怪物,当场吓得屎尿齐流,滚落下车后是四散而逃,连车上放着的银子都顾不上拿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那两名家丁是猝不及防,他们本就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庄户人家子弟,一见那红衣女子飘忽不定如鬼魅的造型,本就吓得腿肚子转筋了,再看清楚那女子七窍流血的面部表情,当时就一声惨叫,快被吓疯了。 好在那红衣女子的目标并不是他们俩,而是那四散而逃的所谓死去女子的亲属们,就见那红衣女子追上那些逃跑的人后,无一例外地用自己那长长的指甲将他们逐个掐死,死者也是四孔流血,舌头耷拉在嘴外,死状极惨。 但最让那些村民们惊恐不安、甚至都有胆小的村民当场将吃下去的酒菜吐出来的,还是那两名家丁最后吐出的几个字,他们说的是:“那红衣女子,就是刚刚下葬的那名鬼新娘!” 第81章 二货误事 听了那两名家丁的话,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刚才还喜笑颜开、自觉心头千斤重担已卸下的王耕雨都是头皮发炸,目瞪口呆。 半响,还是王耕雨城府深,马上说道:“这两个狗才必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才会编出这等谎言来欺骗吾等,且将这两个狗才看管起来,其余的人且随我去庄口看看。” 王耕雨由于处事公道,平日里又扶危济困,在那村民中间极有威望,于是,一干喝了酒以后本就胆子比平日打了十分的一干壮年汉子便起哄似的操起板凳、桌腿等家什,跟着那王耕雨去庄口查看。 到了庄口,就见王耕雨家里那两匹驾车送那女子亲属的青骡子仍好端端地立在庄口,王耕雨不禁怒道:“这两个狗才端的是在撒谎,岂有遇见了鬼魂,这两匹骡子还立在这里不跑的道理?” 听王耕雨这么一说,那些村民们的胆子就更加大了,一个个抢着跑到那两匹骡子跟前,都想现实一下自己的胆大,不想当他们跑到那骡子跟前以后,却无一不大惊失色,而后是弯腰大吐特吐,,将刚才吃下去的酒饭全反了出来。 怎么回事?只见那两匹青骡子就像是被人用巨大的快刀给劈成了两半一样,刚才对着王耕雨和村民的一侧是毛皮完好无损,而另一侧却是血肉全无,只剩了森森的骨架,肠子流了一地。而更加令村民们作呕的是,在另一侧的地上,躺着五具被开膛破肚、血肉模糊的无头尸体,看衣着,应该就是刚才急于离去的那女子的众亲属。 就在王耕雨被吓得魂飞魄散、不知所措的时候,又有村民指向庄口那高及云端的旗杆,口里惊骇地只是发出嗬嗬的声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王耕雨顺着呢村民手指的方向一看,就见那旗杆的顶端悬着五颗犹自在往下滴血的人头,月光下,那些人头距离村民们虽远,可他们一个个去好似被施了法术一般,偏偏将那五颗人头狰狞的面目看得是一清二楚,顿时一个个是面如死灰,浑身筛糠,跑都没力气了。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掠过,那名所有村民都亲眼看着被与王耕雨的儿子的尸骸一起葬进墓坑里的女子头戴血红的绒花,身上穿着一袭血红的玉莲纱绣折枝花蝶大镶边加套袖氅衣,虚悬在半空的三寸金莲上套着一双鞋跟用细白布裱蒙的红色凤嘴鞋,整个装束,与白日里下葬时的入殓衣服完全一样。 村民们此时心里早已是吓得心都要跳出腔子了,可偏又腿酸脚软,半步也移动不得,只得瑟瑟地拥挤在一起,满脸惊恐哀求地看向那起尸了的红衣女鬼。 那女鬼阴森森地俯视着下面那些看起来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一般的懦弱村民们,七孔均汩汩地流出殷红的鲜血,随即张开嘴,发出了就像是人将死前那种嘶嘶的抽气的声音:“你们这些人同害死的那些人一样可恶,所以我要诅咒你们,你们都给我听着,从今时今日开始,这村子里的无论人畜,一个个都要死,而且是被我慢慢地折磨死去,一个都不能幸免,哈哈,哈哈……” 那女鬼仰头发出凄厉的笑声,旋即就将血红的婚衣张开,如一只不祥的蝙蝠一样,消失在夜色中。 王耕雨和一众村民就那么如泥塑木胎看着那女鬼远去,完全都被吓傻了,直到其余的村民们见王耕雨他们许久还没有回去,怕是出了什么意外,打着火把来找到他们,才发现他们那好似被施了定身法的怪异之相。 将王耕雨及村民们救回去以后,刚进到王耕雨的大宅门里,就见那地上躺着那名阴阳先生被剁成了十几段的碎尸块,其尸块旁边,还有当初王耕雨给那女鬼亲属和阴阳先生的银子,一分不少。 见王耕雨和那些村民进到院落里,那本已被污血涂满了扭曲的五官的阴阳先生的人头突然露出一嘴的白牙,用类似女子的、阴冷黯哑的尖细声音说道:“整村已被我用怨念封印,外人进不来,你们也出不去,所有人就都等着给我陪葬吧!” 说完,那颗人头骤然爆裂,红的白色的液体溅了一地。 翌日,王耕雨强撑着身体去了儿子的墓地,果然看见下葬的坟茔已将被挖开,里面的棺椁哈还在,棺盖掉落一边,自己儿子和那女鬼的尸体均不翼而飞,找遍了整个大王庄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发现那两具尸体。 打那以后,这大王庄竟然真的像女鬼说道一样,所有的村民只要走到庄口,部分昼夜,都会遇上鬼打墙,饶了半天,还是半步也走不出这大王庄,而且,每户村民家里的狗都疯了,眼睛通红,整日嘴里不断流淌出白色的沫子,还狂叫不止。 一些村民受不了这种心理的折磨,将自家的狗都杀了,可是,没到子夜时分,那种凄厉的狗叫声还是会如约响起,听得村民们是肝胆俱裂,都快疯掉了。 然而,这还不算完,几天之后,村里的女人们真的开始发疯了,从族长王耕雨的大太太到姨太太,再到普通村民的婆娘,一到晚上就鬼上身,一个个跟唱戏似的,用京戏花旦或青衣的唱腔说着自己死得怎么怎么惨,要让全村人都不得好死的鬼话,搅得整个大王庄是鸡飞狗跳,却又无法出去寻找阴阳先生来驱鬼,令王耕雨和那些尚未疯掉的村民们是教天不应、叫地不灵,寻思的心都有。 再后来,那挂在旗杆上的人头风干萎缩,却又一夜之间变成了一盏红白色的灯笼,部分昼夜,都发出惨白的、穿透力又极强的光亮,就像是厉鬼用凶残的眼睛监视着大王庄村民的一举一动。 而黎叔儿、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他们,是自那大王庄被女鬼封印之后,唯一来这里的外人,所以那人老经验多的地保刘头儿意识到黎叔儿他们可能不是一般人,或许能给大王庄带来一线生机,这才有意将他们引到王耕雨这里,不想那黎叔儿果然有手段,一出手就将被鬼上身的王耕雨的太太们制住了。 说到这里,王耕雨一下子就给黎叔儿跪下了,“咚咚”有声地磕头不止,嘴里恳求道:“老神仙。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人之错,不该为了自己爱子心切而配什么阴婚,可是,万方有罪,罪止耕雨一身,大王庄村民何辜,也要受这恶鬼折磨,更有那妇人给恶鬼上身后,竟然手刃自己孩童,清醒后悔恨交加,跳井而亡,老神仙,老神仙,求您大发慈悲,我愿用自己的身家性命换我阖庄安宁,求老神仙垂怜!” 见那王耕雨叩头流血,显见不是不是在做戏,黎叔儿看了他半天,叹了口气,说道:“你且起来,待明日正午时分,阳气最旺的时候,你与我去你儿子的坟茔去看看再作计较。” 长话短说,自黎叔儿将那杨亿、魏二苟都没见着真容的鬼魂怒斥走以后,王耕雨的宅子一夜平安,那搅扰了大王庄三个月之久的夜半犬吠之声也第一次没有响起,但全体村民们还是再惴惴不安中度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也不知是怎么得到的消息,那些村民早早地就守候在王耕雨的宅院门外,等着和黎叔儿他们一起去王耕雨那儿子的坟茔地。 用过早膳,在王耕雨小心翼翼的陪同下,黎叔儿和杨亿、魏二苟、桃木妖刚一出大门,就被眼前那人头攒动的景象被惊呆了。 “这是啥意思啊,呵呵”黎叔儿看着那些扶老携幼、却都用着同样恭敬的眼神热切地望着自己的村民们,心里很是受用,嘴上却故作惊诧地问王耕雨道。 “他们知道了上天派老神仙老拯救我们阖村老小,是来向老神仙致谢的。”王耕雨看着那些淳朴的村民,面带愧色地答道。 这当儿,那些村民们前后跪下,发出嘈杂而巨大的声音:“求老神仙救救我们吧,求老神仙救救我们吧……” “不要、不要……”看着那些对自己顶礼膜拜的村民们,黎叔儿一双小眼睛眯缝得都快成刀片了,嘴里却还故作虚怀若谷地谦逊道。 “对,就是这样,不要、不要停,是吧,叔儿,呵呵”见黎叔儿舒坦得就跟吸了粉儿似的,一向不长记性的魏二苟忍不住嘴欠道。 “我他娘的抽你啊?”黎叔儿回头怒视魏二苟一眼,引得杨亿和桃木妖是偏过脸偷笑,要不然与现场的气氛太不和谐了。 在村民们众星捧月的簇拥下,黎叔儿一行来到了位于大王庄东面的王耕雨的祖坟。在那些如馒头的坟茔中间,有一个给风月掩埋了一半的葬坑,就是当初埋葬王耕雨儿子和那女鬼的墓穴了。 黎叔儿绕着那墓穴看了一会儿,又让村民下去将里面的积雪铲走,自己跳进去在棺材里寻摸了半天,才叹口气说道:“那阴阳先生死得不冤,他就是一如假包换的蓝道骗子,他把你们坑苦了。” 第82章 回魂之夜 听了黎叔儿的话,王耕雨和村民们都是不明就里,又不敢问,就一个个抻着脖子等黎叔儿自己揭晓原因。 黎叔儿爬出葬坑,拍了拍手,解释道:“这厮也不知是在哪听来的一知半解,就跑你们这儿蒙事儿来了,真是害人误己,罪莫大焉……” 据黎叔儿讲,这墓葬在堪舆点穴时,一般都选择背后重背后有靠,就是要有山,而这王耕雨的祖坟先前点穴时,虽然背后靠的不是设么名山大川,但山上植被繁茂,亦是荫庇子孙的吉地。 可是,这风水无常,地势多变,一连两年的大旱,那座曾经树木葱茏的山成了乱石嶙峋、寸草不生的穷山,这在风水学上被称之为廉贞煞。 何为廉贞?就是玄学中将洛书配以九星变化之为九宫,再按照其运转与排列后,形成的不同组合中的第五颗星,就叫“五黄廉贞星”,是九星中唯一的隐星,其凶性比起三杀及太岁还要大好几倍,所到之处,可令宅运由兴转衰,由好转坏,乃至带来血光之灾。 这墓葬之地犯了廉贞煞,本已凶险万端,而从那假充的阴阳先生在将那女鬼的尸身下葬时,非要在墓葬里撒糯米和白公鸡血的情形推测,可知那女子一定是横死的,就是被人害死的,那阴阳先生怕女子死后起尸作祟去报仇,遂想用糯米和鸡血来压胜,就是想用糯米和鸡血的力量将那女子的魂魄压制在墓穴里。 “可惜,那阴阳先生三脚猫的本事太过低劣,根本不知道糯米和鸡血的用法,”黎叔儿看着杨亿和魏二苟一笑,倒像是在教授学生般地娓娓说道:“这大凡要压制住死者的魂魄,必须先将糯米倒进棺材底部一尺三寸厚,再将尸体置于糯米之上。同时,在死者的脚下置一长明灯,再用白公鸡血在棺材头的内侧画一道安神符。这么做,是因为糯米可以打鬼,让死者的魂魄心生惧意,而那新亡者的魂魄由于还未脱离肉身,神智恍惚,对于光亮很是着迷,所以在死者的脚下置一长明灯,就可以让死者的魂魄因贪恋那一丝光亮而留在棺材里。至于棺材头用鸡血画的安神符,则是预先在棺材里埋下的一道引信……” 说到这里,黎叔儿跺跺被冻得发麻的脚,早有村民送上硝好的羊皮包裹住腿脚,又有下人送上暖炉,黎叔儿龇牙一笑,这才安之若素地接着说道:“做完这些,就要盖上棺材盖,不过,也不能急着钉棺材钉,还要用朱砂在桃木板画一移魂咒并钉于棺材头上,再用红绳捆住棺材两道,然后方可给棺材盖上钉。如此一来,倘若那尸体在棺材里面受了外面的恶风或是冲撞了邪灵而起尸作祟,施法者只要用意念驱动那移魂咒的法力,就会激发内棺里的安神咒,到时候,那些糯米就会似滚烫的炭火一般,让被符篆的能量困在棺材内的魂魄受烈火焚灵之苦,哪里还能出来作祟?” “只可惜,那个二把刀的假货根本不懂这里面的玄妙,以为依样画葫芦地往里面撒些糯米鸡血就万事大吉了,结果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不说,还用阴气极盛的白公鸡血勾起了那本就怨念极强的女鬼暴戾嗜血的恶性,才会大开杀戒,将这大王庄搅得鸡犬不宁,所以说,学艺不精,就等同于图财害命,不可不慎啊。”黎叔儿说完,咂咂嘴看向杨亿和魏二苟,言下似有所指。 “瞧您说的,倒好像我们俩是那水货阴阳先生似的,这个比喻不恰当啊,叔儿,呵呵”魏二苟见黎叔儿很认真地看着自己和杨亿,忍不住又开始犯贫了。 “日后你们行走江湖,少不得遇上这些蓝道骗子,你们记住了,要见一个撅一个,绝对不能心慈手软,听见没?”黎叔儿没有理会魏二苟的嬉皮笑脸,面色严肃地看着他们俩及桃木妖,语气凝重地说道。 那神情与语气,让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都为之一凛,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好了,接下来要办正事儿了,王族长啊,不管怎么说,这事儿是因你而起,说不得,你要破费一些,为我们准备一些香烛、红线、雷击木及五性贡品等物,对了,还要两面大鼓,这个非常重要,一定要紧蒙漫钉的牛皮鼓。”黎叔儿看向那王耕雨,特地嘱咐道。 见黎叔儿这意思是摆明了要替全体村民出头去降服那女鬼,王耕雨是大喜过望,连连点头称是,并立马安排下人们去张罗黎叔儿所要的一应物事。 说话间,就到了晚上,在王耕雨的宅院里用过晚饭后,黎叔儿不放心地将王耕雨安排下人们准备好的白色蜡烛、檀香、香炉、红线、白纸灯笼、雷击槐树、糯米若干及两面红色的牛皮大鼓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才回到客房里小憩。 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没有黎叔儿那么多的觉,就由王耕雨及家里的女眷陪着在客厅里喝茶谈天,不知不觉,已是深夜。 这时,就见黎叔儿打着哈欠重新回到客厅,一见黎叔儿,王耕雨及其家里的女眷都站了起来,陪着笑看向黎叔儿,不知道黎叔儿接下来要做什么。 “王族长,那啥,你安排几名村民,抬着东西,打着火把,随着我们去找一处十字路口,最好是远离房宅的,以免惊扰了村民。”黎叔儿看了一眼王耕雨,说道。 随后,在执意要跟着的王耕雨的安排下,一干村民抬着那些祭品和大鼓,另有几人举着火把,引着黎叔儿等一行在村子里的各处十字路口转悠,走了一会儿,黎叔儿见到一处十字路口位于村子的东郊,周围没有住宅,遂点了点头,说道:“就是这里了,将东西放下,先砍几根木杆来,在这里搭起一个木台,再将这些灯笼挂在木台子上,然后再以木台子为中心,用火把在这里围一个圆圈出来。” 看着那些村民们做完这一切之后,黎叔儿伸手掏出块金色的怀表看了看时间,随即朝王耕雨一笑:“本真人要看时辰施法,所以未及告知王族长,及先将贵府的一块怀表借用了,还请见谅。” “哪里哪里,老神仙为了救我阖村村民不辞劬劳,冒着风寒在这里设坛做法,耕雨是铭记五内,无以为报,又岂敢爱惜一块表,就算是我陋室的一应财物,均愿听凭老神仙使用。”那王耕雨面色严肃地看着黎叔儿,语气极是诚恳。 “言重了言重了,不至于,那啥,大家辛苦了,做完了这些事儿,你们就都回去吧,一会的事儿可能会令人感动不适,你们还是回避的好。”黎叔儿看向那些村民,大声喊道。 那些村民深夜被安排来做这些事儿,无一不是心里一直在打鼓,更何况就算黎叔儿不说,他们也已意识到一会黎叔儿他们必定是要将那面目可憎的女鬼引出来除掉,所以一个个听了黎叔儿的话,如蒙大赦,也顾不得王耕雨的吆喝,先后跑得干干净净。 见那些村民们都跑得比兔子还快,王耕雨摇头苦笑道:“山野村夫,没见过大世面,还望老神仙海涵。” “不妨事,王族长,一会儿到了子时,我们爷们要开工了,阴气很重,为了你的身子骨,还是回避了吧。”黎叔儿见王耕雨执意要留下来陪他们,不禁莞尔,遂朝其下了逐客令。 王耕雨自然知道黎叔儿是一番好意,更何况自己就是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还只会给黎叔儿他们添乱,于是也不再坚持,朝黎叔儿、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深深作了一揖之后,转身刚要走,黎叔儿忽然喊道:“王族长,你们村里有没有冰窖啊?” “冰窖?倒是有一处,只是眼下已是严冬时节,鲜有人去,您不说,我倒要忘了。”王耕雨愣了一下,旋即答道。 “哦哦,那个那个,安排几名村民多点些火把,守住那个冰窖窖口,但不要进去,一切等我的吩咐,去吧。”黎叔儿面色阴晴不定地看着王耕雨嘱咐道。 王耕雨虽然不知道黎叔儿的用意何在,但此时的他已将黎叔儿等人视为神人,无不言听计从,所以也不多问,就颠颠地去喊人守护冰窖去了。 将王耕雨和村民们打发走,黎叔儿回头看着同样不知道黎叔儿还要出什么幺蛾子的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黎叔儿哈哈笑道:“看样子你们有点儿蒙圈是吧,其实吧,叔儿我也不是非要整得这么神秘,实在是那女鬼怨气和戾气太重,不下猛药,恐难制住她,当然了,若是她能幡然悔悟,咱们也不要赶尽杀绝,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说完,黎叔儿将那块雷击木拿来,用柴刀劈成十几个寸把长的木钉,又看了一下方位,就沿着那个木台子,每隔三步,插进雪地里一根木钉。 做完这一切,黎叔儿又取来红线,一头缠绕在一根木钉上,接着脚下如飞,将其余的红线悉数缠绕在木钉上,然后,一道由交叉的红线组成的八卦图案赫然出现在雪地上。 第83章 鬼夫妻 布置完这一切,黎叔儿又掏出那面须臾不离身的铜镜,放在了那道由红线组成的八卦图中间,做完这一切,黎叔儿便指挥着杨亿和魏二苟用雪将那一切都掩盖起来。 看着皑皑白雪将自己精心设计的法局遮挡的严严密密,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黎叔儿满意地一笑,看向桃木妖说道:“丫头,一会儿这局能不能成功,就全看你的了,呵呵” “我?”桃木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黎叔儿,“我能做什么呀?” “您能将那女鬼引到这里来,这样的话,这个局才能发挥出它的威力。”黎叔儿意味深长地一笑,“你们想不想知道人死后,又为了一口难以下咽的怨念不愿去投胎,那她会对什么最感兴趣?” “肉身?”桃木妖果然比杨亿和桃木妖更具经验,黎叔儿话音未落,她就已经猜到了黎叔儿的答案。 “不错,那女鬼死去未久,道行尚浅,还无法离开自己的坟茔太久而去继续寻找其他的仇人,所以才会将这里搅得人仰马翻,以发泄自己心中的怨怒,要是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宿主,她一定会来抢夺的,对吗?”黎叔儿眨眨眼睛,笑道。 “那为什么一定是我呢?”桃木妖不无得意地明知故问道。 “因为你美呗,谁见了都打晃,呵呵”魏二苟自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恭维讨好桃木妖的机会,赶紧谄媚道。 “你他娘的还真是个当佞臣的料儿,当个猎妖师还真白瞎你这个人才了,”黎叔儿哭笑不得地看着魏二苟,“美只是一方面,关键是这丫头乃是桃木之身,没有一尘的烟火气,较之那些久染俗世烟尘的女子,对于鬼魂更具吸引力,也更利于养魂魄,所以,桃木妖是引诱那女鬼上钩的最佳人选。” “那不会有啥危险吧?”魏二苟对于桃木妖简直是视如生命,听了黎叔儿的话,犹自不放心地问道。 “嗬,有你叔儿我在这,会有啥危险?你小子这么说,简直就是欺师灭祖的罪过,你可气死我了你!”黎叔儿差一点要过去踢竟然敢藐视他这活神仙的逆徒,但一看夜色已深,为了不耽误正事,才悻悻地瞪了魏二苟一眼,摆手示意桃木妖站到那木台上去。 桃木妖虽然穿的是一身清代汉族女子常穿的荆钗布裙,但一身洁净肃白的撒花洋绉裙在冬夜的迎风而舞,再衬以她那粉面含春威不露的姣好面容,竟宛如出尘仙子,煞是撩人魂魄,一时之间,看得杨亿和魏二苟是两眼发直,大呼女神驾临了。 “你丫别憋坏啊,我的,知道不?”魏二苟见杨亿那副模样,伸手一搂他的脖子,预先提醒道。 “我知道,不过啊,说句心里话,你俩站一块,还真就能显出你是一财主……”杨亿不无嫉妒地乜斜了魏二苟一眼,故意慢吞吞地说道。 “诶?你继续说,这个我爱听,郎财女貌嘛,嘿嘿”一听杨亿居然破天荒地主动夸自己是土豪范儿,魏二苟大嘴一咧,极为开心。 “你丫想多了啊,”杨亿见魏二苟中计了,笑得那叫一个欢畅,遂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你长得这么猥琐,和美若天仙的桃木妖站在一起,实在是不般配,所以啊,除了你特别有钱,你还能找出更合适的理由吗?” “我弄死你我?”魏二苟作势要去踢杨亿,但却难掩内心的那份骄傲,最终还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行了行了,两个没正事儿的玩意,过来,你们还有任务呢。”黎叔儿见杨亿和魏二苟两个人竟然还有闲心在那斗嘴卖单儿,一声大喝,杨亿和魏二苟乖乖地过去听黎叔儿的吩咐。 “这个阵啊,说穿了,那些红线铜镜都是配角,主角知道是啥吗,就是这两面大鼓,要是没有这两面鼓,那些法器就都成了摆设,知道不?”黎叔儿看着杨亿和魏二苟,面色少有地严肃起来,“你们大致还能记得刚才那道红线八卦的方位吧,小亿,你将鼓安在东向的离位,二苟,你将鼓安在挨着小亿的震位,一会儿看我手势,当我说击鼓的时候,你们俩给我死命的敲,记住没?” “记住了,不过,这也太没技术含量了吧,叔儿,好歹我也是有身份证的人,能不能换个差事,比如说陪着桃木妖妹纸在月色下翩翩起舞、一起当诱饵啥的,咋样?”魏二苟看着黎叔儿坏笑道。 “啪”,黎叔儿用一个吸溜暴脆的大脖溜子打消了的魏二苟的胡思乱想,然后,蔫头耷脑的魏二苟就抬着大鼓和一脸幸灾乐祸的杨亿去雪地上站位了。 黎叔儿满眼喜爱、甚至是骄傲地看了杨亿和魏二苟的背影一会儿,收回目光,看了看怀表,自言自语道:“时辰差不多了,该来的也应该要来了。” 不一会儿,本已久阴云翳月的天空愈发变得浓黑,奇形怪状的云絮悬浮在夜晚的苍穹下,就像是被人用巨大的毛笔随意地在夜空上扫过,也平添了几丝阴森的诡异之气。 当怀表的时针指向子、丑交接之时,先是一阵迷人眼目的朔风平地而起,刮得黎叔儿他们以袖掩面,以挡住那些打得脸部生疼的雪粒儿。 待风势稍微减弱之后,黎叔儿看向那雪地里插着的火把,发现火把都已经被吹灭了,而顾影自怜地站在木台上的桃木妖也一脸诧异地向西面看。 那个女鬼终于出现了,就像村民们描述的那样,一身血红的玉莲纱绣折枝花蝶大镶边加套袖氅衣,一双血红色的凤嘴鞋,再往上看,一张白如扑粉的锥子脸上,黑色的眼圈与黑紫的嘴唇在雪地反射的零碎月光的辉映下,愈发显出摄人心魄的鬼气。 奇怪的是,在那女鬼的身后,还有一名穿着簇新的大红藕合竹衫马褂的男子,同样是面色惨白,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鬼祟地看着黎叔儿他们,嘴角还露诡谲的笑容。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替这些助纣为虐的村民们强出头?”那女鬼用一双好似干涸了的墨块一般的眸子,定定地直视着黎叔儿问道。 “我们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上苍也好生之德,所以我们才会来到这里阻止你继续无谓的杀戮。”黎叔儿右手背到后面,用一种低沉浑厚的声音朗声答道,倒还真有几分凛然正气。 “你们能冲破我结的封印进到这里,想必也是有些道行的,不过,就算是上苍有好生之德,那也是为的怜惜心怀善念之人,而不是为的这些只顾着满足一己私欲的贪婪之辈,您说对吗,老~人~家?” 那女鬼故意将老人家三个字拉着长音,显见是在讥讽黎叔儿年纪一把了还出来逞强。 黎叔儿那是粘上毛比猴子都精的老江湖了,焉能听不出女鬼的讥诮,却也不急不躁,淡然一笑道:“这些村民祖祖辈辈在这里耕读持家,与世无争,不知你所谓的一己私欲,又从何而来啊?” “那个王耕雨为了自己瘐死的儿子不孤单,就花钱去买死去的女子为他儿子陪葬,而那些村民为了免遭旱灾,也附和着他们的族长,难道这不是助纣为虐?要不是他们这般出高价买女尸,那些丧尽天良的强徒又怎会为了那几百两的银子将我全家杀害,为的就是用我的尸体去换那白花花的银子?凡是有恶因必结恶果,而这些始作俑者的村民,就必须得为他们种下的恶因来承担后果,你说,我哪一点做错了?”没想到,那女鬼不仅容貌够惊悚,嘴皮子也很溜,一番悲愤交加的话出来,倒也似乎有些道理。 黎叔儿沉吟了一下,叹息道:“你错了,恶因并非是王耕雨或这些村民结下的,其实,万恶皆在人心,那些杀害你全家的凶徒们其心早已坏朽,就算是没有王耕雨高价买尸,他们同样会去做杀人放火的勾当,所以,种下恶因的,是那些已经被你杀死的凶徒们,你既然大仇已报,就应该被鬼差引领了去地府投胎,去祈求下一世的幸福,为何却要在这里逞凶害人呢?” “你这老儿,满口的胡吣,不要以为用几句事不关己的大话就能将我说动,今夜来这里,我就是要借了那女子的肉身当宿主,再为我的王郎选一个宿主,然后,我们夫妻俩就不用再害怕白昼,也可以享受正常夫妻的生活了,岂不是好?老儿,你既然口口声声谈大度,谈宽恕,想必你一定是心怀善念之人,那么,就请你日行一善,让那女子乖乖地当我的宿主吧,哈哈,哈哈……”那女鬼扬天发出一阵狂笑,笑得连一向胆大的桃木妖都微露怯意。 “冥顽不灵的东西,好话说了一堆,合着你是油盐不进是吧?”黎叔儿彻底被那女鬼给惹火了,“既然如此,那咱们也没啥好说的了,就各显神通、生死由命吧。” 见黎叔儿须发皆张地看着自己,那女鬼不屑地一笑,回头看向那阴笑着的男鬼柔声说道:“王郎,你且休息一下,等妾身打发走了他们,就来陪你啊。” 第84章 鱼死网破 那男鬼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女鬼,无声地向后飘去,还不忘朝一旁浑身直冷的杨亿和魏二苟诡笑了一下。 就在黎叔儿他们一分神的工夫,那女鬼毫无预兆地突然向黎叔儿发难,张开指甲尖利如剃刀的十指就抓向黎叔儿的喉咙。 见眼前白光一闪,黎叔儿心知不好,也不硬挡,一个后滚翻加连滚带爬,很是狼狈地躲过了那女鬼的一击,爬起来时,一身雪的黎叔儿是呼呼直喘气,刚才那番飘逸沉稳的宗师范儿是荡然无存。 一见黎叔儿这种表现,那女鬼轻蔑的一笑道:“原来也是个银样镴枪头,不过就是靠着一张油嘴来混事儿,真真是好笑。” “你别过来啊,我告诉你,我这里有法宝,你要是敢靠近我,定然叫你有去无回,你、你信不信?”黎叔儿扑落掉脸上、下巴上沾着的雪,看着那半空中一脸冷笑的女鬼恫吓道。 “法宝?就那两个货色?”那女鬼一脸鄙夷地看向那厢拎着鼓槌冻得哆哆嗦嗦的杨亿和魏二苟,哂笑道。 “你还别瞧不起我那俩徒弟,告诉你,他们是红孩儿和雷震子转世,你要是惹恼了他们,管教你魂飞魄散!”黎叔儿一步一步向后退,瞎子都能看出他的色厉内荏。 那女鬼又是傲然一笑,一双好像是化了烟熏妆的眼睛戏谑地望着黎叔儿,在半空中也慢慢地向黎叔儿压了下来:“那我倒要看看,你这靠卖嘴骗人的贼道人有什么本事来抓我,哼哼……” 黎叔儿一步步退向刚才精心布设的法阵中,杨亿和魏二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黎叔儿的双手,握着鼓槌的双手因为紧张,已是湿漉漉的了。 黎叔儿又往后退了几步,在刚才埋下铜镜的位置前站了下来,一双小眼睛躲躲散散地不敢看向那与自己尽在咫尺的女鬼。 而那女或许是戏耍黎叔儿感觉很好玩,此时倒不急于出手了,只是将身子从半空中降了下来,一双弯月一样的小脚虚无地点在雪地上,张开鲜红的樱桃小口,将一缕黑气吐向黎叔儿,同时幽幽地说道:“你这老杂毛怎地一点生气都没有,难不成也是大限将至,特地赶来让本姑娘送你一程……你,你这是做了什么手脚?” 那女鬼本来还是一脸的猫戏老鼠的轻松与快意,可当黎叔儿突然急如闪电地用用右手结成的紫微手决点中她的印堂之后,忽然面色大变,身子一晃,一口黑气瞬间凝固成黑水滴落在雪地上,不禁气急败坏地斥道。 黎叔儿一击得手,迅速闪身后撤,刚才那副惶恐的样子一扫而光,得意地看着那女鬼笑道:“说你没见过大世面吧,你还真配合,怎么着,你还真以为本真人是那不学无术的蓝道骗子呢?告诉你,你已经进入了本真人的法阵之中,若是你现在幡然悔悟,束手就擒,我兴许还能放你一马,要是你执迷不悟,那可就对不住了,定要你常常烈焰焚身的苦楚!” “老杂毛,你当我是三岁孩子呢,别你几句大话就吓退了,休走,纳命来!”那女鬼被黎叔儿偷袭之后,气恼万分,脸上骤然浮现出一层黑气,显见是动了杀机了。 随后,那女鬼身子一振,二次纵身而起,一双手再次抓向黎叔儿的面门,十指破风,发出“刺刺”的划破空气的啸声,显然是使出了十成的力量。 黎叔儿一撩衣襟下摆,右腿一个弹踢,将那女鬼的双手挡了一挡,旋即左脚蹬地,一个高难度的翻身翻腾三百六十度,就跳到了圈外,紧接着咬破食指,将滴血的指头插向雪里,嘴里疾声念道:“丹朱艳艳,如日光芒,疾文书咒,威不可挡,邪魔尽除,万鬼伏藏,急急如无极高真律令!” 念罢,黎叔儿将右手一抬,将先前埋于雪下的红线拽起,就见那原本暗淡无奇的红线在沾染了黎叔儿的指血之后,刹那间就变得如引燃的导火索般通透夺目,还不断爆裂出刺眼的火光。 那女鬼一见一张八卦形的火网募地出现,这才意识到今日是遇上了劲敌,心下也有些慌乱,下意识地掉头就要飞升,以避免被那张火网裹住、。 就在这时,黎叔儿左手一举,高声喊道:“擂鼓!” 接着,黎叔儿如草上飞一般,踏着雪地飞奔到木台上,将茫然无措的桃木妖一拽,就跑出了那个法阵。 与此同时,一直憋着一股劲儿的杨亿和魏二苟开始用力击打鼓面,铿锵急促的鼓点就像是一颗颗出膛的子弹,刺破暗黑的夜幕,将声音传向四面八方,而后再汇聚在一起,呼啸着向急于逃出法阵中央的女鬼密集地压了过来。 更为奇怪的是,随着杨亿和魏二苟的鼓点越敲越急,那些红线也变得愈加光耀灼热,挣扎的女鬼只要触碰到红线,身体就会冒出浓烟并发出惨叫声。 不仅如此,当杨亿和魏二苟两人的鼓点节奏合二为一之后,就听见一股股闷雷声从鼓身里传出,震得雪地上的雪瑟瑟起落,就好像是有千军万马在踩踏经过一般。 终于,一道闪电刺破苍穹的夜幕,将一道火光朝那女鬼倾泻而下,那女鬼一声凄厉的怪叫,身子朝旁边一躲,忍着被灼热的红线烙烫的痛苦,才堪堪避过了那天火的灭顶之灾。 可是,夜幕中很快闪起第二道、第三道闪电,与之而来的,是第二道、第三道直击下来的火柱…… 此时的女鬼就像是被困在了正在汹涌喷发的火山之中,头顶上满是呼啸而落的火球,身边则是遍布的滚烫岩浆,真是退无可退,逃无可逃,只能坐以待毙了。 就在这时,一直在远处看着的那男鬼突然一声怪叫,拼命朝那如通电高压电的红线上撞了过来,旋即被弹出好远,身上满是黑色的灼痕,脸上也因为痛苦而扭曲变形。 但那男鬼并未停手,在半空中摇摇欲坠地立稳身形以后,再次咬着牙撞向那些红线,然后又被弹开…… 几次下来,那男鬼已是满身黑气,遍体鳞伤,但犹自咬着牙一次次撞向那红线,看得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都心生不忍,手里的鼓槌也变得无力了。 这时,那被困在法阵中的女鬼一脸心碎地看着法阵外那仰面飘在半空中、奄奄一息的男鬼,痛苦地喊道:“你快走吧,不要管我,求求你了,快走吧,求求你了……” “我不会丢下你的,既然你已是我的妻子,我们就要同生共死,岂可丢下你而独自去偷生,老杂毛,有本事你就将我们夫妇俩都打得魂飞魄散,否则,就算是九世轮回,我也会找到你报今日之仇!”那男鬼睚眦欲裂地瞪着黎叔儿,恶狠狠地咆哮道。 “真人,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夫君吧,我愿一身承担所有的惩罚,只求你放过他,好吗?”那女鬼见男鬼几次挣扎着欲起身再次冲撞那红线,突然反身朝黎叔儿跪下,也不顾自己的双腿被红线灼烧得直冒青烟,只是朝黎叔儿拼命磕头,求黎叔儿给那男鬼留一线生机。 “叔儿,够了,得饶鬼处且饶鬼吧,他们不过是一时冲动,何况这女鬼也算是受害者,要是我们一味地赶尽杀绝,未免有失公道吧?”杨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停下手里的鼓槌,看着黎叔儿亢声喊道。 黎叔儿将一道犀利的目光射向杨亿,杨亿眼睛低垂了一下,随即又抬起头,迎着黎叔儿的目光直视着,黎叔儿一怔,又看向魏二苟和桃木妖,见他们俩也是迎着自己的目光没有回避,不由得叹了口气道:“看来我要是不放过他们俩,你们仨肯定得恨我一辈子是吧?罢了罢了,既然如此,那我索性就……” 黎叔儿话未说完,突然双手一身,将两道拙火定射向阵中心埋着的铜镜之上,拙火定的火光一触及到铜镜表面,就见一道黄色的光芒冲天而起,瞬间就将那女鬼罩在了其中。 杨亿知道那拙火定的厉害,一见黎叔儿忽然向那女鬼痛下杀手,不由一声惊呼出口:“不要……” 一旁的魏二苟和桃木妖也被这始料未及的一幕震惊了,定定地看向黎叔儿,眼睛里满是惊诧与愤懑,不知道黎叔儿为什么会这么做。 黎叔儿没有理会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他们的责难与愤怒,收回双手后,两眼一直看着那面铜镜,当铜镜的黄色光芒渐渐消失后,就见那跪伏在雪地上闭目等着魂飞魄散的女鬼安然无恙,而周遭的红线也都重新变为普通的红线之后,遂淡淡一笑道:“迷途知返,善莫大焉,但愿经历了此次的波折,你能参透生死轮回的意义,放下心中的杀意和恶念,起来吧。” 随后,黎叔儿坏笑着看向同样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笑道:“怎么地,你们以为叔儿我真是铁石心肠的法海啊,告诉你们,五行相生相克,这豪光神火必须得以拙火定加铜镜才能灭之,如若不然,任你淘尽三江五湖水也休想灭之,你们好好学吧,学到手里都是活儿啊,呵呵” 第85章 冰窖缠尸 这当儿,那女鬼勉强从雪地上站了起来,飞到半空,将那男鬼扶起,看着那男鬼憔悴的样子,忍不住又是一番伤心欲绝,片刻,那女鬼扶着男鬼落到地面,朝黎叔儿跪下后,垂首泣声道:“莹紫携夫君谢老真人不杀之恩,我们今后当洗心革面,远离这里,不再危害世人……” “难道你们就想当永世不坠轮回的孤魂野鬼吗?”黎叔儿看着雪地上的鬼伉俪,沉声说道。 “莹紫横遭祸难,除了寻那些凶手报仇,本已无甚生趣,只是在遇到王郎后,蒙王郎对莹紫一往情深,因不忍离开王郎,才会选择在这偏僻的山村里栖身,为的就是不想被那些引魂的鬼差捉到地府去投胎,那样的话,我和王郎下一世就将被拆散,这是我们万万不能接受的。不过,请老真人放心,我们会马上离开这里去避迹山林的。”那女鬼痴情地看着同样回以怜惜目光的男鬼,柔声说道。 “哎,多情自古空遗恨,人鬼都是一样,”黎叔儿看着那对鬼伉俪,重重地叹了口气,又有意无意地看了魏二苟和桃木妖一眼,接着说道:“也罢,虽然你们俩做了一些错事,但念在你们俩情贞意坚的份上,我且成全你们一回,不过,你们一定是要去投胎的,为啥呢,一来是就算你们避迹山林,万一遇到修行的妖邪,难保不被它们吃了你们的魂魄,二来呢,你们早日投胎,下一世也好结为有名有实的夫妻,再生几个娃娃,享受人伦之乐。” 见那女鬼抬眼看向自己欲言又止,黎叔儿一笑道:“你放心,我知道你的顾虑,这样啊,看见没,这是红线,我就当一回月老,给你们定一段下一世的因缘可好?” 见那女鬼和男鬼面露喜色,又有几分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黎叔儿难得很正经地一笑道:“我年纪一把了,难不成还会哄你们?来来来,男左女右,将手伸出来……” 黎叔儿从地上捡起一段红线,一端绑在了那女鬼的右手腕上,另一端绑在了那男鬼的左手腕上,而后,将两个线头结成了一个同心结,然后看着那面露羞涩的鬼伉俪笑道:“如此一来,当你们转世为人以后,有了这经过黎月老加持的红线的牵引,你们必定会结为秦晋之好,这样,你们总可以转世投胎去了吧,哈哈” 望着手腕上那丝红线,那自称莹紫的女鬼和那男鬼四目相对,泪光婆娑,但看向黎叔儿的眼神里还是有着恐怕失去幸福的一丝恐惧与忐忑。 黎叔儿淡淡一笑,凑过去对着他们俩说了一句什么,那男鬼和女鬼顿时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二次又跪下朝黎叔儿虔诚地拜了下去。 “老真人,我们夫妇愿意听从您的安排,还有,那些死去的村妇,都是些不孝和不守妇道的妒妇,非是我滥杀无辜,至于那些杀害我全家的凶手,他们是血债累累,死有余辜,还望老真人明察。”那女鬼看着黎叔儿,说了一句。 “我知道了,你本性不坏,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善念,去吧,去吧。”黎叔儿微微颔首,说道。 “对了,封印这村子你是怎么做到的,按着你的道行,好像还没有这么强大的能量啊。”那女鬼和男鬼起身刚要走向那木台,黎叔儿忽然想起了什么,皱着眉问道。 “封印?我没有啊……”那女鬼回头诧异地看向黎叔儿,摇头否认,但仔细想了一想,又说到:“对了,老真人,我想起来了,当日我尾随着那五名急于离开大王庄的凶手寻仇时,隐约听他们说到好像是每当他们在某地做一单杀人抢掠的买卖的时候,就会有同党将这一地区控制起来,莫非是他们所为?” “那他们当晚离开大王庄时,是否提过前面有人接应或等着他们?”黎叔儿手捂腮帮子,继续问道。 “好像是提到了,说是前面有什么运饼子的车在等着他们,还一个劲儿地催那两个赶车的家丁快走呢。”那女鬼想了一下,很肯定地答道。 “好了,我明白了,你们去吧,黄泉路上多凄苦,但愿你们莫忘了初心才好,去吧。”黎叔儿没有再问下去,只是示意他们该离开了。 那对鬼伉俪朝黎叔儿感激地一笑,又朝一旁的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深施一礼,就毅然朝那木台上的白色灯笼走去。 走到灯笼前,就见两道白光一闪,那对鬼伉俪就不见了踪影,但其中一盏灯笼却骤然亮了起来。 俄顷,就见两道黑色旋风平地而起,将那盏白色灯笼席卷着飞到半空,却又不飞走,只是上下盘旋,似乎在等待什么。 “妈的,这些鬼差,就知道棺材里伸手,死要钱,哎。”黎叔儿小声骂了一句,还是从怀里掏出一把纸钱点燃后扔到半空,那两道黑色旋风这才卷着那盏灯笼越飘越远,终于消失在浓墨一般的夜色里。 此时,一道雄壮的公鸡啼鸣声响起,黎叔儿伸了个懒腰,看着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笑道:“累了吧,不过这一宿总算没白忙活,促成一桩婚姻,还解了大王庄的噩运,当然,还有一个意外的发现,也算是是收获颇丰啊,呵呵” 杨亿、魏二苟他们知道黎叔儿的毛病,专吊人胃口,然后你越问他越不说,就喜欢看你被憋得抓耳挠腮的糗相,于是,他们俩故意做出好似没听见的样子,只是招呼着桃木妖去收拾那凌乱一地的法器。 黎叔儿眨着一双小眼睛,看着忙活着的杨亿和魏二苟,狡黠地一笑,曼声说道:“你们就不想知道那曹通大把的银子都去哪儿了吗,诶?” 杨亿和魏二苟一激灵,忍了再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回头看向黎叔儿苦笑道:“得,您赢了还不成吗,求您了,您就撒愣说吧,到底是咋回事。” “呵呵,小样儿吧,还和你叔儿我斗心眼,”黎叔儿心理得到极大满足地得瑟了一会儿,然后才说道:“当初我就怀疑那曹通是将卖玲珑燕的银子秘密转运出去了,果不其然,刚才听那莹紫一说,我猜测,那些凶手急火火地要连夜离开大王庄,就是要将卖女尸的钱财去送往某处,而等着这些凶手送银子的家伙,很可能也是将曹通银子转运出去的同一伙人!至于原因嘛,曲沃离大王庄并不远,在同一区域从事同一种作奸犯科勾当的,十有*是同一伙人,因为这些亡命之徒有着很强的底盘观念,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你们觉得呢?” “您的猜测多少有些牵强,但也不失为一种大胆的假设,问题是,就算您说的都真的,那银子呢,他们运去哪儿了?”杨亿对于黎叔儿这种天马行空的思维不以为然,可他更在意的还是那大笔的银子的下落,毕竟财帛动人心,谁也不能免俗。 “这就是我们下步要去做的事儿,你们别这么瞅着我,叔儿也很需要钱去做善事,咱们总不能就用一张嘴去普度众生吧,那样人家也不信你不是,你得让人家得到实惠才行。”黎叔儿见魏二苟和桃木妖一脸怀疑自己动机地看着自己,赶紧解释道。 “行行,您视金钱如粪土,您要钱不过就是为了万千出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劳苦大众,这总行了吧,呵呵”魏二苟嬉笑着看着黎叔儿,摆明了是在暗讽黎叔儿的作秀。 “和你沟通太费劲,对驴弹琴啊。”黎叔儿一声喟叹,深为自己的一腔赤诚不为这些俗人所理解而苦恼。 且说黎叔儿他们刚将那法阵清理完,就见王耕雨带着一群村民赶来了,一见黎叔儿等人安然无恙,那王耕雨才松了一口气。 “王族长,那女鬼已经被我超度了,以后这大王庄又恢复了宁静,当然,一块超度的,还有你的儿子的亡灵,这也算是对你以往善举的一种回报吧。”黎叔儿看着满眼都是血丝的王耕雨,有些疲惫地说道。 那王耕雨一听这话,老泪纵横,又要下跪拜谢,被黎叔儿拉了起来:“先别忙着谢我,还有些事儿没做完呢,走,咱们还得去一趟你们的冰窖。” 当下,在王耕雨的引领下,黎叔儿和杨亿、魏二苟、桃木妖还有一干满腹狐疑的村民,来到了大王庄的冰窖。 掀开那自入冬以后就再没有人进去的冰窖门,一股寒气袭来,黎叔儿看了一眼面露惧色的村民们,率先走了进去。 冰窖里越有一人来高,跟在黎叔儿后面的王耕雨引燃火折子,就见冰窖内堆砌着大大小小的冰块,黎叔儿穿行在那些剔透的冰块中间,走到一处光线基本上照射不到的墙角处后,指着一块巨大的冰块说道:“贵公子和那女子的尸体就在这里了。” 王耕雨和后面跟进来的大胆的村民探头一看,果见在那半透明的冰块里,一男一女两具尸体紧紧相拥,脸上还露出了恬静的笑容,在寒气袭人、光线晦暗的冰窖里,莫名地现出一丝诡异的气氛。 第86章 邂逅食人魔 黎叔儿指着冰块里的那对男女尸体,看向目瞪口呆的王耕雨说道:“他们就是你的儿子和所谓的儿媳了,不过,他们的魂魄已经进入冥府,这两具真的只是皮囊而已,所以,还是一把火烧了为妥。” “烧、烧了?”王耕雨吃惊地看向黎叔儿,犹豫了一下,忍痛点头道:“为了我自己的一点私欲,给族人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我已是追悔莫及,烧就烧了吧,哎。” 随后,在黎叔儿的指挥下,那些村民们找来铁锨、镐头,将那冰块敲碎,将两具紧紧拥抱在一起的尸体抬出来。 当那两具尸体从杨亿身边经过的时候,两具尸体的手臂垂下,他赫然看到,在那两具尸体的左右手腕上,竟然真的有两道浅浅的红色疤痕,看着就像是天生的一般。 闲言休絮,两具尸体被抬出冰窖之后,黎叔儿一番指点,在村头搭了个木头架子,就跟举办篝火晚会似的,在村民们的围观下,一把火热热闹闹地将那两具尸体烧成了一掊骨灰。然后,黎叔儿取来一个瓷坛,将两人的骨灰放进去,上面又放了张镇魂符,再交由王耕雨葬进祖坟留个念想儿。 做完了这一切,黎叔儿告知王耕雨他们要走了,但王耕雨哪里肯放,一干对黎叔儿等人敬若神明的村民们也是异口同声地挽留黎叔儿他们多呆些时日,他们要家家户户地轮流款待这些天降的活神仙。 “看看,多淳朴的村民啊,我们只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儿,却受到这般的拥戴,真是让人感动啊。”黎叔儿看着那些发自内心的感激的村民,装腔作势地擦了擦眼睛,美滋滋地得瑟道。 “得了,您可别忽悠了,再不走,那些太平军就要打到沧州城了,等咱们回去啥都晚了,我的天呢。”杨亿生怕黎叔儿就坡下驴,再在这大王庄里逗留时日,遂脸色胀红地出言劝阻道。 “好了,知道你惦记你那灵儿妹妹,”黎叔儿揶揄地看了杨亿一眼,旋即面色一正,“不过咱们还真是得抓紧了,毕竟沧州城里还有十几万黎民百姓呢,可不是玩的。” 说完,黎叔儿也不管王耕雨和一众村民的苦留,执意要走。 见实在是留不住黎叔儿一行,那王耕雨差人取来两锭黄金和千两白银,死活要送给黎叔儿当谢礼。 见状后,黎叔儿龇牙一笑,伸手抓了几锭白银扔给魏二苟,让他揣起来路上当盘缠,其余的一概谢绝了。 告别了洒泪相送的王耕雨和那些质朴的村民们,黎叔儿看了看魏二苟身上背着的装有那四名女鬼和四名小鬼的竹篓,见人和东西都不缺,就伸手一拍桃木妖骑着的青骡的屁股,吆喝道:“孩儿们,赶紧走起来,咱们爷们去追那些运赃银的孙子们去呀。” “你要干啥去?”魏二苟一听黎叔儿这话,不知道黎叔儿又在打什么主意,就问了一句。 “你们想想啊,为啥曹通和被那莹紫杀死的那几个凶手急三火四地要将银子运出去,又运向哪里,这里面说道儿可太多了,你们入道晚,有些事儿不知道,在眼下这种乱世里,象九宫道、清茶门教、园顿教这些左道邪教是沉渣泛起,广收徒众,干尽了图财害命、荼毒生灵的坏事,我看那曹通和这些凶徒的行事手段,与那些左道是一脉相承,故而怀疑这一切都是有邪教在背后暗中操纵,若是不尽早铲除他们,必定会有更多的无辜百姓受害,既然让本真人碰上了,就不能放过。”黎叔儿说着说着,自己都把自己整得有点儿角色异位,看样子是真拿自己当水泊梁山里的公孙胜了。 “您快拉倒吧,您八成是惦记上那数量不菲的银子了吧?”见黎叔儿是铁了心要管这档子每个准谱的闲事儿,杨亿是叫苦不迭,忍不住出言挖苦道。 “修道修道,何为修道,并不只是学习参禅打坐、调息养气和符篆、咒术、手印等等而已,更重要的是要培养天人感应、天道承负的勇于任事的精神,以及积德行善、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这也是修道成仙的唯一途径,所以咱们去消灭那些左道邪教,并不只是逞血气之勇或为了黄白之物,而是为了完成一种修行,你们懂吗?”黎叔儿眼神热切地看着杨亿和魏二苟,是真心希望自己一番血脉喷张的话能引起杨亿和魏二苟的共鸣。 不想那俩二货似笑非笑地看了黎叔儿一会,其声答道:“不懂,要不您再说一遍,叔儿?” 登时就把黎叔儿气得直翻白眼。 这时,一直未说话的桃木妖说话了:“我说你们仨是不是要冻死老娘啊,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痛快点决定成吗?” “诶,丫头,你啥时候也学会这江湖儿女的腔调了,”黎叔儿揶揄地看了不耐烦的桃木妖一眼,眼睛一眯缝,笑道:“对呀,你不是会遁地术吗,能不能帮叔儿看看那些王八蛋顺哪个方向走了啊,呵呵” “这地冻得跟石头似的,还遁地术,你想磕死我啊,”桃木妖娇嗔地白了黎叔儿一眼,但还是从青骡子上下来,拔下发簪,捧在手里默默地念诵了几句之后,将簪子一扔,那簪子打着旋掉在雪地上,桃木妖过去看了看簪子尾部所指的方向,说道:“他们应该是往东北方向去了。” “呀哈,巧啊,咱们要回沧州,正好也得往东北方向走,这可真是天遂人愿,行了,走吧。”黎叔儿听了桃木妖的话,哈哈一笑,就带头迎着风雪向东北方向走去。 一路走来,沿途也遇上了几个小村落,无一不是大部分人都因为躲避战火而逃亡邻近的直隶去了,只要为数不多的老人故土难离,还守在村子里。 黎叔儿一行在村子里简单地买了些勉强可以果腹的粗面饼子吃完之后,就继续前行,不想这一走,前面竟然再无可以借宿的村落。 看看天色渐晚,黎叔儿和杨亿、魏二苟、桃木妖商量了一下,大家都不愿意再走回头路,所幸一直往前走,大不了找一处背风的地方安营扎寨,拢上一堆柴火,再喝上几口黎叔儿那酒葫芦里的美酒,要捱过这一夜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 打定主意,黎叔儿打起精神,带着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是一路疾行,就走到了一处荒岭前。 “这岭上分阳坡阴坡,那阴坡没风,咱们且去那里找一处山坳,既可以背风,又少雪,完全可以睡个好觉。”黎叔儿打量了一下那荒岭,提出了露营的建议。 杨亿和魏二苟自无异议,而那桃木妖别看貌似柔弱,可她修炼数百年,其中所吃的苦和遭受的磨难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因而对于这种雪夜宿营野外儿根本就不当个事儿,自然也是点头应允。 见此情形,黎叔儿便带着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爬上荒岭,而后顺着一条小径向阴坡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他们恍惚看见那阴坡处有火光闪现,起初还以为是眼花,再定睛一看,果然是银蛇舞动的火光,间或还能听到嘈杂的人声和马的嘶鸣声,不由心生好奇,遂将青骡子拴在一簇灌木丛上,几个人蹑手蹑脚地摸过去看个究竟。 到了那山坳近前,黎叔儿他们蹲下身子,小心地匍匐到山坳边缘,探头往下一看,就见那山坳里停放着四辆双马拉套的打车,车上满是一只只被粗绳子捆绑的结结实实的黑色木箱,每只箱子上都有大铜锁锁紧,外面还贴有封条,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但从那深深陷入雪中的车轮可以看出,每辆马车的负重都不轻。 在那些马车的尾部,均拴着两匹正在埋头吃草料的马匹,从那些马匹不断打响鼻的动作,能够断定这些马走了很长的路程,都很疲惫了。 在马车的前面,十一二个皮帽皮衣、面目粗豪、腰挎刀剑的汉子正围着一大堆旺盛的篝火正大碗喝酒,火堆里隐隐可见一个长形的物体,看样子应该是正在被炙烤的羊或狗之类的动物尸体。 片刻之后,一名汉子站了起来,操起一根铁钩子勾向那火中的物体,嘴里还大笑道:“这肥羊也烤了有些时辰了,老子都等得不耐烦了,且先割下一腿好肉下酒则个,哈哈” 那汉子孔武有力,用力一拽,不仅将那物体从火堆里拖烤了出来,还将一些燃烧的木段也带了起来,飞溅的火星子将其余的汉子烫得是骂骂咧咧地都站了起来,以躲避那些火星子。 随着那些火星子的散去,洁白的雪地上陡然出现了一具黑乎乎还冒着青烟的物体,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定睛一眼,险些没惊呼出来,那物体,竟然是一具被烤的漆黑焦糊的人的尸体。 这底下的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做出这种吃人的丧心病狂的勾当来? 这当儿,那拖拽出尸体的汉子抽出腰间的一把短刀,用刀从尸体的胸口上削下一块肉条,放进嘴里一阵大嚼,随即狂笑道:“这女娃子的肉果然香而不腻,甚和我口味,哈哈” 第87章 打到手软 见下面的那些人竟然若无其事地吃人肉,在感到恶心的同时,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也被深深震惊了:下面的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路,怎么会这么凶残暴戾? 突然,杨亿感觉身后传来细微的声响,他下意识地回头一看,猛然看到一名大汉手持鬼头砍刀,正悄无声息地向他们摸了过来,见被杨亿发现了行迹,那大汉一声怪叫,举刀就朝杨亿劈头砍了下来。 事发仓促,杨亿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只是完全凭借长期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右脚一勾对方的脚后跟,左脚顺势一踹对方的小腿迎面骨,将那汉子仰面朝天地踹到在地。 随后,魏二苟一下子就扑了上去,举起沙包大的拳头照着那汉子的太阳穴就是一记勾拳,那汉子一声闷哼,昏死了过去。 魏二苟这还不放心,又照那汉子胸口的神经丛位置猛踹了一脚,见那汉子毫无反应了,这才将那汉子拖到一边,自己又回到那山坳边继续向下面看。 “这些家伙看样子还真不是一般人啊,居然还设置了暗哨,挺专业的啊。”杨亿看了一眼脸色也不太好看的黎叔儿一眼,轻声说道。 “你们做好准备,这暗哨未必只有一个……”黎叔儿话音未落,就见不远处一丛乱草骤然动了起来,而后,一名汉子一面大叫着:“有人发现咱们了”,一面顺着山坳的斜坡向下面滚去。 原来,这些人在上面放置了两名暗哨,这名暗哨在见到杨亿和魏二苟轻而易举地就将自己的同伙撂倒之后,自知不是这两个猛人的对手,就趁他们不备,从藏身的雪窠子里窜了出来,连贯带爬地向山坳里跑去。 听见暗哨的喊声,山坳下面的那些汉子们反映很是快捷,一部分人迅速将那四辆车围住,而另一部分人则抽出刀剑,一起看向山坳上面。 见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黎叔儿遂招呼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沾着的雪与草根,朝下面那些虎视眈眈地乜斜着自己的汉子们说道:“你们这些剪径强徒,竟然干起了茹毛饮血吃人的勾当,真是天理难容,今日撞上了本真人,你们是插翅难飞,若是识相的,就乖乖的束手伏诛,要不然,我这三尺龙泉宝剑可不是吃素的。” 下面的那些汉子见一个长得挺猥琐、身材挺干巴的老头空着两手,然后还在那里大言不惭地说什么束手伏诛的大话,不禁都哄笑起来。 尤其是刚才那个吃人肉的汉子,一见上面亭亭玉立的桃木妖,大嘴一咧,露出一嘴的黑牙,狞笑道:“妈的,又是一块鲜肉送上门了,不过,这么嫩的小娘们,只是吃了未免太可惜来了,兄弟们,一会将那小娘们捉住之后,弟兄们先乐一乐再吃,怎么样啊,哈哈” 那些大汉一起将淫邪的目光看向桃木妖,故意将刀剑撞击刀鞘发出声响,嘴里则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 桃木妖见那些汉子言语粗俗,气得是粉面嫣红,一跺脚就要下去找那些不知死活的狂徒的晦气。 “不要莽撞,这些家伙别看一个个看似孔武有力,实则是不堪一击,”黎叔儿伸手拦住桃木妖,不以为然地看了下面那些大汉们一眼,轻蔑地说道:“收拾他们是易如反掌,但咱们关键是要弄清楚那箱子里装的到底是不是银子,如果是,那他们又要讲银子送去哪里,所以,一会动起手来,一定要注意留活口,知道不?” “明白,我保证不打死一个,草!”魏二苟见那些汉子调戏自己还没上手的女神,心里早已憋不住火气了,迫不及待地要下去归拢那些敢在老虎嘴上捻须的混账王八蛋们了。 “好,你们俩万事小心,去吧。”黎叔儿龇牙一笑,将桃木妖拉倒自己身边,然后看着杨亿和魏二苟很诡异地一笑。 “不是,合着您不下去,就我们俩下去群挑他们啊,哎呦喂,您好不好意思啊,叔儿?”一见黎叔儿那压根就没有下去帮把手的意思的神情,杨亿实在是被这见困难就让、见食物就上的老滑头弄得无语了,摇摇头,伸脚勾起地上的那把砍刀递给魏二苟,就要往山坳下面去。 “打他们还用刀?”魏二苟大嘴叉子一撇,不屑一顾地将刀仍还给杨亿,大摇大摆地就朝山坳下面走去。 此间,下面的那些汉子已经等得不耐烦,也开始沿着山坳的慢坡向上爬。 一见那些汉子要截击自己和杨亿,魏二苟冷冷一笑,弯腰捡起慢坡上随处可见的拳头大的碎石,向下面的那些大汉们扔去。 魏二苟这家伙貌似练过铅球或链球之类的玩意儿,扔起石头来是虎虎生风,几个大汉躲闪不及,被那石头砸中后,惨叫着向山坳下面滚落。 趁着其余的大汉们忌惮魏二苟的石头,放慢了脚步的间隙,杨亿和魏二苟快速跑到山坳下,直接就向那些守卫着马车的汉子们发起了攻击。 杨亿最先跑到第一辆马车前,一名穿着黑色斗篷的大汉面露凶狠地瞪着一双鹰眼,举起弯刀就朝杨亿的脖子看来,看样子是想给他来个斩首。 杨亿将手里的砍刀一竖,用砍刀的刀刃去迎击那弯刀的刀刃,想趁机将那弯刀削断。 那汉子自然知道杨亿的盘算,中途将刀式一变,竟然变刀为剑,刺向杨亿的胸腹部位。 那汉子变招奇快,杨亿仓促之下,只得抬起脚一个前蹬腿,将那汉子的来势阻挡了一下,随即用刀杵猛力砸向那大汉的头顶。 那大汉一惊,用左手抓住刀杵,但这一分神,右手的刀势自然就慢了下来,杨亿趁势收回砍刀,用力一绞那大汉手里的弯刀,“仓啷啷”一声,杨亿的砍刀和那大汉手里的弯刀均脱手而飞。 失去了武器,杨亿倒也并不慌张,左手略微一格挡那大汉抓来的大手,右手直拳猛地击在了那大汉的咽喉部位,将那大汉打得手捂喉咙,弯腰咳嗽不止,脸色现出痛苦的神情。 趁着那大汉一弯腰的工夫,杨亿用右肘夹住他的脖子,右手抵住那厮的肩膀,左手穿过去搭住右手腕,两只手一发力,就将那大汉的颈椎拉断,彻底死翘翘了。 且不说杨亿这边一出手就见血了,魏二苟那边的战况也是极为激烈。那魏二苟也不知真是艺高人胆大啊,还是作为富二代被人宠惯了,真是谁也不尿,居然赤手空拳地本着三四个大汉扑了过去。 那些大汉杀人如麻,一见魏二苟那身高体阔的样子,都觉得他比杨亿难对付,所以四名大汉举刀就奔着魏二苟的脖颈、胸口、腰腹等要害痛下杀手。 再看那魏二苟,一见那四名大汉龇牙咧嘴地奔自己来了,一没跑二没躲,一个矮身,就躺在了地上。 那些大汉骤然失去目标,本想顿住身形,怎奈去势太急,一时间根本无法止住身形,就在这时,一名跑在最前面的大汉就感觉下体一阵剧痛,低头一看,那个胖子正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同时右手握拳,正猛力击打在自己的命根子处。 “喔……”那大汉一声带着尾音的惨叫迸出喉咙,身子就因为难以忍受的剧痛而缩成了一团,魏二苟右手捡起那大汉丢下的砍刀,单腿跪地,左手用力一推那大汉的腮帮子,嘴里也发出了一声模仿小龙哥的怪叫:“阿打,那一嘟噜好大啊……” 随后,魏二苟一个懒驴打滚,在地上滚了一圈,继而在那剩下的三名大汉穿着牛皮快靴的脚丫子上挨个补刀,砍得那三名大汉滚倒在地,抱着脚丫子是哀嚎连声。 杨亿和魏二苟举手之间就放倒了五名大汉,还是一死四伤,这种超强的战斗力让剩下的看车的两名大汉是胆都吓裂了,稀碎稀碎的,哪里还敢和他们俩对阵,撒丫子就跑,与从山坳上下来的另一群大汉回合在一起。 杨亿和魏二苟首战告捷,那是心情酸爽无比,虽然看着从山坳上下来的大汉们足有十几号之多,却全然不将丫们放在眼里,觉得他们与这些倒地不起的大汉也强不了多少,无非就是再浪费点体力罢了。 书说简短,一照面,砍刀在手的杨亿和魏二苟果然如预期的那样,转瞬间就放倒了三四个大汉,而且无一活口,杀得兴起的杨亿和魏二苟正要举刀追杀剩下的那些大汉,先前吃人肉的那个大汉猝然挡在了他们俩的前面,一双血红的狼眼阴鸷地看向杨亿和魏二苟,发出桀桀怪笑:“你们手底下够硬啊,让咱来会会你们。” 说罢,那大汉将手里比别人足足大一号的砍刀拖在地上,中门大开,大喇喇地朝杨亿和魏二苟走了过来。 “我草,跟我们玩儿光棍耍狠是吧,行,你牛逼……”魏二苟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哪管什么江湖规矩,见那大汉装逼,举起砍刀就扎扎实实地剁在了他的胸口上。 一声巨响,那大汉胸前单薄的葛布被刀刃撕开,露出了一片青灰色的肌肤,刀刃砍击其上,竟然迸溅出了火星,而那大汉却是毫发无伤! 第88章 菜刀破法术 魏二苟当时就是一愣,再凝神一看,那大汉的皮肤竟然如真的青石一般坚硬。 “蠢货,老子早已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这人间凡铁是奈何我不得的,哈哈”那大汉不以为意地看看自己胸口,然后抬起头看向魏二苟,笑得很是残忍。 “我还真就不信了,我砍、我砍……”魏二苟也来了犟脾气,举着大砍刀,对着那大汉的胸口是一通乱剁,结果当然是徒劳的。 “你他奶奶的砍得过瘾了吧,该轮到咱砍你了,受死吧你!”那大汉一声暴喝,举起那门板宽的砍刀朝魏二苟兜头砍将下去。 那大汉身大力沉,魏二苟尽管是从来不知道啥叫害怕的大少爷脾气,但在这种性命攸关的紧急关头,他却一点都不蛮干,见势头不对,将手里的砍刀斜着一搪,就将那大汉的千钧之力给卸掉了。 一见魏二苟如此油滑,那大汉一脸鄙夷地冷笑了一声,抽回刀,顺势一个低扫腿,将魏二苟踢倒在地。 一见魏二苟吃了亏,杨亿当时就急了,二话没说,跳起来一个力劈华山,就向那大汉的肩膀砍去,向直接将其砍成废人。 不想那大汉压根就没将瘦骨嶙峋的杨亿放在眼里,将手中的大砍刀平着往上一挡,“当啷”一声,杨亿手里的砍刀脱手而飞,还被震得半个膀子都麻了。 杨亿被震得是龇牙咧嘴直跳脚,但苦于右半边膀子酸麻难忍,一时之间无法发力,只得赶紧后撤和魏二苟站在一起,俩人背靠背地进行防御。 这当口,剩余的那些大汉们也都围了上来,一个个瞪着凶相毕露的眼珠子,那气势汹汹的架势,分明是要将杨亿和魏二苟生吞活剥了才解心头之恨。 “徒儿不要慌,为师来也。黎叔儿这老骗子还真是天生就是一角儿(jue),太善于表演了,一见下面杨亿和魏二苟身处险境,知道该是自己这盖世大英雄出场的最佳时机了,于是先来这么一嗓子,而后才一摇三晃地领着桃木妖往下面走去。 一见又多了一个身子骨跟要塌架的老房子的糟老头子,还有一个眉目含情、满身风情诱惑的美貌女子,那大汉和手下的喽啰们都是精神为之一振,一双双贼溜溜的眼珠子简直都要沾到桃木妖的身上了。 “哎呀,都说和尚是色中饿鬼,我们你们他娘的还不如和尚呢,这几辈子没见过娘们了,这家伙瞅的,都呲呲地冒火星子了,干啥呢这是,真给绿林强盗丢脸。”黎叔儿见那些强贼如此失态,不由大感好笑,言语中满是揶揄之意。 “老杂毛,你还真是大方,知道我们兄弟夜晚寂寞,特地送了这么个小娘们过来让大爷们寻开心,也罢,念尔一片孝心,我就一刀剁下你的脑袋,让你死个痛快,哈哈”说完,那大汉倒拽着刀,一步一步向黎叔儿逼近。 “你们还敢打她的主意?”黎叔儿感觉很是好笑地回头看了看粉面凝霜、眼角眉梢都流露出杀意的桃木妖,又看看那大汉,哂笑道:“不是,我就纳闷了,这是谁给你的勇气啊,怎么着,你以为练了点左道旁门的法术,就真的以为本真人奈何不了你了,嗬,你也太自大了吧?” 那大汉本就是一凶残成性的家伙,哪里会被黎叔儿的几句话所吓住,不待黎叔儿说完,就将那砍刀当成棍棒使,迎头就是一下子。 黎叔儿面色如常,身子只是轻轻一侧,就避开了那刀身,同时,一直憋着一口气的桃木妖还没等那大汉反应过来,就蛮腰一扭,左右玉掌如绕花翻飞的蝴蝶一般,在那大汉的周身闪现了几下以后,就见那大汉一声怪叫,硬是被看似柔弱的桃木妖用四两拨千斤的内家功夫给扔出了五米开外。 那大汉倒也真是有种打不死的*青年精神,一骨碌爬起来后,不禁凶性大发,刺啦一声,将身上的葛袍撕掉,露出了上半身,瞬间就震惊了全场。 怎么回事?那大汉整个上半身竟然基本上都呈石化状,换言之,就是这大汉的躯干实际上已经成了石头,难怪刚才魏二苟那一刀竟然无法伤及他分毫。 一见那大汉摆出一副不要命的架势,杨亿和魏二苟怕桃木妖有个闪失,赶紧冲过去挡在了她和黎叔儿的前面。 那大汉一声怒吼,竟将他自己那方的人员都吓得面目失色,慌忙后退,似乎是怕那厮丧失理智,连自己人也不放过。 “你们俩不要慌,这王八羔子想必是被人施了类似肘后咒的邪术,才会身体产生变异,看似磐石,但实则却是有命门的,只要攻其命门,其法自败。”黎叔儿不慌不忙地看了一眼那如疯牛的大汉,沉稳地说道。 “命门?在哪儿?”杨亿一边集中精神看着那走过来的大汉,一边问道。 “他的命门在颈后三寸之下的地方,集中力量攻击这里,就能破了他的法术。”黎叔儿剪短地回答了一句之后,就拉着桃木妖跑到一旁去看热闹了。 “狗哥,我学过标指,只要将丹田的力量全都集中到指尖,再用标指去插那孙子的颈后三寸,估计就可以破了丫的法术,不过这得需要你在正面吸引他的注意力,你行不?”杨亿靠近王魏二苟,小声说出了自己临时想出来的对敌办法。 “还行吗?骂人呢是吧,告诉你,就哥这身腱子肉,陪他玩一宿都绰绰有余,行了,你就该干啥干啥去吧,剩下的事儿我包圆了,呵呵”魏二苟大包大揽地一摆手,意思是完全没问题。 “那好吧,你自己多加小心啊。”杨亿多少有点不放心地看着显得过于轻松的魏二苟一眼,一个侧滑步,就闪到了那大汉的一侧。与此同时,魏二苟左手一扬,吸引那大汉的注意力,右手则将刀把靠近腰部,以腰带臂,将砍刀切向那大汉的腰际。 趁着那大汉去和魏二苟撕打、无暇顾及自己的空隙,杨亿飞速绕到那大汉的背后,运气驭指,就朝那大汉的颈后三寸插去。 可让杨亿万万没想到的是,其余的那些大汉们本来都是畏畏缩缩地在一旁看热闹,但一见身体单薄的杨亿落了单儿,顿时胆气壮了不少,一个个悄然地向杨亿围拢过来,想置他于死地。 “哎呀,你们他妈的能不能有点眼力价儿啊,没看我这儿正忙着呢吗,凑这热闹干啥呀,闹不闹心啊你们。”杨亿无奈地看了那些大汉们一眼,叹道。 闹心归闹心,也不能不将他们打发了,没办法,杨亿只得收回标指,和那些大汉们战成一团。 三五个回合,杨亿将那些不知死活的大汉们放倒一片,有受刀伤重的,已经是快要挂了。 杨亿正自鸣得意,忽见那边的魏二苟是左支右绌,被那刀枪不入、好似铁甲玛利亚似的的大汉逼得是连连后退,颓势尽显。 “狗哥别慌,兄弟来了。”杨亿一声大叫,飞奔过去,一标指就插在了那大汉颈后三寸的位置,结果那大汉居然没咋地,杨亿的手指头倒差点没杵折了,疼得他是跳着脚地骂街。 “集中精神,用如泉水般流淌的内劲去插他。”旁边观战的黎叔儿见杨亿疼得眼泪都飙出来了,笑得那叫一个幸灾乐祸,但好歹还没忘指点杨亿一二。 杨亿心里面将那大汉的祖宗八辈挨个问候了一遍,这才再次集中精神,心中不禁泛起了苍老师那凹凸有致的身段,顿感一股热流由打丹田而起,霎时就流淌至四肢百骸,随后,杨亿舌顶上颌,一声大喊,右手呈矛头状的标指就直接插中了那大汉的颈后三寸,并且还有一股从标指里窜出的火焰也进入到了那大汉的后脖子里。 那大汉正压着魏二苟打,忽然被杨亿偷袭得手,那巨石般的躯体一个踉跄,满脸骇异地回头看向杨亿,一声大吼,正要回身去抓杨亿,却一不留神,被魏二苟一刀插进了肚子里,没错,魏二苟就像当年一箭射进了老虎状的石头里的飞将军李广一般,将手里那把砍刀也刺进了那那大汉石头般的肚子里。 那大汉一脸骇然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肚子上的那把一直没到了刀锷部位的砍刀,又看向同样也会一脸怎么会的震惊表情的魏二苟,正要双手抓向魏二苟,却两腿一软,象半截黑塔般轰然倒在了地上。 一见这招果然有效,杨亿和魏二苟是惊喜不已,哪里还记得黎叔儿先前要留活口的嘱咐,乱刀齐下,很快就将那大汉剁成了一堆石(尸)块。 待到黎叔儿反应过来,急忙叫停的时候,那大汉已经被拆解完毕,就算是用牛皮胶粘都粘不起来了,剁得太碎了。 “你们俩上辈子是厨子吧,这剁得也太碎糊了,干啥呀,包饺子啊?不告诉你们要刀下留人吗,叔儿我还要审讯呢,这下完犊子了,白忙活一宿,哎。”黎叔儿看了一眼地上那堆石(尸)块,气急败坏地看着杨亿和魏二苟骂道。 第89章 石魔赶尸 骂归骂,眼见那大汉是死翘翘没救了,黎叔儿也无办法,只得看向剩下的那几个大汉喝道:“怎么地,你们是想追随这厮去地狱啊,还是选择跟我们合作啊?” 那几个大汉见杨亿和魏二苟出手这么黑,胆都吓破了,哪里还敢顽抗啊,一个个丢下手里的刀枪,是跪地求饶。 接下来,黎叔儿让杨亿和魏二苟用刀逼着那些大汉打开车上的箱子,里面果然是慢慢的银元宝,间或还有一些金锭和珠宝玉石。 看着那些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的黄白之物,杨亿和魏二苟眼睛都直了,恨不能立刻脱下裤子能装多少装多少,但一看到桃木妖那鄙夷的眼神,这哥俩老脸一红,讪讪地退到一边,装起了如无其事。 奇怪的是,面对动人心的黄白之物,黎叔儿却是视若无睹,在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之后,开始审讯那些大汉们。 不出黎叔儿所料,稍加刑讯,那些大汉就全都招供了,据他们讲,他们均是隶属于一个叫弥陀教的神秘组织,死去的那个大汉叫曹不通,是他们这些人的首领,专门负责将弥陀教在山西各地的分支没有供奉的银两押运至直隶沧州城内,再交由一个神秘人物处理。而且不出黎叔儿所料,这些银子中,的确有曹通供奉的,约占到总量的三分之一。 一听说这些银子的最终目的地竟然是沧州,黎叔儿眉毛一动,问道:“你们跟着这曹不通去了几次沧州城了?” “基本上每个月都要去个一次两次的,最近好像那边催得紧,这个月一共跑了有三四趟了。”一个大汉嗫嚅道。 “三四趟,那就是几万两银子的数量啊,这沧州城里为何需要这么多的银子啊?”黎叔儿以手捻须,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 “哦,看你们也都是精壮的汉子,干什么不好,非要和这曹不通干这种掉脑袋的勾当,你们不知道按大清律,私运银两等同贩私盐,是要斩立决的吗?”黎叔儿思忖了一会,突然厉声说道。 “老人家有所不知,我们原本也都是安分守己的庄户人家,可这官府赋税实在是太多了,自打闹了长毛以后,各种捐税是多如牛毛,我们就算是卖老婆卖孩子都掏不起啊,然后就有人告诉我们,只要入了弥陀教,官府就不敢收捐税了,一打听,确实是这样,于是我们全村都入了弥陀教,果然那原本凶如虎狼的差役一听是弥陀教的教徒,当真就不敢来了,所以信奉弥陀教的人是越来越多。还有啊,教里定期给我们发一种药丸,吃了以后百病不生,有这等好事,哪个还不对入教是死心塌地啊。”一个大汉一提起所谓的弥陀教,脸上忍不住现出由衷的崇敬、痴迷的表情,可见中毒之深。 “弥陀教,弥陀教,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跟那拜上帝教不是一码子事儿吗,都是要聚众作乱的意思啊,而且,这弥陀教的势力发展如此之快,大有超过那长毛的架势,对于已经水深火热的老百姓而言,这不是雪上加霜吗?”黎叔儿看向一脸懵懂的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忧心忡忡地说道。 “叔儿啊,您操心操多了吧,现在是人家爱新觉罗家的天下,该操心的也是姓爱新觉罗的鞑子们,跟您一个穷道士有一毛钱的关系吗,您想的太多了,还是琢磨琢磨这些真金白银怎么分吧,嘻嘻”魏二苟眼睛忍不住又瞄向那四车的木箱子,搓搓手,笑嘻嘻地说道。 “蠢材,眼里就认银子,你要是敢带着这些银子一起上路,我保你到不了沧州就会曝尸荒野,不信你就试试。”黎叔儿斜睨了魏二苟一眼,冷哼道。 魏二苟当然知道在这混乱的世道里带着这么显眼的车队招摇过市那有多危险,但问题来了,这些大汉为什么会一路太平无事地将这些银子从山西千里迢迢地运到直隶的沧州城,他们靠的又是什么呢? 一见魏二苟迷茫的眼神,黎叔儿就知道这个富二代的胖子在想什么,赞许地一笑,旋即看向那些大汉问道:“你们平日里都是走什么路去沧州,说。” 那些汉子相互看了一下,又低声地商量了一会儿,其中一人这才看向黎叔儿说道:“我们平日里走的是、是僻静的赶尸的小径……” “啥?赶尸?你他妈说谎也看看地界成吗?这里是山西,不是湘西,还赶尸,你丫蒙谁呢,扯犊子你也靠谱点好不好啊?”一听那些汉子说什么赶尸,魏二苟当时就炸了,操起砍刀就要去归拢他们。 “等等等等,他们说的,八成的是真的……”黎叔儿拦住魏二苟,手捂腮帮子想了几分钟,说了一句让魏二苟目瞪口呆的话。 “老人家明鉴,我等说的句句是实,这数月以来,我等跟着曹不通走的确实是赶尸人说走的路径,因为一路上我们打尖住店,都是住的死尸客栈,所以小人说的句句是实话。”那汉子朝黎叔儿跪下,赌咒发誓以表明自己确实没有说谎。 “你们想想,那曹不通带着这么些银子,要是走通衢大道,就算那些劫道的强徒们不来劫镖,这一路上官府的关卡不断,他们私自运输白银,就算是一路贿赂过关,等到了沧州城,这些银子恐怕也得耗去大半,因此,他们一定是另有秘密的通道去沧州城,我也是基于此猜测,才相信那汉子所言非虚,咱们不妨姑且一试,如何?”黎叔儿看向一直未说话的杨亿和桃木妖,问道。 “我同意叔儿的意见,咱们要是走大道,这一路上免不得会碰上太平军与清军交战等等烂糟的事儿,要是点背再碰上哪处州县城门紧闭,咱们要想回到沧州城就更遥遥无期了。这些人所说的啥死尸客栈,我感觉倒更像是以赶尸遮人耳目,实则是为走私开辟的秘密通道,倘若果真如此,其安全性反倒更高一些,你们以为呢?”不待桃木妖说话,杨亿率先表态支持黎叔儿的意见。 其实,一听到这些大汉们是将银两运往沧州城,杨亿心里就要是一沉,因为从黎叔儿听到弥陀教之后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杨亿已经猜出这弥陀教十有*是个左道邪教,而这些邪教教徒为什么要将大笔的银子运往沧州城,这里面必定有着不可告人的大阴谋,所以,一直未卢灵儿的安危牵肠挂肚的杨亿此刻恨不能立马回到沧州城,自然也就对黎叔儿险中求胜的想法是大表支持。 桃木妖也是久经风雨的江湖儿女,见杨亿并无不同意见,遂也表示赞同。而那魏二苟一向是胆子比老窝瓜都大,加之心中的女神已经首肯了黎叔儿的提议,他当然是无条件服从以取悦女神了。 见内部统一了思想,黎叔儿拍拍手,看着那些大汉们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继续赶路,不过,这主事儿的得换一换了,那就是一切都得听我指挥,明白了吗?” 见那些大汉有些疑虑的眼神,黎叔儿微微一笑,从魏二苟手里拿过那把砍刀,信步走到一名已经死去的大汉的尸体跟前,单手一用力,很费劲地将那尸体的胸前破开一道口子,然后招呼那些大汉和杨亿、魏二苟过去看,桃木妖嫌那场面血腥,皱着眉头走到一边去抚摸青骡去了。 那些大汉和杨亿、魏二苟走到那具尸体跟前,正不知黎叔儿这又是早闹什么妖,再定睛一看,当时就都吓了一跳,只见那尸体里的脏器竟然全都已经变成了石头样的物质。 “你们都上当了,那弥陀教给你们服用的所谓神药丸,实际上是一种古蛊毒,你们,还有你们的妻子儿女和乡民们,长期服用这种蛊毒之后,体内的五脏六腑就会发生变异,逐渐成为了石头,如此一来,你们当然不会生病了,但久而久之,这些蛊毒不仅会将你们的五脏六腑变成石头,就连你们的身体和四肢,都会慢慢变为石头,到时候,你们就和那曹不通一样了,成为一具没有感情,没有理智、嗜血成性的石魔,受别人操纵去进行杀戮,你们想这样吗?”黎叔儿扔下手里的砍刀,看向那些面色死灰、冷汗涔涔的的大汉们,语气严厉地问道。 “老、老神仙,我们都上当了,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们,还有我们家里的老婆孩子吧……”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面前,不由那些大汉们不信,再加上他们亲眼目睹了那曹不通杀人不眨眼和吃人的嗜好,知道黎叔儿所言不虚,不由得围着黎叔儿争相跪下,求黎叔儿将他们和家中的亲人变回正常人。 “我不想欺骗你们,说实话,眼下我还真就对解这蛊毒没啥好办法,只能是先带着你们回到沧州城以后,试着用符篆压制一下,至于成功与否,我也不敢打包票。要知道,这种蛊毒,实在是太过霸道了!”黎叔儿深吸了一口气,颇显无奈地叹道。 第90章 门后赶尸 当下,黎叔儿指挥大汉,将那些尸体埋进雪里,而后,由那些汉子赶着马车带路,黎叔儿一行四人跟着那些汉子朝山脊上走去。 一路上,那些汉子专捡人迹罕至的偏僻路径走,幸亏黎叔儿他们知道了那些汉子的底细,要不然,真是打死也不敢与之同行的。 一路上,那些汉子倒是对黎叔儿、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是恭敬有加,但凡需要休息、造饭的时候,都是要先请示黎叔儿后才敢去做。 走走停停,夜半时分,黎叔儿他们已经走到了一处夹在两山中间的平原地带,那地界四面环山,周匝满是雪野,只有一条弯曲的黑色小径曲曲弯弯地藏在雪里。放眼四顾,那条羊肠小径是唯一可以从这里走出去的生命线。 在小径的南侧,很醒目地立着一个全部用未经休整的原木搭建而成的木质建筑,黑漆漆的门楼在白茫茫的雪地的反衬下,显得颇为阴森。 “老神仙,那里就是我们以往去沧州时,临时打尖歇脚之处,此地甚为荒僻,前面数百里都荒无人烟,所以咱们是否可在此将息一晚……”一名大汉停下脚步,看向黎叔儿,陪着小心问道。 “好吧,按着你们的习惯来吧。”黎叔儿见天色已晚,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都已是面色疲惫,遂点点头答道。 得了黎叔儿的首肯,那些汉子们一声吆喝,赶着那四辆打车就朝那木建筑走去。 走到那建筑跟前,才发现那木屋竟然还是硬山式的二层结构,房檐边缘可见覆盖着的青筒瓦,两侧屋脊上海装饰有饰吻兽,颇显豪华气派。 在木楼的南侧,平行地建有一溜的马厩,外面是堆积着小山般高的草料,里面则拴着四五匹正打着响鼻吃草料的马匹。 黎叔儿对这些建筑还是懂行的,知道要盖这样一座七檩前后廊式的小楼所花费的银子不算少数,而且还是在这么荒凉的地方,要运进相关的建筑材料更是所费不赀,看来,这房子的主人应该是个很有钱的主儿。 “你们确定这里是客栈?”黎叔儿以手捻须,看着那木楼问道。 “呵呵,老神仙,您不知道,我们挣得都是刀头舔血的银子,可这客栈的老板挣起银子来却比我们轻松多了……”一个汉字苦笑着看黎叔儿,话里似有所指。 “哦?”黎叔儿眉毛一挑,看向那木楼黑色的大门,有些迟疑地问道:“莫非这里是义庄不成?” “倒不是义庄,但也和那义庄差不多,”那汉子看看其他同样一脸苦笑的同伙,叹了口气道:“这里是喜神客栈。” “喜神客栈是啥东西,我就听说过新龙门客栈,呵呵”魏二苟不知这喜神客栈是何物,大大咧咧地一撇嘴,笑道。 魏二苟话音未落,那些汉子都有些诧异的看向那魏二苟,心说这老神仙的徒弟怎么连喜神客栈是什么意思都不明白,还是有意在戏耍我们啊? 黎叔儿见魏二苟当众露怯,老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又不好当着那些汉子的面斥责魏二苟,只得一个劲地朝桃木妖递眼色,意思是你教教那个白痴,太他妈丢人了这也。 桃木妖自然知道喜神客栈为何物,遂一拉还在那顾盼生姿、洋洋自得的魏二苟的衣袖,将其叫到一边去补课去了。 杨亿在一旁抱着膀子低头窃笑,心说这死胖子要是知道了所谓的喜神就是湘西赶尸人才会住的死人旅店,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正寻思着,就听见那边魏二苟一声惨叫:“啥、啥玩意儿,我勒个擦,这我可不住,我宁可跟那些骡子挤在一块儿搞基也不住这里,打死也不!” “你要是愿意一个人在这冰天雪地里陶冶性情没人拦你,反正我们是要进去喝酒吃肉烤暖炉了,呵呵”黎叔儿用戏谑的眼神瞅了一眼魏二苟,笑眯眯地推开那半掩着的黑色大门,迈步进到了室内。 杨亿和桃木妖相视一笑,桃木妖还朝一脸决绝的魏二苟扮了一个鬼脸,然后也都施施然地进去了。 魏二苟犹豫了一下,见那些汉子们在将驾车的骡马卸下了鞍子并拉进马厩拴好后,也都朝那黑色木门里走去,想了一想,也只得;老大不情愿地跟着走了进去。 一进那黑色的木门,魏二苟才惊奇地发现,合着这黑色的木门里面完全不是他所想象的就是主房或过厅,而是一个凉飕飕的天井,过了天井,里面又是一道朱红色的门,想必那里面才是真正的客栈。 那天井的高度与二层楼同高,但天井的上方被琉璃瓦遮挡得严严实实,使得天井里面光线极为昏暗,即便是天井上方悬挂着两盏八角气死风宫灯,下面的人依然好似行走在古墓里一般。 由于魏二苟是最后一个进来的,进到那黑色的大门里以后,他随手将那木门关上了一扇,瞬间就感觉有一个高大的黑色人影从门后面闪了出来,忍不住“嗷唠”一嗓子一蹦老高,随即一脚踹出,将那人影踹得重重地撞在了墙上。 一见魏二苟这里出了状况,走在前面的黎叔儿一个箭步跃了过来,伸手将那人影扶住,且一脸紧张地看着那人影的脸,好像是生怕那人影怪罪于魏二苟似的。 其间,桃木妖连同那些汉子也都是一脸担心地看向那人影,倒将魏二苟弄糊涂了,定定神,猛然看到那门口靠墙立着三个周身上下都被黑色的斗篷罩得密不透风、脑门上还贴着黄色符纸的人影,忍不住又是一声发自肺腑的惊呼:“僵、僵尸啊!” “你他娘的要是再像个老娘们似的大呼小叫,我就直接用十六丈的棺材把你埋了,哎呀,我咋收了你这么个货色当徒弟,师门不幸啊。”见魏二苟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状况,黎叔儿感觉实在是太丢脸了,遂虎着脸朝魏二苟吼道。 “你看清楚了,这不是僵尸,是赶尸人带着回乡的死尸,我方才是怕你将赶尸人贴在尸体额头的安魂符给弄掉了,使那些尸体遇到生人气起尸才会赶过来查看的,你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一点修道之人的风范都没有,真是该打。”黎叔儿见魏二苟犹自有些惶惶不安,就朝他解释道。 “啊,啊,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不过呢,黄瓜必须拍,人生必须嗨,我就是看大家伙走得都挺累的,想和大家伙开个玩笑,放松放松,你们果然上当了,呵呵”魏二苟反应极快,瞬间就变被动为主动,想给自己找回面子。 “开玩笑,嗯,你这个玩笑还真是好笑,哈哈……”桃木妖哭笑不得地看了一眼老脸不红不白的魏二苟,夸张地笑了两声之后,就直接走进了那红色的木门里。 “你丫一定要加强修炼了,太没文化了,呵呵”杨亿看着有些窘的魏二苟,笑嘻嘻地补了一刀,然后也推开朱门进到了里面。 这一次魏二苟学乖了,也不顾黎叔儿那恼怒的眼神,抢在他前面进到了那朱门里去,匆忙中还扎扎实实地踩了黎叔儿一脚,气得黎叔儿是吹胡子瞪眼直骂娘。 朱门后面果然是另一番景象。 偌大的方厅内,稀稀落落地摆放着十余张相互间隔很远的八仙桌,其中两张桌子有人在吃饭,其中一张桌子上有四个穿着锦衣皮袍的男子正在大碗酒、大块肉地大快朵颐,另一张桌子上只有一个面目黎黑、眼如鹰隼、嘴上长着三缕牙须、身材枯槁如竹竿的男子正慢慢地喝着酒,桌子上摆着几盘已冷了的素菜。 听见黎叔儿他们进来的杂乱的脚步声,那两桌吃饭的人都没有看向他们,仍然是自顾自地喝酒吃饭,就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 这时,一个面色阴郁,年逾五旬的男子从后罩房里走了出来,一见黎叔儿他们,微微一怔,但在看到那几个汉子之后,眼中的警惕神色才和缓下来,旋即用不带一丝生气的语调说道:“是你们啊,住店?” “店家,喜神打店,大吉大利。”一个汉子先是朝那男子做了一揖,嘴里喊道。 一听见这看似莫名其妙的话,那店家的脸色顿时有了些许的红晕,似乎对这句话很是受用,而一旁正啜饮白酒的瘦高男子却将一道犀利的目光投向黎叔儿他们里,当那瘦高男子的目光和黎叔儿的目光交汇的一刹那,那瘦高男子迅速将目光移开,端酒杯的手也骤然一抖,杯里的酒漾了出来。 黎叔儿收回目光,脸色也不好看,杨亿注意到了黎叔儿的异样表情,但碍于眼前人多,也不好多问。 这时,那些汉子已经告诉了那店家需要几间客房,并嘱咐那店家还是照老规矩,将饭食、茶水和尿桶一应物事全部送到房间里去。 “我们押运的那些货物在外面,你着人好生看守,万不可出了差池。”一名汉子从怀里掏出一封银子递与那店家,同时沉声叮嘱道。 第91章 苗疆异士 “这个自不消说,你们又不是第一次打店了……”那店家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那封银子,感觉入手沉甸甸的,一直如人皮面具一般毫无表情的脸上才露出些许浅笑道。 在那些大汉与那店家交谈的过程中,黎叔儿的眼睛始终有意无意地看向那自斟自酌的瘦高男子,而那男子看似埋头喝酒,但眼角却也在有意无意地注意着黎叔儿的一举一动。 那些大汉与店家交涉完,就引着黎叔儿他们轻车熟路地上了二楼,而且径直走向标有天字的上等客房。 黎叔儿是尊客,那些大汉特地将一间雅间留与黎叔儿,桃木妖住在黎叔儿隔壁,杨亿和魏二苟再次之,住了第三间的双人间,其余的那些大汉或三人或两人地也选择了客房住下。 黎叔儿他们刚在自己的房间内略略洗漱了一番,就有同样面无表情的伙计将热气腾腾的饭菜送到了房间里。 用罢饭,那些伙计就像是预先安装了监控似的,适时上来收拾残羹剩饭,并将香茗茶壶及尿壶等物品捎了上来,看起来一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样子。 用过了饭,黎叔儿信步走出房间,看似悠然地顺脚拐进了杨亿和魏二苟的房间里,但那哥俩从黎叔儿那鬼鬼祟祟的脸上,已然猜出了他是心里有事。 果不其然,进到杨亿和魏二苟的房间内,黎叔儿掩上门,又趴在门口停了一下,这才愁眉苦脸地走到房间内的桌子前坐下,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口,而后郁闷地看向杨亿和魏二苟说道:“咱们爷们是流年不利还是咋地了,怎么一步一个坎坷呢,你们刚才瞧见那个瘦的跟刀螂似的家伙了吗?” “您说的是那个自己个喝闷酒的老小子吗?”魏二苟眨眨眼睛,不知道黎叔儿为什么会对那个貌不惊人的家伙感兴趣,还显出忧心忡忡的样子。 “就是他,我跟你们说,别被他那副乡野村夫的外表迷惑了,告诉你们,我刚才站在他五步远的地方,明显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强烈的阴森鬼气,这并不是说明他是鬼魂,而是跟他从事的职业有关,他是一名资历很深的赶尸人!”黎叔儿抬起眼皮看向杨亿和魏二苟,一字一顿地说道。 “那就是说,咱们刚才一进门看到的那几具尸体就是他带到这家客栈的了?”杨亿一惊,瞬间想起刚才在门口令魏二苟洋相百出的那三具尸体,想必就是这个赶尸人的杰作了。 “不过,叔儿,这赶尸人不是只有在湘西或苗疆一带才有吗,这里是山西地界,怎么会出现赶尸人呢?”杨亿知道以叔儿的江湖历练和一双炬眼,是绝对不会看走眼的,只是心中对地处黄土高原的山西境内为什么会出现赶尸人很是费解,遂出言问道。 “这倒没甚奇怪之处,如今湖南一带是战火连绵,长毛与那江南大营是打得难解难分,许多的难民纷纷逃离家园,长途跋涉至相对太平的北方来避难,那些湘西术士虽然不惧枪弹刀兵,但他们也是要赚银子吃饭的,而且湘西修道一脉多以巫术为主,需要大量的奇珍异草和珍稀金石等物来炼制法器,对银子的需求远胜于我们这些传统的道门,故而他们才会随着难民一并迁徙至此,这亦不违背常理,只是,那个赶尸人太过诡异,身上阴戾之气太重,恐非善类,你们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黎叔儿以手捻须,言下之意似乎是怕那赶尸人对他们不利。 “叔儿,您想多了吧,咱们和那赶尸人又没啥利害关系,而且咱们人多势众,他活疯了还是脑抽了,会来招惹咱们,呵呵”魏二苟对于黎叔儿这种近乎杞人忧天的话是不以为然,嬉笑道。 “你初设江湖,哪里晓得那湘西巫蛊之术的厉害?”对于魏二苟的满不在乎,黎叔儿是大为光火,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之后,低声说道:“那湘西一脉受发源于龙虎山的正一道影响至深,加之其中又杂糅了苗疆的蛊术,犹精于御鬼、下毒等秘术,往往杀人于无形。咱们带着四大车的黄白之物来这里,难免不会被人惦记上,因此还是万事要多加小心为好。” “您是不是怀疑那赶尸人惦记上了那些银子啊?”杨亿毕竟是刑警出身,第一个念头就联想到了抢劫犯罪。 “不可不防,那些大汉们或许是走的次数多了,有些托大,如此明晃晃地公然露白,是行走江湖的大忌,难免会引起旁人的觊觎之意,总之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们须要谨记。还有啊,”黎叔儿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刚才二狗将那尸体碰倒的时候,我发现那尸体面门上贴的并非是普通护住亡灵最后一口生气的安魂符,而是用以将亡灵的三魂七魄封印在肉身里的锁魂符,他若只是赶尸人,只管将那尸身安全带到目的地便是,也何必冒着引起尸变的风险将那亡灵的魂魄用外力强行禁锢呢,其用意何在?” 黎叔儿一番话说完,杨亿和魏二苟不禁对黎叔儿老辣的江湖经验是钦佩不已,没想到黎叔儿在与那尸体短暂解除之后,就发现了这么多的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当真是好生了得。 “叔儿,那咱们应该怎么办?先下手为强,直接做了丫的?”魏二苟眼珠子一瞪,又露出了黑社会的嘴脸。 “胡闹,你当眼下是十八路反王三十六路烟尘的隋末期乱世呢,杀人如草芥啊?”黎叔儿哑然失笑地看着一提提刀砍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魏二苟,眉宇间隐隐露出一丝忧色,“对方没有动作,咱们也不可轻举妄动,要外松内紧,时刻小心就是了。” “为了以防万一,你们将这几道镇邪祟符贴在吗,门楣和窗户之上,可保邪祟无法进去屋内加害于你们。”说话间,黎叔儿掏出几张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画的看起来像只大鸟似的符纸,让杨亿和魏二苟贴在屋内。 “叔儿,那桃木妖妹纸有没有啊?”魏二苟接过符纸,却并不急于贴起来,而是先问桃木妖是否也能享受这种待遇。 “她本就是妖,这些符纸若是贴在她的屋内,对她也是一种伤害,不过你们放心,叔儿会将这面铜镜放在她的屋内,其效果与符纸相比,有过之无不及,这样你小子总算放心了吧?”黎叔儿促狭地看着脸蛋子红得跟非洲狒狒屁股似的魏二苟,大笑道。 安顿好了杨亿和魏二苟,黎叔儿又起身去了桃木妖的房间里送铜镜,魏二苟几经踌躇,最终还是忍着没有跟过去献殷勤。 送走黎叔儿,杨亿和魏二苟也感到有些疲乏,遂用那些镇邪祟符将门窗封好后,就各自爬上那做工考究的雕花硬木大床去梦周公了。 混混沌沌中,杨亿就感觉耳边好像不断有沙沙的声音传来,就像是大队的蚂蚁在搬家一般。睁开眼睛,杨亿凝神听了一下,发现那沙沙的声音并非是自己睡梦中的臆想,而的的确确是从房门外面传进来的。 透过那木门下面的缝隙,明显可以看到一道道细碎的黑影飞快地闪过,间或也有那黑影试图顺着门下的缝隙爬进来,但那些黑影还要一触碰到那木门,门楣上贴着的镇邪祟符就会骤然发出耀眼的亮光,那些黑影旋即就会化为一缕带有腐臭味的青烟,呛得杨亿不得不用被子捂住口鼻。 那些青烟的味道实在是太过刺鼻,以至于蒙头酣睡的魏二苟也被呛醒了,睡眼惺忪地看着杨亿,含糊不清地问道:“咋地了,兄弟,着火了还是瓦斯漏气了,要不然就是你丫偷着废气了,呵呵” “嘘”,杨亿朝魏二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即用手指指门外,魏二苟登时张大了眼睛,一脸惊骇地悄声问道:“那是啥玩意儿啊,食人蚁吗?” “应该比那邪乎,应该是带有阴气的东西,要不然不会触发镇邪祟符的能量,你说呢?”杨亿看着那些就像是因电压不稳而忽明忽暗的镇邪祟符,心下也有些忐忑不安,便小声回道。 魏二苟点点头,忽然想到隔壁桃木妖的安危,旋即记起黎叔儿将那面须臾不离身的铜镜给了桃木妖,知道桃木妖应该比自己和杨亿还安全,心下稍安,便也没了开门去查看的勇气,只是与杨亿四目相对,静观其变。 不消一刻,那些细碎的黑影从门缝处消失了,然互,就是一阵死寂,可杨亿和魏二苟心头不详的预感却如暴雨前的乌云一般,越积越厚,他们知道,这种静谧的背后,往往隐藏着死神收割生命的忙碌与残酷。 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杨亿和魏二苟听到门外传来步履踉跄的脚步声,就像是醉鬼在走廊里跌跌撞撞地行走一样,随后,一声闷响传来,应该是有人跌倒在了外面,接着,又是一阵让人心悸的静谧。 (书友大大们,祝新年大吉大利) 第92章 灵媒如雷 片刻之后,一阵沉闷的拍门声传来,接着传来黎叔儿的声音:“开门吧,出事儿了。” 听到黎叔儿的声音,杨亿和魏二苟都松了一口气,魏二苟跳下床,跑过去将那贴着符纸的发房门打开,霎时就呆住了:只见一个枯干如蜡人、浑身散发着腐臭味道的“人”正看着自己,那张着已经腐烂得露出牙齿的嘴一张一合,发出酷似黎叔儿的声音,口腔里隐约可见有红色的虫子在蠕动。 “啊……去你大爷的吧!”魏二苟一声大吼之后,本能地一脚踹出去,将那面目可憎的“人”直接贴在了对面的墙上。 随后,魏二苟迅速将房门关上,且面无血色地看着杨亿说道:“兄弟,瞅啥呢,操家伙砍人啊!” 电光火石之间,杨亿也看到了方才那骇人的一幕,一个激灵之后,就跳下床去,将那圆凳拎在手里,准备战斗了。 这时,就见被魏二苟紧紧倚住的房门被巨大的外力从外面一次次地进行着猛烈撞击,看那力道,撞门的绝对不止刚才的那一个家伙。 突然,一只黧黑的手刺破隔扇门的绢制菱格,抓向魏二苟的头部,见状后,杨亿抡起圆凳,“咔嚓”一下,就将那截手臂从手肘部位砸断。 吊诡的是,并那截断臂掉落在地上后,竟然似壁虎断掉的尾巴一般,在地上胡乱地跳动,还几次试图爬向魏二苟站着的位置去攻击其脚,但所幸都被他一脚踢开了。 “这是什么玩意儿啊,鬼不鬼妖不妖的,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啊?”杨亿将那截犹自挣扎的断臂踩住,神态紧张地看着魏二苟问道。 “我也不知道,可绝对不是啥好事儿,那啥,兄弟,赶紧想个办法让咱们冲出去,我怕黎叔儿和桃木妖有危险。”魏二苟咬着牙死命顶住且已摇摇欲坠的木门,冲着杨亿焦躁地喊道。 杨亿四下看了一下,当看见那放在桌子上备用的油灯和一壶用作灯油的清油之后,眼前骤然一亮,说道:“胖子,我有办法了,咱们就给丫们来个火烧赤壁吧!” 说罢,杨亿将床上的棉被扯下铺于地面,再将那一壶清油全都淋到棉被上,接着寻来火绒火石,将那油灯点着以后,再将油灯扔到棉被上,不几分钟,那棉被就猎猎燃烧起来。 待到棉被的火势成燎原之势以后,杨亿一脚踹折一根桌腿,再用桌腿挑着那火势熊熊的棉被,看着魏二苟喊道:“我喊一二三,你就闪开。” 杨亿喊完一二三,魏二苟迅速将房门让开,就听“轰”的一声,那已然支离破碎的木门被迎面撞到,三个如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人”拥挤在狭窄的门口,似乎都急于进来寻杨亿和魏二苟的晦气。 趁此机会,杨亿一使劲,将那燃烧的棉被扔向那三个活鬼一样的家伙,棉被迎风展开,恰好将那三个家伙罩在了里面。 那些家伙好像对火极为恐惧,一经被火燎到,就发出“吱吱”的声音,而后惊慌失措地拼命向门外面退去,还伸出那裸露着森森白骨的手臂去撕扯棉被。 见那三个家伙让出了门口,杨亿和魏二苟相互看了一下,就一前一后地从那空隙钻了出去。 进到走廊,杨亿和魏二苟他们俩先是看到桃木妖的屋子里满是耀眼的黄光,起初还以为是屋子里着火了,魏二苟踹开房门,才发现桃木妖手持黎叔儿交予她的那面铜镜对着门口,此刻,布满十二天干地支、五行八卦等阴文符号的镜面正发出夺目的光芒,就像是佛光似的。 一见到进来的是魏二苟,面色苍白的桃木妖先是一怔,旋即丢下铜镜,一下子就扑进魏二苟的怀里,嘤嘤啜泣起来。 “好了好了,不怕的,我们这不是来了吗,呵呵”魏二苟轻轻摸着桃木妖的秀发,嘴里柔声劝解道。 “那个啥,现在好像还不是温存的时候,咱们还是去看看黎叔儿咋样了吧,按说咱们闹出这么大动静,黎叔儿早该出现了啊。”看着柔情缱倦的那一对儿,一旁的杨亿惦记着黎叔儿的安危,不得不有些尴尬地打断了他们。 “哎呀,对啊,咱们快去救黎叔儿去。”听了杨亿的话,桃木妖一下子就将魏二苟甩开,起身就朝外走。 差点被闪了腰的魏二苟龇牙咧嘴地捡起地上那依旧光芒四射的铜镜,苦笑着和杨亿也往外走去。 到了黎叔儿的房间,只见那房门洞开,里面却空无一人,三人不禁有些心慌,生怕黎叔儿出了什么意外。 这当口,杨亿无意中看到距离黎叔儿的房间一门之隔的那些大汉们住的房间房门也开着,心想会不会是那些大汉和店家合谋对黎叔儿下了黑手,遂一拽眼珠子都急红了的魏二苟,杨亿打头,魏二苟其次,桃木妖最后,三人成一列纵队向那房间摸去。 到了那厢的第一个房间,杨亿和魏二苟探头往里一看,瞬间就目瞪口呆地凝固了。 见杨亿和魏二苟那夸张到了极致的表情,不明就里的桃木妖按捺不住好奇心,也欠身往房间里一看,顿时樱口一张,正要尖叫,幸而被魏二苟手疾眼快地捂住,硬是将尖叫变成了喉咙间的咕咕声。 怎么回事,会让也算是见多识广、胆大敢作的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吓成这般模样?原来,房间内横七竖八地躺着不下五具那些大汉的尸体,而且每一具尸体都是寸缕全无,精赤的身体上密布着大大小小的血洞。 不仅如此,那血洞里还在不断地冒出一只只赤红色的甲壳虫。那些虫子从大汉们的尸体里爬出来之后,一个个振翅磨牙,全都朝一个方向汇集过去,并在地面上形成了数条 如细细的赤链蛇一般的红线,而那些红线的另一端,就是正用一道好似透明的圆球将自己周身都罩了起来的黎叔儿。 此时的黎叔儿,脚踏着地面上不知是用朱砂还是指血画出的北斗七星图案,左手掐巽文诀,右手持法印,脚踩踏罡步斗,嘴里念念有词,脑袋上不断冒出蒸腾的白色热气。 “不好,黎叔儿正在和别人斗法,看样子是凶险异常,咱们得想办法帮帮黎叔儿。”桃木妖毕竟是有着数百年道行的妖仙,一见黎叔儿那样子,就知道了黎叔儿正在和别的术士隔空斗法,才会那般全神贯注,并且从黎叔儿汗流浃背的样子来看,对手似乎很强大,以至于黎叔儿要使出踏罡步斗这样的道法来禁制鬼神,破地召雷,以压制对手。 杨亿和魏二苟尽管对这些深奥的法术是一窍不通,但从黎叔儿和桃木妖的脸色上也感觉到了黎叔儿的危险,心下不由得大为焦急。魏二苟更是一撩虎步,就要进去,结果被桃木妖死死抓住,杏眼圆瞪地嗔视着他斥责道:“你想死啊,没见屋子里遍地都是尸精,那是蛊毒中的剧毒之虫,不禁见血封喉,还能吞噬新亡之人的三魂七魄,端的是阴邪无比,却不知是何人养出这些逆天的劳什子来害人,哼!” 一听那些红色的甲壳虫竟然如此恐怖,魏二苟刚抬起的脚下意识地缩了回来,心下却又担心黎叔儿的安危,忍不住看向同样心慌意乱的杨亿,希望他能想出一个救黎叔儿的办法来。 此间,杨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在高速运转,将眼前的这些突发情况梳理了一遍,忽然间,就好似在一片蒙蒙的雾中发现了一点萤火之光,没错,那点光亮就是那个黎叔儿曾提过的瘦高的赶尸人,没错,这一切一定都是他在背后搞鬼。 想到这里,杨亿神情凝重地看着魏二苟和桃木妖,缓缓地张嘴说道:“那个赶尸人很可疑……” “对对,哎呀,我刚才光顾着害怕了,怎么把他给忘了,他是赶尸人,而这些尸精必须以新鲜尸体为宿主,如此一联想,必定是他在背地里操纵着这些尸精来害人的,咱们只要将那赶尸人控制住,就能逼他让这些尸精消失,然后就可以帮黎叔儿解围了。” “那么费劲干啥,一把火将这些虫子烧了不更省事儿?”魏二苟见那些尸精已经汇集到了黎叔儿护身的透明光圈周围,心下大骇,遂想故技重施,用火烧死那些尸精。 “万不可胡来,这些尸精分明就是黎叔儿与那赶尸人斗法的灵媒,其体内汇聚了黎叔儿与那赶尸人两人强大的法力,就像是一个个火药桶,若是你贸然接近它们,非但伤不了它们,还会遭到它们的反噬,不过是白白赔上性命而已。”桃木妖看着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尸精,摇摇头,脸上浮现出一丝惧色。 就在桃木妖话音未落的时候,一只已经爬上了黎叔儿用法力形成的保护层的尸精体积骤然猛涨,眨眼间就由原本的黄豆大小变为家猫那么大,随即炸裂为一团血雾。 刹那间,桃木妖猛然将毫无防备的魏二苟和杨亿按到在地,自己也紧贴着他们躺下,而后,杨亿、魏二苟就感觉一股榴弹爆炸般的强大冲击破袭来,使他们产生了短暂的昏厥感。 第93章 搅局放火快哉 当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清醒过来的时候,茫然四顾,发现黎叔儿仍然在和那些就跟一个个地雷一样可怕的尸精苦斗,只是那护体的光圈越来越小,脸上的汗水也是越来越多,看得出是在勉力支撑。 “叔儿的情况不妙,咱们现在得去找到那个老丫的,要不然叔儿一会儿就得被活活累死。”见汗如雨下的黎叔儿,魏二苟吐了口吐沫,起身就朝来时的方向走去,他这是要下楼去找那赶尸人的晦气去。 就在这时,一脸担心地望向黎叔儿的杨亿看到黎叔儿也看着自己,眼睛眨了眨,嘴里无声地一张一合,看嘴型,应该是在说拙火定三个字。 杨亿霎时领悟到黎叔儿的意思,是让他试着催发体内的拙火定来克制那赶尸人,可是,当初自己能喷出火来,完全是因为黎叔儿预先给自己画了符或喝了那葫芦里的酒,眼下自己就是一对法术一窍不通的菜鸟,哪里来的拙火定啊。 见杨亿一脸犯难的表情,黎叔儿也知道是设什么原因,一咬牙,将手里的法印扔下并用脚勾住,腾出手将那须臾不离身的葫芦摘下扔向杨亿…… 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黎叔儿护体的光圈就出现了一个鸡蛋大的窟窿,那些尸精争相想从那个窟窿爬进去,幸亏黎叔儿用法印向那些尸精砸去,才逼退了它们,随即又闭眼精神念动咒语,才修复了那个窟窿并遏制住了尸精的进攻。 一见黎叔儿处境如此凶险,杨亿他们也不敢再惹黎叔儿分心,拿着葫芦,杨亿先仰脖喝了一大口,然后递给正一脸不满地怒视着自己,以为都这节骨眼了自己还贪恋口腹之欲的桃木妖,也来不及解释,只是说道:“喝,可以增强法力!” 桃木妖将信将疑地接过葫芦闻了一下,脸上顿时现出无比惊诧的神情,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浅浅地抿了一口,就交与魏二苟。 “啥玩意,喝了能长能耐,不会是大力吧,呵呵”魏二苟扭开葫芦嘴,闻了一下,脸上登时露出馋相,对着葫芦嘴就是一大口,正要喝第二口,被杨亿一把夺了过来:“你丫再喝就甭干活了,擦!” 将葫芦牢牢系在腰间,杨亿试着调息内丹,当然还免不得要想一想苍老师,丹田瞬间就热了起来,两股灼热的暖流开始在两臂里流淌。 感觉了拙火定的气息,杨亿心里稍安,便催促着魏二苟和桃木妖同他一起下楼去找那赶尸人。 就在这时,先前那三个被杨亿的棉被*烧得满身漆黑的“人”一蹦一蹦地走了过来,看样子是来寻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继续pk的。 一看到那三个不人不鬼的家伙,魏二苟怪眼一瞪,酒劲上涌,就要上手去修理丫们。 “草,你丫还真喝多了。”一见魏二苟那七个不服八个不忿一百二十个不含糊的嘴脸,杨亿就知道这厮是真喝高了,怕他有个闪失,赶紧上前挡住魏二苟,同时右手一扬,一股火焰陡然喷出,将冲在前面的第一个家伙点成了火炬。 之前说过这些不人不鬼的家伙别看模样凶恶骇人,可最是怕火,且一挨着火星,就会很旺盛地燃烧起来,就跟老房子着火似的,所以,一看到杨亿会喷火,后面那两个家伙竟然好似怕了一样,开始趑趄不前。 见此情形,一直没有表情的桃木妖忽然莲步轻移,倩影闪动了几次,就将那三个家伙打倒在地,随后,杨亿和魏二苟踩着地上吱吱叫着的三个家伙跑了过去。 杨亿走在最后,在从那三个家伙的背上跳下以后,杨亿双手张开,回身向那三个家伙又喷出两股火焰,刹那间将那三个家伙烧成了一团金蛇乱舞的火球。 这倒不是杨亿心狠手辣,而是怕那三个家伙去攻击黎叔儿,如若如此,那黎叔儿可就更加危险了。 再说杨亿跟着一马当先的魏二苟和桃木妖跑到二楼楼梯口,就见那个阴森森的赶尸人正盘腿坐在一楼的地面上,身前是一个燃烧着的铜盆,那赶尸人脖子上缠绕着一跳通体血红的大蛇,手里也抓着一条通体乌黑的大蛇,就见那赶尸人双手一绞,将那乌蛇扯成两段,那乌蛇蛇头大张着嘴,露出尖利的毒牙,却不敢去咬那赶尸人,只是拼命扭动已经断为两截的蛇身。 那赶尸人将两截蛇身子指向火盆,鲜红的蛇血淋淋漓漓地滴落到火盆里,火焰霎时变得绿莹莹的,就像是地狱恶鬼的眼睛。 可更让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倒吸了一口凉气的,还是楼下那令人肝胆俱裂的场景:尽管此时外面已是滴水凝冰的寒冬,可地面上却爬满了毒蛇、蜈蚣、蝎子、蜘蛛、马陆等毒虫,那些毒虫,明显是被某种神秘力量召唤来的,有些毒蛇甚至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就被其他饥不择食的体型更大的毒蛇给生吞了进去。 看着那些密密麻麻蠕动着的毒虫,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的胃部都感到了难以忍受的不适,可奇怪的是,那些毒虫似乎对那赶尸人很是畏惧,只是在距离其三步开外的地方爬行,却不敢靠近一步。 此时,那赶尸人看起来也是极为疲惫,被用象赭石一般的颜料涂得红一块白一块的脸上油汗成河,一张脸也越来越红,默念咒语的嘴唇颤动得如秋风的寒蝉,双眼渐渐流出血来。 看了一会儿,那赶尸人等到手里的乌蛇血液罄尽后,就将那两截蛇身扔到一旁,而那乌蛇却也不死,只是在地上跳动,渐渐地,两截蛇身上又分别长出了蛇头和蛇尾,成为了两条新蛇。 此间,那缠绕在赶尸人脖子上的赤蛇大张开嘴,将一条地上的毒蛇吸进肚子里,而后腹中一鼓,再次将那毒蛇吐出,就又变成了一条乌蛇。 那赶尸人接住乌蛇,继续如法炮制,将那乌蛇扯断后将血液滴入火盆里…… “我明白了,那条红蛇是那些尸精的宿主,平日里,这赶尸人一定是用掺了红蛇蛇血的毒蛇肉羹如喂养那些尸精,久而久之,那些尸精与红蛇就心意相通,红蛇要驱使那些尸精去做什么,只消释放出一些气味,那些尸精便会如臂御指般地任其差遣,我想,楼上那些尸精应该就是嗅到了被那红蛇吞噬过的毒蛇的血腥气,才会那么疯狂地攻击黎叔儿的,只要消灭了那红蛇,黎叔儿就能摆脱尸精的攻击,可是,要想下去收拾那赶尸人和红蛇,并不容易……”看着地面上那为数众多的丑陋的毒虫,桃木妖叹了口气,也是一筹莫展。 “我倒是有个办法,”魏二苟想了一会儿,忽然看着杨亿和桃木妖一笑,“这些毒虫再牛逼,也不是金刚不坏之身吧?这世界上就没有不怕火的东西,既然我这兄弟会喷火,那咱们就索性放火将这劳什子的破楼给烧了,不就一劳永逸了吗?” “你的意思是用火去烧那些毒虫,这样那赶尸人与尸精之间就没有了可以沟通的灵媒,对吗?”桃木妖看向魏二苟,露出惊喜地微笑。 “冰雪聪明啊,就喜欢你这一点。”魏二苟打了个响指,肉麻地看着桃木妖谄媚道。 “哎呀哎呀,谈情说爱也分个场合地点好不好,眼下这气氛你们觉得弄这调调合适吗,啊?”见魏二苟和桃木妖眉来眼去的,浑然忘了即将带来的大战,杨亿真是快被这一对奇葩男女弄得无语凝噎了。 “别理他,他是羡慕咱们呢,呵呵”魏二苟白了杨亿一眼,嬉笑道。 “哼,早干什么了,活该。”桃木妖也认为杨亿是吃飞醋,不禁有些愠怒地看着他娇叱道。 “我……好好,我嫉妒你们只羡鸳鸯不羡仙,好吧?那啥,两位挤兑也挤兑完我了,咱们是不是该商议一下这杀人防火的事儿了啊?”杨亿哭笑不得地看着那认准了自己是羡慕嫉妒恨的二位,自我解嘲道。 “嗯,是得干正事儿了,要不然,黎叔儿一会非得成了浑身净眼儿的漏勺不可,得,我这就去找油去,你们等着。”魏二苟是个说风就雨的撒愣主儿,不一会,就领着四个面如土色、身上裹着棉被的的男子过来了,那四名男子一人手里还拎着一大壶灯油。 “他们……干嘛的?”杨亿见魏二苟去了一趟不仅弄回四壶灯油,还顺带着拐回四个男子,不由得好奇地问道。 “他们四个就是咱们一来时看见的那四个吃饭的家伙,这哥几个也是倒霉催的,本来是想在这客栈地来个黑吃黑,弄点银子花花,没想到赶上这么一档子事儿,都吓尿了,我一看他们那熊样,也指望不上啥,只能当当力巴了,呵呵”魏二苟看着那四个怎么看都没有半分强盗的强悍本色的男子,一脸讥讽地哂笑道。 “别扯没用的了,那啥,你们四个接茬儿回去猫着去,去去,”杨亿撵走那四个怂货,旋即看向魏二苟说道:“胖子,考验咱哥俩默契程度的时候到了,一会儿你听我指挥,我只要一往楼下冲,你就将灯油往楼下泼,知道不?” 第94章 毒虫如潮 和魏二苟商量好之后,杨亿咬咬牙,克服内心对毒物那种与生俱来的恐惧,一步一步向楼梯下走去。 一楼地面上的那些毒虫似乎感应到了杨亿的脚步,一个个昂起头,兴奋地朝楼梯口蠕动过来。 一阶、两阶、三阶……随着杨亿逐渐向下走去,那些毒虫就像是波浪一般,此起彼伏地向楼梯口涌了过来,就连那赶尸人缠在脖子上的赤蛇也将一双琉璃状的眼睛转向杨亿,尾巴高频颤动起来,似乎亦想过去。 当杨亿走到楼梯中间的时候,冷汗已经将他的衣服全都浸透了,但他还是咬紧牙关,又向下走了一阶台阶,这时,已经有蝎子踩着蜘蛛的后背爬上了台阶,正翘起尾部带有倒刺的毒钩,跃跃欲试地要向杨亿发难了。 “胖子,洒油……”杨亿一声大喊,连同内心已经接近临界点的恐惧全都吼了出来。 早已为杨亿的生死捏了一把冷汗的魏二苟就像装了弹簧一般,将一壶清油洒了出去。 那些略带暗黄色的清油在空中划出一道青色的弧线,悉数落在了那些就快要到杨亿脚边的蝎子和蜘蛛身上,几乎是与此同时,杨亿单掌一伸,一股火焰射到了那些毒虫身上。 刹那之间,那些蝎子和蜘蛛就陷入了火海之中,随后,那些着火的蝎子、蜘蛛迅速倒转身子朝后面拼命退去,而后面那些正在向前拥挤的毒虫一见到火光,也开始不安地躁动起来,原有的波浪阵势瞬间被打破,并陷入混乱之中。 趁此机会,魏二苟和桃木妖接连将剩下的灯油泼向下面的毒虫群里,那些毒虫身上在沾上灯油以后,一经与身上有火苗的毒虫接触摩擦,便连锁反应似的起火燃烧,于是,一楼地面的毒虫们很快就全都起火燃烧,其情形是蔚为壮观。 看着下面不断跳动着的一团团死亡的火焰,杨亿一个虎跳,正要反身跳回到二楼的安全地带,不想那条缠绕在赶尸人脖子上的赤蛇突然象箭一样地朝杨亿飞了过来。 杨亿躲闪不及,一闭眼,已经做好了为黎叔儿殉难的心理准备,就觉脖子一紧,被带状物体死死缠住,随即身体一轻,被一股很大的力量拽回到了二楼。同时,听到脚下楼梯传来被撞断折裂的响声:那条赤蛇来势太猛,在一击扑空以后,竟然撞断了结实的楼梯,从另一侧穿了出去。 睁开眼睛,杨亿看到自己正站在魏二苟和桃木妖的身边,脖子上犹自还缠着一根一带,另一端则握在桃木妖的手里,就知道是桃木妖在生死关头,抛出她的素带将自己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不由得眼含感激地朝桃木妖一笑道:“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这辈子是还不清了,呵呵” “别废话了,就烦你们这些大男人婆婆妈妈的,一点都不爽利。”桃木妖收回素带,对于杨亿的表白一点面子都没给。 杨亿看着魏二苟苦笑了一下,内心对于魏二苟今后的人生走向又添了几分同情与幸灾乐祸。 “兄弟,咱们哥俩越来越默契了,嘿嘿”魏二苟对于桃木妖这种外冷内热的情感表达方式早已习以为常,所以也不在意,只是兴冲冲地和杨亿一碰拳头,咧着大嘴笑道。 原来,动物天性怕火,这一点杨亿和魏二苟都知道,遂想利用动物的这种天性来做文章。刚才,杨亿涉险下到楼梯中间,目的有两个,一个当然是因为他功力有限,拙火定火焰喷射不了那么远,这也是无奈之举。另一层目的,则是想将部分毒虫引过来后在当成放火的媒介,用它们去引燃其他的同类,果不其然,那些高毒性、低智商的毒虫完全是按着杨亿和魏二苟的预想,成了他们俩的“帮凶”。 这当儿,楼下已经是一片火海,那些四处乱窜的毒物们又引燃了室内的桌椅板凳和帷幔等一切可燃物质,使火势逐渐变为不可控制的状态。 置身于火海之中,那个原本如老僧入定的赶尸人也无法再淡定了,他睁开已经满是鲜血的双眼,朝楼上的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投来阴毒的一瞥,旋即起身,将重现回到其身边的赤蛇盘好放进怀里,旋即一声长啸,撞开房门,向门外疾掠而去。 可煞作怪的是,那赶尸人消失以后,地面上的那些毒虫也争相向门外挤去,顷刻之间就走得一干二净。 当赶尸人和毒物都不见了以后,一直销声匿迹的店家领着一干伙计奇迹般地出现了,一个个拿着大扫帚、水桶等物品,有条不紊地开始灭火,甚至彼此连一句抱怨都没有,就像他们对这种场面早有预料似的。 见楼上的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在忙活,那店家仰起头,看着他们冷冷地说道:“还不去看看你们自己的人怎么样了,只管在那里发呆作甚?” 那店家一语点醒梦中人,杨亿他们三个这才想到黎叔儿不知怎么样了,遂跳起来争相向黎叔儿所在的那间客房跑去。 还没到客房,就见地面上满是鲜红的血液,厚厚一层,有些都已经开始凝固板结,脚面一踩到上面,就像是行走在泥泞的沼泽里,极为粘脚。 但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哪里还顾得了这些,心里惦念着黎叔儿的安危,眼泪都快飙出来了,急吼吼地跑到黎叔儿苦战尸精的门口,往里一看,那些尸精连同黎叔儿都失踪了! 霎时,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全都愣怔怔地呆在门口,大脑一片空白,彻底短路了。 “叔儿诶,你咋这么就走了内,你死的太惨了啊……”魏二苟大嘴一张,发自肺腑地大放悲声,杨亿也是双泪直流,以往黎叔儿的片段不断在脑子里闪现,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悲伤填满了他的五脏六腑,憋得他快要窒息了。 “省、点、力、气、吧,等、我、真、死、的、那、一、天,、你、们、再、嚎、丧、吧!”就在杨亿和魏二苟哭黎叔儿的时候,只见那老骗子一脸疲惫加欣慰再加血道子地扒着门框,从门侧冒了出来,且一字一顿地看着他们发笑道。 “我草,叔儿你没死,哎妈呀,太好了。”一见黎叔儿没死,喜极欲狂的魏二苟是口不择言,一把将黎叔儿抱了起来。 “你他娘的放手,肋巴扇都勒断了,哎呦……”重新见到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黎叔儿也难掩内心的喜悦,但被魏二苟这么一记熊抱,将一腔的欣喜全整没了,就剩了一个念头,我他他妈需要空气! 刚下黎叔儿,魏二苟和杨亿都眼中晶亮地看着黎叔儿,只顾着嘿嘿傻笑。 “你们傻了,这么看着我干啥,看得我直瘆的慌。”黎叔儿内心也是波澜万千,但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伸手去摸了摸眼前这两个大难之时肯豁出命去救自己的愣头青的脑袋,接着扭头看向桃木妖作掩护,拭去了一滴浑浊的老泪。 “丫头,这次多亏了你了,等回到沧州,虽然我不能违背组训,收你为徒,但可以传授你几样法术,就当是聘礼吧,呵呵”黎叔儿刚还魂就又恢复了老装逼犯的嘴脸,看着桃木妖开始许空头愿。 “哎呀,您可行了吧,还教别人呢,瞧您自己造的这个狼狈样儿吧,嘿嘿”魏二苟也真是嘴欠,一听黎叔儿的话,忍不住当面揭了他的短。 “啪”,黎叔儿一个大脖溜子拍在了魏二苟的后脑勺上,“不说话能憋死你是吧,啊,能憋死是吧?你叔儿我这次是为了救人才招了那厮的道,我告诉你,你他娘的要是赶出去瞎说,我就直接烧道符将你变成哑巴,记住没?” “好了好了,叔儿,说点正事儿,你连氏叔琮那样的千年老粽子都能摆平,怎么会被这个赶尸人搞得这么狼狈啊,怎么回事?”杨亿伸手拉开一对没正事的老顽童和天然呆,看着黎叔儿问道。 “哎,我也是大意了,你们想啊,能住进这黑店的,都是在江湖上捞偏门吃刀头犯的狠角色,哪一个会是白给的?那个赶尸人我也留意了,但只是从他身上察觉到了很重的阴气,以为不过就是常年和尸体打交道所致,将其等同于一般的借赶尸走私的掮客了,没想到,那厮竟然是扮猪吃老虎的用蛊高手,真是走眼了,走眼了……” 黎叔儿懊恼都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晚上吃罢饭后,我正盘腿打坐,就听见那几个汉子所住的房间里传出声响,还有东西滚落的声响,我心知有异,过去一看,才发现那些大汉们全都倒在地上挣扎着,一个个张口结舌又喊不出来,我仔细一查看,看到皮肤下随着血液爬行的尸精,才知道他们是中了蛊毒了,却也无法施救,他们就活活地被种在体内的尸精咬死、疼死了,然后,那些尸精破体而出,就将我团团围住。当时,我身上没带法器,也无暇画符,只能仓促地用指血画了一个步罡踏斗阵保护自己,相机再杀出去救你们,再往后,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了……” 第95章 倒棺铁尸 听了黎叔儿的话,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他们也不及细想,扶着看起来还很虚弱的黎叔儿就往外走。 一出门,就见到先前那四名帮着杨亿拎油壶的男子哭丧着脸站在二楼楼梯口,正与那店家诉苦:“老林哎,这厮是什么来路,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啊,连我们孝敬老祖的金子都给摸走咧,这你得管一管啊。” 黎叔儿眯着眼睛听了一会,大致明白了是那赶尸人用驱尸之法,将那四人带着的金叶子给偷走了。 那店家听完那四人的诉苦,,一声阴笑道:“按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道门中人遇上了,相互切磋乃至翻脸是常有的事儿,我早就习惯了,但规矩就是规矩,在这喜神客栈里,打出人命不要紧,可绝对不允许不能碰敬奉老祖的东西,这是崔老爷定下的死规,这个杂碎是个野路子,,居然敢坏了崔老爷的规矩,你们只管放心去沧州城见崔老爷,我会休书向老爷解释的。” 接着,那店家撇下那苦着脸的四人,回身用一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冷觑着黎叔儿他们说道:“至于你们,那些玲珑燕和银子都完好无损地搁在仓库里,你们是打算住一宿继续赶路呢,还是要和那杂碎寻仇呢?” “我们伤了十几个弟兄性命,这个仇是一定要报的,再者说了,眼下我们就剩下四个人了,那些玲珑燕和银子定然是运不走了,还有劳您代为保管才是。”黎叔儿淡然一笑,以惯走江湖的口吻回道。 “代为保管自然不是难事,大家都是为老祖效力,何分彼此?”不知为什么,那店家分明已经黎叔儿他们视为是一路人,或许是源于那些死去的大汉的缘故吧。 “不过,”那店家话锋一转,皱着眉头看向黎叔儿继续说道:“那个杂碎来时只说是应崔老爷之召去沧州,却没想他会打起了你们的银子的主意,想必也是想截一笔黑财去向老爷邀宠吧,不想却为自己埋下了杀身之祸,真是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之命。对了,凭我的直觉,那杂碎吃了亏,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们还要防备一二……” 那店家话音未落,就听见门外传来那赶尸人嘶哑的声音:“尤那屋内之人,你我还未分胜负,有胆子就出来和爷爷再战三百回合,方敬佩你是条汉子,哈哈” “看见没,叫阵呢,你们打算怎么着,我先说明白,按着规矩,我是不能帮着任何一方的,这也是喜神客栈的规矩,不敢有违。”那店家又是一阵冷笑,然后看着黎叔儿他们说道。 “不敢劳动店家,这事儿我们自己摆平。”黎叔儿朝那店家一拱手,就领着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向那已被撞破的房门走去。 看着黎叔儿略显蹒跚的背影,那店家轻轻摇了摇头,表情很是诡异。 出了一楼的朱红色木门,杨亿、魏二苟就发现原本立在天井处的那些尸体不见了,不由得一脸疑惑地看向黎叔儿。 “现在看来,咱们刚一进门看到的那三具尸体,应该就是藏着尸精的容器,那赶尸人先是利用赶尸将尸精运到这里,却无意中发现了咱们和那四个呆鸟都带着大宗的金银,遂临时起意,想劫了这笔硬通货去孝敬啥崔老爷,于是,他就暗中将尸精撒到了那些大汉们的房间里,一来是用尸精将他们杀死,二来也是想借用他们的血肉和精气增强尸精的毒性,然后再对付咱们。可他没想到你们俩这么狠,一下子就破了他的五毒降魂*,还差点让他被毒物反噬,他这是咽不下这口气,这是来报仇来了,你们还是要小心才是,这厮的蛊毒很邪门,看似苗疆手法,却又有几分密宗的邪术,不好对付。”黎叔儿简单地将他的推想向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叨咕了一下,又嘱咐他们仨一定要多加防范。 见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都严肃地点了点头,黎叔儿这才推开那道黑色木门,率先走了出去。 在外面白茫茫的雪地上,就见四口黑漆漆的巨大木棺交叉摞在一起,那赶尸人脸上血迹已干,血痕纵横交错,使其看起来愈发显得狰狞可怖。 看到黎叔儿他们出来了,那赶尸人发出阴测测的笑声道:“没想到你们还是深藏不露,硬是从我的尸精和铁甲尸手下逃过一劫,也算是你们的造化,不过,我丘赤风一向喜欢赶尽杀绝,尤其是我的仇人,今日你们害得我差点被反噬,你们已经是我的仇人了,所以,不是你们死,就是我暴毙于此,来吧,让咱们来个了断吧,哈哈” “别得瑟了,站得高,摔得狠,你连我的徒弟都打不过,还有胆子来挑战我的耐性,谁给你的自信啊,诶?”黎叔儿眯着眼睛乜斜着那自称丘赤风的赶尸人,不值一哂地冷嘲热讽道。 “老鬼,休要卖嘴,若是你不中了蛊毒,倒也可以和爷爷我一拚,可惜,你心里太过惦念那三个娃娃,分了神,才会被尸体内的尸精所伤,而今已是强弩之末,还敢如此大言不惭,真是笑杀人也,还是想想怎么求爷爷给你个痛快吧,哈哈”那丘赤风对于黎叔儿的话不屑一顾,反唇相讥道。 听了那丘赤风的话,杨亿和魏二苟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黎叔儿对付那些尸精会如此的狼狈,想必一定是黎叔儿在发现那些大汉被尸精害死后,急于去看他们的安危,才会遭尸精偷袭中了蛊毒,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以黎叔儿的能耐,却会被那些尸精困住而无法脱身。 “叔儿,都是我们害了你……”看着犹自仗着一口真气硬挺着的黎叔儿,杨亿和魏二苟哽咽着看向黎叔儿,是泣不成声。 “哭啥玩意儿,尿尿唧唧的,男子汉大丈夫,宁可站着死,不可坐着生,咱们爷们一贯强横,岂可莫让人看扁了!”黎叔儿虎着脸看向杨亿和魏二苟,厉声说道。 见杨亿和魏二苟擦干眼泪,眼睛里霎时冒出四团燃烧的愤怒火焰,黎叔儿赞许地一笑,继而转向那丘赤风冷笑道:“你说你跟个老娘们似的,话咋那么多呢,难怪你会被我两个徒弟打得屁滚尿流的,合着那点本事全练在嘴上了是吧,你这口活儿是你师娘交的?嘿嘿” 要论斗嘴,那丘赤风哪里是一向以猥琐当招牌的黎叔儿的对手,被黎叔儿一番夹枪带棒的挖苦,顿时恼羞成怒道:“我与尔不争这口舌长短,都是道门中人,咱们还是手底下分高低吧!” “我还怕你不敢呢,”黎叔儿依旧蔑视着那丘赤风,似乎根本就没拿他当盘菜,“不是,打架就打架呗,你咋还提前棺材都预备好了,预感到自己熬不过今晚了是吧,呵呵” “嘿嘿,老鬼,休要呈口舌之快,今日就让你尝尝这棺材叠阵的厉害,接招吧!”那丘赤风发出一声如垂死的猛兽的嘶吼,随即纵身一跃,右脚用力一踢那最上面的棺材的棺盖,那恍如一扇八仙桌大小的紫檀色棺盖就像黎叔儿他们砸了过来。 杨亿和魏二苟心知黎叔儿中了蛊毒,不敢动真气,便一起上前合力抵住那自斜上方落下来的棺材盖。 那丘赤风看着瘦骨嶙峋,不想却力大无比,那厚重的棺盖被他一踢之下,竟带有千钧之力,杨亿和魏二苟虽然是合力挡住了那棺盖,却也被震得是两臂酸麻,心中气血翻涌。 就在杨亿和魏二苟想将撑着的棺盖卸下的时候,就听见黎叔儿一声惊呼:“小心……” 杨亿和魏二苟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由打棺盖后面现出一具乌黑的干尸,并速度奇快地用好似乌钢铁叉的十指分别抓向他们的胸口。 那干尸十指如钩,若是被抓上,必然是一个血窟窿,可是,这一幕是在是出乎杨亿和魏二苟的预料之外,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干尸向他们袭来。 生死关头,黎叔儿抢身插进杨亿和魏二苟的中间,左右肘一分,将他二人挤开,旋即两手一展,用一团红线将那干尸的两手绑缚在一起,接着倒背身,用臀部抵住那干尸的腰间,将那干尸的两臂置于肩上,两手合力往下一拉,“咔嚓”一声,那干尸的两臂就被硬生生地拗断了。 可是,那干尸自是不知道痛的,一见两臂被从肘部拗断后,露出了尖利的骨茬儿,顺势用那若矛尖般锋锐的骨茬儿刺向黎叔儿的后背。 好个黎叔儿,好似后背长了眼睛一般,一个后蹬腿,将那干尸踹出两米开外,但自己也是累得气喘吁吁,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嘴角竟然溢出了血迹。 这时,情急智生的杨亿猛然想起黎叔儿曾告诉他,人的舌尖血阳气最盛,遂用力一咬自己的舌尖,然后扑过去挡在黎叔儿前面并将一大口腥咸的口水吐向那又朝黎叔儿扑来的干尸。 第96章 打通阴阳门 杨亿也是歪打正着,那一口舌尖血喷出去,正中那干尸的眉心,就见那干尸好似被硫酸泼中了一般,一张原本硬如铁板的面皮瞬间鼓起水泡,然后开始腐烂,露出了里面的白骨。 见杨亿一口血就将自己的铁甲尸弄得如此狼狈,那丘赤风不禁勃然大怒,再想到今夜自己接连被这无名小卒搞得如此不堪,登时恶向胆边生,两手一扬,举目向天,嘴里发出一声怪叫:“破军斗法转,出!” 凄冷的月色下,那丘赤风就像是一具孤魂野鬼般站在四具棺材上,那些紫檀色的棺材映衬着雪地泛起的微光,散发出腐烂的死亡气息,再加上那丘赤风大张着两手,一遍遍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在雪野里形成了一道压迫得人都要窒息的诡异场景。 见那丘赤风好像发了羊癫疯一般,黎叔儿面色一变,失声道:“不好,这厮是在召唤地下的那些变异的僵尸呢,快,撤到店内去。” 就在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扶着喘息不已的黎叔儿要往店内去的时候,几件一阵强劲的朔风刮起,卷起地上的积雪漫天飞舞,混沌中,就见丘赤风纵身跃起,脚下的四具棺材轰然倒塌,三道黑影从棺材中急冲而出,并穿透雪幕,向黎叔儿他们扑了过来。 由于有雪片障目,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他们根本看不清来的是什么怪物,只能大略看清是三道人影。 慌乱中,杨亿让魏二苟和桃木妖扶着黎叔儿先走,自己则双手一举,向着那三道黑影喷出拙火定。 可是,两个掌心喷出的火焰之分出不足半米,就消失了。 杨亿大惊,知道此时就是再喝上葫芦里的一口酒也来不及了,心一横,喊了声“扶黎叔儿快走”,就朝那三道黑影冲了过去:他是想拼了命将那三道黑影抱住,为黎叔儿他们争取一点时间。 那三道黑影来势甚急,几乎是电光火石间,就已经到了杨亿面前。仓促中,杨亿就感觉那三道黑影并不像刚才那个干尸那样,长得像骷髅似的,而是头脸和身体都被一层怪异的皮袍包裹着,看不清五官。 管你丫是什么山猫野兽,今天小爷横竖是能不能让你们伤了黎叔儿和我的兄弟!杨亿暗自想了一下,随即咬破舌尖,做好了最后一击的准备。 突然,那三具黑影身形一顿,就见一团黑色的阴影从那三个黑影的身上升起,然后,那团阴影就像是轻飘飘的灰烬一般,被冬夜的朔风撕成了无数碎片,而每一张碎片又都无一例外地向杨亿和他后面的黎叔儿、魏二苟、桃木妖飞去。 那片片碎片中,还闪烁着一颗颗红色的圆点,看着就像是冥府里悬浮飞舞的引魂灯盏。 “啊,是乌鸦,快闪!”终于,杨亿看清楚了那些碎片的真面目,竟然是一只只迎风而长的肥大的黑色乌鸦,一种专门吞食人或动物腐尸的不祥之禽鸟! 那些乌鸦数量越来越多,简直比雪片还要多,一时间,那些乌鸦遮住了墨蓝的夜晚苍穹,遮住了碎银的夜光,也遮住可夜晚唯一的一点生机。 随着乌鸦的数量越聚越多,原本被冻得坚硬似铁的雪地亦出现了裂痕,且越变越宽,一只只或干瘪黧黑、或青白无血、或只剩白骨的手伸向地表,正努力地想从裂缝下爬出来。 “鸦蛊麇魂术!”杨亿听到黎叔儿在身后难抑惊诧的声音,就知道这一定是某种极为邪恶的邪术,要不然见多识广的黎叔儿也不会这般惊呼出声来。 杨亿一回头,看到在黎叔儿与那客栈的黑色大门之间,也出现了一道常人难以逾越的巨大裂缝,一个个面目朽烂难辨的尸体正如僵尸一样,从那裂缝里爬出来,头上,不时还有乌鸦盘旋着俯冲下来攻击黎叔儿、魏二苟和桃木妖的眼睛都部位,使他们是腹背受敌,应付不暇。 那些本已深埋底下经年的尸体们络绎不绝地从四面八方的裂缝里爬出来,一个个瞪着已经有眼无珠的黑色眼眶,蹒跚着向黎叔儿、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他们围了过来,冲天的腐臭气息令人近乎窒息。 杨亿迅速跑过去与黎叔儿他们会合,见头上有厚如密云的乌鸦,四周又全是还无人性的僵尸,黎叔儿喟然长叹道:“没想到,叔儿我历经大小千余战,却栽在了这么个不入流的旁门左道的下三滥手里,真是时也命也,也罢,咱们爷们这番算是栽了,先回去再说。” 说完,黎叔儿右手结成三股叉样的飞魂过海手诀,嘴里默念起了句咒语:“唵吽吽,养灵速降临。天摄地摄,地摄天摄。黑面白君,恼裂生魂。飞魂过海,摄附生身。阳魂不信,速摄其魂。疾降疾降,疾速降疾。” 这时,风雪中又传来了那丘赤风得意洋洋的声音:“你们不要枉费心机了,这鸦蛊麇魂术一经激发,非要见血才能使这些怨灵的怨念熄灭,今晚你们若是不伏尸于此,恐怕是无法摆脱这些怨灵的纠缠的,还在现在离天亮还有些时辰,爷爷我倒也乐得看一出群尸用餐的大戏,哈哈” 听了那丘赤风的话,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的脸色都白了,因为他们知道,那丘赤风并非是在虚言恫吓,而是说得是实情,眼下,他们真的是很难从这空中和陆地的立体包围圈中突围出去了。 但黎叔儿却是不为所动,已然在默念那奇怪的咒语,额头上还不断沁出细密的汗珠。 那些僵尸离黎叔儿他们越来越近了,并不断的抽动鼻翼(鼻骨),它们分明是感觉到了黎叔儿、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的生气,想通过吞噬他们的肉身和灵魄来实现自己的重生。 与此同时,一些乌鸦由于飞得太低,被那些僵尸一把抓住并塞进嘴里,乌鸦黑色的羽毛连同污血从僵尸的嘴角流出,其场景让人看之欲呕。 但杨亿、魏二苟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那些吞噬了乌鸦的僵尸很快就从鼻孔、嘴巴、耳朵等七窍里爬出尸精,天呐,原来那些乌鸦是故意被僵尸们抓住,以便将自己体内携带的尸精转移至僵尸体内,然后,再由僵尸们转移至遭受它们攻击的黎叔儿等人身上。 这个丘赤风,思维如此缜密,手段如此毒辣,令人是不寒而栗! 此间,那些僵尸在被尸精控制以后,陡然变得暴躁起来,竟然肢体僵硬地跑了起来,好像要迫不及待地将黎叔儿他们撕成碎肉块再大快朵颐。 杨亿和魏二苟本能地将黎叔儿和桃木妖挡在身后,同时做好了拚命的心理准备。 “妹纸,对不住啊,认识一回,连顿饭还没来得及请你吃就得说永别了,这造化真他妈弄人,下辈子啊,说死了,我还追你,呵呵”魏二苟扭头看向面色苍白的桃木妖,勉强一笑,说了一句心酸的玩笑话,算是最后遗言。 “别报丧,还没到那份儿上,马上就……”黎叔儿咳嗽了一声,刚说完半句话,就听见传来响亮的儿啼声,接着,四道白影冲破雪幕出现在半空中,手一伸,就见四道青丝分别缠住黎叔儿、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的腰际,而后青丝一收,就将四人从重重包围中拽了出去。 不过,就在黎叔儿、杨亿、桃木妖三人越过巨大裂缝,稳稳地落在喜神客栈的黑门前的时候,飞到裂缝中间的魏二苟忽然感觉腰间的青丝崩断了数绺,他那肥大的身躯立刻向裂缝下坠去。 危急关头,原本缠绕着杨亿腰际的的一缕青丝急如闪电般飞了过去,将正急速下坠的魏二苟缠住,随后,两道青丝合力将魏二苟拉回到了客栈的黑门前。 “哎呀我草,可吓死我了……”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的魏二苟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煞白地气喘吁吁道。 “少吃一点你能死是吧?你他娘的再肥点今天就悬了,败家玩意儿。”黎叔儿又喜又怒地使劲踢了魏二苟一脚,恨声骂道。 这时,杨亿、魏二苟、桃木妖才想起看看是救了他们,却只看到四道白影仿佛鬼魅般闪进黑门里,不见了踪迹。而那响彻夜空的儿啼声也戛然而止。 “怎么回事儿,叔儿?”已成惊弓之鸟的杨亿和魏二苟看向黎叔儿,同声问道。 “进到客栈再说。”黎叔儿一脚一个,将杨亿和魏二苟踢进了客栈的黑门里。 身后,响起那丘赤风愤恨已极的骂声:“功亏一篑,功亏一篑,老鬼,你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我就在这客栈外叫骂,看你这缩头乌龟能忍到几时,哈哈,哈哈” 进到客栈里,黎叔儿、杨亿、魏二苟、桃木妖他们从冷眼旁观的店家和其伙计中间穿过,径直上了二楼,回到黎叔儿的客房,将已经面色灰白的黎叔儿扶到床上歇息。 “我原本不想这么早就将你们二人的阴阳门打通,怕你们控制不住内心的魔性,可眼下这形势,哎,也说不得了,只能先饮鸩止渴了……”黎叔儿靠在床头上,看着杨亿和魏二苟,说出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 第97章 轮回魔盘 “您想说什么啊,怎么我听得有些蒙圈呢?”魏二苟伸手去摸黎叔儿的额头,以为他是在说呓语。 “滚犊子,”黎叔儿将魏二苟的手打开,“你们知道为什么会遇上我吗?” 说这话时,黎叔儿看向杨亿和魏二苟的眼神很是复杂,魏二苟还不太在意,因为他本来就是来自另一个时空,是被自己的太爷爷转手倒给黎叔儿的,自然不会多想。 可杨亿看着黎叔儿那深邃如井的眼神,心里不禁一阵打鼓,难道黎叔儿早就识破了自己的身份,只是一直未与点破? 想到这里,杨亿抬起眼睛,正想从黎叔儿的脸上观察一下,看是否能从中看出端倪,不想黎叔儿却也收回目光,继续靠在床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们俱是有大慧根的人,而这种慧根,须经九世的轮回磨砺,才能去除魔性,终成今日之正果。正因为如此,你们一出世,就具备了很多其他修道人终其一生都未必能练成的本事,这是你们的造化。不过,俗话说福兮祸所依,你们有着这些天赋,也不见得全是福分,知道为啥吗,就是那些异术的能量之源,全部发源自你们体内潜藏的魔性,其破坏力惊天彻地,一旦失控,你们的能力将足以毁灭一切,所以,我本想等你们入了本门,有了一定的根基以后,再激发你们的潜能,可没想到会碰上这么一档子事儿,说不得,只能先将你们的阴阳门略略开启一点,过了眼下的难关再说,哎。” “阴阳门是什么啊,叔儿,我好想只听过阴阳眼,呵呵”杨亿被黎叔儿刚才的眼神搅得心神不宁,此刻正好借着黎叔儿的话茬儿引开话题。 “所谓阴阳门,与阴阳眼原理相同,都是身负异秉之人天生具备的沟通人鬼神三界的一种途径,不过,阴阳眼只是能辨识鬼魂,而那阴阳门却是可以让人的三精七魄在梦境里穿越时空,重历轮回,找回自我,也由此找回丧失已久的能力,属于修道人梦寐以求的、可迅速增长法力的无上修炼*,懂吗?”黎叔儿看着杨亿和魏二苟,笑得很复杂,似乎对于他们具备阴阳门这种诡异的能力是喜忧参半。 “好了,废话就不说了,现在我就帮着你们进入冥想的状态,让你们重回九世轮回,这样你们潜藏已久的魔性就会重新萌发,然后,你们就可以凭借体内的魔性去打败那赶尸人了。” 说完,黎叔儿起身下床,让杨亿和魏二苟从邻近的房间找来四盏油灯。 看了看那粗陶制成的油灯,黎叔儿叹了口气道:“这么庄重的事儿,没想到却用的这般粗糙的东西,真是不相称啊……” 接下来,黎叔儿又指挥杨亿和魏二苟将室内的桌椅陈设都堆到一侧的墙角,将屋子的中间腾空,然后又让杨亿从店家那里寻来拖把、鸡血、檀香、黄米、瓷碗等物品,而后将黄米倒入瓷碗压实并插入三柱檀香,再在屋子的西北角点燃三炷香,待香燃至三分之一的时候,就见原本一脸病态的黎叔儿突然来了精神,手持沾满了鸡血的拖把,用带有布条的一端开始在地面上画了起来。 只见黎叔儿先写了敕令二字后,又在左方画下二曲三圈,再转下向右方上挑加四曲,中间一划一点,接着向右方一撇带至左方加划撇,正中间画一十字形,后面加上四小圈,最后,在其上下写了护卫二字,看着黎叔儿一气呵成画成的近一人大小的符篆,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看得是赞叹不已,却又不知黎叔儿要做什么用。 画完了符,黎叔儿已是大汗淋漓,但他还是强撑着在那符的四角点上四盏油灯,所用的点灯工具自然是燃烧的符纸。 做完了这一切,黎叔儿擦了一把汗,有气无力地看着杨亿和魏二苟说道:“这是一道游魂夜魇符,你们躺倒符上,闭目冥想,自可进入一种空灵的状态,到时候,你们的三魂七魄就可以摆脱三界的束缚,自由穿梭于往生和今世,只是,你们一定要在金鸡啼鸣的寅、卯交界之时赶回来,否则就会将一缕游魂迷失在虚无之界,切切不可忘了。” 见黎叔儿画完符之后,整个人象脱力了一般,杨亿、魏二苟极为担心,看着黎叔儿说道:“叔儿,剩下的事儿我们去做,您去休息一会儿吧。” “休息不得,”黎叔儿摇头苦笑道:“你们此去极为凶险,那九世轮回里尽是诱惑,稍不留意,你们的三魂七魄就会坠入魔道,所以,叔儿要焚香禳星,为你们引路,丫头,又要辛苦你了,得为叔儿护法,呵呵” 最后这句话,黎叔儿是看着桃木妖说的。 桃木妖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对了,知道刚才是谁救了咱们爷们吗?”黎叔儿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了刚才那一档子事儿,看着杨亿和魏二苟问道。 “谁啊,本来我们也好奇,”结果您这一打岔儿就给岔过去了,呵呵”魏二苟是天生好奇,黎叔儿这么一说,立马激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心。 “就是咱们之前在曹通那黑店里救下的那四名女鬼,方才是我念动聚魂咒语,让她们来救咱们,你们看,无意中种下的善因,势必会结出有益的善果,故而人多积德行善,必得善报,希望你们在进入九世轮回的幻境的时候,一定要牢记心中的一点善念,不要迷路了才是。”黎叔儿话音一转,其真实用意竟然是要杨亿和魏二苟无时无刻都要牢记与人为善的古训,不知其语焉不详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不过,杨亿和魏二苟此时已经没心思再猜黎叔儿谜一样的谶语了,他们一则是好奇自己的前世今生到底是什么,心中充满了无限期待,二则是那赶尸人就那么虎视眈眈地在客栈外和他们叫板,他们恨不能立时就生出一身本领,将那老丫的牙敲掉眼扎瞎腿打折,善了个哉的! 于是,不等黎叔儿吩咐,这哥俩就迫不及待地要往那地面上已经开始变成紫色的符上躺去。 “错了错了,”黎叔儿叹了口气,走过去指挥者杨亿和魏二苟这么这么躺,一番折腾之后,杨亿和魏二苟是一颠一倒地按着一定方位躺好,俩人头上和脚下还各对应着一盏油灯。 “这四盏长明灯中,头顶两盏为引路的引魂盏,脚下两盏则能够将他们俩的三魂七魄聚在一起不分开,所以,在叔儿我入定以后,你一定要看好这四盏灯,绝对不能让它们任何一盏灭掉,一旦灭掉,他们的魂魄就会遇到不可知的危险,记住没,丫头?”黎叔儿看向桃木妖,脸色极为冷峻,可见这四盏不起眼的灯盏是何等重要。 做完这一切,黎叔儿改用毛笔蘸朱砂,又画了两道游魂夜魇符,分别贴在杨亿和魏二苟的眉心,见杨亿和魏二苟的鼻息渐渐变得细密平稳,黎叔儿知道这二人已经进入了冥想状态,遂也不敢耽搁,当即坐到符的中心,左右手分别搭住杨亿和魏二苟的右手腕,也闭目打坐。 当黎叔儿、杨亿、魏二苟他们完全进入一种近乎昏迷的状态以后,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油灯看的桃木妖诧异的发现,那四盏油灯的灯捻骤然爆裂,灯花四溅,与此同时,那插着三炷香的瓷碗里压实的黄米也突然下落了一块儿,三柱檀香晃了一下,又稳住了,继续冒起细细的青烟。 一阵阴风掠过,室内的温度骤降,桃木妖心情复杂地看了看地面上那三个在短短几天时间里 就成为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的三个男人,一声轻叹:“你若不回来,我便也会随你去。” 一滴清泪从桃木妖惨白的桃腮滑落,滴在地面上,绽放成了一朵令人心碎的涟漪,然后又是一朵涟漪…… 这凄美的一幕,陷入昏睡中的杨亿和魏二苟自然是看不到的,不过,此时的他们,却也身处于另一种涟漪之中,一种随时都可能致命的涟漪。 且说杨亿迷迷糊糊中,就感觉自己从肉身中慢慢飘了起来,周在全是五彩的气流,那种感觉,就仿佛置身于璀璨的星际里似的。 正怯意地欣赏着那种美轮美奂的景致,杨亿就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袭向自己,旋即被那恐怖的吸力拽着,身不由己地向一个螺旋形的、布满云气的洞口里掉落下去。 在旋转坠落中,杨亿看到一扇有一黑一白两个半圆组成的门无声开启,自己穿过那道门,然后,就站在了一间茅草柴扉的破旧屋子前,一个衣衫破旧的少年正守着两具薄板棺材哀哀哭泣。 看着那少年哭,杨亿的内心也感到了一种酸楚,忍不住也流下泪来。 就在杨亿泪眼婆娑、视线迷糊的时,画面一变,那少年只剩了半截身体,脸上满是鲜血,一双凸出的快要掉出来的眼睛死地瞪着自己,在那少年的后面,一头毛瑟斑斓的吊睛猛虎口里咬着少年的下半截身体,正凶恶地看着自己,弓起的脊背显示那猛虎随时准备向自己发动致命的一击。 第98章 九门昭示 眼见那少年就要被虎吞进肚里,但那少年非但没有一丝的痛苦与绝望,反倒显出很坦然的杨亿,并且还朝杨亿笑道:“世人生死轮回,或是为了贪求*,或是为了发泄怨恨,或是因为愚昧无知,似我这般以身饲虎,贡献自己而为众生种植福田,又何惜一身皮囊,汝可顿悟了?” 见杨亿依然一脸懵懂地看着自己,那少年莞尔一笑,倏忽之间,人和虎都消失无踪,随之又出现了第二道黑白相间的阴阳门。 杨亿还未从刚才那似真似幻的场景中回过味来,但脚下却不由自主地迈过第二道门,发现自己忽然置身于冬季的山上,只见那古松染雪、仙鹤翩飞、云雾缭绕的山崖间,一块硕大的青石之上,端坐着一个穿着素色交领道袍、外罩鹤氅衣、鹤发童颜的道人,正与一焚香的青年道士闲话:“徒儿,这肃杀的山上,动物遁迹,禽鸟无踪,了无生意,你且告与为师,看到了什么?” 那青年道长将檀香置于做成赑屃(音毕喜),状的铜香炉内,撩袍向那道长跪下去,毕恭毕敬地回答道:““依弟子所见,这一切便如红炉一点雪,很是清雅协调。”’ “尔这便是屏除了情想知见、祛尽了区别对立心之后,所达到的崭新境界”那道长赞叹了一句,突然回头看向木然呆立的杨亿,喝道:“痴儿,还未醒悟否?” 杨亿被那道长一呵斥,吓了一跳,再加上那青年道士微笑着看向自己,使杨亿猛然发觉那道士竟然与自己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顿觉方寸大乱,恍惚间,就感到脚下的青石开始崩塌下陷,眼前的一切又都烟消云散,随即又出现了第三道阴阳门,下坠中的杨亿身不由己,再次跌入其中。 进入第三道阴阳门,杨亿疾坠的身形瞬间止住,定睛一看,自己已然在了一间造型古雅、周围的房梁都已被经年累月的香火熏得漆黑如墨的道观里,一名穿着褐色破旧道袍的中年道士正在道观里对着那些木雕的三清像发呆。 那中年道士呆了一会儿,突然凶性大发一般,将那木雕的三清神像推下神坛,而后操起一把斧子就劈向其中的一尊神像。只见斧光飞舞,不一会儿,偌大一尊佛像就给劈成一根根一块块的柴料了。 那中年道士点着了火,火焰闪烁着,跳动着,渐渐地旺盛起来,赶走了道观里的刺骨的严寒。 这当儿,一名老者从门外闯进来,手指那中年道人喝骂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劈神烧神,这是大逆不道啊!” “我这么做,是想得到神的灵骨。”那中年道士一边烤火,一边边平静地说道。 老者一听,又咆哮起来:“你想昏了头啦!这是木头做的,哪来的神骨?” 那中年道士慢慢地抬起头来,分明是看着一旁的路人杨亿说道:“既然是木头,为什么不能烧来取暖呢!正所谓了悟了本性,自己便是真神,何必执着于外界的木神呢,你可了悟否?” 那中年道人虽然嘴边长有三缕长须,但眉眼神态,却使杨亿仿佛看到了人近不惑的自己,登时又是一声惊呼出口,于是,那一幕幻影再次消散,杨亿的身体又急速下坠…… 书说简短,那杨亿一连坠入七道阴阳门,所见的情形大都是与修道有关,而他也无一例外的都会见其中见到与自己样貌几乎相同的另一个“自己”。 就在他坠入第八道阴阳门以后,却意外地发觉自己这一次居然是在一条幽静的山径间,两侧草木葱茏,鸟语啾啾,使人心旷神怡。 拾阶而上,杨亿就感觉眼前的这些精致非常熟悉,仿佛自己在这里曾经生活过似的,正狐疑之时,杨亿就发觉自己来到了一间耸立着朱红色的高墙、檐上覆金碧辉煌琉璃瓦的巍峨古寺,门上悬挂着“法严寺”三个赤金大字,赫然醒目。门首两旁,还有两尊怒目金刚般的汉白玉石狮子。 鬼使神差的,杨亿进到了寺门内,就见那寺内的大雄宝殿里尘封土积,蛛网纵横,塑像无一不是残缺倒塌,四壁的壁画也因受风雪的侵袭,色彩已然斑驳模糊不清了。 看着那大殿内颓败的景象,杨亿莫名地感到一阵心痛,他轻车熟路地绕过那些残垣断壁,径直走向后殿,就像是内心要寻找什么东西一样。 到了后殿,杨亿看到一间同样破败不堪的关房,房门口还贴了一张封条。杨亿走到那关房前,左右观看,冥冥中就觉得自己在里面曾经住过,遂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用力推开房门,迎着如昏照的残光,只见一位圆寂的老和尚亘古如昔地端坐在蒲团上。 杨亿看着那圆寂的和尚,眼睛无端地就湿润了,近前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那老和尚的容貌,竟然又是与自己不差分毫。 举头满然四顾,泛黄的墙上还写有一首诗:“五百年后渡幽冥,开门犹是闭门人;精灵闭后还归复,始信禅门不坏身。” 读罢那诗,杨亿从字里行间领悟出这首词是在暗示那和尚就是五百年前的自己,而今又是五百年后的自己故地重游,自己打开了自己曾经呆过的这间关房,见到了圆寂了五百年却肉身不朽的肉菩提。 难道,我的前身曾是一名得道高僧?杨亿完全被这种超级震撼的念头给弄得蒙头转向了,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是五味杂陈,也品不出是大喜还是大悲。 正心神迷离间,那圆寂了五百年的和尚举在胸前、早已风化枯干的右手一落,一截棉绳被扯断,墙壁上骤然掉下一个朱色的木板,露出了壁上的佛龛。 佛龛内,放着一卷绢帛的画轴。杨亿取下画轴并展开,就见那画轴上面如漫画一般,画着大大小小十几幅图画,画面里,先是一些男女与另一些外形似鬼怪的邪祟厮杀的场面,只是那画中人物很小,完全看不清面目。 最后一幅画面,是一男一女泛舟湖上,而背景,竟惶惶然是一片由现代的高楼大厦组成的水泥森林,不禁让杨亿感到是匪夷所思,时空错乱的感觉油然而生。 倏忽之间,那卷画卷就像是蛰伏已久的蚕蛹一般,无声地蛹化成蝶,变为了无数纷飞的碎片,在狭窄的关房里上下飞舞。而那尊肉菩提也似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看着完好的身躯就象是失去了支撑,顷刻间即化为一堆细微的尘泥,与那纸片互为唱和,继而就像夏夜萤火一样,消失无形了。 看着那消逝的五百年前的自己和那神秘莫测、好似某种预言一般的神秘画卷,杨亿是怅然若失,久久伫立无语。 终于,一声沉闷而悠长的钟声将入定的杨亿惊醒,他惊奇地发现,周围的关房、殿宇都没有了,自己又被一团团混沌的雾气包裹着,透过那氤氲的无雾气,他分明看到前面又出现了一道黑白双鱼相间的阴阳门。 那是第九道阴阳门! 看着眼前这第九道阴阳门,杨亿竟有些心生恐惧。因为在打跟着黎叔儿走江湖以后,断断续续的,杨亿也没少听黎叔儿酒后讲道,知道这九的数字在阴阳五行里具有极为尊崇的地位,,即:九是最大的阳数,象征着天,相传天分为九层,九层天就是天的最高处。而九的字形又是从龙形图腾转化而来,被视为是帝王专属的神秘数字,所以被尊为“九五之尊”等. 据此推断,这第九道阴阳门,应该就是最后一道阴阳门了,可是,在这极为神秘的第九道阴阳门后面,又会隐藏着什么出人意料甚至是惊天动地的情形呢? 杨亿呆呆地看着那第九道阴阳门,手心里全是冷汗。而这第九道阴阳门也似乎真的具有某种可怕的力量,使得周匝是无比静谧,先前那种令杨亿无端坠落的情况一直未发生,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再耐心地等待着杨亿的选择。 时间一根一秒的过去,杨亿以至都能听到了自己脉搏的跳动声,终于,杨亿打定了主意,一步一步坚定地向那第九道阴阳门走去。 他之前已经穿越了八道阴阳门,综合在一起想一下,那每一道门里的场景,想必都是自己某一世曾经经历过的真是影像,尤其是第八道门,揭示了自己还曾是一名得道的大德高僧,这也说明自己与佛释道有着极深的渊源,甚至可以说自己就象曾陪伴了自己整个童年的八六版《西游记》里的唐三藏一样,是什么金蝉子转世,那么,他也就更加急于想知道这第九道阴阳门之后还会有什么秘密被昭示。 因为,他不想得道升仙,也不想成佛,他不能辜负了在沧州城里翘首企盼的那个秀外慧中、娇媚可人的女孩子,望夫石的故事或许凄美动人,但这世上所有的有情人却宁愿那只是从未真实地发生过的美丽传说。 杨亿即便相信自己前世是佛,今生也要当一个美人红袖添香、举案齐眉的俗人,而不是那青灯古佛度残生的缁衣僧人。 第99章 刀剑啸 迟疑了一下,杨亿还是推开了那第九扇门,在阴阳门开始的一刹那,一阵黄沙迎面飞来,杨亿下意识地用袖子一挡脸,当他放下袖子、想看看自己身处何地的时候,一阵金戈铁马之声传来,他定睛一看,竟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处黄沙漫天、战马嘶鸣的战场上,只见数以千计红衣锦甲、带有皮笠的兵丁正蜂拥着向一处地方杀去,喊声震天。 杨亿正纳闷,自己怎么会一下子就从那古径通幽的禅院里突然置身于杀气冲天的战场里呢,就听见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那些原本拚命往某一个地方冲击的兵丁们骤然象受惊了的猫一般,四处乱窜起来,而一个头戴青铜兜鍪、身披锁子甲的猛将手持一把翻着寒光的锯齿刀,正瞪着一双风沙亦难掩其毕露的凶光的血红双眼,正一脸兴奋地追杀那些逃窜的兵丁。 手起刀落处,是残肢横飞,血花四溅,溅得那员猛将是一脸一身的鲜血,可那猛将似乎是越见血杀意越浓,嘴里是嗬嗬有声地切瓜砍菜,不亦乐乎。而手里的那柄刀却是滴血不沾,依旧保持着瘆人的寒光。 就在那猛将杀得兴起的当儿,一名兵丁向其暗施冷箭,那锋镝正中那猛将的兜鍪,那猛将颌下的皮带断裂,兜鍪从头上滑落,现出了那猛将的真容。 一见到那猛将的面目,杨亿不由得一声惊呼出口,那猛将竟然是魏二苟。 “二苟,是你吗?”一见魏二苟身处重重重兵包围之中,杨亿顿时感到忧心如焚,当即从地上捡起一杆长矛就要加入战团去营救魏二苟。 没错,那员好似复古的猛将确是与杨亿同时坠入这九世阴阳门的魏二苟不假,只是他怎么会也出现在这第九道阴阳门里,并且还会和数千好似阴兵的兵丁们发生惨烈厮杀呢?这一切,还得从魏二苟进入第一道阴阳门说起。 且说魏二苟昏昏睡去以后,也是同杨亿一样,在一片云雾缭绕之中坠入了第一道阴阳门,只是他远没有杨亿那么风花雪月,所见的都是雅致的坛经讲道的场景,他第一眼所见,就是看到精赤着上身的“自己”在抄刀在杀猪,身后还不断有人用古雅的发音喊着“专诸负刀”之类的词语。 魏二苟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周身体毛密布的莽汉,打死也不愿意相信自己这堂堂的富二代的前世竟然是操刀卖肉的镇关西之流,当时的感觉就是太特么伤自尊了,一颗心顿时稀碎稀碎的。 魏二苟正在那闹心,就见眼前杀猪的场景瞬息一变,变为那个“自己”正露着半个膀子,撅着屁股端着一大盘子熏鱼行走在一座营帐内,两侧是铠甲鲜明、器宇轩昂的士兵,前面是一个辫发上挽、头戴峨冠、身穿窄袖长袍、腰间扎着金质带钩的魁伟男子,正尊贵地与一干一脸恭谨地坐在两侧的大臣们饮酒谈笑。 画面中,那个“自己”谦卑地笑着弯腰将那鱼盘放倒那尊贵男子前面的漆制木几上,突然,那个“自己”猛然从鱼嘴里抽出一把短剑,瞬间就将那短剑插进了那尊贵男子的胸口上…… 我草,这不是历史上有名的专诸刺王僚吗?魏二苟霎时瞪大了眼珠子,真是没想到自己的前世竟然是这么牛逼的史上第一刺客,这也太刺激了吧? 不过,接下来的画面多少有些让魏二苟神伤,那就是周围的甲士一拥而上,将那个“自己”砍成了饺子馅,散落一地,那就一个碎啊。 魏二苟正为前世的“自己”揪心,就感觉脚下一空,忽忽悠悠地就坠入了第二道门中,这一次,杨亿又看到了一个长着一脸大胡子的自己正操刀杀狗,旁边还有人在起哄。魏二苟心里这个堵的慌,心说这是怎么了,刚才是杀猪,这回又该杀狗了,怎么自己的前世混得这么落魄,就不能干点体面的职业吗。 正闹心,杀狗的画面又变了,“自己”提着盾牌和短剑硬闯军营,然后当着一个身高八尺、腰阔十围的大王的面又是吃猪腿、又是拔剑跳街舞的。 看了一会儿,魏二苟又明白了,合着自己这一世是那个曾经孤身闯进鸿门宴救了刘邦的樊哙。看了一会,魏二苟脚下又是一空,坠入了第三道阴阳门里,这一次他可远没有前两次那么幸运,这一次,他看到了那个“自己”竟然是葬送了辉煌大唐王朝的黄巢,并亲眼目睹了黄巢用那万人斩的利剑是大开杀戒,整个一古代版的恐怖分子。 接着魏二苟又依次进入了第四、第五、第六……几道阴阳门,而且是以此比一次受刺激,因为那几世的他不是五胡乱华时羯赵皇帝石虎手下杀人如麻的大将军、就是杀人都杀到了欧洲的蒙古大将军,反正就是一罪行累累的职业杀人犯。 当已经心灰意冷的魏二苟有气无力地坠入到第八道阴阳门的时候,一进去,他就差点哭出来,怎么回事,这一世他可妥了,经变成了曾写下七杀诗的臭名昭著的刽子手张献忠手下的悍将。而眼前出现的画面,居然全都是占据张献忠占据四川后、那个“自己”与其他贼军们虐杀川民的场景,其中自不乏将活人挖心掏肠、将孕妇剖腹挖出胎儿并挑在枪尖上、将幼儿抛入沸腾的油锅看着幼儿挣扎惨叫取乐等限制级的场景,看的魏二苟是胸闷气短,几欲昏厥。 就在魏二苟将昏未昏之时,原本似虚幻的那个“自己”忽然阴笑着向倒在地上的魏二苟走了过来,并附身看着魏二苟说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任你几世轮回,也改不了你天煞的本性,且去杀个痛快吧。” 说完,魏二苟就像是梦魇一般,冥冥中看到那个“自己”将一身金灿灿的锁子甲穿在自己身上,再将一把刀柄圆润的锯齿刀交予自己,而后那个“自己”用力一推他,魏二苟就身不由己地坠入到了第九道阴阳门里。 进入第九道阴阳门后,魏二苟站起来,看到自己赫然立在古战场上,数不清的兵丁就像狼群一样盯着自己,好像自己是一座金山似的。 这时,那身金灿灿的锁子甲就像是有了生命,紧紧地贴在了魏二苟的身上。 在与那身锁子甲合体以后,魏二苟心里猛然杀机顿现,就感觉四肢百骸都被一股凌厉至极的杀气激荡着,一种强烈的杀戮*充斥着他的整个身体,于是,他鬼使神差地握紧那把锯齿刀,冲向那些兵丁开始杀、杀、杀…… 直到当杨亿喊出他的名字后,魏二苟才似被人从梦游中惊醒一般,愣怔怔地立在那里,全然忘了身边还有无数欲将其碎尸万段的兵丁们。 见魏二苟骤然进入了一种木然无主的状态,杨亿差点没急死,生怕那个天然呆被那些兵丁乱刃分尸了,近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过去,同时用手里的一杆长矛将那些兵丁戳倒或打翻。以保护魏二苟不受伤害。 可煞作怪的是,那些兵丁先前被魏二苟砍杀时,又是肢体飞舞又是血花绽放的,极具可视性,可在被杨亿枪挑杵撅之后,却全都变成了一抔抔沙土,霎时就与那漫天的黄沙融为一体。 至此,杨亿已经知道了这些兵丁都是一种幻象,或者说是由被加持过的沙尘幻变而成的幻影,所以魏二苟的刀上才会始终不沾染血迹。 明白了这一点,杨亿胆气顿壮,一杆长毛使得是虎虎生风,就似那大战长坂坡的赵云赵子龙一般,是如入无人之境,当然了,那些兵丁本来也就不是人嘛。 正杀得一个酣畅,一阵令天地变色的龙卷风猛烈地袭来,那些兵丁眨眼间就被龙卷风刮成了沙尘暴并卷走,待到龙卷风过去,荒凉无际的沙场上哪里还有什么兵丁战马,除了被刮得灰头土脸的杨亿和魏二苟,就只有一名青布长袍曳地、竹笠青纱挡住脸部的瘦俏道人正负手看着他们俩。 出于本能,杨亿和魏二苟不约而同地将手里的大刀和长矛指向了那雌雄莫辨的道人。 “你是谁,别装神弄鬼的,要不然我们会进一步采取行动的。”杨亿也是有些紧张,一张嘴,习惯性地将警队劝降负隅顽抗的犯罪嫌疑人的说辞搬出来了。 “我都蒙逼了,不是,我咋会在这里,还穿着这一身死老沉的铁片子,兄弟,咱们不是各睡各的吗,你咋进到我的梦里边来了,草,这便宜你也占,呵呵”魏二苟的确是心大,刚一清醒过来,嘴就开始嘚啵嘚啵地八卦上了。 “闭嘴,我眼下没时间搭理你,”杨亿一脑袋黑线地斥责了魏二苟一句,眼睛可一直瞪着那道人,生怕他趁机发难。 见杨亿和魏二苟手里的刀枪在自己胸前晃动,随时都可能刺下去,那道人完全无动于衷,只是隔着青纱看向他们俩,轻声说道:“这只是杀人刀,活人剑又怎样呢?” 听了那道人的话,魏二苟倒没什么反应,可杨亿却如同受了电击,手一软,长矛就无力地跌落在了沙地上。 第100章 灵虚杀伐 那蒙面道人的话看似平淡无奇,却在杨亿心中引起了强烈的波澜,就好像是醍醐灌顶一般,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他也不明了。 那道人看了杨亿半天,也看不清其脸上的表情,然后幽幽叹息了一声道:“痴儿,你到底还是一点灵性不泯,听懂了我的意思。罢了,你们且随我来。” 杨亿和魏二苟懵懵懂懂地跟着那道人进到了一间光线昏暗的石室里,就见那摆满了烛光摇曳的长生灯,石壁上挂满了奇奇怪怪散发出柔和的光晕的刀剑等兵器,乍一看,还以为是进了铁匠铺呢。 “这里是剑冢,”那道人向石壁上一指,不无孤寂地说道:“这亘古以来,令无数帝王贵胄、文人侠士心仪已久的承影、纯钧、、泰阿、湛泸剑、轩辕等名剑,还有那麟嘉、白辟、犵党、昆吾、孟劳等神刀,俱在其中。它们与我栖身于此已有千百载,每日伴着青灯残卷,坐听晨钟暮鼓,看沧海变化,世事更替,早已褪去杀气,成了以刀剑外形掩饰其洞测天机的灵性的闲云野鹤,你们若是有兴趣,不妨选择一两件作为防身之用。” “你、你肯将这些刀剑割爱给我们,真的假的啊?”魏二苟一听那道人居然让他们俩从那价值连城的名刀明剑中挑选几件,不由大感意外,有些不敢相信地追问了一句道。 “呵呵,你们能来到这里,就是有缘之人,送你们几件兵器,亦是为了日后造福芸芸众生,”有何不舍?”那道人语气淡然地一笑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喜欢这家伙,看着就威猛。”魏二苟一听这话,忙不迭地站在那些气冲斗牛的刀剑之前,一番思想斗争之后,选中了一把刀身呈弯形,且刀头还有一块缺口的大刀,那刀刃薄如蝉翼,晶莹如玉,看着就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利刃。 “好眼力,这刀名曰不二刀,相传是遇雷火而从昆仑山一玉石中裂出,可切金断玉,更可斩鬼魅,辨邪祟,是阴阳界中名头不弱于黄巢剑的一柄至尊利器,你若中意,只管哪去便是。”那道人对于魏二苟独具的慧眼似乎是赞赏有加,还真没见过送人家这么名贵的东西还这么玩命恭维对方的,这道人实在是太卓尔不群了。 见魏二苟拿着那把不二刀翻来覆去爱不释手的样子,那道人转身看向杨亿,有些惊奇地问道:“你怎么不去选择自己喜欢的兵刃,难道这些名刀名剑你一件都未入眼?” “晚生不敢,”杨亿无法判别那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道人是哪个朝代的人氏,自不凡莽撞,遂以自己在沧州城见到的那些清朝子民说话的口气,态度尽量恭敬地答道:“您这里的每一件刀剑都是价值不菲,甚至可以说是富可敌国的不世之宝,晚生岂敢妄加菲薄,只是,晚生以为,这刀剑即便是再名贵,终究还是杀人夺命的不祥之物,而这些名刀名剑传承至今,不知已被多少人使用过,又沾染了多少生人的鲜血才换得今日的璀璨,故而晚生不想去触碰它们,恐会惊动了那些殒命于刀剑之下的亡灵,还请道长见谅。” 说实话,杨亿这么说还真不是装逼,因为刚才在经历了那八道阴阳门以后,在潜意识里,杨亿已经将自己的几世前生都认定为是一道士,内心里莫名地就有了尊重生命的善念,所以一见到那些刀剑,顿感如芒在背,周身上下是好不舒服,说的这番话也是由衷之言。 不想那道人听了杨亿的话,竟自发出一阵冷笑声道:“你这番话,听着当真是含着一片慈悲心肠,只可惜,手中握着有形的刀,心里未必藏着无形的杀人剑,而手里不见杀人的剑,心里未必没有夺命的刀,你可听得懂?” 一听那道人跟绕口令似的一番玄而又玄的话,竟好似在暗讽自己是表里不一的腹黑一族,杨亿不禁面红过耳,正想解释,却又无法找到合适的语言,一时间很是窘迫。 见杨亿如此这般局促,那道人一阵大笑道:“莫要误会,贫道并非是想用言语冒犯你等,只是想给你们提个醒,日后行走于江湖之间,须得学会提防他人,才能自保。对了,你当真不想选择一件兵刃吗?” 杨亿看了看那道人,又看了看一个劲儿朝自己使眼色的魏二苟,苦笑了一下道:“不选了,若是我无法克服心魔,即便手中无刀,亦可使天下伏尸百万,流血漂橹,有刀无刀,又有何妨?” 说完,杨亿自己都纳闷,自己怎么也象那道人一样,说出了这样一番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绕嘴的话,就像是在打禅机似的。 “看来,你志不在小,是注定要学那万人敌之术吗?”那道人双肩一抖,似在发笑,随即看向一旁显得有些茫然的魏二苟说道:“你们俩都是带着九世杀伐孽缘转世的灵童之身,内心的一点慧根与那心魔此消彼长,若能渡尽劫难,解了心魔,自然会修成正果,但这个过程注定是漫长而凶险,你们还要经历万千的无痛磨难与生离死别,万望你们时时不忘心里的那把活人的刀剑,莫坠了魔道,万劫不复才是。” “您到底是谁啊,为什么要和我们说这些,这里又是哪里,您能告诉我们吗?”杨亿心中一动,觉得这道人就像是故意到这里来点化自己和魏二苟的,遂忍不住出言问道。 “不可说,不可说,”那道人摇了摇头,看着杨亿和魏二苟说道:“你们师傅拚着耗费自己的精气,将你们送入这九重轮回之所,为的就是让我将你们心内的魔性唤醒,再靠着修行褪尽魔性,求得正果,既然如此,就权且送与你们一些彩头吧。” 说罢,那道人一伸手,将杨亿一直戴在脖子间的那枚双鱼玉佩扯了下来,左手握住,右手捻诀,在默默地念诵了一会儿之后,一伸手,竟然用细长的二指头夹着那玉佩穿透杨亿的皮肤,将那双鱼玉佩塞进了杨亿的胸腔里。 “玉与人体一样,都是由天地精华交瘁而生,彼此是共通的,这块双鱼玉佩藏着混沌初分、阴阳转换、五行变化的大秘密,我将它置于你的心里,便可与你合二为一,以人养玉,以玉护体,直至达到人玉合一,参透天地,便是你的一场大功德了。”那道人看出了杨亿的心慌,遂温言解释道。 “不是,你啥意思,你该不会是想将这二把刀也塞进我肚子里吧,别介啊,别闹,要不我该胃穿孔了加便秘了,呵呵”魏二苟一见那道人又将头部转向他,不禁慌了神,一面强笑着打哈哈,一面四下张望,想看看出去的门在哪里。 “你这肥厮倒是乖觉,”那道人分明是被魏二苟故意装傻的话语给呕乐了,吸了口气后,用指甲在魏二苟的胸前画了几下,这才说道:“你身上也是有件宝贝的,只是时候未到,尚未现身而已。还有,你体如金刚,性如霹雳,唯有那瀛钩巨才能配你使用,一定要留意于此,可记得否?” “瀛钩巨是啥玩意儿啊?”一听自己也即将有份宝物到手,魏二苟乐得是见牙不见眼,开始缠住那道人刨根问底。 “休要啰唣了,你们的长明灯已经消耗殆尽了,你们也该回去了。”那道人没有理会魏二苟的纠缠,回头一看那些已经火苗暗淡的油灯,面色一变,急急地催促杨亿和魏二苟离开。 随后,那道人不由分说地将杨亿和魏二苟退出了那石室,并将二人弃于一团愁云惨雾中后,转身便走。 “敢问道长尊讳是……”见那道人要溜,杨亿这才想起还未问他姓甚名谁,便大声喊道。 “俗家姓林,日后只管叫我林叔儿便是……”那道人大袖一摆,飘然而去,身形与鬼魅一般无二。 远远的,传来那道人苍凉的声音:“记住,杀当杀之人鬼,活可活之苍生,手握杀人刀,心存活人剑,切记 切记……” “这地方,太邪性了,遇见的都是神神叨叨的家伙,每一个是正常的,我说,闪电,咱们哥俩可咋回去啊,你有好主意吗?”魏二苟看着那团犹如浓墨的雾气,有些惴惴不安地看向杨亿问道。 “出去,去到哪里,这里不就是我们的家吗?”魏二苟这么一问,杨亿竟然感到有些茫然,眼神空洞地望向他,嘴里喃喃自语道。 “我草,这块操蛋了,你丫咋还撒癔症了呢?”一见杨亿懵懵懂懂的样子,就跟被鬼魂附体的似的,魏二苟是连连叫苦,正想抡圆了巴掌给杨亿一记迎头棒喝,就见空中出现了一点光亮,同时听到黎叔儿焦急的声音灌入耳中:“两个傻狍子还等啥呢,奔着引魂盏赶紧跑啊……” 魏二苟一激灵,拉着已然迷迷糊糊的杨亿,撒丫子就朝天空中迸现出的那点光亮玩命跑去。 第101章 如蛆附骨 魏二苟拉着杨亿是一通狂奔,就在他们感觉离那天空中的光亮越来越近的时候,一声霹雳,就见黑云压顶的空中闪过一道刺眼的红色闪电,他们脚下的土地骤然裂开,魏二苟和杨亿连一声惊呼都未能喊出来,就叽里咕噜地掉进了那不啻于是万丈深渊的地缝里…… 冥冥中,杨亿和魏二苟就感觉自己陷入到了一团巨大松软的棉花堆里,被以一种和煦的暖意包围着,那种感觉很异样,还略微带有一丝生理上的反应。 正当杨亿和魏二苟感觉挺酸爽、挺乐不思蜀的时候,就觉得后脑勺一疼,同时耳朵里传来黎叔儿那熟悉的声音:“咋地,逮着好吃的还撂筷子啦?还你娘的装死是吧,行,丫头,去弄点雪水浇他们头上,奶奶的。” 一听见黎叔儿那无比熟悉的公鸭嗓子,杨亿和魏二苟心里一阵激动,一睁眼就醒了。再一看,嚯,桃木妖正一手一个地将他们俩抱在怀里,一对幽香绵软的胸器摩挲着他们的脸颊,难怪刚才他们底下的不良之物会起反应。 “咳咳……”一见到这么香艳的场景,说实话,杨亿是真有心再晕一会儿,但一看到黎叔儿和魏二苟同时向自己投来四道目露凶光的眼神,就跟那东北虎似的,一个翻身,很自觉地就站了起来。 见挤跑了杨亿。魏二苟正美滋滋地要独占桃木妖的香怀,就听见黎叔儿舌底绽放出一声春雷:“你多啥了,麻溜滚起来!” 魏二苟臊眉大眼地从窃笑的桃木妖怀里爬出来,磨磨蹭蹭地站起,看着因为忍着笑而显得表情很痛苦的杨亿,暗暗竖了一下中指。 “好了,别玩了,你们俩刚才去了一趟九世轮回,都看见啥了?”端坐在地上的黎叔儿欲站起来,但身子一晃,险些趴在那道符里,杨亿和魏二苟见机得快,抢身上去,一左一右地将黎叔儿搀扶到床上躺好。 “黎叔儿一直用自己的体内的真气护着你们的魂魄,怕你们有个闪失,所以,眼下他身子极度虚弱,每个三五天是恐难恢复的。”看着面色苍白如雪的黎叔儿,桃木妖轻声说道。 “算了,一时半会还死不了,那啥,你们俩快说,都见到啥了。”黎叔儿无力地摆摆手,示意杨亿和魏二苟继续描述在九世轮回的所见所闻。 无奈之下,杨亿和魏二苟只得将各自的经历简略地讲了一遍。 当听到那个蒙面道人将那双鱼玉佩放到杨亿的胸口里的时候,黎叔儿微微冷笑道:“这个老王八蛋,还是那副藏头露尾的德行,一张丑脸永远不敢示人,真真是笑死个人了,哼哼” “不过,那老王……嗯,那老鬼还算是良心发现,赠了你一桩本事,倒也不虚此行,小子,看看你的胸口,再看看你的两掌掌心,可有变化?”黎叔儿嘲笑完那蒙面道人后,面色一转,又有些喜形于色地看着杨亿笑道。 杨亿依言看了看自己的胸口,诧异的发现,那块原本被那蒙面道人塞进自己胸膛里的双鱼玉佩好端端地挂在自己的脖子上,但胸口上却莫名地出现了一个与那玉佩一模一样、甚至连打小都纤毫不差的印痕,擦之不去,就像是纹身一般。再一看两掌掌心,浅浅地显出两个八卦图案,就好像是有真的八卦图被藏在了皮肤下面似的。 “叔儿,这是咋回事啊?难道是我被那道人下了蛊或降头了?”看着自己身上莫名其妙地多出来的这些纹身,杨亿心中不禁有些慌乱,可再一看黎叔儿那跟捡了多大便宜似的表情,心里又多少有了点底儿。 “傻小子,放心吧,那老鬼知道是我派你们去的,他欠我的人情,你们又是小辈的,他再不要脸,也得给你们一些见面礼嘛,所以呢,他就利用你们身上的一道灵器,将一道金刚杵附驾在灵器上然后又用意念将其植入你们体内,如此一来,你们通过体内的这道无形的金刚杵,不用施法烧符请神,就可以快速吸收周围的能量并为己所用,这回明白了吧?这老鬼出手这么大方,等回过神儿来,一定得心疼好几宿睡不着觉,哈哈”黎叔儿靠在床上,很是开心地嗬嗬大笑道。 “嘿嘿嘿,”一旁的魏二苟见黎叔儿只顾着跟杨亿说什么金刚杵的事儿,不乐意了,在喊了几声之后,看着黎叔儿谄笑道:“叔儿,我这兄弟去折腾一回,好歹还混一纹身回来,不是,我咋啥也没有啊,合着白玩儿了是吗?” “你叫什么屈?”黎叔儿乜斜了魏二苟一眼,“你便宜占大了知道不?” “我占啥便宜了我?”魏二苟被黎叔儿给问糊涂了,一脸委屈地说道。 “有眼无珠的玩意儿,”黎叔儿摇了摇头,“我问你,那老鬼是不是给了你一把刀?” “刀?对呀,我那不二刀呢,完了,指定是落在那啥九世轮回了,白瞎了,我去!”一提到刀,魏二苟猛然想起先前那蒙面道人增给他不二刀,顿时心疼不已。 “行了,啥也不懂的狗才,实话告诉你吧,那老鬼将不二刀给你,为的就是以刀为灵器,将一道金刚杵植入到你体内,那就是一道遇人杀人、遇佛杀佛的凌厉刀气,而今,你的身体就象是一坛被加持过的炉火,任何凡铁到了你的手里,哪怕是一把柴刀,在被你体内的刀气淬火后,都会化腐朽为神奇,变为一件无坚不摧的利刃,你说你亏了吗?”黎叔儿看着魏二苟,语气看似平淡地说道。 “我勒个去的,闹了半天,我这个牛逼啊?”听了黎叔儿的话,魏二苟两眼放光地看着黎叔儿,又看了看同样一脸幸福的桃木妖,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杨亿脸上,“兄弟,那还等啥,走,去削那老丫的,给黎叔儿出口恶气!” “拉倒吧,你这孝心表早了,”黎叔儿苦笑着看向血脉喷张的魏二苟,“你们看看,现在是啥时辰了,天都亮了,那个赶尸人想必已经带着棺材去哪个不见天日的地洞里养尸去了,你出去找哪个报仇去?” 杨亿和魏二苟抬头一看,可不吗,天已经将亮了。这时,那道游魂夜魇符给透过窗棂纸投射进来的曙光一照,就如同水汽一般,很快就蒸发不见了。 出于好奇,杨亿和魏二苟下楼去外面看了一下,那赶尸人和那四具棺材果然都不见了。 回到客栈内,那店家已经起床了,正指挥着一干伙计在擦拭桌椅、准备早餐呢。 见到龙行虎步的杨亿和魏二苟,那店家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惊奇之色,旋即朝他们二人一拱手,声音干巴巴地说道:“恭喜,恭喜。” 杨亿和魏二苟一怔,也不知这店家所谓的喜从何来,但也懒得和他废话,遂哼哼哈哈地应付着上了楼。 回到楼上,杨亿和魏二苟告诉黎叔儿,那赶尸人果真是不见了,难不成是逃遁了? “不会,那些赶尸人生性阴狠,睚眦必报,昨晚他吃了咱们爷们的亏,必定会同咱们死缠乱打,直到逃到便宜为止,你们不要空欢喜了。”黎叔儿摇摇头,意思是那赶尸人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叔儿,你这么说我就不乐意听了,好像我们多怕丫似的,跟您说吧,我现在就带人去找那孙子去,非把丫打得他爹妈都认不出他来。”魏二苟听黎叔儿这么一说,还以为黎叔儿是认为他怕了那赶尸人,不由得是涨红了脸,口沫四溅地立刻就要去和那赶尸人火拼去。 “黎叔儿不是那意思,”桃木妖说话的声音不大,就是用那风情万种的眼角余光瞄了魏二苟一下,他就立马闭嘴扮乖巧状,就差伸舌头打滚了。 桃木妖被魏二苟那卖萌的倒霉德行给逗得是忍俊不禁,笑道:“叔儿中了蛊毒,必须得靠那赶尸人棺材里的血灵芝来解毒,因此,咱们必须等那赶尸人晚上自己带着棺材上门寻仇,才能伺机去夺那血灵芝。其实,若不是为等着血灵芝,叔儿早就带着咱们离开这里了,哪里会同那不入流的赶尸人一较长短,你们当真是小瞧叔儿的胸襟气度了。” 听了桃木妖的话,杨亿和魏二苟是如梦初醒,方知黎叔儿之所以不离开这客栈的真正原因,同时也明白了那赶尸人为什么会在白天如此放心大胆地离开而不担心他们会离开,原来她也是吃准了黎叔儿会等他那棺材里的血灵芝啊。 且说黎叔儿、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他们在那喜神客栈里枯坐了一天,客栈伙计按时送上来三餐,有酒有肉,但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他们心里有事儿,都没什么胃口,倒是黎叔儿,在喝光了那宝贝葫芦里残存的几口酒以后,胃口大开,吃了个肚歪,然后倒头便睡,哪里像中毒之人。 待到了晚上,当客栈伙计将两盏白纸裱糊的灯笼挂到门外之后,那赶尸人阴冷的声音又传入黎叔儿等人的耳中:“尤那贼骨头,昨晚中了尔等的道儿,若是真汉子,今晚就出来和爷爷再斗一场,哈哈” 第102章 刀锋战士出笼 杨亿和魏二苟看了看黎叔儿,吃得顺嘴流油的黎叔儿打了个哈欠,说道:“去吧,你们现在归拢他就跟玩儿似的,该怎么办就怎么么办吧,不过记得把那血灵芝拿回来,就这么地吧,我困了,先迷瞪一会儿,呵呵” “嘿,您心了真够大的啊,这工夫还能睡着?合着您就一点不担心我们吗?”看着一脸平常的黎叔儿,魏二苟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别磨叽了,收徒弟为的是啥,就是有人跑腿学舌,懂不?”黎叔儿故意气魏二苟,一伸懒腰,还真就躺下了。 “我……服了。”看着拿着不是当理说的黎叔儿,魏二苟也没了脾气,只能咬着后槽牙认栽。 杨亿懒得掺合黎叔儿与魏二苟之间没大没小、没老没少的斗嘴游戏,看着桃木妖说了句“照顾好黎叔儿”之后,就拽着还喋喋不休的魏二苟出了房间。 下了楼,就见那店家和一干伙计一个个都挤在最外面的那道大门口,好像等着看热闹似的。 看到杨亿和魏二苟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们,那店家还是一脸不阴不阳的诡笑:“二位壮士多加小心,莫要折了名头才是。” “不是,你到底是哪伙儿的啊,你这一出一出的,都吧我整蒙逼了。”魏二苟是个直肠子,再加上家里一向有钱,牛逼惯了,说话也是直来直去,让人听着多少有些无礼。 那店家却不恼怒,还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嘴脸:“来者都是客,进了这店,我保证你们的绝对安全,出了这店,大家谁也不认识谁,就这么简单。” “别吹了啊,那老丫的不是在你的店里将那些汉子给弄死了吗,你所谓的保证安全呢?”魏二苟对那店家的大言不惭是嗤之以鼻。 “不然不然,”那店家还是淡淡的一笑,“按照喜神客栈的规矩,仇家寻仇为先,你们和他有仇,所以先尽着你们来,若是你们无力报仇,我亦是会出手的,断不会让那厮坏了喜神客栈的规矩。”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那店家的眼睛里骤然闪现出一丝杀机,尽管只是昙花一现,但那股让人彻骨奇寒的杀意还是令杨亿和魏二苟心中一紧,同时也对这城府极深的店家的来历愈加感到好奇。 “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二位还是将心思放在那赶尸人身上为好。”那店家似乎看出了杨亿和魏二苟的心思,遂出言提醒他们道。 “好吧,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对了,你好人做到底,跟我找把平日里杀鸡宰羊的菜刀吧,咋样?”魏二苟龇牙一笑,突然提了一个让那店家颇感意外的要求。 那店家怔了一下,还是亲自从后厨拿了一把油渍斑斑的菜刀递与魏二苟,并闪身让出了去往大门的路径。 见店家侧身让开了出去的路,杨亿和魏二苟会意地一笑,就先后走出了客栈。 外面,深邃的夜空月朗星稀,黑色如海的苍穹上漂浮着几片边缘晶亮的墨色乌云,那赶尸人依旧是一身缁衣,孤傲地立在那四具叠压在一起的棺材上,就像是落在在荒野坟茔里的一株枯树上的寒鸦,浑身散发着不祥的死亡气息。 “咦,怎么只有你们出来了,你们的师傅呢,莫不是已经毒发身亡了?我念你们是小辈,不想赶尽杀绝,只要你们将你师傅的尸身和那四个鬼娃交给我,我就放你们一跳生路,如何?”那赶尸人见到杨亿和魏二苟出来,略感意外,不知道黎叔儿为什么会让这两个本事平平的徒弟出来送死,但转念一想,会不会是黎叔儿已死,这两个病急乱投医的愣头青拎着菜刀出来,这摆明了是没辙了,出来拚命来了,不禁心中一阵狂喜,就想用谎话哄骗他们俩就范。 “去尼玛的的老帮菜,我师傅吃嘛嘛香身体倍棒好着呢,倒是你抬头纹也开了瞳孔也散了虽然身上喷了古龙水却还能闻到一股人渣味儿你说都这长这逼样了咋还敢出来吓唬人呢你这有爹生没娘养八国联军揍出来的杂种,你光腚骑摩托转圈丢人你家大人知道吗,啊?”魏二苟一张嘴,一连串夹枪带棒的骂街脏话就跟伤风的鼻涕似的,滔滔不绝地倾泻而出,看得一旁的杨亿是下巴差点没掉下来,太钦佩这死胖子骂一宿都不带重样的口才了。 魏二苟这一通骂,可把那赶尸人气坏了,简直都要气疯了。 想来也是,这些人平日里和别人交手时,更多的都是相互斗法、以命博命,哪儿碰上过象魏二苟这样不按套路出牌,一上来先张嘴骂街,还什么埋汰骂什么的主儿啊,真是气迷心了,一声怪叫,整个人纵身飞起,四具棺材随即带着轰响声直立着落在地上,一字排开,黑漆漆的棺材盖对向杨亿和魏二苟所占的方向,好似在示威一般。 那赶尸人落在四具棺材后面,透过棺材之间的缝隙,看着同样一脸戒备的杨亿和魏二苟发出阴测测的笑声:“两个只会逞口舌之利的小辈,真是不知死活,就连你们师傅都中了我的蛊毒,难道你们以为凭你们的力量就能阻挡住四具铁甲尸的进攻吗,哈哈” 说完,那四具棺材沉重的棺材盖就猛地开启,并齐齐地向杨亿和魏二苟砸了过来。 “兄弟你靠后……魏二苟见那四具好似巨石一样砸落下来的棺材盖,非但不闪避,还一把推开杨亿,而后直眉瞪眼地盯着那四具棺材盖,脸上现出跃跃欲试的奇怪表情。 就在杨亿想将看似说作死的魏二苟推开的时候,只见魏二苟一声怒吼,手里的菜刀闪电般劈向离自己最近的那个棺材盖,“咔嚓”一声,那具厚重的棺材盖竟然被魏二苟手里的菜刀轻易地斩成了两截,断裂的两块棺材盖带着余势,斜斜地插进了雪地里,溅起无数雪花。 接着,魏二苟是如法炮制,轻舒猿臂,就跟打网球似的,将剩下的三个棺材盖依次劈成两半。 做完这一切,魏二苟一脸得意地看向那难掩震惊之情的赶尸人,大笑道:“孙子,咋样,胖爷我牛逼不?” 这当儿,杨亿才想起昨晚黎叔儿所说的魏二苟体内被植入了刀气的那些话,难道这死胖子就是为了验证黎叔儿的话才这般轻身涉险的? 再一看,赫然发现魏二苟的双臂和脸上都隐约浮现出一层乌黑的气体,挥之不去,不由一惊,赶紧看着魏二苟问道:“胖子,你没中毒吧?” “中毛毒啊中毒,这种感觉,太他妈好了,哎,闪电,这黎叔儿还真没瞎掰,我真的变厉害了,就跟尤迦奥特曼似的,嗯嗯,我忘了你不认识奥特曼了,呵呵”魏二苟这会儿是心情超爽,喜不自禁地看着自己直冒黑气的两臂,那叫一个雀跃啊。 这当儿,杨亿就感觉自己的胸口一阵热烫,好似被艾叶灼烧了一般,扯开衣服一看,胸前那道好像纹身的双鱼玉佩团熠熠发光,心中一动,低头看向掌心,发现自己左右掌心里的两个八卦图已经红如火炭,阴阳双鱼清晰可辨,貌似随时都会破体而出一般。 “胖子,我明白了,看来黎叔儿这是存心让咱们出来练手的,怪不得他那么胸有成竹呢,就跟没事儿人似的,闹了半天,咱们已然是高手了,呵呵”扎撒着两手,杨亿也是心情大好,但旋即就又皱起了眉头,“可是,我这玩意儿怎么弄啊,难不成我这手心里是俩风火轮,是给咱们逃跑时用的?” “滚犊子,诶诶,我看你书手心里这图案,咋越看越像是回旋镖呢?”魏二苟盯着杨亿掌心里的那两个八卦图看了一会儿,突然灵机一动地说道。 受了魏二苟的启发,杨亿也是心中一动,随即就豁然开朗了,忍不住呵呵笑道:“我明白了,胖子,你丫那刀气利于近战,而小哥我这两个宝贝是用于远攻的,得,你暂且退后,待本帅前去发威,呵呵” “德行吧您呐,”魏二苟一撇嘴,但也对杨亿那俩“风火轮”有何威力是心生好奇,遂有些不情愿地站到了他的后面等着开眼涨姿势。 且说杨亿学着黎叔儿的装逼范儿,一摇三晃地走到离那一脑门子雾水的赶尸人越十步远的地界停住脚步,先是看了看那棺材内四具一动不动的黑色僵尸,咽了口吐沫,这才看向赶尸人说道:“我说,四海之内和为贵,五洲震荡风雷激,好像说了你也不懂,那啥,你把血灵芝给我们,咱们就一拍两散,谁也别难为谁,要不然,今晚上你就惨了,而且是很惨很惨,知道不?” 因为杨亿是背着手,那赶尸人也不知道眼前这个干巴瘦的青年要搞什么鬼,但出于对自己那苦心炼了数十载的铁甲尸的自信,他对于明显带有虚张声势的色彩的杨亿还是很轻蔑的,故而连话都懒得回答,只是将嘴唇撮起,发出了一阵怪异的呜呜声,然后,开始在棺材后面手舞足蹈起来,看着就像是在跳某种祭祀的舞蹈。 与此同时,那四具僵尸肢体僵硬地从棺材内跳了出来,笔直地站在杨亿的面前,其气场之强大,让周围的空气瞬间就为之凝固了。 第103章 菜刀神器 与那些僵尸如此近距离地面面相觑,要说杨亿一点不紧张那是假的,换做是谁,都会本能地引起生理上的不适,更何况杨亿目前对自己具有的所谓特异功能并不是特别有把握,所以手心里不知不觉已经是积满了冷汗。 此时,四具僵尸背后的那赶尸人动作越来越急,姿势越来越夸张,而那四具僵尸亦好似与之有感应,突然伸出十指指向杨亿,那漆黑的指甲就像涂抹了毒药的匕首,在月色下发出青森森的光泽,看着很是骇人。 一瞬间,杨亿就感觉自己的所有器官都为之一紧,紧接着,他就像是久经训练过一般,双手虚抓成爪,然后就感觉自己的身体成了满是孔洞的蜂巢,各种冷热气流源源不断地向自己体内涌了进去。同时,阒寂的夜里骤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好似鬼魂呜咽的怪异声音。 杨亿知道,黎叔儿所言非虚,自己果然具备了从周围肉眼看不见的鬼神妖祟身上获取能量的能力。 一念及此,杨亿心中为之一喜,看来自己以后在想用拙火定的时候,就再也不用去麻烦苍老师了,这可太爽歪歪了。 想到这儿,杨亿抬头看向那些已经与自己近在咫尺的僵尸们,嘿然一笑道:哥几个,对不住了,我也是初学乍练,说不得,只能拿你们先开开张了。” 说罢,杨亿双掌一扬,掌心对向离自己最近的一具僵尸,心念一动,就感觉一股强烈的热流沿着两臂冲向掌心,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此次从掌心里激射而出的并不是火焰,而是一连串好像焰火一样的八卦图案,与自己掌心里的图案是一模一样。 杨亿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些环环相连、光芒璀璨的八卦图划破夜色,几乎是同时射入到那僵尸的身体里,而那僵尸在被那些似幻非幻的八卦图光环击中后,硕大的身躯先是为之一震,随即张开黑洞洞的大嘴,一股黑烟从口腔里冒了出来。 也就几秒钟的工夫,那具中招了的僵尸就通体变红,并且是那种酷似被炭火灼烧后的铁皮的红色,以至于杨亿明显感觉到了那逼人的热度。 紧接着,那具僵尸的身体迅速碳化,就像是刚从火炉里滚落出来的火炭一般,周身发出耀眼的、也是夺命的亮红色,然后肢体开始从身躯上剥落,那些高温的残肢碎块跌落到雪地上,不停地发出“嗤嗤”声响,终于,那具曾经看似坚不可摧的僵尸轰然倒下,雪地上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黑色人形,上面满是焦黑的灰烬。 杨亿一脸骇然地看了看自己那依旧闪烁着八卦图的双掌,又回身看向同样是一脸大吃一斤的魏二苟,口吃地说道:“这、这是真的吗?” 不待魏二苟回答,那赶尸人一声痛彻心扉的怒吼已经为杨亿的疑惑做了最好的注解:“尤那黄口小儿,哪里学来的邪术,竟敢坏我铁甲尸,真是气煞我也,今日若不将尔等碎尸万段,再炼成血尸蛊,我誓不为人!” 见自己吃了万般辛苦、甚至是冒着被反噬的危险炼成的铁甲尸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杨亿给毁了,那赶尸人焉能不恼?于是乎,不等杨亿反应过来,那赶尸人飞快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细长的竹管,并向其中一具僵尸的后脑用力吹去。 只见一道黑影从竹管内飞出,迅疾地贴在了那僵尸的后脑上,而那僵尸在被黑影附着上以后,就似大梦初醒一般,大步如飞地向杨亿扑了过来。 杨亿大惊之下,赶紧再次依样画葫芦地举起双掌,试图再次用那八卦图的光环去攻击那僵尸。可极为作怪的是,那原本应该是动作机械的僵尸竟然以一种近似于蛇的扭腰动作,避开了杨亿的攻击,旋即两臂暴涨,闪电般抓向杨亿的脖子。 这一变故让杨亿是猝不及防,慌乱中动作完全变形,只是条件发射地伸出标指去插那僵尸的眼睛,想以攻敌必救之要害来迫退那僵尸。 可是,杨亿忘了自己此番的对手是僵尸,哪里会怕被别人挖眼睛,结果就在杨亿的标指插入那僵尸有眼无珠的眼眶的瞬间,那僵尸的十指也已经挨上了杨亿的脖子,杨亿眼前一黑,心说老命休矣! 生死攸关的刹那间,魏二苟冲了上来,手里的菜刀一闪,那僵尸的两截小臂擦着杨亿的胸口掉落在雪地上,即便如此,那两截断臂还犹自跳动不已,直至又被魏二苟举刀一阵乱剁,才彻底不动了。 这时,失去了双臂的僵尸并没有掉头逃跑,在用一双空洞的眼眶打量了杨亿和魏二苟一下之后,纵身一跳,竟凌空用双腿夹向杨亿的脑袋。 那僵尸身大力沉,两腿之力足有千斤之巨,杨亿哪里敢硬接,连忙后退,避开了那完全可以将自己的脑骨夹碎的致命一击。 这当口,那赶尸人又偷偷举起了竹管,再次将两道黑影分别射向余下的那两具僵尸的后脑上,使那两具僵尸也变得动作敏捷起来,并迫不及待地加入到围殴杨亿和魏二苟的战团中。 一见又来了两具生力僵尸,杨亿和魏二苟都有些慌神,毕竟这是他们俩首次真刀真枪的和只闻其名的僵尸掐架,,临近对战的经验明显不足,所以自是不免有些手忙假乱。 好在杨亿当了几年刑警,大大小小的抓捕场面也参与很多,混乱中,他一拽魏二苟,哥俩干脆蹲下地上,很是狼狈地从那三具僵尸的脚下爬滚而出,虽说这招有些跌份伤自尊,但比起老命来,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且说杨亿和魏二苟连滚带爬地逃出包围圈,就见那三具僵尸也掉转身,再次朝他们包抄过来,杨亿想了一下,看向魏二苟说道:“胖子,咱们不能被丫们追着屁股打,这么地,你刀快,先设法用刀将丫们的腿看下一截,这样我就可以用八卦图钉死丫们了,咋样?” “我完全同意,就这么着了!”魏二苟刚才逃的很失形象,对于自尊心是不小的打击,眼下只要能将那些僵尸干挺了,就算是让他起抱那些僵尸的大腿他都同意。 商定主意,杨亿先是右手一扬,将数道光环射向其中一具僵尸,趁那僵尸侧身一避、脚下一顿的间隙,魏二苟一个前滚翻,就用手里的那带有暴戾刀气的菜刀横切向僵尸的脚踝。 尽管那赶尸人一再声称这些僵尸是什么铁甲尸,可是,在魏二苟那把油腻腻的菜刀的横扫下,铁甲尸的脚踝完全成了豆腐,应声而断,那铁塔般的身躯失去支撑,是轰然倒下,然后,一条黑色的蛇从那僵尸的脑袋上缓缓爬下,没游走几步远,就化为了一滩腥臭的脓水。 “蛇蛊!”看见那条怪异的蛇,杨亿和魏二苟几乎是同声喊了出来。 此刻,那倒在地上的僵尸还企图用双臂撑着身体立起来继续攻击杨亿和魏二苟,怎奈杨亿左掌一挥,数道光环射入那僵尸的胸口,顷刻之间,一具火炭也似的躯体又给漆黑的夜空增添了一抹亮红。 在连续发射出八卦图的光环后,杨亿就感觉自己周身发冷,气短胸闷,脑海里好像有万千不同的声音存在,令他是心烦意乱,情绪失控。 察觉到了杨亿的不对劲儿,魏二苟是暗暗叫苦,慌忙将杨亿的脑袋按进雪里,力图让刺骨的冰雪帮助杨亿恢复神智。 就在这忙乱的当儿,剩下的两具僵尸又围了上来,其中一具僵尸突然俯下身子,后脚翘起,那动作看起来与蝎子极为神似。而另一具僵尸则是趴在雪地上,身体两侧的肋骨支出,看着就像是一只多足的蜈蚣。 一见那两具僵尸陡然变形,魏二苟已然猜出了一定是那赶尸人给这两具僵尸分别下了蜈蚣蛊和蝎子蛊,正不知该怎么应付,好在沾了一脸雪的杨亿已经恢复了神智,大口喘着粗气看向那两具僵尸,断断续续地说道:“蜈蚣和蝎子都怕火,没事儿,让我来对付它们……” “你可拉倒吧,你刚才那样,一定是体内吸入了太多的脏东西的能量了,要是在这么整下去,我怕你医好了也成了僵尸了,擦!”魏二苟伸手拉住正要发射八卦光环的杨亿,苦笑着说道。 “这会儿好多了,应该没事儿了。”杨亿晃晃脑袋,推开一脸担心的魏二苟的手,定了定神,就要再次向那两具僵尸射出夺命的光环。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了黎叔儿那苍老的声音:“喂喂喂,忘了叔儿的嘱咐了是吧,你们把这些僵尸都烧了,我他娘的用你们种血灵芝啊,这一天跟你们可上老火了,哎呦。” 杨亿和魏二苟一回头,见桃木妖正搀扶着黎叔儿站在他们来的身后,那老骗子正老脸放光地盯着地上那两具僵尸,貌似正琢磨什么呢。 “老鬼,你他娘的也别苦撑了,你的血尸基本上都被破了,你大概已经尝到了万蛊噬心的苦楚了吧?”黎叔儿抬起眼睛,看向不远处那七孔流血、满眼怨毒的赶尸人,一脸嘲讽地嬉笑道。 那赶尸人身子一晃,一张嘴,一口黑血喷将出来,脸色霎时变得青紫如鬼魅。 第104章 十里坡客栈 那赶尸一脸愤懑地看着黎叔儿施施然拿出那面铜镜照向那两具在地上爬行的铁甲尸,就见一道黄光从镜门散出,将那两具僵尸罩住,眨眼间,那两具僵尸就像是暴露在烈日下的树叶似的,身体开始发出绽裂的“咔吧”声,几分钟以后,那两具僵尸就象被五马分尸一般,头颅、肢体四分五裂,成了一堆尸块。 与此同时,在一具僵尸裂开的胸腔里,一支颜色暗红如凝固的鲜血的灵芝现了出来,黎叔儿附身拾起那灵芝,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朝那赶尸人示威地一笑:“果然是好东西,看了这血尸你养了有些时日了,这血灵芝够纯的,呵呵” 那赶尸人见黎叔儿将那血灵芝捡起,眼中几欲喷出火来,但在看了看黎叔儿两旁那虎视眈眈的杨亿和魏二苟后,强自忍住没动。 黎叔儿将那血灵芝递与桃木妖,让她进到客栈去用雪水煎煮,而后看向那赶尸人叹道:“看你这一身本事,想必在江湖上也是有名号的狠角色,怎么会为了那区区几万两银子动了歹念,甚至还赔上了辛苦炼成的血尸?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正用意是想打那四个鬼僮的主意吧?” 那赶尸人知道自己此时已经是一败涂地,索性走到黎叔儿跟前,用一双瞳仁象蜥蜴般带有绿线的眼睛阴冷地看着黎叔儿,惨笑道:“我还是低估了你,没想到那尸精竟然奈何不了你,想必这也是天意吧,奈何,奈何……” “你的尸精确实给我造成了一定的麻烦,而这种麻烦我已经几十年未遇上了,所以你也不用太懊丧,”黎叔儿看着那赶尸人,苦笑了一下,然互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要说低估,我倒是低估了你,乍一开始,我只是把你当成了普通的苗疆术士,但通过这两晚你使用的役鬼之术,你不仅仅是只懂苗疆的巫蛊之法,似乎源自苗疆、盛于暹罗的降头术也很是精通,我说的可对?” 那赶尸人听了黎叔儿的话,脸上明显显露出诧异的神情,一双鹰眼盯着黎叔儿看了半天,才叹了口气,说道:“你的眼睛真够毒的,没错,我使用的的确是暹罗的五毒降头及血咒,这三具铁甲尸均是死亡以后,我用蛇、蜈蚣、蝎子、蜘蛛、蟾蜍这五毒研磨的蛊毒护住他们的尸身不腐,再以自身的鲜血和精气去喂养他们的魂魄,日日念诵咒语,如此一来,他们就像小象依恋母象那样,任我差遣,不想今日却被你们给破解了,真是令人痛心!” “好像你还忘说了一样吧,就是这三具铁甲尸生前也是被你用蛊毒害死的仇家,对吗?”黎叔儿冷冷地看着那赶尸人,问道。 “不错,使用五毒降头之术,最好的就是让准备炼铁甲尸的尸体死前心怀怨气,这样炼出来的铁甲尸就会因一口怨念不散而心怀杀意,出手才能够狠够辣,看来,你也是降头术的行家里手啊,失敬失敬。”那赶尸人朝黎叔儿一拱手,看样子是真心佩服黎叔儿独到的眼光。 “呵呵,这降头术本源自中国的茅山术,约在宋代,经过云南传至暹罗等地域,期间又掺杂了苗疆巫蛊之术,遂成今日之降头之术,其所擅长的药降、毒降、咒降、飞头降及降头尸油等等邪术,茅山术中均有破解之法,区区一个五毒降,又能难倒我吗?”黎叔儿大喇喇地瞥了那赶尸人一眼,自得地笑道。 “好好,今日栽到你手,我是心服口服,来日方长,咱们后会有期。”那赶尸人听了黎叔儿的话,脸上阴晴不定,想了一下,朝黎叔儿再次一拱手,就要开溜。 “我中华阴阳之术博大精深,象我这样的道士是车载斗量,数不胜数,你若想在中原有一席之地,恐怕还需再下一甲子的苦功后,或可与众英雄一较高下,你且谨记了,呵呵”见那赶尸人转身便走,黎叔儿并未阻拦,只是在后面呵呵笑言道。 见黎叔儿轻易地就放那赶尸人走了,一旁的杨亿和魏二苟不愿意了,心说您这不是放虎归山吗,万一这个赶尸人日后再找咱们爷们报仇呢,不行,除恶务尽,必须斩草除根。 想到这儿,杨亿朝魏二苟一使眼色,魏二苟两臂顿时黑气再现,一扬手,就要举着菜刀砍向那赶尸人的脖子。 “不可莽撞,得饶人处且饶人,由他去吧。”黎叔儿拦着魏二苟,看着那赶尸人伛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 “您这葫芦里卖的啥药啊,说说呗?”见黎叔儿一再阻止自己和魏二苟寻仇,杨亿就猜到了黎叔儿一定是另有用意,遂问道。 “回客栈再说。”黎叔儿摆摆手,朝客栈内走去。 回到客栈,在那店家和众伙计崇敬的目光中,黎叔儿含笑挥挥手穿过人墙上了二楼,一进到客房里,就闻到一股扑鼻的药香气。 杨亿和魏二苟定睛一瞧,桃木妖正小心翼翼地吹着一碗浓稠的药汤,看到黎叔儿进来了,连忙端起递与黎叔儿,黎叔儿一笑,仰脖将那汤药一饮而尽。 片刻之后,就听见黎叔儿腹内如雷鸣一般咕噜咕噜作响,而后,黎叔儿命魏二苟取来痰盂,一口接一口地往里面吐黑水,黑水里还夹杂有蠕动的小虫子,看的杨亿他们是心惊肉跳的。 吐完了,黎叔儿脸色红润起来,见杨亿屏住气,端着那痰盂要送出去,一叠声拦住杨亿道:“嘿,你叔儿我豁出老命弄来的宝贝你就这么给我倒了,你个败家玩意儿,拿回来!” “这是宝贝?您是不是中毒得了后遗症了啊,叔儿?”杨亿看了看痰盂里那些恶心的生物,又看了看一脸认真的黎叔儿,哭笑不得地问道。 “你懂个锤子啊,这些蛊虫乃是散播瘟疫的宿主,叔儿我正要仔细研究它们呢,要不然我怎么会有意中了那尸精的蛊毒呢?”黎叔儿眨眨眼睛,说出了让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瞠目结舌的一番掌故来。 原来,通过刚才观察那赶尸人御使那三具铁甲尸的手法,黎叔儿骇异的发现,那赶尸人还真是一不要命的主儿,他用竹管喷射出的那蛇蛊、蝎蛊及蜈蚣蛊,竟然是养在了自己体内,这种邪恶养蛊的法子,实在是凶险万分,稍有不慎,比如纹在身上的符篆失效,或是自身受伤精气减弱压制不住那些蛊虫,就极易遭受到蛊虫的反噬而暴毙,且死状会极惨。 先前黎叔儿不让杨亿和魏二苟对那赶尸人赶尽杀绝,怕的就是那赶尸人做垂死挣扎,拼着性命不要了,将体内藏着的蛊虫全都释放出来,那些蛊虫毒性极强,一旦暴露在空气中,就会形成令人谈之色变的瘴气,并随着风势迅速蔓延至四面八方,到时候,这方圆数百公里的人畜都会中毒,接着,那些中毒而死的人畜又会成为了新的传染源,继续将蛊毒传播给更多的人畜,到那时,这蛊毒便成了极难控制的瘟疫了。 听了黎叔儿的话,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没有鲁莽行事,否则岂不要成了害死无数无辜百姓的千古罪人了吗?难怪那店家和一干伙计会象迎接凯旋的英雄一样对待对他们,合着是冲着这个来的呀。 “对了,叔儿,您说的这些和您故意中尸精的蛊毒又有啥联系啊?”杨亿脑子转的飞快,很快就将问题引到了那些恐怖的蛊虫身上。 “你们不知道,俗话说,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这乱世里,最容易发生的就是瘟疫了,此前,我游历湖南、河南等地,均遇上了瘟疫,虽然我用敕瘟符篆帮着那些灾民度过了难关,但一人之力终究是有限的,那瘟疫来的甚是奇怪,我也未能寻到产生瘟疫的源头,心里总觉得愧对那些百姓,昨晚一看到那些尸精,心中莫名的一动,总觉得这尸精和瘟疫似有些关联,遂想取得些样品做研究,这回你们懂了吧?”黎叔儿微微一笑,脸上全无自矜之色。 可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在知道了黎叔儿是为了救与自己毫无瓜葛的百姓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有意中蛊毒后,是心潮难平,忍不住眼眶*辣地看向黎叔儿,无语凝咽。 “好了好了,叔儿一向是以济世救人为己任,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对了,你们去跟那店家要个活鸡的嗉子来,好装那些蛊虫,还有,一说起这个,叔儿我又饿了,顺便让店家弄点宵夜上来,咱们爷们把酒赏月,反正也他娘的睡不着了,呵呵”黎叔儿倒还真是心宽胃也大,说着说着还饿了。 不一会儿,店家亲自端着大盘的热气腾腾的包子和酱牛肉上楼来,笑容可掬地放在黎叔儿面前,随后又有伙计端着大坛的美酒上来。 一见那包子,黎叔儿眉头一皱,问道:“什么馅的啊?” “牛肉的,您老慢用。”伙计躬身答道。 “我说,隔壁的那些尸体……这牛肉馅……呵呵,呵呵”黎叔儿看着那伙计逗起了壳子。 “老爷子,鄙店是喜神客栈,可不是十里坡的包子铺,您老甭逗我们咧。”那店家看着黎叔儿,无奈地苦笑道。 第105章 乱世穷途 那店家放下宵夜正要走,却被黎叔儿留下,席间,黎叔儿告诉那店家,他们明日就要启程会沧州,至于那四辆运送银两的马车,就烦劳店家代为保管了。 “这个不消吩咐,鄙人已经这里发生的事儿告诉了崔老爷,崔老爷已然指令由鄙店代为保存,请老人家放心。”那店家呷了口酒,答道。 “哦?看不出你还会驭鬼传书啊,呵呵”黎叔儿具举杯向那店家致谢。 “开着喜神客栈久了,久病成医,不值一哂,倒是不知你们打算走旱路是水路回沧州啊?”那店家前身回礼,随即将话题岔开。 见那店家对自己也通阴阳术不愿多谈,黎叔儿也不知追问,笑道:“贪走捷径,反生出这么多的事端,还是走阳间大道为妥。” “老人家自便,不过,”那店家诡秘地一笑,“其实说起来,那赶尸人也是因了崔老爷的英雄帖,才会假道鄙店前往沧州城的,不想却被您老给折了名头,真是命里注定有此劫数啊,呵呵” “诶?你是说那厮也是要去沧州城吗?”黎叔儿一惊,问道。 “是的,前几日苍崔老爷差人来报,说是最近会有各路豪杰经此处前往沧州城,要不然,以那厮的生面孔,鄙店怎会容留于他,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那店家又是一笑,答道。 “哦哦,是这样啊,那岂不是我等连累你在崔老爷那里交不了差了吗,歉甚歉甚”一听店家的话,黎叔儿故作汗颜地一拱手,说道。 “老人家哪里话,那厮不过是仗着崔老爷的英雄帖来这里栖身,岂可与你们这些终年为崔老爷奔走的自家人可比肩?再者说,是那厮先见财起意坏了喜神客栈的规矩,其罪当诛,倘若是见了崔老爷,少不得也要吃些苦头,以儆效尤的。”那店家很会察言观色,一番话,无形中就拉近了与黎叔儿他们的关系。 黎叔儿是老江湖了,当然门清这些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口不应心的本事,也不点破,只是左一杯右一杯地与店家斗酒,至夜半才散席。 翌日一大早,黎叔指挥着杨亿和魏二苟将那装有四个女鬼和四个小鬼的竹篓背好,又用一道符贴于那装有蛊虫的鸡嗉子上,再将那鸡嗉子置于竹篓内,就下了楼与那店家辞行。 那店家也不多留,将一些面食水酒绑在桃木妖乘坐的青骡子上,就与黎叔儿一行拱手道别。 离开喜神客栈,黎叔儿掏出铜镜辩了辩方向,遂朝着北向走去。 且说黎叔儿一行人冒着严寒走了越有两三个时辰,已经离开了那山路,前面就是一座残破的城池,只是那城墙上是狼烟滚滚,满眼都是残垣断壁,一看就是刚刚经历过残酷的攻防战。 走得近些,方看见那城门上写有被硝烟熏黑了的两个隶书金字:沁原。 那城门前的雪地上,随处可见僵毙于地上的清军和太平军士兵的尸体,一具具断头缺肢,地上散落着刀枪弓矢及断裂的火枪,可见战况之惨烈。 再往前看,距离城门越有五六百米远的一处城墙出现了一道七八丈宽的豁口,想必是被太平军用火药炸塌的,亦由此导致城池被攻陷。 黎叔儿一行小心翼翼地绕来那些尸首进到城内,城内更是房倒屋塌,一片狼藉,间或还能看到一只只眼睛通红的野狗叼着血淋淋的人的手臂或断腿迅疾地从街上跑过,见到黎叔儿等活人,那些野狗嘴角淌出粘稠的口涎,还发出低沉的狺狺声,惊得桃木妖坐下的青骡子不断发出恐惧的叫声。 杨亿和魏二苟哪里会怕这些吃人成性的野狗,随手捡起地上的长矛掷出,扎中了两条野狗后,其余的野狗见势不对,一哄而散,没了踪迹。 “乱世人不如太平犬啊,惨呢,惨呢……”黎叔儿叹了口气,牵着青骡子向前走去。 走了半个县城,黎叔儿他们是一个人影没有看到,有些茶楼里的炉火还未熄灭,可见那些逃难的百姓走得是何等的匆忙与仓惶。 离开那好鬼城的沁原县城,黎叔儿不知处于何故,脚下加快,带着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是晓行夜宿,风餐饮露,一路上是不断遇见拖家带口逃难的百姓,一打听才知道是在江北大营帮办军务大臣、钦差大臣胜保和直隶总督纳尔经额的遏阻下,太平军的天官副丞相林凤祥指挥着两万虎狼太平军是一路连下垣曲、平阳、霍县等地,昨天在攻陷沁原县之后,大军直扑山西与河南交界的潞城、黎城等地,这些难民都是为了逃避战火而准备经过娘子关进入直隶避难的。 打听明白了,黎叔儿遂决定混在这些难民当中,经过娘子关进到直隶境内,然后再设法卖些骡马,快马加鞭地赶回沧州城里。 跟着那些逃难的村民,黎叔儿一行就来到了一处同样是刚刚被废弃的村落,那些村民见到那些熟悉的农具、房屋和结满冰的水井,睹物思乡,不禁是泪湿衣襟。 因为天色已晚,那逃难的难民中又多为老弱妇孺,于是,那些难民们纷纷寻找那无人的空屋子,寻起柴火生火做饭取暖,好捱过这背井离乡的苦寒的夜晚。 那些难民极是淳朴,虽然自己也是在逃难,衣食匮乏,但见到黎叔儿他们四人身无行李,还是主动邀请他们进到已经生起炉火的屋内避寒。 黎叔儿犹豫了一下,就带着杨亿、魏二苟、桃木妖进了一间屋子里。 那屋子里挤满了大大小小的一家子,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妪躺在炕上,身上盖着一床棉被,还止不住地发抖咳嗽,炕下,一名中年汉子正熬着粥,四个大约三四岁到十一二岁的小孩正围着粥锅舔嘴唇。 刚才,就是那汉子出来抱柴火时,见黎叔儿他们站在雪地里,遂将黎叔儿他们唤进来的。 “小哥,叨扰了,谢过谢过。”一进门,见屋内已是人满为患,黎叔儿不由感激地朝那男子一抱拳,感激道。 “老先生,不妨事,都是出门在外,能帮衬一把就帮衬一把,一会儿歇歇脚,喝完粥暖暖胃吧。”那汉子憨厚地一笑道。 见那一家子也不是什么殷实之家,只有半袋果腹的糜子,黎叔儿微微叹了口气,让杨亿和魏二苟将青骡子上驮着的面饼熟肉拿进来分给大家吃。 一看黎叔儿他们拿出这么多食物,那汉子搓着两手,有些窘迫地说道:“这如何使得,这如何让使得……” “都是出门在外,何分彼此?再说你这上有老下有小的,又碰上这;乱世,过日子自是艰难,何须客气?对了,怎地不见你的婆姨呢?”黎叔儿和气地一笑,一面将吃食分与那些眼睛里充满了期待和怯意的孩子们,一面看向那做起家务来显得手笨的汉子说道。 “哎,别提了,一个月前,我那婆姨无端得了一场邪病,请了郎中吃了药,却始终不见效,最终还是……只撇下我这一家老幼,难呐。”那汉子蹲在地上,脸上神情凄然。 “哦,是这样,那这二老又是何病症啊?”黎叔儿点了点头,面色微变,旋即又看向那炕上躺着的老头老妪问道。 “这是小人的双亲,病症与我那婆姨相似,也是一日重似一日,如今再赶上这逃难,一路上受了惊吓与风寒,只怕也是凶多吉少啊。”那汉子看着躺在炕上剧烈咳喘的父母亲,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是这样啊,老朽略懂医术,可否为二老把脉一诊啊?”黎叔儿看向那汉子,低声问道。 “那、那自是敢情好啊,只是小人身无分文,恐付不起您老的诊金……”那汉子先是一喜,接着又满面通红地嗫嚅道。 “老朽有一怪癖,就是替人把脉从不要银子,呵呵”黎叔儿捋须大笑,神态及时洒脱。 说着话,黎叔儿迈步到炕前,伸三指搭住那老头的手腕,闭目切脉,然后又为那老妪把脉,约有一支烟的工夫,才徐徐睁眼道:“奇怪呀……” “我说,叔儿是真懂还是蒙人呢,呵呵”魏二苟见黎叔儿摇头晃脑的样子,心中好笑,遂附耳向杨亿悄声说道。 “笨蛋,道家玄学分为山,医,命,卜,相五脉,你们师傅是个中翘楚,当然精通医道,这有什么疑惑的,真是。”桃木妖白了魏二苟一眼,魏二苟讪讪而笑,不再敢多嘴。 “这二老脉象紊乱,沉浮无力,脉搏很久才跳动一次,且间歇时间不均匀,似雨天屋漏下水滴之节奏不齐状,此之谓屋漏脉,乃十怪脉中的危脉,说明二老的脏器已近衰竭,可是,引起这种病变的,却又不似是得病所致,倒像是中毒之状,你们说,可不奇怪吗?” 见黎叔儿目光灼灼都看着自己,杨亿心中一动,脱口说道:“叔儿,你怀疑是蛊毒?” 黎叔儿眼睛一亮,正要说什么,就听见外面火光闪动,人声鼎沸,其中还夹杂着惨叫声、嚎哭声,就像是到了世界末日似的。 第106章 控灵养鬼 听见外面的乱声,黎叔儿脸色当时就变了,也顾不上说是什么蛊毒的事儿了,打开房门一看,就见外面到处都是抱着孩子胡乱奔跑的百姓,后面是跃马扬刀、举着火把紧追不舍的清军。 更为吊诡的是,那些清军的骑兵们只追那些带着儿童逃跑的百姓及孕妇,并用马队将那些护着自己孩子的百姓及孕妇们圈在一起,再由紧随其后的步兵们将那些孩子从父母亲手里硬生生夺过来一辆辆带棚的骡车里,一时间,那些痛失爱子的父母的哀求声、嚎哭声与孩子惊恐的啼哭声、官兵的喝骂声交织在一起,是哀声遍野,让人不忍猝睹。 一见又是那些退敌无方、扰民有术的清军在作孽,魏二苟眼珠子一瞪,操起一把柴刀就要出去收拾那些清军们,但被黎叔儿拦住了:“不要冲动,你们不觉得这些官兵的举动有些不寻常吗?” “哎呀,这都啥时候了,您还有心思琢磨这些,还是先救人吧,我的秦亲大爷哎!”魏二苟被黎叔儿拦着,又不敢强行冲出去救人,眼看着那些清军造孽,急的是又叫又跳。 “你现在体内刀气极旺,那些官兵都是些凡夫俗子,你一旦出手,必定会直取他们的性命,如此一来,你便不是在帮他们,而是害了他们。”黎叔儿严厉地看了一眼魏二苟一眼,说道。 “啥、啥意思啊?”魏二苟被黎叔儿给造愣了,一脸无解地瞅着黎叔儿问道。 “这些官兵衣甲簇新,面容圆润,战马也是膘肥体壮,可见不是经历过恶战的军队,再加之这些骑兵的马鞍上未准备水囊食袋和御寒衣物,说明他们的军营就驻扎在附近,他们是特地出来抢掠难民的。可问题来了,他们若是那打家劫舍、杀良冒功的溃军,为啥只抢孩子和孕妇,却不抢财物呢,你们不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对劲儿吗?”黎叔儿将一脸惊恐的汉子及四个瑟瑟发抖的孩子推回到屋内,而后看着杨亿和魏二苟问道。 “是啊,是有些不合逻辑啊,光他妈听说过抢金子抢银子抢大娘们的,还真没听说过抢孩子的,不是,他们抢孩子想干啥啊,不会是贩卖人口吧?”魏二苟话音未落,杨亿乜斜了他一眼,哼道:“说这话你自己个信吗?” “我也不信,那你说是是为啥啊?”魏二苟一咧嘴,对于自己的推理很是不自信。 “行了,你俩别呛呛了,叔儿我觉得啊,这些官兵抢孩子,一定是另有目的,八成是为了修炼黑巫术而用。”黎叔儿面色阴郁地看着杨亿和魏二苟,沉声说道。 “得了吧,叔儿,您老是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不会是看啥都象是那些蓝道术士了吧,您可看好了,他们是清军,不是赶尸人,也不是曹通,嘿嘿”见黎叔儿将眼前的事儿又扯到了什么巫术邪术上,魏二苟实在是憋不住了,看着黎叔儿是吃吃哂笑道。 “犊子玩意儿,笑啥笑,你叔儿我见多识广,我说和黑巫术有关,它就必定是有关,不信一会儿叔儿救带着你们去也踹兵营,一探究竟。”黎叔儿一瞪眼,呵斥魏二苟道。 “叔儿,那现在怎么么办啊,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祸害百姓吧?”杨亿看着那些因为失去孩子而哭得撕心裂肺、眼中泣血的百姓们,心有不忍地问道。 “管是要管的,但不能在这里开杀戒,要不然那些官兵被杀后,他们的同党一定会报复这些百姓的,到时候可就真是血流成河、无遗类了,所以说,即便是做善事,也要考虑周全,不能只顾了自己一时痛快,知道不?”黎叔儿斜睨了跃跃欲试的魏二苟一眼,继续说道:“这么地,咱们一会儿悄悄地跟着这些官兵,看他们往哪里去,待探明了道儿以后,就咔嚓咔嚓之,然后再让百姓将孩子接回去赶紧逃难去,你们意下如何?” “我们哪敢有什么意见啊,您吩咐,我们照办就是了,呵呵”魏二苟一听黎叔儿的话很对自己的心思,当时就眉开眼笑了,嘴上还不忘肉麻地恭维黎叔儿一番。 “滚犊子吧,我干吩咐您,苟爷?”黎叔儿冷觑了魏二苟一眼,语气中透着一丝亲昵。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啊,”杨亿刚感慨了一句,就被黎叔儿一巴掌呼在了后脑勺上:“没大没小,啥叫拍马屁,你没看见二狗子眼神中那对叔儿我崇拜的五体投地的小表情,诶?” 屋里那被外面那些凶神恶煞的官兵的暴行吓得是魂不附体的汉子紧搂着自己的四个孩子,一脸诧异地看着谈笑风生、全然没有将那些官兵放在眼里的黎叔儿他们几个,心中已然猜到了眼前这个干瘪的小老头以及那三个样貌或俊美或雄奇或娇媚的青年男女都不是普通人,同时也暗自祈祷他们能将那些只会荼毒百姓的官兵们全都杀干净。 打定了主意,黎叔儿回头看向那眼中真正流露出崇敬之意的汉子,笑道:“那啥,我们眼下还有更为要紧的事儿要办,令尊令堂的毒只能等以后再说了,对了,这一路上不乏死尸,你只管寻那无主的尸体,将尸体的下巴烤出尸油来,再涂抹令尊令堂的心口窝和脚心处,可延缓毒性的蔓延,切记切记。” 嘱咐完那汉子,黎叔儿又将那些吃食留与那一家人,随后就带着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出了们,隐藏在一处坍塌的房屋后面观察那些清军。 此时,那些马上步下的清军们已经抢掠了两车的小孩子,开始朝西北方向有秩序地退去。 见状后,黎叔儿让桃木妖留下,组织那些失去孩子的百姓在后面缓缓跟上,黎叔儿则带着杨亿和魏二苟跟在那些官兵的后面,一恃时机成熟,就出手截击那些官兵,救回孩子们。 安排妥当,黎叔儿就带着杨亿和魏二苟小心翼翼地利用雪地上的雪丘做掩护,如鬼魅般地跟踪着那些官兵向西北方向尾随而去。 那些官兵因为押运着装有孩童的骡车,行进速度的并不快,在加上一路上寒风凛冽,那些骑兵犹可,那些靠着两脚走路的步兵就免不得一个个缩着脖子,是怨声载道。期间,黎叔儿他们隐约听到那些步兵们不满地嘀咕着:“这卢参将也是银子迷了心了,这数九寒天的,让弟兄们出来弄这调调,兵饷也无,酒菜也无,他只管在那里发财,却叫咱们在这里挨冻喝风,、真他奶奶的不是个东西。” 一人发牢骚,立即引起其他官兵的响应,众官兵你一言我一语,只管在那里骂街,不想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倒是让后面跟踪的黎叔儿、杨亿、魏二苟他们听明白了个大概。 闹了半天,这些官兵都是驻扎在垣曲县城内的绿营兵,归属于一名叫卢永嘉的绿营游击节制,那些官兵是受卢永嘉的指令,从垣曲城出来专门抢掠逃难的难民的孩童的,但那些官兵虽然心存不满,却又不敢违逆上峰的命令,只能老大不情愿地出来祸害百姓,干这些丧尽天良的罪恶勾当。 “叔儿,这个卢永嘉是啥玩意儿啊,能指挥这么多的军队,看样子也算是一牛逼人物啊,怎么会派兵出来抢孩子呢,难道要贩卖人口,他穷疯了?”魏二苟听了一会儿,便有些疑惑地看向黎叔儿问道。 “你们哪里晓得,按照清朝军制,这游击乃是绿营军里的最基础的组成单位营里的统领,其级别与那州县里的巡抚、知县是等肩,但在这武人横行的乱世,这些手里有兵的军头们凶横异常,哪里把那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读书人出身的巡抚知县放在眼里,倒是常常凌驾于地方行政长官之上,成为一县的土皇上,依我看,这个卢永嘉派兵出来抢孩子,自不会是为了贩卖人口,这人贱米贵的世道,囤积良田者大有人在,可哪里会有人花钱卖人口添负担?必定是要弄去小儿干一些见不得人的邪恶勾当,娘的!”黎叔儿向杨亿和魏二苟这两个棒槌简单介绍了一下清朝的兵制,又将自己的一点猜测向他们和盘托出。 “那会用这些孩子干什么啊,难不成是蒸来吃?”杨亿一惊,想起古代史书上记载的饥荒之年,灾民们易子而食的人间惨剧,不由得周身一哆嗦。 “你他娘的东周列国志看多了吧,还蒸来吃,净扯淡!”黎叔儿噗嗤笑了,“依叔儿的经验判断,那卢永嘉要么懂一点旁门左道的邪术,要么就是身边有懂这些邪术的蓝道败类,他们挖空心思弄来这些小儿,一定是想搞养童鬼的控灵术,错不了!” “养童鬼?”听了黎叔儿的话,杨亿和魏二苟都忍不住低声惊呼道。 养童鬼,顾名思义,肯定与养鬼术有关,这不禁使杨亿和魏二苟一下子想起了他们在曹通那间客栈里收了的四个女鬼和四名小鬼,这养童鬼,应该与那养小鬼有着异曲同工的相通之处。 第107章 狂野屠戮 对于黎叔儿的话,魏二苟是不以为然,觉得黎叔儿是草木皆兵,什么事儿都能扯到阴阳之术上,但杨亿跟随黎叔儿已久,先后见识了他战蛇妖、收鬼魂、败邪教术士的手段,知道这个老顽童看似玩世不恭、行为乖张,一身本事却是出神入化,所料之事无有不中,所以对于黎叔儿的话倒是格外留意了几分。 就在这时,黎叔儿朝杨亿和魏二苟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侧耳倾听,就见一个看着有了一把年纪的老兵规劝那些满腹怨气的官兵道:“我说老罗咧,你还是少说些为妙啊,没看见前面那些罗刹鬼们一个劲儿地回头看咱们,想是已经在怀疑咱们了,前几日,我那汛里的一个后生也是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就无端地失踪了,想来必是被那些罗刹鬼害了性命了,哎,还是小心祸从口出的好啊。” “怕他个鸟啊,”那些官兵一听这话,群情激奋起来,先前那个被称为老罗的兵丁口沫四溅地继续说道:“那姓卢的老王八对那什么鸟法师是言听计从,却每日差遣我们出来抓小儿为那厮炼丹之用,万一碰上长毛,咱们岂不是稀里糊涂地就死了,家里的老婆孩子指望哪个去照应?” “就是就是,”那老罗的话引起了其他官兵的共鸣,顿时七嘴八舌地说道:“那姓卢的只管自己靠着邪术发财,哪里管过咱们的死灰,我听说那县丞对于他的跋扈是忍无可忍,一个本子递了上去,向胜宫保参那姓卢的,据说那姓卢的倒也乖觉,这几月靠着那法师断子绝孙的法术,着实聚敛了不少的金银财宝,正想借着这个由头,上个折子请辞军职,好带着那些财宝回乡下当富家翁呢,他奶奶的。” 此间,一直在前面开路的那些骑兵也听到了步兵中间发出的喧哗声,一个个回过头,用一双双阴鸷的眼神冷冷地扫向那些官兵,那些官兵立时如见了猫的老鼠,不敢再交头接耳地吭声了。 好在听了那些官兵的牢骚话,黎叔儿、杨亿和魏二苟已然掌握了大致的情况,那就是那个叫卢永嘉的绿营兵游击将军靠着一个法师,通过抓去小儿交予那法师施法来运财,且已经获取的大量的财富,怎奈那卢永嘉是欲壑难填,才会不断地驱使手下的兵丁四处抢掠小儿以满足那法师作法之需。 “叔儿,您真是神了,我算是服了嘿!”见那些官兵的描述与黎叔儿之前的猜测是惊人的吻合,魏二苟不由得心服口服地朝黎叔儿行了个美式军礼,聊表敬意。 “行了,别整那没用的,我看时辰也差不多了,咱们爷们该出手了。”黎叔儿看了看前面那些步伐渐行渐疾的官兵们,推测出已经离垣曲县城不远了,知道要是再不动手,一旦离那县城近了,难免会惊动城内的绿营兵出来接应,到时候那些跟在后面的百姓就会陷入危险之中,后果堪忧。 “呃,对了,你们俩现在体内都有了金刚杵,体内的能量大得惊人,一会儿出手时,你们一定要控制力道,将他们赶走便是,不要多杀无辜,这些绿营兵说白了,就是一群靠着混迹军营来养家糊口的庄稼汉,你们若是杀了他们,可能一家子人就会陷入饥寒之境。”黎叔儿看着那些官兵,朝杨亿和魏二苟嘱咐道。 杨亿和魏二苟点点头,看了一下那些官兵的队形,看到那些骑兵走在最前面,中间是四辆装有被劫掠来的小儿的骡车,后面跟着的,就是一干缩着脖子瑟瑟发抖的步兵们。 “这些绿营兵都是些酒囊饭袋,咱们只要一出手撂倒几个,估计剩下的肯定是撒丫子就跑,你觉得呢?”魏二苟一脸蔑视地打量了那些官兵一眼,根本就没将这些乌合之众放在眼里。 “我有同感,不过,咱们还是要小心那些骑兵,刚才我看了那些骑兵的眼神,一个个目露凶光,看样子都不是善茬儿。”杨亿也没将那些拿着刀都够费劲的官兵当回事儿,可对于那些身披重甲的骑兵却感到了一丝担心。 “一叶落而知秋寒,就大清朝那些渣渣不堪一提的战斗力,这些骑兵还能强哪儿去,你丫也忒逗了吧?”魏二苟看着杨亿哂笑道。 “小心无大错,那啥,咱俩还是先去袭击那些骑兵,然后一人夺得一匹马,再用马去冲撞那些步兵,很快就能将丫们驱散了,怎么样?”杨亿在警校里学过如何用骑警对付游行示威的人群的课程,脑袋一转,提出了这个办法。 魏二苟当然是无可无不可,倒是骑马的念头勾起了他的兴趣,便笑嘻嘻地同意了。 随后,杨亿和魏二苟一人从身上撕下块布,将脸挡上,紧接着,这哥俩撇下黎叔儿,一猫腰,“噌噌噌”地脚尖点地,朝那最前面的骑兵冲了过去。 那些步行的官兵正一个个蔫头耷脑、有气无力地在风雪中跋涉着,忽然见冒出两道迅疾如狸猫的黑影直取那些骑兵,一个个吃了一吓,慌慌张张地举枪拔刀,嘴里胡乱嚷嚷着“有匪徒要劫车、有匪徒要劫车……”是乱作一团,不少官兵挤在那四辆骡车的后面,一脸惊恐地探头查看外面是什么情况。 步兵的混乱引起了前面那些骑兵的警觉,众骑兵迅速打马相互靠拢,同时将柳叶一般的弯刀抽出,随时准备反击要劫车的对手。 那些骑兵所骑的战马身架高大,本就不易看清下面的情况,再加上风雪肆虐,遮住视线,那些骑兵还未来得及看清楚弯腰偷袭的杨亿和魏二苟,其中两名骑兵就感觉身后一阵疾风袭来,而后即被一股很大的力量从马鞍子上扯下并跌落在雪地上,连兜鍪都摔得滚出老远。 奇袭得手,杨亿和魏二苟是翻身骑在各自的马鞍上,一勒缰绳,看向那些举到逼视着自己的骑兵们。 “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狗胆,竟敢袭击官兵,不想活了吗?”一名脸部完全被兜鍪挡住了的骑兵阴冷地盯着杨亿和魏二苟,用一种尖利的声音威吓道。 “你们还他妈有脸说自己是官兵,我草,还能要点脸吗,啊,就你们的所作所为,连打家劫舍的土匪都不如,简直就是一群人渣、畜生,一个个生儿子都没屁眼……”魏二苟哪里在乎这个,扬起下巴,傲慢地将那骑兵贬损了一顿。 “你找死!”那个骑兵看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其他的伏兵,以为就是杨亿和魏二苟俩人不知死活地来劫车来了,当下发出一声森然的冷笑后,弯刀一劈,左右的那些骑兵如同得了指令,发一声喊,就齐齐地举刀向杨亿和魏二苟冲杀过来。 杨亿记得黎叔儿的嘱咐,亦明了自己掌心发出的那些八卦光环的威力有多大,不想伤人,就一带马头,闪到了魏二苟后面。 此时,魏二苟已经双臂一震,将体内那股强劲的刀气注入两臂,凝于十指,后背弓起,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利箭。 眨眼间,已有三四匹快马奔到了魏二苟的面前,马上的骑兵高高举起马刀,毫不留情地向魏二苟的脑袋劈了下来。 魏二苟不慌不忙地一个矮身,左脚甩来马镫,右脚勾住马镫,整个人擦着那些刀锋倒向马匹的右侧,然后右手一挥,将那凌厉的刀气扫向眼前的马腿。 那些战马虽然也都是产自蒙古的良马,一匹匹都以体形健壮、耐力持久著称,但也都是血肉之躯,哪里能挡住魏二苟那化掌为刀、无坚不摧的刀气,只听得几声骨骼碎裂的刺耳声响传来,那四匹马均因膝骨断裂而轰然倒下,将身上的骑手死死压在身下,那些骑兵有的内脏受到挤压震荡,大口往外喷血,有的则是大腿被压骨折,躺在马身下发出痛苦的哀嚎。 放倒四个骑兵,魏二苟一个鹞子翻身,动作利落都翻身骑到马上,得意洋洋地乜斜着那些吃惊不小的骑兵们,大笑道:“你们也别腆胸凸肚地装犊子了,累不累啊,那啥,你们还是赶紧跑吧,要不然我一会儿将你们挨个放血,听见没?滚!” 魏二苟源自丹田的一声暴喝,真震得胯下的马都是一扬前蹄,嘶鸣了一声。 剩下的那些骑兵们看了看雪地上躺着的四名骑兵,又看了看那面如死灰的头领,突然一夹马肚,一起向杨亿和魏二苟杀了过来。 一见这情形,杨亿也不顾的什么黎叔儿的嘱咐了,一提气,就感觉两臂热流滚动,掌心里的八卦图案登时清晰地显现出来。 不过,杨亿出手里还是手下留情了,射出去的八卦光环大都是击向马身,目的还是想让那些骑兵们知难而退,以免搭上小命。 杨亿心慈手软,那一边的魏二苟可没这么多的顾忌,一双被黑气笼罩着的手刀是上下翻飞,遇人砍人,遇马砍马,不消一刻,已经有多名骑兵被击成了重伤,伏在马背上任由受惊的战马驮着四散奔逃而去。 第108章 巫女护盾 见魏二苟片刻之间就将那些骑兵杀得是丢盔弃甲、伤亡过半,那些步兵们一个个是面露惊恐之色,恨不能挖个洞将自己埋起来,哪里还敢上前去帮助那些骑兵。 一见那些步兵逡巡不前,那个眼神阴鹫、看着像是那些骑兵首脑的身材瘦佻的骑兵一声怒吼,拍马舞刀向魏二苟冲了过来。 魏二苟正杀得兴起,一见那骑兵冲了过来,也没讲对方放在眼里,一手勒住缰绳,控制住身体平衡,另一只手一翻,一道白色的刀气就向那骑兵袭去。 本以为那骑兵会应声落马,不想那骑兵在看道那袭来的刀气以后,丝毫没有慌张,一个铁板桥,将身体后仰并贴在马鞍上,轻易地就躲过了魏二苟的一击。 此举令魏二苟和杨亿都有些意外,同时也激起了魏二苟争强好胜之心,遂双掌一撮,迭次向那骑兵发起攻击。 由于魏二苟的刀气源源不绝地向其袭去,那骑兵在连续避让以后,终究是有些手忙假乱,一个不留神,被一道刀气击在了胸前,那骑兵一个趔趄,从马上滚落到了雪地上。 那骑兵当真也是久经沙场的能征惯战之将,栽倒雪地上以后,一个翻滚就到了魏二苟所骑的战马的腹下,而后抽出靴子里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插进马腹里。 那战马吃痛,一个咆哮,后蹄高扬,将毫无防备的魏二苟一下子就抛了出去:就见魏二苟硕大的身躯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重重地跌落在雪地上。 事发仓促,杨亿跟本来不及去向魏二苟施以援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魏二苟被那本处于下风的骑兵反制,直到眼看着魏二苟一动不动地附身僵卧在雪地里后,才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嘶吼,旋即一扬手,将一道八卦光环向那逆袭得手的骑兵射去。 那骑兵半跪在雪地上,口角流出鲜血,可见刚才魏二苟那一记刀气已然将其击伤,以至于在看到杨亿的攻击后,那骑兵虽然也伏地一滚,想避开那些发出耀眼光芒的夺命光环,怎奈心有余而力不足,到底还是慢了一下,以至在身体伏低的同时,头盔仍不免被那光环击中,头盔被瞬间击飞…… 就在那骑兵的头盔被击飞的刹那间,正想驱马过去再次施以重击的杨亿突然愣住了,伴随着头盔的滚落,那骑兵藏在头盔下的如瀑布般的黄色秀发迎风飞舞,一张高鼻碧眼、双眼深陷的异域女子的脸庞显露出来,看得杨亿是目瞪口呆。 就在这时,一直躺在雪地上生死不明的魏二苟“咦”了一声之后,一脸好奇加惊喜地站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异域女子喊道:“我草,外国大娘们!咋回事,不是绿营兵吗,这咋还整出八国联军来了呢?” 一见魏二苟没事儿人似的站在自己面前,杨亿跳下马,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问道:“你、你没事儿啊?” “也不能说没事儿,”魏二苟呵呵一笑道:“刚才那一下子太突然了,都给我摔岔气了,脑袋瓜子嗡嗡的,我估计是受了内伤了……” “我草……”杨亿飞起一脚就要踹向那差点让他担心死的死胖子,却被魏二苟灵巧地躲开了。 就在这时,黎叔儿奔了过来,也是同样一脸讶异地盯着那异域女子看了半响,才问道:“尤那女子,你可听得懂我中原话语?” “老杂毛,不要装神弄鬼,有本事就来杀我,呸!”那女子目露杀机地看向黎叔儿,一张嘴,竟然是字正腔圆的一口京片子。 “呵呵,会说人话就好,”黎叔儿被那女子骂了还挺高兴,起码交流起来没障碍了,遂继续问道:“你们是受谁指使,为啥要抢这些小儿?” 这当儿,剩下的为数寥寥的几名骑兵聚集在那女子周围,其中一人一伸手,将那女子拉倒自己的马鞍上,企图载着那女子开溜。 “想跑?话还没问完了,咋这么没教养呢,诶?”一见那女子和残余的骑兵要逃跑,魏二苟不乐意了,一扬手,一道刀气飞向那骑兵的马腿,将战马的两只前腿齐膝盖削断,那战马一个前仆,将那骑兵和异域女子再次跌落到雪地上。 再次从雪地上爬起来后,那女子将手从腰间一扯,一条镶嵌着钻石的、鞭体分为三条的怪模怪样的鞭子出现在她的手里。紧接着那女子一扬手里的鞭子,就见三道黑气分别飞向黎叔儿、杨亿和魏二苟。 一见那女子手里的鞭子,黎叔儿面色一变,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待见到那三道黑气以后,黎叔儿将杨亿和魏二苟一撞,使他们俩脱离了三道黑气的控制范围,随后两臂一展,揉身扑向那三道黑气。 只见黎叔儿状如蛟龙,一个高踢腿,屈膝将其中一道黑影夹在小腿之下,旋即一个苏秦背剑,反手将另一道黑影按在了背部,最后,黎叔儿呈金鸡独立姿势,将最后一道黑影夹在了腋下。 那三道黑影被黎叔儿夹住后,犹自是跳动不已,并发出铮铮的金石碰撞之声。 黎叔儿神色如常地掏出一卷红绳,动作娴熟地单手将那红绳结成一种类似中国结的活扣,在用红绳将那三道剧烈抖动的黑影牢牢捆住,继而咬破食指,用指血涂在那红绳之上,一道暗弱的金色光芒闪过,那三道黑影霎时就安静不动了。 一见那三道黑影眨眼间就被黎叔儿给收了,那女子一声怒吼,手里的三根鞭子象毒蛇般缠向黎叔儿头部。 杨亿和魏二苟也不是吃素的,一见那女子要对黎叔儿不利,生怕正忙着的黎叔儿吃亏,哥俩一使眼色,一左一右,抢身上前,分别抓向一根鞭梢,同时各出一掌,用刀气和八卦光环攻向那第三跟鞭梢。 那女子虽然体型较一般的中土女子要高大许多,但毕竟她是以一人之力对抗杨亿和魏二苟两个男子,气力上总是不敌,再加之杨亿和魏二苟同时向那第三跟鞭辫发起了攻击,那刀气与八卦光环的厉害此前她已见识,不敢硬挡只得丢弃鞭子,疾退以求自保。 夺下那女子手里的鞭子,魏二苟举着那根看着鞭体上满是疙瘩、鞭把握手处还镶有一个绿色翡翠猫首的三股鞭子,看着黎叔儿道:“叔儿,这是啥玩意儿啊,看着怎么跟条怪蛇似的呢?” 黎叔儿没有理会魏二苟,夹着腋下那三道黑影看向那一脸出离愤怒的女子沉声问道:“你这接连使出白手刀和九尾猫鞭,你可是那哥特野蛮巫术的传人?” 那女子听了黎叔儿的话,高大的身体竟然一震,似乎未曾料到黎叔儿竟然能识破她的身份,随即一言不发地怀里掏出一个晶莹的水晶球并双手捧起,两只发出碧绿光芒的眼睛盯着那个水晶球,嘴里发出一阵令人难以辩听的声音,看样子应该是在念某种咒语。 也就是十几秒钟的工夫,那个水晶球忽然涨大数十倍,在那女子前面形成了一个不断出现涡流状气团的圆形盾牌,那女子看着对面神情凝重的黎叔儿,嘴角泛起一丝诡异的微笑,而后反身跃上一匹战马,带着剩余的骑兵迅速隐没在风雪中。 杨亿和魏二苟起身便追,可一到了那道由水晶球形成的圆形盾牌附近,就感到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可怕阻力袭来,并不断侵入他们的身体,体内的五脏六腑顿时如受重击,痛彻心扉。 见杨亿和魏二苟倒在雪地上痛苦不堪的样子,黎叔儿叹了口气,咬破右手食指,在左手手心里一连写下五个“雷”字,然后疾步走到那“盾牌”前,冷眼觑向那云气氤氲的涡流中心,嘴里念道:“飞腾半空骑麒麟,统摄五百大雷神,鬼怪被逐无躲处,妖魔过来也难行,据时放出三味火,全教收来亿万精,吾奉雷祖大帝急急如律令,敕左掌心雷火令发!” 随着最后一个“发”字出口,黎叔儿将写有五个“雷”字的左掌心击向那“盾牌”,就见那原本是涡流滚滚的中心骤然凝结,雾气中竟毫无预兆地现出十几个青面獠牙、手持巨剑的恶鬼来,那些恶鬼将上半截身子从那“盾牌”里冲出来,企图用手里的巨剑去攻击黎叔儿,却偏偏又无法靠近黎叔儿分毫。 黎叔儿冷眼盯着那些相貌与中原人迥异的恶鬼,上下打量了几下之后,一抖丹田,大喝了一声:“五雷齐发、乾坤净宇!”之后,就见那涡流中心接二连三地绽放出类似爆炸后形成的灰色云团,还不停地发出轰隆隆的闷雷声。 伴着雷声,那些张牙舞爪的恶鬼被一股强力吸回到“盾牌”里,很快就惨叫着被那些爆炸的云团淹没了。 这种奇异的景观持续了约有十几分钟,终于,当雷声渐去渐远以后,突然间”呼喇喇”一声穿云裂帛的巨响传来,那面仿佛制造了一面无形的结界的“盾牌”骤然炸裂成无数碎片,化为寒夜里一闪即逝的细碎玉屑,杨亿和魏二苟体内的压迫感也随之消失了。 第109章 巫女铁骑 见那“盾牌”消失了,黎叔儿吐出一口冒着白雾的寒气,看向杨亿和魏二苟说道:“擦擦你们的鼻血吧。” 一开始,杨亿和魏二苟还以为黎叔儿是在讥讽他们对那异域女子心怀不轨,不想一抹鼻子,果然见手背上有血迹,才知道自己真的在流鼻血,不由惊诧的看向黎叔儿,还以为自己中了什么邪术呢。 “你们体内被植入的金刚杵,本是需要用充足的内丹之精气来支撑,才能获得源源不断的能量,但你们现在根本不懂调息打坐之法,修炼内丹自是无从谈起,因而,每次你们利用金刚杵获得的能力,都是在消耗你们自身的精血,时间一长,你们自然会身体受损,流鼻血在所难免,所以,这段时间里,若不是万不得已,你们一定不要再轻易妄用金刚杵了,听见没?”黎叔儿看向杨亿和魏二苟,眼中掠过一丝隐忧之色。 “嗯嗯,那您为啥还要给我们整这个调调啊,这不成心害我们吗,您是何居心啊?”魏二苟根本没把黎叔儿的话往心里去,看向黎叔儿调侃道。 “叔儿本也没想这么早将金刚杵的技法传授你们,怎奈这一路上太过凶险,没办法,才想出这个饮鸩止渴的法子,也是无奈之举。”黎叔儿多少无奈地看向杨亿和魏二苟,难得表情很诚恳地说道。 杨亿正要说点什么,就见桃木妖领着一干难民已经将那些载有被抢掠来的小儿的马车团团围住,那些好似受惊的白鼠一般的官兵们满脸惊恐地看着那些愤怒难当的难民们,浑身颤抖,连握着的刀枪都给予坠地。 “叔儿,索性将这些没心肝的败类都杀了吧,落得个干净。”桃木妖在青骡子上冷觑着那些官兵,说出话比凛冽的寒风还要刺骨锥心。 “算了,他们不过就是些被胁迫的庄户人,你没见他们连刀枪都不会用,那姿势跟他娘的握锄头没啥区别,哎。”黎叔儿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求饶的官兵,不禁动了恻隐之心,遂出言劝阻道。 “好吧,您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善人,哼!”桃木妖白了黎叔儿一眼,有些不甘心地指挥那些难民去车上接自己的孩子,自不免又是一番骨肉相见的嚎啕大哭,且一笔带过不提。 再说黎叔儿、杨亿、魏二苟他们实在是受不了那些难民的悲声,一见有桃木妖在那里陪着那些难民伤感,乐得躲到一旁去审讯那些被赶到一隅蹲着喝风的绿营兵们。 杨亿和魏二苟干这些活早已是轻车熟路,不待黎叔儿吩咐,就去那些官兵中寻找可供审讯的目标。 寻摸了一圈,魏二苟一指其中一个看起来年近五旬的老兵,龇牙一笑道:“劈柴劈小头,问路问老头,这一看就是老兵油子了,肯定知道一些事儿,就你了,嘿,躲啥,说你呢,就你,出来!” 那老兵一见魏二苟跟个怒目金刚地瞪着自己,先自怕了,哪里还敢出来,怎奈那魏二苟几步近前,硬是将他薅了出来,只得缩着脖子,畏畏缩缩地跟着魏二苟和杨亿来到黎叔儿面前,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起来说话,看你年纪也近知天命了,怎地还跟着他们赶着损阴德的事儿啊,羞不羞也?”黎叔儿看着那和自己年纪相仿的老兵,语气不怿地叹道。 “大老爷有所不知,如今这到处是兵荒马乱的,种田人哪里还有活路,小人无能,只能混迹在这兵营之中,每月靠着那几十斤俸米养活一家子,实在是没法子啊。”那老兵被黎叔儿说得是无地自容,老泪纵横。 “算了,不说这些了……”黎叔儿游历大江南北,自然知道自西洋强盗入侵清朝以后,国力渐危,民生凋敝,大量的农民破产后流落于县城里,成为了游民,而今再加上洪秀全起事后,原本经济稍好的东南地区亦是形势糜烂,民不聊生,象这老兵这样挣扎在生死线上的百姓,自不占少数,便也无心再讲什么大道理。 想来也是,子曰:仓廪足而知礼节,当老百姓饥无食、寒无衣,每日为那一日三餐而奔走呼号的时候,你还跟他们将什么礼义廉耻,岂非是痴人说梦? 生逢乱世,唯一的信念就是不择手段地活下去,这也是为什么饥荒之年人会食人的根源所在。 当一个人最起码的生存都要难以为继的时候,那么压抑着的原始兽性就会爆发出来,并演变成一场危及所有人的灾难。 想到这些,黎叔儿扬天长叹,真不知在那个时代的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生活在一个太平盛世的年代,该是何等的幸福啊,可他们却一直是贼心不死,屡屡派人穿越时空,到处生事,真不知将这三界的秩序搞乱了对他们究竟有什么好处,难道这就是他们一直标榜的爱国的真谛?还是只为了自己那不敢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狼子野心? “罢了,罢了,我且问你,你们为啥叫那些骑兵是罗刹鬼,还有,那个异域女子是何人,为啥会一身官兵的打扮?”黎叔儿收回思绪,看着那老兵问道。 “回老爷,要说起这些,那可真是说来话长了……”那老兵果真是人老话多爱八卦,经黎叔儿这么一问,就似说书人一样打开了话匣子,是娓娓道来。 正如黎叔儿他们之前猜测的那样,这些官兵。包括哪些骑兵,都是归属于驻扎在垣曲县城里的绿营兵游击卢永嘉节制。 说起这卢永嘉,原本是垣曲县城里一家道中落的前朝世家子弟,生性无赖,好勇斗狠。也是机缘巧合,该着他走狗屎运,太平军兴兵作乱以后,那咸丰皇帝为了筹集军饷,是病急乱投医,竟准了户部那准许各地捐银买功名的奏折,于是乎,那卢永嘉就卖了祖屋田地,走通门路,在绿营军中捐了了游击的头衔,掌管起了在绿营兵中最基本的单位——一个营的兵力。 说起那绿营兵,在清朝早期还是一些战斗力的,平定三藩之乱、征讨葛尔丹,那都是主力军,可是,到了咸丰朝年间,绿营军早已是腐朽不堪,那些军士大都是靠着有个军籍,每月混些军饷度日而已,骑马坠地、拉弓坠箭的笑柄是层出不穷,哪里还有什么战斗力可言。 掌管着这样一群兵丁,那卢永嘉自无征战沙场、赢得生前身后名的雄心,更何况那卢永嘉当初花银子捐个游击的军衔,为的就是捞钱,所以,在驻扎垣曲县城后,他不思如何保境安民,反倒是处处与民争利,拚了名地搜刮地皮,与那垣曲县城的正堂(县令)张浩琳是势同水火,却又奈何不了兵权在握的他,只能是任其胡为。 垣曲县城是小县,每年的赋税有限,难以满足卢永嘉这个巨贪的胃口,故而他是挖空心思,千方百计地寻找收罗金银的法子。数月前,一长得跟夜叉似的、高大无比的罗刹国(清朝对沙皇俄国的蔑称)巫师,带着四五个艳丽的罗刹美女去拜访卢永嘉,自称会用那西洋的巫术替其搬运金银。 那卢永嘉是财迷了心的,一听有这好事,当即就令那罗刹国巫师弄法。 只见那巫师躲进一间四面被幔帐围得是密不透风的帐篷里,要了许多的牛羊内脏作法,不一会儿,就变出了几箱金银元宝,喜得那卢永嘉简直要将那罗刹国巫师当成下凡的大罗神仙一样供奉了。 再说那罗刹国巫师好似下诱饵一般,推说做一次法要耗费他打量的精气,需要休养半个月才能复原,那卢永嘉怕失去这个能点石成金的财神爷,就在军营里为那罗刹巫师盖了城堡,供那巫师居住,并派专人侍奉那罗刹巫师和其随侍美女的饮食起居。 自那以后,每隔十天半个月,那巫师就会作法为卢永嘉弄回来金银,并不时派那些罗刹侍女去回谢卢永嘉。 那些罗刹美女一个个肌肤如雪,丰乳肥臀,自是别有一番异域风情,那卢永嘉本就是一酒色之徒,美色当前,早已把持不住,一来二去,与那些罗刹美女成就好事,而那罗刹巫师故作不知,任那卢永嘉终日陷入温柔乡里,与那些罗刹美女是颠鸾倒凤,好不快活风流。 渐渐的,卢永嘉半是精力不济,无心军务,半是为了讨那罗刹巫师的欢心,竟然将一营的军政大权悉数交予那罗刹巫师,自己乐得终日与那些罗刹美女是醉生梦死,尽享鱼水之欢。 可怪的是,那罗刹巫师在执掌军营后,整日介就是驱使兵丁们为其收罗小儿,因怕在垣曲县城内抢掠小儿引起民愤,那罗刹巫师就让兵丁们去四处劫掠那些逃难的难民,稍有兵丁流露出不愿意做这些丧尽天良的勾当的不满情绪,不几日,那兵丁就会神秘失踪,尸首全无。 迫于那罗刹巫师的淫威,这些兵丁们只能为其出去抢掠小儿。而那罗刹巫师怕这些兵丁起了异心逃亡,又派那罗刹美女乔装成骑兵,混在真正的骑兵中监视这些兵丁,使他们不敢有二心。 “怪不得那女子会使用白手刀和九尾猫鞭,还真是西洋的巫术啊,真是少见呃,哼哼”听了那老兵的讲述,黎叔儿不由发出一阵冷笑道。 第110章 幽城如冢 杨亿和魏二苟见黎叔儿好像对那异域女子的来历很是清楚,就一起向黎叔儿发问道:“叔儿,您是不是认识那个外国大娘们啊,说说呗。” 黎叔儿没有急于回到杨亿和魏二苟的问题,而是走到一边,从地上捡起先前用红线捆住的三道黑影,递与二人。 杨亿和魏二苟接过那三道黑影,才发现被红线捆绑着的是三根外表雕刻有花纹的黄色金刀,在象牙刀柄上还装饰有宝石等物品,看着极是名贵。 “这叫白手刀,与那九尾猫鞭同为那罗刹国的大巫师所用的法器,”黎叔儿看向桃木妖正把玩着的那跟三股鞭,继续说道:“按着刚才那老兵的说法,方才那女子应该就是罗刹国的巫女,看其使用的法器的档次,应该是属于圣女一级的,照此推理,那个罗刹国的巫师必定也是个狠角色,不可掉以轻心啊。” 正说着,就见那些难民们各自寻到自己的子女后,泪眼迷离地看着黎叔儿,并齐齐地跪下,齐声向黎叔儿致谢。 见那些难民情绪激动,就跟山呼万岁似的,怕他们惊动了垣曲县城里的官兵,遂让桃木妖将那些难民打发走了。 待那些难民走后,黎叔儿将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喊到一起,将他们领到一具已经死去的骑兵尸体前,除去兜鍪,解开那脸色青紫的骑兵脑后的发辫,一支只有一个圆形小铃铛露在外面的铜簪赫然出现在他们眼前,让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是大吃一惊。 “叔儿,这不是那曹通用于控制那些伙计的邪术吗?”杨亿看向黎叔儿,失声喊道。 “不错,先前在那村落里,我就已经发现了这些骑兵的不对劲儿,所以才会领着你们一路追踪至此,一方面固然是为了解救那些小儿,但更主要的,还是想弄清楚这些骑兵的来路,现在看来,他们必定是被那罗刹国巫师用邪术控制了心智,成为其帮凶的。只是,这个罗刹国巫师和那曹通之间又有啥联系呢?若是没联系,这种罕见的控魂术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山西境内出现呢?”黎叔儿神情不解地看向夜空中那轮虚幻的金钩,喃喃自语道。 “叔儿,这有啥难的,既然想不明白,那咱们就直接去垣曲县城会会那罗刹国巫师不就行了,在这里虐这脑细胞干啥啊,是吧?”魏二苟觉得是属于那种能动手就不吵吵的主儿,做事情不喜欢前思后想,只管以最直接、最简便的方式去达到最终的目的,当然,这种捷径往往需要以金钱做支撑,外加一点点的暴力。 黎叔儿看向魏二苟,眼中倒是闪过一丝欣赏的神色,但旋即面色一沉,说道:“不可莽撞行事,叔儿行走江湖多年,以我阅人无数的经验,这么多的江湖异士,甚是还有那罗刹国巫师如此集中地出现在山西,这其中一定有着不为我们所知的内在联系,你们回忆一下,那曹通,那些押运银两的汉子,那间喜神客栈的店家,还有这个罗刹国巫师,他们之间一定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只是我们一时之间无法查清而已,还有,你们不要忘了,那个叫二牛的伙计曾说过,那些银两是用于供奉弥什么老祖的,而这些银两又是被运往沧州城,然后又冒出个啥崔老爷,这一切,到底是怎样才能组合在一起,诶?” 听黎叔儿这么一说,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但心里却全都为之一沉,不错,将他们自入山西之后的这些经历连在一起想一想,虽然看似都是独立的偶发事件,可是,若是仔细想来,彼此之间果然是存在着某种似是而非、却又无法言喻的联系,只是一时半会之间根本理不出头绪而已。 片刻,杨亿看向黎叔儿问道:“叔儿,我们是不是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当中了啊?” “不完全是,”黎叔儿苦笑了一下,看向杨亿他们三个说道:“更多的,还是因为叔儿的多管闲事的性子,才使得咱们爷们被动的卷入到了这个阴谋之中,至于是吉是凶,叔儿也无法预测,只是希望你们事先有所准备,哎。” 见黎叔儿的神情多少有些自责,魏二苟豁达地一笑道:“叔儿,你这是闹哪样啊,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您做的对啊,我们可从没觉得后悔,更被埋怨你的意思,是吧,二师兄?” 见魏二苟一脸促狭地看着自己,杨亿恨的是牙根直痒痒,明知这死胖子以为是清朝人士,成心用网络语言挤兑自己,可偏偏又得装出一副混沌不知的样子,真是太憋屈了,可也没办法,为了隐瞒自己穿越的真是来历,只能忍了,于是,杨亿咬着后槽牙,回以蛋疼的一笑:“叔儿,既然您是修道之人,就应该有济世救人的胸襟,如果您只顾了我们的安危,对黎民苍生的困苦视而不见,充耳不闻,那您还修的什么道,求的什么仙啊,是不是?” 见杨亿和魏二苟能如此通情达理,且怀有满腔的豪侠之气,黎叔儿明显了激动了,看着那俩装逼的货是击节赞叹道:“好,好啊,叔儿没看错你们,少年负壮气。奋烈自有时,好男儿就是要不怕死,只怕事不成,既然你们有此血性,叔儿自当是为你们做表率,咱们爷们就为了天下苍生,轰轰烈烈地干一场吧,哈哈” 看着扬天大笑、颇显豪气的黎叔儿,杨亿和魏二苟是心中暗笑,心说这老头儿年纪也一把了,怎么还这么爱冲动啊,几句话就把他祸害成这样,这也太不成熟了吧? 可是,此时的杨亿和魏二苟绝不会想到,黎叔儿所说的“为了天下苍生,轰轰烈烈地干一场”完全是为为他们今后所经历的那些游走在刀刃上的冒险经历有感而发,所以,当日后他们终于明白了黎叔儿当日为什么会那么激动后,才意识到当初的自己是何等的傻缺与二虎,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容后再叙。 且说黎叔儿、杨亿、魏二苟一老二少就跟酒喝大了、药嗑多了似的一通发泄后,一旁的桃木妖说话了:“不是,你们师徒三人是打算在这雪地里吟诗赏月吗,还有完没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呗。” “啊,啊,赏月?对呀,丫头,你倒是提醒我了,今晚是阴历十五,是每个月开鬼门的日子,那个罗刹国巫师既然会用咱们中原的困魂术,想必也是对这些阴阳之理很熟稔,咱们还真有必要去那垣曲城里走一趟,探探那罗刹国巫师的斤两,你们意下如何?”黎叔儿掐指一圈,今晚正好是阴历十五,是一月之中,月华最为盈满的日子,故而地府每当这时,就会放鬼魂来阳世探亲,也是那些左道术士利用月亮释放出来的能量作法弄人的罪恶时刻,据此想来,那个罗刹国巫师要是会用类似五鬼运财的邪术帮那卢永嘉搜罗金银,就必定会在今晚有所动作。 黎叔儿虽然自矜身份,但在临阵对敌时却从不托大,这也是他行走江湖多年而鲜有败绩的奥妙所在:要归拢谁,一定要摸清对方的底细和半斤八两,然后再针对对方的弱点出手,才能知此知彼,百战不殆。 当下,黎叔儿将那三柄白手刀分与杨亿、魏二苟、桃木妖三人,那根九尾猫鞭也给了桃木妖,分发完后,黎叔儿看了一眼那载着装有四个女鬼和四名鬼婴骨骸的竹篓和青骡子,思量了一下,到底还是没舍得将之抛弃,只得让魏二苟牵着,一行四人借着雪夜的掩护,直奔那垣曲城而去。 到了那垣曲城下,只见那城门半倒,竟然无一兵卒在城下值守,抬头上看,城楼上也是空无一人,只有巨大的铁制火把在熊熊燃烧。 观察了一会儿,见那城门和城楼上确实无人把守,黎叔儿不由“咦”了一声,觉得这其中是大有可疑。 “叔儿,我看您也别疑神疑鬼了,您想啊,这垣曲城被那卢永嘉和罗刹国巫师搞的是乌烟瘴气的,民不聊生,估计那些百姓能逃的都逃了,至于那些绿营兵,一个个懒得抽筋,这死冷寒天的,一定是猫到哪里去喝酒睡觉去了,谁会傻不唧唧地在这里看城门,对吧?”魏二苟眨眨眼睛,说得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小心驶得万年船,千万别大意,”黎叔儿也动摇了,想了一下,将那青骡子寻了个半倒塌的窝棚里拴好,就带着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蹑手蹑脚地朝那城门摸去。 到了城门前,洞开的城门里黑魆魆的,看不清有什么灯火映出,却传出一股股发霉变质的味道,好像那后面不是一座县城,而是一座久未开启的坟墓似的。 “进去。”黎叔儿看了一眼那门轴脱落、歪在一边的半扇城门,一挥手,杨亿、魏二苟、桃木妖从那缝隙处鱼贯而入,进到了城门里。 第111章 尸似猛虎 进到城门里,走出越有五十步,就到了一条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在凄冷的月色的凝照下,街道两旁林立的店铺酒楼均是漆黑一片,既无灯光,亦无人语,看着竟似一座空城一般。 走在那只闻黎叔儿他们四人脚步声的石板路上,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空旷的夜里越发现得凄凉、阴冷。 “妹纸,你看你皮肤那么好,雪白雪白的,就跟那月亮似的,干脆你改名叫月亮得了,比桃木妖好听,呵呵”魏二苟是天生管不住嘴的家伙,不仅贪吃,还好说,走着走着,百无聊赖的他忍不住开始和桃木妖搭讪道。 “我干嘛要叫月亮,那我要是改名叫月亮,你是不是也该名字叫太阳了啊?”桃木妖不知道魏二苟打得什么主意,以为他就是闲的发慌,没话逗话,遂回头嫣然一笑道。 “我太阳干嘛啊,”魏二苟见桃木妖一阵正经地和他说话,心中大乐,一时嘴贱,就说道:“你叫月亮,我就叫明亮,这多登对啊,是吧,嘿嘿” 魏二苟话音未落,杨亿“扑哧”就笑了,心说这死胖子可太猥琐了,绕着法儿地调戏桃木妖,然后就站在黎叔儿身边静等着看言情剧变动作片。 果不其然,一分钟之后,醒过味儿来的桃木妖柳眉倒竖,杏眼圆瞪,抡圆了纤纤玉指,照着正一脸坏笑的魏二苟的大胖脸就是一嘴巴,打得魏二苟是跳着脚地喊疼,却乐坏了一旁看热闹就盼乱子大的黎叔儿和杨亿。 “你丫忒不是东西了,占人家便宜,该,打死你也不冤,呵呵”杨亿看着被桃木妖触及皮肉地教训了一番的魏二苟,趁火打劫地挤兑他道。 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正笑闹间,忽见黎叔儿面色一寒,眼睛直直地盯着前面看,三个人心知有异,也不约而同地看向前面,就见前面十几米处走来五六个黑影,手里还拎着类似剑、斧的物体。 死寂的孤城里突然出现五六个拎着疑似武器的黑影,这本身就很诡异,更何况黎叔儿他们事前已经知道了这垣曲城里藏匿着来自罗刹国的巫师,自然更不敢掉以轻心,遂赶紧聚集在黎叔儿周围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那五六道黑影愈走愈近,到了距离黎叔儿他们十几步远的地方,那些黑影停住身形,似乎在打量眼前的这四个人,而黎叔儿他们也借着月光和城头上巨型火炬的光亮,查看起了前面的这些黑影。 这一看不要紧,除了黎叔儿还算镇静以外,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都是差一点没喊出声来,心都被吓翻个了:只见那些黑影在月色和火光下露出真容后,竟然全都通体血红,看着完全就是一具具被扒了皮的活人! 那些可怖的家伙用满是血淋淋的肌肉的脸部凸出的两只眼球,死死地盯着黎叔儿他们四人,身上、两臂、腿上都是一寸皮肤也没有,血红的肌肉、白色的筋络、青色的血管都明晃晃地暴露在外面,看得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是心惊肉跳,嗓子眼儿发紧。 桃木妖终究是女子,一见那些黑影如此恐怖的外形,“嘤咛”一声,身子一软,就倒在了魏二苟身上,娇喘不已。 魏二苟赶紧扶着桃木妖站到杨亿身后,同时将桃木妖拥在怀里,不让她再看到那些好似地狱夜叉的恐怖人形。 杨亿的手心里也出汗了,他与那些血人近在咫尺,甚至都能闻到血人身上散逸出的血腥之气,焉能不怕,可也只能强撑着,不想让那些血人看出他内心的恐惧与动摇。 一个人的气场很关键,如果气场先弱了,那整个人的失败就只是迟早的事儿了,杨亿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尽管心里早已是七上八下,但他却以一种桀骜的眼神看向那些血人,摆出一副“老子压根就不尿你们”的傲慢嘴脸。 那些血人在与黎叔儿他们对峙了一会儿之后,其中一个矮墩墩的血人举起手里那柄剑锷呈s形状、剑身呈上细下粗、明显不是中原形制的短剑,用力朝黎叔儿刺了过去。 那个矮墩墩的血人的动作似乎有示范效应,其他的血人也纷纷举起手里那些奇形怪状的武器,朝黎叔儿他们冲了过来。 “这些都已经不是人了,是血尸,就是僵尸的一种,你们不用手下留情,全都杀干净!”黎叔儿见那些血人冲了过来,一伸手,拉着桃木妖向后退了几步,同时命令杨亿和魏二苟去消灭那些所谓的血尸。 知道了眼前的这些血人不是人,而是一种僵尸,杨亿和魏二苟心里就没有了杀人的负罪感,出手自然是不留余力。 只见杨亿将手里的白手刀一扬,朝冲向自己的那血人面门一晃,那血人本能地挥剑格挡,杨亿见那血人中计,迅速变招,将白手刀一横,径直划向那血人的脖颈处。 刀锋所过之处,那血人的脖子上瞬间就出现了一道可怕的大口子,但那血人却还不在乎,在用手扶了扶有些歪斜的脑袋之后,就再次朝杨亿扑了过来。 此间,又有两个血人举着同样怪异的刀斧冲了上来,那两个血人手持的刀斧都是长柄武器,长距离攻击杨亿,而杨亿手里的白手刀不过就是一柄匕首,一寸短自然就一寸险,杨亿不敢用白手刀去硬磕那两个血人的刀斧,怕将刀磕飞了,同时又要分身去对付那个不断近身攻击自己的使短剑的血人,以至于被那三个血人搞得是手忙脚乱,苦不堪言。 眼见刀刃根本无法伤害那血人,杨亿也顾不得先前黎叔儿让自己不要轻易催发体内金刚杵神力的嘱咐,一提丹田之气,就感觉周围骤然光线骤然一黑,心头霎时涌起怨毒、愤怒、仇恨交杂的各种念头,但他强自压制住纷乱的心绪,收慑心神,就见一道八卦形的光环就从左手掌心射出,击到了那使短剑的血人身上。 那血人猝然遭到重击,身体骤然后仰跌倒,胸口被炸出一道碗大的窟窿,碎裂的肝脏从窟窿处不断喷出,并发出恶臭的味道。 杨亿击到一名血人之后,剩下的两名血人对于自己同类的惨状视若无睹,依然同杨亿是死战不退,杨亿只得勉力支撑,并寻机再射出八卦光环以解围。 且不说杨亿那里的危殆之势,再说说魏二苟这边,压力同样不小,因为他这厢也有四个血人在和他血拚,而且这四个血人的战斗力似乎还要强于攻向杨亿的那三个,所以将魏二苟忙活的也是焦头烂额,叫苦不迭。 好在魏二苟早已经催发了体内的金刚杵神力,尺把长的白手刀刀身竟然生出了近一米长的血红光芒——那是吃毛立断的刀气呵! 仗着手里那般那把白手刀的刀气,魏二苟瞪着一双怪眼,对着那四名血人是大开杀戒,怎奈那四名血人貌似猛将,手里使用的武器竟然全是狼牙棒、链子锤等势大力沉的重武器,所以那刀气虽然厉害万分,一时半会却也无法将那些武器悉数削断,所以魏二苟虽然能做到确保自己不受伤吗,却无暇分身去救杨亿。 就在这时,黎叔儿眼尖,看到前面百十米远的地方又有一些人影晃动,心说不好,一定又是这些血人的同党,他怕再横生枝节,遂一抬右掌,一道灼人的火柱就射向那两名正攻击杨亿的血人,倏忽之间,那两名血人就身陷火海,成了巨大的人肉香烛。 第112章 密境探幽 见黎叔儿摆平了那两名血人,魏二苟是士气大振,一声绝岭虎吼,手起刀落,将一名挥舞狼牙棒的血人连狼牙棒带脑袋,一刀斩落在地,而后欺身直进,故意让那使链子锤的血人用铁链将自己的刀气缠住,旋即右臂一震,将那铁链从中间挑断,那锤头失去了铁链的牵引,径直飞向另一名血人,将其头颅砸得粉碎。 兔起鹘落之间,魏二苟就放倒了两名血人,正杀得兴起,就见黎叔儿右手一扬,火光闪处,剩下的两名血人也置身火海,被点了天灯。 “不要恋战,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再说。”黎叔儿见意犹未尽的魏二苟正拎着刀看向那些日益逼近的黑影,心知他是动了心魔,遂出言喝止道。 黎叔儿这一声大喝,竟似当头棒喝,使原本心里无端地充满了杀戮的*的魏二苟猛然清醒,他有些难以自信地晃晃脑袋,赶紧跟着黎叔儿他们向城墙一侧的黑影里隐去。 那城墙下全是高矮不齐的窝棚,看着应是一些商贩白日摆摊卖些馒首针线柴禾等生活物资的摊位,夜晚也可供一些乞丐容身避风寒。 不过眼下,那些窝棚里空无一人,甚至连野狗都无一条,黎叔儿他们一行四人在那些窝棚间快速穿行,行了约有一袋烟的工夫,就见前面出现了一片开阔之地,还隐隐有马粪的味道传来,看着似乎为一跑马场。 黎叔儿示意杨亿、魏二苟、桃木妖他们停下,将那宽阔之地查看了一下,见那空地后面密布着鹿角、蒺藜等阻敌偷袭的障碍物,再往后,便是一丈来高的木质箭楼和辕门,心知这是到了军营了,若无意外,想必这里就是那绿营兵游击卢永嘉的扎营之地了。 想到这些,黎叔儿反到不急了,静下心来,将自己的推测告诉了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 一听这里极有可能是卢永嘉的兵营,杨亿和魏二苟顿时显出欣喜之色,毕竟他们俩都是来自于相距这大清朝500余年的现代,能亲眼看一看这古代的军营是什么样,简直是太酸爽了,即便是要冒掉脑袋的风险,那也是值得的。 “不是,咱们一会儿是要夜闯军营,可不是去逛青楼,你们俩至于这么高兴吗,怎么回事啊?”黎叔儿见杨亿和魏二苟一脸兴奋、按捺不住的样子,不禁心中生疑,遂一脸不解地问道。 “啊?啊,是这么回事儿,那卢永嘉不是弄了很多银子吗,一定是藏在这里了我们哥俩一寻思能从中顺点银子回来孝敬您老人家,所以才会喜形于色的,对吧,闪电?”魏二苟反应真是快,那瞎话是张嘴就来,还不忘拍黎叔儿的马屁讨欢心。 “净扯犊子!”黎叔儿当然知道这两个活宝是在瞎掰,但也没心思去纠缠这些事儿,看了看前后左右,见没巡营的哨兵,一摆手,就带着杨亿他们三人直奔那辕门而去。 在穿过那片宽阔的跑马场时,魏二苟募地一惊,看着黎叔儿悄声问道:“叔儿,这地界不能埋着地雷吧,啊?” “啥玩意?地雷?”黎叔儿一怔,回头看向魏二苟啐了一口,“你他娘的是三国演义看多了吧,还地雷,那是诸葛亮整出来吓唬司马懿的,你还当真了,真是个蠢材!” 被黎叔儿这么一骂,魏二苟也自己也笑了,可不是吗,自己眼下所在的这个朝代,正处于冷热兵器过度的时期,而现代战争中的地雷,乃是在二十世纪初才正式登上战争的舞台,看来自己还真是想多了。 再说黎叔儿他们一行四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过那片开阔地,到了辕门跟前,却被那些胡乱摆放着的鹿角、蒺藜等障碍物给难住了,尤其是那些呈三角状立着的尖锐的铁蒺藜,被密集地洒落在地面上,稍不留意,就会将黎叔儿他们脚上所穿的千层底的布鞋刺穿,端的是凶险异常。 好在黎叔儿有急智,想了一会儿之后,他先做示范,用脚在地上平着搓过去,将那些铁蒺藜推开,如此往复,总算是为身后的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扫出了一条通道,却也是耗费了许多的时间与体力。 过了那铁蒺藜阵,黎叔儿他们到了那由整根的原木深埋底下结成的辕门前,只见那辕门上挂着斗大的一个气死风灯笼,上面写有“营”字,辕门两侧,还插有绿色三角形的龙旗,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使绣在旗帜中间的五爪虬龙是忽隐忽现,似活了一般。 “他娘的,还真是绿营军的军营,呵呵”黎叔儿看了一眼那绿营兵专用的军旗,嘿然笑道。 “叔儿,军营是军营,可咱们怎么进去啊,难不成咱们还得喊里面的人出来开门,嘿嘿”杨亿仰脸看了看那近三米高的辕门和周围的防护栅栏,苦笑着看向黎叔儿问道。 “呵呵,这你们就不懂了吧,”黎叔儿看着杨亿和魏二苟,故意卖关子,“告诉你们,这些绿营兵一个个是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平日里哪会死守在军营里当苦行僧,免不得要在夜晚溜出军营去眠花宿柳或赌博耍钱,他们自然是不会从这辕门出去的,那么……” “除了这辕门之外,一定还有后门,对吧?”杨亿和魏二苟福至心灵,不由喜笑颜开地看着黎叔儿同声说道。 “难得你们能和叔儿想到一块儿去,你们终于长进了,好啊”黎叔儿揶揄地看了杨亿和魏二苟一眼,哂笑道。 “你老人家见多识广,智谋超群,我们哪赶得上您啊,”魏二苟看着黎叔儿,一脸谄笑地奉承道。 回过头,魏二苟向杨亿一歪脖子,耳语道:“其实我想说的是叔儿粘上毛比猴都精,呵呵” 黎叔儿斜楞了魏二苟一眼,知道这个肥厮肯定又在背后腹诽自己,但却也难掩目光中流露出的对这两个意外得来的徒弟的喜爱之情。 书归正传,黎叔儿领着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沿着那军营外削成尖矛状的木栅栏走了约有半里地,果然发现了一处暗门,说是暗门,可那暗门之外的雪地布满了人员进出踩踏的痕迹,还有黄色的尿渍,明眼人一见便知这里是绿营兵出入军营的一道“便门”,想那军营里即便是高高在上卢永嘉不知道,可那对士兵有着监管职责的守备、千总、把总岂会不知?分明就是那些绿营兵用银钱贿赂了守备、千总、把总,他们才会睁一眼闭一眼,故作不知罢了。 由此亦可见这绿营兵的军纪已经败坏了何种程度,如此颟顸骄纵之兵,还有何战斗力可言! 还未进到军营里,杨亿和魏二苟管中窥豹,已经对这清朝绿营兵的腐朽不堪有了很差的观感,心中都是为之一叹,难怪当年英吉利帝国仅以区区数千军力,就将有着二十万八旗军和六十万绿营兵、还是主场作战的大清朝打的是丢盔弃甲、辱师丧地,就这样的军队素质,哪里还能谈到外御强敌、内平匪患啊。 见杨亿和魏二苟脸上都露出了愤懑、不屑的表情,黎叔儿心中亦知其原由所在,却也不点破,只是一弯腰,率先从那道暗门进到了军营里。 军营内一静谧,但见一排排圆形如坟丘的帐篷密密麻麻地伫立在雪地上,靠近其中一座帐篷,里面传出如雷的鼾声和汗液的酸臭味儿。 “这些兵勇还真是心大啊,”黎叔儿失笑道:“这长毛正在山西境内攻城掠地,他们却都酣睡如猪,居然连巡营的游动哨都不设置,真是糊涂到了极点了。” 还别说,也亏了这些绿营兵的懒惰,黎叔儿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地穿过那些军帐,来到了一座外形如哥特式教堂样式的城堡前,透过那城堡上五彩的玻璃,里面传出阵阵觥筹交错的放浪笑声。 第113章 九尾猫妖 黎叔儿他们隐藏在一座军帐的后面,观察了那座充满异域风情的城堡一会儿,发现在那城堡的入口处,破天荒地有两名身体健硕、背着鸟枪的士兵把守,不远处,还停着两顶青呢为幔、车顶盖着流苏的暖轿车,四匹驾辕的均是毛色发亮的骏马。 一看那僭越了大清规制的马车,黎叔儿就一皱眉道:“看来,这城堡里面的人官阶不低啊,敢逾越大清律乘坐马车的,在这垣曲城里,除了土皇帝卢永嘉,恐吓是没有第二个人敢了,难道在这城堡里面饮酒作乐的是就是卢永嘉?” “那样岂不是更好,咱们直接擒贼擒王,将那孙子拿了就地正法,也算是为国除害,咋样?”魏二苟眼珠子一瞪,杀气腾腾地说道。 “正经点儿,”黎叔儿有些不悦地睥睨了魏二苟一眼,“咱们此次夜闯军营,目标可不是那个酒囊饭袋的卢永嘉,而是那个罗刹国巫师,他才是抢掠那些小儿的主谋,况且咱们最主要的,还是要设法弄清楚那罗刹国巫师为啥会中原的困魂术,以及他同那曹通等人有无关系,记住没?” “叔儿,您注意了没有,那座城堡的造型好像是一只弓着身子的猫,而且我能明显感觉到那城堡里散发出的阵阵鬼气,太邪门了。”一直未说话的桃木妖盯着那城堡看了半天,突然望着黎叔儿说道。 “丫头,你说的没错,这城堡虽然看着不似我中原建筑,但其布局却是与我中原风之学暗合,按着堪舆之说,在阳宅中,坐为山龙,向为水龙,山龙水龙各立一卦,依净阴净阳及三爻卦纳甲原理,可纳入二十四山,把山龙上廉贞所在之向位,将来水排于巨门位上,使山龙廉贞位开门、窗等气口,使水龙巨门位有水,此即为五鬼运财之风水局。”黎叔儿看着那黑魆魆地耸立如怪物的城堡,语句急促地一口气说道。 “而且,五鬼运财可分为两种,一为动用神兵的五路财神法,另一则为动用鬼将的五鬼运财法,这城堡布下的风水局,用的就是动用鬼将的五鬼运财法,且威力强大,可为这施法人聚敛无尽的财富,只是这施法人实在是太过霸道,本来动用鬼将运财靠的是符法来催动五方鬼神,强制鬼神依令而行,强催未来的钱财财运,故必须事后行善事才可解决强行之罪,违者必遭天谴。此外,还要设立香桌,以牛、羊、豕(猪)、犬、鸡五牲和香烛酒水供奉曹十、张四、李九、汪仁、朱光这五位阴将,每逢初二十六日于门口烧一些金银纸钱给五鬼,如此才能与那运财的鬼魂修好,保自家财运不失并绵泽后世,可这城堡有意建成一只黑猫作势欲发起攻击的形状,便露出了这施法人乃是左道邪门的狐狸尾巴……”黎叔儿凝视这夜幕中那阴森恐怖的城堡,突然截住了话头,不再说下去。 “叔儿,到底是咋回事,您能不能一气儿说完啊,求您了还不成吗?”魏二苟正听得津津有味,见黎叔儿忽然停住不说了,就跟xxoo快到*了生被人给捉奸了似的憋得那是相当难受啊,忍不住出言催促道。 “呃呃,”黎叔儿有些失神地看了魏二苟一眼,笑道:“方才叔儿想起了以前遇到的一些旧事儿,走神了,要说起这猫,在我们中华的阴阳术里,对猫其实是很忌讳的,原因很简单,猫者,按照佛经《上语录》记载,猫有九,系通、灵、静、正、觉、光、精、气、神等九条命,且在民间,猫也是被视最具有灵气的邪妖之一,能眼通九幽,窥探人心,通常家里遇到丧事,最忌惮的就是死者的棺材上见到猫,因为猫有九条命,为走煞之灵邪,死者死前一口怨气郁结在喉间,一遇到猫,极易因那口怨气受猫的灵邪挑逗而尸变伤人,俗称诈尸是也。” “不过,眼前这做猫形城堡的用意还不仅仅局限于此,这施法人的真是用意乃是用猫妖的邪恶力量来控制、震慑那些运财之鬼,使它们心甘情愿地成为施法人运财的奴隶却不敢生出异心来,而在这世上,能收伏猫妖并让其成为自己的帮凶的阴阳术士,可谓是屈指可数,不想今日在这不起眼的垣曲城里却得遇如此高手,真是令叔儿我大感意外啊,呵呵”黎叔儿讲完这城堡的凶险所在,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都不禁吸了一口寒气,没想到这城堡竟然暗藏着这许多杀机,若不是黎叔儿出言点拨,他们要是冒然进去,还指不定会遇上什么样的危险呢。 听黎叔儿说完这些,魏二苟也有些气沮,看向黎叔儿的眼神也不似先前那么坚定了:“叔儿,那接下来咱们还怎么办啊?” 见杨亿、魏二苟、桃木妖都有些紧张,黎叔儿暗叫后悔,这大敌当前,气可鼓而不可泄,只怪自己一时口滑,多说了些,不想却使这些孩子心生惧意,倘真是这样,势必会影响到他们一会的能力发挥,遂面部表情瞬间变轻松起来道:“叔儿一时兴之所至,多说了些,你们自不必感到害怕,实话和你们说了吧,就这种手段,叔儿要对付他是易如反掌,那啥,咱们这就动手,替垣曲城的百姓除掉这些祸国殃民的邪恶之徒,如何?” 一见黎叔儿如此淡定,一路多次见识了黎叔儿惊世骇俗的手段的杨亿、魏二苟刹那间就恢复了信心,而桃木妖本身就是妖仙,一听黎叔儿将那猫妖说得是如此厉害,非但不拍,还心生不平,正想遇上那,猫妖和它分个高下,所以俏丽的美靥突添了几分英气,看的一旁的魏二苟是心头撞鹿,情难自已。 见三人的情绪又被自己调动了起来,黎叔儿对自己的富于煽动性的口才不由一阵暗自得意,一番耳语,让杨亿和魏二苟先从军帐间绕到那城堡的侧面,伺机将那守卫的两个卫兵干掉。 或许是城堡的拥有者对于城堡建在兵营内的安全系数很有把握,门口设置的两名卫兵摆谱讲排场的成分远大于其实际功效,所以那两名卫兵也是神情松懈,一副恹恹欲睡的样子,以至于杨亿和魏二苟都站到了那两人背后了,他们依然是懵懂无知,见此情形,杨亿和魏二苟也没客气,一人一个手刀击在那两名卫兵的后脑,就将二人击晕了。 清除了门口的障碍,杨亿朝隐藏在暗处的黎叔儿和桃木妖一招手,一行四人就毫不费力地推开厚重的红色橡木门,进到了城堡的一楼内。 城堡的一楼是一间并不算太宽敞的方厅,迎面是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吊灯后面的墙壁上是一副近半人高的油画肖像,画的是一名头戴一顶装饰有羽毛、珠宝和花的帽子、帽子下面是高得有些夸张的假发的西洋女子,那女子眼神深邃,表情严肃,略显健美的身上穿着白亚麻布的紧身上衣,香肩半露,衬衣之外是束腹和裙撑,整个人物看起来是端庄华贵,不怒自威。 一看到那贵妇人的肖像,黎叔儿一怔,自言自语道:“这女人应该是罗刹国历史上唯一的一位女皇帝叶卡捷琳娜啊,看来那巫师确是罗刹国人氏无疑了。” “叶卡捷琳娜啊?”魏二苟来自现在,当然知道这位穷兵黩武、开疆破土不逊于彼得大帝的俄罗斯女皇,不禁向那画像多看了几眼。 第114章 尸家密地 杨亿自然也知道这位彪炳史册、毁誉参半的女沙皇,但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真是身份,遂哼哈了几声,故作不以为意。 打量了一下方厅,见四周并无卫兵或佣人,倒是二楼上面不断传来推杯换盏的嬉笑声,黎叔儿一使眼色,带着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顺着那朱红色的旋转楼梯,向二楼摸了上去。 二楼是一间通长的走廊,墙壁上同样悬挂有一些记录战役的西洋油画及盾牌、巨剑等西洋武器。 贴着墙壁,黎叔儿他们轻手轻脚地走到一扇看着明显比其他房间的房门大很多的橡木门前,杨亿一探头,就见那间足有半个篮球场大的装饰奢华的房间内,七八个穿着名贵的藕丝衫的男子正散坐在一张圆形餐桌前,桌上摆放着烤全羊等各色珍馐美味及红的、白的各种盛于玻璃瓶内的洋酒,那些男子都已是醉意醺醺,正与四名近乎半裸的罗刹国美女嬉闹“就见那些男子一个个放浪形骸,毫无廉耻地追逐着那些罗刹国女子是又搂又抱,而那些罗刹国女子停着胸前那一片白润如玉的傲人双峰,是放声荡笑,胸前两点嫣红如露珠般颤动,引得那些男子如逐臭之蝇一般地被她们逗得是团团乱转,活似雪地上的巴狗无二。 一见眼前这副毫无节操的香艳场景,黎叔儿、杨亿和魏二苟当时就感觉血压噌噌的飙升,不是出于义愤,而是实在太刺激了,血脉喷张啊。 直到一旁的桃木妖咳嗽了一声,并使劲拧了魏二苟一把,黎叔儿他们仨才老脸一红,同声斥道:“这他妈也太、太淫荡了,什么玩意儿啊!” “哼,得了吧,你们男人都是见异思迁,没一个好东西!”桃木妖看着口是心非的三人,鄙夷道。 “啊啊……”黎叔儿毕竟也算是一代宗师,多少有些赧颜,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朝杨亿和魏二苟一丢眼色,仨人一声大吼,就踢开那虚掩一半的房门,冲了进去。 屋子里突然多了三个横眉立目、打扮得僧不僧道不道的大汉,那些男子先是一惊,而后不由得恼羞成怒,其中一名身着身穿月白铁线纱袍,,胸前挂着个羊脂玉碟子大的福寿连绵锁,腰系着大红如意连环绦,两绺打金结子的大红回龙须直拖在脚面上,脚下还登着双粉底乌靴,看上去四十许岁的男子看向黎叔儿他们,厉声骂道:“哪里来的山野村夫,真是不知规矩,竟敢闯到七星楼里来,来人,来人,将这些瞎了眼的乱民拉出去砍了!” “你他妈给我闭嘴,听见没?”一见那男子大呼小叫的,魏二苟怕他再把那些绿营兵吵醒了,上前就是一个大嘴巴,将其打得是旋转三百六十度后倒地不吭声了,晕了。 一看魏二苟出手如此凶狠,剩下的那些男子顿时不敢噤声了,一个个用惊恐的眼神偷瞄向正撅着指关节冷笑的杨亿等人,暗自揣测这些不速之客的来头。 倒是那些罗刹国女子没有惊慌,在看了看黎叔儿他们以后,居然很淡定地靠在了屋角,好似这一切与她们还无关系似的。 “丫头,你去看着那些女子,还有,让她们把、把衣服穿上,我看着闹心。”黎叔儿扫了一眼那些凹凸有致的罗刹国女子,强迫自己收回目光,示意桃木妖去看管那些女子,不要生事。 桃木妖又狠狠地剜了一眼讪笑的魏二苟,才走到那些罗刹股女子跟前,一晃势手里的九尾猫鞭,那些罗刹国女子见到桃木妖手里的九尾猫鞭,碧绿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一丝恐惧,一个个乖乖地蹲在地上,默不作声。 “你们,过来,你哆嗦啥,听着,我们此次来,不是要找你们,你们只要听话,我问啥你们答啥,我们就绝不会为难你们,听懂了没?”黎叔儿拽过一把高背椅子,大喇喇地坐在上面,看着那些瑟瑟发抖的男子说道。 “敢问你们到底是何人,来此意欲何为啊?”一名面色青白、三缕牙须细如鼠尾、一看就是长期沉溺于酒色的男子看向黎叔儿,声音微颤地问道。 “草,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啊,是我们问你,不是让你发问,欠削了是吧?”魏二苟手一扬,对那男子恐吓道。 “不得无礼,黎叔儿摆摆手,继续看向那名看起来比其他人还稍显镇定些的男子说道:“你们这里谁是卢永嘉卢将军啊?” “卢军门不在这里,他随那伊利亚*师去密室里修行去了,我等均为卢军门的属下及幕僚,在此夜宴吟诗……”那男子嗫嚅了一下,答道。 “吟诗?别你娘的附庸风雅了,你们这是狎妓还差不多!”黎叔儿被那男子咬文嚼字的酸腐给逗笑了,“不过你们这狎的是西洋大娘们,也算是替大清朝长脸了,呵呵” 接下来,黎叔儿同那男子一问一答,倒也问清了卢永嘉和那个叫伊利亚的罗刹国巫师的去向。 据那男子讲,今晚是那伊利亚巫师每月的修炼时辰,卢永嘉对那伊利亚巫师的法术是羡慕不已,便跟着那伊利亚巫师去位于军营西侧的一处密室里去修炼,当然,也不排除他们之间会密谋一些事情。 打探得那卢永嘉和伊利亚巫师的行踪,黎叔儿想了一下,就让杨亿、魏二苟去找来绳索,将那些男子连同罗刹国的女子捆做一堆儿,又将嘴堵上,然后就离开了那城堡。 按着那男子的供述,黎叔儿他们在军营里向西走了一会儿,果然看见前面出现了一座全部用未经油漆的原木搭建而成的半圆形的建筑物,看着就像是一只巨型乌龟伏在雪地上。 那建筑物的前面,有一顶帐篷,几名身着骑兵甲胄的罗刹国女子神情冷峻地坐在帐篷里烤火取暖兼做守卫。 好在那些罗刹国女子并未注意在距离他们三二百米外的地方正有人在窥视她们,黎叔儿观察了一会儿,就利用军营里随处可见的雪堆做掩护,绕到了建筑物的后面。 那建筑物后面并无人把守,看了看那近四五米高的建筑物,黎叔儿让魏二苟和杨亿搭成人梯,自己一提气,踩着俩人的肩膀,纵身飞了上去,随即解下腰带,将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拉了上去。 待四人都到了建筑物上以后,黎叔儿他们趴在那建筑物满是积雪的木头上,小心翼翼地向建筑物房顶的中心爬去,因为黎叔儿看到正好有一道月光从那屋顶中心照入而无反光,说明那屋顶中心是空的,可以让月光找到建筑物里面去。 爬到屋顶,黎叔儿他们顺着那屋顶中间留下的井口大的圆洞向下一看,登时都吸了一口凉气:只见那建筑物内铺满了黄土,黄土之上,错落有致地立着七根粗大的铁柱子,每个铁柱子上还绑着一名赤身的精壮汉子。 铁柱中间有一尊烈焰灼天的铁炉,上面放着一口盛满黑色粘稠液体的大锅,一旁有四名以黑色头罩蒙面的人正持刀将一只只黑色的犬活着开膛,再将掏出的还冒着热气的肝脏丢进锅里烹煮。 在一侧月光照射不到的阴暗角落里,一名身材高大的男身披拖地的黑色斗篷,整张脸都被斗篷上自带的尖顶帽子遮住,从黎叔儿他们的角度,只能看到那男子颌下露出的蓬乱的卷曲胡须。 那男子身后,站着一名身体粗壮的男子,年逾四旬,穿着那一件云紫四则八宝缎子面儿大白毛有黑团儿的乌云豹皮氅,脚蹬皂靴,眉宇间隐隐透出一股暴戾神色。 “叔儿,他们这是在干啥啊?”魏二苟伏在黎叔儿身边,耳语道。 “他们这是在用黑巫术炼血尸,造孽啊!”黎叔儿语气沉缓地答道。 第115章 虐杀黑煞 就在黎叔儿和魏二苟耳语期间,就见下面的那些带着面罩的人已经杀了十数只黑犬,将肝脏丢进铁锅里熬煮,旋即就有兵丁进来将那些仍活着的黑犬拖了出去。 那名穿着黑斗篷的男子走到铁锅跟前,用长柄勺在锅里搅动了一会儿,又往锅里不断加入一些粉末状的东西,使那些肝脏很快就变得粘稠起来。 见锅里的那些肝脏煮的差不多了,那男子一举手,就见那四名带着面罩的人拿来银碗,将锅里滚烫的糊糊状肝脏盛进碗里,再走到那些被捆绑在铁柱上的汉子跟前,一名蒙面人用匕首撬开那些汉子紧闭的嘴巴,另一名汉子则快速地将那碗热滚滚的液体倒入汉子的嘴里。 热汁入口,那被绑着的汉子不断发出瘆人的惨叫声,但那些蒙面人竟似毫无感情,继续动作机械地去灌下一个被绑着的汉子,于是,惨叫声此起彼伏,令人以为是到了阿鼻地狱一般。 那穿着黑斗篷的男子饶有兴致地看着这惨绝人寰的一幕,转身之间,借着倾泻而下的月光,黎叔儿他们终于看清了那男子的面目,高挺的鹰钩鼻子,黄色的眉毛,深陷的蓝色眼珠,还有一蓬黄色的卷曲络腮胡子,那男子果然是一西洋人。 “他应该就是那个叫伊利亚的罗刹国巫师了。”见那西洋人与那中国男子站在一起,一脸残忍笑容地看着那些痛苦挣扎的汉子们,黎叔儿看向杨亿和魏二苟说道。 “叔儿,咱们用不用下去救人啊?”见那些被绑在铁柱上哀嚎的汉子们,杨亿心生不忍,警察的职业本能使他油生出下去救人的冲动。 “下去也没用的,那些汉子被灌的那些肝脏里面肯定被那伊利亚下了巫毒,死定了。”黎叔儿叹了口气,说道。 “那咱们现在在干什么,就这么麻木不仁地看着吗?”杨亿有些愤懑地说道。 “对,先观察一会儿,待叔儿我看清楚了他的来路,咱们爷们就下去杀他个片甲不留。”黎叔儿知道杨亿心中的感受,但此时此地,除了坐等时机,确实也别无良策,故而低声答道。 杨亿虽然在感情上无法接受黎叔儿的坐视不管,但在理智上,他也知道黎叔儿这是无奈之举,只得咬着牙继续看下去。 此间,那些,蒙面人已经将那绑在七根铁柱子上的汉子都灌完了足以烫穿食道的肝脏液体,只见那伊利亚巫师抱着一只通体乌黑的猫走到那些已经无力在嘶吼的汉子面前,用满是汗毛的手将那些汉子的脸抬起。 那些被折磨的生不如死的汉子用怨毒的眼睛看向那伊利亚巫师,恨不能用目光将这视虐杀人为最大乐趣的魔鬼碎尸万段。 见那些汉子如此怨毒地看着自己,那伊利亚巫师不怒反喜,在挨个检查完那些待宰的汉子后,伊利亚巫师似乎很满意,就转身走动一个放在角落里的铁皮箱子前,打开箱子盖,从里面拿出了五个如拳头大小、或黄色、或粉色、或黑色、或白色的水晶球,放在了其中五根铁柱的下面。 月光倾斜,一缕如霜的月色照射到那个黄色的水晶球上,瞬间,那缕月光就像是被加速了一样,光柱从黄色的水晶球被径直折射到白水晶球上,再依次折射到黑玉髓球、红玉髓球和萤石球上,当月光将五个水晶球连接起来后,就形成了一个五角星的形状,在配以外面圆形的场地,从上面看下去,就像是一个圆环内套着一枚五角星。 “五芒星?”一见到那由月光形成的怪异图案,黎叔儿尽管及时掩住了口,却掩饰不住那份震惊与骇异。 “五芒星是啥啊?”见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黎叔儿如此失态,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都对这个看似平常的图案产生了一种畏惧感,遂看着黎叔儿问道。 “五芒星是西洋巫师们护法的标志,它代表着大地、空气、火、水和意念五大元素,再辅以本身就吸取天地精粹、蕴藏了强大能量的水晶,就形成了一个具有强大力量的结界,而且,你们看,这七根铁柱的埋设位置,对应的乃是北斗七星的位置,这北斗七星在西洋诸国又叫大卫星,七星阵与五芒星融合,其力量之强,可以上消天灾,下散地祸,妖邪、蠱魅、魍魎、毒精自消,可那些邪教败类却往往利用这股令天地变色的力量来为非作歹,荼毒生灵,我看这个罗刹国巫师就是想用这股力量来炼制血尸,好使它们成为其帮凶!” 说话间,那伊利亚巫师见五芒星阵已经出现,遂说出了一串罗刹语,那四名蒙面人闻听后,两人一组,一人持一把薄如纸片的剔骨尖刀,另一人则抱着一个细嘴的锡壶。只见那四人走到两名被绑着的的汉子前面,其中持剔骨尖刀的蒙面人用剪刀在那汉子的头顶划开一个十字,再小心地将那割裂的头皮与头骨揭开,而后,另一人就用细嘴的锡壶向那伤口里倾倒一股银色的液体,那液体看似很有质感,慢慢地向伤口里渗透进去。 “他娘的,太残忍了,他们往伤口里灌的是水银啊!”看着那些蒙面人的举动,黎叔儿再次失声道。 “他们灌水银干啥啊?”魏二苟也有些心惊地问道。 “活扒人皮!”黎叔儿咬了咬牙,平抑了一下自己的心态,“水银乃是呈水状的金属,质重而沉,将水银从伤口处灌入,水银会贴着人的皮肤与肌肉的间隙向体内流去,随着水银的数量越来越多,就会利用自身的重量将人的皮肤与肌肉剥离开,等到水银将人的整张皮肤都与肉身剥离开后,人会因为剧痛而奋力挣扎,到时候一个血人就会从皮肤里跳出来,而那皮肤却完好无损!因此法太过血腥,有违天和,早已失传已久,不想今日却在这里见到,真是意外得很!” 就在这时,那伊利亚巫师再次走到那名已经被灌了半锡壶的水银、整张脸都因那撕心裂肺的疼痛而扭曲变形的汉子面前,举起那只黑猫,将那黑猫一双绿荧荧如磷火的眼睛对准那汉子快要爆出来的眼球,刹那间,一缕白色的影子从那汉子的眼球中溢出,进入到了那黑猫的瞳仁里。 那被捆绑的汉子在被那黑猫吸了瞳孔里散出的白影后,整个人就瞬间变得木讷迟钝,俄顷,那汉子一声怪叫,竟然将捆绑在身上的手指粗的麻绳挣断,然后,就见一具血淋淋的身子从那皮囊里应声跳了出来,而剩下的那张完整的人皮就像是纸人一般,软软堆在了地面上。 那具血淋淋的人体一离开自己的皮囊,一头栽倒在地,身体一动不动,看样子分明就是一具死尸了。 可是,当那些水晶球的光芒照射到他那血流如注身体以后,随着身上的血液呈细线状流淌到地上,那血人似乎恢复了一些知觉,肢体僵硬地一下一下地重新站了起来,一双血红的眼睛四下顾望,似在寻找什么。 见那血人站了起来,那伊利亚巫师扭腰甩臂地做出一些动作,作怪的是,那血人也开始随着伊利亚巫师的一举一动,做出了与之相同的动作,就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 那伊利亚巫师看着那血人与自己的动作完全一致,不由面露喜色地点点头,叽里咕噜地说了一些罗刹语,两名蒙面人就拿着银碗走到伊利亚巫师跟前,只见伊利亚巫师咬破自己的右手食指,将几滴指血滴入那银碗中,又伸手从怀里的黑猫身上拽下一些毛,点燃后扔进碗内,随后,那两名蒙面人端着银碗又回到那名血人跟前,将那银碗里混着猫毛灰的血灌进其嘴里,那血人浑身战栗了几下之后,就挺身直立,似一雕像一般。 此时,另两名蒙面人已经将水银灌到了两名被捆绑着的汉子头皮里,那两名汉子早已是喊得声嘶力竭,通体汗流如注,蜡黄的脸色显示他们的生命体征已经几近极限了。 第116章 重尸爪牙 突然,其中一名汉子也是一声怪叫,原本生命迹象快要消失殆尽的身体骤然肌肉绷紧,将那捆绑自己的麻绳挤压得是“吱吱”作响。 见此情形,那伊利亚巫师不禁喜笑颜开,抱着黑猫疾步走到那拚命挣扎的汉子面前,又是抱着那黑猫看向那汉子的眼睛仁,将一道白影吸入到那黑猫湛碧的瞳仁里。 做完这一切,那汉子亦与之前的第一名受害者一样,挣断绳索,将一具满是淋漓鲜血的光身子从那人皮里跳了出来,接着,那伊利亚巫师如法炮制,又是象牵引木偶似的试验了那血人一番。 就在那伊利亚巫师正要再次用指血和猫毛灰去喂第二名血人的时候,趴在屋顶上的魏二苟由于腿麻了,就挪动了一下身子,想舒展一下肢体,结果也是无巧不成书,正好挡了一下从上面倾泻入建筑物里的月光光柱,而随着那月光光柱只是几秒钟的断流,地面上的五颗水晶球的光晕也随之一暗,五芒星图案霎时消失了几秒钟。 见五芒星图案失而复现,那伊利亚巫师面色大变,一双豺狼般凶残狡诈的眼神陡然射向屋顶那个缺口,嘴里屋里哇啦地发出很是愤怒的声音。 一见那伊利亚巫师突然翻脸,底下的那四名蒙面人和两具刚刚成形的血人也是乱作一团,黎叔儿暗叫不好,知道他们四人已经被那伊利亚巫师发现了,接下来,必定是要有一场恶战等着他们了。 这时,那伊利亚巫师在发出几声短促的尖叫声后,那两具血人竟然好似灵巧的狸猫一样,手足并用地抓着那建筑物内一根根叠压在一起的原木,快速向屋顶、也就是黎叔儿他们藏身之地爬了过来。 见那两具血人后背高耸、四肢曲张的怪异动作,黎叔儿忽然间恍然大悟,敢情那伊利亚巫师方才竟是用那黑猫将那两名被活扒皮的受害者的三魂吸到了黑猫的体内,而只将那能让人心生恶念、残暴嗜杀的七魄留在了其体内,如此一来,这血人变成了一具死而不僵的活死人,加之那伊利亚巫师会操弄黑巫术,就像是中原的控魂术,所以就可以自己的意念来操控那些活死人——亦即俗称的通灵血尸去做一些见不得人、甚至是图财害命、杀人越货的罪恶勾当。 这伊利亚巫师如此大费周章地用西洋的黑巫术炼制通灵血尸,想必多半是为了用这些不惧阳光的另类僵尸去盗抢金银来讨卢永嘉的欢心。 就在黎叔儿紧张思索的工夫,那两名通灵血尸已经快爬到屋顶上了,以至于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都能闻通灵血尸散发出的刺鼻的血腥之气了。 就在这当口,一名血尸一张嘴,将一股乌黑的血箭射向杨亿的面部。杨亿一惊,一个闪身,那股血箭擦着脸颊飞过,落在了雪上,刹那间,一股黑烟冒起,白色的积雪融化成水,其下的木头一触及到那已经被雪水稀释的乌血,淡黄色的表面就像沾到了强酸硝水,是焦黑一片,可见那血尸吐出的乌血毒性之烈。 见那血尸的血竟然如此霸道,杨亿也是惊出一身冷汗,一个不留神,脚下一滑,就从那建筑物顶端向下滚去。 魏二苟一声惊呼,扑过去抓住了杨亿的衣服,怎奈那屋顶是坡形,两人缠在一起,反倒加快了下滑的速度。 一见魏二苟也要掉了下去,桃木妖右手一甩,将那缠在腰间的九尾猫鞭挥出并缠住一截凸出的木榫上,以稳住身形,同时右手闪电般抓住了魏二苟的脚踝,使二人急速下滑的身形为之一顿。 怎奈这魏二苟体型太过肥硕,加上那杨亿的一百多斤,那桃木妖是妖又不是怪,纤纤玉手哪里能承受住三百多斤的分量,尽管是粉面涨红,银牙紧咬,却也是看着魏二苟的脚踝一点一点地从自己的手里滑了出去。 好在关键时刻黎叔儿挺身而出,就见黎叔儿一抖丹田之气,迈开一双短腿,噌噌几步走到那建筑物的房檐前,双腿下蹲成马步,看着冲自己滑溜下来的杨亿和魏二苟喊道:“孩儿们别慌,叔儿我用千斤坠顶住你们……哎呦……我的老腰间盘啊,我的胯骨轴子啊……” 怎么回事?合着这黎叔儿还真是能穷开心,就在他那虚张声势地拉开架子摆什么千斤坠的范儿的时候,已经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魏二苟和杨亿就像是滚木礌石一般,重重地砸在了黎叔儿那枯槁的身子骨上,于是,黎叔儿一声“哎呦”过后,先于魏二苟和杨亿掉在了雪地上。 饶是那雪地上积雪松软如糕,但三四米的高度也不是闹着玩的,将黎叔儿摔得是七荤八素,嘴里直骂街。 正骂着,黎叔儿就感觉眼前一黑,心说不好,一个一百八十度的仰八叉,就感到一团东西擦着衣袂砸在了地上,顿时雪花四溅迷人眼。 黎叔儿定睛一看,才看清落下的那团东西竟然是四只手“系”在了一起的魏二苟和杨亿,不由得是大为光火,一脚踹在魏二苟那差点没摔出荤油的肥臀上,喝骂道:“你他娘的咋不撞死我呢?” 杨亿和魏二苟也被摔蒙圈了,迷迷瞪瞪地站起来,都不辨东南西北了,还容易转过方向来,看向黎叔儿傻笑道:“叔儿,你腿脚真快,先到地儿了哈……” 黎叔儿正要再骂那俩憨货一顿解解气,忽然看到前面冒出一群影影绰绰的黑影,就知道一定是那伊利亚巫师派人来寻找他们来了,正要出言提醒还有些犯晕的杨亿和魏二苟,就听得桃木妖一声惊呼,从那建筑物上飘然落下,落地后,是花容失色,娇喘连连。 黎叔儿一怔,方记起那建筑物上面还有两个血尸来,而那魏二苟虽然脑袋还在嗡嗡作响,收脚也有些不协调,但一见桃木妖那惊恐万端的样子,一脚将挡着他的杨亿踹开,大步直奔桃木妖而出。 “你个重色轻友、丧尽天良的玩意儿,闹着玩儿你还真抠眼珠子啊,哎呦喂。”杨亿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那正将桃木妖搂在怀里安慰的魏二苟,恨骂道。 “好了,别闹了,买卖上门了,奶奶的。”黎叔儿出言喝止了杨亿、魏二苟他们,一双精光四射的小眼睛炯炯地看向前面,那蓄势待发的表情,就像是一只随时准备出击的猎豹。 说话间,就见那伊利亚巫师和那名穿着乌云豹皮氅的男子正在四名蒙面人及一干绿营兵的簇拥下,朝他们走了过来。 那伊利亚巫师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一双绿色眼珠子在月色下是闪动着愤怒的磷光,看样子,这个罗刹国巫师在被人破坏了他的黑巫术后,是恼怒异常,恨不能将眼前这四个不速之客食肉寝皮、化骨扬灰才解心头之恨。 果不其然,那伊利亚巫师走到距离黎叔儿他们约有十步远的地方后,停下脚步,四名蒙面人立刻挡在了他的前面,那伊利亚巫师看向黎叔儿,用一口略显生硬的汉话说道:“你们是什么人?夜闯军营,是要被砍头的!” “呦嗬,你这罗刹鬼还会说我朝的官话,有点意思啊,呵呵”黎叔儿见那伊利亚巫师汉话说得还挺顺溜,居然“噗哧”一下笑了,笑得杨亿和魏二苟当时就是一捂脸,心说叔儿你可长点儿心吧,人家是来要你命的,不是和你来唠闲嗑的,你能不能正经点儿啊? 第117章 鏖战罗刹巫师 那伊利亚巫师也被黎叔儿这很不合时宜的话给造的一愣,旋即愠怒地看向黎叔儿喝道:“你不要和我东拉西扯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不说的话,就将你们通通点天灯!” 这时,就见一名蒙面人附到那伊利亚巫师的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那伊利亚巫师再次看向黎叔儿他们的时候,眼中布满了凌厉的杀机:“原来你们就是帮着那些乱民抢走小孩子的人啊,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真是冤家路窄,那么,今晚你们死定了。” “上师,他们就是那群敢劫官兵的乱民?哎呀,忘八崽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进来,本军门正找不到你们呢,可巧了,你们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了,来人啊,就这群私通长毛、意欲谋反的乱臣贼子给我拿下!” 那男子一对扫帚眉毛倒竖,怪叫着看向黎叔儿、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看那嘴脸,好像比那伊利亚巫师还要急于将黎叔儿他们碎尸万段。 就在这时,桃木妖又是一声娇呼,杨亿和魏二苟抬头一看,不知何时,那两具原本应该在建筑物屋顶的血尸已经援着建筑物的外壁爬了下来,正贴在距离地面近两米高的墙壁身上,阴测测地盯着他们,身上的鲜血将那原木的墙壁涂抹的一片猩红。 前有虎狼,上有血尸,杨亿和魏二苟虽然自恃体内有金刚杵的神力,却也难掩紧张之情,倒是黎叔儿,对于那头顶的血尸好似视而不见,大大咧咧地看着那发号施令的男子嗤笑道:“我说,你就是游击将军卢永嘉吧,诶?” “放肆,尔不过是一介乱民,焉敢直呼本军门官讳?似你这等目无国法的乱民,就该着那凌迟处死,方晓得官法如炉真如炉,还愣着作甚,速速将这些贼人拿下正法!”那男子果真是垣曲城里驻扎的绿营军的最高军事首脑——绿营游击将军卢永嘉,只是那卢永嘉着实是被黎叔儿他们气苦了,只管驱使那些绿营兵上前去捉拿黎叔儿四人。 那些绿营兵久疏战阵,一个个都是嫖娼的猛将,赌钱的真君,要是真对阵不要命的太平军,恐怕这当儿早已是跑得鞋都撵不上脚了,不过,那些绿营兵一见眼前的这四个人是老的老,少的少,还有一个皮肤吹弹得破、娇弱赛西斯的妙龄女子,且手无兵刃,那些绿营兵欺他们四人赤手空拳,又仗着自己人多势众,遂呼啦啦围了上来,想要在卢永嘉面前邀功请赏。 见那些绿营兵打头阵,伊利亚巫师也乐得坐观其成,便在那四名蒙面人的保护下,与那卢永嘉站在一起,且看那黎叔儿四人如何受死。 见那些绿营兵喳喳呼呼地围了上来,有些兵痞子见桃木妖貌美诱人,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说起了污言秽语,一下子就打翻了魏二苟的醋坛子,不待黎叔儿发话,就掏出白手刀冲向那些绿营兵,要大开杀戒了。 一见魏二苟是真上火了,杨亿怕那些绿营兵趁乱下黑手,赶忙也跟着冲入绿营兵中,与魏二苟背靠背地战斗,以免被那些绿营兵从背后偷袭。 要说对付这些看着就跟一堆豆腐渣似的绿营兵,杨亿和魏二苟先前还多少有些惧意,毕竟对方人多势众,可真一动上手了,这哥俩体内那股子不见血不算完的原始野性就被激活了,一人抓着一把白手刀,直接就往那些绿营兵的脖子上招呼。 要说那些绿营兵平日里根本就不进行操练,别看手里握着长矛腰刀,可那都是吓唬老百姓的,如今真碰上了象杨亿和魏二苟这样原来上学时就饱经打群架锤炼的战士,还特么都是东北人血统,几个回合下来,就被撂倒了一片,脖子上的血窟窿“咕嘟咕嘟”地往外直蹿血,当时候吓傻了,发一声喊,那些绿营兵是四下乱逃,气得那卢永嘉是七窍生烟,亦是无可奈何。 那观战的伊利亚巫师似乎对绿营兵的不堪一击早有预料,所以对于眼前的这番景象并不惊奇,待那些绿营兵逃散后,伊利亚巫师站在那四名蒙面人的后面,冷笑着看向杨亿和魏二苟说道:“你们就像两只猴子,只会跳来跳去的,可也只配对付那些草包,现在,就让我的姑娘们和通灵血尸一起献上死亡之吻吧,哈哈” 那伊利亚巫师用斗篷将自己的身体裹紧,向后退去,而那四名蒙面人则一起扯下脸上的面罩,四名冰肌如雪、金发碧眼的美艳罗刹女子赫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我草,又是外国大娘们,还是这大清朝好啊,这些洋妞是来去自由,连护照和签证都免了,呵呵”魏二苟一见那四名敢于活扒人皮的蒙面人竟然全都是几百年前的俄罗斯美女,顿感意外,忍不住顺嘴说道。 “她们都是杀人机器,没有一点人类的感情,我奉劝你们还是束手就擒吧。”那伊利亚巫师不屑地看了摆出格斗架势的杨亿和魏二苟一眼,冷笑道。 “我们不是不懂得怜香惜玉之人,别说我没事先提醒你们,我们下手很黑的,我看你们还是算了吧,啊?”魏二苟见那四名罗刹美女面无表情地朝他们哥俩走来,遂出言恫吓道。 那四名女子对魏二苟戏谑的话语是充耳不闻,突然发出一声大喊后,四人各自从后腰抽出一柄剑身甚宽的短剑,两人一组,分别砍向杨亿和魏二苟。 因为对方是女流之辈,尽管那些罗刹女子体型高大,甚至与杨亿和魏二苟都差不多高矮,但她们毕竟是女子,无论体力还是臂力,都不能与自己这个纯爷们相提并论,所以,杨亿和魏二苟都没有将这四名女子当一回事儿,见她们扑了上来,杨亿右手反手持刀,先磕开砍向自己头部的那把剑,而后一个侧滑步,避开了刺向自己腹部的另一把短剑。 轻松躲过那两名女子的攻击,杨亿正要实施反击,就见一名罗刹女子忽然朝自己嫣然一笑,别有一番风情,不禁微微一怔,然后,就感觉小腿一疼,被另一名女子用后扫腿给击倒在地,紧接着,脸上又结结实实地被狠踹了一下。 那罗刹女子的一脚踹得委实不轻,杨亿身子一滑,竟然在雪地上飞出二三米远,用手一摸又疼又涨的脸,满手通红,合着鼻血都被踹出来了。 眼见杨亿吃了亏,魏二苟可不干了,一声怪叫,右臂一震,手里的白手刀瞬间暴长——那是骇人的刀气呃! 一见魏二苟体内竟然有如此气势逼人的刀气,不仅那四名罗刹女子面色为之一变,就连那伊利亚巫师也是一脸诧异的看向魏二苟,猜不透这样一名年纪轻轻的莽撞青年何以为会修炼出如此强劲的刀气,心中不禁对黎叔儿他们看似平民装扮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且不说那伊利亚巫师心里的疑惑,就见那魏二苟看着自己的兄弟被那些罗刹女子如此荼毒,当时就怒火攻心,也顾不得什么好男不跟女斗的古训了,右手一挥,一道摧枯拉朽的刀气划破冰冷如刀锋的空气,径直扫向一名罗刹女子的脖颈。 那罗刹女子自然知道魏二苟的刀气的厉害,哪里敢硬挡,蛮腰一弯,一个铁板桥,避过了魏二苟那凌厉的一击。 可令那罗刹女子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魏二苟看似憨厚蠢笨,实则却是一人精,他这看似施以全力的一击竟然是虚招! 第118章 元神耗尽 待那罗刹女子弯腰后仰的时候,魏二苟一个下劈腿,用他那粗壮的大象腿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那罗刹女子高耸的胸部上,就听“咚”的一声闷响,那罗刹女子就身子软软地躺倒在雪地上,双手捂胸,剧烈咳嗽不止。 魏二苟将那罗刹女子击倒后,右脚尖一勾,将那罗刹女子扔掉的短剑勾起并踢向另一名罗刹女子。 那名罗刹女子见魏二苟如此神勇,心中早已怯了三分,但苦于那伊利亚巫师在后面做监军,她是万万不敢转身逃避的,没办法,只得一咬银牙,用手里的短剑剑柄一磕,将那飞向自己的短剑击落,同时手腕一转,顺势刺向魏二苟的眼睛。 那罗刹女子这一系列动作做的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其伸手至矫健,连一旁为魏二苟直捏了一把冷汗的桃木妖都是暗暗叫好,当然,护男友心切的桃木妖也不会就那么傻站着,伸手摘下发髻上的金簪,就要当暗器掷向那名罗刹女子,以替魏二苟解围。 但桃木妖很快就放弃了这种念头,因为只见那魏二苟硬是将右手里的白手刀当成铁锏使用,居然平着砸向那罗刹女子手里的短剑,只闻一声金玉相击的脆响传来,那罗刹女子厚重的短剑竟然被齐齐砸断。 那罗刹女子呆呆地看了看手里那被魏二苟的刀气生生砸断的短剑,是心胆俱裂,斗志全无,在嘶声喊了几句罗刹语言之后,就掉头向那伊利亚巫师所在的位置跑去,企图需求庇护。 此间,杨亿已经一脸血渍地爬了起来,与那两名主攻自己的罗刹女子一样,完全被魏二苟的神勇震惊了,直到那名被魏二苟彻底吓崩溃了的罗刹女子尖叫着跑走以后,杨亿和那两名罗刹女子才如梦初醒一般吗,相互看了一眼,再次厮杀在一起。 这一次,杨亿也学得乖觉了,压根就不和那两名罗刹女子硬碰硬,也不催发自己体内的金刚杵的神力,只是边打边退,快速地向魏二苟靠拢。 “嘿,你个瘦猴子,你可真不要脸,闹了半天,你这是将祸水往我们二苟这边引呢是吧,亏你想得出来,切!”桃木妖看出了杨亿心中的小九九,是想借着魏二苟找这个钟馗去击退那两名罗刹女子,遂毫不留情面地当众揭穿了他的企图。 杨亿哪里在乎桃木妖的冷嘲热讽,在几步退回到魏二苟身边后,看着魏二苟,气喘吁吁地说道:“胖子,我真不行了,身子一点劲儿都没有了……” 见杨亿摇摇晃晃地看着自己,脸色煞白,鼻子里的血不停地流出来,将他的前衣襟都洇湿了一片,甚至连手里的白手刀猝然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魏二苟心知不对劲儿,一把将杨亿推向黎叔儿,喊道:“叔儿,闪电好像要挂了……”然后,捡起杨亿掉落的那把白手刀,左臂又是一振,两柄宛如匕首的白手刀顿时变成了两柄光芒凛冽的长刀,且通体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那两名罗刹女子站在与魏二苟咫尺之遥的对面,握紧手里的短剑,却又不敢冒然攻向他,只是在那里耐心地观察其可能的破绽。 魏二苟哪里有这耐性,见那两名罗刹女子不肯主动进攻,他自是按捺不住,左右手各自挽了一个刀花,就朝那两名罗刹女子扑了过去。 前冲的过程中,魏二苟左手将刀横在胸前,保护胸腹等要害不受攻击,右手刀低垂,突然用力在雪地上横着一划,迸溅起无数的板结的细碎雪块并飞向那两名屏气戒备的罗刹女子的面部。 那两名罗刹女子实在是想不出眼前这名蠢头蠢脑的胖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下三滥的招数,但也本能地用手去护住脸部,就在那两名罗刹女子以手护脸、视线受到影响的一刹那,魏二苟身体后仰,以身体与地面呈四十五度角的优雅姿势,将两腿分别插进了那两名罗刹女子的胯下,随即以胯骨为轴,用整个身体带动两腿,用力一个翻转,那两名罗刹女子就被卷到在地,自身的体重再加上魏二苟施加在她们身上的力道,那两名罗刹女子着实摔得不轻,一口气卡在喉咙里,脸都憋青了。 见自己的四名女将眨眼间就被魏二苟一人给归拢了,大出那伊利亚巫师的意料之外,同时也更加印证了黎叔儿一行四人绝非一般的乡下泥腿子,而是深藏不露的奇能异士,更可怕的,就是他们是受人之托,来找自己寻仇的。 一念及此,那自知罪孽深重、仇家多如繁星的伊利亚巫师更加坚定了要将黎叔儿一行四人悉数除去、以绝后患的念头,遂用力一掐怀里抱着的那只黑猫的脖子,黑猫一声黯哑的尖叫,原本一直贴在建筑物墙壁上的那两名血尸就像是听到了号令似的,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直扑魏二苟的头部。 因为先前已经和另外的一些血尸交过手,魏二苟知道这些血尸是无知无觉的傀儡,其行为完全受背后的施法者控制,但也不是打不死的小强,于是双手一交错,两柄白手刀的刀气就像回旋镖一般,呼啸着击向那两名血尸的小腿。 就在那两道半圆形的刀气从白手刀的刀尖飞出。即将击中那两名血尸的小腿的时候,就见一道刺眼的白光袭来,与那两道刀气激撞在一起,只听得“嘭”的一声,一团耀眼的火光冲天而起,巨大的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震得是气血翻涌,手麻耳鸣。 本已是几近虚脱的杨亿经这么一震,更是两腿一软,贴着黎叔儿的身体就滑到了雪地上,接着“哇”地一口,吐出一团黑色的血块。 见杨亿气若游丝的样子,黎叔儿极为心疼,顺怀里掏出一张符后,咬破食指,在那符上的中间写一甲字,竖须极长,并在上面斜着画了七道闪电一样的符号,而后迎风一晃,符纸在肆虐的寒风中迅速燃烧,黎叔捏开杨亿的嘴,将还杂燃烧的符塞入其口中。 符纸入口,杨亿并无口腔灼烧之感,就感觉一股辛辣之气顺着食道直通脾胃、丹田,然后,那些在体内四处乱蹿的辛辣之气开始沿着七窍外泄,就见杨亿的鼻孔、耳朵里都冒出青烟,看着就跟体内在烤羊肉串串烟了似的。 随着那些青烟的泻出,杨亿浑身一激灵,登时心聪眼亮,体力充沛,连头发都根根立了起来,看着就跟尿尿呲到了高压线上了似的。 杨亿有些不敢相信地站了起来,看看自己,又看向黎叔儿,一张嘴,嘴里又冒出一股青烟,然会才有些不放心地说道:“叔儿,你给我吃啥了,咋这么神奇啊,你不会是给我吃毒品了吧?” “别扯犊子,那是斗母玄灵秘咒,可以暂时将神灵的法力转借到你身上,嗨,就是神打的一种,这回明白了吧?”黎叔儿见杨亿脸上逐渐恢复了血色,这才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已经缓过劲儿来了的魏二苟又和那两具血尸战成一团,桃木妖怕他有闪失,一扬手里的九尾猫鞭,缠住其中一名血尸的手臂,怎奈那血尸力大无比,用力一拽,那九尾猫鞭从桃木妖的手里脱手飞出,如葱的十指也被擦破。 见这两名血尸的战斗力似乎远超先前遇到的那些血尸们,杨亿也怕魏二苟受伤,遂一提丹田气,就要祭出那威力亚赛枪榴弹的八卦光环来。 一看杨亿又要使用体内的金刚杵的神力,黎叔儿一巴掌扇在他的后脑勺上,厉声骂道:“小王八羔子,想死啊,元神都快耗尽了,还敢用金刚杵?” 第119章 媚眼如丝 杨亿被黎叔儿打得一愣,但旋即就明白了黎叔儿是怕自己滥用金刚杵的神力,将自己的元神耗得油尽灯枯,可要是不用金刚杵的神力,自己又能拿什么去和那些血尸斗啊,难不成还要靠想着苍老师去激发拙火定,那样无法救急啊。 看出了杨亿的为难,黎叔儿斜楞了他一眼,骂道:“你他娘的属耗子的,忘性挺大啊,我为啥给你喝斗母玄灵秘咒符,不就是为你请神上身吗?” 黎叔儿这么一说,杨亿顿有醍醐灌顶的感觉,不由喜出望外地看着黎叔儿笑道:“叔儿啊,我忘了这茬儿了,对了,你把哪位尊神请到我的体内了,最好是齐天大圣,那可牛逼了。” 看着不知道愁的杨亿,黎叔儿诡秘地一笑,说道:“我给你请的这几位可老霸道了,一般的老爷们都争整不过她们,小子,你就擎好吧,呵呵” “不是,您等会儿,什么叫一般的老爷们都争整不过她们,听这话,您给我请的神是女的?”听话听音,一见黎叔儿笑得很猥琐,杨亿瞬间就有了一种遭人陷害的不祥预感。 “这个这个,我说孩子啊,你也得体谅叔儿不是,这兵营里自古就是凶煞极盛之地,别说是神仙不待见这里,就连一些孤魂野鬼都对此是敬而远之,你说我要请神,总不能挑挑拣拣吧,那啥,你就因陋就简地将就一下吧,反正她们办完事就走,也不在你体内常住,呵呵”黎叔儿看着杨亿是哈哈一笑,算是默认了杨亿的猜测。 “我……”自知又被这老骗子摆了一道的杨亿急火攻心地看向黎叔儿,激头白脸地说道:“我还是一处男呢,你整一帮老娘们的魂魄进入我的体内,万一她们见色起意,赖在我体内不走了,再整出点儿啥事儿来,您这不是毁我呢吗?” “就你,还见色起意,哎哟,孩子,我说你是不是有点杞人忧天啊,别的我不知道,但就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那种事儿绝对不会发生,起码不会发生在你身上。”黎叔儿一脸嘲讽地看着特激动的杨亿,云淡风轻地将杨亿的自尊心捻得粉碎。 临末了,黎叔儿还不忘小声嘀咕了一句:“她们要是连你都骚扰,那口得多壮啊……” 杨亿正要出言反驳黎叔儿,就感觉眼前一阵眩晕,然后,就好似灵魂出窍了一般,很清晰地感觉自己的体内挤进了四道白色的、体态婀娜的身影,而且他还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白色的人影在冲他哂笑,再往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杨亿是暂时性地失去了知觉,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失去知觉以后,在黎叔儿、魏二苟、桃木妖和那伊利亚巫师等一干人眼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只见杨亿手捏兰花指,瘦臀一翘,而后特别风骚地朝黎叔儿、桃木妖、魏二苟他们飞了一个媚眼,雷得在场的人都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效果,那眼神,太有杀伤力了,以至于连那些血尸都停止了攻击魏二苟,一时之间无法判断眼前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 杨亿搔首弄姿了一番,这才朝黎叔儿嫣然一笑,娇声道:“贱妾谢过老神仙放我等出来,不知老神仙有何差遣,我等姐妹一定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黎叔儿也被那“杨亿”的怪样子搞得有些老脸发绿,却又不得不强自忍耐着说道:“啊啊,是这么回事儿,我们碰到了一些麻烦,那个胖子一个人独立支撑,甚为辛苦,故而烦劳尔等助其一臂之力,对了,你们一会儿行事可要小心些,不要弄伤了你们附体的这厮的肉身,他元神已损,不禁折腾了。” 那“杨亿”朝黎叔儿道了个万福,柔声道:“这位小师傅与我等姐妹有恩,我们自当会小心行事,请老神仙误忧。” 说完,就见那“杨亿”好似舞台上的青衣似的,用一双四十二号的大脚踩着小碎步,风情万种地朝魏二苟那里走去。 一见人不人、妖不妖的“杨亿”向自己走来,魏二苟当时就是一激灵,一分神间,手下一慢,险些被那血尸利如匕首的指甲抓伤脸部,遂赶紧后退,以暂避那两具血尸凶猛的攻势。 就在魏二苟后撤的当口,那“杨亿”敏捷地占据了魏二苟让出的位置,随即媚眼如丝地看向按两具血尸,一笑之后,突然变脸,伸出两手照着那两具血尸的脸上就是“咔咔”的一通抓挠,那是真挠啊,就见那双臂上下飞舞,眼花缭乱间,就将那两具血尸的脸上挠得是血肉横飞,都能看到伤口里面白森森的骨头了。 那“杨亿”一加入战团并施展出惊天地、泣鬼神的神挠*后,那两名好似无痛无觉的血尸顷刻之间就处于了下风,只管在那里愣怔怔地站着,任凭“杨亿”胡抓乱挠,完全被其不要命和不要脸的气势所慑服——谁见过一个大男人打架用挠的啊,就是血尸也被彻底震撼了。 且说一旁观战的伊利亚巫师也是被恍如天降奇兵的“杨亿”的打法给造蒙圈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登时气冲斗牛,心说你们中国人也太没道德没底线了,哪见过这么打架的啊,在我们俄罗斯帝国,就连妇女也不会用这么烂的招数啊。 想到这里,那伊利亚巫师一掐怀里黑猫的脖子,那黑猫一声凄厉的尖叫,那两名完全被“杨亿”挠傻了的血尸如梦初醒,将似铁棍般生硬的双臂一抡,手指划向“杨亿”的胸口,想将“杨亿”开膛剖腹。 一见血尸施以辣手,那“杨亿”蛮腰一扭,款款地向后退去,就这样了,还不忘用双手去托一托自己的“胸部”,嘴里叱骂道:“好个下流的坯子,竟然使出这般下作的手段,呸!” 看着那已经难辨雌雄的“杨亿”,魏二苟是大张着嘴,都快哭了:“叔儿啊,你这是把闪电咋地了啊,这以后还能快乐地玩耍了吗?” 此时,黎叔儿哪里还有时间理睬魏二苟,但见他耳目圆瞪,咬破食指,就在那两具血尸紧随着“杨亿”扑过来的时候,黎叔儿右手食指和小指伸直,用弯曲的中指和无名指按住贴向掌心的拇指,结成了发兵诀,快速伸向其中一具血尸的嘴里…… 黎叔儿的手指在伸入那血尸的嘴里后,指血一触及那血尸的齿间,那血尸便似尝到了珍馐美味一般,死命一咬,竟欲将黎叔儿的五指咬下。 黎叔儿哪里会让其得逞,闪电般地一曲指,就将食指缩了回来,只听得那血尸上下牙齿“咯崩”一声,若是被咬上,后果自是不堪设想。 紧接着,黎叔儿再次将双手结成发兵诀,将指血滴入另一名血尸的嘴里,那血尸亦是试图将黎叔儿的五指咬下,所幸黎叔儿反应够快,才全身而退。 且说黎叔儿在将指血悉数滴入那两名血尸的嘴里后,迅速后退,同时挑衅地看向那面色越来越阴沉的伊利亚巫师。 黎叔儿此举令在场的其他人自然石一头雾水,唯有桃木妖和伊利亚巫师明白黎叔儿的用意所在。 原来,这古今中外,不管是中国的阴阳五行之术,还是源自中国的扶桑阴阳术,抑或是西方的黑巫术,尽管其修炼的方式千差万别,但其共通之处就是:无论何种法术,其最终的目的都是吸取天地能量为己所用。比如东方更注重通过参禅打坐、运气调息来培养气感,调整心性,再辅以武术、剑术,强健体魄以承载精气,继而达到天人合一、吸纳天地精华来滋养自身的血脉精气。 第120章 暗黑妖术 换言之,就是穷尽一生、乃至数百年、数千年的修行,来将自己的肉身淬砺成为蕴藏着无穷能量的器皿,亦即所谓的炼形、炼神、形神合一的修仙境界。 而那西洋黑巫术则更多的是依赖于靠利用外界物质所具有的的能量来释放巫术的力量,所以西方巫术里多以用毒物害人、炼制僵尸及豢养吸血鬼害人为主,即便是法力深厚、可以用魔法棒念咒施法的白衣巫师,亦须靠水晶等神物来提供自身所需的能量。 两相比较,中国的阴阳之术较之西方的巫术,无论是在修炼的时间和难度上,还是在法力的威力上,都远胜于西方的巫术,这也是为什么中国的巫术自春秋战国起就大行于世,至今不衰,且还远播至暹罗、高丽、扶桑等邻国的原因之所在。 说了这许多,再说回黎叔儿为什么要冒险将自己的食指送入那血尸的口中,黎叔儿为何敢这般冒险,那就是黎叔儿先前已经看到了那伊利亚巫师是如何炼制血尸的:他先是用活扒人皮的手段,百般折磨虐待那些要炼制血尸的活人,为的就是让那些人死前心里充满愤恨的情绪,也就是怨念,再将施了魔咒的毒物撒入烹煮动物肝脏的汤中并将毒汤灌如血尸口中,让那毒汤随着血尸的气血行遍全身,如此一来,那毒汤就充斥着血尸的奇经百脉,一来可以防止尸身腐烂,二来就是可以让那施法的巫师用咒语或灵媒(如水晶、黑猫等)来操纵血尸的一举一动。此外,这血尸还有更歹毒的一招便是,若那毒汤里加入了蛇毒、蝎毒或自然界有毒的矿物质,其自身就成了后世的“脏弹”,一旦血尸爆炸,其血液喷溅到人的身上,可以腐蚀人体,令毒液侵入人的血液致死。 正是因为知晓这些血尸的厉害,所以黎叔儿生道行尚浅的杨亿、魏二苟出意外,才想出了用自己那饱含了阳气的指血去破那血尸的法子——只要将自己的指血滴入到那血尸嘴里,那血尸一尝到人血之味,必然会贪婪地将血吞入体内,到时候,那蕴藏着黎叔儿数十年修为的灵血便成了进入血尸体内的灵符,只要黎叔儿一念动咒语,两具血尸顷刻间就会粉身碎骨,化为尘土。 那伊利亚巫师虽然是罗刹国的巫师,但自从那阿古柏在中国南疆兴风作浪、蚕食领土开始,就随着一干替阿古柏助纣为虐的哥萨克骑兵进入大清国。出于职业敏感,他自然会接触不少的东方阴阳之术,也与一些术士交过手,自然对大清国的阴阳术也不陌生,如今一见黎叔儿结成道家手决,并咬破食指,就知道这个瘦了吧唧、笑得让人很搓火的老头儿是要使用东方的法术了,只是猜不透其威力到底有多大,不禁心生好奇,想一看究竟。 当然,也是黎叔儿出手实在太快,那伊利亚巫师体态笨拙,就是想阻拦黎叔儿亦不可得。 再说那黎叔儿将指血滴入两具血尸口中后,急速后退,只管用一双戏谑的小眼睛看着那伊利亚巫师,却没了下文,让那伊利亚巫师好不纳闷,不知道这个猥琐的东方老头儿打什么鬼主意。 至于那两具血尸在吸入黎叔儿的指血后,不但凶性全无,而且还肢体僵硬地开始胡乱抖动,看得魏二苟是嘿嘿直笑,打趣道:“叔儿啊,您成啊,太有艺术细菌了,愣是把这两具僵尸整成机械舞高手了,牛人啊!” 黎叔儿斜睨了魏二苟一眼:“你懂个屁,那是你叔儿我指血的阳气在它们体内不断膨胀,才会导致它们举止怪异,实为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之故,对了,你们都速速后撤,待一会儿还有好戏上演呢。” 见黎叔儿面色凝重,魏二苟也不敢再多言,拉着桃木妖就向后走去。其间,见那鬼上身的“杨亿”仍旧在那里顾盼生姿的卖弄风骚,魏二苟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浪他妈啥呢,叔儿说话没听见啊?” 那“杨亿”被魏二苟踢了小屁屁后,一回身,扫帚眉倒竖,瞪着眼睛看向魏二苟,怒斥道:“你这汉子好不知羞,我等姐妹都是好人家女子,怎容你这般羞辱轻薄,姐妹们,且打这泼皮无赖则个。” 说完,那“杨亿”竟然真的张牙舞爪、破马张飞地身处十指去挠向魏二苟的面门。 魏二苟之前已经看到了那“杨亿”将血尸挠惨了的骇人景象,生怕他再用那沾满了血尸皮肉的十根“铁钩子”再将自己挠得满脸桃花红,于是慌忙掉头便跑,嘴里还不忘惨叫着向黎叔儿求救。 这一番变故,引得那一面看热闹的伊利亚巫师、罗刹女子和卢永嘉是发出一阵幸灾乐祸的诡笑。 黎叔儿皱着眉头看了魏二苟一眼,伸手将其挡在自己身后,然后看着那不依不饶的“杨亿”笑道:“他尚未入门,不知道你们的身份,莫怪莫怪,尔等姐妹且看我老面子,停手了吧。” 见黎叔儿出面讲情,那“杨亿”才气咻咻地放过了魏二苟。 “傻子,现在有四名女鬼附在了杨亿体内,所以你去踢人家,就等于是在踢那四个女鬼,人家不挠你才怪呢。”桃木妖看着臊眉耷眼、狼狈不堪的魏二苟,忍俊不禁地捂嘴窃笑道。 “你早干嘛不说,成心看我掉坑里你才高兴是吧,太不讲究了啊,你不对啊,一会儿得请我吃饭啊……魏二苟看着娇笑不止的桃木妖,是一点辙都没有,那叫一个郁闷呃。 等了一会儿,见黎叔儿他们还没有什么动静,伊利亚巫师有些不耐烦了,正要再次用手里的黑猫去驱动那两具犹自抖个不停的血尸,就听见身后一阵嘈杂,回头一看,那伊利亚巫师和卢永嘉不由得都面露喜色,敢情是前面那几名在七星楼里被杨亿和魏二苟捆绑住的军官们正带领着一群兵丁吆三喝四地赶了过来。 一见对方来了不下百人的援兵,魏二苟顿时叫苦不迭,看向黎叔儿,却发现那老骗子不知何故,竟是面露喜色,也不知是打得什么鬼算盘。 一见自己麾下的那些绿营兵来了,一直都不敢吭声的卢永嘉终于有了底气,忙不迭地向那些绿营兵下令,让他们去将黎叔儿等人碎尸万段。 那些绿营兵里面虽然夹杂着刚才被吓退的那些兵丁,但此时一见己方人多势众,遂也壮起胆子,狐假虎威地吆喝着往前挤去。 当那些绿营兵走到两具血尸附近的时候,黎叔儿忽然脚踏禹步,手结发兵诀,嘴里念起了咒语:“五雷猛将,火车将军,腾天倒地,驱雷奔云,队仗千万,统领神兵,开旗急召,不得稽停。急急如律令!” 那两具血尸在黎叔儿念动咒语后,骤然停止了身体的颤动,一双暴突的眼睛在缓缓地移向那些绕开它们走过去的绿营兵,突然向他们发起了攻击。 那些绿营兵看起来对这些血尸早已是司空见惯了,并且知道这血尸是受那伊利亚巫师操控,因而并未预料到它们会攻击自己,一时间是队伍大乱,一些腿脚慢的被那两具血尸抓住,眨眼间就被开膛破肚,撕扯得血肉横飞。 一见那血尸开始反噬绿营兵,卢永嘉看向那同样大感意外的伊利亚巫师,急得语无伦次地说道:“上师,这、这便如何是好啊?” 那伊利亚巫师沉着脸没有说话,只是用力一掐手里的黑猫,那黑猫一声尖叫,两具血尸浑身一震,停止了咀嚼撕扯出的人体肝脏的动作,一双眼睛看向那黑猫,显出茫然的神情。 第121章 正邪对决 那两具血尸停了一会儿,就见黎叔儿再次念动那咒语,两具血尸抛下那些哭爹喊娘的绿营兵,拽开大步就朝那伊利亚巫师和卢永嘉等人跑去。 一见那两具血尸朝自己跑来,那伊利亚巫师面色大变,又是一连掐了几下怀里的黑猫,那黑猫随即发出一连串好似垂死悲鸣的凄厉叫声,怎奈那两具血尸竟似充耳不闻,只管朝他们飞扑了过去。 那伊利亚巫师见情势不对,也顾不得那满身肥肉吓得直颤的卢永嘉,带着剩下的两名罗刹女子是快速后退,而后拿出一个水晶球用力往地下一摔,水晶球瞬间即化为一道圆形盾牌,将他们罩了起来。 见状后,体态臃肿的卢永嘉拚命挤开那些幕僚,也进到了盾牌内。 这时,黎叔儿须发竖起,右手结成剑指一指那卢永嘉所在的方位,嘴里大声喝道:“天有天将,地有地祗,聪明正直,不偏不私,斩邪除恶,解困安危,如干神怒,粉骨扬灰,破!” 一声破字出口,就见那两具血尸身体猛然爆裂,化为一片障眼的血雾,那未能挤进盾牌内的幕僚和军官们被那些四溅的污血溅到身上,不消几秒,一个个就哀嚎着滚到在地,拼命撕扯自己身上的衣服,露出肌肤的地方均已是溃烂青紫,恶臭熏人。 一见那些幕僚军官的惨状,剩下的那些绿营兵们先是呆若木鸡,旋即发一声喊,一哄而散,人那卢永嘉又是喝骂又是许以重赏,均无济于事。 顷刻之间,那些绿营兵跑得是一干二净,地上先前还翻滚哀嚎的幕僚军官们此刻也已经是成为了一具具黑色的尸骨,冷风掠过,尸骨上残存的、被尸液染成黑色的褴褛衣衫随风舞动,看着就像是刚从坟墓里挖出来的腐尸一般,看着甚是骇人。 见那两具血尸消失了,那伊利亚巫师用一双冷酷的鹰眼观察了一下,在确定没有危险后,才从那盾牌后面走出来,其中一名罗刹女子在那盾牌中间用双手比划了几个动作,那盾牌倏忽消失,重新化为了一个晶莹的水晶球。 卢永嘉战战兢兢地跟在那伊利亚巫师的后面,看向那巫师的眼神里充满了恶毒、怨愤的神色,显见是方才对那巫师弃自己于不顾心存芥蒂。 伊利亚巫师走到距离黎叔儿约一箭之遥的地方,看向黎叔儿说道:“你很厉害,我很喜欢既然如此,用你们大清国的话说,咱们不如化干戈为玉帛,一起合作赚钱,怎么样?” 黎叔儿鄙夷地一笑道:“看你一口官话说得不错,想必在我大清也待了有年头了吧,岂不知我们还有一句话,叫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是正邪不两立,只有对立,没有合作,你还是死了心吧。” “不不,这位老先生,你们大清国还有句话,叫千里来做官,为的吃和穿,要不然,卢将军也不会将我请到这里来为他搜刮钱财,是吗,卢?”那伊利亚巫师回头看向卢永嘉,那卢永嘉眼神闪烁地不愿与之相对,但眼角里的恶毒神情越发浓厚。 那伊利亚巫师对于卢永嘉的表情察而未觉,转身继续看向黎叔儿蛊惑道:“老先生,你看这些官员贵族们都是这样子,你一介平民,还要讲什么忠君爱民、修身自持吗,哈哈” 见那伊利亚巫师对中华文化居然很是熟稔,一些名言警句信手拈来,运用自如,黎叔儿也不禁有些惊讶,但随即义正词严地斥责道:“看你对我中华文化倒也略知一二,偏偏却不懂得什么叫客随主便。你的所作所为,,分明就是恶客欺主,荼毒生灵,我中华自古好客,但好的是那尊重我风俗礼仪、爱护我子民百姓的客人,却不是你这种心怀叵测,毒如蛇蝎的邪门左道之徒,今日让本真人碰上了,就要代我大清四万万子民,将尔除去,以免再害人!” “哈哈,你觉得能轻而易举地将我除去吗?”那伊利亚巫师不以为然地看着黎叔儿,说道:“你们大清国的巫术我也见识过了一些,不过就是些装神弄鬼、算卦骗钱的伎俩,你虽然会一些法术,但也不过尔尔,既然你不肯可做,那么,你敢和我决斗吗?” “呵呵,你他娘的还跟我装骑士呢,真是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啊!”黎叔儿看向那伊利亚巫师,耻笑道:“不过既然你提出来了,我若是说不行,反倒让你这不开化的化外番民小瞧了,好吧,本真人就屈尊和你玩玩,也让你知道知道我中华阴阳之术的博大精深。” 说罢,黎叔儿右脚一踢,将衣襟下摆踢起,然后用手抓起下摆往腰间一掖,很是潇洒,身后的魏二苟忍不住叫了一声:“好,叔儿太帅了。” 黎叔儿得意地冲魏二苟眨眨眼,这才看着那伊利亚巫师伸出右手,说了声:“请。” “你不用武器?”见黎叔儿赤手空拳、气定神闲的样子,伊利亚巫师惊奇地问道。 “打你这样的还用刀?”黎叔儿哂笑着看向伊利亚巫巫师,说出的话老气人了。 “你这是找死!”那伊利亚巫师被黎叔儿轻蔑的态度激怒了,一扬手,将那黑猫抛向身后的罗刹女子,手里旋即多出了一柄剑尖宽、剑身窄的宝剑,宝剑锋刃发出乌光,一望可知是被毒液浸过的。 宝剑在手,那伊利亚巫师也不多言,左手护住心口,右手持剑,径直刺向黎叔儿的身体。 见那宝剑对着自己迅疾刺来,黎叔儿还是那副懒洋洋的表情,直到剑尖即将挨到自己衣服以后,突然身子一曲,步似矫龙地避开那剑尖,两手则交替呈圆弧形地攻向那伊利亚巫师的面部。 那伊利亚巫师一惊,手里的宝剑一横,企图用剑刃去攻击黎叔儿的胸腹部。黎叔儿身子又是一扭,步伐一滑,就绕到了那伊利亚巫师的侧面,而后双手并在一起,用力推向那伊利亚巫师的腰间,以自己的瘦弱之躯,竟然将那虎背熊腰的伊利亚巫师击出了五步开外,仆倒在地。 那伊利亚巫师从地上爬起来,无限惊诧地看了一眼黎叔儿,不明白这样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头怎么会有那样可怕的力量,随后,那伊利亚巫师扔掉手里的宝剑,掏出一根雕刻有镂空花纹的魔棒,指向黎叔儿,嘴里用罗刹语开始念动咒语,遂见一道黑气向黎叔儿袭去。 那道黑气在袭向黎叔儿的途中,陡然变为一只两翼展开近一米的黑鹰,用一双利爪抓向黎叔儿的头部。 见那黑鹰逞凶,黎叔儿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说了句“班门弄斧”后,伸手从怀里掏出根红线,待那黑鹰靠近后,双手一张,就用那红线套住了黑鹰的一双利爪,而后一口舌尖血喷去,“嚯啦”一声,那黑鹰便成了地上的一堆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碎块。 见黎叔儿只用一根红线就破了自己的巫术,那伊利亚巫师是又惊又怒,猛地抖落身上的黑色斗篷,露出里面紫色的曳地长袍,随即将那魔棒再次指向黎叔儿,嘴里念道:“米拉顿、泰米尔、雷克斯!” 难伊利亚巫师嘴里发出的声音悠长而尖利,既像是在召唤地狱魔鬼,又像是在念诵祈祷仪式上的祭辞,紧接着,就见黎叔儿身旁两侧坚硬如铠甲的雪块骤然开裂,然后那些雪块就像是受到了外力冲击似的,突然飞了起来,将黎叔儿包裹其中。 第122章 屠龙之术 一见黎叔儿有难,魏二苟正要冲过去救黎叔儿,就感觉脚下一阵颤动,只见一道黑色的脊背从地面下拱了出来。 随着地面震动的愈发强烈,魏二苟、“杨亿”和桃木妖立足不住,相继跌倒在地上。那一面,卢永嘉和那两名罗刹国女子也是有些惊慌地倒在地上,两名罗刹女子还面色惊恐地在胸前不断画着十字。 终于,一声沉闷的声响传来,一只近两米高、外形似霸王龙、尾巴上还长有倒刺的怪兽从地下冒了出来,一双血红的眼睛盯向黎叔儿,令人为之心悸。 “老头儿,你看这只伏都兽还是幻象吗,哈哈”那伊利亚巫师得意地看向黎叔儿,狂笑道。 这时,那些四下横飞的雪块渐渐落下,凌乱中,黎叔儿依旧是,面色从容的站在风雪中,眼神犀利地看向那只狰狞作态的怪兽,说道:“这不过就是你们所谓的龙而已,我中华自古就有屠龙之术,区区一只小龙,何足道哉!” 说完,黎叔儿从怀里掏出那面铜镜,咬破食指,用指血在镜面之上写了速生风三个字,然后向空中一抛,顷刻之间,黑风席地而起,将所有人都笼罩了浓稠的黑屋之中。混沌中,可以清楚地听到那伏都兽发出的愤怒的叫声。 趁此机会,黎叔儿从腰间解下腰带,铺平后,从怀里掏出一方铜印,在那腰带头尾各印了下去,腰带两端便出现了鲜红的降龙宝印篆字,用完龙信法印,黎叔儿打开葫芦,喊了一口酒喷向那腰带,嘴里喝道:“变变变!” 只见那腰带在地上扭动了几下,募地腾空而起,一道闪电劈破那无尽的黑暗,一条巨龙摇首摆尾地腾空而起,霎时间,黑云俱散,雪花纷落,当真是天昏地黑蛟龙移,雷惊电激雄雌随! 一见巨龙出现在空中,那伊利亚巫师登时目瞪口呆,茫然无措,而那方才还不可一世的伏都兽一见到那聱牙吐须、翩若惊鸿的巨龙,亦是如鼠见猫,伏地哀鸣,全然没了先前的凶态。 见那巨龙在自己的头上盘旋飞舞,那伊利亚巫师叹了口气,将手里的魔棒弃于地上,叹了口气道:“我认输了。” 见那伊利亚巫师垂头丧气的样子,黎叔儿冷然一笑,将那龙信法印往地上用力一扣,空中的巨龙一个翻滚,仍然化作一条腰带飘落下来,那面悬在半空中的铜镜也好似长了眼睛一般,“咕噜噜”掉落在黎叔儿怀中。 收好铜镜、法印,黎叔儿面有矜色地看向那好似斗败了的公鸡似的伊利亚巫师,笑道:“你还不将这伏都兽收起作甚,还想再丢一次人吗,诶?” 那伊利亚巫师受了黎叔儿的揶揄,也不回言,捡起魔棒指向那伏都兽,还是念动先前的咒语,那伏都兽便老老实实地缩成一团,再次隐没于地下了。 “我们在本国修炼的时候,总是要耗费大量的金币去购买水晶、金石,才能炼成护身的法宝,没想到,你只用了一条腰带和一面镜子,就将我的法宝全破了,你真的很厉害!”那伊利亚巫师看向黎叔儿,语气无奈地说道。 “我中华阴阳之术门派多如晨星,其中的千变万化岂是你走马观花即可得其精髓者邪?更何况尔仗着一些微末技艺,便在我神州恣意横行,为祸一方,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你自我了断了吧。”黎叔儿负手看向那伊利亚巫师,神态傲然地说道。 那伊利亚巫师眼神羞愤地看了一眼黎叔儿,弯腰捡起地上的宝剑,就要向自己的腹部刺去。 就在这时,那两名罗刹女子一声惊呼,一左一右,拉着那不知所措的卢永嘉就向那伊利亚巫师扑了过去。 一见那两名罗刹女子拉着那卢永嘉挡在了自己前面,那伊利亚巫师一扫刚才颓丧的表情,看向黎叔儿桀桀笑道:“你这老头还是上了我的当了,若是被打败一次我就要自杀的话,那我不是早死了一百回了?你们大清国不是有句话吗,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我一定还会来找你们的!” 话音未落,就见那先前隐没于地下的伏都兽又冒了出来,伊利亚巫师和那两名罗刹女子(哥特巫女)骑上伏都兽,没了命地向军营的大门方向跑去。 那卢永嘉见伊利亚巫师自己逃走了,顿时如丧考妣,追着那伏都兽的后面跑了几步、见追赶无望后,不禁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像只惊恐的耗子一般,偷眼看向黑着脸看向他的黎叔儿等人。 “老神仙饶命,都是那个老毛子巫师逼我这么做的……”那卢永嘉话说了一半,脸色突变,脸上现出痛苦无端的样子,一双眼睛都快要挣出眼眶了,同时捡起地上的一把腰刀,疯了一般地向黎叔儿砍来。 “真是无可救药了。”黎叔儿叹息了一下,伸手一叼那卢永嘉持刀的手腕,右脚一踩其左腿弯处,同时用左手猛地一击其喉结处,那卢永嘉脖子间传来骨裂之声,一口黑血从其口中喷出,整个人旋即向后倒去。 见那倒地的卢永嘉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眼见是不行了,黎叔儿摇摇头,从其后脑部拔出一根带有小铃铛的铜簪,与之前在曹通的客栈和在雪野里那些骑兵脑后的铜簪俱是一模一样。 见黎叔儿若有所思地看着那铜簪发呆,魏二苟和桃木妖靠近黎叔儿,低声问道:“叔儿,您想到了什么?” “这簪子你们不眼生吧?”黎叔儿将那铜簪向魏二苟和桃木妖一晃,“我们这一路上屡次见到这用于御魂术的铜簪,而且样式如此相近,难道只是巧合吗,还是冥冥中的一种定数?” “叔儿啊,定数不定数的先搁一边吧,那闪电您是不是赶紧让他恢复原形啊,那看着、看着实在是太雷人了,呵呵”魏二苟见黎叔儿只管看着那铜簪出神,就伸手一扯他的衣袖,提醒道。 听了魏二苟的话,黎叔儿如梦初醒地哎呦了一声,起身就往杨亿所在的方向跑去。 跑到杨亿跟前,看着那含情脉脉地看向自己的“杨亿”,黎叔儿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说孩子,叔儿真是对不住你了,而后伸手扣住他的右手手腕寸口处,说了句“事情已毕,速速离开!”就见四道白影从杨亿的头顶处飞出,在空中还不忘向黎叔儿深施一礼,然后方随风向西面掠去。 片刻,杨亿打了个哈欠,一脸茫然地看向黎叔儿,又看了看一脸同情的魏二苟和桃木妖,有点蒙圈地问道:“我刚才睡着了是吧……不是,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啥?我草,我想起来了,叔儿,你是不是让女鬼上了我的身了,哎呦哎呦,我得检查一下,看缺了啥没有……” 杨亿也顾不得桃木妖在场,背过身去,扯开裤带往里面仔细看了看,见小弟弟还蔫头耷脑地蜷缩在那里,这才吐出一口气,踏实了。 “刚才上我身的女鬼是谁啊?”杨亿看向多少有些歉然的黎叔儿,问道。 “那啥,不是外人,就是咱们爷们在曹通客栈收的那四个女鬼,这军营煞气重,鲜有鬼魂,叔儿也是没办法,为了防止你再用金刚杵损了元神,才不得已为之,别忘心里去,也别在心里留阴影啊,呵呵”黎叔儿看向杨亿,故作沉痛地说道。 “兄弟,你是没看见啊,你刚才,老骚兴了,嘿嘿”魏二苟走到杨亿跟前,在仔细观察了一下、确定眼前的这个杨亿已经恢复正常了以后,才搂住他坏笑道。 “滚犊子,我他妈不想活了……”杨亿一脚将魏二苟踹开,以手捂脸,痛苦地哼唧道。 第123章 银子不翼而飞 那伊利亚巫师逃脱并没有影响黎叔儿的兴致,扫了一眼地上卢永嘉的尸体和那些早已化为枯骨的幕僚军官的残骸,以及那两具罗刹女子(哥特巫女)的尸身,黎叔儿说了句“让那些绿营兵来处理这些尸体吧”,就带着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向来时路走去。 正行进间,就见前面黑压压的站着一批绿营军,挡住了去路,只是那些绿营军手里并没有武器。 一见到黎叔儿他们过来,站在前面的一名老兵先跪下了,身后的绿营军们也都参差不齐地先后跪下,倒将黎叔儿他们搞得一愣,不知这是何故。 为首的那名老兵先开口说话了:“老神仙,我是您之前曾问过话的,您可还记得?” 黎叔儿也觉得那老兵眼熟,上前仔细一瞅,乐了:“你不是那个姓罗的老兵吗,认识认识,不是,你们这是要作甚啊?” “老神仙,我们这些营里的弟兄们都是庄户人家,实在是日子过不下去了,才来穿这二尺半,给家里人讨口饭吃,不想那卢永嘉心地歹毒,勾结那老毛子的术士,弄起那损阴德的法子出去害人敛财,将好端端的一座垣曲城搞得成了十户九不全的鬼城,那些怪物还整日在城内转来转去,连我们的弟兄都有被那些怪物吃掉的,如今老神仙替我们除了那术士,我等视老神仙如再生父母,情愿将您奉养在此,保我垣曲城世世平安,还望老神仙垂怜允准。”那姓罗的老兵口才甚好,一番话说得动情如理,令黎叔儿很是受用。 “你们能知道这一点,说明你们的良心还没有被那些铜臭糊住了心,还是有药可医的,”黎叔儿看向那跪了一地的绿营兵们,朗声说道:“那逃走的巫师所用的乃是臭名昭彰的黑巫术,亦叫死灵术,他是借着死尸回魂*驱使那些血尸去杀人越货,为那卢永嘉抢劫金银财货,若不是我来的早,恐怕你们一个个都会被那巫师变成了生不如死的血尸,去替他们干那没天理的勾当……” 一听黎叔儿这么说,那些跪着的绿营兵们是群情激奋,纷纷嚷嚷着要去杀了那丧尽天良的卢永嘉及一干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幕僚帮凶们去。 “尔等稍安勿躁,告诉你们吧,那卢永嘉和他的同党均已死于那巫师之手,这便是因果业报,亦可知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黎叔儿提高声音,那些原本乱哄哄的绿营兵们立刻变得鸦雀无声,静听眼前这个怎么看着也不想仙风道骨的老头儿训话,“尔等本是良善乡民,应知为军者,抵御外辱、保境安民才是本分,象那卢永嘉,拿着朝廷俸禄,却勾结邪教,吸食民脂民膏,荼毒一方,真是死有余辜,罪当凌迟,尔等日后务必要以其为戒,不可欺压百姓,若是被我知道了,定斩不饶!” 那些绿营兵先前有见识过黎叔儿手段的,早已将黎叔儿视为是天降神仙,如今一见黎叔儿面沉入水,语气如刀,一个个是二股觳觫,只是趴在地上磕头不止,哪里还敢说个不字。 见那些绿营兵们被着实吓唬住了,过足了瘾的黎叔儿一指那个姓罗的老兵,说道:“你且起来随我进到那七星楼里说话,再着人给我们弄些吃食送来,其余的人都散了吧,对了,把那些尸体都烧了,一定要烧干净,不然会造成瘟疫的!” 老罗看起来在军中极为威信,冲着那些绿营兵二狗子、三锤子、四鼻涕、狗剩子的一通乱叫,那些绿营兵就三五成群地去刚才那激战的地界去收尸去了。 再说老罗毕恭毕敬地将黎叔儿将黎叔儿迎进那七星楼里,自有人将饭菜摆上,黎叔儿坐了首座,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挨着黎叔儿依次而坐,老罗在下座陪着说话。 席间,黎叔儿正要问那老罗的话,就听见下面“乒乒乓乓”的一通乱响,不禁一皱眉,问道:“楼下在干啥呢,这么闹得慌?” “小老儿这就下去看看,老神仙且慢用。”老罗赶紧欠身下楼去查看。 不一会儿,老罗上来了,告诉黎叔儿,楼下是那些兵勇在将那罗刹女子的画像等物撤下去烧了,不想惊扰了老神仙,已经告诉他们先停下了。 黎叔儿点点头,看向那老罗说道:“我问你一些事儿,那个伊利亚巫师来军营可有些时日了吗?” “屈指算来,那老毛子来的已是一月有余,这月余时间里,那老毛子多是在那密室里作法害人,替那卢永嘉搜刮银子,又弄了一干的那些不人不鬼的怪物巡城,这垣曲城里早已是鬼比人多、人迹罕至了,哎!” “这个巫师所弄的法子,不过就是借着那伏都兽的魔力来驱动那些血尸去做些不法的勾当,哦,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还有些血尸在这城里为祸,尽管他们也是被那巫师所害,但心智已失,只会伤害百姓,说不得,也只能将他们除去了。”黎叔儿这才想起街上还有一群血尸没处理呢,忍不住一皱眉头,叹道。 “那个事儿也不急在一时,本真人先问你,那卢永嘉弄来的银子都在哪里啊?还是都运出去了?”黎叔儿一眯眼睛,看着那老罗问道。 “这个,”那老罗嗫嚅了一下,面色有些为难,半响才说道:“回老真人话,这些事儿都属于机密,出了卢永嘉与那几个心腹,按说其他人是不晓得的,不过我在这军营里多年,见的猫腻多了,什么也瞒不过我的一双昏花老眼,这每隔十天左右,就会有马车夜半时分来到军营,然后将一个个沉重的木箱装上马车再运走,哪里面不是银子还会是哪个?” “那那些马车都去了哪里,你可知晓?”黎叔儿眉毛一动,追问道。 “这个,说不好,但那些出外探家的弟兄们回来说,曾看到过这些马车往娘子关方向去了……”老罗踌躇了一下,答道。 “老罗啊,你跟着几个人,将这军营里上上下下仔细搜索一遍,看看可还有银两在此,若是有的话,你们就将其分了,各自散伙回家去吧,啊。”黎叔儿想了一下,看着那老罗诚恳地说道。 黎叔儿此语令老罗是大感意外,神情愕然地看着黎叔儿说道:“老神仙,按着大清律,这边城重镇之兵士谋叛私逃者,罪当弃市,我们都是有军籍的,如何敢逃啊?” 黎叔儿微微一叹,正要说话,就见一名士兵进来同那老罗附耳说了些什么,老罗旋即看向黎叔儿说道:“老神仙,弟兄们在这七星楼的底下密库里找到了一些银两,可否请您移步去看看?” 听说有了银子,黎叔儿也想通过那些看看是否有什么线索,遂招呼着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一起随那老罗去查看一下。 到了底下库房,在那寒气袭人的库房里,果然看到了少量的木箱,让兵勇撬开一看,里面果然都是成封的银两。 黎叔儿随手拿起一封银两查看,竟然在那银两的底部看到了一个官字,不由一惊:“这是库银啊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老罗及兵勇们亦是面面相觑,不知是什么原因。 黎叔儿看了看那间库房,目测足可以装下万两白银,而且地面上的尘土多有被重物压过的印痕,说明这间库房里的曾经被装银两的木箱子填满过。 可是,那其余的银两又去了哪里呢? 第124章 惬意的逃亡 带着疑问,黎叔儿同杨亿、魏二苟、桃木妖,还有那老罗又回到了二楼的餐厅里,黎叔儿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抬头看向那老罗说道:“这些银子的来龙去脉,恐怕比你们想象的要严重的多,只怕那卢永嘉都未必知道这银子是否真的进了自己的荷包,还是被人家给耍了,还有,你们若是继续留在这里,即便是督抚衙门派下人来,为了掩盖他们任人失察的罪责,恐怕也会将你们悉数灭口,所以何去何从,你们还是要抓紧想个完全之策才好。” “多谢老神仙挂念,我等都是垣曲城里土生土长的,若是要走,也得和众兄弟商议好了,还要收拾一下行李,带上家眷,一时半会也是走不脱的,哎。”那老罗满面愁容地叹息道。 黎叔儿知道这些乡民故土难离的观念很重,也不强逼于他,看看天色将明,遂让老罗找几间房子让他们一行歇息一下。 睡了能有两个时辰,黎叔儿就将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叫了起来,洗漱完毕,用过热汤饭,黎叔儿差那特地留下来为他们守卫的兵勇寻来老罗。 待老罗来了之后,黎叔儿让老罗喊了一队兵勇跟着他们,在那垣曲城里走了一圈,将剩余的几个血尸用符篆收拾妥当,再由那些兵勇扛回到军营里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处理完这一切,黎叔儿便向老罗及那些绿营军兵勇道别上路。 尽管依依不舍,老罗和那些绿营军兵勇亦知是决计留不住黎叔儿他们的,只得洒泪而别。临行前,黎叔儿又再三嘱咐老罗他们一定要尽快离开这军营,否则必定会有牢狱那乃至血光之灾。 离开军营,黎叔儿带着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走到城门前,魏二苟猛可地喊道:“叔儿,咱们的骡子呢,上面还有装骨灰的瓷坛子呢!” “莫急,叔儿我自有安排。”黎叔儿一笑,领着他们来到城墙下的一间窝棚内,只见那青骡子被拴在一跟横梁上,正嚼着草料,一间桃木妖进来了,还亲昵地伸出嘴去拱桃木妖。 “这都是那四名女鬼做的,有了她们,咱们爷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这便是我当初让你们养小鬼目的所在,呵呵”黎叔儿说话间,有意无意地看了杨亿一眼,而杨亿一想起那四名女鬼魂魄进入自己的肉身的那档子不堪回首的往事,心里又是一阵的犯堵。 解开青骡,桃木妖骑上自己的坐骑,一行人出了垣曲城,黎叔儿辨识了一下方向,继续朝娘子关方向行进。 途中无聊,黎叔儿便告诉杨亿和魏二苟,今后如非万不得已,一定不要再随意使用那金刚杵,以免上了元神,那可不是玩的。 杨亿和魏二苟尚未入道,自然不懂得其中的厉害,黎叔儿心中早已打定了一回到沧州,立即开坛收他们入道并传授练气导引之法,使他们尽快成长起来,所以也愿意在这长路漫漫之中,先给他们讲解一些玄学五脉的基础常识。 据黎叔儿讲,那金刚杵看似无形,却蕴含着足以撼天动地的巨大神力,好似一匹烈马,可以日行千里,搏虎击狼,可是,唯有一样,就是必须有好的骑手才能驾驭得了烈马。 那么,何为好的骑手呢?黎叔儿看向杨亿和魏二苟,神情严肃地说道:“要向让体内的金刚杵想自己的双手一样听命于你们,就必须要具备念力,可懂?” “你们一定是想想问何为念力对吗?”见杨亿和魏二苟张嘴要问,黎叔儿先打断了他们的话头,“所谓念力,乃法术的一种,简单言之,就是将身体、语言、意识这三者合而为一,,亦即将咒语、肢体、步伐三者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就能发挥出强大的力量,可以请神借力,可以移山填海,至于捉鬼降妖、惩恶扬善更是不在话下。但是,要想拥有念力,需要平日里靠着修持磨炼,才能将身、口、意完全集中,以达到互相熏染法性、互相成就之功效。” “听着倒是挺牛逼的,可我们还咋练啊,叔儿?”一听黎叔儿说的念力如此强大,简直堪比自己那个时代的特异功能,魏二苟登时来了精神,看着黎叔儿,眼神热切地问道。 “这念力说来容易,要是练起来,却是旷日持久,非一朝一夕可以速成的,好在你们体内已经被下了金刚杵,便比旁人省了几十载乃至数百载的修炼时间,且你们天赋异禀学起来也远胜于那些没有天赋、只懂得下苦功夫的天资平庸之辈,嗯,按着你们的秉性,二苟要练的,唤作奇门铸剑地仙法,就是先要通过修习武术技击,增强自身身体素质一路,比如肌肉力量、移动速度、反应速度、跳跃能力、飞行能力等等,再习以赤子桩法和哼哈二气术,以炼形为主炼神为辅,用来打乱神形锤炼身体,待到形神融合,打成一片,你的周身便成了质地均匀的一把宝剑,到时候,就可以自如地运用体内那金刚杵的刀气去攻击邪祟妖孽,你可喜欢?” “哎妈呀,我老喜欢了,叔儿,听得我都激动的不行不行的了,呵呵”一听自己日后能如此的威猛,魏二苟高兴地差点满地打滚。 “小亿,你虽然体弱,可你心思缜密,毅力超群,且天生具有可用意念改变物质的特质及外观的能力,所以,叔儿想传你一种人仙之法,此法必须要有先天之体,这你已经具备,只消在日后用后天精气助开玄关,增强体内精气,使精气敛于血肉筋脉,就可以气御物,即可利用意念产生并放出能量,比如光影、空气震荡甚至只是一种声音,都可以伤敌于无形,你意下如何?”黎叔儿回身看向杨亿,问道。 “叔儿,貌似我这个比胖子的那个省劲还厉害啊,以气御物,是不是就跟火枪似的啊,呵呵”听了黎叔儿的话,杨亿的第一感觉就是自己变成了一把人肉的ak—47,可以横扫一切妖魔鬼怪。 “火枪不过凡铁,不过是靠着火药爆炸的力量去伤人,火药力尽则止,其力量终究有限,可你那以气御物的力量来自用你的意念控制的金刚杵,其力量乃是无穷无尽,源源不竭,你说哪个厉害?”黎叔儿看向杨亿,诡异地笑道。 “明白了,叔儿,那我们啥时候可以练这些法术啊?”刚嘲笑完魏二苟,这会儿杨亿同样以一种热切的眼神看向黎叔儿,谄笑道。 “不急不急,一切总要等咱们爷们回到了沧州城里再说,咱们道门开坛收徒弟乃是大事,须得拜过三清祖师爷并举行拜师仪式方可授徒,马虎不得的。”黎叔儿说得热闹,但最后几句话却象是一泡黄尿,将杨亿和魏二苟那熊熊燃烧的热情给迎头浇灭了,令他们是好不扫兴。 且说黎叔儿四人顶风冒雪,一路急行,所幸路上虽然辛苦,却倒也未在遇上什么兵祸战乱或诡异之事,不止一日,到了距离娘子关不足十里的一个小村落。 那村落不大,但因着未经战火,加之靠近山西与直隶的门户—娘子关,重兵驻扎,贼人不敢来抢掠,所以村里是一片少有的鸡犬相闻、安宁富足的景象。 不过,想必是那守卫娘子关的兵勇们也得了天平军已经进入山西境内的消息,村子旁边的官道上随时可见一对对骑兵游弋巡逻,大战将至的气氛很是凝重。 “叔儿,你看这是啥,我草,画的还挺像的,呵呵”突然,魏二苟好像发现了什么,兴奋地喊了起来。 第125章 问路问老头 黎叔儿他们凑了过去,看到在一面土坯墙上贴着几张官府缉拿重犯的画像,仔细一看,为首的是一张面目颇具喜感的老者,那狡猾与猥琐交织的神情画的极为传神,不是黎叔儿还是哪个? 再往下看去,依次就是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虽然画的与本人有些出入,但也颇有几分神似,结合画像下面的罪状,竟然是山西按察司(主管一省司法和监察,别称臬[聂]台)下的海捕文书,说是他们几个串通红毛巨盗,杀害绿营游击将军卢永嘉并劫走军饷库银若干,若是各县衙擒住,可就地正法云云,只是未提及他们的名字。 黎叔儿略微沉思了一下,说道:“照此看来,那垣曲县的县令一定是为了掩盖他的失职失察之罪,来了个葫芦僧乱判葫芦案,将这些罪责全都扣到了咱爷们的头上,奶奶的,这些做官的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还真是什么损德的事儿都干得出来啊,真要是如此,那些绿营军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恐怕都会被杀人灭口的。” 一想到那些只是为了老人妻子儿女的温饱而进入军营的庄稼汉们要无端地丢掉性命,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心里也是为之恻然,怎奈他们眼下是有心无力,鞭长莫及,只能喟叹几声而已。 “对了,叔儿,咱们该怎么办啊,这他妈到处都是咱们的画像,甭管像与不像,那些守关的兵勇们呢一定会盘查咱们,然后来个杀良冒功为未可知啊。”杨亿现在真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这些毫无道德底线的大清官兵了,所以忧心忡忡地看向黎叔儿问道。 “怕个屁啊,大不了杀出去,爷还不信了,就这些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脓包,还能难住咱们。”魏二苟眼睛一瞪,压根就没那那些守关的兵勇当回事儿。 “不妥不妥,那些兵勇也是爹生娘养的,家里也上有老下有小的,当兵吃饭多是别胁迫为之,你们万不可滥开杀戒以违天和,至于怎么混过关,我心里也没数儿,这样吧,咱们且找一家农户住下,打探一下关关隘的消息再从长计议。” 娘子关下村子的居民都很好客,黎叔儿他们随即敲开了一家虚掩着的柴扉,就见一名人穿一件老脸儿灰色三朵菊的库绸缺衿儿棉袍,外套一件天青荷兰雨缎厚棉马褂儿,头上还罩着个蓝毡子帽罩儿的老者正抄手站在院子里,身后是一间青砖瓦房。 见院落里有人,黎叔儿打了个稽首,说道:“贫道冒昧造访,惶恐惶恐。” 那老者一惊,待看清来的是一老三少四人后,不禁有些惕厉问道:“你们是哪个,来这里作甚?” 黎叔儿莞尔一笑,说道:“老丈休要惊慌,贫道乃直隶人氏,只是为了躲避那些长毛乱党的迫害,才会扮成这般模样,倒是惊了老丈了,真是罪莫大焉,既然如此,我等去另寻借宿人家便是。” 说完,黎叔儿又打了个稽首,转身作势要走。 一见黎叔儿谈吐文雅,态度平和,那老者对黎叔儿的身份自是相信了几分,再一看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都不是那种面含狡诈之徒,而这些乡民一向民风古朴,心底良善,遂一改先前的戒备神色,反倒有些歉然地将黎叔儿一行迎进了屋内。 那老者屋内共分两间,苇席棚顶白灰墙壁,壁上挂着两条字画,硬木的桌子上摆两件陈设,整体陈设不城不村,收拾得却也干净。 见有客人来了,一名裙布钗荆、淡妆嫠妇的老夫人奉上淡茶,就进到了内室去。 “这是拙荆,平日里吃斋念佛,乐善好施,尊客既是道门中人,自当款待,只是我这物产贫瘠,只有些土鸡蘑菇面饼待客,还望宽宥。” “讨饶已是不安,还诚感老丈厚待,已是屋内惶恐,焉敢挑三拣四。”黎叔儿连忙欠身稽首,以示对主人的谢意。 闲话少说,不一会儿,几样菜肴摆上,那老者陪着黎叔儿他么吃饭说话。闲谈间,黎叔儿他们知道了这老者叫程士功,是这村子里唯一的读书人,只因性格狷介,一生不愿考取功名,只在村子了当了一名私塾老师。 “老先生,贫道冒昧问一句,怎地不见贵公子或令嫒啊?”黎叔儿见那屋子里只有这程士功和老妻,却不见儿女,遂出言相询道。 “哎,说来让人心酸啊,”程士功长叹了一声,“数月前,应有人之邀,犬子与村里同好一起去直隶沧州城探望友人,不想这一去数月,音信全无,老朽拖了许多人去打听,却均是石沉大海,拙荆眼泪也不知流了多少,却总不见孩儿回来,哎!” “又是沧州?”黎叔儿一皱眉,问道:“贵公子名讳为何?” “程麒麟,字九竹,莫非尊客认得犬子?”程士功眼睛一亮,急切地看向黎叔儿问道。 “不认得,但我们一行要去的,就是那沧州城,在那城里,我倒也有几个熟人,可以替老先生打听一番。”黎叔儿老实作答。 那程士功略有失望,但总算是又看到了一丝希望,所以对黎叔儿一行又添了几分恭敬。 用罢饭,过关心切的黎叔儿便向那程士功问起了娘子关兵勇驻守的情况。 一提及这个,那程士功变得是愁眉不展道:“哎呀,尊客有所不知,如今这长毛猖狂,那娘子关是山西与直隶的门户,听说圣上下了严旨,如果长毛乱党过了娘子关,守城之将要夷灭九族,现而今,那关头是重兵把守,任何人不得进出,前几日,偶有顽童放羊到了关隘禁区,竟然险些被那兵勇乱箭射杀,你们要是过去,当真是难上加难啊。” “我等确有急事要回沧州,还望老先生想一万全之策,助我等过去,自当感激不尽。”黎叔儿见那程士功是一可信的忠厚长者,遂以实相告道。 “这个,”那程士功沉吟了半响,迭着两指,说出一番话来。 那程士功久居此地,在往日天下承平时期,这些乡民多有越过娘子关,与直隶居民交换物产、赚几两碎银的习俗,因为怕在过关卡时,被那守城的兵勇敲竹杠、打秋风,所以乡民们多走一条山路,以避开那些兵勇。 如今这娘子关是戒备森严,加之直隶境内因长毛大军压境,也是一片风声鹤唳,以至于乡民们早已不敢再用那山路去直隶境内做小买卖,毕竟银子再好,也比不过小命重要啊。 如今见黎叔儿他们急于过关,程士功才想起那条就已不用的山路,遂告诉了黎叔儿。 一听有小路可以过关,黎叔儿不禁大喜,一叠声地连连称好,倒是桃木妖不屑于这种偷偷摸摸的举动,非要用那遁地之术过关,但经不住魏二苟的花言巧语,最终还是勉强同意了。 打定主意,黎叔儿拿出一锭约十两的银子要谢那程士功,却被程士功婉拒了。见那程士功坚持不收,黎叔儿便让他将这银子当成盘缠,去找一名向导带他们去那山路。 程士功倒也爽快,出去一会儿,一个相貌粗俗、腰挎弯弓箭袋、背上还背着一柄鬼头刀的汉子被领了进来,并将其引见给黎叔儿他们,说是村里唯一的猎户毛大有,对山上的路径是了如指掌,可以将他们安全送过山去。 见那毛大有虽然相貌粗俗,但言语之间却是很笃厚,黎叔儿大感满意,便招呼杨亿、魏二苟收拾一下,过了半个时辰,就跟着那毛大有离开了程士功家。 第126章 贱男兵士 临走前,黎叔儿考虑到山路崎岖,带着那青骡多有不便,就想托付给程士功寄样,怎奈那青骡与桃木妖相处日久,被那程士功扯住缰绳后,竟死命挣脱并咬着桃木妖的衣襟不放,无奈之下,黎叔儿他们只得带着那青骡继续踏上吉凶未卜的路程。 说话休要饶舌,但说黎叔儿他们跟着那毛大有离开那村庄,一路疾行,所幸一路未遇官兵打扰,到了亥时,就已经到了那远离娘子关的太行山脉之下。 抬眼望去,那耸立在夜幕下的太行山山势陡峻挺拔,白雪覆盖之下,那黑苍苍的树木宛如万千忽隐忽现的鬼魂,在朔风中静静地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老丈,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你们科看见那条羊场小路,那便是通往直隶的密道,你们只管沿着那条路走便是,约莫二个时辰之后,即可到了直隶境内,小人就此别过。”那毛大有指着一条在月色下依稀可辨的路径,告诉黎叔儿他们那就是通往直隶的小道。 “好好,有劳了,这里是几贯铜钱,莫要嫌少,拿去温碗酒、解解乏吧。”黎叔儿朝那毛大有一稽首,掏出几贯铜钱谢他。 那毛大有哪里肯要,几番推脱,才勉强收下,并迅速隐没在来时的风雪之中。 见那毛大头走了,黎叔儿皱着眉头看了看那在山间蜿蜒而上的小路,倘不仔细,大都会误以为是林间野兽踩出的兽道。 看了一会儿,黎叔儿回头看向杨亿、魏二苟和桃桃木妖龇牙一笑:“行了,少爷小姐们,赶路吧。” 沿着那山路行去,黎叔儿他们一行很快就进到了那密密匝匝的丛林里,因为林密树高,风势进到林子里势力减弱,所以林间的积雪未被卷走,积得很深,一脚下去,竟至没膝。放眼望去,尽管月色昏暗如灯,但黎叔儿他们却依然可以看到在小路两侧多有悬崖深谷,疾风掠过,遂发出类似哨子的尖利声音,可见其深度之不可测,也让赶路的黎叔儿他们是暗自心惊肉跳,不由得都对脚下的路都多加了一分小心。 走了一会儿,黎叔儿他们已累得是气喘如牛,好在那青骡脚力甚健,驮着桃木妖犹自健步如飞,引得杨亿和魏二苟是羡慕不已。 走了一会儿,桃木妖已是恹恹欲睡,黎叔儿、杨亿和魏二苟亦是哈欠连天,体乏脚软,恍惚间,杨亿就感觉前面好像有灯光一晃而灭,心中募地一惊,生怕那是什么猛兽的眼睛的反光,可再定睛一看,前面只是一片深邃无涯的黑寂,哪里有什么亮光。 摇了摇头,赶走瞌睡,杨亿暗笑自己的多疑与胆小,也未向黎叔儿、魏二苟他们提及自己疑心生暗鬼的糗事,但只是过了一会儿,杨亿就对自己此时的这个举动感到了十足的懊悔,那是老懊悔了。 埋头又走了一会儿,前面是一片槲树群,那些槲树紧密地挤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好似天然窝棚的避风所,已然是汗湿衣襟的杨亿和魏二苟一见那处好去处,好似和尚见了青楼妹妹,当时就一声欢呼,接着一屁股坐在雪地上不起来了。 可是,仅仅过了十几秒钟,刚刚还抱着“打死我也不起来、爱咋咋地”念头的杨亿和魏二苟嗷唠一嗓子就蹦了起来,那动作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点拖泥带水都没有,怎么回事啊? 原来,就在他们俩刚一坐下的当儿,数支骲头箭带着响声从他们头上飞过,“铮铮”有声地钉在了槲树树干上。 “我草,碰上响马了!”魏二苟反应很快,一把将坐在青骡上、目标明显的桃木妖拽下来并压在身下,同时嘴里失声喊道。 那一厢,杨亿反应也不慢,身子呈四十五度角将黎叔儿铲倒,而后也将黎叔儿压倒了身下。 黎叔儿是老江湖了,一见那暗处的强人是用带哨音的响箭,就已经猜出那强人不是想出手伤人,而是先予示警,让他们不要反抗,于是扯着脖子喊道:“各位好汉,我等只是过路行脚之人,无恶意,可否出来一见,咱们万事都好商量。” 黎叔儿话音未落,就见十几个戴着白毡帽、半截儿皮袄掩着黑色短襟袍子、脚下蹬着一双绿云子挖镶的抓地虎儿靴子,手里抓着雕花弯弓,后背别着长柄朴刀的汉子从暗影中跳了出来,一个个横眉立目地怒视着黎叔儿等人。 “各位英雄好汉,我们只是过路的行旅,非是那官宦大户人家,行囊羞涩,要说大贯的金银财宝是没有的,不过也稍有几两散碎金银,诸位要是需要,小老儿情愿双手奉上,绝不悭吝。”一见那些汉子们的打扮,黎叔儿以为是碰上了拦路抢劫的劫匪,心里一松,以为破费点银子也就过去了。但是,黎叔儿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因为这里太过偏僻,人迹罕至,若是以往太平时节,那村子里的人经此处与那直隶境内的居民做些买卖,这些大汉们埋伏于此,打劫些钱财还是情理之中,可眼下这兵荒马乱的,村民们久已不经此处去做买卖,这些汉子们若是在此剪径,岂不是傻老婆等野汉子,空欢喜吗? 难道,他们是那娘子关里的兵勇,埋伏在此就是为了抓利用此路径偷偷过境到直隶的人的?要是真如此,不知用银子能不能打动这些兵勇,求个通融。 黎叔儿正在脑海里急速地想着脱身的辙,就见其中一名面色青白、神情冷郁的汉子说话了:“你们是何人,如何知道这里有密道的,说,不说休怪我等钢刀无眼!” “这个,这个,”黎叔儿眼睛一眯,瞎话张嘴就来,“我等是直隶人氏,往日里偶尔也会经过这里往山西贩运些山货谋利,而今我是到山西洪洞接我那外甥女,因受那战乱影响,娘子关已经封关,没法子,我等只能冒险从这里过境,实在是万不得已,还望诸位好汉手下留情,放小老儿过去则个,自当感激不尽。” 见黎叔儿说辞流利,一番话又入情入理,挑不出破绽,那汉子微一沉吟,说道:“我等不是那杀人越货的强人,你们不要惊慌,但我们身负重任,也不能将你们轻易放了,以防误放了细作。这样吧,你们且在这里待着,待我们去前面回禀卒长,再做计较。” 说罢,那汉子留下五名汉子看守黎叔儿等人,自己则带着其余的人又迅速隐没在了暗影中。 那五名汉子见黎叔儿等人都是一般的村民打扮,身上又没有武器,还有一名女子,心下都放松了戒备,懒散地靠着槲树树干,有一搭无一搭地看守着黎叔儿他们。 这当儿,黎叔儿从雪地上爬起来坐下,将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喊道自己身边,低声说道:“孩儿们,告诉你们一个不太好的消息,眼前的这些汉子,八成是长毛啊……” “不会吧?”杨亿闻听之后,吃了一惊,看向黎叔儿,压低了声音说道:“这娘子关守得铁桶似的,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话一问完,杨亿就感觉魏二苟和桃木妖向自己投来鄙视的眼神,不禁老脸一红,知道自己这话问的真是脑洞大开了:既然黎叔儿他们知道从这里越境去直隶,那这些太平军无疑就是要从这里偷偷潜入去抄娘子关守军后路,进而出其不意地发起攻击、抢关夺隘的了。 就在这时,一名满脸痞气的汉子一脸奸笑地朝桃木妖走了过来,那副至淫至贱的表情,让人一眼就看出了那厮是色心大动、欲行不轨! 第127章 脱身之计 一见那汉子不坏好意地靠近桃木妖,魏二苟眼睛一瞪,就要发作,却被黎叔儿用眼神制止了。 那汉子见杨亿和魏二苟用愤怒的眼神看向自己,却并没有起身,误以为他们俩是慑于自己人多,又有武器在手,所以才敢怒不敢言,因而胆子越发打了起来,竟然用手去摸桃木妖的桃花腮魇,嘴里还说着下流的淫词秽语。 “我说,你这厮老毛病又犯了,如今可不比咱们占山为王的往日,这太平军里军纪森严,最忌讳的就是这奸淫一条,你又不是没吃过军棍,怎地这老毛病又犯咧?”见那汉子对着桃木妖毛手毛脚的,一名持刀的汉子好意提醒他道。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你这厮好不晓事,怎地专揭我的疤痢?莫不是要和我刀头见血吗?”那汉子见同伙欲阻止他的好事,不禁恼羞成怒,怒视着说话的汉子,露出了泼皮一言不合就要动刀子的流氓本色。 “我只是说说罢咧,听与不听,全在你自己,与我又何干?”那汉子见其要耍狠,哪里肯与之作对,话锋一转,想息事宁人。 那汉子犹自余怒未消地瞪了同伙一眼,继续嬉皮赖脸地靠近桃木妖,嘴里淫笑道:“小娘子,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你我遇在这里,想是那月老喝多了黄汤,特地安排哥哥在这里等你,那咱们可不要辜负了这良辰美景,索性成了好事吧,嘻嘻” 那汉子涎着脸靠近桃木妖,一双脏手竟然要抓向桃木妖傲人的双峰,就在魏二苟正要发作的一瞬间,只听得哎呦一声,那汉子手捂着裆部,蜷缩在地上惨叫不已。 随后,早已是气冲斗牛的杨亿和魏二苟一跃而起,挥起双拳攻向那些汉子们。 想那杨亿和魏二苟都是体内有金刚杵神力的,虽然手里并未拿着白手刀,可盛怒之下,金刚杵的神力还是被不自觉地激发了,两臂和双拳霎时就被一层白色的光晕所笼罩,一拳之力,足以击毙一头牤牛,而那些汉子们虽然身上背着朴刀,却并无取黎叔儿等人性命的心,加之杨亿和魏二苟状如疯虎,所以那些汉子在略作抵挡后,就发一声喊,消失在了暗影中。 见那些汉子都作鸟兽散了,杨亿和魏二苟也不去追,回过身,魏二苟见那个被差点桃木妖一脚给截肢成太监的色棍还趴在地上哼唧着,走过去从其背上抽出朴刀,用刀背狠劲一拍那家伙的脑袋,骂道:“你奶奶个孙子腿的,撒逼楞起来,跪下……” 那家伙面无血色地爬了起来,偷眼看了一脸要杀人的魏二苟一眼,又赶紧垂下眼皮,缩着脖子跪在了雪地里。 “你妈比的,跪直溜儿的……哎呀我草,我说话不好使是吧,叫你板征的听见没,作死昂?”魏二苟是成心找茬儿,见那汉子一副落水狗的怂样,是越看越上火,上去兜心就是一脚,东北口音亦是喷薄而出。 “爷,爷,我错了,小的有眼无珠,不知道几位爷是深藏不露的江湖豪杰,那啥,姑奶奶,小的知道错了,求您高抬贵手,饶了小的这一回吧……”那汉子见魏二苟眼中喷火、怒不可遏的样子,看架势活撕了自己的心都有,而那杨亿则是一番蔫里坏、下死手的诡异表情,知道这两位都是鬼难缠的主儿,遂忍着痛,跪爬到桃木妖的百褶裙下,想利用女人的心软来逃过眼前这一劫。 “呃呃,你他娘的别在那装孙子了,过来过来,我问你点儿事体,要是有一句不实之言,后果你清楚!”黎叔儿看了一眼那暗黑的榭树深处,知道那些逃走的汉子一定是去叫援兵了,所以急于从那汉子嘴里问出一些情报来。 “太老爷只管问,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断不敢哄骗,要是说一句谎话,叫我舌底生疮,不得好死。”那汉子从黎叔儿的话里寻见了一丝希望,赶紧又爬到黎叔儿脚下,赌咒发誓地讨好道。 “别整那没用的,”黎叔儿厌恶地一皱眉,问道:“我且问你,你们是官兵啊,还是太平军啊?” “我们是朱锡馄检点麾下的太平军,只因那清妖派了重兵守那娘子关,使林天官和李地官的人马无法自山西直扑直隶诸城,不得不绕道陕西再去那清妖的京畿重地,所以,朱锡馄检点设下重赏,才得了这太行山的小五台山里有一供乡民通商的密道,遂派我等过来打探,不想却遇上了各位豪杰……”那汉子还真是个怕死的囊包,不待用刑,就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和盘托出了。 “嘶……”听了那汉子的话,黎叔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又问道:“如今这直隶境内,你们已经占了几座城池了,沧州城可占了否?” “林天官、李地官、吉春官用兵如神,一路打来,那清妖是望风而降,现而今,大军破了临潼关,一路连克藁城、深州、献县、交河、泊镇,如今已将那沧州城围得是飞鸟不进,城破只是迟早的事儿了。”那汉子一提到太平军攻城掠地的武功,登时眉飞色舞,口沫横飞,全然忘了自己眼下的处境。 “奶奶的,这回可麻烦了。”黎叔儿听了那汉子的话,手捂腮帮子,叹息道。 此时,尤为忧心如焚的莫过于杨亿了,一听太平军在林凤祥、李开芳、吉文元等人的指挥下,一路势如破竹地打到了沧州城下,正在围城猛攻,内心好似油煎一般! 那么,杨亿内心为什么会如此的不堪呢?列位看官可别忘了,杨亿可是来自三百年后的现代社会,初、高中的历史课上都学过这段天平天国北伐的历史,尽管上课时也是心不在焉、走耳不走心,但惟独记住了北伐军在攻克沧州城后屠城的那一段,据说其手段之凶残、之暴戾、之灭绝人性,丝毫不亚于日后的倭寇南京大屠杀。 一念及此,想到那令自己魂牵梦萦的卢灵儿还被困在沧州城里,生死未卜,又怎能不让杨亿五内俱焚、方寸大乱? 却说黎叔儿一听到那太平军将沧州城围住,心内也是一阵慌乱,但面上犹自强作镇定,再三盘问于那汉子,又打听得一些消息,知道在知府沈如潮的指挥下,沧州城短期内尚无被攻破之虞,心下才稍安。 在低头想了一会之后,黎叔儿似乎打定了什么主意,抬起头,看向那宛如热锅上的蟑螂的杨亿,苦笑道:“你他娘的别转了,再转我就要吐了。你们三个且过来,叔儿有话要和你们说……你凑合过来干啥,滚远点儿。” 黎叔儿正招呼着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他们三个过来说话,见那汉子还跪在自己面前不敢动弹,一脚将其踢倒,呵斥道。 那汉子灰溜溜地躲到一边,又不敢跑,不住地偷眼看向黎叔儿他们,生怕那魏二苟和杨亿起了杀人灭口之心,一个手起刀落,将自己变成刀下鬼。 见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都聚拢过来,黎叔儿压低声音,说道:“这长毛进兵的速度如此之快,委实是出乎叔儿我的意料之外,刚才一番盘问,料想那厮也不敢欺哄与我,而今那长毛的大军已经占了直隶与山西、河南交界的大片土地,,即便咱们过了这山,也是进到那唤作朱锡馄的长毛大将的底盘内,要想脱身赶往沧州,亦是难上加难,所以啊,叔儿我思之再三,咱们唯有兵行险招,来个将计就计,欲擒故纵,才好过了这一劫数。” 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见黎叔儿面有得色,就知道这老骗子心里一定是有了脱身的盘算,便也不打断黎叔儿的话,只是静静地等着他自己点破谜题。 第128章 矫情“神医” “刚才那些长毛不是说了吗,他们是来这里探路的,想从后面给娘子关守军来个背后开花。可是,他们的目标是拿下沧州城后,假道天津县补充给养军械,再直扑北京城,活捉咸丰皇帝,那么,他们为啥非要死乞白赖地打这娘子关呢,这不是南辕北辙吗?因为存着这么一个疑惑,我刚才好生问了那厮一会儿,得知那朱锡馄军营里突发瘟疫,十成士兵竟有六七成染上了瘟疫,战斗力锐减,短时间内无法按照约定赶到沧州城下,与那林凤祥、李开芳和吉文元等兵合一处,又怕被那一路尾追的胜保、托明阿指挥的八旗军包了饺子,这才急火火地想拿下这娘子关,这样一来,他们就将这扼守着山西与直隶交界处的天险控制在手,进可攻,退可守,为的是为自己留条后路。既然如此,咱们索性就混到那朱锡馄的军营里,大大方方地跟着他的军队去往沧州,你们意下如何?”黎叔儿说完,眯起一双深入幽井的眼睛看向杨亿他们三个,不做声了。 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听完黎叔儿的打算,先是有些迷茫,但等想了一下之后,不禁都为黎叔儿大胆而不失巧妙的计策拍案叫绝,觉得这一计策确实有着极大的可行性。 “可是,咱们怎么混入到那太平军里去啊,总不能问人家你们缺不缺伙夫、你看我行不行吧?”片刻之后,魏二苟突然想到了这一计策中很关键的一环,遂出言问道。 “问得好!”黎叔儿抚掌一笑,继而有些神秘地说道:“刚才我不是说了吗,那朱锡馄军营里突发瘟疫,如今那朱锡馄正派人四处重金礼聘可以治疗瘟疫的郎中,你叔儿我区区不才,却是偏巧精通这山、医、命、卜、相的玄学五脉,其中这医嘛,自然就包括了治得了这瘟疫,所以啊,一会儿你们要和叔儿我演一出戏,让他们知道咱们爷们是医术精湛的杏林高手,可以包治百病,如此一来,何愁他们不恭恭敬敬地将咱们抬到那军营里去请赏,诶?” 这当口,先前被杨亿和魏二苟吓跑的那些太平军回来了,不但回来了,还将刚才那面皮青白、看似头领的汉子及一帮举着刀枪的汉子都领了回来。 那青面汉子一见黎叔儿、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坐在一起,面无惧色地看着自己,再一看躲在一边、毫发无伤的那汉子,心中一片狐疑,遂看向黎叔儿问道:“尤那老汉,听我的兄弟讲,你们个个都是好武艺,并打伤了我的兄弟,可有此事?” “壮士说笑了,小老儿一介孱弱书生,早已是风烛残年,自保尚且无计,遑论去伤人啊?”黎叔儿演技还真是精湛,伛偻者身子站起来,轻轻咳了几声,有些气喘地说道:“我这几个徒弟也都是只懂些粗浅医术的后生小辈,平日里与人说话都是不肯高声,哪里敢去招惹壮士,切莫说笑了。” 那青面汉子见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都不是奸猾外露之相,的确不像是惯走江湖、好勇斗狠的角色,不由得犯了以貌取人的毛病,心中对黎叔儿的话先自信了三分,旋即看向那汉子问道:“你且说来,方才这些人可曾伤害于你?” 那汉子本来就是撩骚桃木妖在先,正怕被那青面汉子知道了回去挨军棍的打,再加上刚才他贪生怕死,将所知的军事秘密全都告诉了黎叔儿,万一惹恼了黎叔儿,一股脑地全都抖搂出来,那他就是死罪一条了,权衡再三,那汉子一咬牙,笑道:“误会,方才就是一场误会,这老丈只是和我耍笑而已,呵呵” 黎叔儿怕那青面汉子被带离了主题,自己接下来的戏就不好演了,于是故意盯着那青面汉子的脸看了一会儿,又重重叹了口气,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果然,一见黎叔儿那副蛋晕的样子,青面汉子立刻起了疑心,看向黎叔儿问道:“你这老汉端的奇怪,只管这般直勾勾地看我作甚,莫不是我脸上有那西洋画片不成?” 见黎叔儿作势要回答,杨亿和魏二苟都是抖机灵的好手,与黎叔儿配合的那叫一个默契——两人几乎是同时走到黎叔儿跟前,魏二苟先来了句“叔儿,你还是莫要管这闲事的好,留神被官府知道了,定你个资敌的罪名,那可不是玩的”,杨亿紧跟着也是挤眉弄眼,做出一副怕黎叔儿惹祸上身的焦急状。 杨亿和魏二苟这么唱双簧似的一闹腾,那青面汉子疑心更大了,“仓啷啷”一声,抽出腰间的柳叶错金弯刀,喝道:“咄,你们休要这般做小儿女态,再要这般啰唣,先吃我一刀!” 一见火候差不多了,黎叔儿生怕一向人来疯的杨亿和魏二苟演过了火、露出破绽,便顺势将他们俩拉倒自己身后,暗中用脚后跟使劲踢了他们俩一下,意思是别逼逼了,该叔儿我上场了。 随后,就见黎叔儿扮成惶恐不安的模样,战战兢兢地说道:“壮士休怪,劣徒也是不愿老朽惹上祸端,怎奈医者父母心,岂能见死不救?直说了吧,壮士这几日是不是总感觉四肢乏力,食欲不振,胸口好似揣了快石头,心中总感觉不痛快啊?” 那青面汉子闻言一怔,犹豫了一下,才答道:“是……那便又怎样?” “壮士休怪小老儿多嘴,说这不吉利的话,壮士这是染上了瘟疫,只是仗着平日里身子骨硬朗,才暂未发病,但那瘟疫好似刮骨钢刀,会从腠理会慢慢侵入五脏,到时候,只怕壮士就要……”说到这里,黎叔儿恰到好处地戛然而止,但其暗示的隐意却是不言自明的,就是你丫要他妈再不抓紧治,就得翘辫子你娘个腿的了,还得瑟什么玩意儿啊。 黎叔儿一番装神弄鬼,还真将那青面汉子及其手下的兄弟们给唬住了,一个个面露惊惧,脚下不自觉地就与之拉开了距离。 那青面汉子自是知道军营内瘟疫肆虐的事儿,但他哪里知晓自己那个猥琐的兄弟已经将这一切都合盘托与了黎叔儿啊,以至于黎叔儿一说出他感染了瘟疫,心内早已是乱了章法,只将那黎叔儿的一通鬼话当做了实话,手里一软,握着的钢刀无力地垂在了腿侧,看着黎叔儿蹑嚅道:“这便如何是好?” “哎,也是你的造化,小老儿粗懂一些歧黄之术,见你感染瘟疫时日尚短,还有一线希望,这才动了恻隐之心,罢了,就暂且用针灸之术替你医治一回吧。” 说完,黎叔儿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黄布包裹,一打开,映入杨亿和魏二苟眼帘的,赫然是一柄小指粗细的棺材钉,那哥俩差点没乐出声来,心说您这是要闹哪样啊,难道是想趁其不备、杀人害命吗? 一见那棺材钉,黎叔儿也是一窘,好在夜色昏暗,那青面汉子亦未注意黎叔儿的举动,遂赶紧将那棺材钉藏起,这才露出了黄布里面的数根银针。 黎叔儿手捧银针走到那青面汉子跟前,说道:“得罪了,请壮士袒露右膀,也好小老儿下针,替你行气血。” 那青面汉子依言解开衣襟,露出肌肉强健的右臂。黎叔儿眯起眼睛辩了辨穴位,就将手里的银针依次捻进了青面汉子的皮肤里。 片刻,那青面汉子的头顶上竟然冒出了蒸腾的白色雾气。 第129章 雪地狂飙 俄顷,黎叔儿将银针从那青面汉子身上拔下,那青面汉子长出了一口气,面上竟然红晕了许多,果然是病态减弱了许多。 那青面汉子活动了一下筋骨,感觉果然体内气血旺盛,心里面也舒畅起来,不由面露惊奇地看向黎叔儿,唱了一个大喏道:“徐三谢过老丈的医治之恩。” “不妨事,不妨事,”黎叔儿微微一笑,脸上居然真的浮现出一丝施恩不图报的笑意,而后收起银针,牵着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便走。 魏二苟趁机靠近黎叔儿,窃笑着问道:“叔儿,那家伙真的染上瘟疫啦?” “没有,要是染上了,我他娘的也不敢靠他那么近啊。”黎叔儿嘴唇一动,含糊地回答道。 “那他怎么满脑袋冒热气儿,老壮观了,呵呵”杨亿接了一句道。 “你扎你也冒……”黎叔儿瞪了杨亿一眼,心中暗自着急,心想这徐三该招呼自己了,怎么还不叫呢。 “老丈且留步……”身后终于传来了那徐三的喊声,黎叔儿心中一松,却故作诧异的回头看向那徐三,问道:“军爷莫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不是,老丈,实不相瞒,如今我们军营内是瘟疫横行,请了许多的郎中,都是束手无策,至今已有数百的兄弟为此折了性命,徐三见老丈医术精湛,又有医者仁心,想请老丈到我们军营诊治那些兄弟,还望老丈不要推脱才是。” “啊……这个这个,”黎叔儿高兴的心都要翻个了,心说亲大爷,就等着你这句话呢,可他面上却露出一副真的不能再真、如假包换的大吃一斤的表情,有些口吃地说道:“这可万万使不得,小老儿还要赶回乡里与家人团聚,望壮士体谅则个。” 那徐三见黎叔儿执意不肯,将手里的刀往雪地上一插,单腿跪下,身后的一干兄弟见徐三跪下了,也先后跪倒一片。 那徐三抬头看向真有些惊愕了的黎叔儿,说道:“老丈,医者都是父母心肠,我那些兄弟也都是有父有母的好儿郎,虽然我们反的是清妖,但做的都是替天行道的义举,从未那坑害百姓,老丈既然可医得其他人,为何医不得我们兄弟,莫不是你们同那清妖一样,都视我们为青面獠牙的妖孽吗?” 说到激动处,那徐三将雪地里的弯刀拔起,自己也呼地站了起来,圆瞪一双怪眼,杀气腾腾地逼视着黎叔儿,那架势摆明了就是要动手绑架了。 一看火候差不多了,再装下去就要动手了,黎叔儿连忙低头沉思了一小会儿,以防自己乐出声来,直到做足了事出无奈、迫不得已而为之的铺垫,方才抬头看向那徐三苦笑道:“壮士莫要恼怒,小老儿从命就是,只是恳请壮士放我这外甥女和徒弟回家,可否允准?” “不要,舅舅,我要和您在一起,也好照顾您的饮食起居……”敢情桃木妖也是偶像加实力派,演起戏来声情并茂。丝毫不露痕迹,令杨亿和魏二苟都自叹弗如。 当然,杨亿和魏二苟也没闲着当路人甲乙丙丁,两人也奔到黎叔儿面前,声泪俱下地要和师傅共进退,绝不苟且逃生。 一看这一家子都这么讲义气,那徐三也不由得有些动容,一挥手:“你们就全随我等去军营暂住,只要治好了瘟疫,朱检点少不得会有大把的金银赏赐你们,到时候你们也可风风光光地衣锦还乡,岂不是更好?” 当下,徐三也不容黎叔儿他们多言,就吆喝着自己的兄弟们将桃木妖扶上青骡,又安排了两名手下扶着黎叔儿前行,只苦了杨亿和魏二苟,不得不跟着那些太平军一起向山顶走去。 过了山顶,便是那小五台山的另一侧,亦即到了直隶的地面。 老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还真是不假。那一侧属于山的阳面,积雪经白昼的阳光照射,表面融化并结冰,走起来是一步一滑,好在黎叔儿有人搀扶,走得甚是稳当,而桃木妖的青骡钉了铁质蹄掌,走起来尚且还算稳固,苦只苦了杨亿、魏二苟和那些太平军士兵,稍不留意,就会来个华丽丽的旋转空翻加肢体与地面三百六十度全接触,摔得啪啪地,那叫一个瓷实。 走了约有一炷香的工夫,黎叔儿、杨亿、魏二苟、桃木妖还有徐三他们就来到了一处断崖前,那悬崖深不可测,崖壁一侧,是一面宽大的、早已被冻成了晶莹剔透的冰面的瀑布,好似一巨大的镜子悬挂在峭壁之上,蔚为壮观。 “老丈,这里山势陡峭,我们来时,亦是用匕首扎着冰面,攀援而上,若要下去,倒不用这么麻烦,只管出溜下去便是了。”那徐三看了一眼那斜着下去的瀑布冰面,轻描淡写地说道。 “不是,你等会儿,”魏二苟站在那高及数丈的立体直角瀑布“大滑梯”前看了一下,一捂脑门子,“我草,眼晕,那啥,你的意思是就这么滑下去,我没听错吧?” “是的,别看这悬崖看似很高,但其下却是厚如棉絮的雪层,人跌下去都不会摔死,更何况咱们是滑下去,你还担心甚么?”那徐三看出了魏二苟的害怕,忍不住善意地一笑,引得其身后的那些太平军士兵们也是哄然大笑。 “等会儿等会儿,我怎么感觉这事儿挺玄乎呢?”魏二苟毕竟是富二代,别看以前为了追求刺激也玩过蹦极、飙车、大冬天添铁栅栏等等虎逼项目,但前提都是确保道自己不会因此而死亡才去做的,可眼下这情势不同以往,天晓得自己这滑下去会不会跑偏掉进深渊,或者就算瀑布“大滑梯”的尽头是雪窠子,可谁又能担保那雪窠子里没埋着大石头,万一脑袋瓜子“梆当”一下子磕在大石头上,那也是凶多吉少啊! 不行,打死也不能冒这险。要是自己真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这里,那自己老爹那为数不菲的糟钱还不都便宜那个浪蹄子的女秘了,那自己可就真是死不瞑目了! 魏二苟正胡思乱想着,就见几名太平军士兵为了打消黎叔儿他们的顾虑,双手一抱头,径自从那瀑布上滑了下去,看得杨亿和魏二苟是一闭眼,心里一哆嗦。 但见那些兵勇一个个毫不困难地滚落下去之后,过了一会儿,就听见下面传来深杳的喊声:“下面一切安全,不妨事……” “诸位,请吧。”那徐三看向杨亿和魏二苟,眉宇间多少流露出一些揶揄之神色。 见那徐三有些看不起自己,魏二苟顿时气往上撞,一梗脖子道:“草,你他妈瞧不起谁啊,爷不是不敢滑下去,可我师傅和我妹纸怎么办,还有这骡子,总不能让他们也这么滑下去吧,万一出点危险你负责啊?” “这个不必担心,”那徐三对魏二苟的言语冒犯不以为忤,笑着耐心解释道:“我这里有御寒的毛毡,将这老丈与这姑娘裹起来,再由两名兄弟左右保护,想来是无碍的,你二位要是也害怕,尽管明言,我亦可安排弟兄保护你们,呵呵” 那徐三当真也是老江湖了,深谙请将不如激将的真谛,一番话明褒暗贬,言下之意就是在暗讽杨亿和魏二苟胆小如鼠,还不如一女子。 杨亿和魏二苟都是粘上毛可以去西天取经的猴精,哪能听不出这徐三话里的意思,正要反唇相讥,就见黎叔儿暗暗一使眼色,便不再作声。 倒是那一直不说话的桃木妖附在那青骡的长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那青骡一声“希律”,扬起前蹄就朝那瀑布滑梯冲去,幸亏黎叔儿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缰绳,要不然,那骡背上驮着的四个大小骨灰坛摔得稀碎。 第130章 虎狼之师 魏二苟卸下那装有骨灰坛的竹篓背在身上,就见那青骡跟铁了心要跳崖的抑郁症患者似的,迫不及待地跑到瀑布前,扬起前蹄,将肉墩墩的屁股坐在那瀑布的冰面之上,然后就滑了下去,看得杨亿和魏二苟是目瞪口呆,心说这骡子八成是被桃木妖骑久了,也成了精了。 见桃木妖只是说了几句话,就能让那青骡顺着瀑布的冰面滑下去,那徐三也是满脸错愕的神情,片刻后才恢复了常态,难掩诧异地看着黎叔儿说道:“没想到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姑娘,竟然还有这等手段,真是令在下佩服,老丈,夜晚风大,这姑娘身子弱,禁不得这刺骨的山风,还是早些下去为妥。” 说完,那徐三也不再看杨亿和魏二苟,只管叫来四名手下,两人一组,用毛毡将黎叔儿和桃木妖的身子裹起来,而后就护着他们俩滑了下去。 一见黎叔儿和桃木妖都下去了,杨亿和魏二苟不待那徐三催促,就先后顺着那瀑布的冰面也滑了下去。 那徐三得意地一笑,也紧跟着杨亿和魏二苟滑了下去。 且说那杨亿和魏二苟躺在冰面之上,就感觉如同坐过山车一般,耳边是呼呼生风,身子如箭矢似的飞速下坠,整个人近乎都要陷入昏厥了。 终于,杨亿和魏二苟感觉下坠的速度骤然慢了下来,睁眼一看,自己已经置身于一处白雪足有半米深、擎天的松树枝蔓上满是车盖大小的积雪的深谷里。回望自己滑下来的那处高悬于半空的瀑布冰梯,他们俩顿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 此间,先下来的那些太平军士兵们已经拢起了一堆火,众星捧月似的将黎叔儿和桃木妖围在中间烤火取暖。 杨亿和魏二苟也凑了过去,那些太平军士兵都很友善,将自带的水酒、饭团分与杨亿和魏二苟他们充饥。 不一会儿,那徐三也下来了,在火堆前稍事休息之后,徐三就招呼着众人起身赶路。 要言不赘,黎叔儿、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四人跟着那些太平军士兵走了大约了一个多时辰,就出了那小五台山,又行了一二十里路,天色已经大亮,就见那官路两旁,稀稀落落地出现了一些白色的帐篷,不时可见一些挎刀背枪、埋锅造饭的士兵出出入入,每一个都是红巾包头,所传的衣服虽然五花八门,但前胸背后各缝有一块半尺左右的黄布,上写有太平、圣兵字样。 “这些就是你们的弟兄们了吧?这咋一个个都病病歪歪、没精打采的,咋地了?”见那些士兵的装束,魏二苟已然猜出了他们应该都是太平军士兵,但见那些士兵面色土黄,一步三喘,不由得好奇地问道,也是想打击一下那徐三的情绪。 果然,一听魏二苟的问话,那徐三面色瞬间黯淡下来,叹息道:“说来一言难尽,他们的确都是患了疫病,为了不传染给其他的弟兄,朱检点才会将他们安置在这里,只是那患病的弟兄越来越多,请来的郎中又多是中看不中用的银样镴枪头,哎。” “这便是你将我强行请到军营里的原因,对吧?”黎叔儿仔细看了看那些染病的士兵,一个个形销骨立,双眼瞳不守睛,其症状看着既像是中了蛊毒,又似被脏东西附体,绝非是一般的感染了某种瘟疫那么简单,难怪那些郎中会束手无策。 当下,黎叔儿也不点破,但其阴晴不定的面部表情还是引起了徐三的注意,见黎叔儿虽然面色有些沉重,却并无畏难或忐忑的神色,那徐三就知道黎叔儿对于这种疫病还是略知一二,故而心里一喜,遂催着手下的弟兄们加快脚步,想尽快将黎叔儿引见给检点朱锡馄,以便尽快为军中染病的兵士们进行救治。 随着一路疾行,黎叔儿他们跟着那徐三就到了一处帐篷连着帐篷、远观好似一座城池的巨型军营前面。 因为有那徐三带路,那些负责守卫的太平军兵士们只是朝那徐三拱拱手,连盘问都省了,就放了他们一行进到军营内。 那徐三显然对这军营里是极为熟悉,一路上目不斜视,穿过一座座帐篷,越过一队队巡逻的兵士,径直来到了一座比那些普通帐篷大出两倍的巨大毡帐前。 见那徐三带着黎叔儿、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几个陌生面孔靠近那毡帐,环侍在毡帐周围的精壮兵士将手里的滑膛燧发枪一起指向黎叔儿他们,同时喝道:“徐司马,难道你不知道朱军帅有令,闲杂人等未经宣召而擅近军营者,格杀勿论吗,为何还要带这些生人来此?” “你们不要错怪了好人,这些人可不是清妖的细作,而是能救我阖营兄弟性命的贵人,你们速速去通禀朱军帅,就说我徐三找到可以根治瘟疫的神医了,快去啊!” 见那徐三神色庄重,不似在信口胡言,那些朱锡馄的亲兵亦不敢不怠慢,遂派出两人进去禀报这一情况。 时间不长,那进去的两名亲兵出来了,看着徐三和黎叔儿等人喊道:“军帅有令,着带那郎中进去。” “老丈请。”徐三朝黎叔儿恭谨地一伸手,让黎叔儿现行,以示尊崇。 黎叔儿也不遑多让,神态安详地缓步朝那毡帐里走去。 靠近毡帐门的时候,两名亲兵挡住黎叔儿去路,说声“得罪了”,就开始搜黎叔儿的身。 杨亿和魏二苟正要发作,被黎叔儿制止了。那两名亲兵从黎叔儿身上翻出那铜镜、铁尺、红绳、法印等物品,上下左右地看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这些东西是干嘛使的,但总之觉得算不上是凶器,所以最后还是还给了黎叔儿。 搜完黎叔儿,那两名亲兵又依次搜了杨亿和魏二苟,一见到那两柄白手刀,那两名亲兵面色大变,一声吆喝,其余的亲兵都竖起火枪指向杨亿和魏二苟,如临大敌。 “别激动,小心枪走火啊。”杨亿看了看那些兵士手里做工粗糙、看着连五连发散弹枪都不如的滑膛枪,微笑着说道:“这乱世里,我们出门在外的,防心之心不可无,随身带着点儿防身的家伙又有什么奇怪的,你们说对吧?” “哎呀,你们就不要横生枝节了,我徐三以项上人头担保,这几个人对军帅绝无恶意,因为他们是被我强逼着带来的,又怎地会是甚么刺客呢?”见那些亲兵对黎叔儿等人是一再刁难,徐三焦躁起来,说话的嗓门也高了起来。 “嗬嗬,是甚么尊客啊,能让我标下的拼命三郎以性命为其作担保,面子不小啊。”正纠缠着,就听见毡帐内传出一个男子略显沙哑的声音,随即那毡帐的藏蓝呢子门帘一掀,一名身材矮小、身上穿着一件明显是从中间拦腰剪开的狐裘的男子从毡帐内走了出来,用一双精气十足的眼睛看向黎叔儿他们,表情含威不露,自有一番伟丈夫的气度,想来应该就是太平军检点朱锡馄了。 见那男子出来,徐三及一众亲兵全都单腿跪下,神态极是恭敬地喊道:“标下参见军帅!”,从而证实了那男子果真就是朱锡馄。 “起来吧,整日闹这繁文缛节,哪里有以前那称兄道弟来得爽快!”朱锡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徐三和亲兵们,语气中透出亲昵与无奈。 “军帅如今是指挥万千大军的统帅,乃是汉之霍去病,宋之岳武穆,不讲规矩何以立威服众啊?”一名年近五旬、瘦面短须、耸肩驼背、带一顶旧方巾、穿一件深兰色棉布旧袍、脚蹬站底方头履的幕僚站在朱锡馄身后,笑道。 第131章 鬼道机锋 朱锡馄不置可否地一笑,看向黎叔儿说道:“尔便是徐三推崇备至的神医吗,但不知神在哪里啊?” 黎叔儿回以深沉的一笑,缓声道:“神与不神,不过都是流传于市井之间的一些玩笑话罢了,我若医好一人,那人便会视我为妙手回春的神医,我若医不好一人,那人便会视我为误人的庸医,所谓神医与否,不过是存于一心之间而已,就好似将军视那岳武穆为百战不殆的军神,可在我看来,他只懂排兵布阵,却不谙政治玄机,枉自送了性命而壮志难酬,岂可成为军神,充其量就是一匹夫之勇的老革而已,何神之有?” 黎叔儿一番似是而非、玄而又玄的话,将那朱锡馄说得是哑口无言,好在他应变能力极强,随即一笑道:“尔倒打得好机锋,既然如此,且请进来当面请教一二吧。” 说罢,朱锡馄摆摆手,示意那些亲兵将黎叔儿一行放入毡帐内。 进到毡帐里,就见那迎面是一张硬梨花木的桌案,设着文房四宝,旁边摆着一个朱红描金架子,架上插着四面蓝、白、红、黑、绿五色旗帜。桌案后面的帐壁上,还挂着一张雕花弯弓和绯鱼袋,里面插着雕翎箭。 那朱锡馄坐到桌案后,幕僚站在其侧,用一双阴郁的眼睛不住地打量着黎叔儿、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等人。 “神医仙乡何处,听口音好像是直隶地界的人氏啊,怎地会在山里撞见徐三呢?”朱锡馄眯起眼睛看向黎叔儿,曼声问道。 “小老儿确为直隶人氏,去那山西吗,是为了接我那父母双亡、苦命的外甥女,”黎叔儿还是一副不温不火的表情,“至于为何会遇上徐将军,只能说是命该如此,才会阴差阳错地被徐将军硬劝至此,得见朱军帅的虎威,亦是小老儿的造化。” “不要闹这酸文假醋的虚文,咱是粗人,听不惯你们这些文绉绉的话,你就直说了吧,你到底懂不懂医术,能不能治好我军中兄弟们的疫病,若能治好,我以万金重谢,若治不好,你们现在便走,省得日后大家面皮上都不好看。”朱锡馄两眼骤然睁开,目光如电地直视黎叔儿双目,语气森然地说道。 “不知军帅可知否,远在汉唐以前,这医术便已有了,只是称之为巫术,又被称为祝由之术,黄帝内经中对此有详细记载,祝由术博大精深,可利用药石、针砭及符咒禁禳来治疗疾病,实不相瞒,小老儿就略懂祝由之术,仅凭刚才所见,便知贵军营中诸兵士所染之瘟疫,绝非一般的瘴气,实乃是招惹上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就是孤魂野鬼,才会被那些鬼魂下了蛊毒,继而演变成了现在这般局面。而且,恕小老儿直言,似这等瘟疫,普通的郎中只晓得用那连翘、牛黄等凉血解毒、理气平复的方子,却不知其致病根源所在,岂非是南辕北辙、徒劳无功?”黎叔儿眼望朱锡馄,侃侃而谈道。” “尔说出这等怪力乱神的话来,分明就是那妖言惑众的释道一流,尔等岂不知我圣朝信的是那至诚至圣的上帝与天父天兄,只要遇上那佛、道的妖教,是一定要捣毁杀光的,尔等莫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来我的老营妖言惑众,诶?”听了黎叔儿说出这军营瘟疫实则是妖邪作祟的话来,那朱锡馄登时面露杀机,就连一旁原以为是立下奇功一件的徐三在意识到黎叔儿可能是道士的身份后,也是面色蜡黄,叫苦不迭。 “呵呵,朱军帅想必也是跟着洪天王在广西起事的老人了吧,起兵至今,那些天王的老兄弟们封王的封王,那纳福的纳福,惟独贵军帅却还要劳顿于军中,不时还会受到小人的构陷中伤,不知本真人说的对否?”黎叔儿对于朱锡馄露出的杀机根本不为所动,索性还大方地承认了自己的道家身份。 被黎叔儿一番反问,那朱锡馄竟是一愣,因为黎叔儿所言句句是实,他的确是跟随洪秀全在广西金田起兵的股肱之臣,怎奈自己时运不济,又不惯于逢迎巴结和拉拢人际关系,以至于每每立有战功,都会有人向洪秀全进谗言,使他有功不得赏,还处处得咎,此番随着林凤祥等人北伐,说白了,也是有人想用这桩九死一生的苦差事来故意整治于他,故而在听到黎叔儿一语道破他的仕途蹭蹬以后,朱锡馄半响没有言语,面色逐渐涨红。 “如果我所料没错,贵军帅在天京的府宅,一定也是大门一打开,就可以直接看到后门,就像眼下这军帐一样,对吗?”见朱锡馄已经一步去被自己牵着鼻子走了,黎叔儿故意再抖搂一个包袱,将效果再砸实一下。 朱锡馄看了看自己身后那道为防备敌人偷营而留出来供脱身逃走用军帐的暗门,脸上冷汗涔涔,一时语塞。 “贵军帅不要以为这是小事,实话说了吧,这种格局在阳宅学上就称为穿堂煞,住在这种宅院里的人,极是容易犯小人,并且主人亦很容易漏财,唯有在房子时一定要大门前立个屏风或植下槐、柏等阴木,方可防小人、聚财气。贵军帅如能照此办理,运气自当会有所改观。”说完,黎叔儿捻须看向举止失措的朱锡馄,微笑不语。 呆了半响,朱锡馄抬眼看向一旁面色同样不好看的幕僚,见那幕僚朝自己暗使眼色,遂看向一旁垂首不敢正视自己的徐三说道:尔莫要担心,已是立下大功一件,本帅到时候自会赏赐与你,先下去吧。” 听了朱锡馄的话,原本正为自己的命运担心的徐三登时喜形于色,再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后,慌忙离开了这间是自己的命运几度在生死之间峰回路转的军帐。 见那徐三离开之后,一直保持着一名军事统帅威严的朱锡馄从桌案前走了下来,疾步来到黎叔儿面前,用眼睛盯着黎叔儿,沉声问道:“尔可有神通让我见到所言的脏东西,那时便真的信了你!” 黎叔儿冷眼看向那朱锡馄,说道:“你当真要见鬼吗?” 黎叔儿的话看似戏谑,却让朱锡馄无端的感到了一丝寒意,就连那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都被黎叔儿那种诡异的语气弄得一惊,觉得好像要有什么不好的事儿发生似的。 那朱锡馄愣怔了一下,可他毕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将军,早已见惯刀头添血、血流成河的场面,岂会被黎叔儿几句话就吓唬住,遂冷笑道:“你若是能让我见到鬼魂,我便万事依你,如若不然,我便将你点了天灯,以警示那些妖言惑众的妖人,你可敢应承?” “那有什么不敢?只怕到时候你就不是信与不信的问题了,而是要求着本真人与你消灾解难了,呵呵”见一副胜券在握的朱锡馄,黎叔儿不禁失笑道。 “多说无益,你们暂且去休息,待到晚上再见分晓。”朱锡馄认为只有晚上所谓的鬼魂才会出来,故而想喊亲兵进来将黎叔儿他们带下去休息,实则也是软禁起来,以防逃走。 “不必了,谁说只有晚上才能见鬼啊?”黎叔儿诡笑着看向朱锡馄,“一日之中,子时阴气最盛,既然军帅心意已决,那本真人就在子时让你见鬼,如何?” “一言为定!”朱锡馄手按住腰间短柄火枪的握把,眼中已经流露出了杀机。 第132章 厉鬼恣睢 闲话搁置一旁,但说黎叔儿、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在朱锡馄的军帐里枯坐至接近中午时分,一直恹恹欲睡的黎叔儿骤然睁开双眼,看向正埋头处理军务的朱锡馄:“军帅,时辰已到,咱们可以开始了吗?” “诶?”朱锡馄抬起头,看向黎叔儿,见黎叔儿摆出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勾起了心中的火气,便冷森森地笑道:“当然可以了,早验证了,也可以早些送你这妖道上路!” 黎叔儿也不与那朱锡馄做口舌之争,只是从让那朱锡馄派亲兵取来净水、朱砂,而后就用那朱锡馄案上的笔墨砚台,将朱砂倒入砚台中,再咬破食指,将指血滴入混合了朱砂的墨汁中,随即掏出一张空白的黄裱纸,用笔饱蘸了朱砂,在纸上笔走游龙,画了一道符。 画好后,黎叔儿取来装有清水的瓷碗,手一晃,手指夹着的那符纸便着了起来,顷刻即化为灰烬并落入清水中。可奇怪的是,那纸灰落入水中之后,整碗水儿霎时变为碧绿颜色,恍如翡翠。 “军帅莫疑惑,只要喝下一口这符水,便可开了阴阳眼,见到那些鬼魂了。”黎叔儿将那碗符水递与朱锡馄,说道。 朱锡馄正犹豫接是不接,就见一直随侍左右的幕僚抢先接过了符水,喝了一口。 片刻,那幕僚见自己身体并无什么异常,不由得看着黎叔儿讥笑道:“你们这些妖人惯以这等虚张声势、故弄玄虚的手段来蛊惑世人,如今我已喝了你的符水,你所称的鬼魂呢,怎地不让他们出来见见鄙人,也好让鄙人见识一下你那降妖伏魔的手段啊?” 黎叔儿笑而不语,只是将那喋喋不休的幕僚领到军帐门前,伸手一掀开那呢子的门幔,那幕僚纯心让黎叔儿出丑,就故意做出惊恐至极的样子看向外面,正当那幕僚要大大地羞辱黎叔儿一番的时候,他突然不说话了,瘦弱的身子亦开始抖得如雨中的枯叶,看得那朱锡馄很是纳闷,遂朝其喊道:“铁先生,你可看到了什么,只管说来,本帅与你做主!” “军、军、军帅,”听见了朱锡馄的问话,那幕僚勉强转过身子,面色青白无血,一双眼袋都耷拉了下来的失神的眼睛看向朱锡馄,语带哭腔地说道:“真、真的有许多的鬼魂在外面啊……” 见那先前还趾高气昂的幕僚突兀间就变成了差点尿裤子的怂样,别说那朱锡馄是大惑不解,就连杨亿、魏二苟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于是都挤到那军帐前,看向外面,只见很多的士兵正在巡逻或忙碌这着,并无什么异常。 “喝口符水,叔儿也让你们开开眼,呵呵”黎叔儿见杨亿他们俩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笑道。 一见自己的幕僚并无什么中毒的迹象,加之黎叔儿还让杨亿和魏二苟也喝符水,那朱锡馄自然也就放了心,便老实不客气地端起碗,咕噜一口,灌下一大口碧绿的符水。 那朱锡馄喝下符水后,就感觉两肩和顶心一凉,那是一种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透心寒,就像是自己在三九天喝下了一口冰水一般,但很快身体就恢复了正常,眼睛似乎也照以往明亮了许多。 朱锡馄走到军帐的门幔前,定睛往外一看,先是眼前一花,感觉每个士兵都是重影,俄顷,重影消失了,赫然看到那些士兵的背上,都背着一个面色惨白如雪、两眼血红如胭脂、身体呈黑色半透明状的人形,那些人形见朱锡馄看向自己,竟然齐齐地向朱锡馄露出阴森的笑容。 “啊……”见此诡异绝伦的景象,绕是那朱锡馄行伍出身,杀人如麻,也不免被吓了一跳,失口喊出声来。 那些人形见朱锡馄惊慌失措的样子,又是阴森森地一笑,不再理睬他,而是继续用那满是黑色尖利牙齿的嘴去吹向附体的士兵的两肩或头顶。 这时,朱锡馄才注意到,那些士兵的两肩和头顶顶心处,依次有三股橘红色的火焰正在燃烧,但随着那些人形一口口地吹去,那三股火苗的颜色逐渐转为黄色,而那些士兵脸上也显露出痛苦的表情,有些还开始咳嗽呕吐起来,特别是那些看起来身子不是很强壮的兵士,眉心竟然都出现了好似倒三角的黑色印痕。 “这、这到底是什么幻术,你却拿来哄骗与我,还不从实招来?”朱锡馄完全被这种颠覆了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识的景象所震惊了,看向黎叔儿,色厉内荏地喝道。 “黎叔儿见喝下符水后也看到了外面的景象,但却并没有像朱锡馄那样举止失措的杨亿和魏二苟,赞许地一笑,然后才对朱锡馄说道:“军帅,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这个混沌世界就分为了神、人、鬼三界,清者为神界,浊者为人界,阴寒炼狱才是鬼界,儿那鬼魂虽然应身处鬼界,业孽消完之后,就应转入六道轮回,或入天道、人间道、修罗道,或入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也好今生修来生的福分,怎奈总有那么一些鬼魂,为着一口咽不下的怨气,不肯入地府消业,只管徘徊在当初死去的地方,成了孤魂野鬼,却又总想着要再世为人,去完成自己未竟的心愿,于是,这种起死回生*很强的鬼魂便会去寻找宿主,也就是替身,好将自己的魂魄附着到那宿主的肉身里,进而达到起死回生的目的,你可听懂了我的话里的含义?” 黎叔儿这番话说完,那朱锡馄自然明白了自己方才看见的那些吸附在士兵背上的人形就是在寻找替身的鬼魂无疑了,可是,这些鬼魂是哪里来的,数量为何会如此之大,而且它们又为何会要找自己手下的这些士兵做替身呢? 此时,朱锡馄已经相信了黎叔儿不是那些只会大言欺人的蓝道骗子,也顾不得什么洪天王只准信奉上帝、见着佛释道一律捣毁杀光的“圣训”,将那军帐门幔放下,附身将黎叔儿请至自己的帅位上,神态恭谨地位黎叔儿倒上一杯茶,这才低声说道:“老神仙恕锡馄有眼无珠,不识您老是化外奇人,言语上多有冒犯,还望您老海涵则个。那个,老神仙,刚才那景象,到底是何缘故啊,可否请您告知一二?” “这回知道怕了?”黎叔儿见朱锡馄完全被自己拿住了,得意地一笑,“倒也不能责难你,毕竟你只是一凡夫俗子,对着神鬼之术只是耳闻,未曾亲眼看见,这般的失态亦是情理之中。不过,我要和你说的是,你的麻烦还远不止于此,你的那些染上了疫病的兵士,实则都是被那鬼魂附体,而那些鬼魂一面用自身的阴毒之气去吹熄宿主的三位真火,一面将自己是尸毒浸入到宿主体内,如此两下夹攻,那些兵士便好似得了瘟疫一般,其实却是阳气下降加中了尸毒所致。” “这、这便如何是好?”那朱锡馄听完黎叔儿的话,登时张口结舌,没了主意。 想来也是,那朱锡馄平日里对阵的都是肉眼可见的清军,即便是再凶悍的对手,也不再话下,可如今要对付的却是那些亦真亦幻、变幻莫测的鬼魂,他一时之间还真是彷徨无策,心绪大乱。 “其实,要对付这些鬼魂也不是没有法子,只要弄清楚了它们的来龙去脉,再对症施策,亦可逢凶化吉,呵呵”黎叔儿手捻鼠须,面有得色地徐徐说道。 “甭问,叔儿这老骗子又开始挖坑了,我敢打赌,那个不检点一定会哭着喊着往下跳,谁拦着跟谁急,呵呵”见黎叔儿那副高深的尊容,魏二苟靠近杨亿耳语道。 第133章 起坛打谯 此时,那朱锡馄全然没有了指挥千军万马的从容自若,看向黎叔儿的眼神竟有了乞求之意:“老神仙,自追随天王起兵以来,锡馄纾难,早已将自身生死置之度外,但是,那些兵士还都是未更人事的娃娃,大多还未娶妻生子,若是战死沙场,也算是死得其所,可要是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于冤鬼索命,锡馄心有不甘,也愧对他们的父母,所以,还请老神仙垂怜,救他们一命,所有横祸,锡馄愿一身承担。” 说到动情处,朱锡馄虎目含泪,令人动容。 “朱军帅爱兵如子,黎某也是感同身受,自当全力相助,不过,黎某也有一事相求,还望军帅答应。”黎叔儿突然庄重地起身朝朱锡馄一稽首,本以为他会趁机狮子大张口、狠狠地敲朱锡馄一笔银子的杨亿和魏二苟有些出乎意料。 “老神仙请讲,只要是锡馄能做的,自当竭尽全力,不敢推诿。”朱锡馄坦诚地看着黎叔儿答道。 “好,”黎叔儿一拍巴掌,“军帅与清军交战,那是各为其主,黎某不敢妄加臧否对与错,但万千黎民何辜,身处乱世,命如浮萍,真个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所以,想请将军日后在攻城掠地时,能想着今日对自己兵士的情义,推己及人,不要胡乱杀戮百姓,也算是为自己祈福积德,军帅可能做到?” “老神仙心怀黎民苍生,令锡馄佩服,但请老神仙明鉴,自用兵至今,锡馄不敢说军纪严明,秋毫无犯,却也未纵容手下屠戮百姓,杀良冒功,今日当着诸位的面,锡馄立下重誓,将不妄杀一百姓,如违此誓言,将如同此箭!”说话间,朱锡馄走到桌案后面,从绯鱼袋里抽出一支雕翎箭,一折两段。 “爽快,”黎叔儿击节赞叹道:“既然军帅如此仗义,那本真人就不揣浅陋,试着帮军帅过了这个劫数。” 接下来,黎叔儿也不客气,坐在那主帅的位置上,让朱锡馄和杨亿、魏二苟、桃木妖都围拢过去,说起了外面那些鬼魂的来历。 “要说起这鬼魂缠人,本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可奇就奇在,怎么会一下子冒出这么多的鬼魂呢,并且还是在煞气很重的军营里,你们说,这事儿岂不奇怪?”黎叔儿一边品着幕僚新为呀沏的香茗,一边看着杨亿、魏二苟他们问道。 “您要是不卖关子才奇怪呢?”魏二苟小声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黎叔儿听见没有。 “呵呵,你们答不出来了吧?”黎叔儿哈哈一笑,旋即面色一正,倒吓了正凝神细听的朱锡馄一跳,“告诉你们,外面的这些鬼魂可是大有来头,它们是阴兵借道,懂吗?” “阴兵借道?”朱锡馄和杨亿、魏二苟都同声喊道,但喊的心思却是大不相同。 朱锡馄惊讶,是以为他印象中阴兵借道乃是指某地出现在大灾难后,因为死了很多人,而这些冤魂故土难离,遂聚集在一处不舍得离开,久而久之,地就会派出鬼差鬼将来拘魂的,是之为阴兵借道。 杨亿和魏二苟惊讶,是源于他们以前在看一些讲述神秘文化的书籍网文时,知道一些地方出现古代士兵相互厮杀的景象,是一种近似于海市蜃楼的光线折射原理,是大气层中的电流无意中将远古的战争影像“拷贝留存”下来,在经过千万年的光线折射后,突然在一个区域出现,就像是放无声电影一般。只不过这生活在清朝的黎叔儿怎么会摇身一变,成了科学达人了,这也太强悍了吧? 见朱锡馄、杨亿、魏二苟都一脸错愕地盯着自己,就连至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桃木妖也用一双流光溢彩的杏眼望向自己,黎叔儿忽然有了一种恶作剧得逞的感觉,心情那个飘摇啊,遂忍笑说道:“此种阴兵借路,并非是你们字面理解的那样,实话说了吧,这些阴兵,实是这里应为古代的战场,一支军队在此地败亡后,那些死去的阴兵或许是来自一个宗族或同一地区,彼此很团结,且他们的思维都停留在了当时打仗的那个时间里,因而认为自己还没有死,还要继续战斗,以维护自己的那份军人荣誉,于是,这些阴兵就在这里长住下来,使这里成为了一块极阴之地,阴气极盛,所以那些阴兵才敢于大白天也出来缠着害那些兵士。” “特别难办的是,这些阴兵极是凶悍,想必是李安地府的鬼差鬼将都无法制服它们,才会对它们长期占据此地的行径睁一眼闭一眼,可那些阴兵并不安分,心中残存的那一点意识,还是念念不忘打仗,以至于当你们将军营驻扎在此后,那些熟悉的军营景象令这些深藏于底下的阴兵一下子恢复了记忆,这才会出来附在兵士们的身上,企图用这些兵士做宿主,使自己复活,情况就是这样。”黎叔儿说完之后,长出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老神仙,您可有将这些阴兵送走的法子?”朱锡馄听黎叔儿说完,也知道事情变得棘手,不禁有些惴惴地看向黎叔儿,低声问道。 “法子嘛,有倒是有,但很难一蹴而就,这驱鬼就像是治病一样,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得慢慢来,急不得。对了,你速速差人去买一些终葵回来,我有用。” 听了黎叔儿的话,朱锡馄和那幕僚都是一怔,朱锡馄苦笑道:“老神仙莫说笑了,要是能买来钟馗,那些鬼魂就不会这般的猖獗了……” “啊?哎呦,你听岔了,呵呵”黎叔儿也被朱锡馄说得有些犯晕,再一想,才知道他们会错了意,赶紧解释道:“我说的那个终葵,不是能吃鬼的钟馗,而是一种长得像个锤子的菌类,这在本草纲目中是有记载的,可以驱邪解毒,对于鬼魂附体导致的惊吓有奇效,呵呵” “等你们买来终葵,呃呃,还有白头翁、独脚莲、透骨硝、活鸡、巴豆,一并买来,我有妙用。”黎叔儿想了想,被那急急要走的幕僚又拉了个清单,瞅那架势不是要作法,倒像是要做饭似的。 那幕僚出去后,黎叔儿见四下无人,看向那朱锡馄说道:“军帅,本真人虽然也通晓一些驱鬼降妖之术,但却未曾弄过这么多的阴兵,所以还是要请个帮手的。” 说完,黎叔儿就让朱锡馄去要了一丈二的白色绢布来,又要了许多颜料,就将那绢布铺在地上,用毛笔沾着五色颜料开始画将起来。 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都不知道黎叔儿还擅长丹青,一见黎叔儿撸起袖子挥毫泼墨,都很感兴趣地围拢过去看热闹。 别说,那黎叔儿还真不是棒槌,只见他手拿狼毫,在雪练也似的绢布上一通勾点描画,一个眼如点漆发如虬、唇如腥红髯如戟、看澈人间索索徒、不食烟霞食鬼伯的钟馗就跃然纸上,使杨亿和魏二苟都忍不住喝了一声彩。 画完钟馗像,黎叔儿擦擦额头上的汗,看着朱锡馄笑道:“军帅,先前我也曾说过,你这军帐的风水属于穿堂煞,于主不利,况且我也要寻一处煞气重的地方做个道场,说不得,只好借用你这军帐了,不置可否割爱啊?” 一听黎叔儿要用自己的军帐当道场,做那施法打谯之所,朱锡馄先是犹豫了一下,但一想到外面那些生死悬于一线的兵士,就还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 第134章 镇阵之神 见状后,黎叔儿也不客气,指挥杨亿和魏二苟将那放着扭头狮子大印的帅案清理出来,什么折子塘报之类的,全被堆到了军帐的角落里,弓箭兵矢志等凶器也都被藏了起来。 很快,那张帅案就清理一空,黎叔儿满意地点点头,又让朱锡馄吩咐亲兵去弄来香炉、檀香和瓜果肥鸡牛肉等祭祀品。 那些亲兵在军帐外听见里面“乒乒乓乓”的乱响,不知里面出了什么事儿,有心探头看一下,可又畏惧军阀森然的朱锡馄怪罪,只能强自忍住好奇心,而今听到朱锡馄喊他们进来,一个个巴巴地跑了进来,向看个究竟。 一进军帐,那些亲兵一见到军帐后壁上高悬的钟馗画像,顿时大吃一惊,张口结舌地看着朱锡馄,又看了看被敬为上宾的黎叔儿他们,想问不敢问,只能垂手肃立,等着朱锡馄的军令。 对于那些亲兵的诧异,朱锡馄故作视而不见,只是吩咐他们去搜罗一些香炉、檀香和瓜果牛鸡来。 打发走亲兵,朱锡馄才看向黎叔儿问道:“老神仙,这供奉地仙不是只用素食吗,怎地还要肥鸡牛肉之类的呢?” 黎叔儿一翻白眼道:“瓜果檀香是敬神的,肥鸡牛肉是祭我的五脏庙的,不吃饱了,哪来的力气干活啊?” 朱锡馄一笑,不再多言。 不一刻,那些亲兵们就捧着一尊有了年头的铜香炉回来,后面的亲兵们则是拿檀香的拿檀香,捧着瓜果的捧瓜果,还有的拎着香气扑鼻的熏鸡酱肉,一个个忍着笑,看着倒象是在操办红白喜事一般。 这当儿,那出去采买药材的幕僚也回来了,身后是满满一牛车的药材,药香袭人,让押车的一队兵士们都是熏熏欲醉。 见药材来了,黎叔儿忍痛放下手里的熏鸡,让那幕僚领着一队人去那厨房里,将那白头翁、独脚莲、透骨硝三味用水酒和鸡文火慢煮,直至熬成粘稠状,再把巴豆捣碎并以酒蒸熟后,与那些熬制好的糊糊掺在一起制成药丸,令每名兵士服食下去,每个人都要吃,有病治病,没病强身。 见那幕僚和亲兵们都走了,朱锡馄看向那手持鸡腿、大快朵颐的黎叔儿,赔笑道:“老神仙,这好端端的人吃了巴豆,还不得拉肚子啊,俗话说,这好汉架不住三泡稀,万一这些兵士们都拉的没了力气,那清妖若反扑我军营,却如何是好?” 黎叔儿见朱锡馄眼中露出猜疑的神色,不以为意地一笑道:“行了吧,那些清兵早已被你们打得吓破了胆,一个个自顾尚且不暇,还敢到你们这里来劫营?再者说了,就你这些兵士目前这状态,一个个都跟痨病鬼似的,拎刀都费劲,还去砍人,你快得了吧,呵呵” 挨了黎叔儿一番抢白,朱锡馄也知道他是话糙理不糙,就自己队伍眼下的状态,要是那清妖联手反扑,自己的军队只能是先战略性地后撤,暂避锋芒,这亦是自己为什么要派出徐三去那太行山里探路、准备将那娘子关抢夺下来的内在原因。 如今自己的这些秘密被黎叔儿一语点破,朱锡馄心中先是掠过一丝寒意,想到黎叔儿莫不是清妖派来的奸细,要不然怎么会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可再一看黎叔儿那坦荡的面容,心下顿感释然:要是黎叔儿他们真是清妖派来的奸细,必定会藏巧扮拙,好使自己放松警惕,绝对不会这般出言无忌,惹起自己的疑心。 想到这里,朱锡馄全然放下戒备,一切都听凭黎叔儿安排。 见朱锡馄目光沉静地看向自己,黎叔儿放下手里的鸡腿,看着朱锡馄呵呵笑道:“好好,你果然是粗中有细,有着举重若轻的大将风范,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能放下心里的结,相信于我,说明你的内心还是仁心不泯,这便是福相。希望你时时记着今日这份善心善念,多行仁义,自当会为自己消除业障,延年益寿。” “好了,”黎叔儿点化完朱锡馄,扔掉鸡腿,看着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说道:“嗯,今日这事儿,实在是有些棘手,可既然赶上了,咱们爷们也是有事不怕事,兵来将挡,鬼来摆阵,叔儿要摆个錾龙阵,让那些阴兵知难而退,从哪里来的,就回到哪里去,不要在阳世兴风作浪。” “叔儿,您等会儿,你说的是啥阵?”因为黎叔儿嘴里还嚼着鸡肉,话说得有些含糊不清,魏二苟便追问了一句。 “錾龙阵,”黎叔儿实在是太好为人师、太毁人千遍不厌倦了,一见魏二苟的不耻瞎问,是正中下怀,遂挓挲着油渍麻花的两手,讲道:“这錾龙阵其实是与堪舆之术有关,其始于唐朝,由于唐朝国力强盛,人民富庶,才开了寻龙点穴历史上的开山为墓的先河,可是啊,这世上有矛就有段,有卖就有嫖,那些掘金校尉也开始大肆盗掘这些大墓,于是,一位故众阁教的术士便发明了这个“錾龙阵”,就是专门利用山河之灵守护古墓……” 说到这里,黎叔儿忽然面色一变,快步走到军帐的布幔前,伸手一挑布幔,正见一队兵士从帐前走过,那些先前围在军帐两旁的亲兵也都不知去了哪里,不由眉头一皱,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 放下布幔,黎叔儿回过身,见朱锡馄和杨亿、魏二苟、桃木妖都不解地看向自己,遂迅速恢复了常态,笑道:“人老了,风吹落叶都会感到担心,那啥,咱们继续啊,说起这“錾龙阵”,别看它叫阵,却不象这军队打仗的排兵布阵,有一定的形制,还有什么阵头、阵尾、阵腰的,,真正的“錾龙阵”有“九台”,分别是“鉴临台”、“定落台”、“星吮台”、“坤殂台”、“真仙台”、“合仗台”、“空榻台”、“空虡台”和“燧门台”,这九座台仅是九座法台,并无关键作用,关键的作用点在于九种器物,名曰“镇台”,但这“镇台”究竟为何物概无定论,大体上以各类玉石、煞刃为主,“镇台”厉害,威力就大,“镇台”一般,威力就小。说到这里,你们就还明白叔儿我为啥要画这幅钟馗像了吧?” 在军帐内的众人中,除了黎叔儿,剩下的四人之中,只有那始终鲜有说话的桃木妖最是精通这些阴阳术了,所以黎叔儿话音未落,桃木妖轻启含朱樱唇,说到:“您老莫不是要用此画像做那最关键一处的镇台,亦即所谓的阵眼?” “聪明啊,聪明,”黎叔儿击掌赞叹道:“这“錾龙阵”的厉害之处,就在于它是设在山间,依山傍水,可吸收自然界里阳气和阴气的能量,这便是唤作山河之灵的由来。可是眼下这数九隆冬的季节,别说地上的河流早已结冰,就是底下的引河,也都是处于半凝固状态了,怎么么办,就要借钟馗爷爷打鬼,用钟馗爷爷啖鬼魂万千、神鬼都见之退避三舍的神力,将那些阴兵制服,你们明白否?” “听倒是听明白了,可您画的这钟馗再像,他也是就是一画像,那管什么啊,您要是能将他请上身,那兴许还能好办点儿,是吧?”杨亿见黎叔儿说得挺热闹,可一看那画在绢布上的钟馗画像,心理总觉得有些不靠谱。 “你们少不更事,哪里知道这钟馗爷爷的来历,此公得道前,生的是豹头虎额铁面环眼,脸上长满虬须,别看他外貌极丑,却是才华出众,武艺超群,乃是一班玩伴里的人中豪杰,个中翘楚,怎奈天妒英才,这钟馗一片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壮志,却换来了杀身之祸!” 第135章 多舛仙途 黎叔儿谈性甚浓,竟然兴致勃勃地和杨亿、魏二苟他们摆开了龙门阵,讲起了钟馗的来历。 在黎叔儿的嘚啵嘚啵中,杨亿、魏二苟耐着性子,总算知道了这一直挂在嘴边、却未曾真正了解过的钟馗的来历。 据说这钟馗是大唐德宗年间的人氏,人长得挺威猛,豹头环眼,一脸艺术家的络腮胡子。这模模样别说搁在那开科取士以相貌为第一位的唐朝,就是放在现在,除非他是土豪,要不然恐怕也是挺不招人待见的主儿。 当然,玉帝为某人关上了一扇大门,必定会为其打开一扇天窗。虽说这钟馗外貌长得很是磕碜,却贼拉拉的有才,更兼武艺出众,是十八般武艺,样样拿得起放的下,绝对的励志青年。这人要是有才啊,就总想着能建功立业,光宗耀祖,钟馗也不例外,闲着没事就琢磨着是不是得去参加公务员考试、混个一官半职的,于是,话说这年恰逢秋季科举考试,钟馗就告别了双亲亲友,一个人踌躇满志地去进京赶考了。 等钟馗风尘仆仆地来到长安。见京城楼台林立,车马辐辏,好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自是十分高兴,便在街上游逛起来。 举目远眺,就见前面有个测字卦摊,遂走到摊前说道:”先生,我是赶考的举子,你给我卜个吉凶,算算前程。”说着,提笔写了一个”馗”字。 那测字先生仔细看了看”馗”字,沉思片刻,慢条斯理地说道:”相公此次科考文章定然独占鳌头。但你时运不济。到时不但名落孙山且凶多吉少……” 停顿片刻,那测字先生继续说:”馗字拆开是九和首,现在时序九月,你来应试必然名列榜首。但是这个首字被抛在一边,恐怕旬日内必有大祸临头。望相公谨慎才是。” 钟馗听了之后心想大丈夫在世,只要行得端正,举止适宜,怎会有大祸降临?因此,他也没往心里去,付了银子便扬长而去。 几天后,钟馗进了考场应试。因为此前说过,那钟馗是饱读诗书的大学问家,才华横溢,那学问绝对是倚马可待、立等可取的级别,所以看了考题,就微微一笑,捉笔”刷刷刷”,是一气呵成啊。 写完文章,钟馗自己看了看,都忍不住嘬了自己一口,亲,你丫实在是太有才了,然后就欣欣然地交了上去。 也是巧了,当日主考官乃是吏部侍郎韩愈,副主考是大学士陆贽。这哥俩都是此道中的人杰,明白着呢,一看了钟馗的卷子,是字字珠玑,句句出彩,不由眼前一亮,异口同声地说道:“我草,奇才啊,这文章写的是花团锦簇,堪继李太白、杜子美之后的又一不世出的人才啊”不由得动了为国选才的心思,当下就将钟馗点为第一名。 被主考官如此推崇,唐德宗也知道了有钟馗这么一号人物,加之听那韩愈禀奏说,这新科状元钟馗才华如何出众,便在殿试时,亲自在金殿上召见钟馗。 这一见钟馗,唐德宗脑袋当时就嗡的一下子,心说你他妈长这样还敢出来考试,考就考呗,你他妈还蹬鼻子上脸,跑金銮殿上来吓唬朕,例假都被你吓没了,下个月要是不来我砍了你脑袋。 因为嫌弃钟馗样貌丑陋而心中不悦,唐德宗和韩愈说得话可就不那么好听了:”我说那个谁谁谁啊,我朝在太宗以来,开科取士全在身言书,判此等丑陋之人如何点为金科状元?” 韩愈一看唐德宗说话不太在行,连忙跪奏道:”人之优劣全不在貌。圣主岂不闻晏婴三尺而为齐相,周昌口吃而能辅汉孔子。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还望陛下三思。” 唐德宗沉吟片刻,说道:”韩爱卿之言虽说有理,但我朝太宗帝时曾有十八学士登瀛州之美谈,若点此人为状元,恐世人笑朕不识人才也。” 一旁的宰相卢杞为人本就心胸狭窄妒贤嫉,听了皇上的话,正好可以既讨皇上欢心,又能将才华横溢、危及自己相位的钟馗逐出庙堂,赶忙跪奏道:”金科状元须内外兼修。今科考生三百人众岂少其人一个,何不另选一个。”、 钟馗听了半天,一看唐德宗如此糊涂,而那奸贼卢杞又是添油加醋,简直就是叔能忍婶也不能忍了,不由怒发冲冠,指着卢杞大骂道:”如此昏官在朝,岂不误国?”说罢,挥拳向卢杞打去。 德宗见状,勃然大怒道:”胆大举子,竟敢大闹金殿,左右金吾,还不将其速速拿下?” 看着那些逡巡不前的金吾将军,钟馗一声冷笑,看着龙椅上昏聩的皇帝,又看了看满朝只知阿谀谄佞、不敢犯言直谏的衮衮诸公,他顿感心灰意冷,闪电般夺过站殿将军腰间的宝剑,高声叹道:”失意猫儿难学虎,败翎鹦鹉不如鸡。”言罢,自刎而死,血溅金殿。 钟馗死后,一缕阴魂因胸中怨气郁结,到了地府后不肯转世轮回,在那一殿阎罗秦广王殿前击鼓鸣冤,非要和那不辨忠奸的唐德宗掰扯个是非曲直不可。 秦广王听了钟馗的申诉,也知道他是冤死的,且见钟馗谈吐不凡,刚直不阿,而自己这里正缺人手,心里倒挺感激那唐德宗雪中送炭的,于是乎,秦广王就对钟馗说道:“那个小钟啊,你看你死都死了,是不是,也就别计较那些事儿了,这么地,你不是在阳间没当上状元吗,那玩意有啥意思啊,不如我封你为冥府里的捉鬼元帅,只要你发现那些恶鬼作奸犯科,犯下不法事由,就可以将它们先斩后奏,你看着权力多打啊,你考虑考虑?” 钟馗低头想了一下,如此一来,自己不但可以永世不灭,还能纵横阴阳两界,保境安民,同样可以一展自己的抱负,就同意了。 从此,阴间和阳间就多了一位专以吃鬼、捉鬼为业的钟馗爷爷,并受到阳世百姓千年不衰的膜拜与礼敬。 此外,那唐德宗因夜夜做梦看到钟馗噙着恶鬼对自己怒目而视,彻底被吓尿了,遂下旨将钟馗以状元官职厚葬,又封钟馗为驱魔神,以祛人间邪魔,不久郁郁而死,也算是还了钟馗的人情。 黎叔儿洋洋洒洒,将那钟馗的来历与杨亿和魏二苟谈了半天,总算是告一段落,杨亿和魏二苟长出一口气,看向黎叔儿说道:“叔儿,您跟我们讲这些,不会就是为了让我们听故事、长知识吧?” “孺子可教,你们想啊,那钟馗为什么会令百鬼害怕,那些鬼究竟是怕他什么呢?”黎叔儿眼睛一眨,问题就来了。 “他牛逼啊,一向吃谁吃谁,别说是那些鬼魂,就换了我,我也得装出怕他的样子,好汉不吃眼前亏嘛。”魏二苟嘻嘻笑道。 “错了,那些鬼之所以怕钟馗,其实怕的并不是钟馗本身,而是钟馗背后的十殿阎罗,它们知道一旦惹怒了钟馗,就等于是得罪了其背后的十殿阎罗,所以那些恶鬼才会对钟馗是敬而远之,这回你们懂了吧?”黎叔儿手摸下巴,说出了一番令在场的人瞠目结舌的话来。 照黎叔儿的话讲,钟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背后隐藏的势力,换言之,就是钟馗代表的是一种权力阶层,是冥界秩序和规则的制定者,而那些鬼魂就像是黑恶势力,即便是形成了一定的气候,但只要触犯了冥府的规则,破坏了冥府的秩序,就会有钟馗作为执法者去进行制裁,所以那些鬼魂才会对钟馗畏之如虎,如此想来,钟馗原本高大全的形象不禁大打折扣,竟似与那些皇权鹰犬并无什么本质的区别。 第136章 山凶冢 见杨亿和魏二苟的脸上下意识地浮现出了轻蔑的神色,黎叔儿不易察觉地一笑,知道这两个小子别看平时一副混不吝的样子,但内心的是非观却是泾渭分明,这亦是道门里最为看重的能守住一片本心,看来,这两块璞玉果然是千年难遇的修道奇才,自己自当是竭尽全力,将他们培养成才,去对抗那些在阳世里的气焰嚣张、权势熏天的强力部门,使三界的秩序不至于被他们的野心搅得天翻地覆。 只是,自己滞留这清朝已经数十载,每日都要小心提防那面派人来暗杀自己,但在如何制止那些人继续破坏这三界的平衡方面,却是进展甚微,而今,自己带着这两个既是入室弟子,又是关门弟子的愣头青打打杀杀,为的就是历练他们的心智与胆识,只是,即便他们日后有了自己这般的修为,却不知能否象自己这样,甘心留在一个原本不属于他的时代,为了一种看似虚无缥缈的理想或责任而搭上自己的所有时光,直到生命的尽头呢? 见黎叔儿面部表情患得患失,变幻的就跟那股市似的,让人目不暇给,杨亿有些担心地碰了碰黎叔儿,问道:“叔儿,您这是怎么了,要是累了就去睡一会儿吧。” “诶诶,”黎叔儿一愣,方知自己陷入沉思之中难以自拔,遂解颐一笑道:“不妨事,叔儿就是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儿,嗯,咱们刚才说到那里了?对,钟馗,叔儿之所以要用钟馗做最为关键的镇台,其目的,就是要利用钟馗说代表的冥府的正统势力,对那些阴兵试压,毕竟那些阴兵就算是再桀骜不驯,谅也不敢公然和整个冥府作对,只要从气势上压住它们,使之气沮,接下来的事儿就好办了,这叫柴刀砍竹子,劈开了第一节,剩下的就好办了,呵呵” 说完,黎叔儿略显疲惫地起身,让朱锡馄传令,找来几队身体强状、尚未被那些阴兵附体的士兵当力工,黎叔儿要在兵营内夯土为台,建那鬼惊神惧的錾龙阵。 朱锡馄站在军帐门口,朝一队巡营的兵士发号施令,命他们速去将战斗力最强的山字营、彪字营、霆字营的弟兄们喊来。 果然是军令如山,不一刻,就见近千号虎彪彪、气昂昂的兵士整齐地站在了军帐前的校兵场上,虽是人数众多,却一个个鸦雀无声,看得出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 朱锡馄神态恭谨地陪着黎叔儿走上点将台,下面黑压压的士兵面露惊奇地看着貌不惊人的黎叔儿,不知道眼前这个猥琐的老头子是何方神圣,能让军帅如此敬为上宾,莫不是这老头子是军帅失散了多年的亲爹? 且不说底下兵士们的胡乱猜测,就见黎叔儿气定神闲地朝那台下看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对朱锡馄说道:“军帅,这些兵士当真都是虎狼之师,一个个杀气逼人,尚未被些阴兵附体,这样,一会儿我画张图,让我的两个徒弟指挥他们去筑土台,你看可好?” “一切听凭老神仙差遣。”朱锡馄朝黎叔儿施了一礼,含笑答道。 当下,黎叔儿也不谦让,回到朱锡馄的军帐里,掏出那面刻有天干地支的铜镜,在军帐里是走来走去,手里还在掐算着什么。 如此走了一会儿,黎叔儿才放下铜镜,想了一下,就在一张纸上画下许多弯弯曲曲的线条,并在那些线条中间画上了九个代表镇台的梯形,想必就是代表“鉴临台”、“定落台”、“星吮台”、“坤殂台”、“真仙台”、“合仗台”、“空榻台”、“空虡台”、“燧门台”九台了。 画完了,黎叔儿将那图又誊了一张,分别交与杨亿和魏二苟,说道:“这两张图,乃是建造这“錾龙阵”的九台的方位,方才叔儿用罗盘将这处营地查看了一番,次处营地风水极是诡异,乃是俗称五不葬的一块死地,难怪那些阴兵会在此兴风作浪,死而不僵!” 见不仅杨亿、魏二苟、朱锡馄对于这五不葬是一头雾水,就连桃木妖亦是费解地看向自己,黎叔儿苦笑了一下,解释到,所谓五不葬,亦称五害,在风水学上,是指五类生气不聚、彝事不利的山峦即童、断、石、独、过也。 抛开那风水先生故弄玄虚、佶屈聱牙的表述,直白地讲,童、断、石、独、过,就是童山、断山、石山、独山、过山。 童山,土色焦枯,草木不生,山岺光秃之山。风水家谓山色光润,草木茂盛者,阴阳冲和,生气发生之征,今脉渴乃土枯,故其山童然,是无生气之地,故不可葬。 断山,非言星峯剥换跌断,而指山势横断。生气以土脉而行,脉势一断,则生气隔断,故不可葬。 石山不可葬者,非谓山不可有石,乃言结穴之地,不可峞岩峥嵘,怪石突怒。盖顽恶之石山,为地之怨气所生,其处多恶煞,故不可葬。但得有石之山,体质嫩脆,文理温润,颜色鲜明,则葬之亦吉。 过山,谓其势未止,滔滔而去,挽之不住者,结穴之地,当求势来形止,方为全气,今势未止如过客,则生气无触结,故不可葬。 独山者,行龙孤独,无疆护拱持,城郭不完,山水不会,单山独龙,四顾不应,此等山形,只可安寺立庙,若为坟茔,主子嗣零落。 尤其是这独山,曾写下著名的烧饼歌的一代神算刘基刘伯温在《堪舆漫兴》中曾有云:独龙孤山不可安,安之定见嗣艰难。杨公一句真堪记,龙怕孤单穴怕寒。”可见这独山堪称是最易引发尸变的第一等势恶形坏,生气不赛之山,是绝对不能埋葬死者的。 听了黎叔儿话,令平生第一次接触这寻龙点穴的知识的杨亿和魏二苟是大开眼界,仿佛打开了一扇神奇的大门,这才知道自己以前看到那些所谓的盗墓小说多是小说家言,与真实的堪舆之术是相去甚远。可那朱锡馄却无杨亿和魏二苟这般求知若渴的好心境,自古以来,带兵者都对地形之术有所涉猎,为的就是熟悉山势地形,以便为何处可埋设伏兵、何处可设下陷坑做参考,故而那久掌兵权者,都对这堪舆之术是略知一二,尤其是诸葛武侯发明的八卦阵,其蕴含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暗含两仪、五行、八卦、十天干、十二地支等奇门遁甲之术,用兵者通晓此阵,又岂能不懂寻龙点穴之术? 因而,那朱锡馄一听到黎叔儿讲到点穴上的五不葬,就知道自己驻扎的这处兵营必定是一死地,才会惹上那些阴兵,心里焉能不慌乱。 一见朱锡馄面色突变,神色恓惶,黎叔儿摆摆手道:“军帅莫要慌张,此处虽是背靠小五台山,单山独龙,四顾不应,是典型的独龙山,但所幸此时为冬季,乃是肃杀休养、休养生息之季,天地精华尽藏,那些阴兵失了天地灵气的滋养,其性虽凶,体内能量却难以为继,故而只要方法得当,除掉它们还是有一定把握的,好了,事不宜迟,咱们该动手了。” 黎叔儿站起来,领着杨亿、魏二苟、桃木妖,还有那如今已将黎叔儿奉若神明的朱锡馄,二次来到校兵台,利用校兵台地势较高的便利,将需要建成土台的位置一一指点给杨亿和魏二苟,而朱锡馄怕杨亿和魏二苟指挥不动那些兵士,又特地安排了五名卒长去辅助他们俩。 一时之间,军营内是人声鼎沸,那些兵士们用铁镐、铁钎、大锤等工具,向冻得坚硬如铁的地面发起了进攻。 第137章 流民似流氓 先撂下当起了包工头的杨亿和黎叔儿不提,在回到军帐内后,黎叔儿洗手焚香,拜完钟馗像后,正要和朱锡馄说些什么,就见那先前去熬药的幕僚带着一干亲兵回来了,一个个满脸烟尘,看起来是狼狈不堪。 “回禀军帅,按照老神仙的安排,那些中药已经熬制完了,却不知该怎么处置,还请示下。”那幕僚朝朱锡馄单腿打千,说道。 “老神仙,您看……”朱锡馄看向黎叔儿,意思是您拿主意吧。 黎叔儿点了点头,道:“把那些熬制好的中药一人一碗,让所有的兵士都喝下去……且慢,我还是先去看一看要药的成色再说吧。” 见黎叔儿要去看药的熬制情况,那幕僚正要出言阻拦,但黎叔儿早已迈开步子出去了,朱锡馄也跟着出去,那幕僚自是不敢再拦,只得向身后的几个亲兵一丢眼色,自己也跟着去了。 在朱锡馄的引领下,黎叔儿来到了用木头搭建的厨房内,就见那宽敞的厨房内,用黄泥抹成的炉灶上坐着数口大锅,锅上是白气袅袅,将整个厨房都笼罩在了雾气之中。 黎叔儿摸索着走到灶台前,向那药香浓郁的锅里看去,只见锅内满是橙色的稠状液体,脸上先是露出了一抹满意的微笑,正要说话,忽然鼻翼动了几下,面色一变,看向朱锡馄说道:“不对,这药不对劲儿!” “怎么回事?”见黎叔儿的面色突变,朱锡馄不知出了什么事儿,赶紧问道。 “这锅里熬制的药材缺了关键的几味,虽然看着与正常熬出来的药是一样的,可只瞒得过那些对此药不熟悉的人,却瞒不过本真人,对了,你那个去买药的幕僚呢?”黎叔儿简单解释了一下这锅里的药有问题,就想喊那负责采买药材的幕僚过来问一下情况,看是不是被什么无良的中药铺给蒙骗了。 不想跟在朱锡馄身边的亲兵一个挨一个的传令下去,过了半天,先前那须臾不离朱锡馄的幕僚却不见了踪迹。 “诶,这个老夫子去了哪里,莫不是一路劳累,回自己的帐篷里睡着了?”朱锡馄有些不解地自语道。 “怕没这么简单,”黎叔儿一声冷笑,“这锅里的药材虽然缺了关键的几味,可熬制出来的外观、颜色、气味却足以乱真,若非本真人对此药的药理如观掌纹,只怕是绝看不出其中有假的,由此可见,弄这假药的人对药理,以及对这个除尸毒的方子是很熟悉的,才能以偷梁换柱的法子,用其他几味药材换掉关键的药材,还能使熬制出来的药外观不变,企图蒙混过关,使喝药的兵士解不了身上的尸毒,可见,这个人必是精通阴阳之术的高手,朱军帅,贵军营里既然有这等高手,为何你一直未向本真人提起呢?” 见黎叔儿用一双泛着寒意的眼睛冷觑着自己,朱锡馄大窘,连忙解释道:“老神仙不要误会,倘若我军营里有这等人物,哪里还会任那些阴兵作祟?只是这药材被掉包一事,锡馄确实不知是何故,但只须找到那金缠桥一问便知。” “金缠桥?”黎叔儿这才知道那幕僚的名字叫金缠桥,不由得冷笑起来,“他分明就是再暗示自己是金蝉脱壳,这回只怕早已是扭开金锁走蛟龙了,哪里还会等你去寻他?” 朱锡馄哪里肯信,只是一叠声地喊着亲兵们去寻那金缠桥,其结果当然是徒劳无功。 朱锡馄犹自不信,亲自去那金缠桥的帐篷里,只见帐篷内是一片狼藉,那金缠桥不知去向。 “别说是你,就是本真人,都被那厮给骗了,可见此人心机之深,手段之毒,也是个人物啊。”黎叔儿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只是不知这金缠桥混入你这营内,意欲何为?对了,他是何时入幕你处的?” 朱锡馄愣怔了一下:“他原是山西一几试不第的落魄秀才,此次我跟随林天官北伐,兵经山西时,此人主动投奔于我,献上对敌之策,老神仙也知道,我这军营内的兵士除了那些从广西跟出来的老弟兄,其余的都是一路投奔而来的捻军及流民,鲜有识文断字者,我见他文笔尚可,就想着留在身边做个书记,谢谢公文塘报,不想他不仅能处理公文,还会用蓍草算卦,预测军情,这一路上委实是算无遗策,也就成了我的心腹,怎知今日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真是让人莫名其妙啊。” 朱锡馄正和黎叔儿说着,就见一名副将气喘如牛地跑了进来,也不及行以军力,只管气急败坏地喊道:“军帅,不好了,新字营发生了哗变,那些山西招募的流民们砍倒咱们守营的弟兄,押着几十辆大车杀出军营了。” “什么?”朱锡馄听罢是眼中冒火,也顾不得黎叔儿,一声虎吼:“集合老营的弟兄,随我去平叛!” 接着,朱锡馄骑上亲兵拉来的战马,手持灌钢长刀,带着迅速聚拢、有些手里还拿着铁锤铁镐、刚从工地上赶过来的山字营、彪字营的精兵,泼风也似地向那些哗变的流民逃跑的方向追去。 此时,见手下的那些兵士们一窝蜂地往营内跑,杨亿和魏二苟心知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也过跟了回来,一见黎叔儿,在了解了大致情况后,爷仨亦随着大队人马去一看究竟。 正跑着,魏二苟突然问道:“叔儿,桃木妖呢?” “我怕她一个女孩子在军营里走动多有不便,让她留在军帐内给钟馗焚香祈福呢。”黎叔儿脚下生风地跑着,嘴里应道。 那朱锡馄是骑马,手下的兵士又是素有铁脚板之称的广西兵,速度极快,饶是黎叔儿、杨亿、魏二苟跑得口发干、脚抽筋,紧赶慢赶,还是被那些兵士落下老远。 等到他们追上朱锡馄的部队的时候,就见那些兵士正与一群衣着五花八门、眉心都点有黑色火焰图案的一群流民在格斗,那些流民个个凶悍异常,死战不退,使那些太平军兵士一时之间也无可奈何。 在那群流民的旁边,还倒着三四两马车,驾辕的马早已不见了踪迹,马车上装着的木箱散落在地上,一些箱子破损,露出了里面白花花的银子。 那些流民看似乌合之众,但打起仗来却自有一股不要命的劲头,而且个个是力大无穷,所以尽管太平军人数占优,但一时之间也难压制住那些流民的气焰,甚至一度居然还处于下风,气得朱锡坤是暴跳如雷。 见那些流民愈战愈勇,大有要突破太平军的包围的架势,黎叔儿摇了摇头,看向杨亿和魏二苟道:“难怪这些太平军迟至今日也拿不下沧州城,这战斗力,不好说也罢,那啥,叔儿总觉得这些流民有点不对劲儿,你们俩上,办帮他们抓几个俘虏,我要审问审问。” 得了黎叔儿的指令,本来就有些手痒痒的杨亿和魏二苟掏出随身带着的白手刀,一提丹田之气,体内的金刚杵就瞬间散发出灼热的能量,刹那间,杨亿就觉得体内被吸收进了一种似曾相识的能量,正在狐疑间,见魏二苟已经豹子一般窜了出去,他怕那死胖子有闪失,不及细想,也跟了上去。 杨亿和魏二苟一加入战团,那些太平军正要出言阻止他们倆,怕他们出意外,再一看,就见杨亿和魏二苟如苍鹰扑兔一般,手里带着耀眼光芒的短刀刀锋闪过,就戳翻了几个流民,这才知道这二位爷的实力,遂主动让开一条路,好让他们俩杀个痛快。 杨亿和魏二在同那些流民交手的时候,就感觉那些流民的眼睛有些奇怪,一个个眼如死鱼,神态僵硬,看着就跟一具具会动的僵尸似的,心里就有些犯嘀咕觉得眼前的这些拼死血战的流民与当初在曹通的客栈里看到的那些被拘魂术控制的伙计极为相似,心下这才明白了黎叔儿为什么要抓几个俘虏去审问。 第138章 虐杀灭口 想到这里,杨亿和魏二苟相互看了一眼,杨亿一个佯攻,用光芒暴涨的白手刀在一名流民的眼前一晃,那厮知道白手刀的厉害,本能地一抬手里的腰刀,想将白手刀格挡出去,怎知杨亿这时虚招,目的就是吸引其注意力,而魏二苟则趁势一个后扫腿,将那厮扫倒在地,杨亿旋即一个跪压夹臂,将那厮的两臂反剪并用膝盖跪压住。 见杨亿将那厮控制住了,魏二苟与杨亿配合的简直是天衣无缝,俩人都不用语言交流,魏二苟就将手直接摸向那流民的后脑,一声脆响,一支带有铃铛的铜簪被从其后脑拔出,那流民手脚一抽搐,登时晕了过去。 一见到那熟悉而诡异的控魂铜簪,杨亿和魏二苟面色大变,随后又放倒一个流民,同样从其后脑查出了控魂铜簪,至此,杨亿和魏二苟这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些流民,与那曹通、与那喜神客栈的老板、与那些押运银子去沧州的汉子,以及那罗刹国巫师等人竟然有些不为人知的联系,难怪黎叔儿会那么在意这些流民的一举一动。 “叔儿,发现铜簪了,咋办?”魏二苟见黎叔儿背着手站在不远处,面色阴沉地看着他们,遂举起通簪喊道。 “猜到了,关键是留下活口。”黎叔儿遥遥呼道。 由于知道了这些流民都是被那控魂术控制住了,才会这般拼命,杨亿和魏二苟动了恻隐之心,大声喊着那些太平军不要伤这些流民的性命,由他们哥俩去一一击晕,以便生擒。怎奈那些太平军里已有多人被这些丧失了心智的流民所伤,他们哪里知晓这些流民其实也是被人操控的傀儡,趁着那些流民被杨亿和魏二苟击晕了一部分,战斗力减弱的间隙,是痛下杀手,瞬间就砍翻了数名流民。 见那些太平军是痛下杀手,杨亿和魏二苟有心去拦阻他们,但考虑到一来太平军伤亡不小,那些兵士平日历同生共死,亲如骨肉,见着自己的兄弟被杀岂能不恼,就算是出手重了些也是情有可原。再者说了,那些未被拔出控魂铜簪的流民分明就是杀人机器,那些太平军不杀他们,他们也不会心存感激,反过来还会向那些太平军索命,正所谓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在心里的天平上,杨亿和魏二苟是哪一方都无法倾向。 不过,当那些杀红了眼的太平军杀完剩下的流民,拎着刀一起朝地上昏倒的那几名流民冲过去的时候,杨亿和魏二苟再不能袖手旁观,赶紧上前拦住那些太平军兵士,说道:“嘿,嘿,说你们呢,退后,这几个是我们爷们留着有用的,不准碰啊!” 那些太平军已是杀红了眼,体内的血液沸腾如火,全然忘了刚才要不是靠神勇的杨亿和魏二苟,他们几乎就要被这些流民杀崩溃了,一个个横眉立目地看向杨亿和魏二苟,瞅那意思是你们他妈要再不让开,就连你们一块削了啊! “我草,这坨牛逼闪闪的东西是啥啊,我咋有点瞎眼了呢,呵呵”魏二苟有些不屑地看向那些太平军兵士,嘬着牙花子,看着杨亿冷笑道。 看了刚才那些太平军士兵的表现,杨亿对他们也是挺失望的,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年太平军二万多人攻打上海,却被区区几百名洋枪队挡住,半个月愣是前进不了一步,如今看来,这些天国战士还真是够渣的。 想到这些,杨亿也忍不住哂笑道:“我也觉得这些孙子们有点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的意思,不是,咋地,你们还真赛脸啊,不是告诉你们不准再往前凑乎了吗,我草,你还动是吧,信不信我一刀砍死你!” 见那些太平军士兵直眉瞪眼的还要往前走,杨亿的小宇宙也快到爆炸的临界点了,一提丹田气,语气陡然严厉起来。 这当口,一旁观战的朱锡堒策马跑了过来,嘴里还厉声斥责那些兵士退后。到了杨亿和魏二苟跟前,朱锡堒翻身下马,说道:“感谢二位小师傅仗义相助,我的这些弟兄们都是老广西的,一个个都是同气连枝的同族弟兄,见自己的弟兄被杀,情绪有些失控,还望二位体谅则个。” 杨亿和魏二苟对于朱锡堒的面子还是要给的,遂拱拱手,一笑了之。 此间,黎叔儿也走了过来,他没有先去看那地上开始蠕动的俘虏,而是到那马车前,捡起几锭银子看了看,眉头一蹙,半响无语。 片刻之后,黎叔儿走到不明就里的朱锡堒面前,将手里的银子递与他,问道:“军帅,这些银子可是你们从所攻下的州府官衙库房里的取来的?” 朱锡堒接过那银子看了一下,说道:“我军确实是从一些府库中拿了银子,但多是拿去卖火药粮食等军需物资,还有一些用于赈济灾民,但如此数量的银子,我们是不会一路带着的,主要是怕那银子体重,耽误行军速度,而且,我们急需的是粮食和火药铅子,带这些劳什子有什么用处?还有,这些银子好像是经过重新溶解铸造,分量被官银要重,却不知是为何。” 黎叔儿知道朱锡堒不知道曹通等人的那些事儿,想必亦不会隐瞒自己,便一笑道:“好好,既然这些银子不是军营里的,那就只有一种解释,这些流民假扮成投奔你们的捻军或是义军,其目的就是利用你们的军营来夹带私货,军帅以为呢?” “老神仙见教的是,”朱锡堒面色一红,还以为黎叔儿是在暗讽他治军不严,让一些心怀不轨之徒混迹兵营,做起了鸡鸣狗盗的勾当,不由面如关公,强笑道:“本帅这就传令下去,对于后加入的新兵一律进行甄别,防止再发生此类事体!” “军帅误会了,”黎叔儿见朱锡堒错解了自己话的含义,连忙解释道:“将军麾下万余人的兵力,即便是古之曹孟德、周亚夫等名将,亦难免会泥沙俱下,本真人绝无讥讽之意,我是想问,这些流民是几时进到军营里的啊?” “这个,”朱锡堒面露难色,“老神仙有所不知,我戎马倥偬,军务繁忙,这些招降纳叛的事体,都是那金缠桥负责,我还真不明了其中的细故。” “这就对了,”黎叔儿微微颔首,“正是有了那金缠桥做内应和眼线,这些流民才能堂而皇之地将这些运银子的大车赶进军营里,再与那些装有粮食、火药、武器等辎重的大车混在一起,避人耳目地一路行进至此……这实在是贼人们太过狡猾缜密,非是你失察,军帅毋乃太过自责才是。” 这时,地上趴着的那三名流民也都醒了,一见他们醒了,杨亿和魏二苟大喜,一把薅起一个,喊道:“叔儿,醒了一个,您老赶紧问吧,呵呵” “好好,”闻听后,黎叔儿也有些兴奋,几步快过来,看定那面色蜡黄、神情委顿的流民,正要说话,忽然面色一沉,伸手捏开那流民的嘴,恨声道:“好歹毒的心地,好毒辣的手段!” 一听黎叔儿语气不对,杨亿和魏二苟也赶忙看向那流民的嘴里,才发现其舌头竟已被齐根割掉。 看来,就在这些流民被选为掩护其他同伙逃遁的死士后,即被人用控魂铜簪控制住心智,可即便是这样,那些同伙还不放心,又将已然是行尸走肉的他们的舌头割下,为的就是防止他们被活捉后,供出同伙的行踪,其心地真是狠如蛇蝎啊! 第139章 美人无虞 在发觉那些流民完全没有了询问价值以后,黎叔儿正踌躇怎么处置这些俘虏,忽见那些那些俘虏脸上、身上骤然变得红肿膨胀,并现出痛苦不堪的样子,两指一搭其中一人的玄关脉,面色大变地狂吼道:“跑,快跑,这些人的体内有毒蛊!” 说完,黎叔儿一手一个,拉着杨亿和魏二苟就跑,那朱锡堒见机也很快,黎叔儿话音未落,他便飞身上马,而后一夹马肚子,就箭也似地跑了出去。 苦就苦了那些兵士们了,因为事发的很突然,那些兵士本来在战事结束后,神经已经松弛了下来,正三三两两地站在那些流民尸体中间说笑,等着朱锡堒下令收兵。 不想黎叔儿这嗷唠一嗓子喊出来,除了个别反应够快的主儿能应声而动外,绝大多数兵士还懵懵懂懂、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就见地上的那些流民尸体的肚子猛然涨大如鼓,里面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一眨眼,那些尸体就像是腐烂已久一般,猝然爆裂,人体的血液混合着零碎组织,象开花炮弹似的,劈头盖脸地淋向那毫无防备的兵士们。 那些兵士们在被那些粘稠、恶臭的血浆、肉块溅满头脸后,先是感到一阵滑腻和恶心,然后及感觉被沾上污物的皮肤好似被烫伤了一般,痛楚难当。很快,那些兵士的皮肤、肌肉就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发黑溃烂,直至肌肉全部变成了一滩黄水,一副还保持着挣扎姿势的骨骼清晰地倒在雪地上,紧接着,一名接一名的太平军倒下了,确切地说,是一具具已经没有了肌肉的骨骼倒下了,一具、两具、三具…… 远处,杨亿、魏二苟,还有坐在马上的朱锡堒及少数逃了出来的兵士们,面无人色地看着这一幕惨景,神经都快要崩溃了。 唯有黎叔儿面色如常地看着这些,枯槁的身体似一杆直插云霄的长枪,一动不动,好似老僧入定了一般。 半个时辰以后,最后一名中了蛊毒的兵士也化为了枯骨,朱锡堒擦去眼角的浊泪,看向黎叔儿嘶声说道:“老神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您告诉我,是谁下的这毒手,我一定将其擒来凌迟处死,以慰我弟兄们的在天英灵!” “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别说就是你们这些血肉之躯,只怕就是抬来那劈山大炮,亦奈何不得他们,因为,他们或许根本就不是人!”黎叔儿没有回身,一字一顿地沉声说道,但腮部那不断凸起的咬肌却显露出老头子内心并不平静。 “好了,这里不要管了,等天亮以后,派人来将这些尸骸一把火烧了便是,不要让这些蛊毒散播出去。烧完之后,要将骨灰都收拢装在坛子里,再放在一间密不透风、不见阳光的车子里,车内记得放进两盏灯笼、一只白公鸡和若干鸡蛋,这样做,是为了让那些死去的兵士的魂魄不至有客死异乡、无人理睬的怨气,头七回魂时,也好有个去处,享受点血食,而那只白公鸡,是给它们指明回冥府的道的。要是有心,头七晚上就再给亡魂们烧些纸钱,让他们路上用,也算积一份阴德。”说完,黎叔儿最后看了一眼雪地上那些一夜之间就被夺去了生命的兵士和流民们,裹紧身上的棉袍,一言不发地向军营方向走去。 朱锡堒抹了一把虎泪,调转马头,也向军营方向疾驰而去。 回到军营,黎叔儿带着杨亿和魏二苟直奔朱锡堒的军帐而去,就见先自赶到的朱锡堒及部分亲兵站在军帐入口却不进去,不知是为了什么。 黎叔儿他们走了过去,那些亲兵自让开,朱锡堒回身见是黎叔儿他们仨,语气急促地说道:“老神仙,那位姑娘、不见了……” “啊!”一听这话,魏二苟当时脑袋就大了,一把推开朱锡堒,几步进到帐内,就见帐内桌倒架子歪,香炉也倒在地上,好像曾发生过剧烈的搏斗现场,而桃木妖则是杳无踪迹。 “哎呀……”一见桃木妖没了,魏二苟一声怪叫,向后便倒,杨亿正要去扶他,就见他一转身,到那描金的兵器架子上操起一把九环开山刀就往外走,那外泄的杀气令在场的亲病均是为之一凛,谁也不敢去拦他。 杨亿也犯难了,俗话了马子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如今自己的生死兄弟的衣服让人给动了,自己理当跟着去兄弟去杀那敢扒衣服的孙子全家,可一见黎叔儿一双眼睛似末日闪电一般刺向自己,又移向魏二苟,杨亿一激灵,脚下亦未敢移动分毫。 “你现在出去,可知桃木妖去了哪里?你又打算去哪里追赶呢?”黎叔儿站在魏二苟前面,徐声说道。 魏二苟一愣,先是气喘如牛地长呼了几口气,突然将手里的砍刀一扔,抱着黎叔儿是大放悲声:“叔儿啊,你把桃木妖给我找回来呗,没有她我都不想活了哇……” 见一向大大咧咧的魏二苟哭成这个样子,黎叔儿和杨亿心里也都挺难受,黎叔儿一面使劲扎牢马步,以防被魏二苟的大坨给压倒了,一面说道:“待叔儿占卜一挂,便知桃木妖吉凶,不碍事,啊。” 一旁的杨亿见魏二苟如此伤心,不禁也想起了被重兵围困的沧州城内的卢灵儿,也是悲从中来,正要跟着抽红哭两嗓子,就听见外面一阵纷乱,随即,一道宛如九天仙女下凡尘的翩跹倩影进到军帐内,一个好似仙乐的如莺软音飘入魏二苟的耳中:“你赖赖唧唧的干啥呢,我这才出去一会儿,你就给我丢人是吧,你还行不行了啊?” 魏二苟一听见那声音,先是身子一颤,旋即一把将黎叔儿推开,看向身后,就见桃木妖满身风霜、脸上带伤地站在那里,杏眼斜睨、含嗔带笑地看着自己,当时就感觉一片乌云全散了,冲过去抱着桃木妖那通蹂躏啊,看得杨亿都是老脸通红,心说死胖子这可真是熊瞎子搂窦楚子(鼹鼠的别称),连啃带抱够本了! 本以为那桃木妖会大嘴巴子直接呼到魏二苟的脸上,但那她只是娇嗔地笑了一下,然后就一脸幸福地任凭魏二苟是上下其手。 杨亿实在是看不过眼了,佯装路过时,靠近魏二苟小声说道:“你丫骚得还真卑鄙,擦!” “滚犊子,我们这叫表面看着相互嫌弃,内心其实不离不弃,懂不,噢,小卑鄙……”魏二苟一脚将杨亿蹬出老远,而后继续抱着桃木妖是如胶似漆,令人不忍猝睹。 当下,黎叔儿朝同样尴尬的朱锡堒尴尬地一笑,一摆手,一行人都窃笑着出去了。 片刻之后,桃木妖一脸从容地出来了,魏二苟在后面一脸贱笑地紧紧相随。 不待黎叔儿张嘴,桃木妖抢先说道:“叔儿,我知道你们惦记我的安危了,真是很抱歉,但当时形势是在是间不容发,所以我只能先去跟踪那些逃兵……” 听完桃木妖的讲述,黎叔儿、杨亿、魏二苟和朱锡堒这才知道,就在他们出去追那些哗变的新字营的流民之时,桃木妖在军帐内就听见外面一片喧哗,出去一看,就见一群人冲破兵士的围堵,直朝营门冲去。 桃木妖嗅出见那些人身上都有一股子明显的妖气,她自身就是妖仙,瞬间就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儿,遂想过去看个究竟,怎奈前面的兵士委实太多,她只得飞身而起,不想却引起了更大的混乱——那些太平军的兵士误以为桃木妖是接应那些哗变的逃兵的同党,竟将火枪、弓箭全都向桃木妖射来。 第140章 凶星犯岁 桃木妖不想伤及那些无辜的兵士,自然不能使出护体法术让那些箭矢、铅弹反弹回去只得落入兵士之中,趁此机会,那些哗变的逃兵砍开营门,押着一溜的大车逃遁而去。 随后,桃木妖使出个飞沙走石的法子,祭起雪雾迷了那些不辨好坏的兵士的眼睛,这才得以脱身去追赶那些满身妖气的逃兵。 追了一程,桃木妖就见那些满身妖气的家伙是一路向西疾行,正要上前去拿住几个问个究竟,就见雪下突然窜起数条黑影,一个个以黑黑布掩面,手里拎着铁索,拦住了她的去路。 桃木妖一向心高气傲,虽然意识到眼前这数条黑影妖气弥漫,气场极强,可见是本事不弱,但也不愿多言,脸色一冷,抢先扯下腰间的九尾猫鞭,向那些黑影发起了攻击。 一见桃木妖如此强悍,那些黑影也是一怔,但旋即就互为掩护,呈三角形向桃木妖包抄过来。 桃木妖虽然外表火爆任性,但骨子里却是一文艺型的妖仙,临阵对敌的经验难免不足,一见那些黑影围拢过来,就想先攻击离自己最弱的那个黑影,然后再各个击破,不想那冲在最前面的黑影竟是诱敌的鱼饵,一见桃木妖中计了,那黑影身子一滑,竟然象蛇一般将桃木妖缠住。 骤然被那黑影捆住手脚,桃木妖不免心慌起来,就是这一犹豫的工夫,其余的黑影是一拥而上,手里的铁链套向桃木妖的颈部和双腿,看似要将她生擒活捉了。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间,桃木妖手里的九尾猫鞭突然动了起来,三股鞭身宛似赤蛇一样,尖锐的鞭梢儿利剑般刺向那紧紧缠着桃木妖身体的黑影。 霎时间,那黑影双眼被鞭梢儿刺中,两股血箭标出,那黑影一声惨叫,顿时松开了桃木妖的身体。 摆脱的身体的束缚,桃木妖身子在半空中一转,右脚一蹬一名黑影的身体,身子借力后退,才算挣脱了那些黑影的铁索,饶是如此,她的桃面还是不可避免地被那些铁索划伤,留下了数条血痕。 至此,桃木妖已知自己不是这些黑影的对手,而那些黑影一见到桃木妖手里那就像是愤怒的毒蛇一般弯曲扭动的九尾猫鞭,也是大吃一惊,其中一名黑影厉声问道:“你与伊利亚巫师是何关系,可是本教中人?” 一听那黑影提起之前曾在垣曲城里与她们交过手的那个罗刹国巫师伊利亚,桃木妖也是一惊,不由脱口问道:“你们与那罗刹黑巫师是一伙的?” 话一出口,桃木妖就后悔了,这不是分明承认了自己与那伊利亚不是同党了吗? 果然,听完桃木妖的话,那些黑影重新聚集在一起,准备向桃木妖发起致命的一击。 就在桃木妖彷徨无措之时,一阵呜咽的法螺声传来,那些黑影听见法螺声,迅速放弃进攻,转身遁入雪中,不见了行迹。 桃木妖本想用土遁之术下去追那些黑影,但一想到那些黑影手段强悍,自己远非对手,只得强自按捺住冲动,再一看,经过这么一耽搁,那些逃兵和大车都已经消失了茫茫雪野里,只得败兴地往军营里返,然后,就听到了魏二苟那痛哭流涕的真情流露。 听了桃木妖的讲述,朱锡堒及那些兵士当然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然,但黎叔儿、杨亿和魏二苟却都是半响无语,方才黎叔儿已经暗示那些流民押运的银子就与那曹通等人有关,而现在,桃木妖这里又扯出了那个本以为会远逃新疆的罗刹国伊利亚巫师,难道冥冥之中,注定了他们这些人非要和这些神秘的左道中人纠缠不清吗?还有,假使他们真是隶属于同一个组织,那么,那个神秘的组织又到底是什么?是不是就是曹通客栈里那个伙计二牛所说的弥什么教呢? 黎叔儿缓缓抬起眼睛,看向杨亿和魏二苟说道:“叔儿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见黎叔儿直说了半截话,杨亿和魏二苟正要追问,但旋即就明白了黎叔儿是碍于朱锡堒等人在场不便直言,遂也不再问。 “好了,朱军帅,虽说经过这么一场兵变,你折了不少弟兄,可也算是除去了潜藏在军内的一股祸害,亦算是有失有得吧,眼下,还是要将那些阴兵除去才是要紧,不然只怕那些染上尸毒的兵士捱不过几日了。” 经黎叔儿这么一提醒,朱锡堒才意识到还有一档子更要紧的事儿,慌忙传下令去,令调派强健的兵士跟随杨亿和魏二苟去挖土造台,另安排一路人马去野外将那些化为枯骨的兵士烧了再将骨灰装坛运回来。 刚才,劫后余生的那些兵士们见识了杨亿和魏二苟的手段,军队里与那些亡命之徒的聚集区一样,崇尚的是武力,一见杨亿和魏二苟手段如此高强,那些兵士早就将他们俩敬若神明了,私下里将他们的一番“丰功伟绩”添油加醋的一渲染,工夫不大,全军营都知道了这二位爷是了不起的人物。 如此一来,那些兵士也就心甘情愿、服服帖帖地听凭杨亿和魏二苟调遣,工程进度自然也快了许多,当日上三竿的时候,九座土台已然造好了,猛一看,更像是古代两军对垒时,设置在己方军营里、用于观察对方军营动静的瞭望塔楼。 见錾龙阵的九台已经建成,黎叔儿也是深表满意,遂洗手净面焚香,对那钟馗画像是三拜九叩,神情极是庄重,拜完钟馗像,黎叔儿让朱锡堒又找来全是属牛属马、尚未通晓人事的少年兵士,用上面遮挡着红布的滑竿权充轿子,将那钟馗像请到了真仙台上,高悬于用原木钉成井字状的木架上,下面少不得又是摆上桌案、香炉、祭品,顿时香烟缭绕,仿佛人间仙境。 安置完至为关键的真仙台,黎叔儿又让朱锡堒去寻来营内执行军法的鬼头刀或铡刀,再不够就将那杀人最多的兵器找来,分别埋在那其余的八座镇台内。 随后,黎叔儿又拿着罗盘,看了一下方位,指挥兵士们在真仙台前五十步的地方挖了一宽四十九步、长四十九步的方正的深坑。那些兵士用铁镐刨加上火药炸,不一刻,就挖好了一个近十丈深的大坑,坑内不时还挖出一些人的尸骨残骸和锈蚀不堪的兵器。 做完了这一切,黎叔儿便让朱锡堒为他们寻了两座帐篷,休息一下。 此刻,朱锡堒哪里敢怠慢这三清下凡的活神仙,好酒好肉地服侍黎叔儿他们用完膳后,特地腾出了三间一色青呢子为幔、外装饰流苏的帐篷,一间为黎叔儿专用,一间为桃木妖闺房,另一件则委屈杨亿和魏二苟共用。 一白天无话,到了晚上,朱锡堒陪着黎叔儿他们吃过饭,又闲话了一阵子,等到快到子时的时候,黎叔儿去到帐外看了看天象,见那黑蓝的夜空群星聊聊,却有几颗星星异常闪亮,好似摇摇欲坠一般,喜道:“今日七曜和天官、杀破狼星宿都正是一月之中,精粹最旺之时,正好行事,来吧,开工了,孩儿们。” 见黎叔儿要弄法了,朱锡堒也不敢怠慢,先是按着黎叔儿的吩咐,安排尚未感染尸毒的兵士将营盘四面围住,防止清妖偷营,又让那些被阴兵附体、中了尸毒的兵士们口含朱砂,整齐地跪在那个真仙台前的大坑四周。 安排好这些,朱锡堒这才领着一帮子卒长、司马、伍长等偏将,恭恭敬敬地立在真仙台台下,看那黎叔儿如何使出手段,祛除附体的阴兵。 第141章 生吞精魄 再说黎叔儿仰面看了一会儿夜空,那七曜星宿嵌在深邃幽远的苍穹上,星芒忽明忽暗,看着很是诡异。 一阵寒风掠过,地面上的积雪盘旋而起,似有孤魂野鬼在一旁窥伺端倪。 站了一会儿,黎叔儿解开棉袍上的盘扣,将棉袍一甩,露出了里面胸前秀有一朵妖艳的绿色牡丹的道袍,整个人也陡然精神起来,手一翻,从道袍下拽出一把被手汗养得呈朱红色的桃木剑(天知道黎叔儿那肥大的道袍里到底能装下多少东西),继而神态好似是磨牙吮血要出击的豹子一般,身姿矫健地在镇台上走起了禹步。 但见黎叔儿右手持剑,左手捻着剑诀,先成丁八步,而后先抬左脚迈出,待左脚落地后,右脚跟进并越过左脚,以此类推,其步伐看似棉柔不着力,实则却是踏石留印,力大势沉,看了一会儿,杨亿猛可地记起就在自己第一次跟着黎叔儿进到沧州城时,黎叔儿曾用这一步伐请神对付过那个不知名的鬼祟,不由得脱口而出:“叔儿这是在步罡踏斗啊!” 桃木妖眼中现出一丝惊奇地看了杨亿一眼,对于他居然能认出黎叔儿所走的是步罡踏斗而心生惊奇,却不知杨亿只是事后听黎叔儿吹牛时,才知道这种看着跟太极拳似的走圈的步子叫步罡踏斗,遂现趸现卖而已。 杨亿、魏二苟、朱锡堒及那些兵士都是外行看热闹,只知黎叔儿一番柔中带刚、翩若蛟龙的动作煞是好看,却不知这步罡踏斗乃是是道教斋醮仪式中常用的仪式,亦是斋醮时礼拜星斗、召请神灵时,极为厉害的法术。 书中交待,这所谓步罡踏斗,又名禹步,相传是相传大禹治水时,见有鸟以此步为禁咒,能令大石翻动而吞食石下的大蛇,遂模仿此步伐,以其神力运用于治水之中,并流传下来。 此步后经历代天师加以丰富,威力陡增,成为道家作法时,借神力、除妖祟的不二法门。其中,罡,指北斗七星的斗柄,即北斗星第五至第七星;斗,因北方有七星聚成斗形,故名北斗。而纲指斗纲,北斗第一魁、第五衡、第七勺三星称为斗纲。 步罡踏斗时,法师要现在镇台地面画上二十八星宿,称之为罡单,亦寓意为九重之天,然后在罡单之上,脚登云靴,,按斗宿之象,默念咒诀,徐步踏之,以召请神将、伏魔降邪或者神飞九天、奏达表章,又称三步九迹星纲。 当下,就见黎叔儿脚踩禹步,手持桃木剑,嘴里抑扬顿挫地念起了咒语:“”雷霆号令,急如星火,十方三界,倾刻遥闻,灵官传奏,轮年值月,本日本时,受事功曹,通灵土地,闻吾号令,火速到临,有事相禀,急急如无极高真律令!” 黎叔儿在镇台之上,脚下步伐愈走愈急,嘴里的咒语念动的也是愈来愈急促,到了最后,就见台上一团亮绿色在旋转,根本看不清黎叔儿的身影。 呼吸之间,天上的七曜星宿骤然大亮,远远观之,竟似银河流火,灵霄飞雷,看得台下的杨亿、魏二苟、桃木妖、朱锡堒及那些兵士们是屏住呼吸,紧张至极。 突然,其余八座镇台红光一现,竟然同时出现了一个与黎叔儿一模一样、也是仗剑直立的黎叔儿的幻影,九个黎叔儿出现之后,耀如白昼的天上一声巨响,就见四团火焰似流星陨石一般飞速冲下,气势骇人。 正当底下的兵士们一阵慌乱,正要后退的时候,那四道火光停在那地面挖好的方坑四角,幻化为四盏白色的灯控悬浮在半空,随风轻摇,透出森森的寒光。 见四盏灯笼定于深坑四角,真仙台上的黎叔儿的真身一声长啸,整个人将钟馗画像扯起缠于身上,随即道袍衣袂飞起,恰似吴带当风的神仙一般飞起,那其余的八道幻影也似大鸟一样飞起,并后发先至,将各自手中的桃木剑剑尖相对,在那深坑之上结成了一个圆形的剑阵,开始匀速旋转。 黎叔儿的真身飞到那剑阵之上后,盘膝坐于剑阵正中,咬破食指,将指血依次弹向那四盏灯笼,灯笼触及指血,白森森的光芒中慢慢现出瑰丽的红色,使人心中募地生出缕缕暖意。 这时,谁也没有注意到,那深坑里突兀地冒出了翻滚的黑色雾气,那些雾气来势甚猛,如同火山爆发后剧烈喷出的火山灰,顷刻之间就将那深坑罩在了一片混沌之中。 一些黑色的雾气蒸腾出来,让本就是寒意刺骨的兵士们又感到了一股股要刺入骨髓的冷意传来,使他们分明感受到了带有死亡气息的恐惧与沮丧。 那四盏灯笼开始缓慢下沉,直至漂浮在那黑色的雾气之上才停止了下坠之势。说来也是奇怪,那四盏灯笼落于黑气之上,看着就像是在水面上浮浮沉沉的四朵荷花,又像是四盏替鬼魂引路的引魂盏。 那些跪在深坑周围的兵士们脸上骤然现出黑线,一个个眼睛暴突,大口呼吸,个别体质弱的,竟然已经口吐白沫地倒在地上,手脚抽搐起来。 见此情形,端坐于剑阵之上的黎叔儿双眼一瞪,厉声喝道:“尔等孤魂野鬼当真是冥顽不灵,本真人慈悲为怀,欲放尔等重回地府消业散怨,早坠轮回,难道还要负隅顽抗,直至魂飞魄散才肯罢手吗?” 黎叔儿一声厉叱,声如黄钟大吕,震得杨亿他们是耳鸣心慌,而那些跪拜着兵士们经此一喝,脸上的痛苦表情却缓解了不少,一个个仰起头看向黎叔儿,眼中有怨毒、有犹豫、有不甘、有乞求……表情千奇百怪,五味杂陈。 黎叔儿叹了口气,说道:“往事已矣,来者犹可追,尔等执著于沉沉一念,只会误人害己,所为何来?而今鬼门已开,还是早早去地府吧,莫要在留念心中那股浊气、贻害人间了,去吧,去吧。” 那些兵士慢慢爬起来,一个个形似木偶一般,机械地向那雾霭氤氲的深坑走去。 见那些兵士似泥胎木偶般地向深坑里走去,黎叔儿面色一变,沉声道:“本真人屡屡好言相劝,不想尔等却是执迷不悟,莫不是以为本真人没有斩你们的三尺龙泉剑吗?” 那些兵士仰脖看向黎叔儿,嘴里发出嘶哑阴冷的声音:“你若不让我们留在世间,那我们就将这些肉身带入冥府,也好寻个宿主,这不公平吗,哈哈” “自作孽,不可活,看来尔等是非逼本真人使出辣手方称心是吗?”黎叔儿眼睛一眯,面上杀机顿现。 说罢,只见黎叔儿伸手扯下身上缠着的钟馗像,将那画像展开,就见四盏灯笼齐齐射出一道光束并照向那钟馗的眼睛,陡然之间,钟馗的双眼目光如炬地看向那些兵士,整个画像竟然从绢布里凸显出来,好似活了一般。 这时,一只毛茸茸的巨手从深坑的黑雾里伸了出来,巨手手心及周围,还有一道道细腰大头、形似犬类的白色影子,只见那些白色的影子从黑雾中跃起,各自落在一个兵士的肩上,头一晃,就将一道挣扎的黑影从兵士的顶心里扯了出来,几口吞下,而后再去下一个兵士的头顶吞吃鬼魂…… 一时间,各种哀嚎之声从四面八方灌入杨亿、魏二苟、桃木妖朱锡堒和那些尚未被鬼魂附体的兵士耳中,其声惨烈无比,一些胆小的兵士脸色煞白,两股战栗,几欲坠倒,饶是那朱锡堒身经百战,见惯了生死,也是遍体冷汗,,面色如土。 第142章 找茬生事 不出半个时辰,那几千名被鬼魂缠身的兵士体内阴兵的魂魄就被那些白色的犬影吃了个罄尽,一道道白影又跃回到深坑内的巨手之上,巨手一拢,带着那些白色犬影沉入雾霭之中,没了行迹。 巨手消失之后,钟馗像的双眼光芒也渐渐暗淡下去,又成了一幅栩栩如生的画像。 黎叔儿将那画像折好后,迎风一晃,画像卷轴无风自燃,黎叔儿手一松,画像几个翻滚,坠入下面的黑雾里。 当画像即将被黑雾吞没的时候,一道火光从黑雾中窜起,嚯剌剌一声响,那些黑雾瞬间变为黑色的嶙峋巨石,将那深坑填了个严严实实。 见下面满是坚硬如铁的巨石,黎叔儿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身子一晃,竟险些从那剑阵上掉下来,下面的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一声惊呼,正要抢身上去接住黎叔儿,就见他足尖一点,整个人趔趔趄趄地飞回到真仙台上,以一枚银针刺入自己的胸中,才勉强站了起来。与此同时,那八道幻影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此时,那些已经除去了附体阴兵鬼魂的兵士们是黑压压地躺倒一地,看着就像是坟场似的,好不渗人。 不待黎叔儿吩咐,都快急疯了的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抢着跑上真仙台,扶住摇摇欲坠的黎叔儿,争着问道:“叔儿,你怎么了……” “不妨事,就是刚才使出了分身之术,极耗元神,有些脱力了。”见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吓得手足无措的样子,黎叔儿心里一阵欣慰,遂强笑着安慰他们道。 随后,朱锡堒也快步赶了上来,朝黎叔儿双膝跪下,说道:“锡堒代那千余兄弟,叩谢老神仙的再造之恩。” “军帅言重了,”黎叔儿虚弱地说道:“道士驱鬼本就是分内的事儿,军帅不必多礼,对了,倒是要赶紧差人再去采买白头翁、独脚莲、透骨硝、巴豆等药材,熬煮了与那些兵士喝下,要不然他们尸毒已深,活过来也是废人了,切切!” 当下,朱锡堒着人抬着黎叔儿去军帐内休息,另安排人手去采买熬煮药材,是足足忙活了一宿,且不再赘述。 再说黎叔儿被抬回到军帐内后,是沉沉入睡,杨亿、魏二苟、桃木妖不敢离开,一个个衣不解带地陪了一夜,直至翌日日上三竿了,黎叔儿才醒了过来。 那朱锡堒已经在帐外等了多时了,一听说黎叔儿醒了,赶紧进来,自不免又是一番感激,闹得黎叔儿费了许多口舌,才止住了朱锡堒滔滔不绝的说辞。 那朱锡堒也是个知恩图报的汉子,一见黎叔儿如此不居功,不由分说,硬要将黎叔儿留在军营内当神仙供奉,黎叔儿本就打算随着这军队一路隐形匿迹地回到沧州,客气了几句,也就顺水推舟地应允了,喜得那朱锡堒是当即下令杀牛宰羊,犒赏三军。 一听到杀猪宰牛,黎叔儿这才想起还未打谯拜祭七曜星宿,说不得,只得挣扎起身指挥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去设下猪头牛首和馒头供果,拜祭七曜星宿的化身(就是那巨手及犬形白影),又是一通忙乱不提。 自此,朱锡堒是将黎叔儿视为活神仙,每日是必得到黎叔儿的军帐内请安问候,嘘寒问暖,沾了黎叔儿的光,阖营上下都知道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是黎叔儿的高足,自然也是恭敬有加,所以,尽管军营森然,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却是可以满盈乱窜,就连那些随军女眷的驻地也可以毫不避讳地进出,当真是牛掰得很。 三日之后,那些被阴兵附体的兵士都已恢复如常,见状后,朱锡堒在征得黎叔儿同意,拔营起兵,朝那沧州城开拔,以便与林凤祥等人会合攻城。 行进中,黎叔儿受到最高礼遇,朱锡堒竟然为黎叔儿安排了十六人抬的大轿子,让黎叔儿是啼笑皆非,好说歹说,才说通朱锡堒换了带暖棚的马车,并让徐三带着一队亲兵随侍左右。 因为有了那些亲兵侍奉黎叔儿,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落得清闲,他们仨都是年轻人,满身都是椰风挡不住的活力,闲来无事,就满营瞎逛,看看枪炮车马,撩骚一下那些云鬓蓬松、鹅黄棉袄、纺丝绸夹裤的清朝小美眉,也是自得其乐。当然,魏二苟因此也没少挨了桃木妖的暴打,那是真打,大嘴巴子啪啪的,但魏二苟却是乐在其中。 看着打打闹闹的魏二苟和桃木妖,杨亿知道魏二苟是真心的宠着桃木妖,才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睹物思人,心内不由得更加思念起了卢灵儿,恨不能肋生双翅,飞到沧州城内去见心上人。 好在朱锡堒已经将他们视为股肱心腹,所有往来军情塘报文书并不瞒着他们,所以杨亿知道林凤祥麾下的太平军对沧州城久攻不下,陷入僵持状态,正等着朱锡堒所部去增援,这才心下稍安。 书非一日,黎叔儿他们跟着朱锡堒的军队一路攻城拔寨,就到了一个叫石马铺的县城,因一路上黎叔儿屡此规劝朱锡堒不要乱杀无辜,要赈济灾民,赢得民心,所以太平军是一路秋毫无犯,老百姓见了太平军也不躲了,军民关系那叫一个和谐。 凭借着这样的口碑,在攻打石马铺时,那些守城的兵勇在象征性地抵抗后,就开城门投降了。进城后,朱锡堒进了县衙,将那些投降的兵勇发了饷银,开缺回家,然后又安排了太平军守城维持秩序,城内是一派行人如织、商贾如旧的太平景象。 趁着太平军休整补充粮饷弹药的工夫,显得长毛的杨亿、魏二苟撺掇桃木妖一起去诳街找乐儿。 走上街头,杨亿他们仨是四下游走,就见那石马铺的街道上是轿马纷纭,人烟嘈杂,大街上两边铺面也有酒楼、饭馆、茶房、肉市并金字当铺、招牌当店,里面十分热闹。 正走着,就见迎面有个大茶铺,人员进进出出的出入不断,旁边是个命馆,门楣上挂着招牌,上写着:“赛君平,卜易谈星,合婚选吉,包写呈状,兼看风水”,门口围了不少的人在往里面看。 “怎么回事,有热闹砍看吗,走,过去瞧瞧。”一见那场面,让魏二苟油然想起了自己那个时代的撞车的场面,心知一定有热闹看,就拽着杨亿和桃木妖走了过去。 挤在人群里,杨亿、魏二苟、桃木妖他们往里面定睛细看,只见一个四十来岁年纪,黄面微须,高耸只肩,深抠二目,头戴高角方巾,身穿葛布道袍,脚下阔头方靴,手持白纸大扇的男子坐在一把竹椅上,前面跪着一个老者和一名十七八岁、面有泪痕的女孩子。 那男子阴阳怪气地说道:“你这老匹夫当真是不晓实体,莫说是你欠我银子,就算是不欠,你这孙女命犯厉鬼,是个克夫之命,只是我通晓阴阳,有诸神护体,才敢纳她为妾,旁人谁敢娶她,嫌命长了是吗?这等好事落到你家,你应高兴才是,怎地只管哭哭啼啼作甚?” 那老汉跪在地上,只是哀求那男子再宽限些还钱时日,自己孙女还小,不想出嫁云云。 杨亿他们看了一会儿,再一听旁边的人的议论,知道那开命馆的男子与那老汉儿子本是同乡,曾借了三两银子给老汉的儿子治病,结果老汉儿子一命呜呼,银子还不上了,那开命馆的男子竟打起了老汉孙女的歪主意,四处造谣说那女孩子是白虎命,克父克夫,逼着嫁个他当小妾,真是可恶至极。 一听这男子落井下石,净干不是人的事儿,魏二苟脑门子上的大筋当时就鼓起来了,纯是气的,一扒拉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就朝里面走去。 “你干嘛去,千万别冲动啊。”杨亿拉不住魏二苟,只得一面拽着桃木妖挤进去,一面低声问道。 “爷要算卦!”魏二苟一梗脖子,瓮声瓮气地答道。 第143章 行侠仗义 那算命男子一见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进去了,只道是有送银子的主顾上门,遂扔下那老汉及其孙女,笑着迎了上来。 魏二苟心里有气,也不搭理那男子,一屁股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正沉着脸琢磨怎么找茬儿削那男子呢,那厮也真是不知趣,一双色眼在打量了桃木妖几下之后,一摇三晃地坐到魏二苟对面,张嘴问道:“你算什么东西啊?” “啪”,那男子话音未落,魏二苟就跳起来,抡圆了大巴掌,照着那男子刀条脸上就是一个大嘴巴,哎呦,打得那叫一个瓷实,那男子毫无防备,是连人带椅子翻到在地,爬起来是鼻子嘴角全流血了,气急败坏地看向魏二苟骂道:“你这后生好生无力,怎地无端就打我,且拉了你去衙门评理去!” “我打你了,可打你也不冤,诸位刚才可都听见了,他他妈一上来就骂我算什么东西,他这不是欠打是什么,诶?”魏二苟是恶人先告状,抓住那男子的语病,冲着围观的百姓嚷嚷道。 那些百姓当然知道魏二苟这是成心找茬儿揍那男子,但因为心里对那男子的所作所为很是不齿,于是就都跟着哄笑起来。 一见自己成了失道寡助的孤家寡人,那算命的男子气焰也先自减弱了几分,再一看魏二苟那纯纯的青皮无赖的模样,再看看一旁桃面寒霜、眼角含威、冷眼斜睨着他的桃木妖,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敢太过放肆,又不甘心这么当众塌面子,就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地僵在那了。 见此情形,杨亿不愿多事,就问那男子,那老者儿子生前欠了他几两银子。 那男子见杨亿面色还和善一些,遂仗着胆子说道:“不说不少,三两纹银。” 杨亿一笑,顺怀里摸出块银子,也不知是几两吗,看向那男子说道:“这些可够?” 杨亿不识数,那男子一见白花花的银子,那眼睛当时就变成戥子了,看出那银子五两还要多,不由得眉开眼笑地就要伸手去接,却被桃木妖一巴掌打在手上,疼得他一吸溜嘴,想发火,但寻思了一下,还是忍了。 “你傻啊,连银子都不知道多少?”桃木妖从杨亿手里抢过银子,白了他一眼,顺手将那银子交给老者,说道:“大叔,你将这银子拿出去,找一好心的店家切开,三两还债,剩下的就当是投亲靠友的的盘缠吧。” 那老汉接过银子,正感激涕零的不知该说什么,那算命的男子不干了,喊道:“他儿子欠我的银子一年有余了,利息也该有二两了吧,你们这不是明着坑我吗?” “你他妈挨打没够是吧”?”魏二苟横在那男子前面,用眼睛斜楞着他,手里可就活动开了。 那男子看出了魏二苟是个能动手就懒得吵吵的主儿,心说我好汉不知眼前亏,能得会三两本钱也算是赚了,遂怨毒地看了魏二苟一眼,跌坐到椅子上不吭声了。 不一会儿,那老者将切割好的银子拿回来,还与那男子,那厮白了白眼睛,没敢再啰嗦什么。 告别那对千恩万谢的老者与少女,出了算命馆,魏二苟是心情大好,又硬拽着杨亿和桃木妖去一家馆子打牙祭,直到将杨亿身上那几两从黎叔儿那顺手牵来的碎银子花了个干净,这才心满意足地往衙门方向走去。 回到衙门时,已是掌灯时分,朱锡堒正陪着黎叔儿在说话。见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回来了,朱锡堒又客气了几句,就带着亲兵出去巡营去了。 黎叔儿屏退了那些服侍他的亲兵,又让魏二苟去看看屋外没人后,这才掩上门,将他们三个叫到跟前,说道:“叔儿这几日闲来无事,将自咱们离开沧州城后发生的这些事儿前前后后地想了一下,总觉得这些事儿好像都有着某种看不见的联系,比如啊,咱们碰到的那曹通,他利用玲珑燕弄来的银子,都是要运往沧州城,交给一个崔老爷,而那些死在喜神客栈的汉子们,也是送银子往沧州城,包括咱们最近碰上的那个罗刹国巫师,弄了许多的银子却不知去处?可巧了,前几天,桃丫头在去追那些哗变的逃兵的时候,他们也提到了那个罗刹国巫师伊利亚,而咱们爷们在追那些流民时,又看到了车上散落的银子,咱们将这一切串起来,是不是可以推测那伊利亚及其同党冒充流民,混入朱锡堒的兵营,再随着大军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银子运往沧州城呢?除此之外,你们还能想到啥?” 杨亿是刑警,魏二苟是智商比血压还高的主儿,桃木妖自是更不用说了,吸纳了数百年天地灵气的妖仙,是七窍玲珑,精灵古怪,所以他们仨听完黎叔儿的话,就意识到黎叔儿是想说这些人的终极目的地都是沧州,那就说明沧州城里埋藏着更大的惊天秘密。 “可是,叔儿,咱们爷俩从沧州城里出来的时候,可没听城里有什么不对劲儿啊?”杨亿看向黎叔儿,有些疑惑地问道。 “非也非也,”黎叔儿摇摇头,“咱们爷们一进城,就碰上一脏东西,然后那沈如潮又告诉咱们,城内接连发生小儿被盗案,还有,你那心上人的爹,卢景天,其府内底下藏着一座养着萌尸和蛇妖的古墓却隐而不谈,还骗咱们下去送死。这些都不反常,诶?” “哎呀,你们之前玩儿的这么嗨啊,咋不带我呢,不讲究啊!”魏二苟一听之前黎叔儿和杨亿活得原来这么丰富多彩,不由羡慕地看着杨亿打趣道。 “滚犊子,唠正事儿呢,”杨亿瞪了不知道愁的魏二苟一眼,“叔儿,那您觉得沧州城里会有什么秘密呢?” 黎叔儿没有说话,却意味深长地看向桃木妖。 桃木妖面色一红,说道:“不错,我们是妖仙,对于各种潜在的危险有着本能的预感与察觉,这与法术无关,在沧州城里,我的确能不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妖气,摄人心魄,令人胆寒,只是那妖气并不是总能感受到,时有时无,难以寻觅具体的地点。” 听了黎叔儿和桃木妖的话,杨亿看看魏二苟,魏二苟看看杨亿,两人脸上的表情可是大相径庭:魏二苟一听说沧州城内有不明物种,而且还可能是在属于他的那个时代里,只能在小说中才存在的妖魔,那心里别提多雀跃了,恨不能立刻感到沧州城去一看究竟,做好是能拍照留念。而杨亿此时也是恨不能立刻感到沧州城去,却是怕卢灵儿有危险,要去保护自己的心上人。 于是,这二位脸上的表情都是风云变幻,心境却是一家欢乐一家愁,都把杨亿愁完完的了。 黎叔儿焉能不知杨亿的心理,却为何要故意扯起这令杨亿神伤的话头呢。 要说起这些原由,还得从昨晚夜里说起。话说昨晚黎叔儿贪吃了几口炸酱面,口里焦渴,导致酽茶喝多了睡不着觉,又懒得费力气去画道安神符,就在灯下用筮草算卦解闷,结果一连几次,手都无端发抖而难以成卦,无奈之下,黎叔儿只得摸出三枚康熙朝的老钱,琢磨着用六爻之法算算卦,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近忧远虑。 说起这用老钱起课算卦,还是很有讲究的,黎叔儿之所以选择用这三枚铜钱,一来是为了打发时间,另外也是用此法静心催眠。 要说起这摇卦的铜钱,其中是大有讲究,先说这铜钱,一枚铜钱分为正面和反面有字的一面为阴,无字的一面为阳,正应了先人的阴阳学说,而且三枚铜钱象征"天、地、人"三才,暗合三界之说。 第144章 六爻厄象 再就铜钱自身而言内方孔代表地,外圆形代表天,亦符合天人合一的思想,故而古往今来,无数的高僧、神道,还有那蕴藏大智慧、成就大功业的张良、狄仁杰、刘伯温,还有当世的曾国藩曾侍郎,都是此中高手,用掌中那三枚铜钱参破天道,看透人间玄机,演绎了不知多少或脍炙人口,或唏嘘泣下的千古传奇,真正是“三枚铜钱问吉凶,积善有庆不善愆”。 闲话少叙,且说黎叔儿把三枚康熙铜钱放于手中,两手合住紧扣铜钱,准备用用铜钱取象了(所谓取象,就是摇卦之人在起卦时,意念集中在求测之事,使自己自身的磁场与宇宙磁场产生感应,道家谓之为通灵)。 沉思了片刻之后黎叔儿就感觉手里的铜钱微微颤动,知道老钱与自己已经产生了感应,遂手捧铜钱摇晃几下,而后将铜钱撒在干净的桌上,总共摇了6次,即六爻卦象。 黎叔儿记下每次卦象,看了一看,微然一笑,这一卦,黎叔儿摇的是魏二苟与那桃木妖的姻缘,看了一下,初爻为午字按地支子丑寅卯次序向上数,数至第五爻,为世爻,是酉字,查看了本宫兑为泽的首卦,首卦的第五爻是酉,便知本卦身伏藏在第五爻之内。看了那卦象,黎叔儿便知道魏二苟与桃木妖眼前是“身临原用与青龙,定有喜事入门庭,若有驿马身爻动,出路求谋事事通”,是个吉卦,心里不禁一喜。 算完了魏二苟与桃木妖,黎叔儿心内莫名地一疼,握着三枚老钱的左手也是一抖,三枚铜钱当啷一声掉在了桌面上,黎叔儿面色为之一变,心中顿有不祥的预感。 那么,黎叔儿为何会有这种预感呢?因为就在黎叔儿带着杨亿第一次到卢景天府上小住的当晚,也就是杨亿偷偷潜入卢灵儿居住的桃园里窥视人家芳容的那晚,黎叔儿也是闲来无事,就曾用筮草为杨亿算了一卦,结果卦象竟是个坎卦为水的下下卦,象曰:一轮明月照水中,只见影儿不见踪,愚夫当财下去取,摸来摸去一场空。且杨亿命里自带孤星,鲜有人能常伴其左右,所以黎叔儿当日看见杨亿进入桃园后,虽未阻止他,却已经预见他与卢灵儿之间很难有结果。 现在,黎叔儿刚要为杨亿摇一卦,手掌就开始作痛,分明是一旁窥视的小鬼怕黎叔儿看卦象泄露了天机,才会暗中掐自己,想让自己知难而退。 怎奈黎叔儿早已视杨亿为亲生骨肉,加之他们又同是那个神秘组织强行送到这清朝来的牺牲品,又多了一层同病相怜的情分,岂肯对可能正一步步向杨亿逼近的危险视若无睹,于是黎叔儿掏出一叠黄裱纸,用剪刀绞出一沓沓纸钱,点着了撒向屋子四角,嘴里念叨道:“事关我那傻徒弟的生死,我也顾不得许多了,还望诸位鬼差见谅。” 黎叔儿话音未落,就见一部分纸钱被一股强风一刮,飞到了黎叔儿脸上,黑色的纸灰落得黎叔儿一头一脸,黎叔儿苦笑了一下,知道那些鬼差尽管不情愿,但看在黎叔儿贿赂他们的份上,勉强还是同意了。 打点好那些看不见的鬼差(实则是黎叔儿不愿开阴阳眼去看,本来就失眠,再一看那些鬼差跟脸先着地了似的尊荣,妥了,这一宿甭睡了),黎叔儿二次捧起那三枚老钱,摇了摇,深吸一口气,将那三枚铜钱撒在了桌子上,还是撒了六次,定睛一看,黎叔儿当时就“啊”了一声,跌坐在了椅子上。 怎么回事?那卦象极为奇怪,起六爻纳甲子,乾坤生六子,从长到次到少后,依着震巽坎离艮兑的顺序,四爻分别起了午未申酉戌亥,三男震坎艮皆隔一位顺行,子、寅、辰、午、申、戌六阳位,女巽离兑皆隔一位逆布,占了丑、亥、酉、未、巳、卯六阴位,乃是个定伏藏的幽魂卦,兄弟、父母、官鬼、妻财、子孙一宫没有不说,卦辞也是凶险异常:卦身切忌入空亡,作事难成难守常。刑伤破绝皆占尽,劝君莫作徒劳帮。卦身临难阴断阳,六兽之中居白狼。此卦乃七凶鬼门诸事难为,下下至凶之象也。 看着那卦象,黎叔儿一阵眩晕,这卦象不仅说杨亿命运好比嗜杀成性的白狼,注定一世形影相吊,百鬼缠身,诸事不顺,并且还是游走与阴阳两界之间,生死难料。 看罢卦象,黎叔儿呆了半响,才吐出一口长气,就听到身边传出一阵好似踩碎鸡蛋壳的窸窸窣窣的声音,知道是那些鬼差在嘲笑自己非要参透天机,结果害得自己失魂落魄的。 黎叔儿没有理会那些没有感情的鬼差,收起铜钱,想继续为卢灵儿再摇一卦。黎叔儿等了一下,并未感觉到手疼,换言之,就是那些鬼差全无阻止自己为卢灵儿起卦的意思,心内又是一沉。 黎叔儿如此患得患失,可并不是什么神经过敏或矫情,须知这古往今来,起课算卦都是泄露天机的行为,神灵和鬼差都在一旁暗中监视着,若是那算卦之人泄露了太多天机,可能改变天道或威胁到了三界、特别是仙界和冥府的安全,神灵和鬼差就会让那算卦之人闭嘴——也就是变得又聋又哑又瞎,再严重的,就是直接勾了算卦之人的魂魄去地府里的拔舌地狱,每日受那拔舌之酷刑,直至六百年后才能再入六道轮回,转世为畜。 可有一样,如果这算卦之人所算对象最近正在走洪运,或是倒霉事即将发生,避无可避,神灵和鬼差就不会怪罪那算卦之人多嘴泄露天机,所以黎叔儿一见那些鬼差没有阻拦自己为卢灵儿起卦,已然意识到那卢灵儿恐怕亦是凶多吉少,那些鬼差才会这般的“大发慈悲”。 想了一下,黎叔儿一咬牙,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爱咋咋地吧,然会就起了一个六爻卦象,细细一瞅,面白无血,几欲瘫倒:那卦象为官临身爻,预示卢灵儿家里屋下伏尸,临四墓居初爻,地基下伏尸,临亥子克世,地基潮湿,持世坐下有古墓伏尸,骨骼尚存,且地基下还有旧坟,墓空穴破,坟内积水,实为家破人离散之灾厄象。 黎叔儿双眼一闭,想起了那卢景天宅院下面的蛇妖,还有那千年不亡的老粽子氏叔琮,尽管他早就预料到卢景天会遇到灾祸,但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家破人散这么悲惨,还有就是挂象中显示在卢景天府宅附近还有一处积满了水的废弃旧坟墓,但又未予指明那处坟墓是好是坏,是在让人费解。 可不管怎样,倾巢之下安有完卵,既然卢府即将遭受灭顶之灾,那卢灵儿的结局亦不会好到哪里去,那所谓的家破人散,莫不是就应在了卢灵儿身上? 想到这些,再一想到那归心似箭、一心要见那卢灵儿的杨亿,黎叔儿不知道一旦杨亿最后面对的是这样的结果,能不能承受得了这种残酷的打击! 正是基于这些不为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所知的原因,黎叔儿才会假借闲聊之机,有意将沧州城内可能会发生巨变的信息先渗透一些给杨亿,以免他到时候毫无心理准备,再生出什么不可预测的事儿来。 可惜,杨亿只是当个热闹听听而已,并未往心里去,不由得令黎叔儿大感失望,内心也平添了几分惆怅。 第145章 金难天劫 见杨亿、魏二苟他们懵懵懂懂的样子,黎叔儿一阵心烦意乱,就撵他们出去,自己要倒头睡觉了。 杨亿和魏二苟闹了一天,也很疲乏了,乐得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休息,遂装模作样地嘘寒问暖了几句以后,就出去了。 桃木妖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她等杨亿和魏二苟走出去后,掩上门,回身看了看黎叔儿,轻声说道:“叔儿,我想离开几天……” “诶?”黎叔儿一怔,诧异的问道:“怎么了,是这里待不惯,还是二苟欺负你了,你告诉叔儿,我打疯他个瘪犊子玩意儿!” “不是不是,”桃木妖摇了摇头,眼圈红了,“叔儿,这几日是我的天劫之数就要到了,我怕躲不过这一劫了,想出去避一避,就算是死了,也不想让二苟看到我变成一截焦木的惨状,我只想让他记住我美好的一面,还求您不要告诉他我离开的事儿,好吗?” 听了桃木妖的话,黎叔儿登时困意全无,这才想到,这段日子与桃木妖朝夕相处,自己完全将这个外表看似厉害强悍、实则心地善良的丫头当成了正常人,几乎忘了她是一名妖仙。 要知道,这修仙之路不仅时日漫长,数百年的修行只是弹指一挥间,尤其是妖仙,除了千年如一日的苦心孤诣修炼,还要经历三灾六难的磨难和考验,才有机会进入更高的等级和修炼层。 在这三灾六难的磨难种,三灾为天灾、地劫、*。所谓天灾,就是上天故意安排的考试,为的是测试地仙修炼的程度和能力,比如象闯少林寺十八铜人阵的闯天官等等。地劫,一般是指仙家在人间因为某些事情而出现的灾难,亦成为仙家度劫,比如每年的五月初五是五大仙之一柳家(蛇仙)的劫难日,通常在这一天,有些道行的仙家都会千方百计的找一个他们认为比较安全的地方去避难。*,主要是仙家为了救助自己亲近的人而遭到无妄之灾。 至于六难,很多时候是和前面的三灾也是有着必然的的联系,具体为金、木、水、火、土和走火入魔六难。 金难也称金劫或金雷,比较常见的是被兵器打伤,锐器伤害;土难,也称土劫或土雷,比较常见的是仙家所藏身的洞府因地震导致洞口被堵死,仙家出不来了或被压住了。再就是仙家遇到劫难现出真身后,掉进陷阱或深洞枯井一类的地方;水难,也称水劫或水雷,比较常见的是仙家被困在水里或有水的地方;木难,也称木劫或木雷,比较常见的是仙家被压在木头下面,或被树木之类夹住;火难,也称火劫或火雷,通常比较常见的是仙家在洞府修炼,被人在外面放火熏烧,或招天雷击毙;最后一难,就是是仙家练功的时候,因受了外界的干扰或影响,致使走火入魔,造成仙家五脏受内伤。 听了桃木妖的话,黎叔儿便知道桃木妖即将受到的天劫是火雷劫,就是五雷轰顶,而在这仙家的三劫六难中,这火雷劫是最可怕的一种,,一般的仙家很难逃过劫难,无怪乎桃木妖会那么悲观,甚至已经做好了和魏二苟生离死别的准备 黎叔儿也是修道之人,当然知道这三劫六难对于妖仙而言意味着是生与死、魔与仙的跨越,也是以生死为代价的一场输不起的豪赌,其中之凶险异常,常人是难以想象和企及的。 想了一下,黎叔儿忽然看着桃木妖笑道:“丫头,一路上你和我以什么想称啊?” “叔儿……噢,是叫您舅舅,可我哪有这么老还这么不稳当的舅舅的啊,呵呵”桃木妖怔了一下,不知黎叔儿为什么会忽然问起这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但又想起一路走来、笑料不断的旅程,不禁破涕为笑。 黎叔儿也笑了,笑得是那么温暖,完全就是一名宽厚的老者溺爱地看着自己的晚辈:“对嘛,既然你是我的外甥女,那我怎么能不保护自己的外甥女呢,是吧?” 黎叔儿眨眨眼睛看向桃木妖,令桃木妖潸然泪下,却又坚定地摇了摇头,泣声道:“叔儿,您的心意木妖铭记在心,但天劫是上天的劫数,如果您以人力去强行改变天道,只怕救不了我,还会搭上您的性命,不行,我绝对不能让您去冒这种毫无胜算的险,绝对不能!” “嘿,我说你还真是个桃木脑袋啊,怎么这么劝还是不开窍呢?急死我得了你!”桃木妖话音未落,几件杨亿和魏二苟推开房门挤了进来,魏二苟还急赤白脸地朝桃木妖叽歪道。 “你们他娘的啥时候能学会不鬼鬼祟祟地趴窗户偷听啊,哎,我的一世英名早晚毁在你们这两个鸡鸣狗盗的小王八羔子身上,肯定的!”黎叔儿一见杨亿和魏二苟进来了,就知道他们俩刚才一定是发现桃木妖留下来,想知道桃木妖和黎叔儿说些什么,就蹲在窗户下面偷听来着,不由一嘬牙花子,无奈地叹道。 “妹子,你这么做确实不对,那啥,我说点实话啊,你看,叔儿从来就没拿你当外人,甚至对你比对我们这两个准徒弟都要好,还有,你和二苟的关系,谁都看出来了,那是*、如胶似漆啊,对不起对不起,一激动嘴秃噜扣了,反正就那意思吧,所以呢,你说你这么大的事儿不告诉我们,你让二苟得多伤心呢,就他那拉坨粑粑,喊了三声喊狗狗不过来吃,自己愣是回头给造了的倔脾气,那还不得急疯了啊,是吧,死胖子,你他妈倒是说话啊!”杨亿看着桃木妖,真动了感情地说道。 “草,你他妈说得这些我咋听着不对味儿呢,得了,好在你的意思还没跑偏……”魏二苟一脸纠结地看了杨亿一眼,又转头看向桃木妖,说道:“妹子,我是个粗人,没啥文化,就上了两天学,还赶上个大礼拜,可就那两天,我记住了两句古诗,觉得特别符合我现在的心情现,想念给你听……” 也不等桃木妖同意,魏二苟就大声地念了出来:“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顿时,桃木妖是珠泪纷纷,情难自已地扑进了魏二苟的怀里。 不提桃木妖的那份心碎的动情,一旁的杨亿一捂脸,心里面默默感叹道:“你丫是真牛逼啊,没文化还真胆大,这是古诗吗,这特么是歌词还不好?” “好了好了,别整这肉麻的事儿,咱们是一家人,就不能看着桃丫头一个人孤军奋战,是吧?”黎叔儿看着黏在一起不愿分开的魏二苟和桃木妖,一龇牙,苦笑道。 “叔儿,您这话说得可太到位了,嗯,那您是不是有什么好办法了啊?”杨亿见黎叔儿脸上并无太多恓惶之色,真心希望这每临大事有静气的老骗子能再给大家一个惊喜。 “哎,你叔儿我虽然比其他道士牛逼一些,可归根结底还是一道士,要和那些已经登了仙籍的真神斗,当真是棘手得很呐!”黎叔儿苦着脸,一张老脸皱皱得跟鞋垫子似的,看样子是真犯愁了。 “草,叔儿,你也别犯难了,没啥大不了的,不就是一些什么神仙吗,多个*毛啊,我还真就不尿他们,让他们来吧,爷金刚杵一开,来一个灭一个,实在不行,一个电话,来一卡车的人,抡大镐把子,整不死他们……”一听黎叔儿也没了主意,魏二苟那富二代是火爆脾气登时上来了,眼珠子一瞪,就要打电话码人来抡起大片刀砍那些真神了。 “你他娘的不是虎,是真虎啊,”黎叔儿都被那天然呆的魏二苟给气乐了,“他们不是有血有肉的人,是无形无相的神鬼,你那镐把子抡谁去,啊,行了你,闭嘴吧,让我好好想想,都滚出去。” 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知道要和天神斗,那就是逆天而行,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所以赶紧溜了出去,让黎叔儿一个人在屋里静静地想辙。 第146章 雷劫索魂 因为心里都有烦心事儿,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谁也没有睡意,就全都聚在桃木妖的房间里,听着外面那更夫梆梆的打更之声,还有那嘶哑悠长的“天寒地冷,小心火烛”的叫声,都一言不发地想着心事。 五更天的时候,就听见黎叔儿在房间里一叠声地叫人送茶,语气中并无焦躁,反而还很是轻松欣喜,就知道这老骗子果然不负众望,想出办法了,遂也不待黎叔儿召唤,就一起进到了黎叔儿屋内。 见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三人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黎叔儿嘿然一笑,道:“你们这几个猴崽子倒是伶俐得很,你们怎么知道我想出避祸的法子了?” 杨亿和魏二苟对视了一眼,心说就您那有点事儿恨不能全世界人都知晓的得瑟性格,还那么大的嗓门,谁要是听不出来,那得是多*的猴儿啊? 当然,这话杨亿和魏二苟是打死也不敢说出来的,因为真要是说出来了,黎叔儿肯定得打死他们,一点都不带含糊的,于是,魏二苟瞬间换上一副让杨亿顺着尾巴根儿麻到腰间盘的谄媚相,笑道:“瞧您说的,我们跟您那是砸断骨头连着筋,心灵感应啊,咋能不知道呢,叔儿,您想出什么好办法了啊,说说呗……” 黎叔儿笑了一下,正要说些什么,就见徐三亲自拎着一壶热茶松了进来,便一努嘴,让杨亿去接过茶壶,又谢了徐三几句,徐三见杨亿他们几个都在黎叔儿的屋内,意识到他们之间可能是在说事儿,便很知趣地退了出去。 杨亿走到门前,捅破油纸张往外一看,见并无人在屋外偷听,这才回到黎叔儿身边,摇了摇头,表示一切安全。 见状后,黎叔儿倒了杯热茶,抿了一口,道:“这个法子其实也不是啥天衣无缝、百试不爽的灵丹妙药,说穿了,就是没办法中的办法,至于成与不成,只能说是各占五成,知道不昂?” “叔儿,老蒲曾说过,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更何况咱们还有五成的机会,我看值得一试,你们说呢?”杨亿虽然同那桃木妖没有儿女情长,可一路同甘共苦至今,心里早已将桃木妖视为了自己的妹妹,再加上她和魏二苟的那层暧昧关系,自是甘心为帮着桃木妖逃过天劫而去冒险。 魏二苟看了杨亿一眼,但又迅速将目光移开,这便是生死兄弟、过命兄弟间的感情表达方式——心里有,甚至是可以为对方去抛头颅洒热血,三刀六洞不皱眉头,但就是说不出一个谢字,兄弟之间的情义,都装在了大碗酒里,再一口一口地将兄弟兄弟情义咽进肚子里,将那份*辣永远地留在了血液里、骨子里,直到铭记一辈子。 杨亿也知道魏二苟的心意,却故作不见,只是看着黎叔儿,等着黎叔儿将他的主意说出来。 黎叔儿见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慈爱地笑道:“看着你们啊,倒让我想起了很久以前,在山里养的那些小猪羔来,每次我去喂食的时候,它们也是用象你家门一样的眼神看着我,别提多亲热了,呵呵” “你能不能有点正事儿啊,我们这等着听您唠正嗑呢,您咋又拐到二师兄那去了,哎呀妈呀,跟您可真上火,真的!”魏二苟都快被黎叔儿给急哭了,忍不住抱怨道。 “呵呵,人老了,总是爱陷入回忆之中,”黎叔儿失笑着晃了晃头,这才接着说道:“这个法子,实则是两个法子拼在一起,说白了,就是亦真亦假,所谓假者,就是咱们爷们得玩儿点纸活了,不明白?没见过死人灵堂前摆着的纸人纸马吗,那就叫纸活,也加扎纸,懂了吧?嗯嗯,这么地,咱们呐,用纸扎一个与桃木妖真人大小的纸人,再用桃丫头的眉心血为那纸人点睛开眼,然后将桃丫头的头发、指甲放置在纸人的体内,还要将贴身亵衣给那纸人穿上,这样一来,叔儿用气禁之咒,就可使那纸人变为桃丫头的化身……” “等会儿,叔儿,您这法子有漏洞啊,那纸人再象,不还是纸人吗,哪儿能骗过那些鬼神啊,您这个不行啊,得换。”听黎叔儿说了一半,魏二苟就亟不可待地打断了黎叔儿的话头,认为黎叔儿这种拿鬼神当脑残的法子行不通。 “你急什么,我这还没说完呢,”黎叔儿伸手给了魏二苟一个大脖溜子,然会才继续说道:“桃丫头这次的天劫主要是雷劫,就是五雷轰顶,所以啊,叔儿还要起坛,用那雷法中的破地召雷罡和附体罡,将那天雷引到那纸人身上,如此一来,那负责行劫和摄幽魂的召役神虎将军就可以回去复命了,而那纸人身上因为有了桃丫头的魂魄假象,在冥府的生死簿上,也会记上她已受了此劫,如此一来,桃丫头就算是逃了此劫了。” “听着倒是有一定的可行性,可是,叔儿,我怎么总觉得您的重点不是在这里呢?”杨亿毕竟是刑警出身,对于人表情变化和细微动作是观察入微,他见黎叔儿再说这些的时候,一双小眼睛是精光四射,掩饰不住地流出一丝得意的神情,就知道这老骗子一定还藏有大招,遂直接揭穿了黎叔儿,刨根问底地问道。 “这他娘的又被你看出来了,你家到底是干啥的,真是南洋卖虾爬子的吗,诶?”黎叔儿被杨亿一语道破心思,也不由得感到一阵欣喜与惊奇,遂半开玩笑地看着杨亿问道。 见杨亿含笑不语,黎叔儿也不追问,说道:“不错,这些只是叔儿整个计划的一部分,以为内无论是破地召雷罡和附体罡,还是那纸人,都只能欺骗那召役神虎将军及鬼差们一时,等他们回去复命以后,很快就会醒过神儿来,但是,这时他们也为难了,怎么地呢,你们想啊,他们此前已经回禀将桃丫头行过雷劫了,这会儿要是出尔反尔,起码要担个办事不利的罪名,免不得会受处罚,故而他们会犹豫说还是不说,这时候,咱们爷们再将大把的金银锞子、大娘们烧给他们,神仙怎么了,别看他们在三界之上,看似风光,其实呆久了,也很羡慕人间的花花世界,这大把的银子和大娘们一过去,立马就能将那召役神虎将军砸迷糊了,至于那些鬼差,更是见钱眼开,乐得不用被追究责任,还能得到实惠,何乐而不为呢?” “闹了半天,您这分明就是贿赂鬼神嘛,还整得这么玄玄乎乎的,呵呵”见黎叔儿说了半天,最后竟然归结到了行贿上,杨亿不禁是哑然失笑,心说合着这三界都一个德行,有钱就可以通行无阻地任性啊。 “钱能通神,你们不知道吗?”黎叔儿眯着眼睛一笑,旋即,面色一正,道:“你们可不要大意,这听着容易,但使银子平事儿是最后一道坎儿,之前的扎纸人和破地召雷罡和附体罡却是半点马虎不得,如果在这些关节上出了差池,就不单单是救不了桃丫头了,连你我在内,都会遭受那天雷劫的追杀,万不可儿戏,明白没?” 一见黎叔儿那严峻的表情,杨亿和魏二苟这才意识到这些法子都是冒着生命危险的,不由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147章 纸媒通灵 看得出来,对于桃木妖即将面临的天雷劫,黎叔儿是真当回事儿了,喊来那徐三,让他和杨亿、魏二苟连夜出去买来素白麻纸、毛笔、颜料、草绳、竹胚、浆糊等物事。 见徐三一脸好奇地看着那一堆花花绿绿的物事,黎叔儿知道徐三是想知道自己拿这些东西干什么,但为了不将他卷入这一场无妄之灾中,遂笑道:“那啥,你也累了一宿了,去休息吧,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对你没好处。” 徐三见黎叔儿虽然嘴上笑着,但眼神中并无一丝戏谑的意思,意识到这些看似给死人用的纸扎品背后一定隐藏着某种秘密,所以赶紧收起一片好奇心,垂首退了出去。 打发走徐三,黎叔儿关上门,看着桃木妖笑道:“丫头,这个事儿,你就别参与了,回去休息吧。” 桃木妖看着一脸疲惫却强撑着不想让她感到内疚的黎叔儿、杨亿和魏二苟,眼圈一红,含泪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桃木妖捧着三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走了进来,放下后,走了出去。 “真是个好孩子,就是……做饭的手艺实在是差了点儿,打死买盐的了,呵呵”黎叔儿知道桃木妖也是只做不说、什么感激都藏在心里的性格,对于她的表现并不意外,但对于桃木妖的厨艺倒是很好奇,忍不住端起来先尝了一下,然后就一脸凌乱地看向杨亿和魏二苟,苦笑道。 “行了,有的吃就不错了,您要饭还嫌馊啊……不是,胖子啊,我看你还真得重新考虑一下和桃木妖的关系了,其余的,我就不说了,呵呵”杨亿本来还在替忙活了半天的桃木妖抱不平,可是在尝了一口之后,不禁也皱着眉头看向魏二苟,咧嘴笑道。 “你们不爱吃拉倒,正好我都包圆了,真是好心没好报,什么世道。”见黎叔儿、杨亿都挤兑桃木妖的手艺,魏二苟不干了,一把将那三碗馄饨都搂了过去,大口小口地吃了起来,当然,吃得也是很艰难。 “行了,别闹了,”黎叔儿满眼欣喜地看着这两个徒弟,打心里感到一种傲娇,“叔儿和你们说,事不宜迟,你们马上洗个澡,净身,然后在再焚香祭鬼,做完了这些,叔儿教你们扎纸活,做一个桃木妖的替身,还替那丫头去顶雷。” 一听说扎个纸人还得这么麻烦,杨亿和魏二苟都有些始料未及,但为了桃木妖,他们俩也没办法,只得回到房间了,弄旺了炭火,哥俩将自己洗巴干净后,换上一身素服,重新回到黎叔儿的房间里,就见黎叔儿已经摆好香炉,焚上檀香,一股股沁人心脾的香气萦绕在室内,再加上地上堆放着的那些素白麻纸、毛笔、颜料、草绳、竹胚、浆糊等物事,分分钟就有了一种身处灵堂的感觉,刚晾干的后背立马开始淌汗。 “这扎纸活吧,说好听一点,是一门民间的传统艺术,说难听一点,就是吃死人饭的手艺,不过,你们之前见的,大多是一些烧给死者用的童男童女、纸屋纸马之类的,是吧?”黎叔儿看着杨亿和魏二苟,眯起眼睛,又开始五更半夜唠鬼嗑了,“扎纸这门手艺,可是五行八作的老行业了,对了,你们知道五花八门是啥吗,让你们长长见识,所谓五花八门,有这金菊花卖茶女人;木棉花为人治病的郎中;水仙花酒楼歌女;火棘花玩杂耍的人;土中花挑夫;一门巾算命占卦之人;二门皮卖草药的人;三门彩变戏法的人;四门挂江湖卖艺人;五门平说书评弹者;六门团街头卖唱的人;七门调搭篷扎纸的人;八门聊高台唱戏者。而这五花八门中,七门调说的就是咱们这种扎纸的人。” “可是,咱们爷们今天要扎的纸活,绝非只是给死者守灵陪葬的纸童或纸牛纸马那么简单,这个纸的桃丫头,说得严重点,就是她三魂七魄的暂时宿主,要不然怎能瞒过那召役神虎将军和鬼差们?好了,长夜漫漫,干活吧。” 说着话,黎叔儿让杨亿、魏二苟先是各自上了一炷香,这才将那些素白麻纸、毛笔、颜料、草绳、竹胚、浆糊等物事摊开,指点着杨亿、魏二苟用白手刀将那些竹胚破开,再用炭火烤弯,接着,黎叔儿将那些细细的竹条在手里一番编拧,就扎成了一具真人高矮、看似骨架的人形轮廓。 看着那怎么看怎么挺瘆人的人形轮廓,杨亿和魏二苟都是为之一激灵,反倒是黎叔儿,很是得意地上下打量了一会儿,脸上露出自鸣得意的神情。 “叔儿,你看够了没有,哎呦,就没见过象您这么自恋的老头儿,您是要将它看活了是怎么着啊?”魏二苟见黎叔儿在那看起来没完,忍不住出言揶揄道。 “哎,你们是不知道,叔儿我都还多年没弄这调调了,没想到手艺还是这么精湛,真是老当益壮啊!诶,我说你们俩运气咋这么好呢,竟然能遇上我这样的名师,真是祖上有德啊,呵呵”黎叔儿志得意满地回头看了杨亿和魏二苟一眼,大言不惭地说道。 “我去……真是服了您了,佩服的五体投地,不是冲您深厚的内涵,而是冲您的厚脸皮,嘿嘿”杨亿看着自鸣得意的黎叔儿,真是无语了。 “你娘的,就是不象二苟那么会说话,蠢材!”黎叔儿一腔火热被杨亿一泡尿给泚灭了,是老大不高兴,一瞪眼,骂道。 “您可歇了吧,叔儿,要是我,我都想大嘴巴直接糊过去了,您能不能低调一点,给我们这些好孩子做个榜样啊,呵呵”魏二苟冲着黎叔儿龇牙一笑,在杨亿那一泡扼杀了黎叔儿兴头的尿上又补了一刀,气得黎叔儿直翻白眼,一声怒吼道:“你们俩没他妈一个好东西,不说了,干活干活!” 杨亿和魏二苟相视一笑,心情骤然变好,手脚轻快地帮着黎叔儿将那些素白麻纸铺开,又主动帮着黎叔儿研磨颜料,然后哥俩垂手立在一旁,一脸崇敬地看着黎叔儿笑而不语。 “你们俩干啥这么看着我,鬼鬼祟祟的,非奸即盗,滚一边去。”黎叔儿看着杨亿和魏二苟,一脸警惕地呵斥道。 说罢,黎叔儿将素白麻纸抖开,就像是一名全球知名的设计师一般,一寸一寸地将素白麻纸裱糊在竹骨架的头部。 裱糊完头部以后,黎叔儿并没有急给那纸扎的头部画上眉眼,而是看向魏二苟,让他去朝桃木妖要一缕青丝和一些指甲来。 工夫不大,魏二苟就拿着一缕秀发和一些指甲回来了,黎叔儿将那缕头发系在竹制骨架的心脏位置上,还打了九个结,又用清水调和香灰压成饼,将那些指甲包进泥饼里,再放进了竹制骨架的整部,弄完这些,黎叔儿才不慌不忙地端起颜料碟,开始用毛笔为那竹制骨架的头部画人头像。 先前的时候,杨亿和魏二苟已经看过黎叔儿画钟馗像,知道黎叔儿的丹青功夫是出神入化,所以倒也不惊奇,只是不明白黎叔儿在为那竹制骨架的头部画完发髻、眉毛、鼻子、嘴巴以后,单单留下了一双未画上瞳仁的眼睛,看着让人心生寒意,感觉就像是被一个瞪着一双只有白眼仁的女鬼逼视着。 “叔儿,你为什么不画上眼仁啊,这看着怪瘆得慌的,呵呵”魏二苟嘴快,见黎叔儿举止怪异,遂忍不住问道。 “你懂得什么,眼仁必须最后画,否则……”黎叔儿正说着,就感觉屋内一阵冷风掠过,原本通红爆燃的炭火盆的火炭为之一暗,红彤彤的火焰瞬间变为淡蓝色,而那香炉里烧着的檀香的燃烧速度也骤然加快,一炷香眨眼间就烧没了一大半,更为奇怪的是,尽管那檀香迅猛燃烧,但却不见由一丝青烟冒出来! 第148章 至阳铜钱 黎叔儿看了一眼貌似空荡荡的四周,低说道:“这回你们知道扎纸活不光是给死人守灵时用的摆设了吧,告诉你们,纸扎店白天做的是办丧事生人的生意,到了晚上,做的可就是死人的生意了,俗话说,扎彩匠,扎鬼纸,扎来鬼纸祭阴阳,由于纸扎店店里摆满了纸人纸马,灵屋鬼轿,故而孤魂野鬼进店那是常事,看见没,咱们爷们刚一扎上一个纸偶,这些到处找宿主的游魂野鬼就上门来抢来了。” “不会吧,这么邪?”杨亿和魏二苟跟着黎叔儿东征西讨这么久,对于鬼魂什么的早已经是司空见惯了,一听说屋内有鬼,心内并不害怕,只是纳闷于这些鬼魂为什么会大一个纸偶的主意。 黎叔儿就知道杨亿和魏二苟心中会犯嘀咕,不待他们问,就直接解释道:“纸者,止也,尤其是这扎纸活的素白麻纸,还有那画符的黄表纸,都是阴气极重的,那些鬼魂只要一闻到这素白麻纸的味道,就知道是有人在扎纸人纸马,当然要群聚于此讨些香火吃,运气好的话,还可以趁机附体到纸偶里,而寻找可以庇护魂魄的宿主也是孤魂野鬼都有的一种习性,不用大惊小怪。” “噢,明白了,我说,这些鬼都是饿死鬼吧,怎么吃得这么快,呵呵”魏二苟一见那香炉的檀香几乎要烧没了,虽然看不见那些鬼魂,可想也能想象到那些鬼魂们拼命吸食香烟的贪婪嘴脸,不由一笑,过去又点了一把檀香续上,还拜了几拜,叨咕道:“各位鬼大哥,你们吃饱喝足了就赶紧走吧,别耽误我们办正事儿,谢谢了。” 黎叔儿看着一脸虔诚的魏二苟,摇摇头,看着杨亿说道:“别跟着二苟疯了,来,帮着叔儿给这纸偶裱糊上身子。” 随后,杨亿给黎叔儿打下手,用素白麻纸将那竹制骨架的身体部位糊好,一个完整的人形就跃然出现在了杨亿和魏二苟的眼前。 魏二苟仔细看了一下,别说,黎叔儿的手艺还真不是盖的,尽管那纸偶还没有眼睛,可那神态,那表情,一打眼,就是一娴静版的桃木妖啊。 看着看着,魏二苟就感觉那纸偶猩红的嘴角微微一翘,竟然冲他笑了一下,起初魏二苟还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定睛再一看,那纸偶的嘴角当真是弯如上弦月,笑意愈发明显了,不由得脸上肥肉一哆嗦,看向黎叔儿口吃道:“叔儿,他妈活、活了嘿,还笑呢,我草!” 黎叔儿倒很镇定,看着那纸偶一声冷笑:“咄,你这厮还真是贪得无厌,受了香火,还想占我纸偶,你当真以为我是那好欺负的善男信女吗,尔等若是再不离开,休怪本真人翻脸无情!” 说来也真奇怪,就在黎叔儿厉声呵斥之后,那纸偶的嘴角笑意全无,嘴角霎时向下弯去,面部成了一幅哭丧相,眼角还留下黑色的墨汁,恍如人的眼泪。 “行了,你们都是新死之鬼,也不要心急,一时三刻,鬼差自会来拘你们的魂魄下冥府,本来要是无事的话,本真人亦可为你们做场法事,超度一下,怎奈我这里有十万火急的事体要办,顾不得你们了,所以你们还是回去吧,若再要迟疑,休怪本真人翻脸无情啊!”说到最后,黎叔儿登时露出了黑社会的真容,目露凶光,腮帮子的肉都直颤悠,那架势,还真是挺吓人的。 果然是鬼怕恶人,何况还是黎叔儿这样的资深老流氓,倏忽之间,就听见屋内一阵呜呜咽咽的哭声传来,又是一阵冷风刮过,将满地的素白麻纸刮得哗啦哗啦作响,但很快,屋内的温度开始上升,炭火盆内的炉火颜色也恢复了火红,那些檀香也重新冒出了青烟。 “呵呵,扎个纸偶也能整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服了,”杨亿见屋内安静了下来,知道那些孤魂野鬼走了,遂看着黎叔儿和魏二苟,失笑道。 “所以说这世上能通幽冥阴界的五行八作实在是太多了,懂五行、晓阴阳、善蛊毒的奇人异士也是多如牛毛,其中自不乏那心地歹毒、杀人害命的左道之鼠辈,你们日后行走江湖,一定要时时留意,万不可对他人报以蔑视之心,以防中了暗算,记住没?” “记住了,叔儿,真记住了。”杨亿和魏二苟亲眼见了仅仅是一个纸偶,就能将鬼魂引来,由此可想而知,那些开纸扎店的老板看着一个个面色阴郁,合着也都是些可以沟通阴阳两界、深藏不露的高手啊,这才知道什么叫高手在民间,遂心有所悟地一起点了点头。 扎玩完那眉眼酷似桃木妖的纸偶,黎叔儿又用那花花绿绿的纸张给那纸偶剪裁出了系湘妃色顾绣富贵散花裙和二寸红缎绣宫鞋,将那纸偶装扮一新,看的杨亿和魏二苟是心惊肉跳,总觉得自己是在为桃木妖守灵呢。 “叔儿,我怎么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呢……”魏二苟越想心里越没底,忍不住看着忙碌的黎叔儿,蹑嚅道。 “啊?那啥,来,那里有面镜子,你过去看看,看能看出啥来,去吧。”黎叔儿闻言一怔,旋即一指桌子上放着的一面堪称咸丰年间奢侈品的错金菱花玻璃镜,说道。 魏二苟不知黎叔儿是什么意思,还是依言过去,对着镜子左看右看了一番,回过头,纳闷地说道:“叔儿,你让我看什么啊?” “镜子里面看到啥了没?”黎叔儿手里忙活着,随口问道。 “就、就看见我自己了,咋地了?”魏二苟又看了一眼镜子,里面除了一张陪伴了自己二十几年的、完全属于吃货标准型号的大肿脸,什么也没了。 “看见一个蠢笨如猪的猪头就对了,蠢材,刚想起害怕来,你他娘的还真是大智若愚啊,哼哼”黎叔儿冷眼斜睨了魏二苟一下,敢情他是成心恶心魏二苟呢。 “咱们不带这么玩儿的,叔儿,我的自尊心都被你玩得稀碎稀碎的了,好好的行不行啊,哎呦。”魏二苟张口结舌了半天,才无限郁闷地说了一句。 黎叔儿没有搭理魏二苟,在看了看那除了点睛以外,基本上已经完工的纸偶,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看着杨亿和魏二苟说道:“叔儿和你们说,这要对付召役神虎将军,可远比对付那些左道术士或恶鬼邪祟难办多了,说实话,叔儿心里也没有十成的获胜把握,所以啊,咱们一定要将这准备工作做足了,有备无患,所以啊,明天一大早,你们来也别声张,悄悄地出去,看能否买到铜公鸡,要是有了这铜公鸡再配上叔儿的五帝钱,咱们爷们的胜算就大了许多了……” “你这怎么又整出铜公鸡来了,那玩意儿是干嘛使的啊?”魏二苟一听黎叔儿又要铜公鸡,一来是觉得那玩意可遇不可求,现浇筑都来不及,二来不知黎叔儿要那玩意做什么,要是为了解馋,把门牙硌骨折了也啃不下一口肉啊。 “你们懂啥,这铜公鸡灵动风水的吉祥宝物,且在兑卦三爻众中,分别为庚、酉、辛,其酉,便为五行属金之鸡,故用金鸡克制破军星,是最合理的,道家典籍中的“金鸡制破军劫”便是此来由。而五行属金,铜质吸收气场的力量远比金银要好,故用铜公鸡去克制那好比破军凶星的召役神虎将军,是再合适不过了,所以啊,神仙也不是啥都行的,也有他的命门和软肋。”黎叔儿捻着几径鼠须,又开始臭显摆了。 第149章 女孩命夭 忙活完这一切,天已经亮了,黎叔儿将屋里的一切掩盖好,如无其事地带着杨亿、魏二苟出去,再喊上桃木妖,一起去吃早餐。 吃罢饭,朱锡堒自有军务要忙,黎叔儿也不挽留,暗中打发杨亿和魏二苟出去寻找铜公鸡。 出了衙门,杨亿和魏二苟在街上转悠了半天,这石马铺城里地狱不大,有数的几家古玩店都去了,这兵荒马乱的,不管是大富人家还是寻常百姓,有银子都带在身上留着防灾逃难之用,因而那几家古玩店是门可罗雀,里面空空如也的货架上也是积满灰尘,几个看铺子的老者昏昏欲睡地看着进来的杨亿和魏二苟,是一问三不知。 大感失望地杨亿和魏二苟从最后一家古玩店出来,茫然地站在街头,不知道还要去哪里寻找铜公鸡。忽然,杨亿和魏二苟见前面一民宅前面人声鼎沸,闹闹嚷嚷的好像出了什么事情,加脚下不由自主地向那里走了过去。 近前之后,才发现竟然是之前他们救助过的那名老者,正扶着自己孙女的尸体在院落里哭天抢地,看得人心生不忍,也陪着那老者落泪。 一见认识那老者,杨亿和魏二苟忍不住走到那老者跟前,先是看了一下那女孩的尸体,发现那女孩面色青紫,嘴唇乌青,纤细的脖颈上满是红色的伤痕,看样子像是被掐死的。 “老丈,不是让你们去投奔亲属吗,怎么还没走?这,又是怎么回事?”杨亿出于职业的敏感,一看那女孩尸体表面的伤痕,基本上可以断定女孩是被人扼住颈部导致的机械性窒息死亡,遂蹲下去,看着那老者问道。 那老者见有人询问,抬起泪眼,一看是昨日仗义出手救助自己的两位恩公,登时趴伏在地上,是嚎啕大哭起来。 哭了半响,那老者才止住悲声,向杨亿和魏二苟讲出了家里发生的变故。原来,昨晚回到家中后,他同孙女收拾完家里不多的衣物,因晚上太平军实行宵禁,无法出城,本想歇息一晚,明日再出城去投奔亲友。 是夜,故土难离的老者难以入眠,就在房厅里孤灯枯坐,夜半时分,就在老者迷迷糊糊、将睡未睡的之时,就听见孙女的房间里传出咿咿呀呀的声音,起初,老者还以为是孙女累了,在说梦话,可过了一会儿,见孙女的呓语非但没有停止,反倒发出了越来越沉重的喘息声,心知不对,过去一看,赫然看到孙女面色发青地瘫软在床上,手脚还不停地抽搐,这才惊慌失措地大声呼救起来,周围的邻居闻声赶了过来,又有人去请郎中,可当郎中赶到以后,一个鲜活的生命却已是零落风尘,化为了一缕寒风中的清魂飘然而逝。 听完了那老者的讲述,杨亿和魏二苟又仔细查看了一下那女孩颈部的伤痕,赫然发现那些类似手指留下的掐痕很是细小,绝对不似成人的手掌所形成的,更像是儿童或侏儒的手掌形成的,而且每一道掐痕上都沾有黑色的泥炭,令人匪夷所思。 杨亿和魏二苟丢下老者,又进到那女孩生前所住的房间里看了一下现场,只见那屋子里靠近东南墙壁放有一张朱红色的木床,上面装饰有布幔,床上凌乱地堆着一床薄薄的被子。 环顾四周,整间屋子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通往房厅的木门,外人如果不经过房厅,是绝对无法进入到女孩的闺房里的。 看了一圈现场的建筑结构,杨亿觉得唯一害死女孩的可能就是凶手通过主房门,偷偷溜入住宅内,再经过房厅进到女孩的闺房,实施了杀人的罪恶行径。 可是,那老者整夜枯坐在房厅,即便是凶手趁老者睡着的时候进入女孩的闺房(这其中还有一个难点,就是主房门就在房厅里,凶手是如何判断出老者已迷糊着了,才会将潜入室内的时间拿捏得如此精确?),按照老者的描述,他第二次听到孙女的呻吟声后,就进去查看,发现孙女已经瘫软在床上了,说明凶手已经做完案逃离了。可据老者的回忆,他孙女两次发出声声音相距时间很短,自己为着担心孙女。期间一直未入睡,那么,凶手是如何从他眼皮底下溜走的呢,抑或是当时藏在了现场的某个角落,后当邻居过来帮忙的时候,才趁乱溜掉的? 想到这里,杨亿再次打量了一下现场,发现在那逼仄的房间里,除了一张低矮德根本无法藏人的木床以外,就是一个朱漆斑驳的梳妆台,根本没有可供人藏身的地方,可那凶手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奇消失的呢? “这里会不会有地道啊?”听杨亿向他说出的心里的疑问,魏二苟若有所思地提醒道。 “对呀,这还真疏忽了。”杨亿一拍脑门子,想起了卢景天设置在主卧室下面的那座通往古墓的地道,不由大呼道。 随后,杨亿和魏二苟在那房间的地面上是敲敲打打,可那夯实黄土后,仅在上面铺设了青砖的地面是坚硬如铁,根本没有什么地道或密道入口。 “这可真是邪门了嘿,这凶手难不成不是人,而是能变化的鬼魂,呵呵”魏二苟哭笑着看向同样不得要领的杨亿,打趣道。 “鬼魂,鬼魂……”魏二苟的一句戏言,却点醒了杨亿,嘴里在念叨了几句鬼魂以后,伸手一摸地面,青砖上很潮湿,就好像是刚洒过水似的。 杨亿心中一动,又到那女孩的床下用手摸了摸,床下的青砖地面和木床底座对着地面的那一侧,也满是水珠。 “山西这地界十年九旱,夏天都是滴水贵如油,况且眼下是干冷的冬天,哪里来的这么多的水汽啊?”杨亿看向魏二苟,突然感觉自己现在说话的语气和思考的方式越来越象一个神神叨叨的道士了。 “水汽?你想说啥啊,难道你还真以为这是一起用冰馏子做凶器的密室杀人案呢,你他妈柯南看多了吧,不对啊,你这个朝代还没柯南呢,不是,你到底是怎么地了啊,闪电,瞅你俩眼直勾的,太特么瘆人了,不要闹了,好好地啊……”魏二苟见杨亿神情不对,有些担心地问道。 “我说不准,但我跟着黎叔儿时间长了,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胖子,咱们赶紧回去告诉黎叔儿吧,走!”杨亿寻思了一下,潜意识里总感到这女孩死得很蹊跷,极可能是鬼魂在作祟,便想通知黎叔儿来处置。 “不是,你整准了吗,就告诉黎叔儿,再说了,黎叔儿现在正忙着木妖妹纸的事儿,咱们用这些事儿去令他分神,你觉得合适吗?”魏二苟虽然也想帮那女孩查明死因,可一想到黎叔儿正在全力以赴地为保护桃木妖逃过天劫而操劳,不想再给他添乱。 杨亿一想,魏二苟说得也对,不由踌躇起来,琢磨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先回去和黎叔儿说一声,至于下步怎么办,由黎叔儿决定吧。 打定主意,杨亿和魏二苟走出房间,见老者用希冀的眼神看着他们俩,杨亿心中一阵惭愧,强笑着看向老者说道:“老丈,那个,你还是先叫了地保之类的,报官吧,我们,爱莫能助啊。” 老者眼神中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的光芒瞬间熄灭了,晃晃头,无助地说道:“哎,如今这衙门里的三班六房都已经跑德没了人影,那些长毛都是打仗的将军,杀人的猛虎,哪里会管这些事体啊,哎,可怜我那孙女死的冤啊,呜呜” 第150章 暗黑箭客 见那老者孤苦无依的凄惨神情,杨亿和魏二苟心下也是一阵哀伤,不忍再直视那老者的哀容,杨亿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那些围观的百姓,无意中与人群里的一名男子目光相撞,那男子见杨亿看向他,先是有些慌乱地将目光移开,然后就急匆匆地离去了。 那男子不是别个,正是昨天被魏二苟爆削了一通的那名算命的男子。 见那算命男子也混在人群里看热闹,杨亿心中一动,总觉得好像哪里有些异样,想了几分钟,杨亿忽然拉住魏二苟的胳膊,说道:“走,咱们去那个命馆去溜达溜达。” “你什么意思,还没解气,还要拿那孙子撒气去?”魏二苟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看着杨亿吃吃笑道:“我告诉你,我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寻找铜公鸡去救我们家木妖,我可没心情陪你求打屁,要去你自己去……哎哎哎,去就去嘛,别扯衣服a,拽坏了你大爷的了……” 杨亿急于到那命馆去探个究竟,压根就给魏二苟磨叽的机会,一把薅着他的衣服就往外走。 出了那老者家的大门,杨亿辩了辩方向,带着魏二苟径直朝那间命馆的方向走去。 路上,杨亿将看见那算命安男子躲在人群里窥视的事儿告诉了魏二苟,魏二苟一惊,道:“莫非你怀疑那算命的男子昨天吃了亏,不甘心,就用某种手段杀死了那女孩,是吗?” “嗯,”杨亿点点头,“我捋了一下前因后果,那老者和孙女都是老老实实的本分人,平日里自然不会结下仇家,而他们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钟鸣鼎食的大户人家,抢劫杀人也轮不到他们,那女孩衣服完整,未见挣扎搏斗的痕迹,逼奸不成激情杀人恐怕也说不通,那么,在无冤无仇、又无利可图的情况下,谁会去向他们下毒手呢?我觉得惟独那个算命的男子有杀人动机,起因,就是咱们昨天的介入,看似帮着那老者和这姑娘暂时解了围,可是,那算命男子当众被你羞辱,加之想威逼这女孩给他做妾的黄粱美梦也泡了汤,他焉能不恼羞成怒,他不敢去招惹你我,但保不齐会将这些愤恨撒在这老者和他的孙女身上,继而还可以用这女孩克父克夫的一套鬼话来掩盖罪行,间接地也证明了他的断卦之灵准,真是一箭扎了一串的雕,赚大发了,哼哼” 杨亿也知道,做刑警的在办理案件时,最忌讳的就是先入为主,对涉案违法犯罪嫌疑人先入为主,做有罪推定,如此一来,极易会干扰了正确的侦查方向,时侦破工作走弯路,甚至是走进死胡同,劳时废力不说,还容易造成冤假错案。 但是,今天杨亿已经下定决心,这女孩的突然暴毙,很可能与自己和魏二苟当初的好心之举有关,换句话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女孩遭到这种飞来横祸,极可能与他们俩昨天的冒失之举有关,一想到此出,杨亿愈发觉得自己对女孩的死要负有责任,也更加坚定了去那命馆查个明白的决心。 一路疾行,杨亿和魏二苟工夫不大,就到了那间命馆前,但命馆却是大门紧闭,问周围的那些店铺,店主们似乎对那算命男子心存畏惧,闪闪烁烁地都不愿多言。 杨亿正琢磨着该怎么办,就见魏二苟上前一脚将那上了三道箍虾尾锁的大门踹开,而后笑嘻嘻地看着杨亿道:“这有什么可为难的,不就是个锁吗,大不了爷陪他百八十个,呵呵” 看着眼前这个擅闯民居却不以为意的富二代胖子,杨亿无声地笑了,有的时候,自己还真的需要有一些胖子这种拿什么都不当回事的魄力,看来,不仅是夫妻之间,好兄弟一样需要互补,才能走的更远。 想到这儿,杨亿朝魏二苟一竖大拇指,就在那些围观店铺的店主惊诧的目光注视下,坦然地走到了命馆里。 昨日,杨亿和魏二苟对那命馆立面并未细看,进去之后,细细看了一下,迎面是一间出廊正房,迎面是一张悬挂着的一张峨冠博带的老者的画像,下面是一张黑漆漆的桌子,上面供奉着写有李虚中名讳的牌位,还有燃烧着的三炷香,看来这是那算命男子平日里给人算命卜卦的地方。 杨亿和魏二苟左右查看了一下,那正房里并无太多陈设,也没什么发现,就穿过正房的月光门儿,是个阴暗的厨房,穿过厨房,是一间堂屋,正中一张方桌,两个杌子,左右靠壁子两张春凳。东里间靠西壁子一张木床,挨床靠窗两个杌子。靠东墙正中一张条桌。左右南北摆着一对小平顶柜。北面却又隔断一层,一个小门,似乎是个堆零星的地方,屋里也放着脸盆架等物。 杨亿拿起一盏油灯,点起油灯,发现那堂屋里寒气袭人,阴气森森,就像是进到了常年不见天日的古墓里了一般。 正狐疑间,魏二苟一声惊呼,杨亿往过一看,就见魏二苟已经推开那北面带隔断层的小门,地面上亮着一盏长明灯,还有几只里面盛着透明的油脂的瓷碗,灯碗后面,是并排放着的五具露着木茬原色的小棺材。 命馆又不是义庄,怎么会有棺材?一见到那只有普通棺材三分之一大小的棺材,杨亿魏二苟心里就又是一沉,知道这命馆一定有问题,那个獐头鼠目的算命男子看来还真不是善男信女。 在这光线晦暗的室内冷不丁冒出五具小棺材,要是换做一般人,估计早就尖叫着跑出去了,但杨亿和魏二苟跟着黎叔儿这么久,妖魔鬼祟见得多了,自然不会害怕几具棺材,不过,为了看看那算命男子到底在做些什么阴损的缺德事儿,他们俩动手将那些长明灯和发出腥臭气味的油碗挪走,靠近那五具小棺材,随手打开第一具,里面并没有他们预想中的小孩尸体,而是一尊用木头雕刻的木雕童像,那童像双眼被红色油漆涂抹的猩红一团,在不断晃动的灯光映衬下,发出诡异的光线。 杨亿犹豫了一下,伸手将那木雕童像拿了起来,就见那棺材底部还有一根已经发黑的骨头。魏二苟捡起骨头,靠近眼睛看了一下,面色一变,说道:“闪电,这好像是小孩的肋骨啊……” 魏二苟话音未落,就见那外面的长明灯和桌面上的油灯火苗骤然爆裂,室内顷刻间陷入黑暗之中,但只是一刹那的黑暗,旋即室内就充满了绿莹莹的光线,连杨亿和魏二苟彼此的脸上都被蒙上了一层惨绿的面纱,看着恍如地狱里的鬼差。 正当杨亿和魏二苟凝神戒备的时候,一支羽箭带着划破空气的啸声朝他们俩射来。魏二苟伸手一推杨亿,自己则一个劈叉避过了那支羽箭,然而,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如蝗的羽箭密集地向他们射来。 杨亿贴着墙壁,正不知该怎么应付这突如其来的箭雨,一眼瞥见那五具小棺材的棺盖,一个矮身,操起一具棺材盖去击打那些羽箭。那一边,魏二苟也得了启发,操起另一具棺材盖去挡住袭向他的羽箭。 在手忙假乱中,杨亿和魏二苟看到在堂屋,鬼魂一样地出现了十几个黑衣黑裤、黑巾蒙面的身影,分成前后两排,正张弓搭箭地不停向他们发射着夺命的羽箭。 此时,杨亿和魏二苟已经无暇来思考这些人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近到他们身后的了,只是全力击打着那些越来越疾的羽箭,稍一分神,就有可能被羽箭贯穿肌体,撕裂肌肤,夺去性命。 就在这时,杨亿和魏二苟的身后传来一阵婴儿的哭泣声,旋即又变成了鬼气森森的咯咯笑声,紧接着,几只冰凉的小手带着缕缕黑气围拢杨亿和魏二苟的脖子,猛然收紧…… 第151章 异界箭手 事发仓促,杨亿和魏二苟是毫无防备,登时被掐得气息为之一顿,赶紧将棺材盖挡在要害部位,就听羽箭“铿铿”有声地接连钉在了棺材盖上。 在羽箭击中棺材盖的可怕声音中,杨亿和魏二苟回过头,骇异地看到,五个忽隐忽现的孩童瞪着一双双眼白中只有芝麻大的一点黑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同时伸手一双双青森森、胖乎乎的小手,狠狠地掐着自己的脖颈。 别看那些孩童的下手不大,却是力大无穷,扣在杨亿和魏二苟的脖子上后,就像是被钳子卡住了似的,只觉眼冒金星,胸短气闷,心下登时感到一阵慌乱。 也是情急智生,惊慌之下,杨亿和魏二苟几乎是同时感到体内一股热流涌了上来,心念一动,知道是体内的金刚杵在关键时刻被激发了,心下一喜,各自将手中的棺材盖旋转如飞,将那些羽箭击打得是四下横飞,墙上、天花板上都钉满了羽箭,一些羽箭还被反弹回去,射向那些黑衣人,而那些黑衣人为了躲避乱箭,原本递次攻击的队形也被打乱,攻势顿减。 趁此机会,杨亿和魏二苟将手掌用力拍击向那些如似鬼魅的童婴,怎奈那些童婴完全不受力,使杨亿和魏二苟的手掌就像是拍击空气一般,根本不起作用。 杨亿克制住心神,默念起黎叔儿教授他的拙火定的调息运气之法,气存丹田,而后一瞪眼睛,将右手掌心对向掐着杨亿脖子的三名童婴,一声大吼之后,就见一股橙色火柱从掌心激射而出,将那三名童婴包裹在了一片火海之中。 要说这杨亿和魏二苟还真是挺有默契的一对生死兄弟,在这性命攸关的时刻,他们首先相救的,居然都是对方:就在杨亿将拙火定射向那些童婴的时候,魏二苟也拔出了棺材盖上钉着的一支羽箭,一运气,那羽箭的箭头就现出一尺多长的白色光芒,那可是纯纯的刀气啊。 就见魏二苟将那羽箭当成短枪,径直刺向掐着杨亿脖子的两名童婴,那两名童婴一见刀气来袭,知道这刀气的厉害,松开小手,转身欲往后飘,怎奈那刀气疾如流星闪电,虽然被它们躲过了大部分刀气,但还是有少量刀气扫到了它们,那两名鬼影发出类似婴儿的哭泣声,但声音刺耳,还带有近似回音的重声,就像是那哭声是从地下几千公里之外透出来的一般。 但说这哥俩一出手,立马就为对方解了围,在感到呼吸通畅了以后,杨亿和魏二苟先后从那小房间里跑了出来,身后,五名童婴各自落回到自己的棺材内,五顶棺材盖接连飞起并盖在各自的棺材上,“嘭嘭”声不绝于耳。 此时,杨亿和魏二苟已经无暇再对付那些藏了起来的童婴,只是愤怒地对视着眼前的十几个黑衣人,各自拉开格斗的架势,准备向那些背地里下死手的孙子们讨回公道,出口恶气。 由于距离拉近,杨亿和魏二苟随时可以发气攻击,那些黑衣人在挽弓拉箭已经来不及了,却也并不惊恐,左手将弓负在身后,右手一晃,就从腰间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剑,剑尖指向杨亿和魏二苟,摆出了白刃战的攻击姿势。 杨亿看着那些黑衣人反手持剑的姿势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当然,就当下这种千钧一发的情势也不容他细想,因为一看到那些黑衣人抽出短剑后,魏二苟眼睛一亮,突然朝左手方向的一名黑衣人扑去,抢先发难。 那名黑衣人见魏二苟伸出右手五指,直接抠向自己的眼睛,本能地后退了一下,同时曲右肘,用手里的短剑刺向魏二苟的神经中从,这可是一击必杀的毒辣招式啊。 不想魏二苟攻向右手的黑衣人竟是虚晃一枪,趁着左面的黑衣人略一放松的空档,魏二苟腰部一发力,身体竟然像不倒翁一样,以不可思议的姿势反弹回来,右侧那黑衣人的剑尖擦着魏二苟的衣衫走空,身子也失去了平衡,向前一扑,而魏二苟却从容地贴近左面的黑衣人,右手一抓那黑衣人的手腕,左手则手肘一弯,猛力击向那黑衣人的手肘连接处,那黑衣人一声惨叫,右肘当时就脱臼了,手里的短剑也掉落在地。 魏二苟等的就是这个,他脚一伸,勾住那短剑的剑柄一踢,就将那柄短剑提起并握在了手里。 短剑在手,魏二苟是立刻就来了精神,以下山觅食的猛虎气势,向那些黑衣人扑了过去。 看来,那些黑衣人还是低估了杨亿和魏二苟的战斗力,或者他们压根就不知道杨亿和魏二苟体内有着金刚杵的惊人神力,以至于在与魏二苟对打的时候,颇有力不从心之感,几个回合下来,就被魏二苟戳翻了两名同党,幸而他们人多,自有人将受伤的同伙抬了出去。 见魏二苟杀得兴起,杨亿怕他一时大意,有个闪失,双手提至腰际,虚抓成爪,就感觉周围有一股子寒气顺着自己的顶门往体内走去,但却并无吸取到了周围鬼神的能量、力量得到增强的感觉,心下一阵诧异,难道眼前这些黑衣人都是人类,所以自己只是将那些童婴的阴气吸到了体内,而这些黑衣人因为没有修炼得来的精气,所以自己也就感受到有能量进入体内? 这当口,魏二苟已经将那些黑衣人杀得是节节败退,但杨亿看了一下就发现,那些黑衣人其实并不是败退,反倒是有意识地在撤退,也就是说,他们不想恋战,想尽快离开这里。 “胖子,他们要跑,快,住一个活口审问一下。”现在的杨亿很尴尬,因为那些黑衣人不是鬼祟邪魔,那他也就无法吸取到周围的能量,为了不伤及尚未恢复的元神,不敢滥用需要巨大能量作为基础的拙火定,加之室内狭窄,他要是再过去帮着魏二苟去攻击那些黑衣人,反倒会令魏二苟施展不开手脚,无奈之下,只得大声提醒魏二苟抓个俘虏先。 听了杨亿的喊声,魏二苟当即一个后扫腿,将一名被自己的一通乱刀逼得手忙假乱的黑衣人扫倒,正要上前踩住那黑衣人的胸口,就见那黑衣人将左手的弯弓一伸,用那尖利如矛的弓的一端刺向魏二苟的眼睛。 这一招是以长攻短,着实令魏二苟是始料不及,不得不抬起脚快速后退,以免真被那弓端废了一双留着把妹的招子。 见魏二苟后撤,那黑衣人也不乘胜追击,在其他黑衣人的掩护下,向外便走。 “气死我了,打不过就跑,啥玩意儿啊!”一见那些黑衣人一个个掉头就跑,魏二苟这个气啊,追上去照着殿后的一名黑衣人的后心就刺了下去。 由于魏二苟体内的金刚杵已经被激发,那短剑的剑身加上暴涨的刀气,足有三尺来长,剑身未到,刀气已经刺破了那黑衣人的衣襟,那黑衣人临阵对敌的经验也很老到,顺势将手里的弓横在了背上,“当啷”一声,那弓被刀气拦腰斩断,黑衣人的后背衣襟也比砍开了一道口气,鲜血瞬间就流了出来。 那黑衣人胆气已寒,紧捏着手里的半截弓,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见魏二苟还要去追,杨亿赶紧喊住他:“胖子,别追了,穷寇莫追,小心中计。” 魏二苟这才停住脚步,气喘吁吁地看向杨亿问道:“你没事儿吧,受伤没?” 杨亿摇摇头,见魏二苟也是没有大碍,不禁都松了一口气,随后,他们俩相互看了一眼,同声问道:“这些黑衣人是谁?” 第152章 人毒如蝎 答案当然是没有的,但看着那还在冒出缕缕青烟的五具棺材,他们俩已经意识到了这间看似平常的命馆的不平常,亦不敢再托大,出了门,也不管那些相邻店铺的店主们诧异、惊恐的眼神,撒腿跑向衙门,去向黎叔儿求援。 回到衙门,就见大批的太平军兵士将衙门层层围住,一个个刀出鞘,弓上弦,如临大敌一般。 “嘿,嘿,问你呢,这是怎么回事?”一见这情形,杨亿和魏二苟是大惑不解,一面往里进,一面向一个兵士问道。 “回二位道长,刚才有人潜入衙门里刺杀点检将军,幸亏点检将军的亲兵弟兄们死战不退,才未造成大事端,哎。”那兵士认识杨亿和魏二苟,自然不敢拦阻他们,只是简单地说道。 “什么?”杨亿和魏二苟一惊,不知黎叔儿是否怎么样了,撞开那些兵士,大步往里跑去。 进到衙门内,就见一队队火枪手里三层、外三层地将衙门正堂围得水泄不通,枪口全部朝向房顶、树上等高处,偶有飞鸟掠过,也会引起一阵骚动。 “这是肿么了,闪电,难不成是遭到空中打击了,呵呵”看着那些惊弓之鸟般的兵士,魏二苟没心没肺地笑道。 “站住,没有点检军令,任何人不准入内,否则格杀勿论!”见杨亿和魏二苟大大咧咧地往里进,牵前排的火枪手将滑膛枪对向他们俩,齐声喝道,声如雷霆。 “别扯了,你们不认识我们了,和我们还玩这套,撒愣地,让我们进去……”魏二苟还以为那些兵士是和他开玩笑,大喇喇对一拨拉那些火枪,就要继续往里走。 “有人擅闯军营,准备开火!”不想那些兵士还真是玩真的,一见魏二苟直眉瞪眼的就要往里冲,一声吆喝,后面的兵士们也将火枪对准了他们。 “我草,”魏二苟一瞪眼珠子,火气上来了,“傻逼小伙多又多,一凑就是一小桌,桌桌都是小连桥,抱着小腰就是摇,咋地,非得逼着胖爷发飙是吧?” 就在这时,黎叔儿一脸不爽地走了出来,后面徐三如临大敌地带着一队兵士不离左右。 “叔儿,你没事儿啊,吓死我们了,呵呵”一见黎叔儿皱着眉头看着自己,身上没有带伤,杨亿和魏二苟总算松了一口气,情真意切地笑了起来。 “让他们进来吧,就那一脸贱笑,谁也模仿不了他们,哼哼”黎叔儿看着杨亿和魏二苟,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旋即冷冷地说道。 杨亿和魏二苟从那些兵士中间挤了过去,穿过正堂、寅宾馆,进到内衙,就见朱锡堒臂缠白布,布上还有斑斑血迹。 “叔儿,这是怎么了?”一见朱锡堒受了伤,杨亿和魏二苟就明白了为什么外面会重兵包围了,这全军主帅遇刺,实在是天大的事故和耻辱啊。 见杨亿和魏二苟进来了,朱锡堒淡然一笑:“一点皮外伤,不碍事儿,只是一个毛贼用易容术扮成村妇,混入衙门内,欲行刺于本帅,真是不自量力。” “那人呢,抓住了?”魏二苟问道。 “跑了,那刺客看起来倒像是个飞贼,高来高去的,不过这次失手后,见衙门里戒备森严,想必亦不敢再来了。”黎叔儿手摸着下巴,像是在安慰朱锡堒。 “刺客是女的,哎呦,黑寡妇吧?”魏二苟一听刺客扮成村妇混进来,忍不住大惊小怪地说道。 “我已开了治外伤的汤药,你们一会伺候军帅服下,再多休息,不妨事的,行了,你们也都退下吧,本真人也告退了。”黎叔儿朝朱锡堒一稽首,带着杨亿和魏二苟退出了内衙,徐三及众亲兵也退了出去,在外面警戒,只留下一名丫鬟服侍朱锡堒休息。 回到自己的房间,黎叔儿关上门,一脸黑线地看着杨亿和魏二苟说道:“那刺客,其实是来刺杀叔儿我的,只是当时我正和那朱锡堒在闲话,才使得那朱锡堒误以为是清廷派出鹰犬来行刺于他,拔刀与那刺客搏杀,误打误撞地替我搪了一道灾祸而已。” 听黎叔儿这么一说,杨亿和魏二苟更是吃惊不小,感觉一切都乱了套了,于是,他们俩也顾不得其他,就将那老者孙女诡异死亡事件,以及在那命馆里遭遇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听完了杨亿和魏二苟的讲述,特别是听到那五具小棺材里的木雕童像之后,黎叔儿惊讶地都站了起来,看向他们俩问道:“那命馆在哪里,你们速速带我去看看……” “叔儿,桃木妖怎样了?”见桃木妖没在黎叔儿屋里,魏二苟有些担心地问道。 “我在桃丫头的屋里点上了七十二盏长明灯,又在屋子里贴上了净身咒,这几日,她不进饮食,你们也尽量不去打扰她,为的就是少沾烟火气,对以后避劫有好处。”黎叔儿说完,就带着杨亿和魏二苟离开了衙门。 在一队太平军兵士的保护下,黎叔儿、杨亿和魏二苟一行先是来到那老者家,查验了一下女孩的尸体,黎叔儿一言不发,起身直奔那命馆而去。 到了命馆,黎叔儿让兵士们将命馆围起来,见那些兵士一个个横眉立目、刀枪闪烁的凶样,临近的店铺和百姓都不敢靠前,远远地站着看热闹。 进到命馆内,黎叔儿在杨亿和魏二苟的引路下,直接到了装那五具小棺材的间壁房内,打开棺木,一见那五尊木雕童像,黎叔儿面色一变,叹道:“果然是追魂骨法术,想不到一个小小的石马铺,居然还在这等用法的高手,当真是出人意料啊,哼哼” 见黎叔儿对那五尊木雕童像咬牙切齿的样子。杨亿和魏二苟就知道那些玩意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极可能与那些左道邪术有关系,遂用疑惑的眼神看向黎叔儿,想探知其中原因。 黎叔儿叹了口气,告诉杨亿和魏二苟,这追魂骨法术,就是那等邪教法师在探知哪家有刚死不久的十岁左右的男童、女童小儿夭折后,将那小儿开棺撬出,再开膛破肚,将童女的右边第四根骨取出,将童男左边第三根骨取出。 取得骨头之后,邪教法师还要拿着燃烧剧烈的腊烛棒,往两位孩童的下巴烧约二十分钟左右,孩童下巴开始滴出人油...这时法师立刻拿开腊烛,手拿着瓷碗接着人油,一直到滴完为止。这时,法师必须开始拿这碗孩童的人油,放在法坛,开始二十四小时全天候不断地轮流祭炼,再拿着两具小棺材,在旁不停催巫咒。 其时,小棺木中已放置两尊木雕童像,均是以两棵不同颜色的树雕出的一黑一白两尊童像,连续九十八天后,将调制祭炼好的孩童降头人油分别倒小棺木中,法师囗中念起降神咒:渺渺冥冥,散者成气,聚者成灵,天地灵气,万神皆敬;我发灵气,无中生有;可比父母,鬼神皆厌;生你者我,创你者我,为人子女,服从首要。若有违背,不再供养,我此有令,永远牢记! 在此期间,法师还要不断地用自己的精血来滴入那些木雕童像的嘴里,那些心地歹毒、企图让那些小鬼日后心肠毒如蛇蝎、杀人害命不会犹豫踌躇的,还会将毒蛇、蝎子、壁虎、蜥蜴等毒物的血液混在一起,喂养那些小鬼,毒害小鬼的精魄与心智。 如此喂满四十九天,小鬼即可祭炼好,便可替主人做任何事,但却往往是歹多善少、缺德冒烟的罪恶勾当。 第153章 特种武器 “你们可知养小鬼的都是些什么人?”讲完那追魂骨秘术的来历,黎叔儿突然看向杨亿和魏二苟,问道。 杨亿和魏二苟摇摇头,心说这玩意儿我们哪儿知道啊。 “养小鬼的,多是偏门中五鬼行业的人,何为五鬼,就是就是吃、喝、嫖、赌、诈的五种作奸犯科之徒,跟这五行有关的,多是养鬼搏命,比如赌徒养小鬼,是希望借助小鬼的法力,在开注之前耳提面命,预先知道赌局的结果,然后依言下注,将设赌开盘的庄主杀个片甲不留。再如那青红帮、白莲教的堂主及袍哥豢养小鬼,目的是在危险发生前,预先向自己发出警告,以便及时避开横祸,或者逃过官府的追捕。青楼妓女在人老珠黄之后,因为乏人问津,因此也会重金养小鬼,是想让小鬼能够施展“鬼掩眼”的法力,让寻芳客意乱情迷,误以为眼前的徐娘半老是青春少艾,而甘愿奉献金钱以求一亲芳泽。戏子要走红,除了努力之外,运气也是决定性因素,因而那些急于出头的戏子就以养小鬼转运,迷惑一干达官贵人商贾巨富来捧场,以便达到快速名成利就的目的……”黎叔儿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听得杨亿和魏二苟是目瞪口呆,感觉真是开了眼了。 “你们说这屋里的男子是算命卜卦的,看来他养小鬼,主要的用意就是在有人上门卜卦的时候,暗中派出小鬼去算命者的家里打探虚实,再回来向其禀告,这样一来,这厮就可以将卜卦者的身世说得一清二楚,丝丝入扣,不愁那算命者不心悦诚服,把他当成个再世的活神仙,接下来自然是言听计从,任其摆布和讹诈钱财了,不过,看了那女孩子的伤痕,这厮养小鬼还不止是骗取钱财这么简单,还用小鬼当成复仇的工具,在阴阳术里,这也叫摄青鬼,就是专门利用小鬼去杀害自己的仇家,或是去报复与自己有嫌隙的仇家,照此看来,一定是这厮对那老者不肯将孙女许配与他做妾怀恨在心,便暗中驱使小鬼去害死可那女孩子,当真是恶毒至极,其心可诛啊!”黎叔儿看着那五具小棺材,声音因气愤而有些颤抖。 “可是,叔儿,既然那孙子弄这些小鬼来害人,那他为啥还敢将这些棺材留在这里,这不是授人以柄吗?”杨亿想了一下,觉得那算命的男子一定是察觉到自己和魏二苟来找他算账,才会做贼心虚、先行跑路了,但那五具棺材里的木雕童像并不大,为什么他不一起带走呢,这样就不会留下他害人的证据了。 “我想啊,他一则是可能跑得比较仓促,来不及将这些吸附着小鬼魂魄的木雕童像带走,二则呢,这些小鬼性子喜怒无常,妒忌心很强,又顽劣不堪,若是那厮要带它们走,必定要先与它们商量,商量通了才能搬迁,否则小鬼发起怒来,主人随时会飞来横祸,我想那厮不将这些木雕童像搬走,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黎叔儿打量了一下屋内的陈设,见屋内桌椅东倒西歪、腿断木折的,猛然想起杨亿和魏二苟说的袭击他们的黑衣人,遂向那曾激烈打斗过的现场走起,想看看能否发现一些什么。 这一看,黎叔儿就看到二楼地面上残留的那半截被魏二苟砍断的弓,捡起来仔细看了一下,黎叔儿骤然眼睛睁大、,呼吸急促起来。 怎么回事?看着那被利刃切断的崭新的断茬儿,黎叔儿发现那张弓并不是在清朝司空见惯了的由干、角、筋、胶、丝、漆制成的传统弓,而是他此前在那个神秘组织的行动战术队当教官时,曾经向队员们教授过使用技巧的碳纤维合成弓,一种造价极高、仅供一些强力部门和特种部队使用的暗杀式的武器,可是,这种产自二十一世纪的杀人利器,怎么会出现在清朝呢? 募地,黎叔儿感到了一股透骨的凉气从脚心寒到顶心,难道是那个神秘而可怕的组织已经发现了自己试图将杨亿和魏二苟改造成对抗他们的战士,派出杀手穿越时空,到这里执行秘密制裁的任务来了,载联想到今天发生在县衙里的没来由的刺杀自己的那档子事儿,黎叔儿意识到,尽管这起算命男子养小鬼害人的事儿是偶然发生的,但鬼使神差,杨亿和魏二苟在抱打不平之中,却引起了那些秘密组织派来的杀手的注意,并受到了他们的追杀,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杨亿和魏二苟体内已经被植入了金刚杵,才会意外失手,如若不然,杨亿和魏二苟恐怕早已经成了两具冰冷地方尸体了。 一想到那些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冷酷杀手正在暗处虎视眈眈地窥视着他们,随时都会向他们发起致命的攻击,黎叔儿眼前一阵发白,身子也晃了几晃。 “叔儿,你怎么了?”见黎叔儿神色有异,杨亿和魏二苟赶忙上前着他坐下,杨亿还随手接过了黎叔儿手里的半张弓体。 这一看,杨亿的面色也为之一变,因为在上警校的时候,杨亿也是校内射箭队的队员,对于什么传统弓、复合弓是如数家珍,而且在到省特警队实习时,也曾接触过特警队员们使用的特殊材质制成的弩,那种弩的材质,就是眼前的这种碳纤维材料做成的。 可是,这种属于二十一世纪的科技怎么会出现在这个连后膛击发的来复枪还属于不世神器的蒙昧年代,难道说,那些黑衣人与自己一样,都是从另一个时空穿越来的,那么,从他们可以带着武器穿越到清朝这一点来看,他们似乎已经掌握了随心所欲穿越于各个时空之间的秘密通道或是能力,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 可是,这些人既然拥有如此可怕的能力,为什么要对自己和魏二苟痛下杀手呢,他们与自己,或是与魏二苟之间,又有什么花解不开的仇恨,必须要以他们的性命来作为弭祸的代价呢? 黎叔儿发了一会征,抬头看向杨亿和魏二苟,见杨亿也是在那痴呆呆地琢磨着什么,心下一动,赶紧将脸上的焦灼神色一扫而光,装作若无其事地看着他们俩说道:“嗯嗯,本来为了救那桃丫头,我还在犯难,既不想祸及无辜,又想把握一点儿,如今这个算命的还真是肥猪拱圈门,自己找死,那咱们爷们也就别客气了,那啥,让外面的那些兵士们进来,将这五具小棺材抬回衙门去,叔儿要让那厮恶有恶报!” 说罢,黎叔儿起身开始屋里屋外地寻摸起来,看得杨亿和魏二苟是十分纳闷,不知道里黎叔儿这贼头贼脑地在找什么。 看了一会儿,杨亿实在是忍不住了,看着转得他直眼晕的黎叔儿苦笑道:“叔儿啊,您啥玩意儿丢了,这么执着地找起来没完啊,呵呵” “我他娘的没丢啥,而是想顺这厮点儿啥,懂没?”黎叔儿横楞了杨亿和魏二苟一眼,嘿嘿一笑,杨亿和魏二苟就知道这老骗子肯定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呢。 果不其然,黎叔儿在那命馆里东翻西找了一会儿,乐呵呵地抱着一只真鸡大小的铜公鸡出来了,看着杨亿和魏二苟那叫一个得意啊:“看见没,叔儿找的就是这个,知道为啥叔儿很肯定这里会有铜公鸡吗,告诉你们,这铜公鸡是灵动风水的宝物,可使主人财源广进,还可克制蜈蚣煞、桃花煞等凶煞,所以我断定这个财迷心窍的狗杀才一定会在屋内摆设铜公鸡,只是这厮为啥不将铜公鸡摆在外堂正对着房门的位置上,还得叔儿我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真是太可恶了,奶奶的!” 第154章 老妖会法术 看着一副拿了人家的东西还摔锅砸碗地使性子的黎叔儿,杨亿和魏二苟是无言以对,心说跟的这师傅可够真够拉风的,整个就是一老流氓啊这是,而且还是流氓会法术,谁也挡不住啊,服了,彻底地卑服了。 黎叔儿见杨亿和魏二苟哥俩一脸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老脸一板,说道:“瞅啥呢你们俩,去啊,赶紧出去喊人去,进来抬棺材,等到了午时就不能见阳光了,撒冷地……” 杨亿和魏二苟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出去喊兵丁进来抬棺材。 待那些兵丁进来之后,一见那五具小棺材,都有些出乎意料,但他们本就是惯于征战厮杀的老兵,对于这些生生死死的棺木早已麻木了,一怔之后,就开始若无其事地抬着小棺材往外走。 黎叔儿将那铜公鸡扔给魏二苟,自己一摇三晃地跟在那些抬着棺材的兵士后面,一路队伍逶迤地回到了县衙里。 见兵士们抬着五具小棺材回来了,那些负责保护县衙的兵士们是一阵躁动,但见黎叔儿跟在后面,都知道这样貌猥琐的老神仙是军帅的座上宾,再加之很多兵士当初被那些阴兵缠身,还是黎叔儿帮着他们摆脱了阴兵的纠缠,对黎叔儿一直是奉若神明,自然不敢拦着黎叔儿,于是,那些兵士一脸恶作剧的表情,笑嘻嘻地将那五具小棺材抬到了正堂里。 听见外面闹闹嚷嚷的,朱锡堒披着一件大氅走了出来,身后徐三等心腹亲兵寸步不离地跟着。 “尔等何事喧哗?诶,谁让你们抬着棺材进来的,是给本军帅做寿材、欲扰乱军心吗?莫不是以为本军帅钢刀不利吗?”朱锡堒威严地看着那些兵士,声色俱厉地喝道。 “军帅息怒,这与兵士们无关,都是本真人的主意,军帅莫怪莫怪,呵呵”见朱锡堒虎威难犯,黎叔儿呵呵一笑,赶紧从那些惊恐得要跪下的兵士们后面饶了出来,看着朱锡堒笑道。 “呃……”一见是黎叔儿的杰作,朱锡堒便知黎叔儿不是那种无聊之人,必定有其缘故,遂 面色转缓地问道。 “这个,还是进到后堂再说吧,请。”黎叔儿见周围兵士太多,就一拱手,示意朱锡堒后面说话。 朱锡堒自然知道黎叔儿这是怕人多嘴杂,遂也不再啰唣,跟着黎叔儿径直往后堂走去。 进了后堂,黎叔儿故作一脸愁苦地看着朱锡堒唏嘘道:“军帅不知,这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啊,我那孙女,自幼体弱,被那百鬼缠身,逢五年一小劫,十年一大劫,这几日恰逢是大劫数的日子,贫道需要作法为我那苦命的孙女禳灾,需要这些小棺木做法器,只是惊扰了军帅,惶恐难安,还望恕罪则个。” 黎叔儿一番谎话说得是字正腔圆,表演是情真意切,表情、动作和语言是丝丝入扣,令那朱锡堒是无法动容,豪爽地大笑道:“原来是这样,老神仙怎地不早说,锡堒也好出点子力气,再者说了,这棺材棺材,就是升官发财的意思嘛,官财主动上门,有何忌讳,反倒是吉兆啊,哈哈” 骗过那朱锡堒,黎叔儿也无暇多讲,向那朱锡堒告了个罪,就带着杨亿和魏二苟,指挥者着那些兵士将那五具小棺材直接抬到了黎叔儿的房间里。 进到房间里,黎叔儿让杨亿和魏二苟石块垫在地上,然后才让那些兵士们将五具小棺材放在了石块上,这才抬出些散碎银子赏与那些兵士,将他们打发走了。 那些兵士离开后,黎叔儿将屋子的四面窗户全都用深色的布匹蒙上,又在每一具棺材的上端点上一盏长明灯和一碗倒头饭,还有一些点心,又在每具棺材的上端挂上一串用红线串成的五帝钱,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示意杨亿和魏二苟坐下说话。 “叔儿,您这是忙活什么呢,把这些小鬼整回来干毛啊?”魏二苟倒上一杯茶,一仰脖喝了个干净,旋即问道。 “这五个小鬼已经被那算命的狗杀才养成了,且帮着他做了不少的坏事,包括这次杀害那名无辜的女孩子,都是那算命的驱使这五个小鬼去实施的,若是将它们还留在那命馆,早晚会是个祸害,搞不好,这些小鬼走了煞,那可成了魔了,到时候不知会有多少百姓遭殃,我要趁着它们还没有成气候,将它们灭了。但是,眼下还不行,我要用这五个小鬼去将那个算命的王八羔子抓回来,然后借用那厮的肉身,替桃丫头挨那天雷劫,这叫移花接木,偷梁换柱,本来叔儿我是不想用这法子的,毕竟要害一条无辜者的性命,可这个王八羔子居然敢用这养小鬼的邪术杀人,那他就是咎由自取,整死他也算是替天行道,让世人知道善恶到头终有报,有恶因必要承担恶果,实在是太完美了,呵呵”黎叔儿一拍巴掌,表情显得是相当兴奋。 “好吧好吧,您就是拉泡稀粑粑,都能讲出一番利国利民、维护世界和平的大道理来,我们服了,必须地,那咱们现在该干点什么啊,叔儿?”原来吧,魏二苟觉得自己就够能侃的了,单用一张嘴,就能将那些小辣妹浑身上下扒得溜光,可自从跟了黎叔儿以后,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兹要是遇上了黎叔儿,甭管是谁,都得认栽,这还真应了子曰的那句名言警句:山是山,河是河,在大的流氓都得壳(壳,音咳,意思是都得掉链子,被拿下)。 因为早已习惯了杨亿和魏二苟经常性地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的眼神(当然,对于这种黎叔儿单方面的、且是一厢情愿的误解,杨亿和魏二苟是不认同的,他们更愿意将那种眼神解释为是属于是一脑袋黑线又无能为力的无奈自嘲),黎叔儿矜持地一笑,就让杨亿和魏二苟出去要一些糕点和菜肴进来,还要一坛汾酒。 不一会儿,酒菜和糕点都备齐了,黎叔儿洗洗手,让杨亿和魏二苟将五具小棺材的棺材盖全打开,一阵阴风席地而起,作为室内唯一光线来源的五盏长明灯灯焰一阵剧烈晃动,几近要熄灭。 “猴崽子,到了我这儿,还敢这么嚣张,真是不知马王爷长了三只眼,可笑。”黎叔儿一声冷嗤,咬破食指,将指血依次弹向那长明灯的灯焰,灯焰一遇上血珠,竟似遇到了桐油,火焰骤然高涨起来。 就在这时,五具棺材内的木雕童像猝然立了起来,一个个瞪着猩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黎叔儿,呆板的面部竟然透出一丝诡异的笑意,那是货真价实的诡笑呃。 “哼哼,你们这些孽障,虽然你们生前不幸早夭,但那也是天意,是冥府生死簿上早就注定了的,你们就应该早早去冥府投胎,为下一世寻个好的去处,不想你们受那法师蛊惑,甘愿将魂魄卖与他,成为其帮凶,今日落在本真人的手上,你们可肯迷途知返否?”黎叔儿见那五尊木雕童像虎视眈眈地嗔视着自己,知道那是铜像内的鬼魂发怒了,准备向自己发难,遂朗声说道,希望能让它们老实听话。 那五尊木雕童像竖立在棺材上方,对于黎叔儿的话是不为所动,突然,就见黑得似松烟一般的浓重黑气从木雕童像脑后冒了出来,屋内顿时充满了一股子辛辣刺鼻的味道。 第155章 突击审讯 就见那些黑气越积越多,聚在一起,成为了五个眼神如钩、状如木乃伊的小孩形象,只是那五个小孩样貌凶悍,全无一般小儿的顽皮之态,倒像是五个随时准备磨牙吮血的狼崽儿。 一见那五个小鬼现出了元神,杨亿和魏二苟暗自提气,以为黎叔儿会使出法术去归拢那五个小鬼,不想黎叔儿看了那些龇牙咧嘴的小鬼一会儿,忽然咧嘴笑了,然后走到那摆着丰富的菜肴的桌子前,先是用筷子夹起鱼肉,吃了几口,接着做出了一个令杨亿和魏二苟很意外的举动:黎叔儿夹起鸡腿和肉段,扔在了地上。 那些小鬼全都被黎叔儿的举动吸引了,在朝地面上的那些食物看了一会之后,就一起向地面上的食物扑了过去,那种相互撕咬争夺的贪婪吃相,与那些狼崽真的是有过之无不及,看的杨亿和魏二苟是直抽冷气,心说这些小鬼怎么还这么贪吃啊。 那些小鬼的吃相实在是太过霸道,混乱中,连黎叔儿的小腿都未幸免,被咬了好几口,疼得黎叔儿是直跺脚,却是强忍着不吱声。 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小鬼从地面上飞了起来,用一双占了面部三分之一的大眼睛贪馋地盯着桌子上的酒壶,瞧那意思居然还好杯中之物。 黎叔儿也感到很有意思,就倒上一杯酒,倒在了地上,那些小鬼闻到酒香,一个个趴在地上,拼命地将酒气吸吮到肚子里,脸上还露出陶醉、满足的表情。 等那五个小鬼吃饱喝足了,居然一脸怯意地围在黎叔儿周围,脸上的戾气也少了许多,倒像是乖巧的宠物般依偎在老头儿的周围,看得杨亿和魏二苟是暗竖大拇指,一脸“原来这样也行啊”的惊诧神情。 黎叔儿看着杨亿和魏二苟得意地一笑:“叔儿不是告诉过你们吗,能智取的,就不要费力气去强攻,这多好啊,透着亲热,呵呵” 不过,杨亿和魏二苟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些小鬼尽管受那算命男子的驱使,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坏事,可小孩的天性毕竟是善良的,他们之所以会去做坏事,不过是因为那算命男子用自己的脏血和五毒之血去喂养他们,污染了他们的精魄,才会如木偶般受其操纵,如今黎叔儿待他们很好,小孩依赖、信任长者的天性就会慢慢滋生出来,也就会变得信任黎叔儿,听他的话。 果然,见那些小鬼赖在自己身边不愿离去,黎叔儿任他们撒了一会儿娇,就掏出一道符纸,含了一口酒喷向那符纸,符纸燃烧起来,黎叔儿持着符纸,在每一个小鬼的头上饶了三圈,符纸化为黑灰,落在地上。 “好了,听爷爷的话,将那个虐待你们的王八蛋给爷爷抓回来,爷爷有用,去吧……” 那些小鬼当真很听黎叔儿的话,一个个头一调,就带着缕缕黑气朝底下隐去。 过了约有一个时辰,杨亿和魏二苟就见屋内地面冒出一个鼓包,就像是鼹鼠拱出来的松土似的,几分钟以后,一张贼眉鼠眼、满是抓痕的驴脸顶着一脑袋土,冒了出来,这张脸不是别个,正是那算命的男子。 随后,五个小鬼带着黑气从土里飞了出来,十只干瘦却硬如铁叉的小手一较劲,就将那算命男子从土里硬拽了出来。 那男子刚从土下出来,眼睛一时之间还无法适应屋内的光线,待眼睛能开眼视物以后,一见黎叔儿、杨亿和魏二苟带着一脸的讥笑看着自己,霎时被吓得魂飞魄散,哆哆嗦嗦地看着杨亿和魏二苟说道:“二位少侠,那女子的事儿真的与我我干……” “草泥马,我问你这个了吗,你知道我们为啥找你来吗,你他妈这是不打自招啊!”杨亿一见那算命男子还没等问,就急于择清自己与那老者孙女被害案件的关系,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禁被他的智商雷得是天打五雷轰,忍不住踢了他一脚,骂道。 “行了,别你妈磨叽呃了,我们的政策是坦白整残你,抗拒整死你,你就被心存侥幸了,啊,不过呢,你要是表现得好一点的话,我可以让你选择一个舒服点的死法,讲究吧?”魏二苟一脸狞笑地靠近那算命男子,那表情绝对够让那算命男子尿裤子的剂量了。 那男子看着魏二苟,知道这个长得挺喜幸的胖子绝对是一只闹着玩儿敢抠眼珠子、下死手的笑面虎,腮帮子一颤,知道自己今天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但求生的本能还是促使他做最后五分钟的努力,于是,在僵硬的脸上硬挤出一丝跟哭似的笑容,说道:“少侠,您只管问,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要是有一点隐瞒,只叫我曝尸荒野,可好?” “你他妈绝对是一小人,这个不用自谦,”魏二苟还是笑容可怕地盯着那男子,那啥了半天,回头看向黎叔儿问道:“叔儿,您要问什么啊,得,还是您来吧,呵呵” “你……”黎叔儿无语地瞪着魏二苟看了半天,一脚将其踹到一边,这才看向那男子问道:“我且问你,这追魂骨秘术是何人教与你的?” “这个,是小人重金买来的,为的是混个神算子的好名头……”那男子偷眼看了黎叔儿一下,眼角一阵抽动,明显是没有说实话。 “拉出去,喂狗!”黎叔儿一摆手,示意魏二苟将那男子拖出去弄死。 “别别别……”那男子一见黎叔儿那老脸一撂,杀伤力完全不逊于魏二苟那张大包子脸,赶紧跪地求饶道:“我说,我说……” 接着,那男子蜷缩在地上,将自己所知的一切都抖搂了出来。 据那男子交待,他是一个叫弥陀教的秘密宗教组织派驻在石马铺的一个分支,就是利用算命的身份做掩护,为弥陀教发展信徒和敛财,再定期将聚敛的银子输送到沧州城去,交予一个叫崔老爷的人。 又是沧州城,又是崔老爷,又是与大笔的银钱有关!听了那男子的话,黎叔儿眉毛一扬,旋即在眉心聚成一个疙瘩,半响没有说话。 那算命男子说完,黎叔儿、杨亿和魏二苟都是半天没有做声,因为他们瞬间就想起了恍如噩梦的玲珑燕、喜神客栈、苗疆术士、罗刹国巫师……而这一切,都与那座令他们魂牵梦萦的沧州城有关系,难道,沧州城注定是他们生命里避之不开的一道劫数? 沉默了半响,黎叔儿看着那算命男子问道:“你可认识曹通?你的上峰是谁?” 那算命男子想了一下,摇了摇头道:“回老道爷的话,我们都是单线联系,横向之间是不准相互结识或打探教内秘密的,违者是要受到极性惩罚的,我要做什么,或是会在城隍庙的香炉下面发现写在纸上的藏头诗,或是有那鬼魂夜半来传口讯,至于上峰是谁,小人真是无从知晓,还望老道爷明鉴。” 黎叔儿谅那算命男子也不敢撒谎,遂摆了摆手,示意魏二苟将那算命男子捆绑起来,带到隔壁去监禁起来。 不一会儿,魏二苟回来了,告诉黎叔儿,他将那算命男子已经捆绑好并堵上了嘴,以防其乱叫或咬舌自尽。 “这等贱骨头,是好死不如赖活着,他才不会寻死呢,呵呵”黎叔儿哂笑了一下,随即看着杨亿和魏二苟说道:“你们俩都听到了,咱们爷们算是和这个叫啥弥陀教的邪教死磕上了,这到哪儿都能遇上他们的党羽,要说不是成心安排的都没人信,奶奶个孙子腿的!” 第156章 神秘势力 “叔儿,我觉得吧,不是咱们处处能碰上这个叫弥陀教的邪教,而是他们的势力太过庞大,已经基本覆盖了直隶、山西等邻近省份,所以咱们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和他们发生交集碰撞,您说呢?”杨亿将这些天的遭遇综合在一起考量了一下,将自己对当前形势的判断讲了出来。 “不错,你肯动脑子,叔儿很欣慰啊,”黎叔儿见杨亿能说出如此有见地的话,赞许地点点头,“看来,这个弥陀教不简单啊,能在天子脚下、京畿重地发展出如此庞大的地下组织,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工夫,而是要靠十几年、乃至几十年的苦心经营,只是,这个弥陀教遍布于直隶、山西甚至是河南等省份的雄厚力量,又如此不避人耳目的将大批银子运往沧州城,他们意欲何为呢?” “叔儿,这自古以来,无论是五斗米教、天宝道教、白莲教拜火教,还是时下的拜上帝教,无一不是假借天道的名义蛊惑人心,先是传播谣言扰乱民心,借机敛财,等到羽翼渐丰、财大势雄以后,就会对国家政权滋生觊觎之心,开始聚众闹事,想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我看着弥陀教这样子急不可耐地敛财,莫非也是想效仿洪秀全玩儿起义?”杨亿是刑警,对这些邪教并不陌生,以前还曾协助安全部门打击过邪教的活动,故而大胆猜测那弥陀教是想积攒财力,伺机起尸事造反,颠覆早就风雨飘摇的大清王朝,过一把黄袍加身的瘾头。 “倒是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不过,”黎叔儿对于杨亿的推测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沉吟了一下,说道:“若要是想起事,为何要将银钱的目的地选择为沧州城呢,这沧州城地近天津县,过了天津县,就是京师,这天子脚下,内有僧格林沁的八万蒙古铁骑拱卫京畿,外有各路州府的勤王之师,要是举事,朝廷大军顷刻之间就会赶来镇压,在这里举事,不是茅房卡跟头,找屎(死)呢吗?” 黎叔儿这么一说,杨亿也是为之一窘,顿时觉得自己的推论有些站不住脚了,可是,除此之外,对于那些弥陀教的教众们近乎疯狂的将银子运往沧州城的举动,是在是找不出什么更合理的解释了。 “你们往深了想一想,咱们一路上的遇到的那个赶尸的苗疆术士,还有那个伊利亚巫师,以及那无处不在的以铜簪为物禁的控魂术,就连这算命的王八蛋所用的追魂骨秘术,都不可能是他那种微末道行所能炼成的,必定是其上峰炼成后,交与其使用的,那么,这些在江湖上早已是闯出名头、可称是一派宗师的狠角色,为什么会如此密集地出现在这里,他们的目的地,是否也是沧州城,如果是这样,那可就不仅仅是啥造反的事儿了,那个苗疆术士不是接到啥英雄帖了吗?会不会是他们受到了弥陀教的邀请,到沧州城里去参加某种邪教术士的秘密聚会呢?再引申一下,聚会的地点选在沧州城里,是不是这沧州城里有着不为我们所知的巨大秘密或宝物,才会使这些成名已久的左道高手甘愿巴巴地敢去朝圣呢,诶?” 到底是黎叔儿江湖历练深厚,这一番话讲出来,令杨亿和魏二苟是耳目一新,同时也油生了一股好奇之心,想知道这沧州城里还隐藏着什么能让这些令阴阳界谈之色变的大佬们食指大动的诱惑。 “好了,眼下叔儿也只是猜测罢了,具体的事儿,还是要等咱们回到沧州城里再作计较,但是,叔儿要提醒你们,眼下咱们爷们的处境可是不妙啊,一则是咱们这一路上净和这弥陀教的党羽们作对,同这弥陀教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二则你们所说的那些神秘的黑衣人,我看他们与这弥陀教还不是一路的,至于他们为啥要袭击你们,目前亦未可知,可不管如何,总归要打迭起十二分精神加以防备才是,一定要切记,能在江湖上活得最久的,不是能耐最高的,而是最小心的那个,记住了没?” 黎叔儿目光炯炯地看着杨亿和魏二苟,尤其最后一句话,饱含了一个在江湖上酒久经风雨磨砺的老鸟的沧桑体悟,令杨亿和魏二苟也为之动容,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叔儿,我们记下了。” “好,天也不早了,叔儿乏了,想躺一会儿,你们也会去歇息吧,对了,那个王八犊子一定不要让他吃饭,要是渴了饿了,就与他些雪水,待其肠胃干净了,好与桃丫头行那换形术,让他的肉身替桃丫头受天雷劫,这也算是让他遭天谴吧。”黎叔儿看着杨亿和魏二苟,神情淡然地说道。 “明白,明白,我保证一只蟑螂都不让他吃进嘴去,必须地。”一听要让那算命的孙子桃木妖扛灾,魏二苟是一百二十个愿意,当即响亮地答道。 “叔儿,您才是真流氓啊,谈笑间,就把那小子给整没了,服了,服了,呵呵”杨亿对于黎叔儿的“借刀杀人”的那份淡定也是心服口服,由衷地恭维道。 “滚犊子,你们他娘的是夸我吗,是暗着骂我阴狠吧,滚滚滚,滚出去,两个倒霉玩意儿……”黎叔儿当然知道杨亿是明着拍马屁,暗中挤兑他是属蔫土匪的,暗地里下狠手,当即一瞪眼珠子,将杨亿和魏二苟吓得飞快地逃离了黎叔儿的房间。 暂且撂下为即将到来的后天针对桃木妖的天雷劫紧张忙碌的黎叔儿一行不提,但说在石马铺城西荒郊里的一处壁倒墙塌、屋内棺椁散落的废弃义庄内,黑黢黢的屋内,十几名黑衣男子以笔直的军人站姿整齐地排列成两列纵队,目光全都朝向一个小蛮腰盈盈一握、尽显风姿绰约的柔美的女子背对着他们的倩影,经年的蛛网与灰尘密布的义庄内寂静无声。 “这一次我刺杀黎仕其行动的失败,主要是没有预料到那个愚蠢的太平军军官竟然会误打误撞地替那老叛徒当了挡箭牌,而你们截击黎仕其两个徒弟未果,应归咎于我们之前掌握的情报信息太过滞后,没有料到那老叛徒居然已经交给了毫无修炼基础的徒弟以如此霸道的法术,让我们是措手不及,功亏一篑!蓝锋,利刃,你们俩马上回去总部,报告此次行动失利的原因,再将总部的下步指示带回来。其余的人最近暂停一切活动,全力跟踪监视黎仕其那个老叛徒,还有他那两个徒弟,要掌握他们的活动规律和轨迹,确保下一次行动时,一击毙命,今天这样的错误,绝对不允许再犯,总部对于失败者的惩罚手段你们都知道,我不希望那些让人生不如死的刑罚落到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的身上,都听明白了吗?”那女子背对着身后的十几名体型健硕的男子,声音冷得像天山冰封了千载的雪水,干净而凛冽,充满了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 “明白了!”身后的男子们发出低沉的吼声。 “很好,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那女子没有回身,口气依旧不带一丝感情地问道。 “队长,我们为什么不能使用自动武器,而是使用这种原始的武器,要是允许使用自动武器,我们今天绝对不会失手的。”一名男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向那女子发问道。 “你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行动吗?不要忘了,我们是穿越时空来到这里的,一旦我们将子弹壳等证据留在这个时空,再被那些一直对总部的存在持异议的老顽固们所掌握,就会作为向最高层建议取消我们这个部门的口实,我们绝对不能冒这种险,特别是在当前总部被其他部门群起攻之的不利形势下,挺清楚没有?”那女子声音低沉下来,但语气却异常坚硬。 “听清楚了,誓死效忠组织,誓死完成任务!”身后传来山崩地裂的吼声,好似一群受伤后变得异常凶猛危险的狮子。 第157章 五鬼禁咒 夜深人阑,石马铺县衙内兵士们荷枪实弹,提着灯笼在县衙的每一处巡弋着,戒备之严密,即便是一只耗子都休想进入到县衙内。 远处,几名黑衣男子伏在一处民宅的房顶,悄无声息地向县衙内窥视,片刻,几名黑衣人站起来,在夜色的掩护下,顺着相邻的屋脊几个起落,隐没在了绵绵无尽的黑夜里。 屋内,黎叔儿躺在床上,掐指算了一下,后日就是这个月的阴历十七、也是桃木妖遭受天雷劫的日子了,不禁辗转反侧,难以入睡,遂将所有的施法所用到的法器又行头到尾想了一遍,直到觉得什么都不缺了,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恍惚中,黎叔儿仿佛又回到了那栋位于房山西郊、外围全部由武警值守的楼房里,身处于位于底下二百多米深的一间保持着七十年代装饰风格的办公室里,一名面目模糊的男子一面抽着没有标识的特供雪茄烟,一面看着他,一个空灵的不甚真实的声音传入耳膜:“黎教官,我们这么多年的研究成果终于要派上用场了,一旦我们的行动取得成功,那将改写人类的战争史与发展轨迹,我们中华民族将以全新的姿态屹立于世界的权力顶峰,曾经的屈辱将灰飞烟灭,大唐的荣耀将一直延续至今,这该是多么令人激动的时刻啊,我们将重新创造崭新的历史,哈哈” “可是,我们真的能穿越时空,回到曾经的过去,将已经发生的一切加以改变吗?”这是曾经英气逼人的年轻黎叔儿发出的疑问,声音和表情同样充满了不真实感。 “当然,其实啊,不仅是我们,美国、苏联、日本,还有许多国家,都在致力于这一领域的研究,不过,他们只是死守着爱因斯坦的设什么狭义相对论和广义相对论,弄出一堆不切实际的虫洞等理论,却不知我们已经从老祖宗留下的道门法术中窥破了天机,找出了穿越三界的至高秘密,看来,世界的领导者注定是要由我们来担当了……怎么,面对这千年前所未有的变局,你不高兴吗?”那个高高在上、踌躇满志的声音有些不悦地问道。 “可是,如果我们呢强行改变已经发生的一切,将打乱三界的平衡,是要引发不可预测的灾难的,很可能会毁灭人类的未来,这,高层知道吗?”这是年轻的黎叔儿的声音,坚定而倔强。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那个男子本就模糊的面孔变得愈加光怪陆离、五官错乱,骤然间,那男子表情诡异地嘶吼道:“你背叛了组织,你这个叛徒,和组织对抗只有死路一条,你,还有你的徒弟,都会受到最严酷的惩罚,成为地狱里永远无法得到解救的不死囚徒,永生永世受折磨……” 突然,那男子穿透虚幻的薄雾,化为了青面獠牙的狼头,瞪着一双血红的、透出凶光的眼睛扑向黎叔儿,满是如刀的獠牙的嘴里还发出只有地狱才会有的、充满了*气息的死亡味道…… 黎叔儿猛然惊醒,汗湿夹衣,看来,和他们在暗地里斗了这么多年,自己的内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会感到恐惧与不安,难道,是因为杨亿和魏二苟的加入,使自己多了一份牵挂,才会变得软弱了吗? 黎叔儿疲乏地起身下床,到桌子前喝了一杯茶,纷乱的心绪才好了一些,茫然四顾,自己这些年以一己之力对抗那个邪恶的、如日中天的组织,默默地保护着人类的安全,尽管那些争正义的组织和部门一自奔走呼告,却难有人来阻止这个邪恶组织不断前进的脚步,而他们每一次的前进,都将人类向那万劫不复的深渊又拉近了一步,自己真的能坚持到最后、看到那个邪恶组织的覆灭吗? 也许是自己太孤傲了,要是自己早一些同那些对抗邪恶组织的部门进行联系,求得他们的支持,也许自己的处境能比现在要好一些,但也会有另一种可能,就是早已被那个邪恶组织安插在各个部门的卧底侦知了自己的藏身之地,并将自己除掉了,所以,只有自己像孤狼一样地战斗,才是最好的保护自己的选择。 更何况,眼下自己这头老狼又增加了两只心地善良却嫉恶如仇的狼崽,实力大增,要对付那个邪恶的组织,亦不是难以与之一战嘛。 一想到隔壁的杨亿和魏二苟,黎叔儿心内一阵温暖,天道循环,天理昭彰,三界绝不会漠视那个邪恶组织恣意破坏三界的平衡而置之不理,才会将这两个一出生就背负着人类命运的、注定有三途八难的仙根童子送到自己这里,帮助自己去降妖除魔,拯救世人,上苍如此厚待自己,自己还有何抱怨与畏惧呢? 想到这里,黎叔儿一仰脖,壶中所剩的残酒干掉,就听见屋内发出一阵愤怒的嘶叫声,这才想起那五个小鬼的魂魄还在屋子内游荡呢。 抬眼一看,好嘛,那五个小鬼正一脸怒色地盯着黎叔儿手里的酒壶,脸上黑气弥漫,正作势要俯冲下来攻击黎叔儿。 黎叔儿暗自叫苦,原来这追魂骨秘术炼的小鬼性情喜怒无常不说,还妒忌心极强,这主人若是在吃饭、饮酒、娱乐的时候不带上它们,必定会遭致小鬼们的报复,严重的真是会遭到小鬼的反噬,绝不是开玩笑的。 就这会儿,那些小鬼见黎叔儿只顾着一个人自酌自饮,没有将酒洒在地上与它们一起享用,立刻就翻脸向黎叔儿发难了。 好在黎叔儿应变能力极强,一见确实是自己疏忽了,先是一个虎跳闸,从凳子上跃起,避过了那五个小鬼的抓挠,但脸上还是被抓出了几道血痕,但黎叔儿眼下也顾不上这个了,飞速解下腰间的酒葫芦,打开葫嘴,将里面所剩无几的酒液洒在了地上几滴,那些酒液一落到地面,竟然燃起了蓝色的火焰,但旋即就灭掉了。 那五个小鬼一闻到那扑鼻的清冽酒香,争相扑下来去吸食那酒气,不想刚一靠近地面,一个个就厉声尖叫着飞起,脸上现出恐惧、怨毒的神情。 “你们这些鬼崽子,不使出些手段,你们也不知本真人的厉害,吃了亏,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同我使性子,真是三天不打你们就敢上房揭瓦了,奶奶的。”黎叔儿摸了一把火燎燎的老脸,一脸得意地骂道。 那些小鬼在闻到黎叔儿那经年陈酿、且带有法力的美酒之后,一个个就感觉有一股烈焰在体内灼烧,好像魂魄都要被烧焦了一般,不由得跪在半空,朝黎叔儿是拱手作揖,乞求黎叔儿饶过他们。 “这回知道本真人的厉害了吧,看你们以后还敢再挠我不?”黎叔儿悻悻地一摸脸上的血道子,看向那五个小鬼喝道:“过来,待本真人与你们解了禁咒。” 那五个小鬼依言乖乖地飘到黎叔儿跟前,黎叔儿从怀里掏出一根银针,嘴里,默念了几句,用银针刺向一个小鬼的额头,又飞快地拔出,就见那小鬼一张嘴,吐出一口黑烟,脸上旋即露出惬意的表情。 接下来,黎叔儿依次将银针扎向那四个小鬼,将他们体内的禁咒化解了。 经过了这一次的教训,那五个小鬼收敛了野性,一个个乖巧地看向黎叔儿,不敢再造次惹祸。 “这就对了嘛,小孩就要有个小孩样,现在都给我听着,马上回去睡觉,去吧。”黎叔儿看着那五个小鬼,得意洋洋地一笑,吩咐道。 那五个小鬼当真是听话,一个个化为黑色人形,一溜烟地钻进五具棺材里不出声了。 打发走五个小鬼,黎叔儿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只管看着那个扎好的纸人出神,过了好半天,黎叔儿才长叹一口气,喃喃自语道:“丫头啊,能不能躲过这一劫,还要看你的造化啊……” 第158章 情到深处 一夜无话,次日一大早,杨亿和黎叔儿就跑到黎叔儿的屋里,看看能否帮上什么忙,不想黎叔儿居然拥着大被还未起呢,一见杨亿和魏二苟进来了,瞪着两个黑眼圈,看着他们说道:“这明天才是正日子,你们俩今天怎么就闹腾起来了,出去出去,让术叔儿再睡会儿。” 杨亿和魏二苟老大没趣地从黎叔儿屋里走了出来,因为无事可干,又不能去正辟谷的桃木妖屋里打屁,遂出了衙门,在大街上闲逛,然后中午时分,回到衙门吃午饭时,才见黎叔儿打着哈欠刚起床,魏二苟不由笑道:“叔儿,您老最崇拜诸葛卧龙吧?” “啥意思?”黎叔儿一见魏二苟那笑得很奸诈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一定是憋着什么坏呢,遂一脸警惕地问道。 “你这窝到这时候起来,您不是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向偶像致敬吗,呵呵”魏二苟走龇牙一笑,挤兑黎叔儿道。 “滚犊子……”黎叔儿先是嗷唠一嗓子,随即也是一脸猥琐地笑了,“你们俩不睡是吧,等晚上有你们俩受的,呵呵” 对于黎叔儿的话,杨亿和魏二苟也没往心里去,可到了晚上,他们俩才知道黎叔儿为什么今天白天要晏起了,闹了半天,今晚上黎叔儿压根就没睡觉的打算,不仅他自己不睡,杨亿和魏二苟也不能睡,要帮着黎叔儿准备用于明天避过天雷劫的一应物事。 见杨亿和魏二苟苦着脸、哈欠连天地硬撑着在黎叔儿屋子的四角挂上五帝钱串,黎叔儿嘿嘿笑道:“两个小王八蛋,这会儿知道叔儿为啥不起床了吧,学着吧,姜还是老的辣……” 黎叔儿话未说完,魏二苟幽幽地接了一句:“家雀还是老的贼啊,是吧,叔儿?” “你们还真别小瞧了这老家雀,别看模样不济,却也能翱翔九天,不逊于那鹰隼,呵呵”黎叔儿倒也不恼,看向魏二苟,自鸣得意地笑道。 “着啊,看来咱这叔儿还真是一鸟人,嘻嘻”杨亿见黎叔儿那副很是受用的嘴脸,靠近魏二苟小声笑道。 且说杨亿和魏二苟一面打趣黎叔儿自得其乐,一面手脚不停地按照黎叔儿的指点,将黎叔儿画好的符纸张贴在门楣、窗户等处。 挂完五帝钱,贴完符纸,黎叔儿的屋内看着是符纸飘飘,钱串叮咚,是一片亮瞎眼的金碧辉煌啊。 看着屋里那些符纸与钱串,黎叔儿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仅靠这些,是无法挡住天雷劫的,那啥,你们且随我出来看看天象。” 跟着黎叔儿走到衙门外面,就见巡逻的那些兵士们正仰脸朝天、窃窃私语着什么,一见黎叔儿出来了,那些兵士们立刻朝黎叔儿用了过来,还七嘴八舌地说道:“老神仙,您看看,这天是怎么地了啊?” 黎叔儿顺着兵士们所指的方向一看,脸色骤变,只见在东向的天空中,本应是深蓝的苍穹竟然满是厚重的阴云,而且那些阴云发出一种就像是炭火般的黑红之色,看着好像在云的背后正剧烈燃烧着冲天大火一般。再凝神静听,阴云里还隐隐传来好似雷声一样的隆隆闷响。 “他娘的,怎么提前了,这神仙也学会不守信用了,啥玩意儿啊!”黎叔儿看着那阴云恨恨地骂了一句,然后丢下那些还等着黎叔儿给他们答案的兵士,拽着杨亿和魏二苟飞也似地回到了屋内。 “事情有变,那个召役神虎将军太不讲究了,居然提前来了,想打咱们个措手不及,姥姥,我要是被他给阴了,这些年不白混了,草!”一进屋,黎叔儿就莫名其妙地骂开了街,搞得杨亿和魏二苟是半天摸不着头脑。 骂完了街,气也消点了,黎叔儿这才看着杨亿和魏二苟说道:“刚才你们不是看见那天上的红云了吗,那后面,就藏着召役神虎将军和他的飞彪们,按着惯例,本应是明晚葵时才是降劫的日子,没想到他竟然提前了一天,不知是打得啥鬼主意,想必是这附近还有一些地仙要遭劫,他这是顺道就全给办了,都是省事了啊。” 黎叔儿一声冷笑,吩咐杨亿和魏二苟去将桃木妖和那算命的男子都叫来。 不一刻,魏二苟扶着面色惨白的桃木妖走了进来,那名倒霉的算命安男子饿的是眼花脚软,是被杨亿硬拖进屋里的。 “丫头,该来的总归要来,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来,叔儿先将你的一口精气度与那纸人和这个替身,再用五鬼抬轿之法着那五个小鬼将这纸人抬走,做那疑兵之计,同时用这替身掩盖你的真身和元神,让他替你受那天雷之劫,绕是那召役神虎将军再多疑,也管教他落入我的连环套之中,好了,没时间再啰唣了,大家动手,快。” 说罢。黎叔儿先是让杨亿和魏二苟在屋内的供桌上摆上香炉,而后是上香、摆贡品,昨晚做完这些,就见黎叔儿将桃木妖带到那纸人面前,黎叔儿掏出一张符,面朝丑向吸了一口气吐到符纸上,再将那接煞的符纸贴在了纸人的眉心正中,桃木妖随即很默契地将略有发白的一点樱唇挨到那纸人的嘴部,将一口如兰的真气吐进那纸人的嘴里。 桃木妖一口真气吐出,就见那纸人周身一亮,倏忽之间就化为了另一个身着簇新月白宫绸夹袄、系一条青串绸夹裙、有血有肉的桃木妖,只是眉眼呆滞,全无一丝灵气。 一见桃木妖一口气就将一个纸扎的玩偶吹活了,杨亿和魏二苟看得是目瞪口呆,同时也有一种久违了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看傻了,这是幻象,障眼法,完犊子玩意儿!”黎叔儿一回头,见杨亿和魏二苟那哥俩夹着裤裆、一副憋尿蛋疼的熊样子,不由得被气乐了,叱责道。 “吹活”了纸人,黎叔儿并没有停下来喘口气,而是疾步走到屋子中间那根用于支撑房顶的立柱前,嘿然一笑道:“你们知道叔儿当时为啥选这间屋子吗。告诉你们,这根立柱叫房中钉,也叫物体煞,是专门冲那些神鬼邪祟的,今晚上叔儿就用这房中钉当母符,结个符阵,会会那召役神虎将军!” 大敌当前,黎叔儿的斗志完全被激发了出来,一双小眼睛是精光四射,拿出四张上面画有类似斗、鬼字样的镇凶异符作为子符,围着那根立柱置于四角。 做完这些,黎叔儿看了一眼瘫软在地上、几近半昏迷的算命男子,面有难色地看向桃木妖苦笑道:“丫头,为了避过这一劫,说不得要受点委屈,也要度这厮一口真气……” 桃木妖摇了摇嘴唇,点点头,就朝那算命的男子走去,不想一旁的魏二苟却不干了,一把拉着桃木妖,急头白脸地看着黎叔儿嚷嚷道:“叔儿,你没搞错吧,让木妖去亲那埋了吧汰的瘪犊子,这可是她的初吻啊,不行,打死我也不同意。” “滚一边去,这时候保命最要紧,啥玩意初纹细纹的,你这大舌头啷唧的,就别跟着瞎搅和了行不?”黎叔儿见外面的雷声越来越近,连房上的瓦片都被震得簌簌往下落土,不禁看着魏二苟骂道。 “不行,要亲亲我,我再倒给这孙子,必须地。”魏二苟脑袋一晃,和黎叔儿摆起了肉头阵。 桃木妖看着孩子气的魏二苟,娇羞地一笑,居然真的环绕着魏二苟的双肩,将温热的香唇贴上去,与魏二苟那两片蠢蠢欲动的大厚嘴唇子是深情拥吻在了一起…… 如此香艳的场面,看得黎叔儿和杨亿都是瞠目结舌,彻底无语了,杨亿脑子里竟然还飘过了这样一种很不着调的龌蹉念头:“此时该起音乐了,亲! 第159章 和神仙谈判 等了一会儿,见魏二苟和桃木妖吻得太投入,压根就没有松嘴的意思,黎叔儿咳嗽了几声,有些尴尬地说道:“我说,那啥,二狗子啊,差不多就行了,一会儿桃丫头的嘴都要被你啯秃噜皮了……” 听见黎叔儿这么一打趣,桃木妖脸色一红,先自向后一退,那魏二苟犹自还意犹未尽地不想松嘴,但见杨亿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才没有进一步采取行动,笑着自嘲道:“一时整忘情了,其实也没啥,郎有情妾有意,我们又不是姘的,是吧,,妹纸……” 魏二苟口无遮拦地正在那满嘴跑火车,就见桃木妖柳眉一竖,一脚踢在了他的小腿胫骨上,疼得魏二苟是抱着小腿直跳。 都这模样了,魏二苟还不知死活地抬起脸看着桃木妖,一脸无辜地问呢:“干啥踢我啊,我没瞎说啊,妹纸?” “呸,你说谁是姘头,诶?”桃木妖气得俏脸绯红,如葱的玉指指向魏二苟,娇叱道。 “啊……这也值得生气啊,在我们那块儿,女孩子拿这个都不当事儿……哎呦,我活该,我忘了这里是万恶的封建社会了,骚瑞骚瑞,不是,我错了还不行吗,我真知道错了,我该……”魏二苟正抱屈,冷丁想起自己现在是在大清朝年间,眼前的娇娃也不是那些不知害羞为何物的二十一世纪的女汉子们,不禁顿足大呼后悔。 “好了好了,没时间闹这个了,”黎叔儿侧耳一听,见那户外的雷声已经是黑云压顶城欲摧的架势了,面色一正,沉声说道:“二苟,既然让你这狗头占了这么大一便宜,叔儿就好人做到底,再与你一桩差事,去,亲那算命的一口,去呀!” 见黎叔儿要自己去亲那算命的男子,而且看黎叔儿那不苟言笑的表情,不是开玩笑,而是来真的,魏二苟当时就笑不出来了,苦着脸望向黎叔儿道:“叔儿,您这是非得玩死我的节奏吗,我去亲他,那我还不如去亲河马呢,不去,打死也不去!” “你不去是吧,那行,丫头,你去,要不就该误了时辰了。”黎叔儿倒也干脆,没有继续逼魏二苟就范,而是回头看向桃木妖说道。 “行,叔儿,算你狠,我认了!”魏二苟一见黎叔儿又要桃木妖去亲那算命的男子,而那算命的男子一见桃木妖轻移莲步走向自己,尽管已经饿成狗了,但一双鼠眼里还是迸射出了“咔咔”的一溜火星子,看得魏二苟眼珠子里也开始冒火了,一咬牙,就朝那算命的男子走去。 一见魏二苟咬着后槽牙向自己走来,那算命的男子都快崩溃了,即便是被捆作一团、无法屈伸,还是像虫子一样蠕动着身体,向反方向爬去。 “我草,这整得好像我要强迫你去捡肥皂似的,哎呀,我这牺牲可太大了,好在这里是大清朝,手机没信号,要不然你们谁给我拍了照发到朋友圈里,我他妈就别活了。”魏二苟见那算命的男子一个劲地躲自己,一边碎碎念着,一边抓住他的一条腿将其拽回来。 那算命的男子一脸惊恐地看向魏二苟,看样子是真要疯了,魏二苟一阵苦笑道:“你他妈以为我想啊,这不是江湖救急吗,为了我马子,你就忍忍吧,再说了,我怎么地也比如花强吧,是吧,闪电?” 杨亿憋着笑,脸都青了,见魏二苟扭头看向自己,赶紧点头道:“那是,如花和你比,那就是一坨粑粑……” 话一说完,杨亿就立刻意识带自己说走嘴了,因为即使自己真是南洋的华侨,也不可能知道这个五百年之后才出现一种叫做电影的东东里的角色啊,正一身冷汗,好在那魏二苟的心思全都在那惊心动魄的一吻上,并未注意杨亿的异样表情,倒是桃木妖多心了,看着杨亿追问道:“如花是谁?她和二苟是什么关系?” 杨亿有些无语地看向一脸认真的桃木妖,强忍着笑意,小声附耳说道:“妹纸,如花是、就是、就是一人见人吐、花见花蔫、貌比无盐的丑女,那家伙长的,豹头环眼,一巴掌宽的护心毛,老磕碜了,嘿嘿” “你要敢骗我,后果你知道……”桃木妖用手点点杨亿,又一脸可疑地看看魏二苟,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当儿,黎叔儿见魏二苟真的将大厚嘴唇子凑近那算命的男子,赶忙上前一步,说道:“死心眼子玩意儿,你还真亲啊,就是将桃木妖的一口真气吐到他嘴里,做个施法的引子即可,哎呦,愁死老夫了。” “为毛不早说?”魏二苟哭笑不得地看向黎叔儿,旋即起来走到桃木妖跟前,一个单飞燕的姿势,将桃木妖横着揽在臂弯里,来了个深深一吻,而后鼓着腮帮子,又一脸坚毅地走到那已经被折磨得剩了半条命的算命男子跟前,含糊不清地说道:“那啥,忍忍吧……” 那算命男子连眼一翻,晕了,真晕了,都吐白沫子了。 魏二苟救桃木妖心切,哪管那个,一捏那男子的脸颊,将口里含着的桃木妖的一口真气吐到他嘴里,又将那男子的嘴合上,生怕漏气了。 “好,”见魏二苟已将桃木妖的真气度到了那男子嘴里,黎叔儿叫了一声好,随即让桃木妖躺倒那布下了四道子符的立柱处,又让杨亿和魏二苟将那张木床抬起,放在了桃木妖的身上,将之盖住。而床的四条木腿,正好压住了四道子符。 随后,黎叔儿又让杨亿和魏二苟将那算命的男子抬到床上,黎叔儿将一根红线一端缠在那算命男子的喉间,另一端则伸到床下,交与桃木妖握紧,并告诉她,一会儿天雷进到屋内,劈击那男子时,一定不要出声,待感觉红线被一股力量拽动以后,不要急于放手,三次以后再放手。 嘱咐完桃木妖,黎叔儿看了一眼杨亿和魏二苟表情严肃地说道:“叔儿现在要作法和那召役神虎将军通灵谈判,如果谈判失败,咱们就得和他硬干一场了,明白不?” 尽管杨亿和魏二苟不知道黎叔儿要怎样和那神仙沟通谈判,但看黎叔儿那凝重的表情,也明白这是一件很棘手的事儿,所以都不敢再嬉笑,垂手默立在一旁,连呼吸都尽量不发出声音。 黎叔儿走到那供桌之前,一脸庄肃地从一旁的一个绣有卍字的布袋里掏出一叠事先画好的黄纸朱砂红字的符纸,圆瓷盘一个,以及干枯的柳树枝七支,还有一小袋大米。 黎叔儿将那些物事摆放在供桌上以后,就见他整整衣衫,从那一叠符纸里抽出定心术符三张,普唵三张放在瓷盘上,又用以一只瓷碗装了多半碗的大米放于桌上,再用大米见符纸压住,接着将底部被削尖的七支柳枝放在桌旁边,还特地将那尖头移向没有人的方向。 做完这一切,黎叔儿倒上清茶三杯放于供桌之上,继而.焚清香六柱,面向六个方向拜了三拜,这叫拜六甲神坛列位祖师和六甲六丁神将,然后将清香三柱插在香炉上,又点了三柱清香插在米碗上,是将香平放在米盘上。 之后,黎叔儿面向神坛.,.双手合十,向列位祖师和六甲六丁神将开始祷告,因他声音很低,杨亿和魏二苟也听不清楚,随即就见黎叔儿左手夹起一张普唵符点燃,右手在虚空画了一道符,嘴里念道“魂魄归身,魂定心定,人心定神定,邪符邪师速退开,急急如律令。”念罢,右脚一顿地,用七张定心术夹着一张普唵符,焚化在香炉内,又取了柳枝七支,一并焚化在香炉内。 第160章 银藤神兽 见那香炉内的符纸和柳枝烧得差不多了,黎叔儿将米碗里的三柱香用双手夹起,绕着神坛香炉左向转了三圈.,边转边念咒语道:“雷霆号令,急如星火,十方三界,倾刻遥闻,灵官传奏,轮年值月,本日本时,受事功曹,通灵土地,闻吾号令,火速到临,有事相禀,急急如无极高真律令。” 这个咒语并不长,黎叔儿却念得极为缓慢,似乎吐出每一个字都需要使劲全身的力气,念完全部咒语,黎叔儿已经是汗流满面,更为作怪的是,就在黎叔儿念完咒语的时候,先前摆放在供桌上的三杯清茶里面的茶水急速旋转起来,突然,中间的那个茶杯“啪”地一声碎了,但其他的两个茶杯却是安然无恙。 见此情形,黎叔儿反倒笑了,看着杨亿和魏二苟说道:“莫慌,已经把神请来了,且先试试他的态度如何。” 说完,黎叔儿将剩下的两个茶杯拿起,往空中一扔,那两个茶杯在空中转了几圈,“珰珰”两声,落在了地上,奇怪的是,那两个茶杯在地上滴溜溜转了几圈,里面的茶水却一滴也未洒出来。 两只茶杯转了几圈之后,就见两只茶杯猝然倒在了地上,黎叔儿面色当时就是一黑,叹了口气,说道:“这表示召役神虎将军是在冷笑呢,没办法,再商量一下吧。” 说完,黎叔儿弯腰捡起两只茶杯,望空拜了三拜,二次将两只杯子抛起,这一次,黎叔儿、杨亿、魏二苟三人六只眼睛都盯着那两只茶杯,终于,两只茶杯“当啷”落地,却是两只茶杯杯口朝上,黎叔儿一声苦笑,说道:“得嘞,这召役神虎将军发怒了,没办法,准备准备,开干吧。” “那还等啥,整呗!”魏二苟一瞪眼珠子,就要激发体内的金刚杵能量。 “你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不过,一会儿你们真的会见到虎,那些虎,可比景阳冈上的吊睛白虎厉害多了。你们最好先有所准备,莫要一会儿吓得筋酥骨软,连跑都没力气了,呵呵”黎叔儿勉强笑了一下,可那笑容就像是从堆砌的阴云间隙露出的一缕光亮,一闪即逝。 “好吧,二苟,你去将这符水喂桃丫头喝下去,这叫阴阳水,可帮助桃丫头防止邪病邪煞侵身,去吧。”黎叔儿将香炉内化为纸灰的符纸夹出放进一个茶杯内递与魏二苟,让他将符水喂着桃木妖喝下,而后又看向杨亿说道:“来,帮叔儿将那纸人抬过来,叔儿要来个疑兵之计,让那召役神虎将军是顾此失彼,不愁他不上当!” 此时,杨亿和魏二苟已经能感到外面那轰隆隆的雷声就在头顶上方了,心下亦知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刻,故而不敢再掉以轻心,魏二苟颠颠地捧着符水去喂床下的桃木妖,杨亿则将那仿佛蜡人的纸扎的“桃木妖”抱着来到黎叔儿跟前。 黎叔儿将那纸扎的“桃木妖”立于神坛之前,掏出黄裱纸,用毛笔蘸朱砂在上面写上了繁体的一二三四五等五个汉字,写完之后,用普唵符分别将那五张黄裱纸包好焚化,旋即以脚在地面画出魁、罡二字,左手手拇指、食指、小手指向上伸直,中指无名指向掌心内弯曲,结为三山鼎手决,右手结成剑诀轻压于走左手上,喝道:“先天无极道,祖师法印真,点神神显圣,镇符符显灵,威力震八方,赫赫万丈光,驱邪伏魔宁,福禄寿安康,无极高真摄,五鬼听令抬轿去也!” 黎叔儿话音未落,就见五道黑烟从那五口小棺材里冒出,瞬间凝聚成那五个小鬼,朝黎叔儿虚空一点头,也不多言,抬起那纸扎的“桃木妖”就向天花板飞起,并停在了房梁上一动不动。 黎叔儿满意地点点头,见魏二苟已经喂完桃木妖符水回来了,遂说道:“一会儿会有数只象小老虎一样的神兽进来寻找桃木妖的真身,你们不要惊慌,桃木妖有子母鸳鸯符阵护体,那些神兽断然是发现不了她的,况且她的上面还有那个体内有桃木妖真气的替身,自会替她挡灾,所以你们切不可冒然行事,攻击那些神兽,否则后果难料,切记切记。” 就在黎叔儿刚嘱咐完杨亿和魏二苟的当儿,就听见一声好似火炮炸裂的巨响,屋顶洞穿了一个桌面大小的窟窿,青色的闪电如诡异的银蛇般倾泻而下,黎叔儿、杨亿和魏二苟就感觉一阵气浪袭来,随即就飞了起来,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上。 突然遭遇袭击,黎叔儿还好,只是脸上、身上冒起丝丝焦烟,但杨亿和魏二苟都是未经修炼的血肉之躯,哪里禁得住这种天降神力的攻击,登时气血翻涌,险些将苦胆都吐出来。 可这还不不算完,那些闪电进去屋内后,就像是由打九霄垂下来的银色绳索,眨眼间,一只只黑色的、外形似猫大小的动物顺着那些闪电从天而降,身上还“哔哔啵啵”地不断闪出金色的火花。 那些怪兽一进入屋内,在四下打量了一会后,就齐齐地发出一声吼叫,朝那木床扑去。 见那些怪兽动作敏捷,气势凶蛮,而且凡是爪子踩过的地方,都会留下冒起黑烟的浅坑,就好像是被高温灼烧过一般,看的杨亿和魏二苟是心惊肉跳,不知如果自己的*被那怪兽抓了一下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单说那些怪兽扑到床上以后,围着那吓得口不能言的算命男子嗅了嗅,呜嗷一声,就开始疯狂地撕咬起来。 那算命男子在众怪兽的围攻下,不断发出凄惨的叫声,渐渐地,就没了声息,只剩下一堆黑色的焦糊尸骸躺在床上,看着都让人触目惊心。 那些神兽见那算命男子已是化为了焦炭,得意地摇摇尾巴,相继从床上跳了下来,摇头摆尾地走到那些闪电的下面,正要跃起抓住闪电爬上去,忽然就听见空中又是一记声振寰宇的炸雷巨响,透过屋顶的窟窿,可见夜空中是红色的云雾翻滚流动,无数的闪电在云海间此起彼伏,忽隐忽现,看着就像是世界末日、万物毁灭的骇人景象。 那些怪兽一听到那会声雷声,就像是被鞭子抽到了似的,一个个骤然看向黎叔儿、杨亿和魏二苟,表情狰狞地露出嘴里尖利的牙齿,并一步步向他们仨包围过来。 “不要动,不要动,那召役神虎将军生性多疑,我就知道仅靠一个替身是骗不了他的,没事儿,这些神兽是虚张声势,吓唬咱们呢,待叔儿使出那五鬼抬轿的法术,将这些神兽引开!”黎叔儿小声示意杨亿和魏二苟不要乱动,同时掏出怀里的铜镜,朝那隐藏在房梁一角的、抬着纸扎的“桃木妖”的五个小鬼一晃,那五个小鬼眨眼间就抬着纸扎的“桃木妖”从屋顶的窟窿处飞出,遁迹在了那闪电交织的“枪林弹雨”中。 那些怪兽察觉到五鬼抬着纸扎的“桃木妖”逃逸后,一个个掉转身子,怒吼着抓住闪电攀援而上,去追那五鬼了,而随着那些怪兽的离开,那些垂下来的闪电也相继变消失了。 “吁,”见那些怪兽连同闪电都没了,黎叔儿长出了一口气,看向杨亿和魏二苟说道:“基本上算是逃过去了……” 不想黎叔儿话才说了一半,就见数条闪电组成的“银藤”再次从天降下,数只顺着闪电滑下来的怪兽一进到屋内,就凶狠地朝魏二苟扑了过去。 第161章 古井诡脸 一见那些怪兽只管朝魏二苟一个人发起攻击,黎叔儿也很纳闷,正不知所以然,就见杨亿和魏二苟快速掏出白手刀,同时激发了体内的金刚杵能量,朝那些怪兽发起了反击。 那些怪兽当真是凶悍异常,面对魏二苟手里那刀气凛冽的白手刀,竟然毫无畏惧,照样争相往上扑,嘴里还发出愤怒的吼声。 在这生死关头,魏二苟哪里还管它们是不是天界的神兽啊,手一挥,白手刀带着那如芒的刀气就扫向怪兽的身体。 “嘭”的一声,白手刀的刀气正中一只怪兽的背部,霎时就将那怪兽的身体划开了一道口子,可是,那伤口并未流出血来,只是噼噼啪啪地溅出一堆火花,而魏二苟反倒哎呦了一声,手臂一阵痉挛,脸都紫了。 见魏二苟情况不妙,杨亿右掌一伸,一道火柱飞向那些怪兽,虽然那些怪兽不畏惧魏二苟的刀气,但对拙火定的火焰却好似有些忌惮,纷纷向后退去。 “胖子,你怎么样?”趁此机会,杨亿靠近魏二苟,正要伸手去拽他,就见魏二苟费劲地说道:“别碰我,妈比的,被电着了,全身都麻痹了……” 魏二苟此言一出,杨亿差点没笑出来,敢情这死胖子是被那怪兽体内的电流给电着了,才会这么狼狈。 这时,黎叔儿双掌齐出,用两道远胜于杨亿的火柱的火焰将那些怪兽困住,却又不敢再施辣手,以免开罪神灵,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只得朝杨亿和魏二苟喊道:“跑,快跑,找一处地下洞穴躲起来!” 当下,杨亿扶着魏二苟,哥俩跌跌撞撞地跑出屋子,那些怪兽在打着滚扑灭身上的火焰后,也不理睬黎叔儿,一个个争相夺门而出,去追那魏二苟和杨亿。 再说杨亿拉着魏二苟,俩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到衙门院落里,就见整个石马铺的上空满是飞舞的火球与闪电,好似在放焰火,那些原本在院落里巡逻的兵士们早已躲进房间里不敢出来了,偌大的院落里是空无一人。 杨亿和魏二苟环视了一下四周,他们所住的房屋位于石马铺县衙的三堂,本是知县接待上级官员、商议政事、处理政务的地方。再往里去,便是花厅院,乃是知县及其眷属们居住的地方,如今那知县早已逃之夭夭,里面是空空如也。 听见身后已经传来了那些怪兽的嘶吼声,杨亿和魏二苟情急之下,真是不知该去哪里寻找地下洞穴藏身了,难不成还要去盗墓吗? 一想到盗墓,杨亿瞬间就脑洞大开,这古代的人没有自来水,家家户户,特别是大户人家都有水井,这县衙自不必说,衙役和差人众多,必定会有不止一口的水井,完全可以到井下去藏身啊,更何况那些怪兽既然身体带电,一定怕沾水,所以井里是最安全的选择了。 想到这儿,杨亿拉着魏二苟就往后面的花厅院跑,魏二苟这会儿已经缓过劲来了,边跑边问杨亿道:“你丫这是要往哪儿跑啊,吓蒙了是咋地,那里面没有后门,死路一条!” “咱们去跳井……”杨亿一面跑,一面喊道。 “跳你妹,瞧你丫那出息……哎呦我草,你丫可太聪明了,哈哈”魏二苟刚要骂杨亿不像个爷们,但马上就明白了杨亿跳井的真实用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当口,那些怪兽已经追了上来,一个个张牙舞爪地朝杨亿和魏二苟扑了上来。 魏二苟被电了一回之后,不敢再用白手刀去砍那些怪兽,只能靠杨亿不停地用拙火定来遏阻怪兽的攻势,但杨亿全凭体内的元神来激发金刚杵,很快就开始流鼻血,显示出体内的元气消耗太多,已经产生内伤了。 危急关头,杨亿和魏二苟几乎是同时看到在花厅院的院落北边,长着一株树干粗大的丹桂树,树的下面,白雪堆积之中,露出一个汲水的辘轳,辘轳之下,便是一眼用青砖砌成的井口。 杨亿和魏二苟一声欢呼,几步跑到那井口,魏二苟伸手一推杨亿,让他抓着井绳先下去,情况紧急,杨亿不想因为谦让耽搁时间,就抓住结着冰碴的井绳,向井下爬去,魏二苟见杨亿下去了,将手里的白手刀朝那些逼近的怪兽虚晃了一下,一转身,也抓着井绳出溜下去了。 井绳突然增加了三百多斤的分量,发出不堪重负的咿呀声,貌似随时都有崩断的可能,急得杨亿和魏二苟是一脑门子白毛汗,正无计可施,就听井口上面冒出火光,杨亿和魏二苟抬头向上一看,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那些怪兽真是太阴险了,一见杨亿和魏二苟爬到了井下,它们不敢下来,竟然用爪子搭向辘轳,将木制的辘轳和井绳都点着了,这分明是断了杨亿和魏二苟的后路啊。 “这玩意儿居然有智商?”魏二苟一脸惊骇地看向屁股下面同样一脸匪夷所思的杨亿,刚感叹了一句,就觉得手里一轻,然后整个人就飞速地向下坠去。 落了三四米,魏二苟就感觉自己坐在了一团软乎乎的东西上,正纳闷,就听见屁股下面传来杨亿气若游丝的声音:“你他妈再不把屁股挪开,我就真死了……” 魏二苟赶紧起身,并将给自己当了气垫子的杨亿拉起,俩人借着燃烧的井绳的光亮,发现井下的水面已经结冰,才歪打正着地没有让他们来淹死。 俩人正暗叫侥幸,就听见脚下传来冰面开裂的“咔吧咔吧”声响,杨亿和魏二苟脸都绿了,慌忙看向四周的井壁,想爬上去,以免一会儿被潜水。 好在那井壁也是青砖砌成的,年代久了,一些青砖脱落,在井壁上形成了一些凹洞,足以供他们攀爬上去,于是,魏二苟蹲下,让杨亿踩着他的肩膀先上去,再扣住砖缝,垂下腰带,将魏二苟也拉了上去。 就在魏二苟离开冰面没有三秒钟,“轰隆”一声,冰面碎裂,一股股冒着白气的井水翻涌上来。 杨亿和魏二苟手扒砖缝,身子悬在半空,看着脚下那翻涌而出的乌黑的井水,暗叫好险。 突然,杨亿和和魏二苟就看见一张巨大的人脸从水下浮了上来,皮肤苍白浮肿,一双失神的眼睛在直直地看了杨亿忽然魏二苟一会儿之后,又悄无声息地沉了下去。 杨亿和魏二苟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张突兀出现、又突兀消失的人脸,脑海里种种关于古井的阴森恐怖的传说都冒了出来,后背也是冷气森森,不寒而栗。 好在那张人脸消失之后,倒也没有再发生什么诡异的事儿,杨亿和魏二苟松了口气,看看上面,那些怪兽已经离去,遂紧贴着湿滑阴冷的井壁,费力地向上爬去。 那井壁上面全是一层寒冰,极是滑溜,杨亿和魏二苟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只是爬到了一办就已是筋疲力尽了,正无计可施时,杨亿忽然发现在距离井口近两米的井壁上,出现了一个凹陷进去的黑洞,宽度足以容纳一个人钻进去。 当下,杨亿不及细想,手扒住砖缝,脚一蹬井壁,一收腹,就面朝里地跪在了那个洞口,稳住身形,杨亿连忙反身去拽魏二苟,将他也拉了上来。 杨亿和魏二苟蹲在洞口,向那黑乎乎的洞内望去,只能看见里面有许多毛竹堆在一起,却不知道在这洞里放毛竹做什么。 第162章 铁箱融尸 不过,眼下杨亿魏二苟要想顺着井壁出去是不可能了,只能先进到洞里去查看一下,因为他们俩都知道,这水井里出现一个形状整齐、还留有人工凿痕的洞口,绝对不会是地震形成的裂缝,而是有人特地挖成的,那么,那些当初挖这个洞的始作俑者必定会有留有进出的出口,所以,抱着这一丝希望,他们俩几乎没犹豫,就一前一后地向洞里面走去。 洞内很黑,充斥着一股土腥气和腐臭味道,加之那些毛竹横七竖八地散落在洞里,使杨亿和魏二苟是跌跌撞撞,吃尽了苦头。 在洞里半走半爬地走了一会儿,杨亿和魏二苟就感觉前面的空间豁然开朗起来,而且洞壁上散发出幽暗的荧光,使杨亿和魏二苟终于能开目视物了。 借着洞壁上微弱的光芒,杨亿和魏二苟直起腰,在那洞里四下看了一下,发现这个洞的周围完全是被截成一般长短的毛竹支撑着,在洞的中央,横放着一口巨大的铁箱子,铁箱周围是锈迹斑斑,看得出已经放了很长时间了,受水井水汽侵蚀,有些地方已经到锈蚀穿了,露出大大小小的洞眼。 魏二苟抽了抽鼻子,看向杨亿问道:“怎么有这么浓的一股子尸臭味儿呢?” 杨亿也吸了一口气,常年的刑警经历,使他对尸体*后散发出的那股有别于其他复仇气味的尸臭有着异于常人的敏感,故而即便是魏二苟不说,杨亿也意识到那个铁箱子有古怪,因为那股子尸臭味儿就是从铁箱子里散发出来的。 光线暗淡的环境下,冷不丁出现了一口铁箱子,并且里面还可能藏着一具甚至是几具尸体亦未可知,尽管杨亿和魏二苟胆大包天,却也不能不感到一丝紧张,当然,紧张归紧张,可杨亿和魏二苟还是上前去合力一抬,将那铁箱子的盖掀了起来,一股恶臭之气扑面而来,杨亿和魏二苟屏住呼吸,往里面一看,就见铁箱子里面盛放有粘稠的液体,液体里泡着一些严重腐烂的女性残肢,而在那残存的尸骨中,还有一个头骨,且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尸臭。 由于之前已经预料到了铁箱子里面有尸体,杨亿和魏二苟并未太过惊讶,又向四下看了看,发现在阴暗的角落里,还有一些木箱,只是已经被拆得残破不堪,里面空无一物。 毛竹、铁箱、木箱、残尸,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杨亿和魏二苟相互对视了一下,首先想到的就是这里是石马铺县太爷私设的一处暗牢,是专门用于惩戒或杀害那些姨太太的。 要不然,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在县衙的女眷后宅弄这么一洞窟并抛尸,那不是作死呢吗? 不过,尽管那铁箱子及里面的女尸残骸看着有些瘆人,可杨亿和魏二苟还是挺高兴的,原因很简单,就是能将这些毛竹和如此巨大的铁箱子弄进来,绝不可能是通过那个竖直的井口办到的,一定是另有通道。 想到这些,杨亿和魏二苟不禁兴奋起来,借着墙壁上的光,沿着那些毛竹的墙壁一点一点地查找,终于发现一处毛竹墙壁敲击起来声音发空,魏二苟倒也干脆,上去就是一脚,登时将毛竹踹出一个窟窿,后面果然是空的。 杨亿和魏二苟大喜,用力将那些韧性十足的毛竹掰断,赫然看到那后面竟是一个近两米高的通道,墙壁上还放有里面残留着膻味很重的白色油脂的油灯。 杨亿心念一动,催发了体内的拙火定,而后右掌一抬,将一道微弱的火焰射向其中一盏油灯。 虽然杨亿体内的元气已经很弱,但其支撑的拙火定要点燃盏油灯还是绰绰有余的,待那油灯亮起来之后,魏二苟拿着那盏油灯,又点燃了另一盏油灯,随即哥俩一人拿着一盏油灯小心翼翼地向那通道深处走去。 走了没几步,杨亿就感觉通道两旁放置油灯的土龛有些异样,感觉好像是从两侧的石壁里鼓出一些人形形状,遂好奇地用手一拂落两侧的土,就见一个沾满黑土、大张着嘴的骷髅赫然露了出来,吓了杨亿一跳。 杨亿又伸手将其余的土拂落,一具好似坐着的女性尸骸完整地出现在杨亿的眼前,而那尸骸的右臂抬起,在周围泥土的固定下,就像是在托举着土龛上的油灯一样。 一见杨亿又有了惊人的发现,魏二苟也依样画葫芦,随意将一盏油灯下的土拂落,不出所料,一具姿势与杨亿发现的那句具女性尸骸一模一样的尸骸也出现了他的眼前,一样的动作,一样的惊恐表情。 杨亿和魏二苟一路数去,在长长的通道里,竟然有二十八盏油灯,不用说,每一盏油灯下面土层里,都会有一具女性的尸骸,那就是二十八条曾经鲜活的生命啊,却不知是何原因,被深埋在土里,成为了一具货真价实、残忍无比的侍女人俑灯,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穿过那些侍女人俑灯,杨亿和魏二苟来到了一处约有十平米见方的斗室,里面供奉着一尊半人高的、袒露胸腹、颈部还缠有蛇的木质女性神像,下面的供桌上是香炉歪倒,祭品散落地上,可见是有些时日无人上香洒扫了。 绕过那座令人产生不舒服视觉的神像,杨亿和魏二苟在那神像后面寻到了一个半圆形的洞口,钻过去,后面竟是一口建有石阶的竖井,沿着那青石的阶梯,杨亿和魏二苟拾阶而上,发现在竖井的顶部吗,有一块青石板,魏二苟力大,用力一推,那石板应手而开,魏二苟将脑袋探出去一看,善了个哉的,竟然就是黎叔儿所住的那间房子。 一间地面上猛可地冒出一个圆咕隆咚的大肿脸,正抱着铜公鸡对着门口发功的黎叔儿被吓了一跳,正要用脚踢向这冒出的不明物体,魏二苟赶紧喊道:“叔儿,别介,我是你大侄子!” 一听是魏二苟的声音,黎叔儿也纳闷啊,心说这到倒霉孩子怎么还打底下钻出来啦?但也不及多问吗,先自将魏二苟拽了出来,随后杨亿也一身土地爬来出来。 出来以后,杨亿和魏二苟一看,好家伙,那算命男子的焦炭尸骸还躺在床上,房顶的窟窿上方依然雷电交加,但好在那些带电的怪兽是没有了。 “给,拿住,对着房门,别让一些邪祟趁机溜进来避灾,万一一个不注意,那些邪祟孤魂就会侵入桃丫头的体内,伤其精魄,那就麻烦了。”黎叔儿将手里的铜公鸡往魏二苟手里一放,嘱咐了一句,就转身去供桌前拿起一个大口袋,将里面的纸扎的金银锞子到了出来,满满一地。 “和你们说啊,那些神虎兽烧了这个桃丫头的替身,又分出一批去追那纸扎的桃丫头的替身,这么一折腾,那召役神虎将军回去已然可以交差了,大家都是心知肚明,都是例行公事,谁也不会太过分,不过呢,作为咱们来讲,毕竟是有求于那召役神虎将军,总得要有份礼敬才是,送了这份礼敬,这一切也会算是烟消云散了,呵呵”黎叔儿一面将那些金银锞子摆放成元宝形,一面絮絮叨叨地向杨亿和魏二苟解释着。 “叔儿,这些金银锞子不是烧给鬼魂的吗,那召役神虎将军位列仙班,怎么也收这个?”杨亿见黎叔儿那架势是要给召役神虎将军烧金银锞子,不禁心生好奇地问道。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那召役神虎将军虽说仙籍,可那仙界是清心寡欲的地界,倒是不用钱钞,可也没有声色犬马的消遣之地,所以啊,那召役神虎将军闲饥难忍的时候,就会去冥府里风花雪月一番,这个,不就得需要银子了吗?”黎叔儿看向杨亿,挤挤眼睛,一脸“你懂的”猥琐笑意。 第163章 人心如魅 随着那些金银锞子化为缕缕青烟,天空中的雷声渐渐减弱,直至灭了声音,黎叔儿顺着屋顶的窟窿往外一看,夜空中那种令人窒息的暗红云雾已经消失,代之的,是洗碧的苍穹,不禁长出了一口气道:“他娘的,总算过去了,收工吧。” 说完,黎叔儿看向杨亿和魏二苟,告诉他们可以收了神通、去看看桃木妖怎么样了。 魏二苟抢先将那张床抬起,就见下面的桃木妖尽管面色惨白,但精神尚好,赶紧将她抱了起来,桃木妖挣脱魏二苟的熊抱,虚弱地对着黎叔儿跪拜下去,柔声道:“谢谢老人家的再造之恩,若雪没齿不敢相忘!” 黎叔儿赶紧拉起桃木妖,嘴里正说着“都是一家人,何须多礼……”然后就是一怔道:“若雪?这是你的本命吗?” 桃木妖略带羞涩地点点头道:“小女初化为人形时,曾立下重誓,若非是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恩人,或者是……是自己心仪之人,必定不以真名相告,今日蒙老人家舍命相救,若雪不敢有违誓言,故以真名相告。” 黎叔儿先是笑眯眯地看了桃腮飞红的桃木妖一会儿,而后又看向旁边的魏二苟,哂笑道:“我怎么觉得若雪这后半句话才是她想说的呢,诶?” 魏二苟老脸一红,故作严肃地看着黎叔儿说道:“嘎哈呢,叔儿,好好的,别老挑眼行不,嘿嘿” “那你姓什么啊,丫头?”黎叔儿瞪了美得难以掩饰的魏二苟一眼,看向若雪问道。 “若雪记得那时正值秋季,漫山都是飘飞的柳絮,便以柳为姓。”柳若雪答道。 “柳若雪,柳若雪,”黎叔儿念叨了两遍若雪的名字,忽然笑道:“野狐泉上柳花飞,逐水东流便不归。花水悠悠两无意,因风吹落偶相依。看来,你与这二狗子还真是天作之合,令人欣喜啊。” 见黎叔儿对自己和柳若雪的一段姻缘如此看好,魏二苟自是乐得心花怒放,却引起了一旁的杨亿的相思之情,不知那卢灵儿现在怎么样了,情绪不免显得有些黯淡。 黎叔儿此前已经用七爻之卦测出了杨亿与卢灵儿之间的前程,见杨亿面色阴郁,当然晓得其中的缘故,却又苦于无法点破,只得赶紧转移话题道:“对了,叔儿还要谢神,这个可不敢耽搁。” 接着,黎叔儿再次走到神坛之前,上了三炷香,见那三炷香燃烧的形状是两长一短,面色一喜,再次拿起两只茶杯抛向空中,这一次,两只茶杯在落地后,竟似又神助一般,两只茶杯均是杯口朝上,里面的清茶也泼洒出来,看得黎叔儿是抚掌大笑道:“妥了,这个召役神虎将军总算是笑了,看来,甭管他娘的是神还是贵,都应了那句老话,钱能通神啊,呵呵” 看着黎叔儿的表情,杨亿、魏二苟都知道,若雪是彻底躲过这一次的天雷劫了,心里都是为之一宽,毕竟他们俩一个视若雪为邻家的妹妹,心生好感;另一个则是视之如生命,爱之如明珠,都希望若雪能平安快乐,远离一切灾祸烦恼。 “对了,你们俩刚才怎么从底下冒出来的,诶?”黎叔儿还真是不叫一日空过的闲不住的人,这头刚费劲巴力地帮着若雪避过了天雷劫,忽然又想起了杨亿和魏二苟出来时的蹊跷,知其中必有故事,遂问道。 “啊啊,您不说我们都给高兴忘了,那啥,我们刚才不是被那些怪兽追得屁滚尿流了吗,都快跑吐血了,幸亏我反应快,说不行咱哥俩就跳井吧,那家伙深啊,没点功夫是不敢整的,非得摔死不可……”魏二苟心下高兴,顿时眉飞色舞地向黎叔儿讲起了方才他和杨亿脱险的经历,不想正讲得高兴,被黎叔儿抽冷子照着后脑勺子就是一个大脖溜子:“你他娘的说评书呢,我再给你整块惊堂木呗,说重点明白不,哎呀,你是真不让人省心啊。” “你看,你老急啥玩意儿嘛,我这不马上就说到关键时刻了吗,你这样老爱动手不好,你脾气太暴了,得改知道不……好好,我说还不行吗?”魏二苟正在那看着黎叔儿耍嘴皮子得瑟,一见黎叔儿虎着脸又扬起了大巴掌,立马求饶,随即一五一十地将他们俩在那眼深井里发现密道及里面那些铁箱、女尸的事儿说了一遍,听得黎叔儿和若雪都是面色凝重起来。 半响,黎叔儿看着柳若雪说道:“桃丫头,呃,叔儿叫习惯了,一时之间还不好改口了,那啥,看来那召役神虎将军并不是单单冲你来的,他今日倒次,想必也是冲着这屈死的冤魂来的,你觉得呢?” 柳若雪点点头道:本来我也觉得这召役神虎将军怎么如此轻易地就被您给骗了过去,听二苟他们这么一说,看来召役神虎将军此番降下天雷劫,并不只是要降难于我,还要让害死这些女子的凶手伏法,所以才会受了您的贿赂以后,匆匆离去的,想必是已经将那些凶手雷击而死,又有两具替身作为我已经受了劫难的证据,自然可以回去复命了。” “若雪,真不知是你命好,还是命中注定会遇难成祥,好了,不说了,既然受了那些亡灵的恩惠,我们总要下去看看,超度一下。”说罢,黎叔儿抠开刚才杨亿和魏二苟从下面爬出来的那方釉面地砖,又用床单胡乱缠了一个火把,浇上灯油,就沿着那石阶下去了。 杨亿和魏二苟知道那下面没有什么鬼祟邪灵,但也怕黎叔儿老眼昏花,一个脚下不稳在摔了跟头,连忙也跟了下去,柳若雪本就是个不怕事儿的女汉子,所以也不理会魏二苟让她休息一下的好意,随着他钻了进去。 进到那间供奉着神像的天井里,黎叔儿举着火把,对着那神像看了一会儿,一龇牙,冷笑道:“这尊雕像叫婆惜魅,是一些民间巫术里用来养鬼魂的一个容器,就是说,那些鬼魂附着在这尊雕像内,由专人每日为其上香祭拜,送以血食,是一种不多见却很邪恶的养鬼手段,不想今日竟在这堂堂县衙里见到了,真乃奇闻也!” 黎叔儿看罢那尊神像,继续往里走,又看到了那些由真人尸骸做成的人俑灯架,不由得一声喟叹,感叹人真是最残忍的动物,什么样残忍无人性的事儿都干得出来。 最后,黎叔儿来到了那个锈蚀的铁箱子前,仔细查看了一下里面的女尸残骸,才起身说道:“这的确是两具女尸的残骸拼凑到一起的,其中一具女尸只有头骨,想必这两名女子不是同一时间死亡的,而且都是被以肢解的方式杀害的,死后又被凶手出于某种目的,将残肢扔进了铁箱里,大致就是这样吧。” “叔儿,这里基本上都是用人的尸骸做装修材料,您别告诉我凶手做这一切就是出于爱好吧?”魏二苟看向神态淡定的黎叔儿,失笑道。 “当然不是,不过,这些手段看着很残忍,其实在养鬼的法术里面却是很低级的,只是得了魅体养鬼的一些皮毛而已,想来应该是那石马铺原知县,或者是其内眷中的妒妇有意残害一些丫鬟再弄出这等养鬼的法子,一则是可以除掉那些有姿色、可能夺宠的眼中钉,二则也是为了养鬼蓄财,因为在茅山术中,确实有养鬼转官运、财运的法门。只是这个局太粗糙,根本不起作用,徒然害了这么多的生命,可叹。”黎叔儿将那铁箱子合上,不无惋惜地叹道。 “对了,你们若是意犹未尽,可以打听一下,这几日石马铺周边是否有人被天雷劈死,若是有,十之*便是与这些亡灵的死亡有关的凶手了。”离开那洞窟之前,黎叔儿看着杨亿他们三个,幽幽地说道。 第164章 朝阳如血 此时此刻,黎叔儿、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谁都不会想到,就算你这个看似无他的洞窟,却在日后时他们识破了一桩发生在沧州城里的天大阴谋,也将他们的人生轨迹引向了那路途更加遥遥、更加充满了血雨腥风的天京,从此与洪秀全、曾国藩等等曾经显赫一时、叱咤风云的人物命运纠结在一起,演绎了一幕幕人生的悲喜剧。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搁下不提。 出了那洞窟,黎叔儿一行重新回到他的房间里,就见朱锡堒正带着一队惊魂未定的亲兵,面色惊慌地四下张望,一见黎叔儿他们从地下钻了出来,朱锡堒先是一惊,随即惊喜交加地迎了上去,看着黎叔儿说道:“老神仙可安好?” “不妨事不妨事,有劳军帅担心了,罪过罪过,”黎叔儿含笑稽首,继续说道:“刚才那一阵冬日惊雷甚是奇怪,其中原委,请军帅屏推左右,贫道再细细道来……” 朱锡堒对黎叔儿一向是言听计从,自然无有不从,当即喝令亲兵退出去,黎叔儿神秘一笑,;领着那朱锡堒下到洞窟里走了一遭,将那天雷劫全都按在了制造这起惨案的凶手身上,朱锡堒不明就里,自是深以为然,当下便令亲兵们将那些尸骸清理出来,寻个僻静之处葬了,黎叔儿自然也是起坛打谯,超度那些死者一番。 这一番耽搁,朱锡堒的部队在石马铺驻扎已是五日有余,士兵们休养的差不多了,粮草弹药也都补充齐全,加之林凤祥催促朱锡堒率部增援围攻沧州城的太平军的军令塘报是雪片也似发来,朱锡堒心急如焚,命令全军三更造反,五更拔营起寨,星夜兼程地向沧州城方向急行军。 黎叔儿、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随着朱锡堒的大军,也是一路鞍马劳顿,不止一日地向着沧州城方向进发。 这一日,朱锡堒大军到了距离沧州城只有不足十里的荒郊,正传令大军原地埋锅造饭,待饱餐后全力赶往沧州,就见远远地来了十几健马,马上是扎着红色头巾、穿着皂色号坎的太平军士兵。 那十几名太平军近到前来,翻身下马,向马上端坐的朱锡坤大礼参拜,随后将林凤祥的亲笔信呈上。 朱锡坤展开一看,心中无非就是沧州城军务紧急、快速行军支援等等话语,朱锡坤看过之后,将信笺收好,令亲兵领着这十几名传令兵下去吃饭喂马,另派了两名亲兵带自己的口信去回禀林凤祥,就说大军三个时辰之后,一定会赶到沧州城下助攻。 就在朱锡坤处理军务的时候,黎叔儿将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喊了过来,低声道:“这说话就到了沧州城了,咱们爷们也该琢磨脱身之计了……” “这有啥琢磨的,咱们是去是留,那还不是咱们自己说了算,有啥可寻思的啊,叔儿?”魏二满不在乎地看着黎叔儿,大喇喇地说道。当然,他也从来就没将那些战斗力很渣的太平军士兵放在眼里。 “话不能这么讲,咱们要离开朱军帅的兵营自然没有问题,那朱军帅还会恭恭敬敬地将咱们送走,不过,眼下这沧州城被那林凤祥的大军围得水泄不通,我和若雪倒是可以用奇门遁甲之术进去,可你们俩咋整?”黎叔儿看向杨亿和魏二苟,有些为难地说道。 “这有啥难的,你们进去之后,顺墙上放根绳子下来,把我们俩拽上去不就完了嘛?”魏二苟还真是异想天开,大言不惭地说道。 “滚犊子吧,要真是那样,估计咱俩还没上去呢,就得被乱枪打成饺子馅了,你可长点心吧,啊!”杨亿无语地看向一脸自得的魏二苟,囔刺了他一句。 “行了行了,别吵吵八火的了,”黎叔儿瞪了杨亿和魏二苟一眼,皱着眉头说道:“这倒也还不是最主要的,其实吧,叔儿我还真想和那林凤祥见上一见,看看他到底是个啥脾气秉性,然后咱们再做定夺,咋样?” “您说了算,我们没意见,是吧,若雪妹纸,呵呵”魏二苟一脸谄媚地看向柳若雪,简直视杨亿如空气。 见魏二苟那见色轻友的猥琐嘴脸,杨亿心生促促狭,就靠近魏二苟,看着他笑眯眯地说道:“唆了蒜缩了蒜的,你咋不唆了辣椒呢,大舌头啷唧的,别说话,我屁眼刺挠,知道不?” “哎呀我草,你这东北话整得挺地道啊,不是,你丫在南洋也说东北话,诶?”被杨亿抢白了一通,魏二苟非但不恼,还饶有兴趣地看着杨亿,对他这一嘴的大碴子味的东北方言很是感兴趣。 见魏二苟对自己的口音起了疑心,杨亿也是暗自一惊,好在应变能力很强,不以为然地一笑道:“成天和你在一起,想不被你传染都不行了,我这还不都是跟你学的吗,你还装啥无辜啊,大哥?” “呵呵,你小子挺有语言天贼啊,行,那啥,等哪天我有空了,好好教教你这东北话咋说,这年头,多学门外语还是有用地,是吧,大兄弟?”听了杨亿合情入理的解释,魏二苟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就见朱锡堒传下令来,各旅、各卒立刻吃饭,然后整束武器弹药,三个时辰内必须赶到沧州城,并立即投入战斗。 布置完任务,朱锡堒将亲兵打发走,独自,来到黎叔儿他们乘坐的马车前,看着黎叔儿深施一礼,说道:“老神仙,眼下已到了沧州地界,大战在即,尽管锡坤不舍老神仙,亦想每日聆听老神仙教诲,怎奈枪子无眼,两军对垒,锡坤自身尚且难保,实在不敢连累老神仙,所以,一会儿我令人奉上黄金百两,就此与老神仙别过!” “呵呵,军帅心细如发,贫道极是感动,”黎叔儿下车拉着朱锡堒的两手,很诚恳地说道:“军帅想让吾等离开,其中还有一个不好言的原因,就是那天官副丞相林凤祥对僧道是恨之入骨,见到必杀之而后快,军帅是怕那林天官看出了我的来历,要杀我,你救又救不得,又不不忍看吾等引颈就戮,故而才会让吾等离开,我说的可对?” “老神仙明察秋毫,锡坤是实在汗颜,只是那林丞相性如烈火,真要是发起怒来,我等尊卑有别,不好出言相劝,所以还请老神仙速速离开,以免生出事端吗,叫锡坤愧疚众生!”朱锡堒果真是一条重情义的汉子,出于对黎叔儿帮着他驱走阴兵的恩情,甘愿冒着日后被林凤祥追究知情不举、私放人犯的罪名,也要放黎叔儿他们一条生路。 “军帅好意贫道记下了,只是贫道目前还真不能走,非但不能走,贫道还要与那林天官见上一见……” “这却是为何?”朱锡堒不解地看向黎叔儿问道。 “军帅请看……”黎叔儿没有说明原委,只是伸手指向前面的天空,朱锡堒和杨亿、魏二苟、柳若雪依言看去,就见一片火红的朝霞正如同洒落在宣纸上的胭红,在苍白的天际洇晕开来。 “远远望去,朝阳如残血,可是,这血并不只是天上,就在咱们的脚下,经过这些时日的拼杀,早已是血流成河、可漂橹盾了,这其中有你们这些弟兄的血,也有守城的沧州兵士的血,可不管是谁的鲜血,都不应再这么流淌下去了,上苍有好生之德,贫道也有数语良言,想面呈林天官,以止杀伐,可否?”黎叔儿看向那朝霞,语气缓缓、却又是不容置疑地说道。 第165章 美颜敌酋 一听黎叔儿要见林凤祥,朱锡堒登时面露难色,因为他深知那林凤祥林凤祥幼年失母,父亲对其怜爱而未加检束,使其性格放荡不羁,好纠集一帮少年舞枪弄棒,抱打不平。参加太平军后,更是作战骁勇,以军功一路累封士官将军总制、殿左一指挥、殿左一检点,深得天王和东王的信任,故而此次才会钦点林凤祥率领两万大军直扑清军京畿,以建不世之功。 可有一样,这林凤祥是性烈如火,稍不如意,便要杀人,更何况眼下太平军对沧州城是久攻不下,折了不少士兵,一定是暴跳如雷,要是他知道了黎叔儿的道士身份,不但要将黎叔儿杀了祭军旗,连自己也脱不了知情不举并藏匿军中多日的罪名,思来想去,朱锡堒是左右为难,踌躇不定。 见朱锡堒犹豫不决的样子,黎叔儿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遂看着朱锡堒笑道:“军帅,不知你想过没有,若是我们就这样走了,日后一旦有人说你私藏妖道、行妖法,而我们又远走高飞,你岂不是百口莫辩?何如将我引见给林天官,只说我是一介汉儒,有可以攻城的韬略献与他,其他的事儿,待我见到林天官,自有一番言辞让他心服口服,到那时,你非但不会被追究责任,相反还会有赏赐,何乐而不为呢?” 黎叔儿这一番话语说出来,朱锡堒想了一下,亦无其他良策,只得苦笑着说道:“想来也只好这样了,还望老神仙见招拆招,莫要一味顶撞林丞相,免得大家面皮上都不好看。” 黎叔儿点点头道:“贫道自有分寸,军帅误忧。” 见黎叔儿主意已定,朱锡堒也不敢再劝,而且这些天与黎叔儿朝夕谈话间,没少听黎叔儿讲起一些养民止杀的道理,加上对于天王等建都天京后一个个只管建府邸、制礼仪、讲排场的作风有所耳闻,全然将当初起兵时替天行道、拯万民于水火的志向置之脑后,早已是心生必满,况且眼下寒冬已至,大军被阻止在这沧州城下,后有胜保等清军的追击,前面还有僧格林沁在调兵遣将试图围堵,朱锡堒也希望黎叔儿能说动林凤祥能早已从沧州城下解脱出来,以免被拖得师老兵疲,到时候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说话间,传令兵过来向朱锡堒禀报,三军已经用餐完毕,可以拔营了。 朱锡堒威严地一点头,传令起兵直奔沧州城而去。 黎叔儿他们随着朱锡堒的大军一路快马加鞭,不出一个时辰,就赶到了阔别已久的沧州城下,然而,眼前的景象令他们是大吃一惊:原本开阔的城门前面的空地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军帐,绵延数里,掠过那些军帐,沧州城的城墙上满是被实心炮弹轰击后留下的大大小小的弹痕,原来高大的墙垛是坍塌大半,状如犬牙,有些城墙缺口过大,无砖可用,竟用棺材门板等物填充其中,可见城内已经是快到了弹尽粮绝的危险境地了。 那些太平军见朱锡堒他们都是清一色的天平军装扮,还有一队林凤祥的亲兵在前面当前导,都自动让出一条通道,让这些看着人强马壮的生力军进到营内。 进了军营里,朱锡堒传令大军就地安营,他则带着手下的司马、卒长等偏将、副将去军营拜见林凤祥。 黎叔儿还是那副乡村老学究的装束,带着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混在朱锡堒的队伍里,直奔林凤祥的大营而去。 远远地,就见一座足有百十平米的青毡大帐立在空地上,周围环立着大大小小十余尊铁炮,炮口冲外,看似用来包围军帐,但实则却是现实军威气势的目的远大于实用性。 见状后,黎叔儿轻轻摇了摇头,向杨亿他们低声说道:“这长毛个个都是暴发户的习气,总喜欢讲排场,连军营内也不例外,如此种形式、轻实质,焉能用好兵?” “叔儿,他们打仗不行不是更好吗,要不然,就沧州城里的那几杆枪,不早就被攻破了,我倒希望他们是堆豆腐渣呢,呵呵”杨亿附在黎叔儿耳边,意思是提醒黎叔儿一会儿别忍不住卖弄自己的那点学问,真帮着林凤祥攻城,那可真是大饼卷丸子,架炮往里打了。 “叔儿我还没老糊涂呢,用你旁敲侧击的提醒?”黎叔儿乜斜了杨亿一眼,叹了口气,说道:“我此番来,是希望能在林凤祥与沈如潮之间达成一份契约,让太平军从沧州城借道而过,这样就可以避免沧州城内生灵涂炭了,哎!” “您可别扯了,你看这家伙打得,两方都打红眼了,还能听您的,我看呢,这不干出脑浆子来是不带消停的,准准的,不信你们就看着。”看得出,魏二苟对于黎叔儿的打算是根本不抱希望。 “叔儿也知道这很难,但总是要争取一下,成与不成,也算尽心了,对了,一会儿万一叔儿话说得重了,那林凤祥要是喊人进来舞刀弄枪的,你们一定要耐住性子,不要一见人家拿刀比划我,你们就不干了,非得弄死人家,知道不?”黎叔儿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嘱咐杨亿和魏二苟道。 “那咋地,我们还就看着您脑袋落地啊,不是,叔儿,您着凉了是吧,学释迦牟尼养肥了自己喂老虎呢,你这不是作死呢吗?”一听这话,魏二苟不干了,嗓门也大了起来。 “哎呦,祖宗,小点声儿,”见那些偏将副将都回头看向自己,黎叔儿踢了魏二苟一脚,急赤白脸地到:“我他娘的最不放心的就是你,若雪,一会儿你负责看住他,千万别让他发疯,记住没?” 柳若雪依言走到魏二苟身边,笑吟吟地看着魏二苟,吐气如兰地说道:“哥哥,小妹陪着你,能消停地好好呆着吗?” “哎呀,哎呀,跟我整美人计是吧,有能待你再整点更霸道的,你看我屈服不屈服?”一见眼神迷离的柳若雪,魏二苟当时就酥了,嘴里还犹自不老实地调侃道。 朱锡堒等人先去晋见林凤祥,不过是说些军情,工夫不大,就出来了,只见朱锡堒走到黎叔儿跟前,低声说道:“老神仙,我已禀报林丞相,说您是开明士绅,有破敌良策献上,林丞相才肯答应接见您,还望老神仙言语间把握分寸,不要孟浪才是。” “多谢。”黎叔儿没有多言,一撩衣襟下摆,大步向林凤祥的军帐走去。 近到帐前,一队黑衣黑甲、头扎红巾、身背前膛装药的滑膛燧石火枪的士兵将黎叔儿拦住,黎叔儿很配合地双手一抬,正要让那些士兵搜身,就听见帐内传来一声浑厚的声音:“本丞相自有天父护佑,好怕甚么刺客吗,只管进来便是!” 黎叔儿听了那声音,未见其人,一股江湖好汉的粗豪之气便已是呼之欲出,不由豪爽地一声长啸,仰面进到帐内。 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犹豫了一下,也随着黎叔儿进去,那些士兵倒也未加阻拦。 进到帐内,帐内两边陈设着描金木架、武器、旌旗之类的兵器,自不必细言,倒是地上铺着的防潮的羊毡,踩上去毫无动静,与那朱锡堒的军帐大是不同。 当然,最吸引黎叔儿他们的,还是那个正端坐在硕大的桌案后面、正用一双丹凤眼;冷冷地盯着他们的林凤祥。 一见林凤祥真容,黎叔儿他们忍不住都露出了惊诧的神情,这是怎么回事? 第166章 摇唇鼓舌 原来在他们的想象中,那林凤祥是统率千军万马的骁将,应该是那种身形魁伟、样貌凶神恶煞一般的伟男儿,不想眼前的这个男子却是面色白皙、淡眉细眼、留有两撇八字须的美男子,看得黎叔儿他们一时之间愣怔在那里,不知所措。 见黎叔儿他们站在那里不出声,林凤祥双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冷笑道:“尔等既然来了,却又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是何道理?” “呃,”黎叔儿一窘,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不由得一抱拳,施礼道:“丞相休怪,老朽得见丞相真容,心生敬仰,故而有些失态,还望丞相恕罪!” “哼哼,”林凤祥又是一声冷笑,“你们北人一向是以貌取人,总以为那大将军必定是身高八尺、豹头环眼者才对,却不知古有周瑜周公瑾那样的儒雅将军,近有一代大儒王阳明王守仁,也是带兵平叛,立下赫赫战功,尔等何来经验之词?” 那林凤祥一番儒雅的说辞,完全颠覆了黎叔儿之前对林凤祥的印象,但黎叔儿也是洒脱不羁之人,旋即笑道:“恕老朽眼拙,犯了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之错,既然丞相亦是不拘小节的大英雄,小老儿也就不再拘泥于那些繁文缛节了,以免丞相觉得咱们爷们小家子气,呵呵” 说完,黎叔儿居然席地而坐,还摆摆手示意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他们也坐下。 见黎叔儿大喇喇地坐在地上,林凤祥先是一愣,但随即笑了一下,欠身饶有兴致地看了黎叔儿一会儿,说道:“你们大老远地来见本丞相,不知想说些什么啊?” 黎叔儿没有理会林凤祥的问话,而是伸手摸了摸地上的羊毡,;咧嘴赞道:“真是好东西啊,又软又喧,只是不知比起那紫禁城里的金砖又如何?” “诶?”听了黎叔儿意有所指的话,林凤祥面色一变,看向黎叔儿,笑容也变得冷酷起来:“尔等是替那些清妖来做说客的吗?若是如此,那我正军内只是多了几个祭旗的鬼魂而已。” “呵呵,”黎叔儿面色不变地看向眼中已经迸射出杀机的林凤祥,“老夫不才,倒也还未沦落到替清妖做说客的地步,老夫此来,既是为了沧州城里的万千生灵免受刀兵之苦,也是为了将军的万千好二郎不再白白流血,不知丞相以为老夫为此而来,是否罪应斩首呢?” “哦?”林凤祥面色一缓,坐回到帅椅上,一手拄腮,看着黎叔儿问道:“说来听听……” 黎叔儿站了起来,在帐内慢慢踱步,同时语速缓慢地说道:“丞相一路率兵而来,可谓是攻城拔寨,势不可挡,兵锋所向,清廷震动,连那为京畿守家护院的铁帽子王僧格林沁的蒙古骑兵都派出来协防天津县,可见丞相之虎威所及,已是天下闻名,即便是大唐郭子仪,亦不过如此吧?” 对于林凤祥的一通恭维之语,林凤祥虽然不置可否,却也微微颔首,看得出对于黎叔儿这番半文半白的说辞很是受用。 见林凤祥未说话,黎叔儿并不介意,继续说道:“可是,正所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就在丞相所向披靡之时,其实也已经将自己置于了危险的境地……” “是吗?自天京起兵以来,我马鞭指向,无不望风而降,两万之军,今日已有十万之众,不知危险何来啊?”林凤祥一脸戏弄地看向黎叔儿,笑问道。 “当年曹孟德八十万大军,被孙刘联军杀得片甲无归,大明朝数十万控甲之士,被那区区十万女真骑兵夺了锦绣江山,山河变色,可见兵贵精而不在多,况且,如今胜保督率清军在后面紧追不舍,僧格林沁的蒙古骑兵在天津静海一带以逸待劳,丞相孤军深入,本应兵贵神速,趁蒙古骑兵在天津静海尚未部署完毕之时,直扑天津,夺下后再挟胜兵之锐气,直取京畿,完成天王之托,建立雄彪史册的盖世奇功,可丞相为了一个沧州城而重兵包围,旷日持久,如此大动干戈,一则是士兵疲劳不堪,无法休养,二则是天寒地冻,给养辎重难以为继,老夫真是替丞相担心啊!”黎叔儿手捻几根越捻越少的胡须,侃侃而谈,看得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是叹为观止,心说这老骗子也太难说了,都快赶上战国里的那些合纵连横的职业说客了,真有两把刷子啊。 听了黎叔儿条分缕析的分析,林凤祥不以自主地将身子坐直,看着他说道:“请继续说下去。” 黎叔儿这人就是不能夸,一见林凤祥将他的话听进去了,又忍不住开始得瑟了:“那啥,先整杯茶,嘞嘞半天了,舌头都不出汗了……” “来人,上茶,看座!”林凤祥一笑,冲账外喊道。 一帮亲兵鱼贯而入,为黎叔儿他们摆上圆凳方桌和茶具、点心,又肃穆地退了下去。 “老丈请用茶!”林凤祥朝黎叔儿做了个请的手势。 黎叔儿倒也不客气,又吃又喝的,忙活了一会儿,才抹抹嘴,接着说道:“以老朽拙见,丞相最好的办法,就是兵不血刃地从沧州城里借道而过,这样一来,沧州城里的百姓就不必受这战火荼毒,而丞相不损一兵一卒,又可以获得火药粮食的补给,岂非一举两得?” “可是,那沧州城里的知州沈如潮、城守尉德成甚是冥顽不灵,以区区数千绿营官兵并回汉团练死守不降,不知怎样才能借道而过啊?”林凤祥话音未落,杨亿和魏二苟对望了一下,险些笑出声来,暗道仅仅数千守军就将这些太平军堵在这里进退不得,还吹呼啥牛比啊。 一见林凤祥心活了,黎叔儿知道该是下药的时候了,就慢声细语地言道:“老朽不才,倒也愿意为了天下苍生,去那沧州城里走一遭,情愿用这三寸之舌,说动那沈如潮借道与丞相,双方息兵罢战,可好?” “好,当然好,只是我与老丈仅为一面之缘,如何才能信得过老丈啊?”那林凤祥也不傻,一听黎叔儿自告奋勇要进城去当说客,心中自不免会怀疑黎叔儿是不是想混进城去,遂阴森地笑看着黎叔儿,话中有话地试探道。 “丞相用兵已经,岂不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既然丞相怀疑老朽的动机,那老朽现在就告辞了!”说完,黎叔儿起身作势要走。 “哎,老丈息怒……”一见黎叔儿要走,林凤祥刚起身想拦,就见柳若雪忽然说道:“我愿留在你的军营里当人质!” 魏二苟骇异地看向柳若雪,差点去捂她的嘴,脸红脖子粗地喊道:“你疯了,还是凉药吃多了傻了,这、这、这是你待的地儿吗,啊,赶紧闭嘴老实待着,管不了你了是吧?” 杨亿也是一拉柳若雪的衣角,暗示她不要冲动乱说话。 可柳若雪好像铁了心了,使劲一甩杨亿的手,孩指着魏二苟的鼻子说道:“你跟谁说话呢,啊,我问你,你跟谁说话呢,来,你再说一遍,就像刚才那样,说啊!” 一见柳若雪真激眼了,魏二苟马上就成了小浣熊,一脸苦笑地看着柳若雪嗫嚅道:“我那不是整激动了嘛,说秃噜嘴了,你看你别老生气,对皮肤不好,乖啊,不生气了,来,笑一个,田七……” 柳若雪被魏二苟挤眉弄眼的怪样子给逗笑了,撇下他,走到黎叔儿跟前,一眨眼睛,说道:“舅舅,您老只管去,我在这里当人质,哪里的黄土不埋人啊……” 柳若雪故意将那个土字说得重一些,黎叔儿瞬间就明白了她的用意所在。 第167章 欲擒反纵 黎叔儿朝柳若雪会意地一点头,看向林凤祥说道:“丞相,留下小女当人质,是否可表老朽的一点赤诚之心啊?” 见黎叔儿愿意将柳若雪留下当人质,的确出乎林凤祥的意料之外,先是有些愕然,旋即狡黠地笑道:“老丈可放心前去沧州城里说降,令嫒在我这里一定是锦衣玉食,毫发无伤,随时恭候老丈的佳音,如何?” “那就多谢丞相的美意了,”黎叔儿朝林凤祥不卑不亢地一拱手,然后一皱眉头,说道:“想那张仪去说服楚王的时候,秦王给他准备了十车黄金以壮行色,如今老朽孤身进到那沧州城里,就这么孑然一身,岂不是被那沈如潮小瞧了?” 听了黎叔儿伸手要钱的暗示,林凤祥仰天大笑起来:“老丈说的是,这确实是本丞相考虑不周了,老丈请放心,我这军营了里虽然不敢说是富可敌国,但区区千两黄金还是拿得出来的,本丞相这就吩咐下去,为老丈备下马车和黄金,全为说资,老丈意下如何?” “丞相果然是一掷千金的伟丈夫,老朽佩服,既然如此,那事不宜迟,老朽这就动身了。”黎叔儿见林凤祥已经入其糓中,知道打铁趁热,遂提出要现在就进城去。 “慢着,老丈为何这么有把握,那沈如潮会让你进城去说降呢?”林凤祥忽然面露疑色地看向黎叔儿,声音也陡然严厉起来。 “呵呵,老朽常年在直隶行医,不敢说是天下闻名,但也是小有名气,不只是那沈如潮,沧州城内的十之七八的百姓都曾找老朽把脉诊病,非是老朽夸口,他们只要见了老朽,必定会食箪浆壶来迎接,丞相不信?” 见黎叔儿舞舞玄玄地又露出了装逼犯的嘴脸,杨亿和魏二苟是暗自着急,生怕那林凤祥起疑,好在那林凤祥自恃手里有柳若雪这个人质,加之刚才看到魏二苟那发自内心的对柳若安危的担忧,不怕黎叔儿放自己的鸽子,便也不再同黎叔儿抬杠,只是传令下去,让亲兵为黎叔儿他们备下马车和黄金。 黎叔儿一拱手,与那林凤祥一前一后地走出军帐,见一辆马车已经停在帐前,上面装有两个木箱子,里面应应该就是黄金了。 “这里面有千两黄金吗,看着不像啊,是不是被他妈谁吃了回扣啦?”魏二苟打量了一下那两个木箱,靠近黎叔儿耳语道。 “所谓千两黄金,不过是个虚数,行了,能骗这么多已经不错了,见好就收吧,啊。”黎叔儿见林凤祥走在前面,遂以近乎蚊子的声音朝魏二苟嘟囔道。 “啥玩意,骗?那若雪咋办,你这不是坑她呢吗?”一听这个,魏二苟不干了,抓着黎叔儿的衣袖,以哀求的眼神看向黎叔儿,意思是您可不能这么坑我马子啊。 “瞧你那熊样,就算把你俩都撇了,我也不会不要那丫头,过来,叔儿自有锦囊妙计”黎叔儿踢了魏二苟一脚,附耳说了几句,说的魏二苟是眉开眼笑,不再磨叽了。 “你们俩叨咕啥呢,说说呗?”一旁的杨亿见黎叔儿和魏二苟鬼鬼祟祟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俩又在搞鬼,不禁心生好奇,遂悄声问道。 “那啥,闪电,你看我长得象佛吗?”魏二苟没有告诉杨亿,反倒看着杨亿扯起了别的。 “象,你丫象傻逼佛,呵呵”杨亿知道魏二苟下面肯定没好嗑儿,便故意挤兑他道。 “甭管啥佛,但佛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不可说,所以你丫就一边凉快去,别瞎打听了,知道不昂?”合着魏二苟是在这儿等着杨亿呢,气得杨亿直瞪眼,却也无可奈何。 闲言休絮,再说黎叔儿一行到了马车前,魏二苟自动坐在前面赶车,杨亿扶着黎叔儿上马车(这是黎叔儿暗中吩咐杨亿做的,不是手脚不利索,而是特地要这个范儿),黎叔儿朝林凤祥及一干将军一拱手,说道:“丞相,老朽这就告辞了,请回。” 林凤祥微微颔首道:“不送,本丞相就在这里静候老丈的佳音了,还望老丈早去早回,以免令嫒悬念!” 黎叔儿面上带着笑,心里却是暗自骂道:“我回你奶奶个孙子腿,你还甭拿那丫头吓唬我,告诉你,就那丫头,你要能看住她,我情愿白送你千两黄金,嘿嘿” 当然,对于黎叔儿的内心活动,林凤祥和他那些能征惯战的将士们是无法洞悉的,倒是杨亿一看黎叔儿那大大狡猾的笑容,猜出了几分其内心猥琐的心理活动,亦不敢点破,只能憋着笑一踢魏二苟的后背,说道:“走啊,你还等上马酒呢是吧?” 魏二苟一抖缰绳,驾辕的两匹青骢马一扬蹄,得得地朝沧州城护城河方向碎步跑去。 人群后面,朱锡堒一脸忧色地看着远去的黎叔儿他们,心内渐渐泛起一阵别离的悲怆之感。 因为之前林凤祥的亲兵已经传下令来,黎叔儿他们一路通行无阻地从横亘千米的军营中穿过,不一会,就到了军营的大门处,出了被阻马桩、鹿柴等障碍物围住的辕门,就是沧州城的护城河了。 看着那曾经带给了自己无数有茫然、有可怕、还有无尽牵挂的沧州城,杨亿的心里象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是五味杂陈,不知不觉,眼睛都有些湿润了。 “开了辕门,我们要去那沧州城里说降。”黎叔儿见辕门里的那些太平军并没有移开那些障碍物的意思,以为他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就老脸一沉,声音威严地喝道。 “老先生莫要生气,是朱点检传下令来,怕你们冒然出去叫城,那些清妖以为你们是偷袭的,放下冷枪冷箭伤了你们,才命我等等候在此,领着你们上那瞭望台,向城内喊话,待他们看清了你们,自会放下吊桥来。”一名士兵见黎叔儿有些愠怒,赶紧上前解释道。 黎叔儿这才一笑,又暗地里踢了杨亿一脚,杨亿这才记起自己的身份,赶忙跟个太监似的,躬身扶着黎叔儿下了马车。 所谓的瞭望台,其实就是一座用粘土搭起的土台,上面有木质箭楼,可以让哨兵作为掩护,用于观察对面城里的动静。 黎叔儿站到那土台上,看向沧州城内,见城楼上数百名面色被硝烟熏得黧黑、身上还多出缠着渗血的白布的绿营兵们正紧张地看向自己,一些绿营兵还惊恐地呼叫着向自己举起了火枪,遂一提丹田气,喊道:“尔等莫要惊慌,且看我是哪个!” 说罢,黎叔儿不顾那些太平军士兵的阻拦,从那箭楼里探出身子,好让那些绿营兵看清楚自己。 那些绿营兵乍一见由打敌营的瞭望塔里出来一瘦小枯干的老头子,正纳闷呢,不知这些长毛又在搞什么鬼,可再一看,这老头子怎么这么眼熟啊,定睛一看,顿时城墙上跪倒一片,“老神仙好”的喊声是此起彼伏,响成一片,看得那些太平军士兵是目瞪口呆,彻底蒙圈了,不知眼前这个脸无四两肉的老头子是何方神圣,竟然具有洪天王那般让万人顶礼叩拜的魔力。 “好了好了,你们别拜了,快去通知那沈如潮,让他传令开城门,就说老神仙我来救你们和全城百姓的性命来了,快去,哎呦,我这老寒腰受不了这上面的大风吹,我下去了啊……” 黎叔儿这一番惊艳的出场亮相,让那些太平军士兵是完全卑服了,一个个对黎叔儿那是敬若神明,小心翼翼地扶着黎叔儿下了瞭望塔,杨亿反倒插不上手了。 第168章 灭门惨祸 下了瞭望台,黎叔儿让那些太平军士兵把路障移开,坐着马车出了辕门,到了那护城河边,杨亿和魏二苟探头往下一看,那护城河下面的水已经完全结冰,冰面距离河岸足有七八米深,冰面上满是火药灼烧后留下的黑色痕迹,还有穿着太平军衣和绿营兵号服的尸体散落在冰面上,可见这里也曾经多次发生惨烈的战斗。 “哎,刀兵所向,生灵涂炭,古往今来,为了一家一姓或是一人之狼子野心,有多少人要断头流血啊,却不知是所为何来,真是可悲可叹。”黎叔儿看着那些已经冻得身上结满了白霜的尸体,神情黯然地叹息道。 就在这时,就见城楼上出闪了一个戴着一顶冠檐反折向上、上缀红丝朱纬、围着青绒的暖帽的男子,虽然面色憔悴,但眼神依旧犀利,一望便知是那素以精明强干著称的知州沈如潮。身后,还围着一群鸟枪兵,以防不测。 “下面可是黎老神仙?”沈如潮探身向下看去,影影绰绰辨认出下面的是黎叔儿,心里却又疑惑黎叔儿为何会从长毛的军营里好整以暇地出来,遂试探着问道。 “沈大人,甭跟本真人玩这虚招子了,你以为本真人降了太平军,故意设计来赚你开城门是吗?哎呦,你可太小心眼了,本真人要是真想助太平军夺你城池,还用这种土鳖的法子吗?使个神通直接把你擒来不就结了?我此来是为了救沧州城内的万千百姓之命,使他们免遭刀斧加颈之屠戮,快开城门,放我进去则个。”黎叔儿当然知道沈如潮小心的缘故,便直言不讳地挑明了他的心思。 “这个、这个……”沈如潮低头沉吟了一会儿,但出于对黎叔儿的信任,最终还是决定放下吊桥,放黎叔儿他们进来。 很快,那沉重的吊桥就咿咿呀呀地被缓慢放下,数百名绿营兵和团练(民兵)鱼贯而出,沿着护城河列成两个方阵,前面是鸟枪手跪下,将枪口指向对面,后面是一队拔刀待战的骑兵,在后面,又是一队鸟枪手。 布好阵,吊桥“轰”的一声,落在了对岸的护城河沿上,黎叔儿一笑,魏二苟打马前行,上了吊桥,走到一半,吊桥又再次缓慢升起,黎叔儿他们是就坡下驴,马车疾行而下,到了城门前。 城门内,知州沈如潮穿着一一件黑头儿绛色库绸羔儿皮缺衿袍子,套一件草上霜吊混膁的里外发烧马褂儿,脚下登着一双包绦子实纳转底三冲、满是尘土的尖靴,脸上满是硝烟,全然没了当初青衣骏马的神采。 在他的后面,是同样衣着凌乱、眼中布满血丝的三班六房的幕僚、衙役,一个个都是疲惫不堪,身上带伤。 一见黎叔儿到了,沈如潮几步迎了上来,扑身便拜,嘴里喊道:“如潮恭迎老神仙法驾!” “行了行了,都这模样了,就别闹这些虚文了,那啥,你们最近和那长毛厮杀的很是艰苦吧,城内防守可还坚固?”黎叔儿抢身上前,将那沈如潮扶起,同时徐声问道。 “托皇上洪福,阖城百姓万众一心,同仇敌忾,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誓与沧州城共存亡,已经打退了那林酋匪逆的多次进攻,将其牢牢地拖于沧州城下,只待钦差大臣胜宫保大军一到,就可将这些匪逆一网打尽,碾为齑粉!”沈如潮看着黎叔儿,口齿伶俐地整出了一大套说辞。 黎叔儿靠近沈如潮,低声说道:“哎呀,你还真是张了一张好嘴,怎么,你当初考取功名是靠的嘴皮子吗?别扯了行不,要是那胜大钦差不是畏敌如虎,消极避战,你和这林凤祥对峙都多长时间了,怎地还不见那大军前来围剿啊,诶?” 那沈如潮被黎叔儿揭穿了给自己壮胆、也是给树属下打气的大话空言,脸上一红,有些气沮地说道:“老神仙莫要取消,按着大清律,城池失守,知州、守备按律当斩,如潮守土有责,自然要与这沧州城共存亡,还请老神仙慎言,须知这气可鼓而不可泄,一旦这兵士们丧失了斗志,那沧州城真就岌岌可危了!” “可你这光靠硬拼也不是法子啊,那太平军兵力数倍于你,就是耗,也能将你耗垮了,得了,这些事儿以后再说吧,那啥,先带我们去衙门休息一下,对了二苟啊,我座沈知州的驴车回去,你拉着小忆先去趟卢府,见见故人去,呵呵”黎叔儿朝早已魂不守舍的杨亿眨眨眼,促狭地一笑道。 杨亿不禁脸上滚烫,正要和魏二苟调转马头往卢景天的府邸方向走,就见沈如潮拦住了马头,面露难色地说道:“去卢府?那卢日前遭遇了一场变故,只怕你们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见沈如潮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杨亿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当即抢过缰绳,打马向卢府方向狂奔而去。 一番疾驰,穿街过巷,杨亿驾车来到了熟悉的卢府前,却瞬间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那原本占地数亩、气势宏伟的卢府是墙倒屋塌,满眼都是残垣断壁和被大火烧过的痕迹,一些焦黑的木头裸露在瓦砾中,被周围的积雪一衬,愈发显得落魄悲凉。 看着眼前的一切,杨亿大脑一片空白,站在车上茫然四顾,整个人都傻了。 片刻,黎叔儿、沈如潮他们骑着马追了上来,见杨亿痴呆呆地站在车上,黎叔儿叹了口气,近前看着杨亿说道:“痴儿,先随叔儿回衙门吧,这些事儿,等回去再说,好吧?” 这当儿,沈如潮也走了过来,面露戚容地说道:“数日前,一伙长毛探子混入城中并洗劫了卢府,在杀了阖府三十余口家丁之后,一把火烧了卢府,并趁乱逃出城去,事后经检验尸首,卢老爷及家丁下人均遇难,唯有那卢小姐不知所终,下落不明……” 黎叔儿见杨亿鼻翼翕动,面色不对,伸手阻止了沈如潮的话,正要伸手去拽杨亿,就见杨亿两眼一翻,身子往后便倒,幸亏魏二苟手疾眼快,扶住了他,才未将后脑磕碰在那木箱之上。 当下,黎叔儿他们将马车赶回州府衙门,将昏迷的杨亿抬到第三重院落的客房里,黎叔儿用银针刺入杨亿的人中,又灌下一碗姜水,杨亿才慢慢苏醒过来,而后是放声大哭起来。 好半天,杨亿才止住悲声,两眼血红地看着沈如潮,问及卢府被血洗的详情。 沈如潮长叹了一口气,向黎叔儿、杨亿讲述了在他们离开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据沈如潮讲,在黎叔儿和杨亿突然不告而别(其实是黎叔儿和杨亿进入那位于卢府之下的古墓再无法出来)之后,不数日,那林凤祥统领的数万大军就将沧州城是围了个水泄不通,好在这沧州城民素来民风彪悍,家家习武,故而那沈如潮一面向京畿告急,请求援兵,一面组织现有的八旗和绿营兵,加上团练,凑了三千余兵力,与那长毛展开了殊死的搏杀。 期间,一向是深明大义的卢景天见情势危急,是毁家纾难,将家产尽数拿出,用以支付军饷,还派出车队协助衙门向邻近的静海县城购买火药粮食,准备长期固守。 不仅如此,卢景天还奔走呼号,动员乡民加入团练,协助官兵守城,由于那卢景天平日里乐善好施,在乡民中很有威望,所以很多乡民听从他的感召,主动加入团练,同那太平军作战,不想卢景天的一番急公好义,却为他招来了灭门的惨祸。 第169章 噩耗来袭 说到这里,沈如潮看向黎叔儿,眼圈红了,唏嘘道:“自沧州城被围困以来,卢老爷等开明士绅为了守城,是殚精竭虑,不仅出钱出力,还到处发动乡民们参加团练,协助官兵守城作战,是声名远播,却不知怎地,被那林酋匪逆知晓了,登时将这卢老爷当成了眼中钉,为了打击沧州城内百姓的士气,使他们不敢再与长毛作对,半月前,那林酋匪逆竟然派了一股子刺客,扮成乡民混入城内,趁夜袭击了卢府,那些长毛对卢老爷是恨之入骨,竟将卢府三十余口悉数杀光,还一把火将偌大一个卢府烧成了一片焦土,真是十恶不赦,人神共愤啊!” “这些沈知州是如何知道的?”黎叔儿眯起眼睛看向沈如潮,看似随意地问道。 “呃,老神仙莫不是以为如潮抓不住那卢府灭门惨案的凶手,便将这些罪行都按在了那长毛身上不成?”沈如潮是何等人物,焉能品不出黎叔儿话里的怀疑之意,却也不急,在笑了一下之后,说道:“数日前,绿营兵在与长毛作战时,擒获了一名长毛,一番拷问,那厮就招认了是林酋派人来袭击卢府的事儿,目的就是用恐怖手段来瓦解沧州城内百姓的信心,白纸黑字,证据确凿。” “那长毛人在何处?”黎叔儿目光灼灼地看着沈如潮,问道。 “那厮本已受伤,又吃了许多拷打,已经一命呜呼了。”沈如潮有些为难地答道。 “哎,都是死无对证啊,可惜了。”黎叔儿叹了口气,继续追问道:“那长毛可供出了卢灵儿的下落?” 黎叔儿的问话,也正是杨亿最为关心的,不由得将身子靠向沈如潮的方向,凝神细听。 “哎,不瞒老神仙,那灵儿小姐也是如潮看着长大的,早有收为螟蛉义女的打算,如今那孩子突然失踪了,生死不明,我是五内俱焚,心如刀割,自然也是问了那厮,可那厮却是一丝一毫的线索都没有讲出来,奈何,奈何!”沈如潮地以衣袖拭泪,那悲怆的神情绝非逢场作戏。 “可怜我的痴儿……”黎叔儿看向面如死灰、身子摇摇欲坠的杨亿,是一声喟叹。 “罢了,这都是卢灵儿命里的劫数,在劫难逃啊。”黎叔儿重重地打了个唉声,起身看向沈如潮说道:“知州大人,老朽此来,名目上为那林凤祥做说客,想让你借道与他,放那些长毛过去,据那林凤祥讲,可以不骚扰百姓,保阖城百姓平安,你意下如何?” “老神仙明察秋毫,那林酋匪逆是个言而无信、性情残暴的魔头,这一路打过来,也不知是害了多少性命,坏了多少城池,他不过是看我沧州城官兵和百姓众志成城,有死无降,才会设下这毒计,想借着那假途灭虢的法子,破我城池,如潮屡受皇恩,早已经生死置之度外,惟愿一死以报君恩,岂肯与那匪逆同流合污?”沈如潮听了黎叔儿的话,面色涨红,剑眉倒竖,一番慷慨激昂的话是喷薄而出,显见是铁了心要与那林凤祥的数万大军死磕到底了。 见沈如潮须发喷张的样子,黎叔儿明白多说无益,便话锋一转,说道:“本真人自然知道知州一片为了江山社稷甘愿抛头颅洒热血的赤胆忠肝,焉能做那鼓唇摇舌的说客,只是你这兵力单薄,如何挨得住那长毛的轮番冲锋啊?” “老神仙,古语云,民心可用,沧州城自古民风彪悍,习武强身乃是世代相沿的习俗,而且那长毛别看人多势众,枪炮犀利,可有一样,最怕肉搏,几次来攻城,都被官兵团练们以白刃战打退了,那林酋匪逆也是无计可施,只能将城池围得铁通也似,却无法前进一步!”说起与林凤祥的太平军的战斗,沈如潮脸上发出自豪的光芒。 “这倒是,想当初,那些八旗铁骑能横扫大明八十万军士,靠的也是手中的弯刀硬弓,明朝的红衣大炮亦未能挡住女真铁蹄,只是进关之后,八旗兵日益腐化颓败,丧失了锐气,不想这风水轮流转,今日却在你处再现雄风,当真是可喜可贺啊。”也不知道黎叔儿说的是真是假,但却是满面笑意地朝沈如潮一拱手,以示敬意。 闲话了一会儿,黎叔儿推却的沈如潮的百般苦留,告辞出了州衙,在那街面上寻了一家二层小楼的客栈住下。 那店家见是活神仙黎叔儿大驾光临,顿时喜形于色,兴高采烈地将家眷、伙计都喊了出来,围着黎叔儿是跪了一地,然后又吆喝着自己的老婆亲自为黎叔儿他们打扫房间,生怕怠慢了黎叔儿,惹他不高兴。 安顿好,黎叔儿好不容易将那候在门口的店主撵下楼,随后信步走到杨亿和魏二苟的房间,见杨亿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眼神呆滞,魏二苟则在一旁臊眉耷眼地看着,相劝又不知怎么劝,便坐在杨亿对面,低声说道:“小忆啊,你跟了叔儿这么久,叔儿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刚才,我摇了一卦,那灵儿小姐性命无虞,但却是水火相息,二女同居,其志不相得,大亨必正,其悔乃亡,总的说,灵儿小姐是利涉大川,乘木有功,其行迹应在南方,你们听懂了吗?” 魏二苟张着大嘴看向黎叔儿,一字一顿地说道:“叔儿,你觉得我能听懂吗?不是,闪电这够闹心的了,你能整点我们听得懂的说吗?” “蠢材,就是说那灵儿很可能还活着,但其行踪诡异,六爻卦象也仅能测出她大致是在南方……”黎叔儿刚说了一半,杨亿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眼睛里充满希冀地看着黎叔儿喊道:“叔儿,那咱们现在就去南方找灵儿,好不好?” “痴儿,南方那么大,你到哪里去找啊?”黎叔儿看着杨亿,苦笑着叹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找出灵儿的下落,还要从眼前的这些太平军里寻找线索,懂没?” “您的意思是让我们帮着沈如潮打太平军?那若雪还不被那林凤祥给蘸着椒盐生吃了啊,不行不行,打死都不干!”魏二苟看着黎叔儿,有些吃惊地问道。 “那丫头说回来就回来了,她可比你们让我省心多了……”黎叔儿睥睨了魏二苟一眼,对于魏二苟的担心是嗤之以鼻。 听了黎叔儿说卢灵儿未死,杨亿的心里多少好受了一些,但心头的担心与思念还是挥之不去,甚至已经超越了他如何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个时代的*,不过,黎叔儿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六爻摇卦并不是万能的,不可能像gps定位那样,精准地锁定卢灵儿的位置,只能是寻机去太平军里打听一些可用的讯息了。 书说简短,黎叔儿回到沧州城的消息是不胫而走,当晚就有无数的善男信女来客栈要将黎叔儿接回家去奉养,闹得黎叔儿是说得口干舌燥,才将那些粉丝们劝了回去。 这么一番折腾,黎叔儿、杨亿和魏二苟都乏了,倒头一脚,就睡到了日上三竿,忽听见外面一阵连环炮响,街上亦是人声鼎沸,好似出了什么大事。 黎叔儿起身出门,见那店里的伙计一个个操起弯刀、铁斧,正要往外走,就问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去?” 那些伙计一见黎叔儿发问,赶紧回身恭谨地答道:“回老神仙,那些长毛又在攻城了,我们兄弟这是上城楼协防去。” “哦……”黎叔儿微一沉吟,摆摆手,让那些伙计走了。 这当儿,杨亿和魏二苟也走了出来,见黎叔儿站在那发呆,就问道:“叔儿,咋地了,大清早的在这儿杵着,梦游呢,呵呵” 第170章 白刃之战 “滚犊子,”黎叔儿白了不长心的魏二苟一眼,寻思了一下,说道:“走,跟我上城楼,看看战况去。” 杨亿和魏二苟都是来自现代,战争网游倒是玩过不少,但这种货真价实、血肉横飞的冷热兵器混用的战争场面可是头一遭经历,要说不好奇是假的,所以一听黎叔儿要带他们去开开眼,顿时心花怒放,忙不迭地跟着黎叔儿就下了楼。 出了客栈,就见原本应是热闹非凡的大街上全是穿梭奔走的兵勇团练,一个个拎枪弄刀的,均是一脸的紧张之态。 黎叔儿、杨亿和魏二苟站在路边,看着那些兵勇匆匆而过,看了一会儿,黎叔儿就轻车熟路地领着杨亿和魏二苟奔着城楼而去。 刚到城楼的女墙下,就见满身硝烟的沈如潮同一戎装的汉子从城楼的砖梯上疾步往下走,一抬头,见黎叔儿也来了,沈如潮赶紧一施礼,道:“老神仙怎么也来了,这里炮石横飞,甚是危险,老神仙还是回去的好。” “呵呵,深知州亲冒矢石,冲锋在前而不畏死,本真人乃是半仙之体,还怕那凡铁不成,不妨事,知州大人军务繁忙,只管去忙便是,本真人倒要看看那些长毛是何等人物,这般的悍不惧死。”黎叔儿见那沈如潮和身后的汉子都是一脸的焦躁之色,便意识到战斗肯定是艰苦,不想耽误他们的时间,一稽首,就带着杨亿和魏二苟踏着砖梯往城楼走去。 见黎叔儿执意要去,沈如潮自不敢强拦,遂朝身后的汉子看去,说道:“德成将军,那就由你陪着老神仙去城楼观敌掠阵,千万小心,不可让老神仙金体有个闪失,谨记谨记!” 那个被唤作德成将军的汉子朝沈如潮一抱拳:“德成领钧命。”旋即后头又朝黎叔儿单腿打千,神态谦卑地说道:“沧州守备尉德成参见黎老神仙。” “哦哦,原来是沈知州依为股肱的尉德成尉将军啊,失敬失敬。”黎叔儿这才知道这个样貌粗犷的汉子是沧州城守备尉德成,不由多打量了他几眼,嘴里也说着客套话。 “老神仙,军情紧急,如潮这便回衙门去催逼火药铅子去了。”听着耳边不断传来的隆隆炮声,沈如潮额头汗出如雨,朝黎叔儿又是一揖,急匆匆地走了。 在那尉德成守备的陪同下,黎叔儿一行刚一上城楼,就险些被无数四下迸溅的碎砖乱石击中,好在尉德成守备不知从哪里寻来三面藤牌,两面交与杨亿和魏二苟护身,自己则拿着一面藤牌为黎叔儿遮挡碎砖乱石。 此时,城楼上分布着近千名绿营兵和以白布裹头的团练乡勇,一个个隐蔽在城楼箭垛的射击孔后面,架起鸟枪,正向城下拚命还击。 杨亿和魏二苟留神观察了一下那些绿营兵和团练乡勇们的鸟枪,居然还是做工粗糙的滑膛遂发式火枪,打一枪之后,就赶紧退后,用一个漏斗形的容器顺着枪口往里面灌火药和铅子,另一个蹲在后面的士兵则补上去发一枪,前后替换,射速极慢,根本对下面人数明显占优的太平军士兵构不成有效的火力压制,因而被下面蜂拥袭来的铅子压得是抬不起头。 见城楼上铅子碎石迷如陨石,黎叔儿也不敢再托大,弯下腰,透过那射击孔,就见隔着护城河,对面的太平军士兵架起数十尊铁炮,正有条不紊地用炮轰击沧州城的城墙,每一发实心的炮弹击中城墙,都会引起一阵可怕的震颤,而那些被击得四下横飞的碎砖又对守城的绿营兵和团练兴勇造成二次伤害,但较之太平军的炮击威慑,更为可怕的,还是那些绿营兵和团练兴勇在看到自己的同伴被击中后血流如注、哀嚎死去的惨状后,对心理上造成的打击。 看着惨烈的画面,黎叔儿真不知道沈如潮是用什么法子,使这些原本不过就是些普通乡民的绿营兵和团练兴勇们会如此视死如归,以钢铁般的意志对抗城下数万虎狼之师。 带着疑问,黎叔儿俯下身,又往其他的箭垛方向走去,期间,杨亿和魏二苟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就是有些团练将手里那足有两米长的抬枪当成了狙击步枪,利用抬枪枪身长、装药足的特性,专门射击对面太平军的炮兵,并且是十发二三中,按照抬枪这种既无准星又无膛线的原始火器的标准,命中率已经是相当之高了。 当然,尽管城上的绿营兵和团练乡勇们顽强抗击,但下面攻城的太平军人多势众,还有劈山炮做掩护,所以随着时间的拉长,绿营兵和团练乡勇们伤亡数量不断增加,火力也渐渐减弱,趁此机会,攻城的太平军发一声喊,抬着数十架用多节竹梯捆绑在一起扎成的长长梯子,朝护城河方向冲了过来。 到了护城河边,那些太平军士兵将好似长蜈蚣的竹梯横在护城河上,大队人马沿着竹梯爬过护城河,径直朝城下扑了过来。 见太平军已有数百人过了护城河,城上的绿营兵和团练乡勇们集中火力,朝尚未过河的太平军士兵开火,一时间,那些过了护城河的太平军就成了后援不继的孤军。 黎叔儿、杨亿、魏二苟正不明白绿营兵和团练乡勇们这是要干什么,一回头,发现守备尉德成不见了,正纳闷,就听见楼下喊杀声如热浪般袭来,黎叔儿他们从箭垛与箭垛的缺口处往下一看,就见那尉德成袒露着右臂,露出一身黑块也似的腱子肉,举着一把势大力沉的九环鬼头刀,带领着一帮同样袒露右臂、头扎黑巾的精壮汉子,大喊着冲城门里冲了出来,直扑向那些孤立无援的太平军士兵。 一见沧州城城门打开,杀出一群好似恶鬼般的生力军,那些太平军士兵在略一犹豫之后,就收缩兵力,数百名士兵聚拢在一起,使用火器的士兵蹲在外围,举起火枪向尉德成他们排枪射击。 一阵白色的硝烟闪过,十数名精壮汉子倒地身亡,但其他的汉子对于身旁倒下的同伴视若不见,继续呐喊着朝太平军士兵直扑过去。 这时,太平军方阵里的火枪兵迅速退到队伍里,里面的那些持刀的太平军士兵则冲了出来,开始与已经奔袭到了他们面前的沧州城守军进行白刃战。 就见同祖同宗的两队人马交错混杂在一起,彼此视如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竞相用手里的利刃看向对方最薄弱的要害部位,刀光闪处,污血四溅。残肢横飞,白雪皑皑的地面很快就被鲜血染成了刺眼的猩红一片,那种妖艳的红色,与黎叔儿那日指给朱锡堒看的朝霞竟是如此神似,令人心悸。 “中华五千年的历史,其实就是一部自相残杀、自我灭绝的耻辱史啊,看看这些兵士,不去抵御那些霸我国土、欺我百姓的洋鬼子,却在这里以命相搏,所为何来,又有何价值,想我中华元气,就是在这种内讧中被消耗殆尽、一蹶不振的,哎!”看着城下那惨烈的搏杀场面,黎叔儿面色苍白,失声长叹道。 此间,城下的白刃战已经进入到了尾声,太平军大半被歼,残余士兵开始交替掩护着向护城河方向退去,而尉德成所率的那些汉子们也是伤亡过半,连追击的能力都没有了,见太平军士兵逃遁了,也踉踉跄跄地向城门内退去。 第171章 狭路相逢 尉德成带着那些惨胜的死士退回到沧州城内后,黎叔儿看着那些满身血迹的汉子,一言不发地带着杨亿和魏二苟回到了客栈。 甫一进客栈,黎叔儿他们就见柳若雪正坐在客栈一楼大口小口地吃着东西,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全然没有一丝淑女的气质,看得旁边的店主是掩口而笑。 一见是柳若雪,魏二苟一把将那迎上来正要说什么的店主扒拉开,大步流星地朝柳若雪走了过去,嘴里喊道:“哎呀,老妹,你可想死哥了,你咋回来的啊……” 柳若雪嘴里喊着一大口面,看着魏二苟含糊不清地说道:“你别过来啊,你要是敢耽误我吃面,我整死你!” “哎呀,哎呀,这是咋地了,饿成这样,哎呀,心疼死我了,不是,你还瞅啥啊,再整一晚面条子去啊!”见柳若雪脸上是黑一道、白一道,白皙的脖子上、手上还有伤痕,再一看她那吃饭的样子,魏二苟是心疼得都快哭了,又不敢凑活过去,就将一肚子的火全撒在了店家身上。 “好好,小人这就去再做碗热汤面,稍等,稍等。”那店家一见魏二苟那要掏刀砍人的嘴脸,焉能不怕,赶紧跑去后厨弄面去了。 这工夫,柳若雪总算把那碗面吃完了,心满意足地一擦嘴,看着魏二苟嫣然一笑:“哎,总算是吃饱了,真舒服,来,小哥,给老娘捶捶后背,可累死我了……” 魏二苟屁颠地走到柳若雪的后面,假装低头给她捶背,附耳悄声说道:“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啊,啥玩意就老娘老娘的,你是个小姑娘,得注意点素质知道不?” “你闭嘴行不,信不信我……哎,你总爱说的那个字是什么来着?”柳若雪柳眉一蹙,杏眼放电地看向魏二苟,电得魏二苟当时就找不着北了,贱笑着答道:“削,就是往死了整的意思,嘿嘿” “对,你再嘴欠我就削死你你信不信?”柳若雪嘴上说得狠,可已是媚眼如丝,看得魏二苟是浑身一激灵,手下按摩的力度是恰到好处。 “丫头,叔儿就知道你肯定能找到我们,对了,你怎地弄成这般模样,那林凤祥为难你了,不应该啊?”黎叔儿对于柳若雪的出现似乎早有预料,并未吃惊,而是迈着方步走到她跟前,有些纳闷地问道。 “林凤祥倒没虐待我,对我好着呢……瞅什么瞅,好好捏,”见自己一说林凤祥对自己好,魏二苟就一脸紧张地低头看向自己,柳若雪露出了很小女人的得意微笑,去又故作不以为然地呲了魏二苟一句,然后才看向黎叔儿说道:“我是在土遁回来的时候,遇到了意外……” 随着柳若雪漫不经心的讲述,黎叔儿、杨亿和魏二苟却是着实惊出了一身冷汗,没想到这个柳若雪居然还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胆大包天的女汉子:在黎叔儿、杨亿、魏二苟离开林凤祥的军营不久,被林凤祥安置在女营内软禁起来的柳若雪就用奇门遁甲中的土遁之术离开了军营。 本来她是打算直接遁入沧州城内的,怎奈底下有很多太平军士兵在掘地道,因为底下闷热,那些士兵都是精赤着身体,看得柳若雪是羞涩难当,只得临时改变了土遁的方向,可就是这一个看似偶然的“变道”,却让她撞上了一群不期而遇的冤家对头。 谁啊?就是那个在喜神客栈遇见并没杨亿和魏二苟破了铁甲尸的苗疆蛊士。只见那个苗疆蛊士和一群面色阴郁、看着就不像是良善之辈的家伙也用土遁之法在底下穿行,因柳若雪是木妖之身,身上的生人之气不强,加之前面的那些家伙急着赶路,并未留意到有人跟踪,于是,她就一路跟踪那些家伙,想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不想那些家伙的行进方向竟然也是沧州城方向。 话说柳若雪在地下尾随着那苗疆蛊士及其同党迤逦而行,行了许久,那些家伙除下脚底沾着的符咒,一个个就跟僵尸似的,由打土里钻了出去。 柳若雪本就是妖身,不必象他们那么麻烦,行土遁之法时,还要用符篆之力来压制住自身的烟火气,故而蛮腰一扭,就从那土下飞了出去。 到了地上,柳若雪才发现已经是置身于那沧州城内,但是街上行人稀落,大都是一些携枪带甲的士兵在穿梭而行,一些民宅被飞入城内的太平军的炮弹击中,冒起混滚浓烟,流离失所的百姓看着自家的房子化为灰烬,是哀哀痛哭,总之入眼的便是一派战乱混沌的景象。 由于街上兵士们很多,不时还夹杂有急速驰过的骑兵马队,那苗疆蛊士及其同党游走其间,令后面跟踪的柳若雪寻找起来很是吃力。 不过,就在柳若雪跌跌撞撞、生怕跟丢了的时候,就见那苗疆蛊士及其同党向街边的百姓打听州府衙门怎么走,或许是他们的样貌和装束都与一般的人不同,那些百姓就见那苗疆蛊士及其同党说话粗鲁,样貌凶蛮,哪里愿和他们搭言,全都远远地避开了。 见那些百姓对他们唯恐避之不及,其中一个青脸汉子一声阴笑,掏出几张暗红色的符纸,迎风一晃,那些符纸燃烧后,黑色纸灰瞬间变为蝙蝠,振翅飞向那些无辜百姓,并开始撕咬百姓的面目,霎时,那些突遭横祸的百姓就已是脸部鲜血淋漓,四散奔逃,而那那苗疆蛊士及其同党却是看得哈哈狂笑起来。 周围的兵士们朝自己投来怀疑的眼神,一队兵士还朝他们走了过来,看样子是要盘查一番,那苗疆蛊士向其同党使了个眼色,就率先往一处胡同里跑去。 柳若雪心知那苗疆蛊士及其同党必定是又要设下毒计害人,遂也跟着那些兵士追了过去,就在柳若雪进到那胡同以后,正见那苗疆蛊士及其同党砍杀了几名兵士,其中数人正咬住兵士的脖子在吮血,脸上、嘴上全是鲜血,状如恶鬼出笼。 一见那些家伙既像是茹毛饮血的野兽,柳若雪便知他们俱是邪门左道之徒,遂警惕地看向他们,做好了随时准备防御的准备。 再说那些家伙一见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出现在他们面前,先是一阵惊诧,随即扔掉手里的尸体,瞪着一双双淫光直冒的怪眼看向柳若雪,荡笑着说道:“哈哈,这怎么还冒出如此娇嫩的女娃娃了,也好,咱们哥们也开开荤、败败火,乐呵乐呵……” 说着话,那些家伙就直奔柳若雪围了过来,此时,那苗疆蛊士突然喝住了那些同党,一双阴冷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柳若雪一会儿,忽然冷笑道:“且住,你这女娃子看着好生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柳若雪一惊,一双杏眼看向那苗疆蛊士,暗地里聚集丹田之气,做好了厮杀的准备。 那苗疆蛊士走近柳若雪,骤然发出一阵令人内心发紧的笑声:“咱家想起来了,你不是与那老道士一起的女娃子吗,怎地会在这里,那个打不死的贼老道呢,出来吧,不要藏头露尾了……” 那苗疆蛊士四下看了一下,还以为黎叔儿、杨亿、魏二苟他们在周围设伏,但看了一下,见黎叔儿他们并没有现身,遂看着柳若雪说道:“莫不是你这女娃子落单了,想投靠咱家?也罢,我这些兄弟们正是阳火旺盛,五行缺阴,索性就收了你罢,哈哈” 那苗疆蛊士一番淫腔秽调出口,惹得那些同党发出一阵粗野的狂笑,一个个摩拳擦掌地靠近柳若雪,欲行不轨。 柳若雪被气得是粉面涨红,香腮见汗,两只纤纤玉掌一立,“啪”的一声,给了那苗疆蛊士一个耳光。 第172章 灭门疑云 那苗疆蛊士当日在与黎叔儿斗法之时,见柳若雪一直在后面没有动手,还以为柳若雪只是弱不禁风、经不得吓的千金小姐,故而对她是心存轻视,万没想到柳若雪突然翻脸,猝不及防之下,脸上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不由怒火中烧,双手一张,左右手各自出现一条黑色的大蛇,就要用那黑蛇咬向柳若雪的脖子。 柳若雪先前已经知道那苗疆蛊士的厉害,自然不敢掉以轻心,一见那两条黑蛇向自己袭来,当即右足一点地,身子向后疾退。 此间,那苗疆蛊士的同党们也都露出了凶神恶煞的嘴脸,各自亮出自己的法器:有的是一对日月轮、有的是金钵、有的是金属质地的虎爪,还有的是一根长长的、燃烧着火焰的铁链,不一而足,而后全都向柳若雪招呼过来,那个挥舞着索命铁索一样的铁链的男子还大呼小叫着:“这个女娃子是咱的,谁不要跟我老唐抢,否则别怪咱手里的黑龙绞不忍自家兄弟!” 那苗疆蛊士及其同党修炼的都是攻击性和破坏性极强的邪术,就像那鹰隼训练幼鹰似的,从始至终,攻击与杀戮是唯一的目的,所以那苗疆蛊士及其同党的攻击力量是很可怕的,而柳若雪虽然也是从木妖修炼成了人形,身具一定的法力,可她修炼的法门与途径不外就是吸纳天地精气,再历经好日持久的修持,转化为自身的元气,本就鲜少具有多少攻击性,平日里防身尚可,若是与那苗疆蛊士及其同党搏杀,却是难敌其万一,以至于一交手,柳若雪的弱势就尽显无遗,被那苗疆蛊士及其同党逼得是连连后退,虽然仗着身子娇小,动作灵活,可脸上、身上还是多处被划伤,形势是危在旦夕。 柳若雪暗自埋怨自己的大意与轻敌,情急之下,将身子一扭,倏的一下,就向地下遁去。 那苗疆蛊士及其同党一见柳若雪要土遁,觉得这个女子还真是慌不择路,竟然使出了他们最擅长的法术,遂一阵哄笑之后,也都祭起符咒,钻入地下去追截柳若雪。 到了地下,苗疆蛊士及其同党手里的法器都骤然发出强光,将原本昏暗的底下空间照得是亮如白昼,但令他们感到有些不解的是,柳若雪并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样,正如受惊的小兔一般拚命逃跑,而是一脸冷艳地斜觑着他们,全无惊慌之态。 不过,那苗疆蛊士及其同党已经将柳若雪视为自己掌中的玩物,一见柳若雪那入水的明眸与凝脂的肌肤,以及那凹凸诱人的秀体,顿时生出了戏弄欺凌的快感,一个个淫笑着慢慢靠近柳若雪,故意一点一点地给柳若雪施加压力与恐惧之感。 柳若雪看着越逼越近的苗疆蛊士及其同党,深吸了一口气,骤然樱唇轻启,念道:“此间土地神之最灵,升天达地出幽入冥,为吾关奏不得留停,有功之日名书上清,地灵救我!” 正当那苗疆蛊士及其同党不知柳若雪要干什么之时,忽见无数的树根就像是章鱼的触角一般从周围的土壤里钻出,且爬到那苗疆蛊士及其同党身上,将他们缠了个密不透风。 那些树根韧性极强,任凭那苗疆蛊士及其同党死命挣扎也难以挣断,手里的法器也被树根缠住,无法施展,一个个气得是暴跳如雷,却也无可奈何。 柳若雪知道苗疆蛊士及其同党都不是泛泛之辈,以这些地灵幻化的树根的修为,是困不住他们多长时间的,便朝那些树根扮了个鬼脸,说了声“谢谢”之后,就从底下钻了出去,只剩下那苗疆蛊士及其同党在土下是骂不绝口。 逃离了那苗疆蛊士及其同党的虎口,柳若雪不敢再大意,一路循着黎叔儿留下的记号找到了他们下榻的客栈,这才感觉到了难以忍受的饥饿,便让店家给她先弄碗面充饥,然后,就是黎叔儿他们方才看到的画面了。 听完了柳若雪若无其事的讲述,魏二苟心疼肝疼地捧着柳若雪的脸,嘴里直吧唧:“哎呀,雪儿啊,没看出来啊,你咋这么虎啊,是真虎啊,那个啥苗疆蛊士,你没事儿撩搔他干啥玩楞啊,多危险啊,连叔儿都中招了,你这不是作呢吗,啊,下次可别这么干了,我的心脏受不了,真受不了……” 魏二苟那肉麻却情真意切的表白让黎叔儿、杨亿的菊花是为之一紧,黎叔儿赶紧移开视线,眼神茫然地越过杨亿的头顶,看向门口,喃喃自语道:“这些人出现在沧州城里,还打听州府衙门,这之间有啥内在的联系呢……” “孩儿们,叔儿有种预感,这沧州城里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最近一定还会有更大的事情发生,可眼下咱们是一点线索都没有,该从哪儿下手呢,哪儿不对劲儿呢……”黎叔儿一脸困惑地想了一会儿,忽然一瞪眼,看着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说道:“卢景天阖府被灭门,绝非是太平军单纯为打击沧州守军士气那么简单,这里面,一定还另有隐情!你们想想,那卢景天当初明明知道其卧室下面有古墓,还有千年粽子与蛇妖,却对叔儿我是秘而不宣,还成心让咱们爷俩下去送死,为啥?还有,那卢景天此前一直用府内下人作为供奉蛇妖的血饲,是他主动要这么做的,还是被人胁迫的?这些谜团还未解开,卢府一夜之间就被灭了门,一切是不是太巧合了?” 黎叔儿表情瞬息万变,想了一会儿,继续说道:“这些事看似孤立,但串联在一起,就让人觉得很是蹊跷了。而那沈如潮作为一城知州,对于卢府三十口人被屠杀这一惊天巨案,却仅靠一太平军俘虏的口供就草草了案,以其沉溺宦海多年的城府和历练,办案如此草率,实在是令人大感蹊跷。至于其中原因,要么确是沈如潮军务缠身,无暇顾此,要么就是对咱们爷们有所隐瞒,不管是哪种,咱们爷们都应以查清卢府灭门惨案为突破口,将这些谜团一一解开,既是为那些冤魂讨回公道,也是为了将卢景天谋害你我的个中根源搞清楚,叔儿总感觉这个沧州城里是鬼气森森,邪祟纵横,若不将这些披着人皮的鬼清除掉,实在是辜负了我们修道之人肩负的责任,问心有愧啊。” 对于黎叔儿的谋划,魏二苟和柳若雪自是无异议,而杨亿现在一心想着如何查出卢灵儿的下落,自然也是极为赞同从卢府灭门惨案入手展开调查,加上这侦查破案本就是他的长项,一想到或许能由此找出灵儿的线索,心中不禁一阵激动。 “那好,丫头,歇过来了吧,那咱们这就再去卢府的废墟看看,我总觉得那里有哪儿不对劲儿,又说不出来,奶奶的。”黎叔儿一嘬牙花子,说道。 暂且将黎叔儿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搁下不提,就在他们商议要去卢府重现勘查一番的时候,在距离沧州内城十里之遥的断头山一间废弃的庙宇里,也有一群人聚集在那大殿内,大点上方和墙壁上都插着小孩手臂粗的松明火把,火焰熊熊,将大殿内照得是通明瓦亮。 大殿内的佛像已被推倒,那群样貌凶狠的汉子围着数张巨大的方案,一面大碗酒大块肉地恣意吃喝,一面发出狂野的笑声,但在大殿北侧的石座上,放着一张紫檀木的椅子,椅子上空无一人,那些汉子在吃喝间隙,不时将眼神看看庙门,又看看那张紫檀木的椅子,眼中流露出期盼与畏惧交织的复杂神色。 第173章 残庙密会 在那群汉子中间,有那苗疆蛊士,有那罗刹国巫师伊利亚,还有一干或是中原人长相、或是西域人长相的怪异之徒,一个个放浪形骸,在那里恣意地花天酒地,丑态百出。 正热闹着,就听见外面三声火铳炸响传来,那些原本旁若无人地狂笑着的汉子们闻听火铳炸响,均是面色一变,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道:“莫不是崔老爷来了?” 说话间,,一辆由一匹瘦弱的青骡子拉着的一辆用篾席围着当挡风屏障的破旧马车停在了庙宇门前,那赶车的是一名皂衣皂靴、将一顶高桥梁时式大呢帽压得很低的汉子,虽然看不清那赶车汉子的样貌,但从其绵密的呼吸和筋透于骨的双手,就可以判断出这是一名精通内家外家技击之术的高手。 在这名含而不露的高手的旁边,放着一把矮墩墩的火铳,喇叭状的枪口还冒着白烟,看来刚才那三声火铳炸响应是他燃放的。 那车夫停住驾辕的骡子,回身将骡车车轿的挡风门帘一掀,先是出来两个戴着束发紫金冠,身穿月白铁线纱袍,颈上带着个八宝赤金圈,胸前挂着个羊脂玉碟子大的福寿连绵锁,腰紧着大红如意连环绦,两绺打金结子的大红回龙须直拖在脚面上,脚下登着双粉底乌靴,生得面如敷粉、目朗眉清,面目之间另有一种妩媚的两个童子,就见那两个童子一伸手,从车内搀出了一位身材瘦高的男子。 那男子身高越有一米八左右,脚下登着双包绦子实纳转底三冲的尖靴老俏皮,衬一件米汤娇色的春绸夹袄,穿一件黑头儿绛色库绸羔儿皮缺衿袍子,套一件草上霜吊混膁的里外发烧马褂儿,胸前还挂着一盘金线菩提的念珠儿,只是弯着腰,看不清头脸。 见那男子出来了,车夫随即将一件带有帽子的披风与那男子披上,由此一来,宽大的披风帽子将男子的整个头部都包裹的严严实实,更是看不清其庐山真面目了。 “童儿,将那古藤藜杖与我拿来。”那男子将披风裹紧,转身看向那童子吩咐道,声音苍老浑厚,显见是年岁不轻了。 一名童子钻进车轿内,将一柄古藤晾晒后形成的弯曲如蛇、上面还拴有一件玉色圆润的虬龙玉佩,随着那老者拄杖而行,那玉饰与藤杖相击,发出如山泉绕溪般悦耳的叮咚脆响。 庙宇里面的汉子一见到那被两名童子搀扶着的老者,一个个面露惶恐,扔下手里的酒碗肉块,抢步出来迎接那老者并参差不齐地下拜,嘴里还胡乱嚷着“给崔老爷请安”之类的话语。 就连那伊利亚巫师也入乡随俗地单腿跪下,同那些汉子一样,给那老者请安。 那被唤作崔老爷的老者看了看那些跪拜在残破的砖地上的汉子们,瘦骨嶙峋的右手一伸,说道:“众位先生请起,老朽承蒙各位厚爱,千里移樽就教,实在是感激得紧,如何当得起这一拜。” 那崔老爷话虽说得客气,但脚下却是毫不客气地从那些跪拜的汉子们中间走过,直接走到那一直空着的紫檀椅子上坐下,两名玉琢也似的童子站在两侧——显然,他就是今晚这场秘密集会的真正主人。 那崔老爷坐定以后,看着那些三三两两进来的汉子们,声音嘶哑的一笑道:“诸位,这里虽然有些破败,但酒是经年陈酿的美酒,菜肴是这沧州城里最好的厨子的手艺,吃着可还顺口?” “谢谢崔老爷的恩典,酒也好,肉也香,只是这无功不受禄,您老撒下英雄帖,让咱们大老远巴巴地赶到这里,到底是所为何事啊,您老有啥吩咐就说吧。”一个身子肥胖的汉子一面将袖子里爬出来的一只巴掌大小的、赤红的蝎子塞回去,一面看着那崔老爷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那崔老爷朗声一笑,手拄古藤藜杖,看着那发问的汉子答道:“你们都是咱们弥陀教的后人,本就是一家人,何谈无功受禄啊,呵呵” “”至于说起俸禄,虽然自弥陀老祖蒙难以后,这五百年来,咱们弥陀教日渐式微,但经过了明、清乱世,咱们弥陀教已经是日渐壮大,如今这各地教众每月的供奉是源源不断地送到老朽这里,本教不说是富可敌国,可也是不缺举事的银两。这次老朽来得匆忙,没有带那些碍眼的银子,只是带了些见面礼,权当是给诸位送个彩头吧……” 那崔老爷双掌一击,两个童子出去,不一会儿,两名童子和那车夫都进来了,手里捧着许多装潢精美的木盒。 那两名童子和车夫将那木盒依次发给在场的每一名汉子,那些汉子有些狐疑地将那木盒打开,里面赫然是那邪恶而珍稀的血食——玲珑燕,下面还有一张银票,上面清楚写着纹银五千两的字样。 一见那千金难买的玲珑燕,还有那足以亮瞎眼的银票,那些汉子一个个都是始料未及,瞪起一双充满了攫取*的贪婪眼睛看向那崔老爷,面部表情是千奇百怪,不一而足。 半响,还是那个一直阴沉着脸的苗疆蛊士说话了,声音依旧是透着坟墓气息的阴冷:“崔老爷,这里面大部分都是弥陀教的后人,按说受这厚礼尚情有可原,可我们这些江湖人士却与贵教素无瓜葛,今番来此,亦是受了您老的英雄帖,我们都是草莽粗人,不懂礼数,却也知受人钱财,与人消灾,崔老爷如有差遣,只管吩咐,我们兄弟无有不从!” “呵呵,不急不急,此次召各位好汉到此,老朽也很是费了一番心思,找的都是这几年在江湖上做下了让我们道门中人刮目相看、竖起大拇指的大案子的豪杰,所以,各路豪杰云集于此,老朽特备下这玲珑燕与些微银两,就当是给诸位接风洗尘了,呵呵” 那崔老爷还真是够豪气,要知道在咸丰年间,因为那大清国打仗输与了那英吉利国,割地赔款用去了许多银子,再加上鸦片贸易的泛滥,大量白银外流,此时这大清国的银价猛涨,一两白银可换到二千二三百文的铜钱,这五千两白银该是什么概念,而其却只是轻描淡写地称之为是见面礼,潜台词就是日后还有重金想谢,怎能不令那些汉子们面红耳热、跃跃欲试? 见自己几句话就将那些汉子们的贪欲全都激发了出来,崔老爷心中一阵冷笑,只是碍于眼下还需要这些财帛动人心的莽汉们当炮灰,故而压下心中的鄙夷,换做一副真诚的笑脸,继续说道:“好了,该说正事儿了,再过半月,就是那十八凶星天一线、廉贞破军坐卯酉之时,也是被封印于火流井下的弥陀老祖苦等了五百年的破关之日,请诸位来,就是想拜请诸位为老祖破关护法,防止被那些以正义之士自诩的白道术士破坏了老祖破关大计,待事成之后、老祖重登掌教神位以后,一定会重谢诸位,金钱美女,权力爵位,任凭你们挑选,诸位意下如何?” “世人只知弥陀老祖当年被那张三丰手下的七大弟子一路追杀后,终被封印在一眼古井之下,每日受那地狱烈火岩浆灼烧,消业魔性,却不知那眼古井存于何地?难道,那眼封印老祖的古井就在这沧州城内不成?”听了崔老爷的话,一向面无表情的苗疆蛊士手一抖,竟险些将手里的木盒掉落在地,同时一脸骇异的看向崔老爷问道。 其余的那些汉子也都面露惊疑地看着崔老爷,那纠结的神情就好像是在等待一个石破天惊的答案。 “不错,当年那张三丰老儿七大弟子用诡计困住老祖后,用那玄天玉女镜为镇器,用那七星龙渊剑和轩辕夏禹剑钉住老祖锁骨,才将老祖封印于火流井下。可是,沧海桑田,王气翻转,五百年过去了,王朝更迭,神州陆沉,当日的风水早已被破坏殆尽,镇压老祖的镇器亦是灵气外泄,再加上半月后十八凶星天一线,乃是五百年一遇的鬼门洞开、恶灵出关、阴气最炽烈的时候,亦是老祖冲破封印、重获自由的最佳机会,老朽祖上世世代代隐居于此,隐姓埋名,积攒金银,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的到来,所以,还请诸位念在老朽一片孤忠的心肠上,勉励而为,助老祖顺利破关,到时候,金银美妾、荣华富贵任你们享用,岂不快哉!”崔老爷站起来,将一张脸全都隐在帽子的阴影里,张开枯槁的两手,兴奋地喊道。 “我等愿为弥陀老祖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那苗疆蛊士连同其它的汉子们看着崔老爷,双膝跪下,异口同声地吼道,将栖在庙宇瓦片里的寒鸦惊起,带着积血,迎着朔风,扑簌簌地飞向黑如墨染的空中。 崔老爷看着那些人为财死、毫无是非的莽汉们,嘴角泛起了一丝冷酷得令人心悸的笑意,只是庙宇内松明的火光摇曳不定,那些莽汉们又处于下方位,谁也没有看到。 第174章 强敌环伺 那崔老爷见该说的都说了,遂朝那些莽汉一拱手道:“诸位,老朽年事已高,不耐久坐,就先行告退了,你们且美酒佳肴好好享用吧,这几日,你们就暂住在沧州城里,只是不要露了行迹,耽误了大事,拜托了。” 说罢,崔老爷又是一拱手,在那些莽汉们的一片“喏喏”声中,带着两个童子起身离开。 出了庙宇,坐上马车后,那赶车的车夫看了一眼在庙宇里大呼小叫的拿群汉子们一眼,一脸不屑地说道:“老爷,就这些毫无规矩的山野莽夫,能成大事吗?” 隔着挡风的风帘,传来崔老爷阴森森的声音:“鸡鸣狗盗之徒,亦有其可用之处,再者说了,老祖破关的关键并不是什么十八星连成一线,而是要血流成河,冤魂遍野,再用那鲜血浇熄地狱之火,所以,要想让这沧州城里血流成河,还真需要这些只懂得杀人害人的鼠辈,呵呵” 那车夫无言地点点头,继续说道:“老爷,那卢景天的宅子还放在那里,我总觉得是个隐患,是不是派人去将那地方给填平了啊……” “那地方,暂时不要再派咱们的人去了,昨天我得到消息,我的一位故人又回来了,以我对他性格的了解,卢府那里,他是肯定要去的,咱们最近还是静观其变的好,必要时,他也是咱们的一步棋子。至于卢府,咱们不是已经用三胜之法见那下面的密道都改变方位了吗,我那故人法术再高,想必也参不透这里面的秘密,不妨事,走吧,回府。”那崔老爷又是一声冷笑,不再说话。 夜色渐浓,那辆骡车得得有声地在荒僻的野外禹禹独行,小路两旁白雪漫漫,黑色的蒿草在雪地里瑟瑟抖动,愈发显出冬日的孤寂与肃杀。 此时,就在距离沧州城不足五里的地方,一顶与周围雪色融为一体的白色毡帐内,那名曾经刺杀过黎叔儿的神秘女子戴着一张金色的面具,紧闭的薄唇显出她与生俱来的傲娇与冷静。在那女子的前面,五名同样一袭白衣的男子以白巾蒙面,正恭敬地垂手而立,静候那女子训示。 “组织上已经传下命令,让咱们暂时停止刺杀任务,要设法接近行动对象,看看他们,尤其是那姓黎的老鬼,尽快查明他滞留清朝期间,是否已经形成了可以对抗组织的力量,以及他们是否经掌握了进出三界的秘密,还有他们下步的打算,所以,你们要设法掩护我进入沧州城内,还有创造机会,让我能够得到他们的信任,明白了吗?”那女子一双秀丽的眼睛从黄金面罩后面露出,眸子里却迸射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明白!”那些白衣男子齐齐地一声回答,气势逼人。 当翌日的第一缕阳光将金色的光线洒向大地的时候,黎叔儿带着杨亿、魏二苟、柳若雪吃罢饭,出了客栈,在那些趁着一早没有战事、出来采购一些柴米油盐的百姓们的蜂拥下,浩浩汤汤地直奔卢景天的府邸而去。 走了一半,黎叔儿见身后尾随的百姓实在是太多了,不得不站在高处,含笑说道:“众位乡亲,都回吧,啊,你们放心,只要本真人在这里,一定不会让你们受那兵祸之苦,回吧,回吧!” 听了黎叔儿的话,那些百姓顿时眼含热泪,跪倒一片,一个个就像是见到了爹娘的孩子,是泣不成声,哭做一团。 见此情形,柳若雪眼圈瞬间就红了,看向黎叔儿说道:“叔儿,我修炼了五百年,至今才真正懂得了修道的含义并不是追求一人的升仙,而是完成对黎民苍生的救赎,这才是真正的悟道,对吗?” “丫头,记住你今天话,一辈子都不要忘记!”黎叔儿怜爱地以手摩挲柳若雪的青丝,苦笑了一下,又看向杨亿和魏二苟说道:“七情六欲,贪生恶死,都是人之常情,只要秉持本心,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一生行持不懈,便可超凡入圣,所谓道家玄学五脉,不过就是为达此目的的手段而已,为的就是再习练五脉的过程中完成心性上的“悟”和身体上的“磨”,雪儿已悟,你们这两个犊子玩意儿还等啥呢,诶?” 黎叔儿一番充满了哲理与禅机的话说出来,本来杨亿和魏二苟听得是心襟摇荡,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香烟缭绕的竹林,正在听着宛如仙乐的佛音,看向黎叔儿的眼神里也开始溢出了崇敬的神色,不想他这最后一句充满了大碴子味儿的结束语却霎时将他们拉回到了现实,知道眼前这个就算是擦了麝香也掩盖不住身上的流氓气息的老骗子再怎么摇唇鼓舌、舞舞玄玄,依旧还是那个货真价实的老骗子,不由相视苦笑,无语凝噎。 黎叔儿对于杨亿和魏二苟前恭后倨的眼神是不以为然,好说歹说劝走了那些百姓之后,跳下高台,逃也似地领着他们仨直奔那卢府跑去。 跑了一段时间,黎叔儿和柳若雪脚力甚健,面不改色气不喘,可苦了杨亿同魏二苟了,哥俩跑得舌头都耷拉到嘴外面,上气不接下气,眼瞅着都要挂了。 “叔儿,咳咳……不行了,再跑,你们就给我俩收尸吧,啊……”魏二苟实在是跑不动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前面的黎叔儿和柳若雪嘶声喊道。 “怎地这般体力不济?”黎叔儿将目光看向魏二苟,又看向柳若雪,有些疑惑地冲魏二苟问道:“你这犊子玩意儿不会背着叔儿干啥好事儿了吧,要不咋会腰膝酸软的呢,嘿嘿” 看着一脸猥琐的黎叔儿,魏二苟心里暗暗骂了句“你个为老不尊的老灯泡子”,习惯性地四下看了一眼,想找块砖头子,但一看黎叔儿那警惕的眼神,这才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不是以往那些街头痞子,而是让自己又爱又恨的老骗子,不由叹了口气,说道:“你真是我亲爹啊,大爷,我服了,彻底服了,可天地良心,我们俩啥也没干,真的,不信你问雪儿……” “不是,丫头啊,我这徒弟咋地啊,不错啊,你咋到现在还、还没啥想法,我给你们算过了,你们俩五行不差事儿啊!”要说这黎叔儿是真不招四六啊,一听魏二苟说他和柳若雪之间还没ooxx,当时老脸就挂不住了,看着柳若雪是没羞没臊地问道。 “就他?他不是五行不对,而是五官不对,哼哼”柳若雪瞟了魏二苟一眼,那眼神,老勾人魂魄了,魏二苟当时就不累了,一扑棱站起来,就跟扎了病毒似的。 “我说,你们两口子能不能顾及一下我这失恋的人的感受啊,能不能不这么刺激我啊,哎呀,我这心呢,稀碎稀碎的啊。”看着情真意笃的魏二苟和柳若雪,尽管自己深陷与心上人失联的痛苦之中,但杨亿还是打心里为魏二苟和柳若雪能找到彼此的真爱而由衷的高兴,遂也忍不住打趣他们俩道。 “行了,赶路吧,还远着呢……”看着三个朝气蓬勃的大孩子,黎叔儿心里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心乱如麻,遂一摸脸,吆喝他们继续赶路。 好在这时有一辆运柴火的骡车路过,那赶车的一见是老神仙黎叔儿,下车便跪倒磕头,还将刚刚卖的几吊钱死活要送与黎叔儿当奉养,黎叔儿哪里能要,倒是灵机一动,提出让那车夫送他们一行去卢府。 那车夫自是无有不从,一路快马扬鞭,将黎叔儿他们安全送到卢府的废墟那,又千恩万谢了一番,才兴冲冲地地离去。 站在那片已经被这几日的落雪掩盖了大半的残垣断壁,黎叔儿、杨亿是百感交集,感叹人生无常,福祸无兆,只是间隔月余,那卢景天已是幽明永隔,卢灵儿又下落不明,而卢府突遭横祸的原因至今还是云里雾里,没有明确的答案,怎能不让人扼腕神伤。 看了一会儿,黎叔儿惨然一笑,道:“进去吧。” 顺着那已经是倒塌了一半的正门,黎叔儿他们跨过那些碎砖断木,进到第一重院落里,只是里面到处都是倾倒的屋墙,碎砖混合着被烧得焦糊如炭的檩条木料堆满院落,行走不易。 黎叔儿在柳若雪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绊脚之物,仔细查看了一会那残留的墙壁上的可怕裂缝,嘴里自言自语道:“这裂缝,看着可不象是大火烧过之后形成的,倒像是地震形成的,难道……” 带着疑问,黎叔儿脚下加快脚步,径直往第二重院落、也就是那卢景天家眷卧室所在的区域走去。 到了那里,黎叔儿轻车熟路地走近早已是房倒屋塌的卢景天的卧室里,那里的家具陈设要么被烧成了灰烬,要么也都被周围百姓拿走,里面到处是烟熏火燎的痕迹,满目疮痍。 黎叔儿仔细查看了一下地面,当初他和杨亿挖的那个大坑全然不见了,细瓷的釉面地砖平整如旧,压根就没有被刨过的迹象。 黎叔儿呆了一会儿,忽然失声喊道:“他奶奶的,我明白了……” 第175章 多谋善断老油条 见黎叔儿自己在那患得患失的,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也不知他这是又闹得哪一出,只能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 半响,黎叔儿才起身看向杨亿他们说道:“这间废墟里,可藏着太多的秘密了,你们且看这些墙壁的裂痕,即便是被烈火灼烧过,也不可能形成这么大的裂痕,除非是房屋的地基发生了剧烈的震动,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可这沧州城地处平原,鲜有地震发生,况且若是发生地震,怎地只有这卢府受损,其他的民宅却安然无事,岂非是奇哉怪也?” 黎叔儿自说自答地磨叨了一会儿,伸手从怀里掏出那个带有天干地支的铜镜,在那屋子里走来走去,还嘴里念念有词,还不住地在那铜镜上看来看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见黎叔儿那神神叨叨的样子,杨亿和魏二苟都是一脑门子的雾水,遂一起看向柳若雪问道:“妹纸,你知道叔儿这是干啥呢,难道是要抽的前兆?” 柳若雪瞪了杨亿和魏二苟一眼,小声说道:“不要胡说,叔儿这是用罗盘临时充当奇门遁甲盘,利用地盘、八门、九星、八神来论断吉凶,辨别吉方呢。你们不晓得,这奇门遁甲很是厉害,只消将戊、己、庚、辛、壬、癸、丙、丁、乙这三奇六仪按着顺序填入九宫之中,便可使出那阳遁、阴遁之法,预知过去未来之事,叔儿这是想利用奇门遁甲盘来找出这里曾发生了什么……” 说话之间,黎叔儿似乎已经发现了什么,收起铜镜,左手捻天罡,右手捻剑诀,以右手剑指在地面的土上写下“四纵五横”四个字,同时口中开始念动“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的奇门九字诀,口中每念一个字,手下便画下一道横或竖,最后两眼看向那由横竖笔道组成的图案中间,于是令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目瞪口呆的一幕就发生:只见在那横竖笔道组成的图案中心方框里,募地出现了一团翻滚的雾气,雾气散开,里面便出现了一个庭院,看上去应是那尚未被破坏的卢府原貌。突然,一股湍急的水流出现在方框里,那水流呈浊黄色,水面上还不断有黑色的人手冒出又沉下,随着水势越来越大,就见大块的土被不断冲刷、坍塌,很快,画面中又出现了卢府的画面,只是那些房宅开始倾泻,然后就是多米诺骨牌一样的坍塌,最后,房宅里冒出冲天火光,火势熊熊,渐渐充满了那方寸画面,满满地消失不见了,只剩下那画有横竖笔道的图案。 黎叔儿叹了口气,起身看向依然不明就里的杨亿和魏二苟,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这卢府破坏如此严重,并非是放火所致,而是有高人用那奇门遁甲中的八门生化之法,强行改变可这里地下的地形地貌,才会引起这种看似地震一般的灾难性后果,看来,这卢府被灭门,绝非是象沈如潮所言的,是太平军士兵为了打击沧州城内守军的士气,才会将卢景天一家三十余口全部杀死那么简单,依叔儿我看,这分明是有人为了掩盖罪证而精心策划的杀人灭口的罪恶勾当,只是,这沧州城里怎地会出现这么厉害的狠角色,竟然会使出这八门生化之法,端的是让人匪夷所思啊!” 听了半天,杨亿终于明白了黎叔儿华丽的意思,就问道:“叔儿,你是想说是有人故意要将陆家灭门,以掩盖这底下的古墓和蛇妖的秘密,是吗?” 黎叔儿微微颔首,尚未及答话,一旁的魏二苟早已忍耐不住,看着杨亿喊道:“不是,你们俩想急死我们是吗。这咋又扯出啥古墓和蛇妖来了,啥意思啊,能不能说明白点啊?” 见魏二苟和柳若雪都是一脸的焦急与不解,杨亿遂将当初黎叔儿与自己如何被那卢景天欺瞒并诱骗后,稀里糊涂地进到那底下的古墓里,又是如何与那千年老粽子氏叔琮和蛇妖苦斗之后逃出生天的事儿简单说了一遍,让魏二苟和柳若雪又是好一阵的心惊肉跳。 明白了这其中的缘故,柳若雪看向黎叔儿问道:“叔儿,我在这卢府后花园也有些时日了,怎么从未觉察到那卢老爷的卧室下面有妖气呢?” “这并不奇怪,以我的判断,这氏叔琮的古墓及蛇妖,必定是那卢景天受人蛊惑或胁迫以后,请术士八门生化之法强行从他处搬来的,其目的应是为了改变自己的风水及转运,只是后来意识到那氏叔琮和蛇妖已经威胁到了自己一家老小的生命安全,才会欺骗我和小忆下去帮她除掉那氏叔琮和蛇妖,不想其背后操纵这一切的黑手见卢景天起了异心,怕他将这一切说出去,才会派人将这阖府大小老幼悉数杀死,以除后患,所以,说那太平军杀死卢府阖府三十余口,我看十之*是嫁祸于人的伎俩,不足为信。”黎叔儿叹了口气,徐徐说道。 “叔儿,你说这些,可有证据?”一听黎叔儿这么说,杨亿的心里登时就凉了半截,因为之前听那沈如潮的描述,好歹还存着一丝卢灵儿可能被太平军掠走的线索,而今听黎叔儿这么一番推测,卢灵儿的下落岂非又成了毫无踪迹可循的谜团? “虽然没有证据,可管中窥豹、可见一斑,这样,你和二苟去找些镐头来,将这卧室底下挖地三尺,看可否寻到一些蛛丝马迹来。”黎叔儿尽管对于自己的推断很是有把握,但考虑到一旦这些推论属实,将直接关系到沧州城知州沈如潮等人为何撒谎,其背后的真实用意又是什么等一系列问题,为慎重起见,便让杨亿和魏二苟将那地面抛开,若是地下没有那氏叔琮的古墓,便知自己的推断是真的无疑了。 杨亿和魏二苟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当下也不多言,从那第三重院落的马厩;里寻来叉草的铁叉子,开始挖那坚硬的地面。 好在那地面被火灼烧过以后,早已是水分尽失、干如沙粒,挖起来并不像是野外那些饱含水分、被冻得坚硬如铁的地面,不消半个时辰,杨亿和魏二苟已经挖成了一个深达两米的大坑,只是那坑内满是黄色的粘土,哪里还有当时见到的五色封土,至于那由条石建成的墓葬甬道更是无处可寻。 “不出所料,果然是被人用八门生化之法硬生生地将那古墓移往他处,还强行改变了地下暗河的流向,须知这强行改变风水的邪术乃是逆天之举,是要祸延子孙数代的,可这些人却恣意妄为,其用意到底是什么,才会让他们敢于冒着这种天大的风险呢?”黎叔儿看着那个深坑,眉头紧锁,若有所思地嗫嚅道。 “哎,哎,您先别瞎琢磨了,倒是拉我们上去啊,这底下死冷的,您啥意思啊,向直接把我们活埋了啊,呵呵”见黎叔儿蹲在坑边不蔫声不蔫语的,杨亿忍不住出声提醒黎叔儿将他们悲催的哥俩拉上去。 “呃、呃、好……”黎叔儿一惊,赶紧将自己的一条腰带一端绑在一根横在地上的房梁上,另一端扔进坑里,杨亿和魏二苟拽着腰带,脚前脚后地爬了上来。 爬出坑来,杨亿和魏二苟看向黎叔儿,一时之间都不知该说些什么,还是黎叔儿打破了沉默。说道:“看见没,当初那卢景天为什么欺骗咱们的谜团还没有解开,这又跟下疙瘩汤似的,谜团是一个接一个的冒了出来,怎么办?” “您说咋整就咋整……那啥,当我没说,当我没说,嘿嘿”魏二苟刚张嘴说出一句废话,一见黎叔儿、柳若雪、杨亿均是同仇敌忾地看向他,立马乖觉地闭嘴赔笑。 “得嘞,你们做好准备,咱们爷们可能要留在这沧州城里待上一端时日了,不将这些谜团解开,只怕还会有更多的人受害,而除魔驱邪又是咱们修道之人的本分,自是责无旁贷!”黎叔儿一锤定音,话说得是斩钉截铁,大义凛然。 杨亿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问道:“叔儿,仗义行侠我不反对,可是,灵儿怎么办,难道就这么被动地等着吗?” “蠢材,”黎叔儿好气又好笑地看向杨亿,失笑道:“叔儿这是装神仙习惯了,说啥都得带上点拯救人类的大道理当招牌,你想啊,兹要是能查清楚沈如潮他们为啥撒谎,咱们就能解开这卢府惨案的作案动机,找到了作案动机,一切迷团就能迎刃而解,那么,灵儿的下落不也就出来了吗?” 黎叔儿一番似是而非、绕来绕去的车轱辘话将杨亿彻底绕蒙圈了,看着黎叔儿想了半天,觉得黎叔儿说得确实有道理,不由自主地带了点头,其实,他哪里知道,当一个人六神无主的时候,对于被人的每一个建议都会视如救命稻草,惟独不相信自己的理智与判断,这就是人性的弱点,无论是一代天骄还是平民百姓,都概莫能外。 第176章 动机动机 不管怎么着,黎叔儿他们总算是有所斩获,接着,他们又将卢府的三重院落都搜索了一遍,当然是一无所获。 因为知道这里是柳若雪曾经居住过的地方,魏二苟突发奇想,看着柳若雪笑道:“妹纸,你怎么不将你的那些木妖喊出来,问问是咋回事呢?” 柳若雪凄然一笑道:“不要再说了,我刚一进到这里,就感觉到那些木妖都已经被屠戮干净了,我也想知道是谁下的毒手啊。” 听了柳若雪的话,杨亿心中一动,推开那扇通往卢灵儿曾经住的后花园的角门,里面曾经扶疏的桃树果然都被付之一炬,那些歪倒的桃树残枝曲曲弯弯,看着就像是死尸的肢体指向天际、无声呐喊一般,透出莫名的诡异与恐惧。 走近那些桃树,才发现那些桃树的枝干并不是普通的焦炭状,而是变成了仿佛玛瑙一般的质地,伸手触摸,温润如玉,使杨亿一下子想起了那邪恶的玲珑燕。 “这些木妖虽然还未修炼到象我这样可以幻化人形的层次,可体内也是积聚了一二百载的日月精华,它们其实都是被人用法术杀死的,所以才会变得好似玉器,这就是妖死后的状态,很美,是吗?”身后,传来柳若雪那凄美、无力的声音,幽幽的,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过来的一缕余音。 魏二苟轻轻地将柳若雪搂在怀里,贴着魏二苟的胸膛,晶莹的珠泪从柳若雪的香腮滚落,落在地上,又绽成了无数心碎的玉屑,每一星星点点的玉屑里,都折射出一个伤心垂泪的佳人的影像。 看着各有伤心事的杨亿和柳若雪,黎叔儿重重地叹了口气,突然有一种冲动,想告诉他们,其实修道之人还是远离一切与情字有关的事情才好,可忍了又忍,还是将着一切都咽进了肚子里,他是在不忍心破坏他们心目里那些美好的东西——在这个到处充斥着残酷、丑恶、不公的世界里沉浮,有的时候,真的需要用一些虚幻的美好来麻醉自己,尽管那些美好总是那么的脆弱和短暂,但只要有希望,人类就会有未来! 想到这些,黎叔儿轻轻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绪,看着他们说道:“那个啥,咱们寻个干净地方写歇一下,顺便将最近遇到的这些事情捋一捋,看能发现什么不地……” “嘎哈不回客栈说,这里死冷寒天的,下巴都冻木了……”魏二苟龇牙咧嘴地搓着手,对于刺骨的寒风显得有些不爽。 “你丫不是东北人吗,怎么这么不抗冻,鄙视你啊!”见魏二苟这么不禁冻,杨亿忍不住看着他挤兑道。 “你一个混南洋的华侨,懂个毛啊,我们那疙瘩冬天虽然杠杠冷,可我们屋里有暖气,老热乎了,哪遭过这罪啊,咝,真冷昂,撒谎儿白!”魏二苟看着杨亿,回以一脸的蔑视加唾弃。 听了魏二苟的话,猛然间,勾起了杨亿的相思之情,屈指算来,自己莫名其妙地被穿越到这大清朝已经两月有余了,想必自己那老爹老妈早已是眼泪哭尽、以为自己是被犯罪分子残杀后弃尸荒野了,而自己警队的那些出生入死的好哥们、好战友们想必也已将自己列入了烈士的名单,就等着哪一日发现一具无名枯骨、一检验dna证实是自己了。 想到这些,杨亿鼻子一阵发酸,可再一想到那一夜之间失去了亲人、至今还下落不明的卢灵儿,他只能强自按捺住锥心刺骨的思乡之情,将自己的所有脑细胞都调动起来思考眼下的这一切,毕竟,在以黎叔儿为首的这个组合里,要抡起侦查破案,还有谁比自己更有优势呢? 这时,就听见黎叔儿看着魏二苟说了句:“回客栈,你怎知隔墙你没有耳?再说了,那店家就那么可靠,我跟你说,就这乱世,想收买一个人实在是太廉价了,记住没?” 看着一脸认真、半点戏谑之意都没有的黎叔儿,杨亿、魏二苟、柳若雪都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意识到黎叔儿这是在隐晦地提醒他们,沧州城里并不是歌舞升平的祥和景象,而是步步杀机、处处惊心,在他们看不见的黑暗角落里,也许就隐藏着无数伺机向他们射来的毒箭冷枪。 募地,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都感到了一股透骨的寒意,寒冷得让他们忍不住打起了寒颤,试图驱赶走那内心里的寒冷源——恐惧,一种对自己的未来难以掌控的恐惧。 随后,杨亿和魏二苟寻得一间看着还算是四面有墙壁、屋顶也保存着大部分瓦砾的斗室,又寻来现成的木料点上一堆火,屋内登时暖和起来。 黎叔儿、柳若雪他们围着火堆烤着火,开始研究起了这一系列事情之间是否有着关联与内在的必然性。 见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都将眼睛看向自己,黎叔儿清了清嗓子,说道:“那啥,你们看啊,本来咱们爷们回来是要找卢景天搞明白他为啥将地下有古墓和蛇妖的事儿瞒着咱们,以及他为啥要私自用下人的血肉来供奉那蛇妖,可是,他死了,被灭门了,然后,咱们这一路上碰到的不管是曹通也好,喜神客栈的店家也罢,还是那罗刹国的巫师等等左道术士,明明暗暗的,都与这沧州城及一个叫弥啥教的邪教组织有关,而且,桃丫头也说了,看见那罗刹国巫师已经到了沧州城,其意欲何为?” 黎叔儿喘了口气,看了看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想挤出一丝笑容,但试了一下,没得逞,只得叹了口气,继续说下去:“所以说,在这沧州城里,一定有一个可以解开这些所有谜题的点,只要找到了这个点,或许咱们所有的疑惑也就都找到了答案,你们觉得呢?” 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都点了点头,对黎叔儿的一番分析是深以为然,魏二苟心里装不住事儿,抢先问道:“叔儿,你说的这个点是人、是物,还是啥玩意儿啊,能给点提示吗?” “我要是知道可,还他娘的坐这儿喝着西北风研究个锤子啊?”黎叔儿又气又笑地看向间歇性犯了天然呆的魏二苟,忍不住爆了粗口,憋屈,是真憋屈。 “您不是有丰富的经验吗,您约莫了一下啊,怎么也能从中琢磨出点啥吧,要不然,您也太浪得那啥了,嘿嘿”魏二苟一点都不给黎叔儿留面子,不依不饶地对黎叔儿是穷追猛打。 “浪得虚名,不读书是真露怯啊,德行。”柳若雪白了魏二苟一眼,接了一句,然后起到了完美补刀的效果,气得黎叔儿是直眨巴小眼睛,却无言以对。 缓了片刻,黎叔儿气才捋顺了,接茬儿说道:“叔儿其他的说不好,但是,我总觉得这一切,与那沈如潮脱不了干系,你们想想,虽说这沧州城里带兵的是守备尉德成,可那尉德成是沈如潮的门生,对于沈如潮是事无巨细、无有不从,如此一来,这沧州城里谁最大,自然是非沈如潮莫属啊,那么,不管是黑白两道,要想在这沧州城里立足整事儿,就都得得到沈如潮的首肯,不管这种首肯是官方的牌文札文,还是上不得台面的默许契约,总之是要沈如潮点头才行的,据此推断,咱们爷们是不是可以认为从沈如潮那里就能得到解密的钥匙你呢,诶?” 黎叔儿这么一说,明显将沈如潮置于了凌驾于黑白两道之上的教主的位置,而按着大清律例,官员私通江湖帮会,罪同谋反,是要受大辟的极刑的,那沈如潮若真是象黎叔儿说的那样,甘冒这夷灭九族的天大干系,其目的又是什么呢,难道是要称王称帝不成? 杨亿向黎叔儿道出了心中的疑惑,归结为一句话,还是那个老问题,就是动机二字,沈如潮这么做的动机到底是什么,总不至于是兴趣使然吧,没听说谁他妈拿掉脑袋的穷作等陶冶情操的爱好的,除非他脑袋让骆驼给踢了。 对于杨亿的话,魏二苟和柳若雪也表示了点赞,觉得沈如潮官至知州,已经算是贵极人臣,若是为了追求荣华富贵,绝不至于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搭上去,故而黎叔儿的推断存在较大漏洞。 见杨亿他们仨对自己的推论提出了异议,黎叔儿不以为忤地一笑,慢条斯理地说道:“在这个世界上,很多越是看着有悖常理的事儿,其实才是真相所在,况且,你们觉得真的了解沈如潮这种士大夫的心理吗,诶?” 黎叔儿看着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促狭地一笑,说道:“象他们这种靠科举步入官场的进士们,最为看重的,不是功名利禄,而是他们死后的名声,甚至是五百年以后世人怎么看他们,曾侍郎有句名言,叫立德、立言、立功,排在第一位的立德,说白了,就是他们这些读书人说追求的青史留名、万古流芳,觉得可笑,可这却是中华五千年来士大夫孜孜以求的风骨,只可惜,时至今日,这种风骨已经成了士大夫一种变态的追求,就像他们喜欢女子那畸形的三寸金莲一样令人可鄙。” 第177章 两雄并立 听完了黎叔儿的推论,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都是半响无语,直至火堆的火快熄灭了,黎叔儿才吁了一口寒气,说道:“好了,咱们回去吧,收拾收拾,搬到那知州衙门去……” 黎叔儿话音未落,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都是一惊,看向黎叔儿问道:“为什么要搬到衙门里去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住在衙门里,就算那沈如潮在滑似狐狸,早晚也会露出马脚,你们懂了吗?”黎叔儿以手捻须,徐徐说道。 打定主意,黎叔儿拍拍身上的灰尘,起身看着那片废墟,叹道:“想那卢景天也不是贪鄙之人,只是一时糊涂,因贪念误了终身,还带累了全家老少,可叹可怜啊……” 离开那卢府的废墟,站在行人寥寥的街头,杨亿、魏二苟都突然感到了一种茫然,一种在经历了许许多多的惊心动魄以后的麻木与疲倦袭上心头,深吸了一口气,魏二苟忽然附在杨亿耳边说了句:“大兄弟,你们在南洋都说这么地道的东北话吗,你不会告诉我你们还逢年过节唱二人转吧,嘿嘿” 杨亿脸色一变,有些手足无措地看向魏二苟,强笑道:“你丫说啥呢,整得我稀里糊涂的,说啥玩意儿呢这是,呵呵” “兄弟,别扯了,打我第一天见你,就看出你特么和我一样,就别几把装了行吗?”魏二苟搂着杨亿的肩膀,淡淡一笑,“兄弟,说实话,我在咱们那个社会混时,朋友不多,不是没人搭搁我,而是我瞧不起那些孙子,一个个都他妈两眼贼亮地惦记我爹那俩糟钱,没一个好揍的,可你不一样,闪电,咱们是出生入死过的兄弟,就是在那枉界里,你舍命去引魂盏里救我时,我就告诉自己,你是我一辈子的兄弟了,至于你愿不愿意告诉我你的来历,我不在乎,只要你记住,咱们是生死与共的兄弟就行了,好了,走了……” 说完,魏二苟松开杨亿,斜肩谄媚地靠近柳若雪开始插科打诨,全然不似刚才那个突然变得很正经、很深沉的男人,背后,杨亿默默地盯着魏二苟那臃肿的背影,不知不觉,眼睛有些发潮了。 不知何时,黎叔儿站在了杨亿的身边,看着与柳若雪起腻的魏二苟,冷不丁说了句“命里注定你们俩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兄弟,不用再犹豫了,孩子”之后,也是一步三摇地走了过去。 杨亿诧异地看着黎叔儿那瘦俏的背影,忽然笑了,冲着他们的背影喊道:“你们都冲我来干啥啊,我招你们了惹你们了,跟你们有什么仇什么冤啊……” 喊完之后,杨亿也笑了,是那种游子终于找到了家人的发自内心的畅心的欢笑。 路上,黎叔儿确实是想拦辆马车之类的,可奇怪的是,一路上不但一辆车没有,就连行人也看不见一个,让黎叔儿他们是大感意外。 直到走了许久,才看到一个汉子赶着一辆驴车匆匆驶过,黎叔儿赶紧大呼小叫,好歹才将那汉子喊住。 一见是老神仙,那汉子赶忙停住车,正要客套,黎叔儿老实不客气地爬上马车,朝那汉子一摆手,说道:“边走边说,快他娘的冻死我了,草!” 听见黎叔儿最后的那个余音绕梁的尾音,柳若雪掩着嘴,看向黎叔儿吃吃笑道:“叔儿,您贵为神仙,也说脏话啊,呵呵” 黎叔儿很淡定地看向柳若雪,面不改色地说道:“这有啥,叔儿是性情中人,渴了喝饿了吃,冻激眼了也骂人,也就是当着你们这些小辈放不开,其实叔儿我当年老随性了,哎,不提当年勇了……对了,尤那汉子,你这忙三火四的是要干啥去啊,诶?” 听见黎叔儿问自己的话,那汉子受宠若惊地回过头,看向黎叔儿忙不迭地答道:“回老神仙,今日这沧州城里有大喜事发生,沈知州从静海县请来了法师,午时三刻为沧州城作法祈福,还要施喜钱,所以这沧州城及邻近的乡民都去那州衙看热闹了,哪里还会见到行人呢?” “请法师作法?”黎叔儿一声冷笑,看向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低声说道:“莫不是那沈如潮亏心事做多了,想借着法师作法来给自己壮胆?” 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也是相视而笑,不知黎叔儿为什么对这沈如潮现在是这么抵触,不放过一切贬损他的机会。 黎叔儿也懒得解释自己对沈如潮的情绪变化,只是懒洋洋地靠在那驴车的毡子上,仰脸看向灰雾蒙蒙的天空,说道:“咱们爷们不妨也去看看热闹,可好?” 黎叔儿说是可好,实际上已经决定了他们要去那州府衙门,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自然无异议,于是他们一行坐在驴车上直奔那州府衙门而去。 行不多时,黎叔儿他们就到了距离州府衙门约有一里之遥的地方,前面是摩肩接踵,人头攒动,将那衙门围得是水泄不通,别说过车,就是单人挤过去都很是困难。 “呵呵,这是啥法师啊,能整出这么大的动静,连本真人都望尘莫及啊。”看着眼前那人山人海、红旗招展的壮观场面,黎叔儿不无醋意地一声冷哼,别了那车夫,带着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回到客栈换了一身行头,将他们各自包裹得与那沧州城百姓装束一般无二,这才混在那百姓群里,往那州府衙门前面看去。 只见在那衙门外面的空地上,中间摆着法师坐位,供桌前有三茅观道士正在陈设法器:桌子上左边桃木令牌,右边插着斩妖剑,中间设列香烛台、法水碗、照妖镜。两边壁上挂着马、赵、温、刘四大元帅,驱邪灵官,二郎真君,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神将,驱魔使者,六丁六甲,天兵天将,降魔祖师,除怪天尊,五方使者,雷声普化天尊一切诸位神像,挂满一墙。 不多时,在沈如潮及一干幕僚的陪伴下,一个见身穿程乡茧夹道袍,系着丝绦,带顶纯阳巾,穿着棕履,有七十来岁年纪,一口雪白的长须,很有些儿仙风道骨的老道士从朱门内走了出来,那老道见供桌上已是铺设妥当,便洗手漱口,穿上八卦七星衣,手执宝剑,连烧几张净坛符,然后在坛前四面步罡,喷了法水,布下天罗地网,连击令牌,召天神天将、六丁六甲、神兵,又画了符水洒在地上祛煞。 与此同时,那些道士也穿上法衣,戴了法冠,各将锣鼓铙钵一路打着进来,霎时间,衙门前面是香烟缭绕,鼓乐喧闹,煞是热闹,引得围观看热闹的百姓是纷纷叫好。 黎叔儿混在人群里冷眼观看了一会儿,低头朝身边的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说道:“这老道倒是有点道行,但不是玄学五脉的正路子,而是拜了五大仙学来的旁门左道,身上邪气很重,只怕不是个省油的灯,只是不知那沈如潮突然请这么个二五眼来此作法,是想干啥呢?” 黎叔儿正自纳闷,就听见那道士一声长啸,看向那围观百姓说道:“妖由人兴,如今这沧州城内是妖气弥漫,各路孤魂野鬼是蠢蠢欲动,待机而动!前几日,贫道在打坐时,阴阳眼自开,冥冥中便望见这沧州城内满是穿着冥衣的鬼魂赶着一长溜的马车走过,车上全是那累累人头,这便是阴兵借道,预示着过不多久,城内必将是瘟疫横行,死者枕籍,因贫道有感于沈知州的拳拳爱民之心,不忍看沧州城百姓生灵涂炭,遂驱使五鬼与沈知州报信,那沈知州果然是爱民如子,苦苦央求贫道来此做法禳灾,解万民于水火,贫道也是受了沈知州的感召,才会拼着损掉数十年年的修为来作此道场,也算是应此劫数吧。” 表白完,那老道士又是一番画符请神的操练,直闹了两个时辰才收场,而那沈如潮则带着幕僚和三班六房的衙役,一直陪在那里,看那礼遇,似乎还超过了对黎叔儿的尊重。 看了半天,黎叔儿忽然嘿嘿笑了起来,笑得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是不明就里,直到回到客栈里,黎叔儿才看向他们仨,解开了谜底:“你们还没看出来,这沈如潮是借着那老道士给我传话呢,想让我自动自觉地离开沧州城呢,呵呵” “什么、意思,叔儿,没明白。”魏二苟眨眨眼睛,没有领会黎叔儿的半截话。 杨亿和柳若雪也是看着黎叔儿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是很不理解。 黎叔儿伸了个懒腰,歪在床上,看着莫名奇妙的三个人,笑道:“这还不明白,叔儿我什么斤两那沈如潮会不明白,就算是这沧州城里真有啥瘟疫要发生,他要禳灾,也该来找我啊,为啥巴巴地从静海县找来法师作法,这不是明白着信不着叔儿我了,这是找人来打我的脸、变相逐客呢,这还不清楚?” “那他为啥要撵您走啊,你们处得不是挺好吗?”杨亿真是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了。 第178章 真龙绝穴 “为啥,还不是觉得我追着那卢府的事儿不放,威胁到他了呗。”黎叔儿不以为然地一笑,“这些当官的,你们是不了解,在自己的利益未受到威胁的时候,一个个是温良恭俭让,可一但要是觉得自己的官位乃至名誉受到了威胁,他们是真敢杀人的,所以呢,咱们爷们这阵子还是避一避的好,怎么样啊?” 见黎叔儿眨着一双小眼睛诡异地看着自己,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心里都是暗自警惕,不知道这一肚子鬼主意的老头子又在打什么算盘。 见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谁都不言语,黎叔儿大感无趣,只得自说自话地继续说下去:“那啥,你们也跟着叔儿这么久了,再不收你们为徒,实在是说不过去了,所以呢,叔儿打算领着你们寻个僻静的地方,一来是举行个收徒弟的仪式,二来是想传你们一些入门的修炼技法,日后你们也可防身除魔,你们觉得可好?” 一听说黎叔儿要收他们为徒了,杨亿、魏二苟先是有些意外,旋即就是一阵难以言喻的高兴,不由兴高采烈地看向黎叔儿问道:“叔儿,您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啊,您不是说这授徒是很严肃的事儿,得慎重吗?” “咱们这一派手收徒,讲的是一个缘字,你们跟着叔儿这一路行来,缘分已深,亦是水到渠成,怎地,莫非你们不愿意,还是有啥想法啊?”黎叔儿眯起眼睛看向杨亿和魏二苟,故意挤兑他们道。 “哎呦,能跟着您这闻名遐迩的老神仙混,我这后半辈子就算有着落了,哪儿能不愿意啊,是吧,呵呵”魏二苟一脸谄笑地看向黎叔儿,抢先投诚了。 “那你呢?”黎叔儿乜斜着杨亿,意思是你他娘的装啥呢,撒愣表态吧。 杨亿当然也很知趣,连忙接口道:“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还能更猛烈一点儿吗,嘿嘿” “等会等会,你们这倒是谈得挺热闹,那我呢,我怎么办啊?”一见黎叔儿压根就没有算上自己的意思,柳若雪不干了,嘟着樱唇,气咻咻地看向黎叔儿嚷道。 “哎呦,丫头,你就别跟着添乱了,你一个女孩子,当的什么道姑啊……不是,真想学是吗?那行,那这么地,你跟着他们俩一起练可以,但不能拜我为师,只能叫叔儿,这能办到吗?”黎叔儿是打心里疼柳若雪,一见柳若雪不依不饶还有些伤心的模样,琢磨了一下,只好提出一个折衷的办法。 “那好吧,就这么着吧。”柳若雪娇嗔地白了黎叔儿一眼,总算是妥协了。 “叔儿,你为啥不收女徒弟啊,难道是性别歧视,我跟您说,您这也就是在这万恶的封建社会,要是在我们那个时代,雪儿都能告得您倾家荡产,裤衩子都穿不起了,呵呵”魏二苟心情大好,忍不住和黎叔儿逗起了咳嗽。 听了魏二苟,明显是开玩笑的话,黎叔儿的面色却忽然之间阴郁下来,脸部的肌肉也不易察觉地抽搐了几下。 见黎叔儿面色不对,杨亿暗自一拽魏二苟的衣服,制止了他的信口开河,好在黎叔儿很快就面色转为先前那副懒洋洋的样子,笑道:“咱们这一派有个规矩,就是传男不传女,叔儿好歹也是一代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掌教,总不好破了祖师爷的规矩,那啥,就这么着了,来,收拾收拾,咱们爷们赶路则个。” 这黎叔儿还真是说风就是雨的爽快人,还没怎么着呢,就张罗着要走了,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拗不过他,只得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好在那匹青骡子和骨灰坛都落在了林凤祥的军营里,他们倒也落得一身轻松,欣欣然地跟着黎叔儿出了那客栈,那店主自然又是一番殷勤相送,略过不提。 出得客栈,黎叔儿无意识地四下一看,就见在一家茶庄一侧的墙壁转弯处,有三四个穿着青衣短打的男子鬼鬼祟祟地看向黎叔儿一行,一见黎叔儿目光扫向他们,那几个男子慌慌张张地将目光移向他处,做出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 黎叔儿暗自一笑,看向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说道:“瞧见没,这就派上盯梢的探子了,这沈如潮还真是挺乖觉的啊,呵呵” “要不我们过去撩势那几个孙子一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咋样啊,叔儿?”魏二苟天生是个不安分的主儿,一见那几个男子探头探脑的熊样,就想过去归拢他们一下,找找乐子。 “消停待着,得瑟什么玩意儿,咱们有正事不知道啊,你能让我省点心不?”黎叔儿一把将那魏二苟薅了回来,骂道。 按住魏二苟,黎叔儿怕这个看似憨厚、实则鬼灵的胖子再节外生枝,赶紧伸手招了一辆带轿棚的骡车,推着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爬上去,然后向那车夫丢下句去泷隐村,就钻进那轿棚里不出来了。 那车夫自然是认得黎叔儿的,也知道这个大名鼎鼎的老神仙是一副疯疯癫癫的怪脾气,遂见怪不怪地一笑,打马扬鞭地沿着那青石铺就的通衢大道疾驰而去。 蜷缩在轿棚里,随着路况的颠簸,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是恹恹欲睡,不一会儿,杨亿靠着车棚,柳若雪靠着魏二苟的大肚腩,都是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就听见黎叔儿一声吆喝:“到地儿了!”他们睁开眼睛,钻出轿棚,就见已经置身于一处四面都被白雪皑皑的青山环绕的小村落里。 黎叔儿见人都齐了,掏出几钱散碎银子,将那车夫打发走,而后以一种欣赏、怯意的神情看向那片村落。 那村落不大,稀稀落落的也就有十几家泥坯茅草房,再彼此用半人高的树枝扎成的栅栏隔开,不时还有鸡狗在被积雪覆盖的阡陌间跑过,真是好一派宁静古朴的田园风光。 “叔儿,这是哪里,好美啊。”看着眼前旖旎宁和的景致,柳若雪看向黎叔儿,由衷地赞叹道。 “这里就是泷隐村,人不多,却是个藏着真龙之气的风水绝佳之地,亦是修道之人梦寐以求的采撷天地日月的宝地,叔儿带你们来这里,为的就是让你们能广取天地精粹,使修炼得以事半功倍,呵呵”黎叔儿看着那四座蜿蜒起伏的青山,脸上满是得意之态。 “叔儿,咱不吹了行吗,就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还风水宝地呢,你这辈子就靠这么蒙自己活着呢是吧,太伤心了,哼哼”魏二苟可没柳若雪那么好的兴致,这个吃货一见这个泷隐村如此贫瘠,连个饭庄的幌子都寻不见,当时就泄气了,忍不住看着黎叔儿抱怨道。 “你这个狗才,一双小眼睛还真是有眼无珠,得嘞,就让叔儿教教你们堪舆之术,你们且看,这四面之山,须知在这堪舆秘术中,山地丘陵蜿蜒蟠旋,或起或伏,有高走低,或转折,如龙的变化莫测,阴阳家谓之为龙也。那么,何为真龙呢?所谓真,“好地若非廉作祖,为官永不至三公”,知道意思吗,就是说这山的周围,或辞楼下殿,或穿帐过峡,或蜂腰鹤膝,或仓库旗鼓,或文笔衙刀,或罗列峡中,或缠护重重,或迎送迭迭,有时忽大忽小,有时转东转西,曲曲活动,束气起顶,尖圆方正,知而言之,就是要有河流交合环抱,如此便是真龙宝地!” 见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听得是津津有味,黎叔儿这心里高兴啊,心说这三个徒弟如此好学,自己要是不整点更牛逼的东西,他该瞧不起自己了,于是打迭起精神,继续卖弄道:“这里风水之佳,还在于这四座青山的背后,另有施撑的小山,亦称鬼山。你们不要望文生义,以为这鬼山是不祥之意,告诉你们,横龙结穴,必须有鬼穴撑在穴后,方能证明穴气之真。鬼不必于有为吉,亦不必于无为凶,是尔那刘伯温曾有云,横龙结穴必赖鬼,横龙无鬼必虚花,纵有穴情非吉利,故而说这里乃是一处可遇不可求的绝佳风水宝地,这回你们信了吧,呵呵” “信了,真信了,”杨亿跺了跺都快被冻麻了的双脚,龇牙咧嘴地看向黎叔儿,一吸溜大鼻涕,苦笑道:“叔儿,咱们是不是找户人家先借宿化缘则个啊,暖和暖和也是好的啊。” “放屁,咱们是道家,化你娘的缘啊,是不是还要找个师太陪你喝喝花酒、打打麻将啊,诶?”黎叔儿瞪了杨亿一眼,眼珠子一翻,旋即有笑了,“这一次,叔儿不领你们去村民家借宿,因为咱们爷们在这里有房子,而且还是大房子,哈哈” “不是,叔儿,咱吹牛也得靠点谱啊,您在这里还有大、房、子”魏二苟学着黎叔儿的口气,拉着长音笑道:“您说您也一把年纪了,咋虚荣心还这么强呢,再者说了,咱们都是游方是和……呃,是道士,借宿不也是很正常的吗,您至于斗这气儿吗,犯不上,呵呵” “不信是吧,那叔儿还真就让你们开开眼,你们只管跟着来便是!”黎叔儿也不恼,拽开大步向前走去。 第179章 一诺千行泪 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见黎叔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断他的兴头,魏二苟嘀咕了一句“就当哄孩子玩儿了”,三人便跟着黎叔儿往前走去。 行不多时,黎叔儿停在了一处隆起的圆形雪堆前面,伸手一指道:“你们猜这是哪里?” 看着那形状极其可疑的雪堆,杨亿信口说了句:“总不会是坟墓吧,呵呵” 不想黎叔儿看着杨亿是抚掌大笑道:“我就说你小子有慧根嘛,一猜一个准儿,不错,这里正是一处地道的古墓,好几千年了,实在是修道之人望眼欲穿而可遇不可求的一处宝地,要他娘的不是看你们肯拜我为师,是断不能带你们来此的,哼哼” 黎叔儿见魏二苟那脸抽搐得就跟踩了粑粑似的,顿有明珠暗投之感,心里是老大不乐意,忍不住看着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抱怨道,大有“哎妈呀,伤老心了“之感。 见黎叔儿那跟好容易勾搭了一个男人还被人家嫌弃长得太闹着玩儿而拂袖而去的怨妇似的嘴脸,杨亿和魏二苟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的吃吃哂笑起来,倒是柳若雪看了一会儿,忽然以手掩胸,花容失色地娇声低语道:“叔儿,这里埋的是何许人也,好大的杀气啊!” 黎叔儿快意地以手捻须,洋洋自得地看向杨亿和魏二苟显摆道:“你们这两个蠢货啊,若是论起冰雪聪慧,是远不及这桃丫头啊,罢了,叔儿告诉你们吧,这里乃是隋朝猛将史万岁死后的埋冢之穴,说起这处吉穴,还是有一番来历的……” 据那黎叔儿讲,这史万岁乃是隋文帝杨坚麾下勇冠三军的万人敌,步下马上武艺都是十分了得,但老话说,你就浑身是铁,能打几个钉啊,所以,隋开皇三年(583年)四月,史万岁跟随秦州总管窦荣定率步骑兵三万,由凉州道北迎击突厥大军时,一开始,史万岁倒也是斩杀突厥猛将多人,怎奈这打仗不是打小姐,不是一个人使劲就能成事儿的,史万岁再所向披靡,可手下的士兵不是个个都象他那么勇猛的都有些变态了啊,因而当那人高马大的突厥士兵骑者骏马、舞者满月弯刀一起掩杀过来的时候,隋朝军队就抵挡不住了,是一路败退进了凉州城里,是据城固守,一筹莫展。 话说这一日,史万岁心里憋屈,就出去上街溜达把妹儿,结果却听说一桩奇事,说是这城内有一栋古宅,闲置多年,就是没人敢住,因为那里面有恶鬼作祟,谁住谁死,老邪乎了。 史万岁是行伍出身,杀人无算,压根就鄙视那些荒诞不羁的鬼魂之说,当下就打马一路找到那栋占地数十亩的破败的古宅,撞开那黑漆漆的厚重宅门,进到里面一看,是门窗歪倒,荒草没膝,还充斥着浓重的腐烂气味。 史万岁为着那战事捉急,心里本来就挺憋得慌,急需找个渠道发泄一下,如今既然碰上了这么一档子怪事,心里还挺高兴,就想着在这鬼宅里住一宿,待明日再一脸不屑一脸淡然一脸恶鬼三千奈我和天地逍遥自成佛地走出去,也好给自己那被突厥傻逼们蹂躏得稀烂的自尊心找回点自信。 于是,史万岁就打发走一脸不放心的亲兵随从,又整来一只柴狗,一坛老酒,在一间好歹不会一夜之间坍塌把自己砸死的房子,点上火,一面烤狗肉,一面饮醇酒,边喝还边四下寻摸,意思是这天色已晚,恶鬼咋还不来呢,真尼玛磨唧! 吃着喝着,这史万岁可就有些犯困了,正似睡未睡地迷糊着,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血赤呼啦的叫喊声,震得房上的瓦片都噼里啪啦地掉落下来,还真有点恶鬼欲来风满楼的恐怖效应。 史万岁是何许人也,刀头上舔血,尸体里打滚,什么恐怖的事儿没见过,一骨碌爬起来,大酒坛子“胯察”这么一摔,一脚踹开房门,拎着腰刀就冲了出去,可这一出气就傻了! 怎么呢,只见月色惨白、乌云下压的夜幕里,一个黑衣黑裤黑靴子、不张嘴露出牙都看不清那站着人的络腮大汉瞪着一双环眼,正张着大嘴哇哇怪叫,身后,是隐在雾气里的一对对贯甲的士兵,一个个面色发灰,两眼乳如豆,看着就跟干尸戳在那似的。 一见这阵势,史万岁的第一感觉就是那些突厥兵攻破凉州城,来这里抓自己来了,可再定睛一看,却发现那黑衣大汉和其身后的军士的服装古雅,不似那披毛皮、喝马奶酒的突厥士兵,遂定了定神,喝道:“尔等是何人,夤夜来此装神弄鬼,意欲何为?” 那黑衣大汉见屋里冒出一个身量高大、猿背蜂腰、提刀架棍的汉子,也吃了一惊,阴森森地反问道:“你这厮倒是好大胆子,竟敢来这里自寻死路,真是不知死活,左右二郎,与我拿下!” 那些半隐在雾气里的军士们也不答言,就跟轻飘飘的纸人似的,无声无息地朝着史万岁飘了过来。 一见那些军士走路姿势甚为怪异,史万岁起初还以为自己是喝大了眼花了,再一看,那些军士确实是脚不沾地的朝自己走了过来,妈呀一声,那点壮胆的英雄酒全都顺着胳肢窝冒了出来。 这当儿,那些如鬼魅的军士已经将史万岁围住,情急之下,史万岁将手里的刀舞成一团白影,向那些军士斩去,怎奈那吹毛立断的钢刀砍到那些军士身上,竟似砍在了空气里,毫无着力之处,而那些军士也是毫发无损,继续伸手抓向他的身体。 暮然间,史万岁就感觉自己好像被套在了一个不断收紧的破渔网里,连三魂七魄都快被勒得破体而出了。 万念俱灰之下,史万岁拼尽全力,仰天大呼道:“没想到我史万岁的大好身躯竟断送在这里,不甘,不甘!” 还别说,这史万岁这一嗓子喊出去,那黑大汉听得是一激灵,旋即面露喜色地看向史万岁笑道:“你真是那当世第一猛将史万岁?” 史万岁被勒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遂没好气地答道:“我就是行不改姓做不改名的史万岁,你想怎地?” 那黑大汉闻听之后,是大笑不止,笑得史万岁心里直发毛,心说这孙子会是喜欢搞基吧,要不看我怎么怎么这么乐呵呢,啥意思啊,要真是那样,还他妈不如让这些军士勒死我算了,好歹保住了清白之躯啊。 正胡思乱想着,就见那黑大汉一挥手,赶走那些军士,而后靠近被勒得眼冒金星的史万岁,先是嘿嘿笑了起来,随即才说道:“那啥,哥,能不能帮我个忙,我老需要了,都他妈快被憋死了……” 史万岁两眼一黑,心说完了,真碰顽主了,正要横刀抹脖子自戕,那黑大汉又说话了:“咱们都是带兵的,你能不能看在是同袍的面子上,帮着把我尸骸从那茅厕旁边移走啊,实在是太臭了,熏得我受不了哇……” 史万岁一听这话,知道眼前这黑大汉肯定不是人了,但提出的要求却实是有些令人诧异,但好歹知道这家伙不是搞基的,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再一见那大汉器宇轩昂,不像是一普通的鬼魂,仔细一问,才知道那鬼魂竟是三国时被关羽斩于马下的大将颜良,只因那颜良被关羽使出冷不防的伎俩斩杀后,一点怨念郁积在心,阴魂不散,在那凉州城里肆虐作恶,惹了众怒,被一和尚施法,用装了舍利的石塔,将其骨骸镇在了满是污秽之物的茅厕之旁,以秽制恶,那颜良恶其污秽不堪,难以接近,又不忍自己的尸骸被那污秽之物终日熏染,就想着找夜宿于古宅的行人商旅帮忙将自己的骨骸起出来重新下葬,结果却又阴差阳错地闹出了古宅有恶鬼行凶的奇闻。 “不是,你求人帮忙,人家能帮就帮,不帮也是本分,你为啥要整死人家呢?”史万岁很纳闷地问道。 “我他妈冤枉啊,他们都是一见到我吓死的,谁害他们性命咧?”颜良的鬼魂老大委屈地辩解道。 整明白了古宅闹鬼的原委,史万岁胆气也壮了,遂一口应允了帮那冤死的颜良将尸骸移葬他处,颜良鬼魂千恩万谢地消失了。 天明后,史万岁喊来军士,一番祭拜之后,士兵们果然在古宅的茅厕的艮位(东北方向,,称为鬼门或表鬼门,阴气比较重.)下面挖出一尊白润的镂空雕成的石塔,正压在一具骨骼齐长的尸骸的胸口,石塔内还有三颗微黄的佛舍利包裹在一团五彩的气团里,浮在石塔中间的空隙里。 那石塔不过约有成人的小腿高,也不是多粗大,但十几个军士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却难以移动那石塔分毫,而石塔不移,其下的尸骸亦难以挪动分毫。 见那石塔甚是怪异,史万岁看了半响,突然跳了下去,对着那石塔行跪拜大礼,叩了三个头之后,晴天一声霹雳,那石塔骤然从中间裂开,三颗微黄的佛舍利在五彩气团的烘托下,猛地发出耀眼的强光,眩晕中,史万岁和众军士均看到一朵硕大的莲花绽放在半空之中…… 第180章 天心十道 随着莲花的出现,那三颗舍利子倏忽之间化为三只眼睛,严厉地看向跪在下面的史万岁,史万岁骤见那舍利子化为眼睛,心知有异,可眼下已然如此,是福是祸,也只能听之任之了,加之那史万岁是员猛将,胆子很大,故而就跪在地上与那三只眼睛直视。 过了半响,只听得半空中一声叹息声传来,那三只眼睛的眸子慢慢变得赤红,继而又融化为血液滴落到莲花上,而那莲花也瞬间变得猩红一片,且发出令人窒息的奇臭,熏得一些兵士弯腰呕吐起来。 不消一刻,那三只眼睛连同那多硕大的莲花均化为了血水落到地上,顷刻间就被地面吸收的一干二净。 见那三只眼睛和血莲花都消失了,早已是汗透锦甲的史万岁总算是松了口气,爬起来擦擦冷汗,指挥兵士将那具颀长的骨骸取了出来,另寻了一处地方安葬。 是日夜晚,史万岁梦见那颜良来感谢他,并告知他日后再有征战时,自己会带领阴兵来助阵。 梦醒之后,史万岁能清晰地记得梦中的一切情形,不禁暗暗称奇,却也是将信将疑,未全然当真。 这一日,步迦可汗指挥围城的突厥大军向凉州城发起猛攻,隋朝守军是节节败退,窦荣定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凉州城失陷敌手就自尽殉节的打算。 就在突厥大军节节推进、史万岁带领兵士死战不退的时候,冷不防从漫漫黄沙下凭空冒出了一支“鬼魂”军队。这支队伍中的士兵均是个个面目惨白,头发披散,冲锋时口中发出呜呜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箭矢射在他们身上竟然毫无作用,而他们作战时手持利斧,冲入突厥大军阵营内如砍瓜切菜般骁勇异常。 被杀得大败的步迦可汗满心诧异,遂派人进行侦察,不想探马的回报却令他更是瞠目结舌:对方的统帅居然是三国名将颜良,率领一支在冥府里组建的阴兵队伍前来襄助史万岁守城。 突厥大军本就信奉神灵,加之万万没料到史万岁会有通灵之术,居然在危难时能够招来颜良及其统率的数千阴兵助战,肝胆俱裂之下,认为这是天意的安排而让史万岁守住凉州城,登时军心瓦解,心理崩溃。 史万岁则趁此机会,重整本部人马配合阴兵进行反攻,不出数日,就将那些突厥大军赶回了草原。而那支立下赫赫战功的阴兵队伍也在一夜之间神秘地消失了。 此事不来不胫而走,天下人争相传颂史万岁有阴兵助阵的奇事。而史万岁在颜良阴兵的帮助下,南征北战,东征西讨,为隋朝的一统天下立下了赫赫战功。 可是,自古以来就是功高震主,随着史万岁的名声远播,隋文帝杨坚渐渐对史万岁起了防范猜忌之心,怕他有朝一日效仿那曹丕夺了汉室江山的故伎,也夺了自己的锦绣江山。因此,就开始琢磨着怎么找个借口将史万岁从*到影响都消灭掉。 这当口,正赶上隋文帝刚废掉太子杨勇,并严防东宫结党谋变之时,柱国(丞相)杨素趁机进谗言,说史万岁觐见杨勇,图谋不轨。隋文帝大怒,立即下令召见史万岁。 史万岁正因为自己有功却为朝廷所猜忌而郁闷不已,言语间忍不住顶撞了隋文帝杨坚,结果杨坚盛怒之下,让武士们一拥而上,将史万岁乱刀分尸、暴杀于朝堂上。 临死前,史万岁奋力睁开已经被鲜血粘住了的眼睛,赫然看到当初在挖掘颜良的尸骸时见到的那由三颗舍利子幻化成的眼睛正怒视着自己,这才意识到当初那三只眼睛和莲花化为一滩血水,分明就是在昭示自己妄动仙家镇器,一定会有今日的血光之灾,可惜,乱刀凄厉的刀锋闪过,史万岁顷刻间即变成了一堆肉泥,悔之晚矣。 讲完这个充斥着阴谋与血腥的旧事,黎叔儿半响无语,片刻之后,才幽幽地说道:“其实,古往今来,又有多少英雄豪杰报国无门,终老林下,又有多少忠肝义胆之士为国家、为社稷披肝沥胆,死而后已,最终却没有死在疆场之上,却被宵小之辈所构陷,惨死在自己人的刀下,而且越是近代,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儿越多,所以那些冤死的忠魂一口怨气不散,就在这世间游荡,久之便成了亦正亦邪、忠邪难辨的魔,成为我们修道之人的对手,真是殊为可叹啊!” 见黎叔儿面色凄然,神情愤慨,不像是为那史万岁抱屈,倒像是在为自己鸣不平似的,魏二苟不禁好奇地指指那孤坟似的雪包吗,看向黎叔儿笑道:“叔儿,你整了这么一大通说古论今的封建糟粕,跟这个坟丘子有啥联系啊,呵呵” “蠢货,你以为这是平常的坟冢吗,告诉你们,那史万岁一缕阴婚不散,加上他魂魄强悍难驯,历经了千载的六道轮回,却始终是心怀怨念,多次转化为杀人魔头,为祸一方,直至第 九世轮回时,偶遇一高僧,那高僧见其暴戾恣睢,口诵偈语曰‘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一叶一菩提,一土一如来.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净,心是莲花开’,史万岁听那偈语如洪钟大吕,刹那间看清了自己的前世今生,方知当初那三颗舍利子和莲花化为血水,其实是在点化自己放下痴念,礼佛向善,从此,那一世的史万岁皈依佛门,成为一代高僧。再后来,转世为明朝身怀道术的一代奇人程济。燕王朱棣起兵并攻至南京后,程济自知天数如此,遂保护建文帝一起逃亡。此后,建文帝在程济的帮助下,以僧人身份云游四方,程济也出家为道,俩人一僧一道,云游天下,直至建文帝圆寂宾天,程济也羽化成仙,一世潇洒,何等快意啊,哈哈”一说起那程济,黎叔儿顿时眉飞色舞,一副心向往之的样子,与先前那郁闷之相是判若两人。 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都是绝顶聪明之人,一看黎叔儿那副嘴脸,就已经大致猜到了这积雪覆盖下的坟冢的主人是谁了。 不出所料,黎叔儿手捻鼠须,指着那坟冢毕恭毕敬地躬身说道:“这里面,便是我们这一派的祖师爷程济老祖,孩儿们,你们这就算是回家了啊……” 言罢,黎叔儿仰脸看向四周那白雪压顶却难掩气势巍峨的青山,看向杨亿他们仨说道:“你们可知咱们程老祖为何会选择这里为他老人家的归所吗?” 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摇摇头,这倒不是谦虚,这工夫他们除了知道自己越来越冷之外,其他的是真不知道。 黎叔儿摇摇头,笑道:“这处堪舆之地乃是绝佳之地,别说尔等看不出其中的奥妙,叔儿我当年第一次来此地时,亦是不知其中玄妙,你们且看,此地有个明堂,叫做天心十道。何为天心十道?天心,指的是阴阳宅明堂的中心。风水大师堪舆时,为确定方位,以前后左右四应之山对称交叉为基础,在明堂中心划出的十字,亦简称十道。十道者,凡入宅处以十字定之,要四位应对均正无偏,周密不露,然后为天心正穴。所谓四应或者四位,在明宅中,即指前后左右之山。要以对称为佳,不可有所偏废。凡真龙之穴者,必有四山,故而程老祖当日选此地为归仙之地,为的就是庇佑后世徒子徒孙世世枝繁叶茂,传承不衰,今日叔儿带你们来此,就是为了让你们领受老祖荫庇,借老祖积蓄于穴中的灵气来进行修炼,自可收到事半功倍、一日千里的奇效!” 讲了这么许多,黎叔儿见柳若雪尚可,那杨亿、魏二苟都已因激动而血脉喷张(实际上是冻得,零下二十多度,谁脸蛋不冻得跟苏丹红似的啊),欣慰地一笑,道:“走吧,虽叔儿进穴正道。” 说完,黎叔儿走到那坟冢的南侧,伸手拂去积雪,露出一块青色如玉的石壁,黎叔儿伸手在石上摸索了几下,也不知触碰到了那处机关,“嚯剌剌”一声,石壁上白光一现,先出一道散发着银色光芒的月门,黎叔儿一弯腰,从那月门钻了进去,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也赶紧跟着钻了进去。 进入月门后,杨亿他们迎面便见一重檐丹楹、彤壁琉璃瓦、三间四柱五楼式的石建筑,东西周庑各十间,环以朱栏,。正门中高悬一匾额,上书隶书的“正一观”三个大字,阙门皆为朱漆铜柱,门外还有两根高大的幡旗杆,使人很难相信这些东西竟然能在那外表看起来不足两米高的坟冢内真实地存在着。 正自诧异,就见一个五十来岁年纪,黄面微须,高耸只肩,深抠二目,头戴高角方巾,身穿葛布道袍,脚下阔头方靴的男子徐行缓步而来。 将到杨亿等人面前,只觉一股冷气刺人心骨,令他们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噤。 第181章 修炼真谛 那男子一见黎叔儿,眼皮一耷拉,很是谦卑地朝黎叔儿行了一个跪拜的大礼,嘴里含糊地说道:“爷,您万安。” 尽管那男子的年岁与黎叔儿相差无几,黎叔儿却是泰然地接受了他的跪拜,而后才含笑看着那男子道:“仉三,爷这次回来,是收了几个徒弟,让他们给老祖上香来的,还要暂住几日,教他们些法门,一应日常起居饮食,你还要多张罗,不可怠慢了他们才是,可记住了?” 那仉三还是低眉垂首,恭顺地答道:“爷只管放心,咱们正一派也已多年未开坛授徒了,老奴欢喜还来不及,怎敢怠慢这几位哥儿和姐儿……” 黎叔儿微微颔首,抬步走上那从阙门至楼前、用巨石砌成的甬道,迈过那半米高的门槛,进到正殿里。 正殿内,左右两侧各有一根夹杆石以铁箍加固的坊柱,高越3米,柱顶架有龙门枋,枋下明间为浮雕大小额枋上部出卷草花牙子雀替,承托浮雕上访和下枋,枋间嵌夹堂花板,构成明间高敞、两侧稍低的三个门道。 正楼架于龙门枋上,明间左右立枋柱,中嵌矩形横式牌匾。次间各分两层架设边楼、云板与次楼,构成宽阔高耸的正楼、边楼,由上而下,逐层外展的三滴水歇山式的坊楼,中嵌横式牌额“治世玄岳”。坊身装饰华丽,雕刻精工,运用线刻、圆雕、浮雕等方法,堪称石雕艺术珍品。 在那坊身下面,垂着数条黄色布幡,上面画有神像及咒语,尾端还连有五个分开的窄布条,布条下各有一珠子形状的小疙瘩,是之谓结幡。 柳若雪认得这结幡,悄声告诉杨亿和魏二苟道:“结幡之法为道教正一派万金不传之秘本,作法时,按道教之清规教仪来请神召将,比如将一块布上画上菩萨符咒,然后将布高悬半空,法师依法祭炼,至时依靠师帅威灵,风云齐至,飞沙走石,雨骤风狂,风力将布飘卷成象征吉祥如意之龙、凤、麒麟、观音送子等吉祥物,是为道门法宝,很是厉害的。” 杨亿和魏二苟耸了耸肩,继续看去,就见在那黄色的布幡中间的共供台上,赫然坐着一个盘腿打坐、身裹闪闪发亮、不知是何材质的衣料的“人”,只见那“人”头挽发髻,上插骨簪,面庞圆润,眉目低垂,好似熟睡了一般。 一见到那端坐在供台上的“人”,黎叔儿脸上露出激动、崇敬、惶恐加泪奔的复杂表情,随即扑通跪下,朝那“人”行三拜九叩的大礼。 见黎叔儿如此崇拜那个“人”,魏二苟忍不住抖起了机灵,翻身也要跪下,却被黎叔儿斜眼扫见,顿时舌绽春雷地一声大喝道:“还未拜师,怎可妄拜祖师爷,给我滚一边去!” 魏二苟马屁没拍成,臊眉耷眼地回到柳若雪身边,苦着脸装可怜地看向柳若雪,想寻求点安慰,不想柳若雪笑嘻嘻地补了温柔一刀:“无事献殷勤,你活该啊,嘻嘻” 拜完那“人”,黎叔儿起身给那“人”上完三柱檀香,这才看向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道:“你们可知叔儿拜的这尊神是哪个?” 杨亿吸取魏二苟刚才的教训,连话都不说,只是闭着嘴摇头。 黎叔儿吸了口气,说道:“这便是咱们正一派程济老祖百年不朽的金身……” “啥玩意,肉菩萨?”尽管杨亿和魏二苟对修道是一窍不通,但他们也知道这所谓的不朽金身是怎么回事,因为从网络和电视里经常能看到关于某某高僧圆寂后,肉身跏趺缸中,多少年后启缸,容颜如生,肉身不腐的奇闻异事,没想到今日尽然在这里真地看到了这种超自然的实物,心里还是感到有些震撼,不由得是同声惊呼道。 “正是,”黎叔儿面色很自豪地笑道:“程济老祖在等到建文帝圆寂宾天后,自知阳寿将尽,遂带着三十弟子来到这处他早已选定这处天心十道之地,请能工巧匠建造了这处气势恢宏的地下道观,而后羽化于此,尸身被以金钟罩起,三百年不朽不坏,栩栩如生,你们可知这是何道理啊?” “不会是加了防腐剂吧?”魏二苟看向柳若雪,压低声音吃吃笑道。 “记吃不记打的狗东西,叔儿怎么不打死你呢?”虽然不知魏二苟嘴里的防腐剂是何物,但从他那贱笑的样子里,柳若雪已然猜出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遂白了魏二苟一眼,以示对他的无知实在是无语了。 黎叔儿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慨叹之中,没有注意到魏二苟的大放厥词,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其实,老祖留下这尊金身,是在以身传道,告诉后人修炼的真谛到底是什么……” 说到这里,黎叔儿忽然不说了,看向杨亿和魏二苟笑道:“你们且说,这世上最厉害的东西是什么?” 杨亿想了想,说到道:“是火吧,火能毁掉一切,包括最坚硬的钢铁和岩石,都会被火消融得无影无踪,岂不是最厉害?” 黎叔儿摇摇头,不置可否,转而看向魏二苟问道:“你说呢?” “人的胃最厉害,在我们那个社会,这人的胃里啥都能吃,象地沟油、毒奶粉、瘦肉精、染色馒头,啥玩意吃下去,到胃里都能消化吸收,人还毒不死,你说厉不厉害,嘿嘿”魏二苟果真是个嘎嘎纯的吃货,在这么庄严的气氛里,居然首先就想到了食品安全问题。 黎叔儿有些迷茫地看了魏二苟一会儿:“你他娘的说的是啥啊,玄玄乎乎的!”然后看向柳若雪问道:“丫头,你说……” 柳若雪莞尔一笑,说道:“我觉得水最厉害,水看似温柔,却可将石头消解于无形,一旦发起怒来,便是排山倒海,摧枯拉朽,使大地变为泽国,多可怕啊。” “你们说的都不对,”黎叔儿眼神虔诚地看向那程济老祖的金身,慢慢说道:“你们看到的,只万事万物的表象,火也好,水流也罢,他们其实都是物质和能量之间的转换而已,都是基于现实世界的物质支持。可是,象老祖这些不朽肉身的存在,却是在明确地告诉世人,修炼可以改变人的自身的物质。不朽的肉身长存不坏,就意味着些肉身的存在并不是依赖于通常生存所必需的从食物、药物等有形物质中获得的能量,而是有超脱于我们这个空间的、来自另一个空间的超常能量使肉身没有解体!” 黎叔儿表情明显亢奋起来,看向杨亿他们,语速明显急促起来:“所以,从修炼的角度来看,象程老这样的奇人异士,在修炼过程中,其肉身已经被另外一种能量物质所代替,换言之,他们已经进入到了另一个空间,靠着汲取到的能量保持自己的肉身不朽,这便是修炼的真谛,你们懂了吗?” “叔儿,您先别激动啊,我问一句哈,就是这种修炼有啥好处啊?”杨亿见黎叔儿越说越嗨,自己个都快躁狂了,赶紧趁黎叔儿没有疯之前,将自己的疑问抛了出来。 “好处?好处就是修炼之后,你可以摆脱这个现实世界的束缚,可以让自己的肉身成为一个存蓄可怕的能量的器皿,然后用这种可怕的能量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你觉得这个结果怎么样啊?”黎叔儿似笑非笑地看向杨亿,说道。 “这倒感情好,可是,万一我意志薄弱,用这种能量去作奸犯科呢,咋办?”杨亿想了想,明知道可能挨骂,还是道出了自己的隐忧。 “不错,所以这世上既有济世救人的白道术士,也有为非作歹、谋财害命的蓝道术士,还有那些专以害人为业的左道邪教之徒,可这世上是万物相生相克,天地大道,实则就是六个字:损有余、补不足,说穿了,就像是人体排泄一样,将好的东西留在体内,有毒的、有害的东西排出去,清除掉,故而这世上有恶鬼邪祟作怪,就需要我们这些修道之人站出来,用自己修炼得来的能量去损掉这些害人的余,去修补百姓苍生需要的太平的不足,这便是我们修道之人恪守的道,拯救世人,而非只是救赎自己,你们可记牢了?” 黎叔儿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灼灼地看向杨亿,杨亿心中一动,意识到黎叔儿这是在用话语点拨自己,不要只想着卢灵儿一人的安危,心里还要牵挂那些天下黎民,只是自己就是一个普通的刑警,阴差阳错地被穿越到了这大清朝,根本就没有古人那份达则兼济天大、先天下之忧而忧的闲心,所以只能避开黎叔儿的眼神,意思是我就一家雀,画上烟熏妆也装不了大尾巴鹰,您就被难为我了。 黎叔儿微微一笑,也不强求,看着他们仨说道:“你们先歇息去吧,明日一早,叔儿我就开坛起法,正式收你们为徒,传与你们修炼之法……” 见柳若雪也跃跃欲试地看向自己,黎叔儿苦笑了一下,道:“丫头,你只能算是叔儿的挂名弟子,不能算是正式入门的弟子,你莫要怪叔儿,祖命难违啊,奈何,奈何!” 第182章 热血兄弟 当下,黎叔儿让那仉三带着杨亿、魏二苟和黎叔儿去到正殿后面,那后面是一排的厢房,看样子就是仉三日常居住的地方。 黎叔儿看了一眼那排厢房,手一指,说道:“这里你们随便住,选吧,呵呵” 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随意推开一扇房门,里面不外就是一些木床、薄被之类的简陋生活用具而已。 “就这条件,您不觉得有点对不起我们吗,啊,叔儿?”魏二苟一见那住宿条件简直堪比和尚清修之所,不由苦着脸看向黎叔儿抱怨道。 “修道就是要清心寡欲,排除杂念,我可告诉你,这些日子一定要安守本分,不可因枯燥而心生异念,到那时,不仅你的修炼是半途而废,还会带累桃丫头,若是那样,你可给我仔细了,我扒你皮!”黎叔儿看了一眼魏二苟,面色骤然严厉起来。 说完,黎叔儿一摇三晃地跟着前面引路的仉三向厢房后面走去。 魏二苟有些纳闷地看了看黎叔儿的背影,继而看向窃笑的杨亿和柳若雪,很是费解地问道:“叔儿,这是啥意思啊,我咋地了,我没想干啥啊,我冤呢我,哎呀,还真是那座庙都有屈死鬼啊,哎。” 吃过仉三准备的清淡斋饭,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各自找了一间厢房歇息,黎叔儿自与那仉三去其卧室里密谈。 魏二苟点着油灯,在自己的房间里待了一会,是闲极难忍,遂去柳若雪的闺房起腻,却被柳若雪一脚给踢了出来,无奈之下,只能到杨亿的房间里吹牛逼打发漫漫长夜。 此时,杨亿正枯坐在木桌前,看着眼前的那盏古旧的油灯发呆,一见魏二苟臊眉耷眼地进来了,不由哂笑道:“怎么着,又被柳若雪伤了是吗,跑我这儿疗伤来了?” “这女人呢,太善变,翻脸比翻篇还快,啥事儿啊,哎!”魏二苟叹了口气,坐在杨亿对面苦笑道。 “你不错了,起码还能每日和心爱的女人打枪骂俏,我呢,就算是想和自己的心上人吵架都不可得,你说咱们俩谁惨?”想起至今杳无音讯的卢灵儿,杨亿的情绪瞬间黯淡了下来。 “算了,不提这些伤心事儿了,一说起来眼泪一把一把的,”见杨亿挺难受的,魏二苟赶紧岔开话题,“对了,叔儿将咱们整到这里,到底是啥意思啊,难不成真想收咱们当徒弟,传授一身惊世骇俗的本事?嘿嘿” 杨亿没有接茬儿,而是眼神诚恳地看向魏二苟,突然问道:“胖子,我能相信你吗?” “能、能吧,必须滴啊!”魏二苟被杨亿这莫名其妙的一问给造得一愣,怔了一下后,很肯定地点了点头,答道。 杨亿又看了一会儿魏二苟那双小眼睛,想起之前与这个富贵胖子出生入死、肝胆相照的往事,心里一热,自己忍不住也笑了:“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我准备将我自己的来历告诉你,至于你信不信,随你了……” 说罢,杨亿在魏二苟那不断变换的诧异、惊叹、羡慕的眼神中,将自己当初是怎么在执勤时,被一盗墓贼一板砖给砸蒙圈了,然后醒来就穿越到了沧州城外的诡异经历和盘托出。 杨亿讲完了,半响,魏二苟才从震惊中醒过神来,看向杨亿嗫嚅道:“我草,你还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过了一会儿,魏二苟才一脸释然地笑道:“哎呀,你都不知道,这些日子都快憋死我了,就觉得你丫一张嘴说话,就一股子大碴子味儿,完了你还老说自己是南洋的,叔儿和若雪是听不出你的东北话,那能骗了我吗,哎呦,今晚上可算破案了,呵呵” “我草,你是我哥们吗,闹了半天,我还以为你是为我的遭遇难过呢,合着你他妈是为自己解除了心里面的疑惑而开心呢,滚、滚、滚犊子,出去,我困了,要睡觉!”杨亿完全被这不长心的死胖子给雷住了,开始撵他出去,生气,是真生气。 “别、别,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一见杨亿激眼了,魏二苟也认识到自己实在是不该将自己的幸灾乐祸表现得这么淋漓尽致,赶紧讨饶,旋即面色一正,看着杨亿问道:“闪电,你真觉得这一切是偶然的吗?” 杨亿被问得一愣,条件反射地反问了一句:“你、啥意思啊?” 魏二苟笑了一下,全然不似先前那种玩世不恭的嘴脸:“闪电,你能将自己的秘密都告诉我,说明你已经拿我当兄弟了,那我就不假假咕咕了,直接说敞亮话了,你知道吗,我研究了这么多年的神秘文化,也算是资深的学者专家了……” “你他妈能不能直接说人话,削死你好啊?”因为说出了自己的秘密,杨亿与魏二苟之间的感情霎时就变得亲密无间,所以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毫无忌讳了。 “好好好,”被杨亿一番挤兑,魏二苟也不恼,“这么说吧,凡是感觉偶然的事,其实背后都有必然发生的理由,只是因为你不知道那些秘密,故而才会觉得这些事儿是放屁砸脚后跟儿,赶巧了,你觉得呢?” 经魏二苟这么一说,杨亿心中似有所触动,暮然想起了什么,看着魏二苟,竟然半天没有说话。 诚如魏二苟所言,自打被穿越到这大清朝以后,自己跟着黎叔儿是出生入死,收获了亲情、友情,还有那至今虚无缥缈的爱情,可是,自己却从未静下心来想一想自己被穿越的当日发生的那一切的细节,如今经胖子一点醒,果然是存在着许多的疑点! 疑点之一,自己当初不过是在审讯时被那嚣张的嫌疑人激怒了,打了丫一嘴巴,而且审讯监控系统当时还是关闭的,督察是怎么知道的?现在想来,那名嫌疑人更像是故意要激怒自己,这又是为什么? 疑点二,仅仅是打了嫌疑人一耳光,之前其他同事还有将嫌疑人踹休克的,不过就是个内部记过,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为何自己却因此被调出了警队,被发配至派出所,如此小题大做,是何缘故? 疑点三,当日自己明明休班,派出所所长却以警力不够,非让自己同他一起去发现古墓的现场进行警戒,可当日所里明明还有协警为什么不用?还有,在发现盗墓贼以后,所长让自己去查看,其他民警为什么都不见了,甚至在自己被袭击的时候,也未见他们来相助? 综合分析这一切,难道自己真的是陷入了一场别人精心设计的局中?可是,他们为什么要陷害自己,况且还是穿越这样的大手笔,绝非是一般的人,乃至是组织所能做到的?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刑警而已,为什么会有人如此大费周章地算计自己呢? 当杨亿将自己的疑问向魏二苟和盘托出以后,魏二苟想了一会儿,说道:“听我父母说,当然他们也是听我那太太太爷爷托梦说的,我是纯阳七关之名,阳气太旺,所以要走阴来避灾躲祸,与七关对应的,就是七郂纯阴之命,我觉得,你不会是七郂纯阴之命啊,闪电?” “别跟我扯犊子啊,你丫才是人妖呢,草!”杨亿本来就够心烦了,哪有心思和魏二苟开玩笑。 “我没和你逗闷子,要不让叔儿给你算算?”魏二苟见杨亿挺迷茫的,遂建议他去找黎叔儿算算。 “叔儿之前也曾有意无意地点过我,似乎知道我的来历,却又不点破,我想他这么做必定是有其原因,问了也是白问,反正他也不会害你我,甭问了,问了他也不会说,呵呵”杨亿知道黎叔儿那老骗子的脾气,知道自己就算是去问,也未必会有结果,便否定了魏二苟的提议。 “对了,闪电,你注意没,那呃仉三为啥总是用大袖子盖住右手啊,咋地,残疾啊?”魏二苟还真是心宽体胖,思维活跃的跟跳蚤似的,一眨眼,又转到了那个看着总是迷迷糊糊的仉三身上,令杨亿不禁哑然失笑:“你们有钱人不光任性,还特别不靠谱,不是,这说我的事儿呢,怎么又扯到仉三身上去了?” “不是,你不觉得这家伙不太正常吗,一靠近我,哎呦,那股冷气冻得我都一激灵,打心里感到一股寒意直冲脑瓜顶,正常人要是这样,那他岂不是早就因低温过低而哏屁了,还能在这地窨子里活着,你信吗?” 杨亿不得不佩服这个胖子缜密的思维和出众的观察力,想了一想,心中对那仉三也是充满了好奇。 杨亿和魏二苟是越谈越兴起,不知不觉,已是夜深人阑,油尽灯枯,这才各自回屋睡去。 正自梦着周公,就听见黎叔儿“匡匡”地踹门,粗脖大嗓地喊道:“起来起来,今天还有大事呢……” 杨亿挪开顶住房门的桌子,睡眼惺忪地看向正踹魏二苟房门的黎叔儿,刚说了句“嘎哈呀,叔儿,疯了?”随即一愣,然后就大笑起来。 第183章 结幡降神 怎么回事,原来一向邋遢的黎叔儿今日竟头顶金色莲花冠、身穿织锦庙宇云彩红色法衣,显得十分华丽隆重,但与他那亘古不变的猥琐表情混搭在一起,就极具喜感了,难怪杨亿会喷饭。 “睡觉顶门,你俩还真是一奶同胞啊,哼哼”黎叔儿看向乐不可支的杨亿,冷哼道。 这工夫,魏二苟总算是一脸不乐意地打开了房门,看着黎叔儿嘟囔道:“咋地了,叔儿,你不知道打扰别人休息是很不礼貌的事儿吗……不是,您这是要闹哪样啊,唱二人转还是扭大秧歌啊,您这扮相可太浪了,肯定能吸引不少老太太的秋波,哈哈” “啪”,魏二苟正没心没肺地乐着,黎叔儿劈面一个大嘴巴子就削了过去,就这样,都没止住魏二苟的傻笑,气得黎叔儿老脸抽搐得鞋垫子似的,太伤自尊了。 不提黎叔儿和魏二苟这一对活宝师徒的笑闹,杨亿眼睛一扫,看到仉三正一言不发地站在距离黎叔儿不远的阴暗角落里,右手果然如魏二苟所言,藏在那宽大下垂的衣袖里,袖管笔直,不似没有右臂的残疾人。 这厢,柳若雪已经梳洗完毕,如春风弱柳地走了出来,当着柳若雪的面,黎叔儿和魏二苟也不好意思再没老没少地疯魔,便跟着仉三去吃早餐。 吃完早餐,杨亿问了一下仉三现在是什么时间,仉三低声答道:“快近卯时了,哥儿。” “啊啊,谢谢啊。”杨亿只知道几点几点,哪知道卯时是什么时间啊,遂扭头看向正拿着从餐桌上顺来的地瓜大嚼的魏二苟,悄声问道:“我怕露怯,没还意思问,卯时是几点啊?” “五点到七点,你丫真没内涵,咋这么不爱学习呢,呵呵”魏二苟看向杨亿揶揄道。 “叔儿,起这么早,你想干啥啊?”一听才还不到五点,杨亿不禁看向黎叔儿抱怨道。 “闭嘴,今天是什么日子,是你们正式拜师的日子,多神圣啊,当然要挑选吉时,休要啰唣,你们且随仉三去布置道场,待到卯时,就起坛作法拜师,去!”估计是考虑到今天是杨亿、魏二苟他们俩拜师的大喜日子,黎叔儿刚要伸手去扇杨亿的大脖溜子,但还是强自忍住了,悻悻地骂道。 当下,柳若雪陪着黎叔儿闲话,杨亿和魏二苟则跟着仉三去到正殿布置道场。那柳若雪也是头一次见道士授徒的仪式,很是好奇,不一会儿也过来看热闹。 看起来,仉三对这一切都是驾轻就熟,但见他也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三根五节长短、粗细不一的树杆,指挥杨亿和魏二苟按着由粗到细、自下而上的顺序,将那些树干捆结在一起。接着,又领着魏二苟去到昏暗却很宽敞的后厨,端来一大锅用草药、食醋等熬制成的药汤,从脚至头地那树干进行熏淋。 做完这一切,仉三神态肃穆地捧出一幅长方形的、下方连有五根窄布条的黄色布幡,并将布幡挂在树颠后,同杨亿、魏二苟一道,慢慢地将整个树木笔直地竖立在正殿的中央。 做完这一切,仉三去后面向黎叔儿禀告进展情况,趁此机会,魏二苟靠近柳若雪,向她打听这是要做什么。 柳若雪看了一下那些黄幡,告诉魏二苟而后杨亿道,这三根五节捆结在一起的树杆叫幡杆,共高三丈六尺,象征道教三十六天。而用草药、食醋药汤熏淋树杆叫熏杆;凡作法事,都要先竖幡。此番将“幡”高高升起的动作,是叫“起幡”或“扬幡”,是为一会要开始的授徒仪式做准备的。 正如柳若雪所言,很快,头顶金色莲花冠、身穿织锦庙宇云彩红色法衣的黎叔儿一摇三晃地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头戴黑色道帽、身穿黄色道袍的仉三,右手依然是笼罩在袖子里,与左手相扣,捧着磬、鼓、锣、木鱼等一堆打击法器。 见到杨亿、魏二苟在那傻得呵地站着看热闹,黎叔儿老脸一沉,仉三怕杨亿和魏二苟挨骂,赶紧放下法器,将两套与自己身上穿的一模一样的道袍递与他们俩,让他们穿上。 见黎叔儿老脸拉得很长,杨亿和魏二苟也不敢再打哈哈,赶紧穿上道服。 黎叔儿看了一眼穿上道袍后英气逼人的杨亿和魏二苟,心中暗叹这两个年轻人果然是不世出的修道奇才,难怪那些人会千方百计地将此二人送到这里来实施他们的阴谋。 想到这里,黎叔儿愈发急于将自己的一身技法传授与这两个徒弟,既是为了让他们可以保护自己和桃丫头,更重要的,还是一旦那些人发现他们的阴谋被自己破坏、派人来这里实施更毒辣诡计的时候,这两个年轻人可以接过自己肩上的担子,为了无辜的百姓,也是为了三界的平衡,继续同那些人对抗,并伺机向国安部门揭露这个组织和这些人的罪恶勾当,还三界永久的安宁与和平。 想到这里,黎叔儿一声轻叹,让仉三也递与柳若雪一套道袍。 仉三一愣,看着黎叔儿喃喃道:“爷,按照门规,这姐儿是不能拜师的……” 黎叔儿一笑,看着仉三道:“三儿啊,这世上哪有一成不变的规矩啊,咱们正一派这些年是老太太过年,一年不如一年,知道是啥原因吗,就是因为那些掌教只知道恪守门规,却不懂世易时移,才导致正一派日渐式微,时至今日,难道还要抱残守缺下去吗?” 那仉三对黎叔儿很是敬畏,一见黎叔儿沉下脸,不由唯唯而退,不敢再苦劝。 仉三拿来一袭白素道袍,无言地递与柳若雪,柳若雪接过道袍,喜极而泣地看向魏二苟,魏二苟也是喜不自禁,连忙过去帮着柳若雪穿上道袍,而后,两人手挽手,与杨亿站在了一起。 此间,仉三已经抱了许多的桕树枝堆在那黄幡下方并点燃,随着冉冉升起的白色烟雾,整个正殿刹时就被白灰相间的烟云笼罩住。 见黎叔儿站在烟尘中默默祷告着,一向沉默寡言的仉三悄告诉杨亿、魏二苟和杨亿,这烧桕树枝的目的,是为了秉告天上神仙,今日地上凡人将有要事相请、相求,而燃烧桕树枝则可使天上神仙隐匿在烟雾中,继而帮助地上凡人黄幡打结、祈福平安。 待到桕树枝烧得快成一堆白色灰烬、正殿内的烟尘渐趋稀薄的时候,仉三早已坐在正殿一侧,依次敲击起了磬、鼓、锣、木鱼等法器。 伴着鼓乐声奏起,黎叔儿手持“朝简”、神色肃穆从容地迈着罡步走到祖师圣像下跪叩头,然后手持“朝简”在殿堂中央的法坛前迈着蜿蜒似蛇的鬼步,并沿道场撒下一圈甘霖圣水。做完这一切,黎叔儿左手端着一碗水,右手持一根枣红色木制“笏”,将碗中的水点醮后洒向四周,同时独自念念有词、祷告神仙,朗朗作声,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点火、敬香、烧纸等动作。 就在这时,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就感觉悬垂在头上的黄幡无风自动,抬头仰望,黄幡拖着下方的窄布条随风轻摇。 这当儿,黎叔儿走了过来,带着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一起跪在黄幡之下,说来也怪,黎叔儿等人跪下之后,那半空中黄幡下方的五根窄布条正在慢慢地相连相结在一起时,成了一个倒三角形状,清风掠过,满殿充斥着经久不散的异香。 见黄幡打结,黎叔儿面露喜色,回反身,带着杨亿他朝那程济老祖的圣像跪下,行完三拜九叩大礼,又让杨亿、魏二苟依次给程济老祖上完香,这才看向柳若雪,轻声说道:“丫头,非是师傅偏心,这香你若上了,可能会有些异样,切莫在意才是。” 说完,黎叔儿挥挥手,柳若雪忐忑地点燃三炷香,插进香炉里,只见那三炷香的香头骤然一亮,三炷香以不同的速度剧烈燃烧起来,黎叔儿也紧张地盯着那三炷香看着,直到那三炷香烧成了两短一长的山字形,黎叔儿才擦了一下额头,又看了看杨亿、魏二苟俩人上的燃烧缓慢的香,忽然很开心地笑道:“他娘的,祖师居然喜欢这丫头远胜于你们俩,哈哈” 听见黎叔儿这么说,杨亿、魏二苟均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就连一直喜怒不形于色的仉三,也露出了温暖的笑意。 做完了这些,黎叔儿端坐在法坛下面的蒲团上,仉三端来茶具,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在黎叔儿面前跪下敬茶,黎叔儿接过后,象征性地喝了一口,交给仉三,整个拜师仪式就算礼成了。 喝过拜师茶,黎叔儿看着还跪在下面、一脸激动的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面上绽放出欣喜的笑容,缓缓地张开了嘴,就在底下跪着的那三位以为黎叔儿会说出一番令他们刻骨铭心的励志话的时候,却听那老骗子亢奋地说道:“可他娘的弄完这些虚招子了,累死我了,三儿,去整一桌子好吃的,咱们乐呵乐呵去……” 第184章 绝岭之巅 拜师结束之后,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也被闹腾乏了,跟着黎叔儿一通荤素不忌的胡吃海喝之后,倒头便睡,当真是过起了不知寒暑、不辨昼夜的猪一样的生活。 可惜,幸福就跟*一样,永远是短暂的,待翌日黎叔儿重新焕发了精气神儿以后,一大早就将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喊了起来。 柳若雪修炼数百年了,对于这种酷刑般的修炼方式早已习以为常,更何况黎叔儿能破例收她为徒,已是喜出望外,所以对于这些早期晏睡自是甘之如饴,不以为苦,可杨亿、魏二苟都是懒散惯了的,这早起于他们而言,不啻于是刮骨之刑罚,却也不敢违逆黎叔儿,只得强撑着爬起来,迷迷糊糊地跟着黎叔儿去上早课。 且说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跟着黎叔儿穿过那一溜的厢房,向厢房后面的山洞里走去。 杨亿他们就感觉脚下的路呈向上抬升之势,越行越费力,正纳闷黎叔儿要将他们领去哪里,就感觉一阵寒风扑面,抬头一看,登时都呆住了:此时已是月兔东升的子夜时分,只见他们已经置身于一处三面都是万丈悬崖、只有西向一面是壁立千仞的青石壁的孤峰之上,那面青石壁上由下而上,凿刻有大大小小的洞窟,洞口不大,仅可容一人在里面勉强栖身。 站在孤峰之央,举目四眺,四面均是白雪与黑色的山体交杂的耸立的山峰,重重叠叠,无绵无尽,并且那些山峰都是山势陡峻、高可及天的险峰绝岭,向下望去,灰云潆洄在半山腰,令人是目眩脚软,心生惧意。 见黎叔儿将自己引到这种仿佛古代传说里只有神仙和岩鹰才会登到的地界,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都是期盼而好奇地看向黎叔儿,想知道他的真实用意是什么。 黎叔儿当然知道杨亿他们心里的疑惑,却也不急于点破,而是稳步走到那孤峰的中央,用宽大的道袍衣袖拂去疾风掠过时遗下的残雪,就见一面光洁如镜的白色阴阳双鱼八卦图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那白色阴阳双鱼八卦图一露出真容,就见一道光柱骤然从八卦图中心喷涌而出,直冲那高悬于穹窿之间的冷月,光柱行至半空,便宛如绽放的焰火一般,四下散开,形成一座半圆形的光影罩,将整座孤峰包裹起来。 刹那间,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都感觉到了一种好似浸在温暖的海洋里的惬意之感,每一个骨缝、毛孔都舒张开来,舒畅已极。 “这里是当年程济老祖修炼之所,日久年深,早已成了受到老祖加持过的能量之场,其阴阳之变幻,精华之流聚,无异于是一个可与三千大世界想通的小无极,也就是先秦杂家尸子著述中所谓的宇宙,乃是本派的密地,非我教中门人,是决不允许踏入一步的!”黎叔儿目光如炬地看向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脸上全无那一贯的无赖之色,其眼神之犀利,令杨亿他们心中均为之一凛,心里满满的全是肃敬之情。 见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被自己的表情吓着了,黎叔儿神色为之一缓,继续说道:“今日你们已经正式拜师,就是正一派的弟子,为师领你们来次密地,就是要传授你们玄学五脉的基本技法,不过,桃丫头是带艺投师,自有基础,可考虑到你们这俩的资质……” 说到这里,黎叔儿顿了一下,让杨亿和魏二苟是老脸一红,感觉自尊“咔吧咔吧”碎了一地,见此情形,黎叔儿得意地一笑,瞬间,方才的那种神圣感烟消云散,一个老骗子又施施然附体了,就看黎叔儿戏谑地盯着杨亿和魏二苟笑问道:“叔儿这么说,你们俩不生气吧?” 杨亿和魏二苟苦笑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杨亿还不忘仰脸看着黎叔儿谄媚道:“你这么一说,其实我们哥俩感觉特好,觉得这才是我们师傅应该有的样子,您继续吧,嘿嘿” “那就好,那就好,”见没有打击到杨亿和魏二苟,黎叔儿多少有些失望,老大没趣地翻了个白眼,才接茬儿说下去:“道家玄学五脉,不外就是山,医,命,卜,相五脉,医是最好理解的,就是医术药学,于我们修道之人而言,就是可以将念力附于药上,即便香灰亦可成灵丹。命学和卜学,这两脉彼此密不可分,是看人命、看大运、推乾坤、窥天机的大学问,这个桃丫头可以学,至于你们俩,嗯,咱们还是往下说吧……” 见杨亿和魏二苟一脸憨笑地看着自己,一副“您继续,看你还能咋地”的开水不怕水烫的样子,黎叔儿清了清嗓子加快了语速:“ 相学嘛,就是给人看相,象摸骨,手相,面相之类的,还有相阳宅,相阴宅的风水术啊都属于相学,这一门学问是咱们爷们以后的钱袋子,这个你们得上点心,为师的酒钱可全靠这个呢,听见没?” 说完了前四脉,见杨亿和魏二苟兴趣不大,黎叔儿诡秘的一笑,道:“ 这最后一脉,为山字脉,乃是玄学五学之首,那四脉的本事都是围绕着山字脉,为其辅助的,简而言之,山字脉,最主要的追求是成仙!道家的养生学几乎都出自山字脉,山字脉的秘术也是最多,仙,道,幻,灵,兵,讲的就是山字脉的秘术,这成仙之术,道法,幻术,修灵,武术,掌兵说的就是这个,再分细一点儿,符箓之术,压阵之术,祈星借力,手诀,步罡,剑修等等,全部是山字脉的秘术,总之在民间抓鬼,除魔捉妖也是咱们山字脉的人才做得了的事儿,不知这个,二位爷可感兴趣?” 一听这山子脉这么牛掰,杨亿和魏二苟眼睛当时就亮了,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眼神热切地看向黎叔儿说道:“叔儿,这玩意儿霸道啊,我们就学这个行不?必须整,必须地!” “不错,为师领你们来这里,就是要让你们最大限度地吸收这里的能量,使自己的身体以最短的时间嬗变为一个无极,一个宇宙!”黎叔儿这次面色变得极为凝重,声音也缓慢下来,“道家修道的根本,乃是存神炼气四字,就是炼形、炼神,最后达到形神合一。本门修行次第歌曰:积精又累气,着意开玄关。一炁通八脉,全形在世仙。炼神须御物,抱魄当纯完,神形俱与化,自在任千山。这第一步就是以握固术生发气血,积累精气,在精气旺盛时,以凝神入气穴之法铸剑并打开先天之门玄关,这就是得气,是踏入修行的门槛。得气之后,先天之体之前,由于开玄关和得气的时间和量上仍然有限,所以还算不得完全的先天炼形,仍然需要后天精气助开玄关。则可以学习握固术秘要与收敛法门。一生发一收敛,才是完整的炼形。握固术秘要可以增强生发精气的效果,而收敛法,比握固术更有效的使精气敛于血肉筋脉。如此用功,直到达到先天之体,能做到息停脉住,全身成为一个大玄关,身体完全生发先天气,此时才算先天炼形,仍然用生收之法,先天炼形做到极处,便是人仙道体。” 黎叔儿停顿了一下,看向已经听得入神的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加重语气道:“炼形功夫从开玄得气后,逐步炼形通脉通窍,得成先天之体,再达到骨肉若一的人仙境界,最终达到聚散自如虚实互化的至人境界,再进一步便得成有无相生的天仙真人。炼神功夫从意守到沉神,再到一灵不昧状态,逐渐成就阴神,达到阴神御物,此时与人仙体身神相合便是地仙境界,到炼神还虚虚实互化的至人境界,最终一步成就不灭元神。到了这一层,你们便可纵横阴阳界、降妖除魔了。” 黎叔儿说完这些,不仅自己长舒了一口气,连同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也都是不约而同地来了个深呼吸,但心里却对这修道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敬畏与膜拜。 “为师说了这许多,都是你们日后修炼的法门要诀,一定要记仔细了,因为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们能不能冲破玄关,渡过心魔,关键还是要靠你们的毅力,你们看见那石壁上的洞窟了吗,共有九排,你们要从下面的第一排洞窟练起,法力每上升一层,便可利用自身的能力进到上面一层洞窟里继续修炼,直至第九层洞窟,便是功德圆满了,你们不要指望叔儿会帮你们,一切都得靠你们自己,听明白了吗?”黎叔儿以手指向那不断闪烁着绿色荧光、好似里面有石英矿物质的洞窟,沉声说道。 “从即日起,你们要昼夜待在洞窟里,每日饭食,仉三会给你们送来,其他的,你们只能自求多福了……”黎叔儿目光怜爱地看了身子单薄的柳若雪一眼,嘱咐道。 “叔儿,那我们该怎么修炼啊,好歹您也得给个万佛朝宗之类的修炼秘籍啥的吧,万一我们瞎练走火入魔了呢,嘿嘿”魏二苟见黎叔儿这意思就是马上要将他们仨遗弃在这儿了,赶紧说道。 第185章 梦里乾坤大 黎叔儿看着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说道:“你们首要的,是练习内丹功,也就是拙火定……” 见杨亿瞪大眼睛看向自己,黎叔儿一笑道:“你们体内之前的拙火定,都是借助叔儿给你画的符咒或是体内的金刚杵来激发,都是势不能久,但此次修炼,就是为了让你们在体内形成一个能量源,是之谓拙火,就是脐下四指、小腹内的一个热能团。修炼拙火定,就是要你们在打坐时,想尽办法,让自己的呼吸,脉搏,心思都专注于这个部位,产生身心功能的神异变化。同时,你们要打通三脉七轮,就是从海底轮开始,以脊椎为通道,以意领气,贯穿育乐轮、变化轮、万象轮、受用轮、眉间轮、大乐轮等七轮,其间,还要打通分布在七轮周围的数百条经络,当你们奇经百脉全都感到气感盈满之后,就可以升级进入下一修炼洞了,呵呵” 说完这些,黎叔儿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凑到杨亿和魏二苟跟前,小声说道:“那啥,七轮之外,还有两轮,就是密轮和宝杵轮,这个这个宝杵轮又叫金刚杵,此金刚杵非你们那体内的那个金刚杵,这个其实就是你们的小丢丢,此金刚杵打通了,和你们体内的金刚杵就会合二为一,威力大增,有大用,呵呵呵”黎叔儿猥琐地看向杨亿和魏二苟,嘿嘿笑道。 杨亿和魏二苟老脸一红,自然知道黎叔儿所谓的小丢丢就是自己那脐下七寸不良之物,赶紧点头,怕这老骗子再整出更猛的话来。 叮嘱完杨亿和魏二苟,黎叔儿看了一眼那边的柳若雪,一勾手指,示意魏二苟靠近自己,压低嗓音说道:“那啥,桃丫头那吧,有些话叔儿不好说,你去告诉她,冥想时,一定要记着打通七轮之外的密处莲宫,就是那个地界,你他娘的别装憨傻,是啥你还不知道,去!” 魏二苟窃笑着走向柳若雪,附耳低声说了几句之后,柳若雪柳眉倒竖,一把掌将魏二苟给扇了回来,然后看着黎叔儿娇羞一笑,示意自己明白了。 黎叔儿老脸也有些臊得慌,至此,杨亿和魏二苟倒是有几分明白了黎叔儿不愿意收女徒弟的苦衷,这特么沟通指点起来,还真是多有不便啊。 魏二苟捂着火燎燎的脸蛋子,不满地嘟囔道:“妹的,这咋传个话儿也能溅一身血啊,还行不行了,哎。” 见该说的都说了,黎叔儿摆摆手,示意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进到第一层洞窟里去开始打坐冥想。 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带着一丝期盼与忐忑交织的复杂情绪,各自走进一间洞窟,才发现那洞窟的地面上有一个上面刻有祥云莲花图案的石质圆盘,看起来就是在这里修炼之人打坐之所了。 杨亿、魏二苟、柳若雪相互看了一眼,又共同看向黎叔儿,黎叔儿挥挥手,让他们仨进去,于是,三人对视了一下,遂各自找了一个洞窟进去,盘腿端坐在那石座之上。 再说杨亿他们坐到那石座之上后,按着黎叔儿一旁的指点,三个人双目微闭,眼前微留一点光亮感,在睡百睡之间,三人就感觉全身渐趋放松,随着黎叔儿那时断时续、虚无缥缈的话语,三人不由自主地眼观鼻尖,由鼻尖观心轮,由心轮观脐下四指,调整呼吸,同时小腹上提内收,咽部气息徐徐下咽,将撮入之风气送往小腹内,紧紧压住,紧闭谷道,全身慢慢发热,霎时就进入了混沌、空灵的状态之中。 冥冥之中,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化为了一片羽毛,整个三魂七窍竟似雨打花心一般,片片花瓣飞离花蕊,飞舞进白色的、无边无际的空间里。 看着杨亿、魏二苟、柳若雪一个个都是呼吸细密而匀长,表情好似被催眠了一样,身上还隐隐透出一股异香,黎叔儿嘴角泛起一丝沉重的笑意,看着三人喃喃自语道:“摒弃心魔,消诸障于无形,冥色渐薄,如闪电过,性灵开也,方能明法界之庄严,得鬼仙之成就,好孩子,努力啊……” 说完,黎叔儿盘腿坐在了孤峰中央的那个八卦图上,为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护法。 远处,仉三看着光罩逐渐淡去、积雪重新洒落在黎叔儿身上,默默地叹了口气,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拭去眼角的浊泪,他那从不示人的右手,竟然是一只马蹄! 疾风掠过孤峰,呜呜作响,大片的雪花洋洋洒洒地落下,将端坐在孤峰中央的黎叔儿扮成了一个好似披着素色蓑衣的雪人。而此时坐在洞窟里的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却是别有一番景象。 先说杨亿,就感觉自己稀里糊涂地穿过无数的白色光环,掉落在了一座巨大佛像的掌心里,茫然四顾,那佛掌平伸在半空之中,周围满是翻滚的如流云彩,云波翻涌,蔚为大观。 杨亿上下左右地看了一圈,除了那石质的佛掌,四周空无一人一物,遂低头看向脚下,却发现那佛掌的掌心和每一根手指上都刻满了红色的曲线,看着与人体的脉络分布图。 好奇之下,杨亿蹲下去,仔细查看起那些红线来,这一看,尽管对人体脉络一窍不通,但杨亿却似被鬼魂上体了一般,心里莫名地一阵悸动,不由自主地躺了下去,闭上眼睛。 迷蒙之中,杨亿就感觉佛掌上的那些红色经络线开始象有弹力似的,纷纷蹦跳起来缠绕在自己的身上,倏忽之间,就明显觉出体内有一股火焰发自内丹田处,上行至脐,充满脐轮,再化为火焰二行,灵热遍满下身至脐轮,再三行至心,四行至喉,五行上达顶轮,整个人虽然能感觉到被熊熊的火焰包围着,却丝毫没有被烈火灼烧的痛楚,反倒四肢百骸如沐春风,欢畅无比。 过了一会儿,杨亿忽然感觉身上的经络红线陡然化为柔韧的树藤,并死死地将自己缠住,周身跃起的火焰登时化为把把利刃,正一点一点地向他的肌肤切入进去,刀割之痛,再加上身上不断勒紧的那些经络红线,先前的舒畅之感是一扫而光,代之的则是一种近乎溺毙的绝望、恐惧之感,忍不住大声叫喊起来,同时奋力扭动四肢,可随着肢体的动弹,那些利刃切入肌肤的创口就越深,痛感越强。 挣扎了一会儿,杨亿就感觉心里的热流越来越强,而那些刀刃竟似调皮的小鼠一般进入到了他的体内,被其体内的烈焰进行灼炼淬火,刀锋在拙火定烈焰的锻造之下,闪现出湛蓝的寒光,而这些过程,杨亿尽管闭着双眼,却看得清清楚楚,就像是开启了阴阳眼似的。 当然,此时杨亿不知道的是,端坐在洞窟里的他的肉身,早已是通红如烛,还冒着蒸腾的白色热气。 暂且放下杨亿不提,再说此刻的魏二苟,其处境却又是另一番的水深火热与痛苦煎熬。 魏二苟在入定以后,整个人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却又隐约可以听到前面有嘈杂的人声,似乎很热闹,这魏二苟本就是生性喜热闹之人,尽管此时孤身一人,还深陷黑暗之中,心中倒也没有多害怕,便朝着那传出声音的方向摸索而去。 行了一会儿,就见前面出现了一间茅草方亭,四周满是长得如弯曲琼枝的怪异灌木,亭下,两个穿着件破两截布衫儿,靸拉着双皂靴头儿、样貌粗豪的大汉正翘着脚,席地而坐在饮酒,行迹落魄邋遢,偏又各自戴着一顶白纱胎儿沿倭缎盘金线的草帽儿,太阳上还贴着两贴青绫子膏药,看着是不伦不类,似官差又似匪类。 那两个大汉已经喝得微醺,听见有人来,二人瞪起一双怪眼,看向魏二苟,眼神中的瞳仁竟是斑斓如虎,好不怕人。 魏二苟见那两个大汉面目不善地看向自己,心里并不害怕,而且一闻到那诱人的酒香,脚下不由自主地朝那方亭走去。 那两个大汉见魏二苟见了他们非但不躲,反倒朝他们走了过去,面上也不禁露出诧异之色,正自狐疑,就见魏二苟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而且还大喇喇地坐下,更是一起用凶狠的目光刺向魏二苟,想看看他有什么进一步的反应。 魏二苟坐下之后,见那两个大汉虎视眈眈、直眉瞪眼地看着自己,“噗嗤”笑道:“不是,你们认识我吗?” 那两个大汉摇摇头,依旧目光不善地瞪着魏二苟。 魏二苟索性也席地而坐,见席子上只有一个泥质的酒坛子和两个土碗,酒香扑鼻,实在是忍不住了,就朝其中的一个大汉哈哈笑道:“大哥,我不嫌乎你埋汰,那啥,我先整一口,就当是敬你们了,走一个先!” 魏二苟端起酒碗,也不顾自己面前那大汉愤怒已极的眼神,拿着酒碗同另一个同样黑着脸的大汉面前的酒碗一碰,笑了一下,就将碗里的醇酒一饮而尽,就觉得入喉甘冽,精神一振,放佛千年的风沙刀剑伴着塞外琵琶的苍凉之声从眼前掠过,不由以指弹碗,大呼道:“痛快,痛快!” 第186章 百花杀 那两个大汉见魏二苟如此不拘小节,面上的凶煞之气顿时减了不少,那个被魏二苟抢了酒碗的大汉看向魏二苟,嘿然笑道:“尔还能饮乎?” 魏二苟一碗酒下去,酒瘾已经被勾了出来,见那大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全不似要翻脸发难的架势,不由笑道:“只要你不心疼,再喝个三五碗还是可以的,呵呵” 那大汉点点头,笑道:“只要你能喝得下,酒是管够的,你且喝来让咱家瞧瞧,嘿嘿” 言罢,那大汉单手托起那硕大的酒坛子,也不见酒坛子怎么倾斜,自有一股酒流倒入碗中,全然没有到洒一滴。 杨亿见那大汉也是一性情中人,倒颇有几分草原汉子好爽好客之风,遂也不客气,端起酒碗,又是一饮而尽。 就这样,魏二苟一连干了3三碗,多少有点上头了,见那大汉还要给自己倒酒,酒劲上涌,动了顽皮之心,便指着那大汉笑道:“我说,这一个人不喝酒,两个人不赌钱,老是我一个人喝,没意思,那啥,咱们仨一块喝呗,完了再整个小游戏,谁输了谁喝一碗,不带玩赖的啊,谁玩赖谁他妈是孙子,咋样?” 那两个大汉对于魏?二苟的提议十分感兴趣,遂很好玩地看向魏二苟道:“就依你,却不知你要以什么做行酒令,先说好啊,象那些酸文假醋的文人一般,弄些什么诗词唱和的,咱们可是不来,太酸,连酒兴都扰了。” “你就是想整那个,我也得会啊,”魏二苟大笑道:“那啥,咱们整点直接的,小蜜蜂会不?那老虎、虫子、棒子、鸡呢?石头、剪刀、布?十、十五、二十?都不会?我草,那你们会啥啊,得嘞,我给你们也生不起这气,这么地,看见没,咱们就猜石子吧,这总会了吧?” 魏二苟说了一连串他经常玩的划拳种类,可那两个大汉就跟得了帕金森似的,是一个劲地摇头,把魏二苟彻底整没脾气了,一低头,见地上有圆润如围棋棋子的小石头,灵机一动,想起曾玩过的猜牙签的酒令,遂提议道。 这一招倒也合那两个懒得动脑筋的大汉的脾气,便点头同意了,于是,魏二苟从地上捡起一把小石子,放在那个喝空了的酒碗里,三人在席子上围坐好,魏二苟将那把石子撒在席子上,随便用酒碗扣住其中的一些石子,看向那两个大汉问道:“是单是双?” 其中一个大汉看了一下那酒碗,伸出二指点向自己的眉心,正要开阴阳眼,就被另一个大汉一巴掌打在脸上,喝道:“你这厮好没羞耻,喝酒怎地还要弄出神通,传出去,我们兄弟颜面何存?只管猜便是了。” 那大汉被打,却也不恼怒,只是放下手指,凝神看向那酒碗,醒了一会,迟疑地说道:“单、单,就是单了。” “你说是单,那我就只能说是双了。”魏二苟一笑,掀开碗,将那些石子一对一对地挪来,最后只剩下一个石子。 那大汉哈哈大笑起来,魏二苟愿赌服输,一仰脖,喝下一晚酒,然后继续和那大汉玩猜单双。 不过,从这一把开始,魏二苟是把把猜中,那大汉是一碗接一碗地喝酒,很快就是醉眼迷离、力不胜酒了,只得看向另一个大汉,含糊地说道:“那个,该你来了,咱家且先睡会去则个!” 那大汉见魏二苟一连赢了数把,心中也是有些不平,就将那大汉推开,自己坐到魏二苟对面,继续与魏二苟才单双,一来二去,那大汉也是输多赢少,喝得是口涎直流,舌头都大了。 魏二苟也喝得差不多了,见那两个大汉喝得是袒胸露背,眼神迷离,而自己也是头重脚轻,浑身燥热,不由一把扯开衣襟,大笑道:“我草,今天喝得真痛快,那啥,你们这两个朋友喝酒挺讲究,不耍赖,我喜欢,哎,你们叫啥名啊,咱们认识一下,等你们有机会到我家,我请你们喝特供的茅台,不造你们这酒次,咋样?” 那两个大汉见魏二苟果然是性情直爽的秉性,不由相视一笑,看着魏二苟眨眨眼睛,笑道:“你这小哥人不大,酒量不小,性子也甚合咱们兄弟的脾气,既然咱们相逢一场,还喝了一场畅快淋漓的美酒,也算是有缘,就送你个彩头吧……” 说完,那两个大汉一声长啸,身影一晃,魏二苟就感觉眼前一花,那两个大汉已经站在了亭子外的空地上,接着,那两个大汉脚下看似趔趄,却是很有章法地前后左右交迭横扫,双手成拳,力起脚下,以腿催髋,以髋催肩,以肩催臂,以臂催指,竟然打出了一套气势骇人、力可摧石断碑的拳法。 那套拳法极为怪异,脚下步伐前后颠倒,看似醉拳,可手上却是千变万化,脚下步伐也画出一个又一个的圆圈,既似模仿动物的象形拳,更似太极八卦的章法,看的魏二苟是眉眼带笑,连连喝彩。 见魏二苟如此识货,那两个大汉身形一纵,飞身而起,将魏二苟也扯到外面的空地上,两个大汉伸手擒住魏二苟的四肢,就似起舞一般,带着那魏二苟打起了那一套怪异的拳法。 魏二苟先是被那两个大汉带着,前仰后合地伸腰扯胯,但过了一会儿,魏二苟就觉得随着自己四肢的舞动,先前喝道体内的那些烈酒就像是水银泻地一般,顺着自己的经络流经全身,刹那间,魏二苟就感觉自己体内真气充盈,体内灵热如火烧,不由一声大喝,双臂一振,竟将那两个大汉如稻草人似的,毫不费力地抛出。 那两个大汉壮硕的身躯横着飞出,“咔嚓”、“咔嚓”两声巨响传来,竟将支撑方亭的四根合抱粗的木柱撞断两根,半边亭子轰然倒塌,将那两个大汉埋在了乱草断木里。 魏二苟一惊,意识到自己失手伤了那两个好心请自己喝酒、还教了自己这一套怪异拳法的大汉,赶忙收势跑过去,掀开那些乱草断木,就见那两个大汉哈哈大笑着从里面跳出来,满眼喜悦地看着魏二苟笑道:“你这娃娃果然是天生异骨,咱们兄弟俩在这里数百年了,等来的那些娃娃不是见了咱们吓得尿了裤子,就是酒量不行,练不得这拙火拳,没想到今日却等来你这骨骼奇佳的娃娃,那老黎一双鼠眼总算是发了一回利市,也不枉咱们这数百年的苦等,罢了罢了,时辰已到,你也该回去了,对了,送你个小玩意儿,日后用得上的。” 说完,其中一个大汉一扬手,将一个精致的小葫芦扔与魏二苟,魏二苟伸手接住,拧开葫芦口的盖子,一股沁人心脾的酒香扑鼻而来,不由面露喜色地咂咂嘴。 见魏二苟欢喜不已,那两个大汉哈哈一笑,说道:“娃娃,这葫芦里的酒与你的修为是息息相关,若是你勤加修炼,葫芦里的酒便源源不绝,可助你提升法力,降妖除魔,去吧,去吧……” “那啥,谢了啊,对了,你们请我喝酒,还送我礼物,我咋也得表示一下,那啥,我身上也没啥玩意啊,要不你们留个电话,我好联系你们再喝场大酒透一透啥的。” 那两个大汉对魏二苟的话是云里雾里,也不多言,一转身,化为两只斑斓猛虎,向黑暗中纵身跃去,几个腾挪,就不见了踪迹。 魏二苟正诧异间,嚯剌剌一声响,地面骤然塌陷,瞬间坠入无尽的深渊之中,手里还犹自死死抓着那个葫芦不肯放手…… 此时,端坐在洞窟里的魏二苟的肉身是酒香四溢,身体周围竟然隐隐现出淡蓝色的火苗,那些零落的雪花一触及到魏二苟的身体,霎时化为晶莹露珠,打湿了他的衣衫。 黎叔儿微微睁眼,看向端坐不动的魏二苟的肉身,嘴角一翘,微露笑意。 笑罢,黎叔儿将目光缓缓移向一身素白道袍、秀发披肩、宛如坐莲观音的柳若雪,面色显露出一丝忧色。而此时的柳若雪,却似入定的老僧,对外界的一切烦扰是充耳不闻,浑然不觉。 然而,事实绝非表象那么安静无忧,这也是黎叔儿面露忧色的原因所在。 且说柳若雪进入冥想状态以后,就感觉自己身处在了一片姹紫嫣红、灿若晚霞的百花园中,各色鲜花缀满枝头,争奇斗妍,是异香袭人,美不胜收。 柳若雪本就是桃木之妖,对于这百花自有着近似姐妹的亲昵之情,故而一见到那些鲜花,忍不住俯下身子,闭目嗅其香气,心中泛起涟漪暖意。 正神迷之时,就听见一声娇斥传来:“何方妖孽,竟然擅闯神仙府第,污我花圃,还不束手伏诛!” 柳若雪一惊,抬眼看去,就见花丛里,一个十*岁、头上带着珠冠、身穿一袭蟒服、腰垂羊脂玉带,下系湘妃色顾绣富贵散花裙、下露着一双红色鹿皮缎绣小蛮靴、粉团脸、杏眼桃腮的女子,正英气逼人地看向自己喝道。 第187章 花雨星刀 柳若雪被那女孩一声大喝,吃了一惊,待反应过来以后,本能地转身欲走,不想那女孩见柳若雪要走,竟然踏着那些花枝,如雪地惊鸿一般地向柳若雪飞了过来。 柳若雪也不是等闲之辈,一见那女孩如此逼人太甚,柳眉一蹙,玉掌一翻,腰间的九尾猫鞭似灵蛇一般卷向那女孩的腰部。 当然,柳若雪别看嘴上凶蛮,心地却是很善良,她与那女孩子无冤无仇,加之自己误闯入人家花圃,心里有些愧疚,故而手下留情,只是想吓唬一下那女孩子,让她不要咄咄逼人。 不想那女孩子见九尾猫鞭卷向自己,却并不慌乱,只是将纤细的蛮腰一拧,小巧的身子竟然在半空中优雅地一个翻转,很轻巧地就避开了柳若雪的一击。 见那女孩子出手不凡,柳若雪又是一惊,自忖不知那女孩子的底细,还是尽早脱身离开这里为好。想到这里,柳若雪手腕一颤,将那九尾猫鞭收起,转身欲走吗,却诧异的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花团锦簇的花海之中,哪里还能找到方才来时的小径? 正自惊慌,就见那女孩子宛如一尾顽皮的小鱼似的,隐如花海中,不见了踪迹。 柳若雪正紧张地四下寻找那女孩子,就见那女孩子忽然从自己身后钻了出来,还伸出纤纤玉手呢,摸了柳若雪的桃腮一下,嘴里发出轻佻的笑声。 被一个小女孩如此戏弄,柳若雪焉能不恼,转身正欲去打那女孩子,就见那女孩子一矮身,转入了花丛里,咯咯笑着向那姹紫嫣红的世界里跑去。 柳若雪气得银牙紧咬,一提气,向那女孩子的背影追去。 说来也是奇怪,那女孩子在前面跑得甚是清轻快,似乎对这里是极为熟悉,穿行在密密匝匝的花丛间,竟似闲庭信步一般,且其跑的路线也极为奇怪,看起来就像是在反复画着一个又一个的圆圈。 追了一会儿,柳若雪与那女孩子总是相距咫尺之遥,却又总是失之交臂,恼怒间,柳若雪忽然想到,自己为什么非要被那女孩子牵着走呢,于是吸了一口饱含着浓郁花香的清气,一纵身,从那花从中飞了起来,俯瞰向那女孩子,霎时却呆住了:随着那女孩子在花丛间的奔跑,那密布着牡丹、芍药、百合等花朵的花海中,赫然出现了一副效果好似麦圈图案八卦图! 见柳若雪悬浮在半空看向自己,花丛中的女孩子抿嘴一笑,两手一挥,就见那些原本薄如蝉翼的花瓣竟化为无数利刃,向那柳若雪飞速袭去…… 见那些花瓣如暴雨梨花针一般向自己袭来,柳若雪完全没料到那眉眼如画的女孩子竟然还有这等毒辣手段,情急之下,只得逼出元气,在自己的身体周围形成了一道防护盾,就听见那些花瓣利刃好似大珠小珠落玉盘似的,叮叮咚咚地击打在防护盾上,声音倒也悦耳动听。 趁此机会,柳若雪落回到花丛里,就见那些原本柔弱得连一阵和风细雨都能打落的花瓣全都变成了闪着寒光的袖珍柳叶匕首,坠在枝头,清风掠过,发出犹如万千兵士抖动甲叶似的、令人心悸的脆响。 而且那些花瓣甚为锋利,穿行其间,花瓣锐利如割的边缘将柳若雪那一袭如雪的素袍割出无数小口,露出了里面欺霜赛雪的肌肤。 柳若雪越走越是心惊,正不知该怎么解脱,就见那女孩子回头看向自己,嫣然一笑,娇声道:“你我都是以妖化人,历尽千般苦楚才得以修成人身,念你我有缘,特引你入这极地进行修炼,你当潜心感受,悟道修真,切莫辜负了你师傅的一片苦心,要知如非那老滑头许我以千年赤丹,老身是断不会允你来此修炼的。”那女孩子本来还是皮肤吹弹得破的美少女模样,眨眼间就变成了鹤发鸡皮的老妪,正用一双浑浊的眼睛看向自己,声音也似风吹破门一般,暗哑难听。 见此情形,柳若雪已然明了,那老妪一定也是树妖修炼成了今日的地仙一级人物,是黎叔儿许以好处,那老妪才会将自己的元神引到这里来修炼的,遂向那老妪款款地道了个万福,说道:“晚辈柳若雪拜见老仙家,可否叩问老仙家的仙讳是……” 那老妪见柳若雪乖巧可人,心中也是很欢喜,遂笑道:“莫要多礼,老身是百花盟主,这里乃是骨肌园,是那天下木妖争欲来此修炼得道之地,你也不要再耽搁时间了,抓紧修炼吧。” 柳若雪冰雪聪明,一听那老妪说这里是骨肌园,便已猜出是转至“借水开花自一奇,水沉为骨玉为肌”这两句古诗,也就推断出那老妪应是水仙仙子无疑了,当下亦不点破,又是盈盈一拜,那老妪便化为一阵香风,没了踪迹。 随后,柳若雪站在万点红中,冥神闭目,就感到周身气场充盈,那些化为片片利刃的花瓣似受到了磁石吸引一般,脱离枝头,向柳若雪的身边飞聚而来,不一刻,就在柳若雪的身边形成了一道好似龙卷风的花瓣的涡流,绕着柳若雪的身子是盘旋舞动,其景竟是美不胜收。 募地,柳若雪心中一动,睁眼看向前面一处,玉掌一指,那些花瓣利刃便似得了将令的千军万马一般,向柳若雪手指的方向袭去,所过之处,是无坚不摧。 柳若雪正暗自欣喜,忽见那老妪又出现在自己面前,见那些被花瓣利刃切割得支离破碎的残枝败叶,不由得心疼道:“哎呀呀,我说那个老骗子怎地这般大方,肯将那千年赤丹送与我,看来他是早就知道你这女娃娃的手段啊,哎,这下可赔大了,花啊花,可心疼死老身了……” 见那老妪扶着花枝碎碎念,脸上满是心疼不已的样子,柳若雪自觉理亏,便有些赧颜地走过去,朝那老妪歉然地低语道:“水仙仙子,都是晚辈一时忘形,伤了您的百花,不知该怎么赔罪才好?” 那老妪用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睛看向柳若雪,脸上忽浮现出一丝诡诈的笑容:“你可是真想赔罪,那就留在这里给老身当个仙童吧,呵呵” 柳若雪没想到那老妪会提出这种要求,本能地摇头拒绝道:“晚辈已拜师黎叔儿,自当端茶洒扫,侍奉他老人家不离左右,老仙家的好意,恕晚辈实难从命。” 那老妪见柳若雪拒绝了自己的要求,还真是说翻脸就翻脸,小眼睛一瞪,冷笑道:“;老身的本事和名头又不弱于那黎老鬼,你这女娃怎地还推三阻四,真真是气煞老身了,且叫你知道知道老身的厉害……” 说罢,那老妪身子一晃,竟然化为一株参天立地的巨大水仙花,那硕大无朋的喇叭状花朵活似食人花一样,用那张开的花口压向柳若雪,竟然是要将柳若雪吸到花朵里去。 情急之下,柳若雪近乎是条件反射地凝神运气,以气驭指,食指所向,那些花瓣变为的柳叶匕首顿时如流星雨似的,密集地向那低垂下来的巨无霸水仙花花朵射去,刹那间,那水仙花花朵就像是遭遇了冰雹蹂躏一般,被利刃击打得是千疮百孔,当真成了残花败柳了。 一击得手,柳若雪深知那水仙仙子若是真发起怒来,自己远非其对手,故而也顾不得其他,掉头便跑。 身后,那株巨大的水仙花冒出一阵白烟,那个老妪安详地站在花丛里,满眼慈爱地看着好似受惊的小鹿一样在花海间忽隐忽现的柳若雪的背影,脸上,还沾着许多花瓣。 “黎道兄,老身该做的已经做了,至于这个小可人能否真正悟道,就看她的造化了,老身告退!”那老妪朝虚空略微弯身,旋即消失在了花海里。 孤峰之上,黎叔儿睁开眼睛,朝深邃的空中也是微微颔首,说道:“有劳仙家了,惶恐惶恐”随即起身走到眉眼紧闭、脸色潮红、身子绷紧、好似在做噩梦似的柳若雪前面,正凝神观察,就见一叶枯草被寒风裹挟着从柳若雪面前飞过,碰到了她的面颊。 柳若雪娥眉一蹙,那一茎纤细的枯草竟然瞬间变为一只细剑,将黎叔儿宽大的道袍划了一个口子,余势未消,径直击向地面的石板,是火星四溅,铮然作响。 “哎呦,这个老疯婆子,这家伙整得也太霸道了,这咋还给教成剑仙了,这不是扯呢吗?”黎叔儿用二指夹起那只细剑,微一用力,细剑重新还原为枯草,倏忽间燃烧起来,化为轻渺的些微灰烬,随风四散。 黎叔儿随即又从杨亿开始,依次看过了他和魏二苟的修炼状态,见这哥俩一个是面色惨白,一个是面色赤红,还不停地打着酒嗝,无奈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你们这两个货啊,一个是举轻若重,一个是举重若轻,你俩凑到一块,可有乐子了,哎呀,难道这七郂纯阴与七关纯阳之命真的是天生就可以穿越三界,说不通啊……” 第188章 牛刀小试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将明,黎叔儿见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身体开始出现不由自主的颤抖,知道他们都已经快醒了,便抖抖身上的雪花,悄然离开了孤峰。 进到坟冢里,黎叔儿见仉三正在厨房里用瓦罐煨着食物,一股股香气扑鼻而来,遂走过去,看着眼圈发黑的他低语道:“怎地,你也一夜未睡啊,真是难为你了……” “爷为了这几个哥儿、姐儿,都祭出了自己的元神去为他们护法,值得吗?”仉三没有回头,只是声音嘶哑地说道。 “三儿,那你说咱们这么多年等在这里,为的是啥啊,不就是想找到能接替咱们、继续和那些丧尽天良的王八蛋们斗下去的接班人吗,为了这个,干啥都值得。”黎叔儿看着仉三那伛偻的背影,还有那已经花白的头发,心中募地一酸,重重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他们,真的能胜任吗?”仉三肩膀动了一下,现出心理的波动,旋即又恢复了先前淡漠的语气,说道:“爷,也许你是对的,咱们都不年轻了,而且我……” 见仉三没有说下去,黎叔儿附身蹲下,掀起他的右衣袖,看向那本应是手的马蹄,神情有些紧张地问道:“咋回事,难道是你预感到大限将至了,不至于啊,我给你卜算过的,不是还有十年阳寿吗?” “爷多虑了,不是那个,只是……”仉三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世上的人整日求神问卜,希望知道自己将来是什么样,可他们哪里知道,当一个人真的成为了宿命通,一出生就已经知道了自己何时生、何时死,知道了自己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又是何等痛苦的事情啊,呵呵” 听了仉三的话,黎叔儿半响无语,片刻之后,才苦笑道:“你这宿命通是天生的,所以那些王八蛋才会拿你做实验,想预知过去未来,以达到他们打破三界平衡、称霸世界的狼子野心,不过,这三个孩子只要练成咱们正一派的法术,就可以对抗那些王八蛋,到时候,我拚着这张老面皮去和那地府的崔判官攀交情,总要改了你这宿命通才是,放心吧。” “爷,你总是这样,要不是为了对抗组织,你早就舍了性命去地府为我改命去了,仉三跟了您这么久,您的心思老奴懂,可您肩负的使命不是为了仉三一个人,是为了天下的黎民苍生,难道您忘了当初拜师时的誓言了吗?”仉三忽然回身,用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看向黎叔儿,那目光之犀利,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恭敬,令黎叔儿心中为之一震,眼眶瞬间湿润了,只得无言地重重拍了拍仉三的肩膀,叹息道:“只是难为你了,我的老兄弟!” 仉三的眼睛低垂下去,又变得古井不波,话语却愈发低沉起来:“老奴苦,难道您心里不苦吗,绿萝他们母女还好吗,小丫头应该已经有五六岁那么大了吧,还是像以前那么漂亮吗,真想再抱抱她啊,我的小宝贝儿……” 提到绿萝,一向表情如石人的仉三眼圈也红了,手里拿着的竹筷子也掉在了地上。 “绿萝还好,与小时候是一模一样,只是苦了代云了,为了帮绿萝养精魄,早已是满头华发,而且面对自己的女儿每日叫自己祖母,心里的那种痛苦可想而知,三儿,有时候我真想抛下一切,去他妈的责任使命,就脖子一抹,下去陪她们母女,一家三口尽享天伦之乐,那该有多好,该有多好啊,嗬嗬”黎叔儿背转身,步履蹒跚地朝正殿走去,笑声似哭一般凄楚悲凉。 “对了,他们该醒了,去给他们送吃的吧,我累了,真的累了,想睡一会儿,睡一会儿……”黎叔儿无力地摆摆手,瘦弱的背影尽显一个老人力不能支的无奈与挣扎。 仉三抹了抹眼睛,拿出一个紫檀色的托盘,将三个冒出团团白色蒸汽的三个瓦罐放在托盘上,朝那孤峰走去。 此时,伴随着一缕金色的暖阳洒在孤峰的青石上,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都睁开眼睛,在仔细打量了一番的景象以后,才彻底从那似梦非梦的经历中想过神来,走出洞窟,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尤其是魏二苟,就觉得手里抓着什么,低头一看,赫然就是昨晚与自己斗酒的那两个大汉送与自己的那个古香古色的酒葫芦,一摇晃,里面嚯浪有声,证明里面确实有酒。 “我草,昨晚发生的那些事儿都是真的……”魏二苟瞪大眼睛看向杨亿和柳若雪,失声喊道。 而此时的杨亿正看着自己手臂上显露出的那些纵横交错的血管经脉,同样是一脸的骇然。 倒是柳若雪有过修仙的经历,见魏二苟和杨亿都是一副大吃一斤的错愕表情,莞尔一笑道:“当然是真的,这便是修仙的冥想,大凡修仙之人,本应从参禅打坐练气做起,要到了一定的境界,才能进入这种冥想的层次,你们俩天生就是阴阳命,再加上黎叔儿面子大、朋友广,邀来那些地仙、剑仙来帮助咱们修炼,所以才会有了昨晚的奇遇,你们便宜占大了,起码比那些刚刚修炼之人少了三五十年、甚至是一二百年的修炼时间,你们以为呢,切!” “啊……”杨亿和魏二苟看着柳若雪,这回是真的听傻了,顿时就有了中大奖的心潮澎湃想尿尿的感觉,幸福来得实在是太突然、太意外了,要抽啊! 杨亿舒展了一下筋骨,就感觉体内是热流涌动,好似有岩浆顺着奇经八脉肆意游走,信手一挥,就见星星点点的火焰从掌心射出,去势甚急,更为可怕的是,那些火焰在飞行途中,竟然化为了一枚枚晶亮带火的飞镖,射到青石石壁上,铮然作响,极是骇人。 一见自己竟然一夜间就有了这等只在网游里才拥有过的战斗技能,杨亿当时就惊呆了,半响无语,之后就是眼含热泪的激动,激动,老激动了。 一见杨亿无意中露了这么惊世骇俗的一手,魏二苟也按捺不住了,抬腿踢脚,将那套记忆犹新的拙火拳打了一遍,只见那身高力大的魏二苟拉开架势,是拳如流星,腿似闪电,举手投足是虎虎生风,打到高兴处,魏二苟一声大喝,将拳头击向那石壁,就见一团好似狰狞作态的骷髅头的黑气冲出拳锋,击中石壁,轰的一声,是碎石飞溅,坚硬的石壁上竟然出现了一个碗口大的凹坑。 魏二苟正自得意,就见仉三急匆匆地走上孤峰,嘴里还犹自不歇气嚷道:“哥儿、姐儿,你们莫要玩咧,你们刚元神归窍,这样耗费心力,是要伤了经脉的,可不是闹着玩地……” 听了仉三的话,杨亿和魏二苟都是一惊,赶紧收起一片得瑟之心,老老实实地看向仉三讪笑道:“我们就是玩玩,下次不敢了,呵呵” “大爷,你端的是啥玩意啊,真香啊,整得我都有些按捺不住了,哈哈”魏二苟天生就是一个记吃不记打的吃货,一闻到饭香,当时就兴奋地大喊大叫起来。 仉三将那托盘放在地上,掀开陶盖,里面竟是老山参炖着红白肉块,一见是如此大补之物,魏二苟两步迈到跟前,抓起竹筷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烫得嘶嘶哈哈的也没舍得吐出来,柳若雪刚说了句“你吸气凉一下”,就见魏二苟一抹眼泪,张嘴说道:“咽下去了,嘿嘿” 杨亿和柳若雪吃相比魏二苟斯文得多,盘腿坐在青石板上,杨亿一探头,看着仉三问道:“叔儿呢,他去哪儿了,不是真的趁我们修炼的时候去泡大妈去了吧,呵呵” 仉三难得地一笑道:“你们师傅昨晚为你们护法护了一晚,去休息了,不过,他不让老奴说,你们也只做不知才好,莫要带累老奴挨骂才是。” 见仉三一口一个老奴,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对这外冷内热的老人家是心生好感,柳若雪便笑着看向仉三说道:“老人家,我们都是晚辈,您不要称呼自己为老奴,我们会折寿的,以后您就叫我们的名字好了,我们叫您三叔,好不好?” “哥儿、姐儿都是神仙一般的人,如此称呼,可折杀老奴了。”仉三一附身,神情感激地答道。 “啥折仨折四的,就这么地了,三叔,这个称呼我喜欢,勾起了我无数的欢乐记忆啊。”魏二苟咂咂嘴,吸溜了一口香气四溢的肉汤,一边嚼着老山参的须子,一边大咧咧地笑道。 “既然如此,那老奴就愧领了,对了,二、二狗,”仉三见魏二苟大嚼老山参,有些不习惯了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后,失笑道:“参不能这么吃,你是金刚之躯,阳火本就旺盛,这么吃参,是要发热流血的,呵呵” “不会吧,我在家总这么吃啊?”魏二苟不以为然地看着仉三笑道。 “你家那买的都是假货,天朝哪有那么多真货,奸商就憋着蒙你们这些人傻钱厚、只卖贵的的土豪呢,嘻嘻”杨亿看了魏二苟一眼,嬉笑着挤兑他道。 第189章 高空探险 “你大爷的是典型的仇富心理,鄙视你啊。”魏二苟咔吧了一下眼睛,实在是找不出回击杨亿的有力话语,因为仉三的老山参嚼在嘴里,那滋味真的与自己在家时吃的那些参完全不一样,只得闭嘴闷头大吃,其吃相之贪婪,就跟和那些肉块有仇似的。 杨亿和柳若雪无魏二苟那样的好胃口,只是吃了三分之一就都撂下筷子,仉三也不强劝,倒是魏二苟意犹未尽,将柳若雪和杨亿剩下的食物都搂了过去,急得仉三搓着手直劝道:“二狗,不能一次吃这么多的参,要出问题的……” 在仉三的苦劝下,魏二苟总算是将那些老山参剩下了,但将汤水和肉块吃了个罄尽。 仉三苦笑了一下,将瓦罐收尽托盘里,转身离去。 因为黎叔儿没来,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也不知该做什么,就百无聊赖地在孤峰上的空地里漫步消食。 闲逛了一会,魏二苟仰起头,看向那石壁上一排排的洞窟,忽然自言自语道:“这第二排洞窟里会有啥呢,诶?” 柳若雪闻言看向魏二苟,有些担心地说道:“你不会是想进去看看吧,我可告诉你,这些用于修炼的洞窟里面都呆过不止一位的修炼之人,久而久之,每一个洞窟里都是积蓄了难以数计的精气,是千变万化,有些还凶险异常,等闲之辈是轻易不敢涉足的,你可不要犯虎啊,听见没?” 魏二苟拍了拍肚皮,懒洋洋地看着柳若雪笑道:“雪儿啊,你看哥,啊,胸是胸屁股是屁股,那啥是那啥的,是一般人呢,再说了,这里是正一派的道人修炼的地界,还能有啥恶鬼邪魔啊,我就是想看看,没事儿的。” 说完,魏二苟拽过杨亿,让杨亿搭人梯托着他去看看第二排洞窟里面有什么秘密。 杨亿本也是好玩好闹的心性,加之在警队待久了,养成了不拘小节的习惯,所以也没多想,就走到石壁下面,仰面看去,那第二排洞窟距离地面竟有四米多高,即便是搭人梯,他和魏二苟的身高加在一起也就三米多,剩下的距离就只能靠魏二苟抓着石壁上浅浅的凸出石块往上爬了。 魏二苟也真是作死的性格,当下也没犹豫,将杨亿按得蹲下后,踩在杨亿的肩膀上,扶着石壁,让杨亿站起来。 被那体重近二百斤的胖子踩着,杨亿终于体验到了孙悟空当年被五指山压着的憋屈劲,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咬牙站起来,嘴里嘟囔道:“让你少吃你他妈非说好吃,少吃一口你能死啊是咋地,擦!” 魏二苟也不理会杨亿的抱怨,站起来之后,手臂上伸,见里那洞窟还有一段距离,遂用手抠住石壁上的凸起,脚下找好支撑点,单膀一较劲,就脱离了杨亿的支撑,象蜘蛛人一般悬空挂在了石壁上,看得下面的柳若雪是顿足后悔没阻止这个死胖子的胡闹,只得拿出九尾猫鞭,准备在魏二苟失足落下的时候出手缠住他,防止其被跌得皮开肉绽的。 且说魏二苟跟攀岩似的,努着劲儿,一点一点往上爬,一番折腾之后,终于爬到了第二排洞窟中的一个洞口边缘,见胜利就在眼前,魏二苟回头朝站在石板上的柳若雪和杨亿显摆道:“见证奇迹的时刻就要到来了,你们就等着胖哥火爆麻辣的独家爆料吧,哈哈” 说着,魏二苟双臂一弯曲,半个脑袋就越过洞口边缘,瞪着一双小眼睛朝那洞窟内看去,这一看不要紧,魏二苟当时就面如死灰,冷汗顺着脖梗子,唰地就下来了。 怎么回事?原来就在魏二苟向洞窟内看去的同时,亦有一双蒙着一层白膜、大如佛珠的眼睛也正看向自己,两下闹了个对眼,再一看,魏二苟当时就尿了,只见一条遍体鳞甲、两腮有翅的大蛇正目不转睛地瞪着自己,更为奇怪的是,那大蛇头部膨圆如鼓,且没有蛇信,大张的嘴里面还长满了上下相错、细密如针的尖利齿牙。 见魏二苟的大脑袋冒了出来,那大蛇先是一怔,但旋即就换了一副表情,那表情很怪异,魏二苟的第一感觉就是与自己看到那罐子老山参炖红白肉是一模一样,焉能不心惊肉跳。 这时,那大蛇也没客气,躯体一弹,那个大如斗的蛇头就闪电般向魏二苟咬来。 魏二苟啊呀一声,条件反射地双脚一蹬石壁,整个人向后急速飞去。 魏二苟这一下倒是躲开了那大蛇的撕咬,却忘了自己是无所依托地悬在半空之中,疾退之后,登时失去了依托,一顿之后,嘴里的“我草”刚喊出一半,肥大的身躯便急速向下落去。 事发仓促,下面的柳若雪和杨亿均未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待到他们俩反应过来,正要出手相助的时候,就听见后面传来黎叔儿的喊声:“小心后面啊……” 杨亿和魏二苟本能地一回头,就见黎叔儿正一脸诡笑地看着他们,再回身想去救魏二苟的时候,只听“吧唧”一声闷响,魏二苟四脚朝地地趴在了青石板上,两条腿一抖一抖的,很有规律地抽搐着。 柳若雪飞速跑了过去,将魏二苟翻了过来一看,那肥厮两眼翻白,表情扭曲,柳若雪正自害怕,两行珠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忽然,魏二苟睁开眼睛,看着被吓得花容失色的柳若雪嘿然傻笑道:“哎妈呀,摔得太爽了,跟刚拿完龙似的……” 一见魏二苟确实没什么事,柳若雪面色一变,使劲掐了魏二苟一下,气哼哼地站到一边不搭理他了。 这当儿,黎叔儿脸上又恢复了杨亿他们熟悉的猥琐神情,眯着一双小眼睛看向魏二苟,幸灾乐祸地笑道:“好奇心挺强啊,该,咋没摔死你,这回舒坦了吧,我就不让他们俩接着你,你能咋地?行了,不是没死吗,那就撒愣起来吧,叔儿有事要交待,呵呵” 魏二苟一骨碌爬起来,涎皮赖脸地站在柳若雪旁边,看着黎叔儿笑道:“那啥,没事儿,妥妥的,有啥事您就说吧,师傅。” 突然被魏二苟喊成师傅,黎叔儿显然有些不适应,扭捏了一下,才有些自得地继续说下去:“嗯,嗯,那个那个,刚才叔儿说到哪儿了,对,你们昨晚感受如何啊,说说吧” 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知道黎叔儿昨晚一晚上都在为他们护法,但因为先前仉三已经嘱咐他们不要说出去,遂也不点破,只是一起看着黎叔儿,等着黎叔儿的训示。 见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三人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起,神情恭顺而感激地看着自己,黎叔儿感觉超好,一高兴,话也多了起来:“正一派的修炼,可分为筑基、开光、融合、心动、灵寂、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渡劫、大乘这十二层次,好在你们都是有些基础或是身负异秉,修炼起来自不必按着这十二层次循序渐进,所以,你们昨晚的第一次初修,就是从心动开始的,目的就是以冥想的方式来吸收天地间的精华,使自己身体这个小宇宙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积蓄最多的能量,与炮膛里挤压的火药越多,爆炸时产生的力量就越大是一个道理,不过呢,你们现在首要的,还是要加强内修,固本培元,待内丹充盈之后,就可以依次修炼水法修炼、踏罡步斗、修雷增功、摄取法器等法术了,其实啊,咱们这个正一派对这种修炼还有个专门的叫法,就是装身堂,练成之后,即可实现人与大自然天人合一的最高境界,练成许多修道之人汲汲一生都无法企及的千斤扎!” “叔儿啊,不是,师傅啊,你别老整这舞舞玄玄的词行吗,听得我都蒙圈了,不是,您这绕乎了半天,到底想说啥啊,能直截了当一点吗?您不知道,我有病,一听老师讲课就困,控制不住,呵呵”魏二苟对黎叔儿玄而又玄的布道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只得冒着被黎叔儿扇大脖溜子的危险,抗议道。 令杨亿、魏二苟他们意外的是,黎叔儿并没有翻脸,而是笑模笑样地说道:“可能是叔儿说得深奥了,以你们的智商理解起来,是有点困难,这么说吧,知道为啥哪些蓝道骗子画的符是废纸一张,而叔儿画的符就可以请神驱鬼、引雷降妖吗?别你娘的晃悠脑袋了,整得我都迷糊了,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他们画的符没有结煞,行了行了,闭上嘴,知道你要问啥是结煞,结煞,就是将自己体内的能量通过可感而不可见的气的形式转移到符纸内,如此一来,这张符才会真正灵验,故而说结煞是符篆灵与不灵之根,而养气蓄能又是结煞之根,懂否?” 这样一说,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是真听懂了,杨亿正要张嘴问何时他们才能学习画符、结煞等实用性极强的法术,就见第二排洞窟里又冒出了那个差点将魏二苟吓尿了的巨大的蛇头,而这一幕魏二苟也看见了,不由一哆嗦,问道:“叔儿,这里咋还有蛇呢,多不安全啊!” 第190章 地裂崩摧 黎叔儿抬起头,朝那大蛇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笑道:“它叫野槌蛇,乃是以食地精和阴魂为生的灵兽,可通晓阴阳,知过去未来,今夜修炼,就让它陪伴你们吧。” “叔儿啊,你能不能告诉我们,这些洞窟里面还都有啥啊,这玩意儿也太闹心了吧?”魏二苟心有余悸地看了看那九排洞窟,苦着脸看向黎叔儿问道。 “修炼者,既要修身,更要修心,很多事物,心里有,它边便有,心里没有,它便没有,你们可明白了?”黎叔儿朝那大蛇一挥手,一道青光闪过,那大蛇瞬间无影无踪,看得杨亿和魏二苟是目瞪口呆。 “野槌蛇可以说是实体,也可以说是幻形,就像是善恶一般,全在乎一念之间,慢慢领悟吧。”见柳若雪频频点头,而杨亿和魏二苟却是一脸的茫然,黎叔儿笑了一下,让他们回到第一排洞窟里去休息一下。 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依言回到各自的洞窟里盘腿打坐,说来也奇怪,三人只要子一坐在那石蒲团上,很快就会丧失对身体的控制,进入到一种半梦半醒的空灵状态之中。 不过,他们在进入到那种空灵的状态中以后,并未能象昨晚那样,再次有一番离奇的境遇,而是恍如浸泡在温暖的河流里,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意融融,心情骀荡,顿时有说不出的舒畅。 之后,又是仉三按时送来中餐、晚餐,都是精工细作的美食,一笔带过不提。 再说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他们仨就这样在打坐、冥想中过了一天以后,傍晚时分,天空中是赤霞满天,中间还夹杂着一道道黑色涌动的乌云,看着真是波诡云谲,好似要有大暴风雪来临一般。 仉三刚将晚餐的瓦罐收拾妥当,就见黎叔儿将两手抄在袖子里,笑眯眯地走上孤峰,看着正一脸担心地观看夜空的杨亿和魏二苟哂笑道:“怎地,夜观天象呢,二位?” “叔儿,这天气不对劲啊,我们今晚是不是回那客房里对付一宿啊?”魏二苟看向黎叔儿哀求道。 “扯淡,你们可知这等天气乃是修炼正一派秘术神霄五雷法的最佳时机,若是错过了,便要再等一甲子才会出现,这么宝贵的时机,你去给我睡觉?”看着一脸无所谓的魏二苟,黎叔儿气得是吹胡子瞪眼,就差直接用砖头子拍他脑袋了。 好在那天气变化太快,黎叔儿怕耽误了修炼时辰,这才没有对魏二苟采取进一步的惩戒措施,气哼哼地继续说道:“一会儿啊,你们会感觉到自己进入了另一个空间,不要怕,那个空间叫神霄天,的确是不同我们所处的这个空间的另一个时空,掌管雷电神力的神灵,嗯,就是万雷总司,他就在那里,当然,万雷总司并不是只以一种形象示人,而是变化万千,既可能是石头树木,也可能是飞禽走兽,总之,你们一定要把握住机会,最大限度地神霄天的能量转换为自身可以接受的能量,并注入到自己的体内,以此来增加你们自己的法力,切记,那万雷总司一定会给你们制造重重困难,你们一定要咬牙撑住,不要空手而归,听见没?” 黎叔儿面色凝重地看向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刻意加重了语气,而杨亿他们通过昨晚的修炼,已经认识到了这正一派修炼的厉害与神奇,自是不敢儿戏,同时心里也对今晚即将到来的奇艺之旅充满了好奇与渴望,遂都严肃地点了点头。 黎叔儿看了看天气,又看向杨亿他们仨道:“时辰快到了,你们进到洞窟里去吧,那万雷总司喜怒无常,脾气捉摸不定,为师也要退避三舍了。” 说完,黎叔儿一转身,步履匆匆地向峰下走去。 见头顶已然是黑红相间、炽热如火炭的乌云低垂,就好似爆发核战争后的世界末日景象一般,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亦是暗自心惊,赶紧回到各自的洞窟里,本以为会立马进入冥想的状态,不想那石蒲团这回却爽约了,他们仨坐在洞窟里,竟然是半点睡意也无,就那么俩眼直勾勾地看着外面的风云变幻,罡风肆虐。 突然,一阵近似一阵的闷雷之声从云际传来,而后便是万千如银蛇、似寒剑的闪电从空中倾斜直下,那些闪电击中石壁后,是碎石横飞,回音如雷,震得躲在洞窟里的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是两耳轰鸣、气血翻涌,不得不强自收慑心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可是,那闪电密雷是愈来愈疾、愈来愈强,渐渐地,那乌云好似受到了重压一般,竟然下沉到了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打坐的洞窟前,将洞口都遮挡住了一半。 看着在眼前急速流过、黑如墨汁的乌云,魏二苟是越看越心惊,寻思了一会儿,抬头朝隔壁柳若雪打坐的洞窟里看去,喊道:“雪儿啊,雪儿,看这架势,哥好像熬不过今晚了,那啥,哥跟你说句话呗……” 见魏二苟够扯够扯地看向自己,柳若雪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就回道:“有话你就说吧,别这么往外探身子,危不危险啊你。” “哎呀,哥现在也顾不上危险不危险了,”魏二苟眨眨小眼睛,继续和柳若雪起腻道:“那啥玩意,看这架势,哥今晚可能是过不去这关了,咱俩也处了这么多天了,哥对你啥心思你也知道,是吧,那啥,你看着这天、这雷,咔咔的,多吓人啊,这眼瞅着就是要完犊子的节奏啊,这么地,啊,哥呢以前也玩过,可遇到你之后,才真正知道了啥叫吃喝玩乐那叫货,同甘共苦才是妻,趁着哥现在还是热乎的,哥这就过去,咱们该那啥就那啥吧,这炮火连天的年代,哥也不在乎啥处儿不处儿的,你等我啊,我这就过去。” 说完,魏二苟扒着洞窟的石壁,就要往柳若雪的洞窟里面跨过去,结果被柳若雪一九尾猫鞭抽得龇牙咧嘴地缩回到了自己的洞窟内。 “你个死玩意儿,这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听了魏二苟要生米整成熟饭的露骨话语,柳若雪羞得是两腮发烫,面红过耳,娇声斥责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还真是个翻滚的小笨牛,呸!” “啥、啥意思啊?”魏二苟被柳若雪妈的一愣,然会就特别求知若渴地问道。 “就是让你滚犊子,缺心眼啊你,哈哈”一旁的杨亿见魏二苟同柳若雪打情骂俏,心里的紧张情绪也缓解了不少,便也趁火打劫地揶揄魏二苟道。 “不说话能憋死你是吧,我们两口子的事儿你跟着瞎掺和啥,去去去,一边杵着去,你个倒霉孩子……”魏二苟正对杨亿反唇相讥,就见轰然一声巨响,由打石壁上面掉下一庞然大物,仔细一看,不是别个,正是刚才那条巨无霸的野槌蛇,只是那野槌蛇已是遍体焦糊、断为数截,每一截都如同一根合抱粗的原木,看着甚是骇人。 又是数道闪电划过,那野槌蛇的躯体皮肉顿时消解无踪,只剩下类似船的龙骨一般的白色骨骼,每一处雪白的骨骼上还都吸附着黑色的人形。 那些人形通体墨黑,一旦被暴露在闪电惊雷之下后,就像是被掀翻了蚁巢的黑色蚂蚁似的,惊慌失措地从那巨大高耸的蛇骨“山”上爬下来,由于数量惊人,就像是大片的黑色污水从蛇骨上流淌到孤峰的青石地上,再分成数条黑色浊流,向不同的方向流去。 看着与自己的洞窟只有不到半米的石地上不断蠕动着一个个面部就像是被强酸腐蚀过一样,满了斧刻刀划的疤痕的黑色人形,再辅以方才黎叔儿所说的那野槌蛇一向喜食阴魂和地精的信息,杨亿便知眼前这些黑色人形必定就是被野槌蛇吞噬后在其体内的魂魄,如今那野槌蛇的肉身被雷电击碎,这些鬼魂暴露在雷电交加的环境之下,本能地想找到隐秘的地方躲藏起来,那自己和魏二苟、柳若雪容身的洞窟岂不就是它们的首选? 杨亿刚闪过这个念头,就见已经有鬼魂开始沿着石壁向自己所在的洞窟里爬了上来,不由一惊,右手本能地一挥,数点青色火焰从掌心飞出,再化为数十道精巧的飞刀向那些鬼魂疾射而去。 那些鬼魂哪里能承受得住这等厉害的法术攻击,一个个被那烈焰飞刀击中后,霎时化为缕缕黑烟,与那就快要封住洞口的乌云融为一体。 隔壁的魏二苟也陷入了被鬼魂团团围住的困境之中,但这一幕却是正中了他的下怀,就见那魏二苟跟敲地鼠似的,伸着拳头,对着那些探出头来的鬼魂是一一砸去,每砸一下,就会有一团似骷髅头的黑气击在那些鬼魂的头上,使其灰飞烟灭,玩的到也挺开心的。 唯有那柳若雪,一脸悲悯地看着那些哀嚎游走的鬼魂,不忍施以辣手,只得将头上的青丝一甩,用万千迎风暴长的青丝将洞口封住,防止鬼魂侵入。 第191章 云海迷途 不过,这种糟心的情形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那些乌云的不断下压,整座孤峰很快就被那重重乌云包裹住,一时间,乌云、闪电、雷鸣充斥着孤峰的每一寸空间,使一座原本是祥和的孤峰瞬间化为了好似魔头藏身的地狱之所。 在这种外面雷声振聋发聩的折磨下,那些鬼魂早已如风吹落叶一般,被那乌云里面旋即的狂风卷扫得四散零落,无影无踪,而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他们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洞窟内,被动地等待这场不期而至的恶劣天气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感觉到外面乌云散去、闪电息影、一片祥和之光投射到洞窟里面以后,杨亿、魏二苟探头向外面看去,却诧异的发现,此时的自己并非栖身在那熟悉的洞窟内,而是盘腿坐在一望无垠的白色云海之中,远远的,可以看到前面一座黑色的山峰矗立在云海中。 杨亿、魏二苟回头一看,见柳若雪也是一脸讶然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切,知道她安然无恙,这才放了心,杨亿看向魏二苟道:“胖子,你丫体重大,这么地,你拽着我,我先下去试试,看这里是不是实心的……你他妈别老瞅若雪,听我说行不?” “啊啊,明白了,你就放心吧,我保证不撒手,必须地!”魏二苟当然知道杨亿此举很危险,因为谁都知道那些绵软如棉絮的云彩虽然看着好看,却是中看不中用,一脚踩下去,难保不来个高空坠落,到时候很可能是尸骨无存,自然不敢掉以轻心,当即一手紧紧抓住杨亿的右手,另一只手则死死扣住坐下的石蒲团,而后眼神坚定地看着杨亿一点头道:“闪电,你就放心地去吧,啊!” “你大爷的,借你吉言啊。”杨亿没好气地瞪了魏二苟一眼,开始小心翼翼地往下试探,不想却是一脚踩空,整个身子刹那间就往下落去,幸亏魏二苟死命拉住他,才未酿成悲剧。 杨亿心惊胆战地爬回到那方寸大小却不啻是唯一容身之地的石蒲团上,心有余悸地看着魏二苟和柳若雪叹道:“完犊子了,咱们被困在这云海中了,咋整吧?” 魏二苟和柳若雪看向坐下那雾气翻腾却蕴藏着巨大陷阱的云海,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他们彷徨无计的时候,就见一座硕大的白色方鼎从云下缓缓地冒了出来,那方鼎通体雪白,中间有一方形灶洞,里面燃烧着红色的炉火,并发出淡淡的松脂香气。 那方鼎看似很大,却随着云雾的流转缓缓移动着,当那方鼎移动到柳若雪身边以后,柳若雪忽然失声道:“你们看,这方鼎竟然是用雪做成的,可不奇怪?” 闻听柳若雪的喊声,杨亿和魏二苟凝神看向那方鼎,魏二苟还伸手摸向那方鼎的鼎身,果然如柳若雪所言,竟然真是入手冰凉的雪块,再将手伸向灶洞内,霎时就传出一股焦糊之气。 “呸呸,我勒个去的,还真是火啊,”魏二苟一面吹着还在冒着青烟的手,一面看向柳若雪和杨亿感叹道。 对于这一奇异的景象,杨亿也是百思不解,不明白这雪制的方鼎怎么会任凭炉火熊熊而安然无恙。 片刻,还是冰雪聪明的柳若雪一声轻呼道:“红炉一点雪,红炉一点雪,我好像明白一点什么了……” 杨亿和魏二苟在修道方面完全是认证过的白痴两枚,远不及修炼了数百年的柳若雪,故而见她似有所悟,遂一起看向柳若雪,期待她能有所发现。 “佛释道三家都将宇宙间的万事万物分为阴阳两类,阳类代表光明、向上、生长、正面、外面、动、热、强、男、雄等等,阴类则代表黑暗、向下、死亡、反面、里面、静、冷、弱、女、雌等等,亦即《易传》所云的一阴一阳谓之道和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之意,太极图就是根据阴阳的变化衍生而来,而易经八卦、占卜、星象、堪舆、医药、命理、相术的根源,也是源自阴阳学说,我说这些,就是想说,这雪鼎与炉火,就是代表了阴阳两气演化出的金、木、水、火、土五行相克相生的道理……”柳若雪蹙眉想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俄顷,柳若雪才从沉思中抬起眼帘,看着魏二苟和杨亿轻声说道:“这是禅机,是在暗示咱们要参透眼前这亦真亦幻的景象,从矛盾中寻找到真正的出路,一定是这样。” 见柳若雪的表情一下变得坚定自信起来,杨亿和魏二苟也信心倍增,但一看那开始翻涌的云海,胆气又是为之一沮,杨亿看向柳若雪,惨兮兮地说道:“雪儿啊,你真的确定这里有道儿吗,是真能走的道儿,你确定?” 柳若雪没有回答杨亿的疑问,而是睁大一双美目,向远处的山峰看去,之间几个黑点正以迅疾的速度向她们这里运动过来。 倏忽之间,那几个黑点就到了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面前,竟然是七只羽翼一展长达三米多、通体覆盖彩羽、头上还长有大如鸡卵的赘肉的鹏鸟,那七只鹏鸟飞抵杨亿他们附近之后,羽翼一收,身子一滚,就还无预兆地向云海里坠去,让杨亿他们是目瞪口呆,还以为是那些鹏鸟忽然中枪了呢。 但柳若雪却是心中一动,仔细看向那鹏鸟坠落的方位,留神凝记在心。 待到那些鹏鸟庞大是身躯完全消失在云海之中以后,柳若雪看着杨亿和魏二苟说道:“你们对北斗七星熟悉吗?” “熟悉啊,哥也是大学生啊,对了,你不知道大学生是啥玩意是吧,就是你们这里的状元,哥老聪明了,嘿嘿”魏二苟是不放过一切能够在柳若雪心里树立自己文武全才、高大英俊形象的机会,趁机又开始给自己脸上贴金。 “滚犊子吧,若雪,别听他扯,他那大学,只要有钱都能上,就跟你们这花钱捐监生是一样的,明白了吧,呵呵”见魏二苟如此糊弄一个纯洁的木妖妹妹,杨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不失时机地揭穿了魏二苟的谎言,气得魏二苟是刚要抬腿冲过去削他,但一看下面的云海,又强自忍耐住了,只是朝杨亿一竖中指,以示强烈的鄙视。 柳若雪没有理会他们俩的胡闹,只是出神地看向那些鹏鸟落下的地方,忽然纵身一跳,向其中一处鹏鸟落下的方位跃身而去,魏二苟刚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不要啊……”就见柳若雪身子一晃,稳稳地立在了云海中,一脸顽皮地看向杨亿和魏二苟娇笑道:“还记得师傅说过万雷总司会制造出重重困难来试探咱们吗,看来这里便是神霄天了,而这云海,想必也就是其中的修行之一了,呵呵” 见柳若雪毫发无损地站在那里,魏二苟已经刷白的脸总算慢慢恢复了血色,但依然是惊魂未定地看着她埋怨道:“雪儿啊,雪儿,商量个事呗,下次可别再这么玩哥了行吗,哥受不了哇,这心呐,都整得稀碎了,再这样,哥真生气了啊,你就不能让哥省点心吗,啊?” 柳若雪甜美地一笑,完全是那种沉浸在爱情之中的小女孩不加掩饰的幸福感的流露。 杨亿心中一叹,眼前又闪现出了卢灵儿当初看到自己用手机为她自拍的图片时的娇嗔模样,不禁有些感时伤怀。 好在魏二苟并没有给杨亿太多伤心的时间,跳过去抓着杨亿的胳膊,低语了一句“练成了,咱们哥俩一起去找你马子”,然后也不看杨亿的眼睛,拽着他就朝另一处鹏鸟落下的方位跳去…… 杨亿甚至连惊呼都惊呼还憋在肺子里,就已经被魏二苟拽着站在了云海里,惊魂甫定的杨亿气急败坏地看向魏二苟骂道:“我他妈还没想殉情呢……” 魏二苟也不生气,笑眯眯地看着杨亿道:“别激闹了,人总得往前看嘛,对吧?” 面对魏二苟关切的眼神和双关的语言,杨亿捏了一下魏二苟的手臂,兄弟之间就是这样,交流不需要过多的语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够了。 柳若雪当然理解不了两个大男人之间的心灵互动,只是看向那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峰,自言自语道:“那里一定就是神霄天了吧,你们站稳了,一会儿恐怕还要飞起来呢……” 柳若雪话音未落,杨亿和魏二苟就感觉脚下一震,然后就感觉自己一阵疾风扑面,自己就飞升了起来。 低头一看,杨亿和魏二苟当时就不由而同地趴下,并用手死死地抓住了身下那好似西瓜大小的羽毛:此刻,他们竟然是趴在了那鹏鸟的背上,而那鹏鸟驮着三百多斤的他们,却是毫不费力振翅穿行在云海中,自如翱翔。 那一边,双膝斜依、姿态优雅地坐在鹏鸟身上的柳若雪远没有杨亿和魏二苟那么狼狈,神色淡然地看向前方,光亮如绸的青丝和一袭素衣在疾风的抚弄下,如瀑如幻地飘向后面,一时之间,杨亿和魏二苟看得是神魂颠倒,浑然忘了自己是在一只善恶难辨的鹏鸟背上,直到那鹏鸟忽然一个翻身,猝不及防的杨亿和魏二苟瞬间向下疾坠,嘴里同时发出惨叫:“我草,不带这样的啊……” 第192章 石破云开 好在杨亿和魏二苟在下落了漫长的几秒钟以后,就落到了软软的地面上,甚至连太多的痛感都没有。 杨亿和魏二苟爬起来,才发现自己已然身陷于一片类似沼泽之中,只有胸口以上还露在外面,但那沼泽却又不是布满泥浆湿地,而是一种近似白色粘土一样的物质,那些物质充满弹性,杨亿和魏二苟用手按了按那白色的物质,入手绵软,根本无法着力,正自苦恼,就见柳若雪施施然地站在不远处,正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们俩哂笑。 “雪儿,瞅啥呢,赶紧把我们俩整出来啊……”见柳若雪不疾不徐地看着自己发笑,魏二苟老脸一红,喊道。 柳若雪看着杨亿和魏二苟臊眉耷眼、狼狈不堪的样子,笑了一会,才一甩青丝,将他们缠住并拉了出来。 逃离了那白色粘土的束缚,杨亿和魏二苟站在柳若雪的两侧,见她通体清清爽爽,连一丝泥痕都没有沾染,不禁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魏二苟嘴快,抢着问道:“雪儿啊,咋回事啊,你咋这么干净呢,难道你那大鸟是安全着落的?” “你个鸟人,有你这么和一个女孩子说话的吗,我去”杨亿踹了魏二苟一脚,实在是忍不住笑场了。 柳若雪自然不知道杨亿是在拿她打趣,不解地看向魏二苟道:“是呀,鹏鸟性格其实很温顺的,你只要对它和言细语,它就会象小兔子一样乖巧听话的,不是,你们怎地会变成这样啊,诶?” “是啊,咱俩咋整的,这咋还脸先着地了呢,为啥啊?”听了柳若雪的话,魏二苟也是一脸疑惑地看向杨亿,问道。 “那啥,我这人一紧张吧,脚就不受控制地乱踢蹬,刚才吧,我就觉得一个劲地踢那鹏鸟的屁股,是不是它误会了,以为我晕鸟要下去啊,所以就提前迫降了……”杨亿一脸歉然地看向魏二苟笑道。 “十六丈的棺材我活埋了你大爷的……”魏二苟一把夹住杨亿的脑袋,使劲搓揉他的头发,恨得完完的了。 “好了好了,别闹了,还是商量一下咱们该往哪走吧。”见魏二苟和杨亿俩人跟大孩子似的滚在了一起,禁不住笑了,却也没忘去劝止他们。 听了柳若雪的话,杨亿和魏二这才想起还不知自己在哪里呢,赶忙松开对方爬起来,走到柳若雪身边四下一打量,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壁立如刃的山脊上,左右看去,那山很是奇怪,山的一侧覆盖着绿意葱茏的绵密植被,而另一侧则满是裸露的褐色岩石,更为可怖的是,那一侧的山下还流淌着火红的岩浆,暗红色的岩流在山间蜿蜒流转,白色的烟气蒸腾而上,在半山腰形成了好似云锁龙居的奇异景象,看着别有一番诡异奇险的美感。 见仅仅是一山脊之隔,两侧的景象却是大相径庭,简直就是水火不容,杨亿和魏二苟都是你一咋舌,感到实在是匪夷所思。 “这并不奇怪,这就是在昭示阴与阳的两极,看来我们现在真的是在神霄山了。”柳若雪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辩了辨方向,就伸手一直山脊向上的方向,说道:“咱们往那里走应该是对的,走吧。” 魏二苟被刚才那不咬人却膈应人的白色沼泽给吓怕了,看着柳若雪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咋知道那个方向是对的呢,你有千里眼、看见指示牌啦?” “什么乱七八糟的,”柳若雪白了魏二苟一眼,“你们还么看出来吗,咱们刚才见到的那沼泽里面其实是土,这山脊两侧又有树木和火,金木水火土已经出现了三样了,就差金和水了,而在伏羲八卦里,坎代表水,离代表火,震代表雷,艮代表山,兑代表沼泽,乾代表天,坤代表地,巽代表风,将五行与八卦结合在一起,就是乾卦中的六爻位次,即以土对应的潜龙勿用为肇端,依次找到金对应的见龙在田、水对应的终日乾乾、木对应的或跃在渊、火对应的飞龙在天,最后,就是我们真正要去的目的地亢龙在悔了,也就是那万雷总司所掌管的宝殿,所以,你们看那里,金光熠熠,必定有某种对应金的神器,换言之,那里一定会有指引我们行走路线的启示,走吧。” “等会儿,照你这么说,咱们跟前不就有火和木吗,为啥不就近先看看,也省得一会再走回头路啊。”听了柳若雪的分析,杨亿也无法判断对错,但对于柳若雪舍弃眼前的线索的做法还是提出了异议。 “一定不要这样做,修道和做人是一个道理,都是崇尚厚德载物,一定一定不要自作聪明或投机取巧,那样只会反误了卿卿之命,记住!”柳若雪严厉地看了杨亿一眼,神色之犀利令杨亿心中是肃然起敬,同时也暗自幸灾乐祸,死胖子找这么厉害一媳妇儿,日后你丫可有得受了。 诚如柳若雪所言,在那山脊向上的方向,果然又万道金光发出,就好像是传说中的物华天宝、气冲斗牛一般。 当下,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加快脚步,朝那金光闪闪的方位走去,只是那山脊越走越狭窄,最险处仅能容一只脚通过,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前后相连,手拉着手,小心谨慎地从那堪称一线天的山脊上慢慢蹭过,一些碎石被脚掌刮落,是一路有声地滚落到山脚之下,落入那缓缓流淌的岩浆中,霎时间,就好似水滴入了沸油中一般,只见那平静的岩浆骤然激起了高达数丈的岩浆火柱,直冲向山顶,并且是此起彼伏,就像是下面暗藏着的火山即将爆发了似的,轰鸣之声在山谷间穿梭回响,不绝于耳,甚是骇人。 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战战兢兢地立在山脊处,生怕被那些简直都能将钻石熔化了的烈焰岩浆喷溅到,好在那些岩浆冲到山脊处的时候,已是强弩之末,杨亿和魏二苟用手护着中间的柳若雪,一寸一寸地挪动脚步,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了那最为险峻的地段。 过了那里,杨亿、魏二苟拉着柳若雪是一路急行,总算是将那扔在汹涌喷发的岩浆火柱林甩在了身后,这才舒了一口气,可再一看,却愣住了,怎么回事,那先前一直跟不要钱似的、闪啊闪个没完的金光居然不见了,远处,只是一块横亘于山巅的巨石,巨石上刻着斗大的七个金色的篆字,曲里拐弯地看不明白。 柳若雪知道这事儿指不上魏二苟和杨亿,遂自己上前仔细辨识了一下,轻声念道:“云在青山水在瓶……” 见柳若雪喃喃自语,杨亿和魏二苟凑和过去,问道:“这说的是啥意思啊,妹子?” 柳若雪没有理会魏二苟和杨亿,在那阻断了她们去路的巨石下踱步不语,蹙眉凝思,半响,才展颜笑道:“哎呀,我当真是够愚笨的,这分明是就是在暗示咱们嘛,呵呵” “你们家这位怎么地了这是,出门忘吃药了?”见柳若雪一会喜一会悲的,杨亿看着忍不住笑,遂捅了魏二苟一下,打趣道。 “你懂个锤子,不知道就别瞎咧咧,不说话能憋死你啊,”魏二苟斜睨了吃吃鬼笑的杨亿一眼,而后屁颠地跑到柳若雪身边献媚道:“雪儿,哥就知道啥也难不住你,说说,咋回事啊,哥老着急了,嘿嘿” “这本是一句佛家的偈语,相传唐代刺史李翱爱礼佛参禅,常与禅师交往。据说他在湖南做官时,听说澧州药山的住持和尚惟俨禅法造诣极高,便心生仰慕之情,特派人上山请禅师进城说法。却屡次被谢绝了。无奈之下,李翱只得带着随从上山拜见惟俨。见面后,李翱向惟俨禅师请教什么是戒、定、慧,惟俨禅师笑曰:山僧这里没有这些闲摆设。李翺闻言一怔,不死心,又问什么是禅法,惟俨禅师用手指指空中,又指指案头。这下子李翱更加糊涂,见他还未领会其中真意,惟俨禅师便说了一句偈语:云在青天水在瓶。李翱思索了一番,顿有所悟,当即吟诗一首:炼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这就是这句云在青天水在瓶的禅机,意思是禅法看似玄奥,实则处处显露,平常自然,好似云在青天水在净瓶一般,无须刻意寻求,也不必去苦苦修行。” 柳若雪讲完这个故事,杨亿和魏二苟都是一愣,听这故事的意思,立这石碑的神仙分明就是在点化那些到这里的人,不要再找寻什么修行的法门法术浪费时间了,该干啥干啥去吧,那他们这一趟不是白玩了吗? 正自沮丧,杨亿忽然大笑起来,以至于都快笑岔气了,直到魏二苟急了,照着杨亿的屁股使劲踢了一脚,杨亿才止住笑,看着魏二苟问道:“死胖子,读过倚天屠龙记吗,想想,啊,想想,张无忌是在哪儿发现那九阳真经的,诶?” 第193章 藏经密引 魏二苟愣怔地看向杨亿,不知道他这时候突然提起九阴真经是什么用意。 见魏二苟如此,杨亿特别受用地一笑道:“哥给你启蒙一下啊,话说当年张无忌被那宋青书打下悬崖之后,遇到了一只白猿,然后给那白猿到了外科手术,从其肚子里取出了一本盖世绝学九阴真经,从此与那赵敏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还记得吧?” “不是,你丫摔秀逗了是吧,能不能好好说话,诶?”魏二苟彻底被杨亿给绕蒙圈了,一脸不耐烦地冷觑着他,看样子杨亿要是再云山雾罩的,就要上手归拢他了。 “你丫还真是个天然呆啊,”杨亿知道自己整不过那魏二苟,赶紧退后一步,“你想想若雪刚才念的诗,炼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千株松下两函经,这还不明白吗,就是说在一旮旯长松树的地方藏着两本经书,找到经书了,就能用那啥瓶子装水了,懂不?” 杨亿话音未落,魏二苟猛地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由衷地叹道:“你丫不亏是刑警啊,这串并案件的能力还真不是盖的,牛逼!” “你咋不直接拍死我得了,能不能好好的玩耍,诶?”杨亿揉了揉发麻的肩膀,不满地看着魏二苟抱怨道。 这时,柳若雪也走了过来,媚眼含笑地看着杨亿说道:“没想到你的反应这么快,仔细想来,你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只是这里童山濯濯,哪里会有松树林呢?” “呵呵,要说松树啊,这你可问对人了,哥我家是东北的,俺们那嘎达到处都是松树,山前山后的,老鼻子了,那大原木咔咔地劈两半,直接填炉子就烧了,”见柳若雪要找松树林,魏二苟自然不会放过这种献媚的机会,连忙接过话头,“要说这松树,一般都是长在石砬子上,咬定青山不放松嘛,哎呀,雪儿,你看我给你在一块,我都长知识了,出口成章,哈哈” “你还能再扯一点儿吗,那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竹子好不好?”杨亿也是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揭穿魏二苟装逼范儿的机会,看着他笑嘻嘻地挤兑道。 “别管是啥玩意儿了,总是只管找那石头嶙峋的地界,准能找到松树就是了。”对于杨亿的稀落,魏二苟早已习以为常,所以也不搭理他,只是看着柳若雪笑道。 柳若雪不理杨亿和魏二苟五一刻消停的掐架,站在那山巅四下张望一会儿,失望地叹了口气道:“这里虽说是到处郁郁葱葱的,却半点松树也无,真不知是何缘故……” “你看的只是这一侧,巨石的另一侧是啥景象,你又怎么会知道呢?”杨亿还真是福至心灵,自打从诗里听出跟藏头诗似的玄机以后,脑细胞跟打了鸡血似的,那叫一个活跃,说出的话都透着禅味儿。 “你丫能不整这不靠谱的事儿吗,那你是打算爬过去啊,还是打算说服它自己走开啊?”魏二苟仰脖子看了看那高可及天的巨石,慢吞吞地叹息道。 “咱们俩是俗人,浊气重,肯定是做不到身轻如燕,可若雪是木妖之体,每日喝风饮露的,体态轻盈,要飞过去还不跟玩儿似的啊,呵呵”杨亿挺有把握地看向柳若雪,一挤眼睛,笑道。 “这神霄山当真离奇得紧,自来到这里以后,整个人就跟被吸住了一般,根本无法做到飞升……”听了杨亿的建议,柳若雪赧颜地看向他,轻轻摇头道。 “这下褶子了吧,”魏二苟幸灾乐祸地看着同样大失所望的杨亿,哂笑道:“还有啥馊祸招儿,继续白活啊,来来,整啊,呵呵” 杨亿一屁股坐在地上,也泄气了。 沉寂了一会儿,正当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均无计可施的时候,杨亿就感觉自己的胸前一阵震动,起初还以为是手机震动,再一想,估计那苹果手机早就随着卢府的一场大火,被付之一炬了,哪里还会震动?低头一看,才发现是那被自己遗忘多时的双鱼玉佩在作怪。 只见那淡黄色的玉佩就像是通了电一般,发出通透的亮光,玉佩里的两条阴阳鱼是高速旋转,看着就像是随时都会从玉佩里跃出来似的。 见杨亿看着自己的胸口发呆,魏二苟凑过去一看,忍不住大呼小叫道:“哎呀嘿,啥玩意儿啊这是,要起义是咋地?” 柳若雪以妖炼成人身,本就对那世间的礼教知之甚少,所以性情中也少了几分女孩子的娇羞矜持之气,一见杨亿和魏二苟在那喳喳呼呼、大惊小怪的,走过去一把将杨亿的衣襟扯开,露出了瘦得跟遥控器似的胸脯和那剧烈抖动的双鱼玉佩。 “干啥呢你这是,整得我都一激灵,下次注意啊,男女授受不亲知道不?”杨亿被柳若雪的豪放之举弄得是面红耳赤,又不敢发作,只得色厉内荏地强装壮好汉道。 柳若雪压根就没搭理杨亿那茬儿,一伸手将那那双鱼玉佩拽了下来,看了看那两条扔在疯狂游动的阴阳鱼,面露不解地说道:“玉乃通灵之宝,特别是象这种本身就具有灵性,且曾被大德真人或高僧加持过的宝玉,更是可以预危险、消解灾厄,但看这双鱼玉佩的异常变化,却好似预感到了什么,那会是什么么呢?” 呆了一会儿,柳若雪若有所思地举着那双鱼玉佩向那巨石走去,不想那玉佩离那巨石越近,竟然发出了宛如琴瑟和鸣的悦耳之声,柳若雪面色转喜,继续朝那巨石靠近,就感觉持着玉佩的右手冥冥中好似被人牵引着一般,径直朝巨石的右下方靠了过去。 定睛一看,柳若雪在那绿痕斑驳的石头表面赫然看到了一处类似引吭高歌的公鸡图案的凹坑,大小竟与手里的双鱼玉佩纤毫不差,完全似量身定制一般。 柳若雪心中一动,将那双鱼玉佩向那凹坑里按了进去,玉佩与那凹坑严丝合缝,浑然天成。 接着,就见那巨石一阵猛烈的晃动,震得周围的碎石是簌簌有声地向山体两侧滚落,登时又引起了新一轮的岩浆的凶猛喷发,好在正当那岩浆热喷发渐趋激烈的时候,那巨石忽然间一分为二,中间现出一条极是平坦的路来,后面,便是一处苍翠盈目、虬枝交结、香气馥郁的松林,尽管离那松林尚有一段距离,但沁人心脾的清爽凉意却已是扑面袭来,顿时将那喷薄的岩浆熔柱带来的阵阵热浪压了下去。 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小心试探着象那巨石中间开辟出的蹊径走了进去,行了一半,杨亿猛可地想起那双鱼玉佩还镶嵌在巨石上,也没和柳若雪、魏二苟打招呼,就跑回去抠那双鱼玉佩,待到柳若雪发现了杨亿的举动、正要制止时,杨亿已经那玉佩抠下,就在一瞬间,那本已分为两半的巨石又是一阵晃动,竟然慢慢地向一起合拢开来。 见此情形,柳若雪一下将魏二苟推倒那松林边缘,自己则在分身向松林方向飞去的同时,青丝一甩,就见那如瀑的青丝好似锦练一般飞向被困在中间的杨亿,而后卷着杨亿的腰身向松林一侧飞卷而来,几乎是就在两半巨石轰然合拢的一刹那间,杨亿被那青丝扯了出来。 半响,靠在已经重新合二为一的巨石上,被那巨石上震落的泥土随时造得灰头土脸的杨亿才醒过身来,看着魏二苟和柳若雪一咧嘴,那笑得比哭看着都难看:“太悬了,差一点就被整成热狗了,我去!” “活该,谁他妈让你手欠了,没事儿你动它干啥玩意儿啊,作死呢?”见杨亿劫后余生,魏二苟也是吓得手脚冰凉快尿了,如今见危险过去了,忍不住看着杨亿激头酸脸地骂道。 “我不是寻思那玉佩就是一把钥匙,怕万一咱过来以后,巨石咔咔合上了,那咱们不就回不去了吗,就想着把钥匙拿下来备用,谁知道这他妈巨石属狗的,说翻脸就翻脸啊,擦!”杨亿抖落了一下满头满身的土石,心有余悸地感叹道。 “玉通灵,其实方才是那玉佩控制了杨亿的心智,防止你将它遗落在这里,所以你是无心之举,懂吗?”柳若雪看着惊魂未定的杨亿一笑,“倒是我疏忽了这一点,才害得你虚惊一场,雪儿这厢有礼了,哥哥莫怪。” 说罢,柳若雪还真得朝杨亿款款地道了个万福,将杨亿也逗笑了:“你可拉倒吧,要这么论,你还救我一命呐,那我是不是还得给你推金山倒玉柱地磕个响头啊,呵呵” 一番笑闹之后,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看着那黑黢黢的松林,相互又看了一眼,就毅然决然地朝那松林里走去。 那松林在外面粗看并不甚宽大,但一走进去,登时便有了一种云深不知处的迷失感,前后左右,全是参天蔽日的高达松树,冠盖大若车棚,将那阳光撕扯得是支离破碎,以至于那星星点点的阳光投射到地面上后,非但没有感到暖意,反倒平添了一种暗黑的地下室里点点荧火飘忽闪烁的阴森之感。 第194章 达摩婆叉 见那松林里幽深阒寂,柳若雪毕竟是女孩子,面上不禁露出几分惧意,倒是杨亿和魏二苟浑然不惧,反而还有些丛林探险的兴奋与雀跃,看得柳若雪是莫名其妙。 柳若雪哪里知道,杨亿和魏二苟都是土生土长的东北人,他们的家乡均在闻名遐迩的大兴安岭腹地,那大兴安岭素有北疆松涛林海的美誉,自是松树参天,桦树玉立,他们自幼便与苍松翠柳、飞禽走兽为伴,对于眼前这近似于大兴安岭景色的松林自然多了几分亲近熟悉之感,哪里还会害怕呢。 说话间,杨亿和魏二苟一前一后地柳若雪夹在中间,就朝那松林深处走去。 那松林里树木长得密密匝匝,且七八人人合抱粗的古松比比皆是,一望便知是有着数百年乃至上千年历史的原始森林,一路走来,看得杨亿和魏二苟是惊叹连连,赞不绝口。 不知不觉,杨亿他们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了,就感觉林内的气温陡然下降,饶是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经过了孤峰的修炼,体内已是真气充沛,体不畏寒,却也感到了一阵阵袭人的寒气是愈来愈浓。 正自疑惑,就见松林里面传出窸窣的响声,杨亿和魏二苟一惊,怕是会有什么野猪、黑熊之类的野兽出没,赶紧将柳若雪夹在中间,一提内丹之气,凝神戒备起来。 等了片刻,却不见有什么猛兽扑出来,杨亿和魏二苟松了口气,正自暗笑自己神经过敏、疑神疑鬼的,就见前面松枝掩映的密林里是鬼影幢幢,不由眼皮一跳,正要出声喝问,就见那些粗大的松枝一阵剧烈摇晃,松针簌簌落下,然后,数道人形黑影从阴影处骤然跳了出来,在几步远的地方与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是四目相对,着实吓了柳若雪一跳。 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定了定神,仔细一看,发现眼前站着四个模样怪异、似人形而无人样的怪胎。 怎地称之为怪胎呢,且看第一个,头颅奇大,大耳垂肩,偏又头上长着三只肉角,一副黄焦眉,一双牛蛋眼,鼻子穿有金环,大嘴叉子咧到耳朵根儿不说,还是个地包天,两颗獠牙支出来,看着活似野猪成精,肥大的身体上胡乱套着件元色线绢夹外褂,赤着一双大脚,踩在不满尖利松针的地上,竟自浑然不觉疼痛。 再看旁边那位,赤身*地蹲在地上,脑袋稀疏少毛,眼大如灯,通体发蓝,还将一条绿色的舌头如蛇信一般拖在外面,双手双脚均是长满弯曲如钩的利爪,看着好似蜥蜴精转世。 它旁边的那位就更吊诡了,完全就是一只模仿人的巨型猿猴,阳壮伟岸,一看便知是凶狠强悍之徒,正瞪着一双色眼看向柳若雪,十足一副垂涎欲滴的丑恶嘴脸。 最后那位更有意思,人样是不差事儿,就是廋骨嶙峋,而且在那瘦得跟刀螂似的身体上,每一个毛孔里还自动冒出火焰,烧炙其身,烧得那厮是泪流满面,悲惨呼号,偏偏又不肯走,只管瞪着一双贪婪奸诈的三角眼看向杨亿他们,鼻翼还一扇一扇的,好像在使劲吸气似的。 见到这么一帮人不人、鬼不鬼、妖不妖的东西突然冒了出来,杨亿和魏二苟心里虽然也有些紧张,但自恃身上已经有了法力,倒也并未有多惊慌,反倒是被挡在后面的柳若雪一声低呼道:“天呐,它们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啊……” “哎呦嗬,啥意思啊,你认识它们?”听柳若雪的语气是熟悉眼前这些怪物,杨亿不禁心生好奇,遂回头看着柳若雪问道。 “嗯,”柳若雪点点头,小声说道:“《长阿含经》中曾记载有佛告比丘言,民居舍宅,皆有鬼神,市井丘冢,皆有鬼神,一切树木极小如车轴者,皆有鬼,这松林里植被茂密,自然是少不得会有鬼魂依存在,只是我没想到竟然真的会有佛经里所言的三十六鬼,实在是太意外了!” “啥三十六鬼,说啥呢,雪儿,说明白点呗,呵呵”魏二苟见那四个怪胎耍酷的耍酷、哭丧的哭丧,卖萌的卖萌、裸奔的裸奔,看样子暂时还没有袭击他们的意思,就忙里偷闲地看着柳若雪八卦起来。 “那个最胖的叫达摩婆叉,此鬼生前也懂得说法,但却是为了求财而说法,心不敬重,赚了钱财还不行善,故而死后常被饥渴所困,吃什么都不管用,只能靠听僧人说法才得以苟活。第二个叫食血鬼生前是个屠夫,死后已然死性难改,以血为食,尤喜食人血,好恶心的……” 柳若雪咋了咋舌,扮个鬼脸才继续说下去:“第三个长得象个巨猿似的,叫欲色鬼,此鬼乃是五通神的化身,最喜女色,偏又法力甚强,可随意变形,尤喜奸污孕妇,无耻至极,最后一个叫伺便鬼,常奔走悲号,向人求索烟火祭祀,它看似可怜,实则却是生前诳骗取财、勒索劫夺财物,坏事做绝,死后才会受此恶报,哼哼” 听了柳若雪的讲解,杨亿和魏二苟这才知道眼前这四位主儿还真是栖身在这黑松林里的鬼魂,这才意识到为何这松林里寒气逼人,敢情是阴气重的缘故,但从那刺骨的寒气的浓重程度来看,这松林里绝非只有眼前这四个鬼魂而已。 一念及此,杨亿和魏二苟亦才明白了柳若雪方才为什么会面露惧意,看来这妖仙预知危险的本能绝非是他们俩个俗人能望其项背的。 不过,杨亿和魏二苟毕竟是已经学了一身攻击性很强的法术,正想找个机会试验一下自己的功力,如今这四个鬼魂主动送上门来,自是求之不得,所以他们俩面露喜色地看着柳若雪问道:“这四个鬼魂不是啥好东西吧,整死了是不是得算替天行道啊?” “佛教三十六鬼都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邪祟,除掉它们当然是一大快事,去吧!”柳若雪看着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杨亿和魏二苟,当然知道他们俩的心思,遂嫣然一笑鼓励道。 柳若雪这一笑,杨亿和魏二苟当时就来了精神头儿,便朝那四个鬼魂走去,魏二苟一马当先地骂道:“我说,那个谁谁谁啊,你们也别在那杵着装电线杆子了,等着贴小广告呢,来吧,开干吧!” 魏二苟还真是够阴损的,一见那长得跟金刚似的欲色鬼一双肚脐眼淫光四射地瞅着柳若雪,顿时醋意大发,看着是朝那三个鬼魂走了过去,却突然一个漂移,两只拳头来个钟鼓齐鸣,径直朝那巨猿的胸口打去。 按说这钟鼓齐鸣的拳势本应是一拳击头,一头击胸,怎奈那欲色鬼身量实在太过高大,足足高出魏二苟三分之一,无奈之下,魏二苟只能因陋就简、活学活用,将双拳改为击打其胸部,饶是如此,那魏二苟自梦中习练了拙火拳以后,一双拳头就跟大炮上了刺刀似的,不仅双拳有力毙疯牛、摧枯拉朽的千钧之力,还会激射出好似高爆弹一般的黑色骷髅状气团,力量更是开碑裂石、势不可挡,于是乎,魏二苟的双拳还未触及到那欲色鬼的胸口,两团黑色骷髅状气团已经后发先至,齐齐地砸在了那巨猿的胸前,只听得那巨猿一声怪叫,小山也似的身躯是向后疾飞,咔嚓咔嚓,一连撞断了数根直径约一米的松树,才落在地上。 见魏二苟一拳便打飞了那欲色鬼,一旁观敌掠阵的达摩婆叉不干了,脚下飞旋,以其与肥大的身躯极不相称的速度向魏二苟袭来。 那达摩婆叉看似憨厚,实则极是狡猾,一见魏二苟双拳力敌千钧,竟仗着脚下灵活,围着魏二苟是游走虚攻,企图耗费魏二苟的真气元神,再伺机痛下杀手。 此时,那欲色鬼也回来了,并与那达摩婆叉联手向魏二苟发起攻击,如此一来,魏二苟是双拳难敌四手,加之那达摩婆叉滑似泥鳅,竟然将魏二苟忙活得是遍体生津,心生焦躁起来。 见此情形,杨亿正要去帮魏二苟,不想那食血鬼、伺便鬼与那欲色鬼、达摩婆叉竟似心意相通,还不等杨亿过去,就已经扑过来与杨亿缠斗,不让杨亿过去替魏二苟解围。 那伺便鬼通体火星四溅,看着就像一根烧得通红的铁棍似的,杨亿尽管也有法力在身,但毕竟还修炼日浅,尚未练成金刚之躯,肌肤只要一被那伺便鬼身上的火焰溅到,就会溃烂肿痛,是以只能被动地步步后退,试图拉开距离后再施以喷射拙火定火焰之法来制服那厮。 怎奈那伺便鬼好似知晓了杨亿的用意,是如蛆附骨地粘着杨亿,不肯退后半步,而且还有那食血鬼在一旁甩着长舌头偷着下手,不是缠住杨亿的脚,就是舞动长舌干扰杨亿的视线,闹得杨亿是心烦意乱,顾此失彼,有几次竟险些被那食血鬼的利爪插破咽喉,自是惊出一身冷汗。 见杨亿和魏二苟是屡屡遇险,柳若雪心念一动,就见她左右两手抵住太阳穴,闭目凝神,倏忽之间,一阵疾风在林间掠过,那些松枝上的松针随风而动,竟发出金戈相撞的响动声。 第195章 连环遇袭 那些松针在树枝上铮铮有声,针尖齐齐地指向那达摩婆叉、欲色鬼,就像是蓄势待发的利箭一般,俄顷,随着柳若雪双手一指,那些松针顷刻间化为道道泛着寒光的银针,朝那达摩婆叉和欲色鬼的背部袭去。 刹那间,那些松针幻化而成的银针接二连三地刺到那达摩婆叉和欲色鬼的头面背上,有些银针去势甚疾,竟然穿透了那达摩婆叉和欲色鬼粗粝的皮囊,又深深地刺入到松树的树干里。 那达摩婆叉和欲色鬼骤然遭到银针的突刺,吃痛之下,也顾不得再与魏二苟缠斗,撒开腿便向那松林身处跑去。 一见那达摩婆叉和欲色鬼要溜,正被它们骚扰得火冒三丈的魏二苟哪里肯答应,怪眼圆瞪,双拳使得车轮也似,一团团龇牙咧嘴、狰狞作态的骷髅头黑气是爆射而出,打得那达摩婆叉和欲色鬼是抱头鼠窜,狼狈不堪。 此间,另一些松针化为的银针带着划破空气的尖利啸声,向正与杨亿血拚的伺便鬼、食血鬼袭来。 杨亿被那贴身缠斗的伺便鬼和食血鬼搞得是大光其火,正苦恼无法腾出手来发射拙火定火焰,突见那伺便鬼和食血鬼被陡然袭来的银针刺得是上蹿下跳、叫苦不迭,亦无暇再与自己撕斗,当即足跟一转,迅速闪身后撤,同时一提内丹之气,就见双臂上陡然现出无数纵横交错的纹络,而后双掌一扬,就见数点火焰从两掌掌心射出…… 那些火焰乍一从杨亿的掌心射出,不过黄豆大小,但在飞行了数秒之后,就化为锋刃鸣镝的银鱼匕首,径直朝那伺便鬼和食血鬼刺去。 杨亿这拙火定幻化而成的银鱼匕首的威力较之柳若雪的银针可是有过之无不及,只见那些银鱼匕首在刺中伺便鬼和食血鬼后,瞬间就将那二鬼的鬼身撕扯开了一个碗大的窟窿,丝丝缕缕的黑气从那窟窿里溢出,好似大出血一般。 一见自己的身体被撕开了可怕的创口,那伺便鬼和食血鬼面上登时显出惊慌无措的神色,还徒劳地试图用手去堵住那不断溢出黑气的伤口,怎奈杨亿一击得手后,是穷追猛打,双掌一错,又从掌心射出了第二轮的银鱼匕首,攻击密度比第一次还要猛烈。 那伺便鬼和食血鬼完全被杨亿穷凶极恶的打法吓傻了,就那么傻呆呆地看着那些好似追魂索似的银鱼匕首“噗噗”有声地穿过自己的躯体,完全放弃了反抗。 当密集的银鱼匕首悉数从那伺便鬼和食血鬼身上穿过以后,一声类似朽木折断的爆裂声传来,就见那伺便鬼和食血鬼的躯体断裂为数截,但每一截都象是被斩断的蛇尾一般,扭动着向松针下面的松土里遁去,眨眼间,那四分五裂的伺便鬼和食血鬼的残肢就全都遁入土下、没了踪迹。 见解决了伺便鬼和食血鬼,杨亿斜眼看向那被魏二苟打得是一脑袋包的达摩婆叉和欲色鬼,发现那原本肥大的达摩婆叉已经是口吐黑气,眼看着就要魂飞魄散了,反倒是那个巨猿的欲色鬼,还在困兽犹斗,不时给魏二苟还能制造些小麻烦,遂一提气,窜了过去,双掌一拍,数道拙火之焰便似荧光弹般射向那欲色鬼的背部。 那些拙火之焰行不多远,再次化为锐利无比的银鱼匕首,“咄咄”有声地扎中那欲色鬼的背部,怎奈那欲色鬼皮糙肉厚,似乎练成了一身横练功夫,数枚银鱼匕首只能扎进一半,剩下的半截匕首剧烈颤抖,显示余势未尽、力道骇人。 一见那欲色鬼还算有点本事,杨亿一声冷哼,心中动了真气,那金刚杵登时被激发,就感觉阵阵灼烫的热流在体内冲撞奔涌,似乎想找到出口喷薄而出,于是,杨亿以意念引导那股热流,一声大喝,就见四团闪烁着刺眼白光的火焰从两掌掌心迅疾射出,瞬间又化为四柄三寸长的飞剑,呼啸着朝那欲色鬼的后心刺去。 这一次,那四柄飞剑几乎是不分先后地刺中了欲色鬼的后心,而且是柄柄飞剑直没剑锷,全部刺进了那欲色鬼的身体里。 那欲色鬼身子一震,竟自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趁此机会,魏二苟一声大吼,左右拳交替而出,拳拳到肉地打在那欲色鬼的身上,那欲色鬼在踉跄了几下之后,轰然向后便倒,将身后的数根合抱粗的松木砸得是断枝碎木横飞,尖利的木屑伴着冲天而起的土尘松针,好似平地起了沙尘暴一般,呛得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是以袖掩口,咳嗽不止。 俄顷,那土尘才慢慢散去,定睛看去,那达摩婆叉早已没了影踪,想必是借着方才的混乱土遁了,再看向那倒地的欲色鬼,竟然化为了一盘硕大的青石,一半已经深陷入土里,牢不可撼。 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走了过去,见那青石活似一个倒卧的巨猿的形状,石上的剑痕还清晰可辨,不由相互失笑,不知道那欲色鬼怎地会忽然化为一堆顽石,真是奇哉怪也。 不过,刚一入松林便遇上如此难缠的厉鬼,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全然没有了刚才的轻松,看着那深邃阴森的密林深处,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是继续前进,还是原路返回。 犹豫了一会儿,杨亿、魏二苟相互看了一下,又一起看向柳若雪,还未及开口,柳若雪嫣然一笑道:“你们不用看本姑娘,就算你们不想进去,本姑娘也会逼着你们进去的,瞅什么呢,走吧。” 说完,柳若雪就推开一脸诧异的看着她的魏二苟,神态自如地走在了前面。 “胖子,你们家这娘们可不是一般的彪啊,那是真彪啊,不是,你真的确定她不是东北那疙瘩的桃木变的,诶?”杨亿看着柳若雪那袅袅婷婷的背影,由衷地朝魏二苟一竖大拇指,叹道。 “这丫头,是够虎的,好像就没啥玩意儿能让她害怕的,你说这可咋整?”魏二苟破例没有反驳杨亿,而是颇有同感地也叹了口气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对了,你爸和你妈脾气咋样啊?”杨亿一拽魏二苟,一面去撵柳若雪,一面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你啥意思啊?”魏二苟被杨亿给弄糊涂了,一脸不解地看着他反问道。 “都说这土豪是钱多脾气张,看你这熊样,估计你那贼有钱的爹妈脾气也不咋地,你说万一你用情太深,把这虎娘们整回到了咱们那个社会,就她那小暴脾气,和你爹妈一言不合,还不得直接上手削他们公母俩啊,你又打不过她,只能一边干看着,太惨了,想想都让人心碎啊,哈哈”杨亿一脸看热闹不怕乱子大的猥琐表情看向魏二苟,奸笑道。 “滚你大爷的,”魏二苟一脚将杨亿踹了个趔趄,自己也憋不住笑了,“我们家雪儿知书达理,善解人意,以后肯定是一温柔娴淑的媳妇儿,你丫就自己一个人可着劲儿地意淫吧,估计你有生之年是看不到这些了,草!” 杨亿和魏二苟正斗嘴打趣,就见走在前面的柳若雪身子一歪,然后就是一声惊叫道:“二苟救我……” 事发仓促,杨亿和魏二苟正自愣怔的一瞬间,就见一条通体雪白的、形似白蜡木的大蛇用翘起的尾部缠着那柳若雪,迅疾地在林间如飞一般疾行,几个起伏,就已将杨亿和魏二苟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一见柳若雪被那白蛇抓走了,魏二苟是双眼血红、睚眦欲裂,一声虎吼之后,就拽开大步,朝那白蛇遁去的方向猛追了过去。 杨亿也紧随其后,玩命地向那白蛇逃窜的方向追了下去。 那白蛇虽然体型庞大,但杨亿和魏二苟一来体内有金刚杵的神力,再者他们俩在孤峰处修炼之后,体内的内丹如婴儿新生,日渐充盈,与那金刚杵是互为裨益,相得益彰,故而是真气激荡,体内充沛,尽管是一路狂奔,却丝毫不觉疲惫。 不多时,那白蛇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而柳若雪被那蛇尾缠着,一头黑发披散着,将脸部遮挡的严严实实,也不闻其惊叫声了,不知是晕了,还是因受了过度惊吓而暂时失语了。 魏二苟见柳若雪如此,是心急如焚,脚下更是跑得虎虎生风,与那白蛇之间的距离是越缩越短。 就在这时,只见那白蛇游走到一处山涧前,那山涧周围长有姿态盘旋各异的奇松,其下是大片的光滑圆润、似经人工打磨的青石,那些青石层层叠叠,就像是梯田一般,看着宛如一幅写意的山水画,其景是美不胜收。 可是,此时的魏二苟和杨亿哪有心思欣赏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啊,一见那白蛇游走到山涧边缘,屡次探头向那山涧之下看去,知它是要准备从那山涧跳过去,不由得汗流浃背,生怕被那白蛇绑架了的柳若雪有个闪失。 那白蛇似乎有意在挑逗杨亿和魏二苟,居然还回头看向正一脸要提刀杀人的表情奔它跑来的那哥俩,晃了晃大如簸箕的蛇首,身子一弓,那颀长的蛇躯就似长虹一般,向那山涧对面的石壁飞了过去…… 第196章 素女脚铃 一见那白蛇跳下山涧,杨亿和魏二苟是肝胆俱裂,狂吼着扑了过去,才发现那白蛇所跳的山涧对面,竟然别有洞天:隔着那垂下数道玉龙般的瀑布的山涧,另一座稍矮一些的山峰矗立在云海之间,透过那缓缓漂移的云朵露出的缝隙,依稀可见那山峰上长满了翠绿的松柏和迎风摇曳的奇花异草。 就见那白蛇如滑翔机一般冲破那些云朵,消失在了浓云掩映的山峰里。 杨亿和魏二苟目测了一下山涧与那山峰之间的落差,足足有百米之远,即便是加上助跑,恐怕也难以跳出那么远的距离。 见此情形,魏二苟和杨亿对视了一下,是急火攻心,正无计可施时,忽见十余只鹰隼在树梢间盘旋,似在寻找猎食的对象,杨亿不由心中一动,手一扬,数点火焰朝那些鹰隼射去。 那些火焰中途化为利刃,几乎是擦着那些鹰隼的肚皮掠过,让它们着实吃了一吓。 那鹰隼被誉为是山神,性情凶猛刚烈,骤然遇到袭击,登时露出了好斗的本性,就见它们一个鹞子翻身,俯冲着朝杨亿和魏二苟抓了过来。 “胖子,玩过滑翔伞吗,瞅准喽,咱们过山了就全靠这些扁毛畜牲了,撒愣地啊!”杨亿见那些鹰隼来势甚急,也顾不得其他,朝魏二苟喊了一句之后,就两腿弯曲,双手上扬,全神贯注地盯着那鹰隼的爪子,随时做好了起跳的准备。 魏二苟先是被杨亿莫名其妙的动作给搞糊涂了,但一听滑翔伞,马上就明白了杨亿是想抓着这些鹰隼,再利用它们到对面去。 虽然对于杨亿这个看着实在不靠谱的主意心里没底,但眼下也实在是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更何况柳若雪在对面是生死不明,所以魏二苟一咬牙,也学着杨亿的样子撅着屁股,跃跃欲试地去抓那些鹰隼的爪子。 那些鹰隼当真是矫健之极,眨眼间就已经到了杨亿和魏二苟的头上,正要用尖利的喙去啄他们的眼睛,就见杨亿一个大跳,将两手牢牢地抓住了一只鹰隼的两个干硬的爪子。 那鹰隼一惊,两个伸展开来近三米的翅膀死命地扇击杨亿的身体,将杨亿打得是鼻青脸肿,涕泗横流,但他犹自咬着牙不肯松手,那鹰隼情急之下,两翅一展,带着杨亿腾空而起,飞到了半空之中。 那一厢,魏二苟也是照葫芦画瓢,学着杨亿的样子抓住了一只鹰隼的爪子,怎奈他委实太过肥胖,那鹰隼振动了几下羽翼,愣是没有飞起来,心里别提多懊糟了。 魏二苟一见那鹰隼飞着挺费劲的,心说你丫也太完犊子了,得了,胖爷送你一程吧,于是,魏二苟还真跟玩滑翔机似的,两手抓住那鹰隼的爪子,抻着脖子朝那山涧方向跑去,那鹰隼则很憋屈地被魏二苟强行拉着往那山涧方向飞去。 到了山涧边缘,魏二苟一声大喊,整个人就带着头上的鹰隼从山涧上跃了出去,可是,令魏二苟始料未及的是,那鹰隼实在是太不给力了,跳下山涧以后,那鹰隼在扇动了几下羽翼之后,竟然好似完全放弃了似的,随着那湍急的气流径直朝山涧下坠去,魏二苟不由得两眼一黑,发自肺腑地一声惨叫,心说你奶奶个孙子腿的,这回可真是把自己给玩惨了…… 就在魏二苟已经完全放弃了求生的*的时候,一股强风陡然从脚下席卷而上,力道之强,足以掀翻一辆马车,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那好似垂死般的鹰隼在发出一声尖利的啸声以后,突然两翼一展,借着那气流的托举之力奋力向上方飞去。 那鹰隼上升的速度极快,在紊乱的气流的冲击下,魏二苟那肥硕的身躯是左摇右晃,不断地撞击在那山涧两侧凸出的岩石上,身上的道袍被刮扯得是褴褛不堪,白练也似的身体上满是青紫的瘀伤。 好在那鹰隼在一番挣扎之后,还真冲破那重重的云雾,飞到了魏二苟和杨亿刚才看到的那座山峰之上,一见到了目的地了,早已是被撞得七荤八素的魏二苟双手一松,身子如弹丸般急速坠地,被摔得又是一阵眩晕,半响才爬起来,定睛一看,自己正置身于一处到处都是古木参天、凤鸟啁啾、奇香沁脾的树林中,脚下是绿草如茵,流水潺潺,好一派诗情画意的田园风光。 可此时的魏二苟哪里有着闲情雅致啊,柳若雪生死未卜,生死兄弟又去向不明,这一连串的变故令魏二苟简直都要抓狂了,忍不住朝着四周大吼道:“雪儿、闪电、闪电、雪儿……” 喊了几声,见自己的声音完全被四周那绿意如织的绵密植被吸收了,魏二苟用力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强自镇定下来,辩了辨方向朝着记忆中那白蛇坠落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会儿,魏二苟就感觉好像听见了杨亿的呼喊声,凝神一听,又似有若无,不由摇头苦笑,暗自嘲讽自己都出现幻听了,就在这时,魏二苟被从头上掉下的一截树枝砸中,不禁大光其火,怒目向上方看去,以为是哪个野兽在戏耍自己,正要使出拙火拳去发泄一下自己的愤懑,却一下子就愣住了,旋即是热泪盈眶,喜不自禁。 怎么回事,敢情就在魏二苟头上方那高达数十丈的参天古木的树冠上,依稀可见杨亿倒吊在距离地面十几米高的树枝上,两脚正卡在那些缠绕在树枝上的藤蔓里,正挤眉弄眼地喊着自己呼救呢。 一见杨亿被那些树藤缠住了,魏二苟心下也是十分着急,生怕万一那树枝咔嚓一下折断了,杨亿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不死也是生活不能自理了,故而赶紧从地上扯断一根树藤,而后脱掉脚上的十方鞋,两手抓着树藤兜住树干,赤着两脚蹬住树干,慢慢地向上爬去。 不消一刻,那魏二苟还真就爬到了那倒挂着杨亿的树枝处,一见魏二苟要爬到树枝上来,杨亿慌忙喊道:“哎呀我草,你丫可千万别上来,这树枝可禁不住你……” 魏二苟打量了一下那树枝,也觉得自己上去是农夫山泉有点悬,遂一手抠住树干那坚韧的树皮,一手递与杨亿,然后抓着杨亿伸过来的右手,将其扯了过来,再慢慢地撕扯那缠住杨亿脚踝的树藤,一盏茶的工夫过后,才将那韧性十足的树藤扯开。 重获自由的杨亿援着树枝挪到树干上,而后两腿夹住树干,动作很是娴熟地向下滑去,看得魏二苟是羡慕不已,但也只能叹了口气,再抓着树藤,慢慢蠕动着向下蹭去。 到了树下,杨亿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正从树上下来的魏二苟喊道:“我说,你咋过来的比我还快呢,不能够啊?” 魏二苟跳下树干,挨着杨亿坐下,问了句“有烟吗”,见杨亿直摇晃脑袋,魏二苟失望地舔了舔嘴唇,说道:“我还正想问你呢,咋地了,玩鹰没玩好,让鹰给玩了,咋还改空投啦,呵呵” “滚犊子啊,烦着呢知道不?”杨亿臊眉耷眼地乜斜了魏二苟一下,挺失落地叹息道:“这他妈老鹰真不好整,比开挖掘机还费劲,咋整都不顺溜,我这是使劲摆愣,才好歹飞到了这里,然后居然跟我耍脾气,硬是将我甩了下来,要不是我脚疾眼快,用脚勾住了那树藤,这会儿你就等着给我捡骨灰吧,太吓人了,我擦!” “唉呀,哎呀,我才看见,你这整得也挺狼啊,咋地,你那只是母鹰啊,被调戏了,哈哈”这当儿,杨亿才发现魏二苟的狼狈相一点不亚于自己,忍不住大笑起来。 “哥也是九死一生啊,啥也别说了,眼泪哗哗的,”魏二苟拍拍屁股站了起来,看向已经起了瘴气的前方,问道:“说正事儿,你丫还记得那绑架雪儿的白蛇的落脚点吗,诶?” “应该……差不多……完犊子了,我彻底蒙逼了,这咋整?”杨亿也站起来看了一会儿,说话的底气是越来越不足,最后是完全认栽了。 正当魏二苟和杨亿彷徨无计、正要扔鞋决定行进方向的时候,一阵如泣如诉、悲凉呜咽的笛声从远处传来,那笛韵幽扬,宛如一烟眉素容的绝色女子隔着一层轻纱,在珠泪莹莹地讲述着自己思念情郎的万千苦楚,令人不禁是愁肠百结,辛酸泪下。 “别纠结了,听见没,有人给咱们指路了,还挺风雅呢,哼哼”杨亿凝神听了一会那诡异的笛声,一声冷哼道。 “这笛子吹得不错,都整出萨克斯的音效了,”魏二苟也听出了那笛声里面隐含的幽女思情的深意,知道这一定是那绑架柳若雪的白蛇的主人弄出的玄机,是想用笛声引他们过去,遂故作轻松地调侃道。 “甭管怎么着,即便这厮是个妖怪,听其笛声,也是一个儒雅的妖怪,总好过那些样貌粗鄙、个个看着跟车祸现场似的丑鬼们,走吧,人家都开诱了,咱们再不去就有点不合适了,走起,胖子!”遥望那隐藏在瘴气后面的神秘弄笛人,杨亿拍拍手,心里反倒平静了下来,但他自己也知道,这种平静,不过是大战来临之前的一种心理自我调适罢了。 第197章 玉笛引路 循着笛声,杨亿和魏二苟从那云气缥缈的雾气间迤逦而行,行了一段路程,眼前豁然开朗,但见前面便是一处险峻高山,怪石磋峨,顺着山根,有一道万丈深潭,波涛滚滚,一望无际。由着潭边行到高山脚下,这见有一块五尺多高的石碣,立于山根。石竭上刻着六个大宇,凝神细看,是无稽崖、青埂峰六个大字。 石竭之下,花团如锦之中,立有一块磐石,一名青丝上戴着攒花双翅金凤冠,身穿娇色绣花箭袄、外罩八团顾绣百花甲、细折碎锦裙、盈盈一握的脚上是一双三寸满花小战靴的女子正在石上酣睡,旁边,横陈着一支玉笛。 因是侧卧,杨亿和魏二苟只能看到那女子的侧面脸颊,当真是肤如凝脂、眉眼如画,再配以那一袭做工精细的战甲,愈发显得是英姿飒爽、俏皮可爱。 见那女子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似睡得很沉,杨亿和魏二苟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这个看着年纪不过十*岁的女孩,去问问那笛声是不是她吹奏的,魏二苟忽然伸手一抓杨亿的手腕,手心里全是冷汗。 杨亿一惊,顺着魏二苟的目光向那女子的身后看去,赫然看到先前那条白蛇正借着岩壁那些茅草的遮挡,鬼鬼祟祟地向女孩栖身的那块磐石游去,似乎想要猎食那女子。 见柳若雪并未与那白蛇在一起,魏二苟心中已然是凉了半截,如今一见那白蛇又要偷袭那对逼近的危险浑然不觉的女子,亦是爱屋及乌,当即一声大吼,挥拳就向那白蛇冲去。 一见那魏二苟摆出拚命的架势,杨亿亦知他是因为惦念柳若雪的安危而心智尽失,怕他在情急之下出了什么闪失,不及细想,双掌一扬,就见数点火焰划出可怕的弧形,后发先至地向那白蛇飞去。 那白蛇生性本是专以偷袭突击为长,不想骤然遭到杨亿和魏二苟疾风暴雨的打击,先是被那烈焰化成的利刃击中蛇躯,雪白的躯体登时绽放出数点桃花,接着便是被魏二苟那拳锋中爆射出的黑色骷髅气团打中七寸要害,那些黑色骷髅气团的威力似乎与魏二苟体内的愤怒程度成正比,因着那魏二苟是带着满腔足以融化世界的怒气发起攻击,那些黑色的骷髅气团竟然化为巴掌大的黑鹰,对着那白蛇是又抓又啄,顷刻间就将那白蛇撕抓得是鲜血淋漓,满地翻滚不朽。 那白蛇在剧烈的挣扎中,好似桅杆粗细的尾巴左右横扫,将那崖壁上的石头击打得如流弹横飞,此时,那酣睡的女子才从陈柯一梦中醒了过来,正自迷蒙,就见那蛇尾已经带着风声向她的蛮腰扫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杨亿也顾不得其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抱着那女子就地一滚,堪堪避过了么那白蛇致命的一击。 那女子暮然被一个陌生的、却不乏帅气的男子如此紧密地揽在怀里,而且那男子凝重的喘息之气和心跳之声还无遮无拦地冲击着她的脸腮、耳朵,不由得是心头撞鹿,似羞且喜,不知不觉间就闭上了眼睛。 见那女孩任由自己抱着,还闭上了眼睛,杨亿还以为是小女孩没经历过大阵势、害怕所致,当下腰马一挺,扶着那女子站了起来,并很爷们地将她挡在了身后,再凝神看向魏二苟,随时准备出手致那白蛇于死地。 此间,那魏二苟早已是杀红了眼,一双拳头是连环迸击,团团黑气交替击打在那白蛇的周身,恨不能将那白蛇打成齑粉才消心头之恨。 就在这时,那原本被杨亿以为是吓得无所适从的女子面色一寒,旋即左脚一踩杨亿的腰间,借力跃起,再以一个凌空侧翻的优雅姿势,双手一翻,就见两道利刃泛着银光直朝魏二苟刺去。 这一峰回路转的突发状况令杨亿和魏二苟都是始料未及,仓促之下,杨亿本能地伸手去抓住那女子的左脚脚踝,使她的身子一顿,魏二苟趁势一个前仆,才避开了那两柄吹毛立断的短剑的剑尖突刺。 那女子被杨亿抓住脚踝,粉面绯红,腰肢一扭,身子不见坠落,带有金质吞吐兽的右脚战靴靴尖灵巧地踢向杨亿抓着其脚踝的右手手腕经脉,逼他放手。 杨亿也是个身经百战的刑警,连差点被犯罪嫌疑人用匕首划断手筋的危险场面都经历过,岂会怕那金质吞吐兽,一屈左肘,用多肉的左臂挡住了那一击,右手一较力,硬生生地将那女子给从半空中扯了下来。 那女子不想杨亿打发如此蛮横,再一看自己一旦被杨亿拽过去,势必还要倒在他怀里,心中一慌,右脚一动,将那战靴甩脱,试图逃离杨亿的控制。 一见那女子要使出金蝉脱壳之计,杨亿也是本能地一个跃身,再次用右手抓向那女子裸露出的白皙的脚踝,不想指尖在搭住那女子的脚踝后,未能抓紧,只是将她套在脚踝上的一个金色的脚铃挂了下来。 那女子一个倒翻,落在地上后,一双美目似嗔含怒地看着杨亿,珠泪莹莹地骂道:“你怎敢如此轻薄于我,还伤了我的小白,我杀、杀了你们!” 那女子虽然嘴上说得厉害,但眼泪却是止不住地流淌,且走到那已经是遍体鳞伤的白蛇身边,很是心碎心疼地轻抚着白蛇身上的伤口,气恼伤心的神情完全是一个受了欺负的邻家小女孩。 见此情形,魏二苟和杨亿全然没了先前那股火气,俩人讪讪地相互看了一眼,都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那轻声啜泣的女孩,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去安慰于她。 呆了一会儿,杨亿捡起那小巧的战靴和遗落在草间的脚铃,红着一张老脸走过去,蹲在仍哀哀哭泣的女孩身边,嗫嚅了一下,说道:“老妹啊,老妹,哥错了还不行吗,那啥,你先把靴子穿上,地上凉,别得病了啥的,听话啊,呵呵” 一见杨亿一脸谄笑地蹲在自己身边,低声下气地给自己送靴子,那女孩也自是心软了,但嘴上尤自不肯承认,悻悻地将那靴子夺过,套在脚上,却没有理会杨亿手里的脚铃。 杨亿正要说你看你这孩子,毛了三光的,还有脚铃没戴上呢,正要说的工夫,就听见林间传来一声苍老而威严的咳嗽之声,那声咳嗽与其说是身体有恙,倒不如说是一种权威和身份的体现,与那钦差出巡要鸣锣开道、放铳耀威同理。 听到那声咳嗽,那女孩娇嗔地瞪了杨亿一眼,几步跑到那林前,不消几秒,就见柳若雪搀扶着一位约有百余岁年纪、高鼻方瞳、白须盈尺、足下毡鞋、身穿古铜厚絮道袍、手执古藤藜杖、像个神仙模样的老丈,缓步从林间走了出来。 一见那老丈出来,那女孩扑进老丈怀里,指着杨亿和魏二苟喊道:“老祖宗,他们欺负我,还打伤了小白,你一定不能放过他们才是……” 一见人家大人来了,杨亿赶紧将手里举着的脚铃藏在身后,怕让那看着就让人肃然起敬的老丈起了疑心,还以为自己轻薄了人家女孩,那可真就解释不清了。 且说那老丈怜爱地抚了抚那女孩的秀发,将她交予柳若雪牵着,自己则走到那奄奄一息的白蛇跟前,看了一下伤口,有些恻然地看向一旁正又惊又喜地看着柳若雪傻笑的魏二苟问道:“这可是尔的杰作乎?” “啊?啊,那啥,我下手重了,其实也是无心的,就是这之间吧,好像有些误会是吧……嘿嘿”魏二苟一见柳若雪搀着那老丈出来,还一个劲给自己使眼色,就知道这老丈、小女孩和白蛇对他们一定是无恶意,再一看自己把人家那宠物白蛇打成那逼样,心里也发虚了,故而嘴上强笑着解释道。 “尔心情如此狠辣浮躁,如何能静心养气、修得道法,诶?”那老丈皓眉一扬,两道如炬的目光刺向魏二苟,让他心中一震,有种要哭的感觉。 “您是我爷爷,是我一个人的亲爷爷,我错了还不行嘛,我真错了……”魏二苟一看那老丈的威仪之势,知道就算自己和杨亿捆一块,肯定也干不过人家,再说确实是自己理亏,不问青红皂白就痛下杀手,所以赶紧服软说好话。 “呸,不要脸,谁你你爷爷,不知羞!”那女孩恨死了打伤白蛇的魏二苟,睥睨着他冷斥道。 “凌萱不得无礼!”老丈看了那叫凌萱的女孩一眼,凌萱咕嘟着樱桃小嘴,不再理睬魏二苟,但却有意无意地瞟了杨亿一眼,似有深意。 杨亿有些窘迫,随即就感到暗自好笑,心说你丫还真是是老孔雀开屏,真拿自己当处处留情的唐明皇和楚香帅了啊? 撂下这些不提,那老丈查看了一下白蛇的伤势,从怀里掏出一个火红的丹药喂那白蛇吞下,不一会儿,那白蛇一个翻滚,就完好如初了,身子一弓,从体内弹射出数把飞剑,铮然有声地刺在那些邻近的古木上。 “这是尔的杰作?”那老丈看了一眼那些在古木上重新化为火焰并燃烧起来的飞剑,转向杨亿问道。 第198章 神仙真谛 “雕虫小技,雕虫小技,您见笑了,呵呵”杨亿被那老丈的目光一刺,也是面热心黄,口不择言地慌乱答道。 “你他妈吓傻了,说话能不能不这么得瑟,作死呢?”魏二苟怕杨亿的话引起那老丈的误会,以为他是不服气在叫板呢,赶忙靠近杨亿低声提醒道。 “啊,啊,我都吓蒙圈了,其实我不是那意思,大爷,不是,爷爷,我觉得这一切其实完全是一误会,是偶然中的必然,不是,是必然中的必须地……这咋还越说越乱了,我的天呐,我现在感觉我妈把我生出来就是一个最大的误会,哼哼”杨亿看着那面色转缓的老丈,还有那掩口窃笑的柳若雪和凌萱,死的心都有了。 “好了,你们且坐下,老朽有话要和你们说。”那老丈见杨亿和魏二苟窘迫万端的样子,心中叹了口气,暗道他们也不过还是两个少不经事的大顽童,却要承担起维护三界安宁的重责,当真是难为他们了。 那老丈的话好似有魔力一般,杨亿、魏二苟、柳若雪,还有那凌萱,乖乖地随着他来到那磐石前,老丈只是身形一闪,便端坐在了那石上,魏二苟正要腆着脸也坐上去,柳若雪一声骄哼,魏二苟立马缩回来,老老实实地和柳若雪、凌萱、杨亿他们挤坐在花丛里。 杨亿暗中将那脚铃碰了碰凌萱的素手,凌萱却故作视而不见,杨亿无奈,又怕被那老丈看见,只得揣进自己的怀里。 这时,那老丈看着杨亿和魏二苟,沉声说道:“你们可知那黎道友送你们来此地的目的何在啊?” 杨亿和魏二苟摇摇头,杨亿因为心里想着那脚铃的事儿,没有听清楚那老丈的问话,魏二苟见状连忙答道:那啥,我们师傅说了,见啥拿啥,反正不能空手回去,嘿嘿” 那老丈被魏二苟那貌似憨傻的神态给呕乐了,笑道:“真真是孩子话,这里无边无际,却是在那三界之外,你们一丝一毫都拿不走,看来,你们并不知晓你们师傅让你们来此的真实用意啊,呵呵” 这会儿杨亿总算回过神儿来了,听那老丈话里的意思,这地界似乎与那地球并不在一个空间里,不禁心生好奇,遂问道:“爷爷,不是,老神仙,您是不是说我们现在已经离开地球、进入另一个空间了啊?” “福生无上天尊!那老者念了一声圣号,双眉一扬,看向杨亿和魏二苟说道:“你二人修炼尚浅,不知这神仙二字的真谛,须知那神乃是得先天自然化生之圣,而仙不过是后天修炼得道之人,我教当中,得称尊神者,从古至今,不外是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这三清教主,之下便是那玉皇大帝、紫微大帝,勾陈大帝,长生大帝,后土娘娘等诸神……" 那老丈以手捻须,其气度举止与那爱装逼的黎叔儿实在是有着天壤之别,看得杨亿和魏二苟是暗暗为黎叔儿脸红,但心里却分明又觉得还是黎叔儿那捻须的动作更亲切、更撩人。 那老丈自然不知杨亿和魏二苟的心里活动,沉吟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诸神之下,便是那接引众生,超离诸苦的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四方之神,以及那司命星君、司禄星君、延寿星君、益算星君、度厄星君、上生星君的南斗六星君,贪狼星君、巨门星君、禄存星君、文曲星君、廉贞星君、武曲星君、破军星君的北斗七星君,还有那九曜星君、二十八星宿、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等等诸星曜神,再次之,便是那赵玄坛、关帝君、马灵官、温元帅护法四帅,王灵官、雷公、电母、风伯、雨师、水神、火神等护法之神,这些便是我教之中的尊神,你们可记住否?” “至于仙者,除了修炼得道成仙的我教门众及居士之外,那些靠着旋照、开光、灵寂、元婴、渡劫等修炼之法幻化人形的木石和飞禽走兽,亦可成为妖仙,所以成仙者是汗牛充栋,数不胜数,这也便是为甚尊神都要居于三十六天、神山仙岛、洞天福地之所,而那仙人却要在名山大川、幽冥地府、人间宫观流连之因了,呵呵” “尔等方才问老朽这里是不是乃三界之外,却不知尔等以为三界若何物?须知那尊神所居的三十六天从上到下,依次为无极大罗天、三清天、四梵天、无色界四天、色界十八天和欲界六天,那里亦可说是三界,亦可说是三界之外,实非尔等现在所能顿悟的!”那老丈看着杨亿和魏二苟,说的话似懂非懂,云山雾罩一般。 “我说这道士是不是都这样不好好说话,非得舞舞玄玄的,现在我才明白咱们师傅为啥那样爱装了,都是被这么给祸祸完了的,嘿嘿”魏二苟见那老丈说起道法来也是玄而又玄的架势,忍不住附耳向杨亿揶揄道。 “咱俩以后不会也变成这鸟样吧,诶?”杨亿也感同身受地哼哼道。 听了杨亿的话,魏二苟一脸哂笑地看着他,不屑地啐道:“你他妈想得美,你也配,呵呵” 那老丈对于杨亿和魏二苟的小动作故作不见,只是将手中的古藤藜杖虚空一点,杨亿和魏二苟就感觉屁股下面一阵刺痛传来,低头一看,竟然窜出了蓝色的火焰,不由大惊失色,跳起来是照着屁股连拍带打,不想那火苗却似固体一般,压根也扑打不灭。 见杨亿和魏二苟跟狗熊跳舞似的滑稽样子,柳若雪和凌萱笑得是花枝乱颤、珠翠摇曳,大窘之下,杨亿看向魏二苟道:“胖子,你趴下,我先用脚将你屁股上火踩灭,然后你再踩我的,撒愣地,再磨唧一会儿,连面子带里子都特么丢光了,听见没?” 到了这时,魏二苟也顾不得什么玉树临风压海棠的形象了,趴下之后,撅起那肥硕的大屁股,一咬牙,喊道:“别心疼哥,可劲整吧,来!” 杨亿也没客气,因为他自己屁股后面也是火烧火燎的,耽误不起,于是抬起右脚,咔咔地照着魏二苟的屁股那是一顿猛踩,连荤油都踩出来了,还被说,这招还真管用,火居然灭了。 见这招泰式踩背很管用,魏二苟也照章办理,将杨亿按倒后,对着杨亿那屁股也是咵咵地一顿踩,踩得杨亿眼睛都直了,舌头也耷拉出来,嘴里哼唧道:“死胖子你大爷的,你这是闹着玩儿抠眼珠子,下死手整我啊……” 一番忙乱,杨亿和魏二苟总算是各自灭了火,那一厢,老丈、柳若雪和凌萱已是为之绝倒,都笑岔气了。 杨亿和魏二苟明知是那老丈在作弄他们俩,但技不如人,哪里还敢发飙,只得低眉顺眼地嘿嘿傻笑,借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之态,真真是尴尬他妈哭尴尬,尴尬死了。 笑过之后,那老丈看向杨亿和魏二苟道:“你们且看自己的后面,可有火烧的痕迹?” 杨亿和魏二苟就跟追着自己的尾巴咬的小狗似的,转着圈看向自己的屁股,果真如老丈所言,裤子完好无损,哪里有半点被火灼烧过的痕迹,有的只是横七竖八的大鞋印子。 “刚才你们那里根本就没有着火,只是你们心中业障太深,杀机太重,故而视万物皆以恶意去揣测之,以恶念去破坏之,以至于满眼俱是昭昭恶行,行事俱是杀戮暴行,长此以往,尔等便是与修道之源渐行渐远,终要坠入]幽冥地府,以六道轮回为自己消除业障,到时岂不悔之晚矣?” “您到底想说啥啊,神仙祖宗?”魏二苟见那老丈越说越悬乎,再说下去,自己和杨亿都够判的了,忍不住出言问道。 那老丈温颜一笑,道:“你们方才是不是在松林里遇到了达摩婆叉等诸鬼了啊?”不带杨亿和魏二苟接茬儿,老丈继续说道:“你们可知在这地界里,不仅有着难以数计的三十六鬼,还有那多如牛毛的地仙、妖仙和地精,它们麇集于此,其实都是在消业,那达摩婆叉、欲色鬼见了若雪,动了凡心,自是它们的业障,可你们一出手便要打散它们的魂魄,却是为自己积下了业障,凡事因果循环,你们若心性不改,终究是难成正果,所以,化形十方界,普济度天人,委气聚功德,同声救罪魂,这才是你们师傅让你们来此的真正用意,明白了吗?” “您的意思是让我们积德行善,对吧?”杨亿和魏二苟总算是明白了那老丈要传达的意思,但他们俩心中还是有疑问,遂问道:“照您这意思,那我们每天吃斋念佛、修桥补路就好了,就不用去降妖除魔了,若真如此,那世上那些厉鬼邪祟就任其横行是吗?” “杀当杀之业障,活可活之遗类,杀,是帮其消业,活,是为自己消业,你们懂否?”那老丈莞尔一笑,说出的话是越来越晦涩,跟打哑谜似的。 “懂了,就跟我当警察一样,抓那些犯罪的嫌疑人,其实是在帮他们通过服刑来消除自己的罪孽,而去帮助那些弱势群体,就是在为自己积累善因,日后便能得到善果的回报,对吗?”杨亿看着那老丈,似有所悟地说道。 “孺子可教!”老丈频频颔首,面有喜色。 “他说的这些您真的都能听懂,您确定?”见那老丈对于杨亿嘴里的警察、弱势群体等词汇似并无听觉上的障碍,不由大感好奇地问道。 “当然能听懂,”那老丈不经意间,居然也露出了一丝顽皮之气,“因为我是神仙呐,呵呵” 第199章 柴扉古佛 那老丈此话一出,在场的杨亿、魏二苟、柳若雪和凌萱全被雷住了,片刻之后,是笑成一片。 笑过之后,那老丈面色一正,说道:“你们此番来神霄天,还是要设法见到万雷总司尊神,他自会与你们指点,老朽方才让白蛇去将若雪驮来此地,又让凌萱以笛声为尔引路,实则是念着与那黎道友的一段故人情,为你们做一番引路罢了,同时也是看你们心内杀机太盛,着意指点你们一二,看来你们已经领悟了,那就就此别过,继续赶路要紧。” 见老丈要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离开,那凌萱急得桃面如胭,一双黑漆的眸子不住地看向杨亿,似有意挽留于他,怎奈那老丈对她那一片小女儿心性视而不见,只管催促杨亿他们赶路。 见老丈如此,杨亿他们也只得与那老丈举手作别,见那凌萱泪眼婆娑地看向自己,杨亿心中不忍,遂掏出那双鱼玉佩交与凌萱,笑道:“哥兜里一向比脸干净,没啥好给你的,认识一回,也是个缘分,这个拿去玩儿吧,呵呵” 那凌萱接过双鱼玉佩,依旧是珠泪潸然地低头啜泣不语,杨亿叹了口气,只得走到魏二苟和柳若雪,朝那老丈深施一礼作别。 那老丈一摆手:“你们沿着这青埂峰攀岩而上,过了无稽崖,前面便可见一处建筑群落,那里便是万雷总司尊神的神殿了,只是那里还有巨灵之将把守,要进到神殿里去并不容易,还要多加小心才是,等回去见到你们师傅,就告诉他,青埂峰刘道安稽首了……” 说完,那刘道安拉着凌萱的手,转身慢慢向密林里走去,凌萱回头看了一眼杨亿,一咬嘴唇,强自忍住眼泪,嫣然一笑。 看着刘道安和凌萱的背影,杨亿心里莫名泛起怅然若失的失落之感,整个人突然有被淘空了的感觉。 这时,天际间忽然乌云滚动,遮蔽星月,而后,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暴雨倾盆,那刘道安用深沉、浑厚的歌声唱道:“木有根兮根无枝,人有眼兮眼无珠。我来枯树活,我去人不识, 人不识,真可惜,上天下地游八极。翻身跨起云间鹤,朗吟飞来蓬莱侧。” 一曲歌罢,先前那些被杨亿、魏二苟和白蛇撕斗时损毁折断的枯树登时恢复了原状,重新变得枝叶繁茂,让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是目瞪口呆,叹为观止。 随后,杨亿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已经隐没在密林中的刘道安和凌萱的背影,转身同魏二苟和柳若雪向那青埂峰爬去。 就在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爬上青埂峰的时候,刘道安回身看向青埂峰上那三道愈来愈小的身影,轻声说道:“凌萱啊,那脚铃是你特意赠予那小子的吧?” 凌萱面色一红,似做错了事儿的小孩子一般,低头喃喃道:“太爷爷,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你们之间,本也是有着一世缘分的,只可惜……唉,一切随缘吧,女大不中留啊,呵呵”刘道安无限爱怜地看了一眼羞赧的凌萱,慈爱地一笑,握着她的小手,朝一处门前正有三五个带着满头珠翠、穿着月白缎顾绣团花袄、系着银红绣三蓝串枝莲缎裙、穿着三寸红缎宫鞋的侍女扫着满地的桃花落瓣的洞口走去。 见到那刘道安,那些侍女慌忙跪下行大礼,刘道安一笑,径直朝那悬挂着百砭石镶嵌而成的“兰若”二字的匾额的洞门里走去。 再说回到杨亿他们,且说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顶着霏霏细雨爬上那青埂峰后,一路少不得是又遇上一些鬼魂地仙,但那些鬼祟似乎也知道了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的厉害,倒也不敢再打他们的主意,而杨亿、魏二苟自得了那刘道安的点拨,也有意识地克制自己的杀伐之意,故而一路相安无事地翻过了那青埂峰,便见一道深不可测的山崖横亘在了前面。 那山崖前面是一道天堑,下面满是如絮的乳白色祥云,在天堑对面,是一条天然形成的宽阔而平坦的青石通衢,在山涧与那青石通衢之间几百米宽的空白地带上,竟然有着一座完全是由数百块悬空立着的黑色石墩组成的桥基,更奇的是,那些石墩形状呈不规则的梯形,一望便知是天然形成的,却偏又能无所凭恃地悬空立在空中,当真是令人叹服不已。 在那些如军士般排列整齐的石墩之上,是一座雕栏画栋的木质栈桥,在那栈桥之下的石墩与石墩之间的空隙里,还有数十道瀑布飞流直下,喷溅的水华带着蒸腾的水汽倾泻到下面的云海里,其景色是奇美险峻兼容并蓄,美不胜收。 见那绝壁之后竟然有如此奇景,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在一番发自内心的啧啧称叹之后,魏二苟一马当先,上了那座栈桥,却被杨亿一把给薅了回来:“你丫能不能不作啊,老规矩,我先上去趟道儿,你杂拽着我,万一我失足了,你好拉着我,听见没?” 魏二苟心中一热,知道杨亿是想自己先以身涉险,但也不点破,故作鄙夷地一笑道:“你丫总是太冲动,还是年轻啊,呵呵” 杨亿将自己的腰带缠住腰部,又将另一端递与魏二苟,同时捏了捏他的手臂,正想调侃一下,忽见魏二苟身后的柳若雪也是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不由失笑道:“干啥呢,你们俩,出殡呢,整得这么沉重,行了,走了,真受不了你们,呵呵” 说完,杨亿踩上那栈桥,就感觉下面的桥身就像是钢浇铁铸一般,纹丝不动,遂又向前走了几步,魏二苟紧张地拉紧了腰带,而柳若雪也是凝神看着杨亿,随时准备抛出青丝去缠住下坠的杨亿。 当然,魏二苟和柳若雪的紧张担心都多余了,杨亿走到栈桥的三分之一处以后,看着桥端的魏二苟和柳若雪招手笑道:“上来吧,这玩意太邪门了,老结实啦……” 魏二苟和柳若雪走上那栈桥,那桥身果然是异常平稳,遂径直走到杨亿身边,三人会合后,依旧是杨亿打头,柳若雪在中间,魏二苟殿后,疾疾地朝那栈桥对面走去。 过了栈桥,走上那青石通衢,行不多远,就见前面出现了一座延袤数里、盘桓夹层的寺庙群,放眼望去,那林中梵刹、危楼、飞观是金碧辉映者,煞是壮观。 见这奇绝险峻之地忽然冒出一座巍峨的寺庙群,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都有些始料未及,疾行了几步,走动那第一重的寺庙前面,就见那寺庙无复一般寺庙红墙林立的建筑格局,迎面便是一座极为精美的正殿,大殿高约20米,为三层八角飞檐楼阁,上中下共有24个啄天飞檐,无论从那个方向看,均象5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大殿正中的匾额上,写有端正的楷书:回向阁。 见到正殿内,就见那迎面便是三尊法相庄严的精铜金身佛像,下面是紫檀木的供桌,上面摆有不下摆百十盏酥油的长明灯,大殿之内,法鼓、梵钟、云板之声悠扬,一般肥的瘦的,高的矮的,黄的黑的,俊的丑的六七百众和尚,俱在那烟云氤氲的檀香之气里念着消斋偈。 见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进来了,那些和尚对他们是视若无睹,依旧口诵佛号。 见进了佛堂,杨亿、文化和柳若雪自是不敢造次,拈香给那三尊佛像上过香并拜了三拜之后,就见一位披着大红搭衣、慈眉善目的老僧从正殿后面走了出来,一见杨亿他们仨,那老僧双手和什,语道:“三位施主且随老衲来。” 当下,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跟着那老僧穿过佛殿,来到后面,不想那殿后十分宽敞,左右四棵古柏,石幢边种着各色菊花,是烂如碎锦,那东西廊厢房、客堂望去亦皆雅洁干净,正对着的一间禅房上面悬着一块洋漆金字大匾,写着”青鸳白马”四个大字。 禅房门楣两边两边大柱上还挂着金字对联,左边是:三生如梦不须动说伤心试看缨络珊瑚何必问奇花芳草,右边则是:万法总空何处可寻恨事但听晨钟暮鼓作什么残月晓风。 看了那门楹对联,杨亿、魏二苟自是云里雾里,就连柳若雪也参不透这禅院清修之地怎么会有这般语气戏谑、带有风月色彩的对联出现。 带着疑问,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随着那老僧走到那禅房门前,老僧轻叩柴扉,里面传出一声苍老的声音:“尊客已到,进来便是。” 那老僧将柴扉推开一半,朝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又是一合什,示意他们进去。 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小心地走到那禅房内,就见那禅房之内是粉墙雪白,地面上亦是及其贵重的细金泥的瓷釉方砖,抬眼望去,一扇火炕占了屋子近一半的面积,炕的左侧,是一张香几,上面摆了一炉冒着缕缕青烟的沉香,一个插了十多竿五色虞美人的碎磁古瓶,香烟萦绕鲜翠欲滴的花卉,愈发衬托出禅房的幽静与雅致。 第200章 回向真谛 炕的右边,摆的是大理石插牌,八张桶木书厨分列两旁,里面藏的是泛黄的佛经,右边莹山墙挂了六幅画条,不外是梅花、山水和三秋图、月季花之类的画作,顶棚上还挂着六张广锡宫灯,屋内陈设堪称是雕栏湘帘、清幽静雅。 说了这许多,最令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诧异,也是反差最大的,却是屋内的主人,就见一个赤脚蓬头、浓眉大目、穿一件稀破的直裰、手里拿着把破芭蕉扇的胖大和尚坐在炕上,一面摇着,一面看着杨亿他们咧嘴笑。 更为作怪的是,那和尚的头上还横着一条清晰可辨的金线,不知是何缘故。 见此金线,魏二苟又犯了嘴贱的毛病,朝杨亿附耳小声道:“咋地,这哥们八成是天使出了车祸了吧,把头上的圈给压成了直线了,呵呵” 虽然魏二苟压低了声音,但那胖大和尚早已全部听到耳朵里,也不恼怒,只是看着他们唱道:“去的是,去的是,有合总须离,无生即无死,古来万事皆如此。君不见,红颜知己相将一梦中,鬼门关外曾相视。脱鹤氅,解灵芝,藕丝衫子轻如纸。梦里相逢梦里人,何必拖泥又沾水,及早回头撒手开,将身打破这桶底,又相逢在隔世……” 唱罢,是嗬嗬而笑,全无半点出家人的安然恬淡之态。 见那和尚极为有趣,所唱的又是含有深意的偈语,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对那和尚不敢再轻慢,三人遂一起拜了下去。 见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朝自己行跪拜的大礼,那和尚极是坦然地受了他们三拜,等他们起身以后,才看向他们笑道:“你们见老衲头上的金线,莫不是以为老衲佛法无边,头上开了光、现了佛光不成?” 听那和尚自己先提起了这茬儿,魏二苟心里觉得这老和尚必是那豪放不羁的济公一类的佛陀,心中对那和尚的亲近感油然而生,忍不住笑将起来。 那大和尚与魏二苟好像很有缘分,亦自解颐一笑道:“直娘贼的,实话和你们说了吧,老衲这纯是自找的,想当年,老衲自觉修炼了一身如意通的好本事,纵横世间,降妖除魔,自以为是在拔恶消业,不想却因自己的一意孤行,拆散了无数的人与人、妖与妖、人与妖的姻缘,以至于月老那糟老头子是到处卖好,而老衲却是到处造孽,终于惹怒了天帝,将老衲发配到这里,终日受这头顶金山之苦,亦此消除业障,看见没,这他娘的不是啥金线,是一座山,一座金山,一千多年了,老衲整日只能困坐愁城,半步都移动不得,惨也不惨,诶?”那胖大和尚指了指头上的金线,言语间充满了无奈与自嘲。 “这跟我们有关系吗?”见那胖大和尚跟个话痨似的只管说自己的那些陈年旧事,杨亿心内着急去那万雷总司的神殿,故而壮起胆子向那和尚问道。 “哎呀,老衲被困在这里一千多年了,整天只能见到那些行尸走肉似的秃驴们,当真是老大无趣得很,今日总算见到你们这些外人,当然要和你们唠唠,他娘的,谁知道下一次再来新人是啥时候啊,是吧,呵呵”那胖大和尚斜睨了杨亿一眼,得意地笑道。 “好吧,好吧,反正我们走到这也累够呛了,和您唠唠就唠唠,就当日行一善了,嘿嘿”杨亿心中自然知道他们与这胖大和尚不是偶遇,其中必定有因果,所以故作随意地应道。 “你这娃娃狡猾得很,”那胖大和尚看着貌似诚恳的杨亿,狡黠地一笑,又看着一旁幸灾乐祸的魏二苟,脸色一沉,“你这胖子更是貌似忠厚,暗藏奸诈,更不是个善类,倒是这小姑娘,木质兰心,秀外慧中,只可惜修炼为人身的时日尚浅,日后坎坷颇多,可惜可惜啊……” 见那胖大和尚啰啰嗦嗦地唠叨着,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也不敢打断他,直到其说完了,魏二苟才匆忙插嘴问道:“佛爷爷,我们来一趟也不容易,您能不能说点建设性的东西啊,嘿嘿” 那胖大和尚看了魏二苟一眼,嘿然一笑道:“你们这些蠢材,你们以为谁都有法缘和老衲谈禅吗,外面那些秃驴有的在这回向阁里都修炼数十甲子了,连与老衲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你们能与老衲说这么久的话,不知世间有多少修道之人羡慕你们呢!” 那胖大和尚说话至此,柳若雪忽然朝他翩然跪下,叩首道:“若雪叩谢佛祖垂怜,给功于我们,你们俩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叩谢佛祖的加持?” 杨亿和魏二苟虽然不知道柳若雪嘴里的给功、加持是什么意思,但知道柳若雪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地让他们下跪,便老老实实地朝那胖大和尚跪下。 见他们如此,那胖大和尚坦然受了他们的跪拜,然后有些可惜地看着杨亿和魏二苟道:“你们俩虽然是七郂纯阴和纯阳七关之命,但悟性照这女娃娃却差得远了,对了,这女娃娃是你们俩谁的,算了,你们不用回答,你们俩这蠢头蠢脑的样子,配谁都白瞎了,哎……” 那胖大和尚一声哀叹,魏二苟的心都碎了,脸上的表情就跟吃了沾了芥末的大便似的,看那憋得脸红脖子粗的样子,要不是知道打不过那胖大和尚,早拎着大砖头子上去削丫的了。 见魏二苟如此窘迫,不提那胖大和尚的暗自酸爽,一旁的柳若雪也是捂嘴窃笑,洋溢着一脸幸福的光彩。 突然,那胖大和尚面色一正,看着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说道:“你们可知回向阁立于此,是何用意?” 杨亿和魏二苟当然是大摇其头,而柳若雪在想了一下之后,也略显羞涩地摇了摇头。 那胖大和尚也不难为他们,伸手从所作的蒲团下摸出几根白色蜡烛,将其中一根蜡烛伸入到一旁的沉香炉里,将那蜡烛点燃,而后又将燃着的蜡烛伸向其他的蜡烛,将其一一点着,这这才看向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问道:“你们可曾看到了什么,感受到了什么?” 见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还没有顿悟,那胖大和尚曼声道:“回向是大乘佛教特有名词,亦是重要的修行法门,其语取自梵语。又作转向、施向。《大乘义章》卷九云:言回向者,回己善法有所趣向,故名回向,即希望施自己之善根功德与予他者,并以己之功德而期他者皆成佛果。简而言之,就是以自己所修之善根功德,回转给众生,并使自己趋入菩提涅盘,以己之功德而期自他皆成佛果者,回向于佛道也。臂如我刚才如手拿一根蜡炬去引燃其它的蜡烛,不但原来的蜡烛本身的光亮未曾减弱,反而和其它蜡烛的光光相照,而室内更为光明、更为明亮。所以,回向愈多,不但自身的功德未曾减少,而且能利益更多的人,功德也就更为殊胜,你们可懂了其中的深意了?” “就是助人为快乐之本呗,对吗?”魏二苟看着那胖大和尚,福至心灵地抢着答道。 “算是悟出点皮毛了,但还是没有参透其中的深义,尚需要勤加砥砺磨练,方能悟出其中真谛,这样吧,你们来此,亦是冥冥中佛陀的旨意,都说佛道冰炭不同炉,却不知佛道在普度众生、济世为怀方面并无不同之处,你们且上前来,老衲有几段回向偈文送与你们,切记在心,日后总要铭记在心,莫忘初心才好……” 那胖大和尚见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垂手肃立在炕榻之前,双手合什,轻声念诵道:“十方三世佛,阿弥陀第一;九品度众生,威德无穷极。我今大皈依,忏悔三业罪;凡有诸福善,至心用回向。愿同念佛人,感应随时现;临终西方境,分明在目前。见闻皆精进,同生极乐国;见佛了生死,如佛度一切。无边烦恼断,无量法门修;誓愿度众生,总愿成佛道。虚空有尽,我愿无穷。虚空有尽,我愿无穷。” 那胖大和尚虽然声音极轻,但那佛音传入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的耳轮里,却似钟楼古刹里激荡的铜钟大吕之音,心中募地佛光普照,心神沉静。 见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不自觉地就闭上了眼睛,脸上浮现出一份似婴儿般的恬静表情,欣慰地点了点头,继续口诵佛号道:“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普愿尽法界。沉溺诸有情。若有见闻者。悉发菩提心。尽此一报身。同生极乐国。愿消三障诸烦恼,愿得智慧真明了,普愿罪障悉消除,世世常行菩萨道。” 诵完回向偈文,那胖大和尚伸出右手,结成施无畏印,在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的眉心各自点了一下,杨亿他们就感觉一道金光自眉心轮透入四肢百骸,瞬间行遍奇经八脉,感觉周身是真气充盈,充满了足以摧毁一切的力量,宛如三把张满了弓弦、蓄势待发的强弓劲弩! 第201章 虎媪纤夫 片刻,那胖大和尚收回无畏手印,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徐徐睁开眼睛,见那胖大和尚又恢复了先前的懒散神态,眯着眼睛看向他们,心中一阵感动,不由自主地跪下朝那和尚真心诚意地拜了下去。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们在这神霄天不宜久留,人世间浩劫将至,你们且去那天雷总司处领了神霄五雷法修炼方法,便速速回去才是要紧,去吧。”那胖大和尚手一挥,杨亿他们三人就感觉一股巨大的气浪袭来,脚下不以自主地向产房外退去。 “佛祖可否告知法号,我们日后也好日日供奉香火……”情急之下,杨亿手把门框,嘶声喊道。 “坐在高处便是佛,又何须知晓法号,去吧,去吧……”那胖大和尚微微一笑,禅房门无声地关上了。 站在禅房外,杨亿、魏二苟而后柳若雪又朝那已经是紧闭的柴扉行了跪拜大礼,方起身离开。 见杨亿他们三人出来了,那早已等候在柏树旁的知客僧走过来,冲他们笑道:“三位有缘人且随贫僧来。” 杨亿他们仨跟着那知客僧穿过那禅房,后面竟是一处布满了倒斜在沙漠里的枯木的一片河滩,那些枯木早已变成了惨白的朽木,断枝斜指向天,好似一群心有不甘的孤魂胼指向天,发泄心中的愤懑之情。 穿过那些令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心惊肉跳的枯木,就到了一处河边,说是河边,那河里分明又没有水,有的只是翻涌的云气。 一条黑色的小船停靠在岸边,不时随着云气的聚散而浮浮沉沉,真似在河水中浮荡一般。 “三位有缘人请上船,此船只渡有缘人,你们上去后,只管随波逐流,到了尽头,便是神霄宝殿了,阿弥陀佛。” 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依样画葫芦地朝那知客僧一稽首,那知客僧宽和地一笑,转身穿过那片枯木林,向那回向阁走去。 且说三人战战兢兢地上了那黑色小船,那船果然如那知客僧所言,自己便动了起来,看着船舷下划过的云气,魏二苟一咧嘴,叹道:“这地界邪门的事儿实在是太多了,可惜我他妈下来的时候没带手机,要不然咔咔照下来,再发朋友圈里,那得多露脸啊,哎!” “行了吧你,我倒是带了个苹果来,本想留给灵儿当定情信物,结果一场大火,又直接还给乔布斯了,找谁说理去,呵呵”杨亿看着魏二苟苦笑了一下,打趣道。 “你们俩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啊?”见杨亿和魏二苟你一句我一句谈得甚是热络,柳若雪不禁有些纳闷地看向他们俩,不知道为什么一个苹果能引起两个大男人这么大的兴致。 “此苹果非彼苹果,等哥带你去我们那里,到时候你就知道啥叫风靡万千少男少女、直教人以身相许的苹果魔咒了,哈哈”魏二苟见柳若雪还是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也不细说,仰身躺在船舱里,看着那云蒸霞蔚的天空发起了呆。 那船行得不紧不慢,渐渐地,杨亿和柳若雪也感到眼皮发沉,无法自控地陷入了昏昏欲睡之中。 就在他们三人全都进入睡眠状态以后,原本波澜不惊的云气表面忽然现出了大大小小的气旋涡流,随着那些气旋涡流的不断扩大,涡流中心冒出了数十个身着白衣,面部被披散的湿漉漉长发遮挡着的女子。 那些女子似鬼魅一般无声无息从云气中探出半个身子,然后一起看向那只悠然飘荡着的黑色小船,最终将目光都集中到了船内沉睡着的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三人身上。 观察了一会儿,那些白衣女子在确定杨亿他们三人真的熟睡了以后,就身子一扭,似水蛇一般在云气里游动至小船周围,而后,那些女子伸出修长惨白的手指扒住船帮,朝那船舱内爬去…… 就在这当口,也是无巧不成书,睡梦中的魏二苟就感觉一阵尿意袭来,憋得到处找不着厕所,一着急就醒了,正好赶上一名白衣女子正探着半截身子与他是四目相对,魏二苟就看到一双只有眼白的青色面孔正对着他,那面孔的嘴里还含有泥沙等秽物,不由发自肺腑地一声惨叫:“你妈的,鬼呀……” 魏二苟这一嗓子喊出来,杨亿和柳若雪都醒了,定睛一看,那些白衣女子已经是占满了船舱,那些湿漉漉的长发就像是章鱼的触角一般,在船舱内是四处疯长蔓延。 见杨亿和柳若雪醒来,那些女子便挥舞着两手去抓向他们的脖颈。 柳若雪见多识广,一见那些女子长发上满是水渍,就已经猜到了她们是那溺死后专在水里找替死鬼的虎媪(虎姑婆),也就是所谓的水鬼,便朝魏二苟和杨亿喊道:“不用怕,她们是水鬼,是想将船弄翻了淹死咱们,好让咱们当她们的替身……” 一听这些女子是水鬼,魏二苟心里胆气为之一壮,信手一拳,将那个差点吓得他尿了一裤子的女水鬼打下船,跌入云气里,然后翻身起来,右拳一挥,一团黑气先是打在了一名背对着他的女水鬼的背上,那水鬼如何禁得住魏二苟那拙火拳的威力,身子一扑,正好撞到前面的水鬼,前面的水鬼再一扑,顺势倒了一串,而那最先挨到魏二苟拙火拳的女水鬼后心登时现出一个透明的大窟窿,团团黑气冒出,显见是魂魄已被打散了。 一见那魏二苟出手如此狠辣,其余的女水鬼登时惊慌失措,争相爬出那船舱,向云气里跳去。 一见那些女水鬼要逃,杨亿心中一动,伸手擒下五名女水鬼按在船舱里,那些女水鬼以为杨亿是要依法炮制,也要将她们打得魂飞魄散,不禁是露出那同样骇人的全是眼白的眼睛,向杨亿哀哀求饶。 见杨亿如此,柳若雪和魏二苟也是摸不着头脑,不知他想干什么。 杨亿一笑,说道:“这船行得太慢,不知道前面还会碰上什么邪门玩意儿,你们见过女纤夫吗,这些水鬼就是送上门的纤夫,有了她们,咱们就可以乘风破浪、飞速前行了,呵呵” 说完,杨亿挽住那五名水鬼的长发,忍耐住手上那湿滑粘腻的恶心感觉,将那五名水鬼踢下船舱,喝道:“你们若是好好地带着我们到了那神霄宝殿,自会放你们离去,若是不从,现在令这道长用五雷掌将你们打得魂飞魄散,你们可听清了?” 那五名女水鬼见识了魏二苟的手段,哪里敢不从,当下就遁入云气里,托着那小船是快速前行。 见杨亿生出了这么一个投机取巧的法子,魏二苟和柳若雪也是忍俊不禁,乐得享受这女鬼纤夫的服务。 行了一个时辰,远远的就见前面出现了一座好似金字塔的巨大建筑物,只是烟气缭绕,看得不是太清楚。 见前面又是一处枯木横陈的沙滩,杨亿他们知道那里应该就是船靠岸的码头了,杨亿赶紧将手里*的突发松开,说道:“今日暂且绕过你们,若是日后还存害人之心,定斩不饶,去吧!” 得了杨亿的法令,那些*的长发活似细蛇一般,嗖嗖地从船舱里缩回到云气里,就见云气表面一阵涟漪闪过,那些黑发瞬间即没了踪影。 小船一顿,靠在了那沙滩上,魏二苟先跳了下去,又将柳若雪扶下船,杨亿则自己纵身一蹦,落到了沙滩上。 穿过那片沙滩,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他们以那座矗立在灌木丛掩映之后的巨大金字塔的建筑物为地标,径直走去。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那座巨大的金字塔看着不远,可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他们是连翻了两座童山,才到清楚了那座金字塔的真面目,这一看,杨亿他们霎时就惊呆了:只见那座金字塔状的建筑全部由石块构成,陵台呈正四梭覆斗状,表面是平滑的大石条,其下底边长近五十余米,高达20余米,顶端平顶的中间立有黄琉璃瓦庙。 不仅如此,在那金字塔的前面,是一条全部由褚红色的赤石铺就的神道,神道起始处,建有四柱三门的石坊陵门,门楣上刻有“神霄宝殿”四个大字,字体疏狂神骏,隐隐透出一种皇家气派。 杨亿他们穿过那高大的陵门,神道两侧桧柏森森,芳草如茵,高达三米左右的石翁仲立于两侧,气势逼人。 不知为了什么,一进入到那神道里,杨亿怀里的脚铃就动个不停,悦耳的铃铛声不绝于耳,令杨亿好生奇怪,遂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那些雕刻得样貌狰狞、好似庙里韦陀护法真神一般的石翁仲,但见那些石翁仲身穿甲胄,手持金刚杵,或以杵柱地,或将杵搁于肘间,但唯一相同的就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那些石翁仲都像是虎视眈眈地威视着进到神道里的他们三人。 “我说,这里真是神霄宝殿吗,咋跟到了十三陵是的,我说,你们有没有一种盗墓的感觉啊,呵呵”魏二苟真是不甘寂寞,走在那神道上,突发奇想地调侃道。 第202章 翁仲如虎 对于魏二苟的调侃,杨亿和柳若雪都是一笑置之,并未往心里去,但他们吗,没有注意到的是,随着他们步伐的移动,身后的那些石翁仲竟然缓慢地将头部扭向他们,似在窥探他们。 在那神道上走了不几分钟,就在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已经可以看到那石头垒砌的金字塔前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两个石狮子中间是一道朱漆的兽头大门,大门紧闭,门的两侧是镌刻着两道门楹,右边是:身后有余忘缩手,左边是“眼前无路想回头。 “我去,啥意思啊,闭门羹啊,那啥,我去叫门,这也太能装了吧?”那门楹上的对联字迹是楷体,尽管是繁体字,魏二苟还是认识了个大概其,不由得有些不爽地斥道。 见魏二苟真要上去砸门,杨亿赶紧拦住了他,说道:“哥啊,你可让我省点心吧,这是啥地方,岂是你撒野的地方,好好地,听见没?” 杨亿还不放心,死活将跟打了鸡血似的魏二苟拖回到柳若雪身边,看着柳若雪道:“看住他,我去叫门,一定看住他,太操心了,哎。” 杨亿不放心地看了一眼魏二苟,正要上前去叫门,就感觉那汉白玉的神道一阵震颤,就跟地震了一般,正自疑惑,就感觉一阵疾风从上面呼啸而下,心中暗叫不好,反身一扑,将柳若雪和魏二苟扑出一丈开外。 待三人从地上爬起来一看,天呐,那些巨人般的石翁仲一个个竟然复活了,正举着手里的金刚杵、迈着轰然有声的步子朝他们仨围了过来。 “我草,啥玩意,吓他妈我一跳,行不行啊你们,咋这么没素质呢?”魏二苟还真是打了过了保质期的鸡血了,一见那些石翁仲复活了,非但没有害怕,反倒看着他们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骂上街了。 不待杨亿和柳若雪伸手去掩住魏二苟那招灾惹祸的嘴,就见一个石翁仲举起手里那黑漆发亮的金刚杵,照着魏二苟就兜头砸了下来。 魏二苟还真是个二货战士,见那金刚杵砸了下来,梗着脖子不躲不说,还两臂一交叉,就跟那奥塔曼似的,非要硬接了那石翁仲千钧之力的一击。 一见魏二苟真犯虎了,杨亿也顾不得其他,冲过去抱着魏二苟,连拖带拽地将其扯到一边,就在杨亿和魏二苟离开的一瞬间,那金刚杵挂着隐隐的雷声砸下,只听得一声巨响传开,魏二苟先前站着的地方是碎石迸溅,火光直冒,那坚硬如铁的地面硬生生被砸出了一个斗大的深坑,看得柳若雪是花容失色,使劲掐了魏二苟一把道:“你不想娶我明说,也不用这么祸害自己吧,想死啊你?” 魏二苟一见那石翁仲出手如此霸道,心中也是暗自后怕,但嘴上尤自不肯服输道:“那啥,我主要是考虑这玩意就跟掐架似的,首先气势上不能输了,我就是想跟他玩个心理战,表明我压根就不尿他,不过,我看出来了,这孙子比我虎,真敢下死手啊,呵呵” 杨亿无语凝噎地看向魏二苟,苦笑道:“哥啊,你爹妈得是啥模子啊,咋扣出你这么个约旦河西岸禽兽范儿的奇葩,不是,不装逼你能死是吗,你能不能让我们省点心啊,算我们全家求你了行不?” 魏二苟正待还嘴,就见其余的那些石翁仲就跟训练有素的士兵一般,排着整齐的队伍,一个个将手里的金刚杵平伸向前,迈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向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逼近过来。 此时,那个最先向魏二苟发起攻击的石翁仲见一击未中,貌似也有些光火,将那毫发无损的金刚杵一横,平着向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扫了过来。 一见那石翁仲想给他们来个老树盘根一勺烩,杨亿、魏二苟也不是善茬儿,怎能束手待毙?当下,两人一抱柳若雪,将她扔到了安全地带,而后哥俩一个前扑,从那拦腰疾扫过来的金刚杵上一跃而过,落在地上后,又一个前滚翻爬将起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魏二苟怪眼圆瞪,须发皆张,双拳一个钟鼓齐鸣,就见两团黑色的骷髅气团向那石翁仲的胸口飞去。 与此同时,杨亿也是双掌一错,数点金色火焰疾如流星一般袭向那石翁仲的双眼,火焰飞到中途,霎时化为泛着蓝色光泽的利刃,径直刺向那石翁仲的一对招子。 那石翁仲似乎也未料到眼前这两个衣衫褴褛的男子出手如此狠辣,且招招都是直奔要害,想要避开,怎奈自己身子魁伟笨重,躲闪不灵,先是被那两团狰狞作态的骷髅气团击中胸口,只见两团黑气先是在其胸口滴溜溜盘旋了几圈,旋即一声闷响,那两团黑气骤然炸裂,其间还火光频现,活似引爆了两枚高爆弹似的,震得那石翁仲是周身传山体崩裂般的咔咔声响,身上登时显出龟裂之纹。 可这还不算完,就在那石翁仲被魏二苟的拙火定气团重创后、有些茫然无措之时,杨亿那烈焰幻化而成的拙火利刃又应声而至,铮铮有声地刺中那石翁仲的双眼,饶是他双眼是石刻的,仍是石屑纷飞,一枚利刃还斜着插进了眼眶与鼻梁连接之处,看着甚是骇人。 那石翁仲陡然间连续被杨亿和魏二苟所伤,当真是气恼至极,也不顾胸前出现的凹坑和鼻梁上的利刃,将那金刚杵一扔,腾出左右手握拳,径自向地面上的杨亿和魏二苟交替砸去。 “呦呵,玩砸地鼠啊?”魏二苟见那石翁仲举着那大如篮球的拳头朝自己和杨亿砸来,一开始还以为那石翁仲是黔驴技穷了,使出泼妇打架的王八拳来了,嘴里还跟人家斗气呢,不想那石翁仲双拳砸下之后,尽管杨亿和魏二苟有所准备,轻而易举地避开了那两拳,但万万没想到的是,那石翁仲两拳砸下之后,虽然没有砸到他们,却将地面震得是直颤,剧烈的波动传来,杨亿和魏二苟就像是站在了蹦床之上,立足不稳,被那颤动的地面震得是东倒西歪,滚了一身的泥土沙尘。 一倒在地上,杨亿和魏二苟身体灵活的优势顿时全无,在那石翁仲一下狠似一下、一下急似一下的双拳砸击之下,杨亿和魏二苟是连滚带爬,什么懒驴打滚沾衣十八跌外加掏裤裆,全都用上了,犹自是几次险些被那奇大无比的拳头砸中,可谓是险象环生,生死悬于一线。 一见魏二苟和杨亿被那石翁仲追杀得是狼狈不堪,一旁的柳若雪是心急如火,自知若是用青丝去缠那石翁仲,不但于事无补,还可能会搭上自己,反而会给魏二苟和杨亿裹乱,情急之下,一见那神道周围满是绿叶芊蓊的柏树,柳若雪心下一动,双手结成剑指指向眉心轮,瞑目凝思,集中心力,就见那些柏树树叶突然间齐齐地将叶脉指向那石翁仲,一阵疾风掠过,那些柏树树叶顷刻间化为万千剑雨,咄咄有声地向那石翁仲刺来。 那些剑雨来势甚急,好似劈空落下的陨石,一枚枚寸把长的利剑带着隐隐的火光,似离弦之箭般刺向那石翁仲的全身。 那些利剑的威力虽然不及魏二苟的黑气和杨亿的拙火利刃,怎奈数量奇多,数枚利剑刺中同一个地方,依然给那石翁仲造成了很大的伤害,眨眼间,周身就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创孔,看着亦是惨不忍睹。 那石翁仲不禁焦躁起来,弃下满地翻滚的杨亿和魏二苟,转身看向柳若雪,鼻孔里突然冒出一股子带着火星子的黑气,随即朝柳若雪扑了过去。 柳若雪自是不会坐以待毙,一个闪身,双臂一张,纤瘦的身子如点水的蜻蜓般向后疾退而去,让那石翁仲扑了个空。 趁此空档,杨亿和魏二苟爬起来,以气死飞毛腿、不让响尾蛇的速度,飞速向柳若雪的方向跑去,那速度之快,连裤衩子都撵不上他们了。 且说杨亿、魏二苟从那气得七窍生烟的石翁仲的胯下穿过,靠拢柳若雪之后,就见那其余的石翁仲方队已经集结完毕,整整齐齐、杀气腾腾地站在那出师不利的石翁仲的身后,放眼望去,百十名都挡不住。 见那些石翁仲一个个平端着金刚杵、似要发起冲锋的架势,杨亿、魏二苟是相顾失色,知道要是硬拼肯定不是人家的对手,可一时之间,那智慧就跟前列腺发炎了似的,一点都特么挤不出来,真是急火攻心,死的心都有。 见杨亿、魏二苟张着大嘴、一副吓尿了的表情地看着他们,那些石翁仲误会了,还以为他们俩是在那挑衅呢,都说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何况是一群战斗力杠杠的石人呢,一见他们俩那副撩骚的欠揍嘴脸,那些石翁仲忽然发出一声霹雳也似的吼声,就朝他们仨杀了过来。 “闪电,你说这些死心眼子玩意儿能知道日内瓦战俘公约吗,咱们现在要是投降,会不会受到优待啊?”见那些石翁仲摆出拚命的架势,魏二苟看向杨亿,冷不丁说出一句差点让杨亿当场喷出一口老血的话来。 第203章 集群打击 说话间,那些石翁仲已经将杨亿他们三人逼到了靠近身后石块金字塔的墙壁死角上,那种被数百根金刚杵威逼着的感觉,令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不禁有些抓狂。 一瞬间,杨亿也有了一种要假投降的念头,兵不厌诈,先将这些一根筋的石翁仲糊弄过去,总好过被那数百根金刚杵打得满地找牙。 可是,就在杨亿和魏二苟对视了一眼、几乎就要对投降达成共识的时候,那些石翁仲压根就没给他们俩投降的机会,一声闷雷也似的呐喊之后,那些石翁仲一起平端着手里的金刚杵,一面向他们压过来,一面用金刚杵向他们刺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魏二苟一推柳若雪,喊道:“快,你用地遁先跑!” 柳若雪用力挣脱魏二苟的手,决然地喊道:“要走一起走,要不就死在一起,我绝不苟且偷生!” “哎呀,你要急死我是吧?”见那些石翁仲手里的金刚杵就快要杵到脑门子了,魏二苟脸上的大汗珠子是劈了啪啦地往下掉,就差跪下求柳若雪了,“你不走,我们哥俩得分心照顾你,真就死在一起了,奶奶!” 柳若雪咬着朱唇看了魏二苟和杨亿一眼,知道他们俩所言非虚,遂一跺脚,杏眼含泪地身子一旋,就隐入了地下。 见柳若雪安全脱身了,没了后顾之忧的杨亿和魏二苟顿感一阵轻松,眼见那些石翁仲已经近在咫尺了,杨亿看着魏二苟说道:“胖子,你丫玩过跑酷吗,翻跟头的身手咋样啊?” “啥意思,撒逼楞地说,再磨唧一会儿都能当遗言,擦!”魏二苟不知道杨亿又在打什么算盘,一脸油汗地呵斥道。 “呵呵,这个我们在就上警校的时候练过,当时主要是想在那些学妹面前装逼耍酷,没想到今天居然还真用上了,真是闲了置忙了用啊……” 杨亿嘴上嘚啵着,手脚可没闲着,就见他先是向后一个退步,然后一个助跑的动作,几步跑到那金字塔的墙壁下后,噔噔噔几步,踩着那墙壁就上去了,待身子与地面几乎平行的时候,双脚一蹬墙壁,腰腹一收,一个凌空后翻,整个人就旋转三百六十度后,横着落到了那些石翁仲手里端着的、密如树丛的金刚杵上,旋即爬起来一个张飞骗马,就干净利落地跳到了地上。 见杨亿如此潇洒利落地逃出了包围圈,魏二苟在暗自赞叹了一句“你丫牛逼”之后,亦如法炮制,怎奈他是身大力沉,虽然仗着多年在ktv掐架练出的好身手,后空翻也翻了,落点也挺准,确实落在了那些金刚杵上,但二百斤的体重再加上重力加速度,那力道是相当的骇人,以至于将那些挡着他的金刚杵砸得顺势前倾,然后,魏二苟就顺着那与地面呈四十五度角的金刚杵又出溜到了刚刚才离开的老位置上。 魏二苟一脸臊得慌地爬起来,看着在包围圈外面哭笑不得地看着他郁闷的杨亿,一咧嘴苦笑道:“你妹的,最近光jb打坐待着了,长膘了,见笑了啊,哈哈” 见都这节骨眼了,魏二苟居然能笑出来,杨亿真是彻底被他整卑服了,但兄弟连心,当下,杨亿也没顾得上多想,一个箭步冲过来,就要二度杀进来解救全是臃肿惹得祸的魏二苟,不想却被魏二苟厉声阻止住了:“别、别进来,我有招儿了……” 魏二苟这很突然的一嗓子让杨亿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再抬头,就见那魏二苟二番退后、助跑、起跳、上墙、后翻,接着就是再次重重地砸在了那些石翁仲手里的金刚杵上。 杨亿正不知这魏二苟此举是何用意,就见那魏二苟此番是有意识地只奔着一根金刚杵使劲,那根金刚杵在被魏二苟砸中后,虽说那石翁仲力大无穷,但猝然遭受到二百斤多斤的重压,手里的金刚杵还是被重重地杵到了地面上,碎石飞落,金刚杵的末端正好卡在地面的石窝里,形成了一个稳固的支点。 那石翁仲本是一面走、一面用手里的金刚杵刺向魏二苟的,如今手里的金刚杵被支在了地上,金刚杵是不动了,可那石翁仲身大力沉,根本不是想停就能停下来的,故而随着身子的惯性移动,腹部正好顶在了指向自己的金刚杵的另一端,登时身子一顿,上半身顺势向前倾斜而去,继而便是头重脚轻地以头抢地,摔在了地上。 那个石翁仲一倒不要紧,其后的那些石翁仲正迈着整齐划一的步子往前走,一个石翁仲一倒下,后面的石翁仲是猝不及防,被它一绊,登时形成了多米诺骨牌效应,是霎时倒下一片,而更为糟糕的是,那些石翁仲一倒,又将它们后面的石翁仲绊倒,倏忽之间,那些看似不可一世的石翁仲就跟叠罗汉似的,挤压在一起无法脱身。 趁此机会,魏二苟是踩着那些挥舞着手臂、奋力要起来的石翁仲的身体,三窜两蹦地就到了一旁看得摇头咋舌、惊为天人的杨亿旁边,很得瑟地一笑道:“咋样,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哥哥这借力打力的办法挺尿性吧?” 尿性是句带有明显东北地方特色的方言,就是超牛逼、超酷帅的意思,杨亿是土生土长的东北那疙瘩的人氏,当然听出了魏二苟话里那恩都摁不住的自吹自擂的炫耀之意,但也是打心里佩服这个长着二师兄的体型、却有着大师兄一样智商的“天然呆”,遂朝其一竖中指赞道:“原来作死可以更美的,服了!” 此间,那些跟基友似的拧巴在一块的石翁仲已经挣脱了彼此的束缚,一些压在上面的石翁仲率先爬了起来,捡起那金刚杵,一双原本是灰蒙蒙的空眼眶里竟然现出了火红色,显见是被杨亿和魏二苟戏耍得动了真怒,是要玩命了。 一见那些石翁仲气势汹汹地再度集结压迫过来,且一个个面染戾气,瞎子都能看出那是火大了的征兆,魏二苟饶是胆大,也忍不住看着同样有些肝颤的杨亿苦笑道:“闪电,你说这些石头人真有脑子和感情吗,它们咋还知道激眼呢,啊?” “这地界这么邪门,一切皆有可能啊!”杨亿看着那些逐渐逼近的石翁仲,嘴里哼哼了几声之后,忽然一拽魏二苟,“你他妈干啥呢,等菜呢,跑哇……” 说完,杨亿拽着魏二苟就朝与那些石翁仲相背的方向跑去,但让他们始料未及的是,不仅身后那些不断增多的石翁仲也跑动着追向他们俩,就在他们的前面,那些没有被汉白玉石板覆盖的赤黄色的地面上,也开始冒出各种石刻的象、龟、虎、狮等动物,并且那些石刻动物一只只晃动四肢,摇头摆尾地向他们围拢过来,看架势是要帮那些石翁仲助拳围殴他们俩。 一看前有猛兽后有猛人,杨亿和魏二苟知道这场面,不玩点绝活肯定是不行了,于是,这哥俩提起一口丹田真气,魏二苟一马当先,两拳是直摆钩击,就见一溜溜的黑气骷髅呼啸着向那些石刻猛兽飞去,而后那些猛兽便似遭到了火炮集群射击一般,被那斜炸裂燃烧的拙火气团炸得是兽仰马翻,乱作一团。 混乱之中,杨亿是双掌连环击出,一道道火焰及利刃带着一道道荧绿如鬼火的曳光,划破那四溢的黑色雾气,射向那些石刻猛兽。 那些猛兽虽然凶猛,但体型较之平常的真的猛兽并未大出许多,抗击打能力远不及那些石翁仲,故而在遭遇到魏二苟和杨亿的双重打击后,那些猛兽的石质躯体均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一些狮、虎的石牙、石爪也被黑色骷髅气团和烈焰利刃炸断或射脱,看着是好不狼狈。 可是,尽管杨亿和魏二苟给予了那些猛兽以重创,却也被它们脱住了,就在杨亿和魏二苟与那些石刻猛兽对决之时,后面的石翁仲已经完成了对那他们俩的包围,准备要瓮中捉鳖了。 当杨亿和魏二苟发现自己深陷重围的时候,那些石翁仲已经将他们俩围得是水泼不进、密如铁桶了。 “这帮玩意咋这么奸呢,竟然还会声东击西的孙子兵法,真尼玛孙子!”看着那些表情同一的石翁仲们,魏二苟一声哀叹道。 此刻,杨亿也是心中暗暗心惊,因为方才他和魏二苟急于打通被那些石刻猛兽挡住的去路,向它们施加了疾风骤雨般的打击密道,现在,他的双臂已经开始无法抑制地发抖,而那魏二苟也是身子发颤,这些都说明他们俩体内的真气消耗过多,已然是体力不支、真气不济了,凭他们俩现在的状态,要是再和那些石翁仲死磕,那是毫无胜算可言。 正自窘迫间,就见那些石翁仲并没有急于向杨亿和魏二苟发动进攻,而是一起将手里的金刚杵指向天空,慢慢翕动的嘴里发出怪异的声音:“烈阵布营,八杀威猛,,神兵队队,九天敕命,敢不从命,破灭汝形……” 那些石翁仲发出的声音低沉而绵长,加之人数众多,回音绵绵不绝,听在杨亿和魏二苟的耳朵里,竟油生出了令心脏抽紧的恐惧之感。 第204章 玉盘杀星 那些石翁仲将手里的金刚杵指向天空,顷刻之间,就见那原本是晴朗的天际骤然间便是风云变幻,只见那些原本是如风扯絮的祥云眨眼间便聚集在一起,变为黑色的“乌龙”搅在一起,将天空变为了漆黑的圆穹。 那些黑色的乌云越聚越多,突然,那乌云中间出现了一道五彩的涡流,那涡流不停地旋转着,涡流中心逐渐出现了一个发射出紫色光芒的洞,随着涡流的不断扩散,那个洞也变得越来越大,终于,一个好似巨大玉盘的东西出现在那洞里,那玉盘高悬于云端,离杨亿、魏二苟他们是自有十万八千里之遥,但饶是如此,他们看到的那玉盘的直径仍有七八米之长,可见那实物的体积该是何等的庞大无比。 且说那玉盘很是奇怪,其朝向地面的一面布满了规整的圆形孔洞,每一个孔洞都是熠熠发光,似乎里面藏着奇珍异宝一般。 一见那玉盘出现,那些原本举着金刚杵喧嚣不止石翁仲瞬间就安静下来,一个个先是仰面看向那玉盘,俄顷,一个个居然跪倒在地,朝那玉盘跪拜起来。 杨亿、魏二苟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些就跟黄皮子拜月的似的石翁仲们,不知它们这是在搞什么幺蛾子,看了一会儿,就见那些石翁仲爬起来,也不看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他们,竟然自顾自地向一旁闪去。 一见那些石翁仲们鬼鬼祟祟的样子,魏二苟下意识地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正自猜疑,就听见头上方“咔剌剌”一声巨响传来,抬头循声看去,那巨响是从那玉盘里发出的,此刻,那原本闪闪发光的玉盘已经是变得赤红似血,旋转如飞,其下的那些孔洞竞相发出空竹般的嗡嗡声,汇集在一起,变成了震耳欲聋的巨响。 正当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瞅着那玉盘、不知它有和可怕的时候,就见一道好似猎叉形状的银色闪电从其中一个孔洞里飞出,径直朝魏二苟的头上劈下来。 魏二苟一见那猎叉形状的银色闪电朝自己脑袋上劈了下来,一个侧翻,躲到一边,那道闪电在把空中看着很是纤细,可一落到地面上,便好似巨大的火头袭来似的,是热浪滚滚、火光闪烁,杨亿、魏二苟的眉毛、头发霎时就卷曲起来,脸上、手上等裸露在外的皮肤是刺痛难当,猩红一片。 可那闪电的威力还远不止于此,在甫一触及到那土黄色的地面以后,那闪电先是悄无声息地钻入底下,地面上除了留下一些焦黑的灼痕外,并无异样,杨亿他们正诧异的当儿,就见那闪电钻入的地下突然鼓起一个大如巨鼎的土包,旋即猛烈炸开,巨大的土块、青石是四下横飞,其杀伤力丝毫不亚于一枚钻地炸弹爆炸会产生的那些追魂夺命的锯齿状弹片。 好在杨亿、魏二苟都是常看战争大片的主儿,多少知道一些战斗中自保的技巧,遂哈着腰朝那已经由土包变成了一个近三四米深的土坑边缘跑去。 那闪电爆炸的原理与炸弹爆炸的原理相同,都是将积聚的可可怕能量在一瞬间释放出开,再将这股可怕的能量倾斜到一切有生命的灵体或无生命的物体上,以此制造出一种撕裂后的暴力美感! 果不其然,在跑到那土坑的边缘后,尽管那冲击波余威尚在,将杨亿、魏二苟吹得是东倒西歪,但那些飞溅的碎石土块却是无法伤及到他们,正自得意,杨亿一抬头,见那玉盘居然移动到了他们头上,而且那玉盘下面的那些孔洞里均发出类似疝气灯一般的强光,不由面如土色地喊道:“完犊子了,这玉盘这是要给咱们整连发的啊……” 魏二苟还未明白杨亿说的是什么意思,就见杨亿手一挥,拽着他就绕着坑的边缘往对面跑,说时迟那时快,几乎是与杨亿、魏二苟他们拔腿飞奔的同时,但见数十道或成长矛形、或成马槊形、或成猎叉形的闪电从那孔洞里激射而出,无一例外地均是冲着杨亿、魏二苟刚才待着的位置呼啸而来,刹那间,那方寸之地就被密集如陨石雨的闪电击中,其后果可想而知,那原本只有三四米深的坑几乎是一眨眼就被扩容成了足以容纳一艘巡洋舰的天坑,巨大的天坑! 不仅如此,那些密集的闪电在钻入底下并发生剧烈爆炸后,所产生的冲击波和余震的破坏力亦是无比惊人,不仅令杨亿、魏二苟立脚不稳、摔倒在地,就连那些躲得老远的石翁仲们也不能幸免,是三五成群地摔在一起,半天爬不起来。 这一下,杨亿、魏二苟终于知道那些石翁仲为什么会如此惧怕那玉盘了,怎奈那玉盘似乎和他们杠上了,在完成一轮打击后,竟自又缓慢地移动到了他们的头顶,那好似里面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玉盘盘身顺时针转动了少许,数个尚未发射过夺命闪电的孔洞又悄然对准了杨亿、魏二苟的身体。 见状后,魏二苟的冷汗顺着大脖子也下来了,因为他和杨亿都看明白了,这些闪电不但威力巨大,而且更操蛋的是,还会先钻进人的身体里,然后再来个腹内开花,要是真被这些闪电击中,那他们俩百分百是尸骨无存,直接改火葬了。 想到这儿,魏二苟是百爪挠心,无计可施,杨亿也是如此,哥俩相互看了一眼,嘴一咧,那笑的表情,真得很蛋碎啊! 要说这人别逼急了,潜能也就会发挥出来了,一见自己和魏二苟真的是被那玉盘逼得走投无路了,杨亿双掌一错,看清了哪几个孔洞准备发射出闪电,双掌一扬,数点火焰朝那孔洞射了过去,那些火焰是向上逆行,速度自然较平常略慢了一点,待那些火焰化为利刃之后,正好与刚刚从孔洞里激射而出的闪电迎头相撞,那些闪电被利刃一撞,不由得失了准头,登时是胡乱飞去,一些闪电击中魏二苟所在的位置附近,吓得魏二苟一边骂杨亿瞎胡整,一边忙不迭地寻找安全的藏身地。 那些闪电被杨亿的拙火利刃撞得失去了准头儿,毫无规律的胡乱飞去,有些闪电恰巧击中那些一旁观战的石翁仲所战的地方,那些石翁仲虽然见到那些闪电钻入地下后,也是想赶快逃离那里,可是那些石翁仲毕竟都是些体重逾数顿的巨石人像,体态笨重,动作笨拙,还未等它们散开,那地下的闪电就已经发生了爆炸。而随着地面的塌陷,那些石翁仲是东倒西歪,前仰后合,再次乱作一团。 这当口,自知自己惹了祸的杨亿找呢要向跑得鞋都甩飞了的魏二苟赔情,忽见自己的无心之举给那些石翁仲造成如此大的麻烦,顿时有了一种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成就感,忍不住是看着那些石翁仲哈哈大笑起来。 正笑得畅快之际,杨亿就感觉魏二苟猛地踹了自己一脚,将他踹得是连滚带爬地躺在了烂土碎石堆里,正要张嘴骂街,就见魏二苟鼻子里一声闷哼,双拳向斜上方用力击出,这才知道魏二苟是在用他的拙火拳去击打又一轮即将射下来的闪电,他是怕自己被误伤,才会将自己踢出那易遭受到攻击的范围的。 也是赶巧了,那魏二苟方才耗费的丹田之气太多,这会儿身子很是虚弱,尽管他自己觉得还行,可这一出手就明显觉出体内奇经八脉都显得力不从心,那两团飞出去的黑色骷髅气团也是颜色暗淡,骷髅头形状是模模糊糊,一副好似没精打采的样子。 真气不足,那黑色骷髅气团的飞行速度自然也慢了下来,以至于那黑色骷髅气团是先发后至,在那些闪电飞到距离地面不足两米的时候,才与那两团黑色气团撞上。 那两团黑色的气团在与那些闪电撞击上以后,那原本模糊不清的骷髅突兀地变得清晰起来,还张开大嘴去咬向那些闪电,不料那黑色气团在咬住闪电以后,几乎就是霎那之间,黑色的骷髅气团便化为了无数大大小小的黑色珠子,再从空中急速地落了下来。 魏二苟对自己的拙火气团一向是信心满满,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拙火气团如此轻易地就被那闪电给凌迟碎割了,心下是极不服气,正要再次运气击发拙火气团,那些自天而降的黑色珠子是劈头盖脸地砸在了他的头上。 那些珠子也是可煞奇怪,一落到魏二苟的头上身上之后,就立刻又化为了气体,将那魏二苟的满头满身都熏染得是漆黑如炭,一张脸上,只能分辨出两个白眼仁和一口大白牙,怎么看怎么像是爬烟囱掉进了灶坑里的废物圣诞老人。 看着魏二苟那黑不出溜的样子,虽说眼下的危机还没有过去,可杨亿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去了起来。 当然,杨亿还没笑几声,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那个玉盘再一次地盘旋到了他们的头上,这一次,那玉盘下方的孔洞是火力全开,看样子是要对他们来个毁灭性的打击啊! 见马上就要面临灭顶之灾了,魏二苟反倒平静了下来,拉着杨亿坐下后,先是很庆幸地感叹了一句“幸亏雪儿没有在这里”之后,笑眯眯地看着杨亿道:“嗯,哥们,你说我死在这里,我爹那些糟钱不都便宜那些失足妇女了啊……” 第205章 法印神威 一见那玉盘要玩真的了,杨亿和魏二苟知道他们俩这次是铁定躲不过这一劫了,因为那玉盘覆盖的面积甚大,一旦那些孔洞全部释放出闪电,方圆数里内必定是一片火海,几无遗类,杨亿和魏二苟要想从这种近乎毁灭性的打击从死里逃生,成功的几率几乎为零。 见马上就要面临灭顶之灾了,魏二苟反倒平静了下来,拉着杨亿坐下后,先是很庆幸地感叹了一句“幸亏雪儿没有在这里”之后,笑眯眯地看着杨亿道:“嗯,哥们,你说我要死在这里了,谁帮着我爹祸祸他那些糟钱啊,吃喝嫖赌的,那也是个体力活啊,想想真对不住他老人家,呵呵” 见魏二苟完全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杨亿不禁有些意外地看着他问道:“你丫是装的,还是真不怕死啊?” 魏二苟闻言一笑,回道:“你丫别忘了咱们是在哪儿碰上的,地狱啊,我特么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还会怕再死一回吗?得了,不跟你逗了,实话说了吧,我那太太太爷爷之前都跟我交实底儿了,就咱们这种至阳或至阴的倒霉命,命里注定要死死生生无数回,为的就是消业,所以死就死吧,不定啥时候咱们就又诈尸活了呢,呵呵” 听了魏二苟一番真假掺半的鬼话,杨亿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孔洞里已经开始发出耀眼的银色强光的玉盘,叹了口气道:“胖子,不瞒你说啊,你知道我现在是啥感觉吗?” “啥感觉,想尿尿是吗?”魏二苟斜睨了杨亿一眼,调侃道。 “不瞒你,我真的有点害怕了,”杨亿真诚地看向魏二苟,有些赧颜地笑道:“这种感觉在我第一次跟着师兄们去洗浴中心抓一个社会大哥时也曾有过,那小子老生性了,三四个人没摁住他,愣是跑了出来,因为我在外围承担警戒任务,正好与他来了个顶头碰,一见我穿着警服,那小子二话没说,掏出一把手枪照着我就搂火,幸亏那枪是仿造的,工艺不行,哑火没响,可当时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我真的快吓尿了,那种害怕的感觉刻骨铭心,以后经历的多了,也就麻木了,可今天,就现在,我突然又找回了那种怕得腿都要软了的感觉,你说我是不是完犊子啊?” “想知道原因吗?”魏二苟对杨亿的话题很是感兴趣,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伸出手点了点杨亿的胸口,哂笑道:“你之所以会感到死亡的恐惧,是因为你心里还有未了的情缘,兄弟,实话实说啊,你还是死了的好,要不然,你丫会陷入三角恋的痛苦之中,苦苦挣扎却求助无门,哪一个都割舍不下,那种心灵的煎熬才是人生最最痛苦的事儿啊……” “不是,你扯啥玩意儿呢,这咋还整到三角恋上去可呢?”杨亿被魏二苟道破了心事儿,是面红耳赤,但嘴上尤自不肯承认。 “拉倒吧你,别在那整事儿了,你当我们都瞎呢,看不出你和凌萱妹子在那眉目传情、私相授受的小动作,诶?”魏二苟乜斜了杨亿一眼,猥琐地笑道。 “……”杨亿一时语塞地看向魏二苟,一想到凌萱那英气中透出妩媚的美颜,心里募地泛起一阵涟漪微澜,但脑海里旋即又交迭现出卢灵儿那娇艳可人的粉面桃腮,心内不由得是忽喜忽悲、既惭且愧,冷愣怔怔地看着魏二苟,是哑然无语。 就在这时,那玉盘似乎是执意要置杨亿和魏二苟于死地,竟然似乌云般沉了下来,霎时之间,一片巨大的阴影将杨亿和魏二苟笼罩得是严严实实,使他们对灭顶之灾这个词汇终于有了形象的认识和体会。 “闪电,我草泥马的,有本事你丫就劈死我,劈不死我我和你死磕完……你丫这么瞅我干啥,哎呀,抱歉了,哥们,我忘了你也叫闪电了,这扯不,误伤啊,误伤,嘿嘿”一见那玉盘似乎在以有意折磨他们的神经,迟迟不发起攻击,魏二苟不禁焦躁起来,骈指冲着那玉盘是破口大骂,正骂道痛快淋漓,忽见杨亿面色不善地看向他,正自纳闷,猛可地记起自己之前一直叫杨亿为闪电,不由是甚感有趣地大笑起来。 杨亿咧嘴苦笑了一笑,心说和这么一个混不吝的兄弟在插科打诨中死去,其实也未尝不是人生一大歇心快意之乐事,只是再也见不到老爹老妈,心里自不免一阵心酸犯堵。 正自低头神伤,突然被魏二苟撞了一下,抬头一瞥之间,就见那天然呆正用手指着他们左向的位置,咧着大嘴兴奋地喊道:“闪电,看来咱们这回是死不了,争取下次机会吧,哈哈” 顺着魏二苟手指的方向,杨亿赫然看见那巨石砌成的金字塔那厚重的石门已经洞开,刚才已经地遁的柳若雪正扶着一个年逾六旬的道官从石门里走了出来,只见那道官身披大红五彩法氅,脚穿朱履,先是眼神威严地看向那些石翁仲,而那些石翁仲见那道官出来,竟自露出了惊慌的神情,挤在一起向后退去。 那道官瞪了那些石翁仲一眼,将手里持着的赤铜法印照向那扔在盘旋肆虐的玉盘,就见一道黄色的光芒渐行渐宽,直至将那玉盘完全笼罩在了黄色的光芒之内,仅仅是一刹那,那玉盘竟然开始慢慢收缩变小,其下的那些已经处于发射临界点的孔洞也瞬间偃旗息鼓,归于平静。 也就是几分钟之后,一直波诡云谲的天际烟消云散,重又露出了洗碧的苍穹。 那玉盘在黄色法印神光的笼罩下,逐渐变得如手掌大小,直至融入进了那碧蓝深邃的背景里。 在此期间,那些石翁仲似做错了事的顽童,一个个收起了咄咄逼人的神态,灰溜溜地顺着被破坏得惨不忍睹的神道回到各自之前所占的位置,重新恢复了先前那呆苶苶的表情,继续扮演守护陵寝的石将军。 那道官收起了手里的法印,在柳若雪的搀扶下慢慢地走到咧着大嘴傻乐的魏二苟和杨亿跟前,见到尊者,杨亿尚且知道向那道官依样画葫芦地稽首施礼,倒是那魏二苟,眼里完全只有柳若雪摇曳的倩影,完全无视那富态的足以挡住其凌乱视线的道官,居然伸出手去一扒拉那胖老头,嘴里兴高采烈地嚷嚷道:“雪儿啊,雪儿,你可歇罕死哥了,不是,咋地,下面太黑啊,这咋还离了歪斜地整到金字塔里去了,你可真让哥操碎了心……哎呀,哎呀,咋回事,偷着给我下腿绊是吧,我真激眼了啊……错了,爷爷,太爷爷,我错了还不行吗……” 怎么回事,会让魏二苟这个同样不省心的玩意儿就跟说单口相声似的,唧唧歪歪地整出那么大动静呢,原来就在忘情的魏二苟大大咧咧地伸手去扒拉那老道官肩膀、完全无视柳若雪紧张的眼神的时候,魏二苟就感觉一股奇怪的力量从指间导入,然后整条胳膊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抓着使劲一拧,整个身子顿时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旋转,随即啪的一声,大头朝下,很瓷实地被拍在了那碎石成堆的地面上,连摔带扎,差点没背过气去,可这还不算完, 那胖道官冷眼睥睨了地上哼哼呀呀倒气儿的魏二苟一眼,见他嘴里还不老实,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掏出方才那枚轻而易举就逼退了玉盘的法印,信手一扔,那法印在魏二苟的背上扣下一个鲜红的方形印鉴,旋即又重新飞回到那道官的手里。 一瞬间,魏二苟就觉得背上被施加了千钧之力,整个人被压得是每一寸骨骼都发出咔咔的断裂声,是痛苦难当,不由得是收起凶悍之性,赶紧讨饶服软。 见魏二苟被那加持了的法印压得是直翻白眼,柳若雪是杏眼含泪,跪下向那道官哀求道:“吴神仙,他是无意冒犯了您的法驾金身,还望您心怀大悲宏愿,绕过他吧!” 那一厢,杨亿见势头不对,知道这魏二苟这回是真碰到苞米面子他爹——碴子了,心知就凭自己和魏二苟那二把刀的微末伎俩,肯定是干不过人家的,遂也麻溜跪下,朝那老道官解释道:“那个啥,老神仙啊,我这兄弟吧,打小受过惊吓,落下病了,是吃饭不知饥饱,睡觉不知颠倒,说话办事一向是率性而为,不拘小节,您看您都升级到神仙的层次了,用这么好的装备去归拢他,那是杀鸡用牛刀嘛,不值当啊,呵呵” 其实,那老道官也就是想对不知深浅的魏二苟略施惩戒而已,一见柳若雪和魏二苟是苦苦哀求,便也就坡下驴,右手拇指掐着中指中节,结成玉清诀,在那魏二苟背上的红色印鉴略一拂拭,那印鉴霎时即消失无踪,魏二苟登时感到背上一阵轻松,憋在胸口的一道逆行浊气总算是顺着谷道排了出去,熏得那老道官是一阵眩晕,忍不住焦躁道:“你这厮是吃了甚么污秽杂物,竟会派出如此恶浊之气哉?” 见那老道官眼泪都被熏出来了,魏二苟是暗自得意,心说善了个哉的,总算是出了恶气,酸爽啊! 第206章 朝觐雷尊 待魏二苟爬将起来,低眉顺眼地看着那老道官,完全是一副心无芥蒂的憨厚模样。 柳若雪娇嗔地瞪了他一眼,手下暗自发力,掐得魏二苟是一吸溜嘴,再不敢得瑟,老老实实地站在柳若雪身后装孙子。 杨亿不理会那魏二苟与柳若雪那俩丧心病狂的*控,敛敛衣襟,看着那老道官深施一礼,小心地探询道:“敢问老神仙可是万雷总司天尊?” 那老道官见杨亿还算懂礼数,对其心内自先有了三分喜欢,却不知那杨亿其实和魏二苟是一路货色,只不过是惧于他那通天的法力,才不得不低声下气罢了。 且说那老道官左手抱右手,向杨亿还以半礼,含笑道:“贫道德行尚浅,不过是万雷总司大帝下面一接引的散仙而已,切莫拜错了神,呵呵” 这老道官这一拜,就看出了他与杨亿之间在修道方面的巨大差别,因为那老道官这一拜,那两只手却有个名堂,唤作负阴抱阳、蕴含五行,内掐子午诀,外呈太极图.自下而上行礼,可见那老道官乃是一修行极深的仙字辈人物,不可等闲视之。 见那老道官慈眉善目的样子,杨亿便知他也是与那黎叔儿相同,都是面硬心软、细听阿谀之词的老人,遂面色诚恳地又是一拜道:“老神仙,我们历尽千辛万苦来到这里,为了是秉承师命,求见万雷总司大帝以悟道修身,还望老神仙予以指引,晚辈自是感激不尽!” 见杨亿言辞恳切,礼数周到,那老道官面上也恢复了庄重的神色,看着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道:“你们的来意,万雷总司大帝自然是知晓的,方才那木妖娃娃地遁之时,贫道便是得了大帝的法旨,现行接引于她,次当帮你们解了杀星之围,从这女娃娃的嘴里,贫道已知你们的来意,你们且随我进洞来。” 说完,那老道官前面现行,领着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向那洞开的巨大石门里走去。 进了石门,只听后面咿呀一声,那扇整块巨石凿刻而成的沉重石门轰然合上,霎时,杨亿他们三个便有了一种深陷底下古墓的恐惧之感。 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烟消云散了,因为那洞内竟是别有一番洞天:只见那洞内是异常宽阔高大,迎面便是一黄琉璃瓦歇山式顶昭福门,正中是一座三足宝鼎青铜大香炉,左右各竖一根汉白玉石基座幡杆,香炉内是檀香飘渺,愈发烘托出虚幻的仙境气氛。 随着那老道官,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一行是穿过那昭福门,进到一间重檐盝顶、前檐接盖抱厦3间的宝殿内,迎面便是一座占地甚广的洁白的汉白玉石须弥座,其上是一间四方铜镀金大龛一座,内供金胎释迦牟尼佛一尊。龛前供案上,还供着观音菩萨和阿弥陀佛铜像。东、西次间沿墙供案上亦陈设有繁多的佛像、供器。 一见殿内供奉着佛家始祖,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相顾茫然,魏二苟按捺不住,朝那老道官恭顺地问道:“那啥,神仙太爷爷,这里不是道观吗,这咋全是佛家的神像啊?” 那老道官徐徐行在众佛像中间,声音和缓地说道:“世人总喜欢分门划派,为的不过就是争名沽誉,所以他们终其一生,亦只能跋涉在求道的漫漫路上而无法到达极乐通途,若能到了大帝的境界,自然便知修道与求佛不过是殊途同归的一种修行罢了,又何必分佛释道,何况佛释道本就是一蔓藤上的青芦,真的分得开吗?” 听了那老道官充满禅机和暗示的话语,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是顿有所悟,半响都没有说话。 沉寂中,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跟着老道官穿过那佛堂,到了其后的第二重殿堂,这里与前面庄严肃穆的佛堂又是另一种景象。 那第二重殿堂前为出月台,四周围以穿花龙纹汉白玉石栏杆,龙凤望柱头,惟殿后正中一块栏板为双龙戏水纹。 月台前有出丹陛,东西两侧各出台阶,东南设焚帛炉,西南置夹杆石,沿着那丹陛拾阶而上,进到殿内,里面是香腾瑞霭,祥云绕柱,大殿两侧,是千枝画烛流光,头顶之上,悬挂着百盏银灯散彩,在交相辉映的烛光与灯光的映照下,大殿的正中供奉着三清神像和玄天上帝神像,神像头上是羽盖高张,周匝是幢幡密布,四下里还林立着面目狰狞的监坛神将和直日功曹。 一见着殿内又有了道家始祖,因为之前已经知道了这万雷总司是个超出三界无行的牛逼分子,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他们也不多问,只是疾步穿过这二重殿,直奔后面走去。 到了第二重殿堂后面,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以为会看到更加壮观巍峨的殿堂,不想看到的却是一片好似汪洋大海的湖面,湖心之中,一点黑色孤岛似沧海一粟般地装点在湖面上,远远地,可见一冠带娥袍的人正坐在孤岛上抚琴,头上是青龙隐隐,身旁是白鹤翩翩,好一派黄道紫宸的仙家景象。 那老道官遥遥看向那湖心的人,双膝一弯便跪下了,回头一见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仍旧在那直愣愣地站着往湖心里看景,不由面色一沉,喝道:“咄!汝等小儿怎地如此狂悖,见了大帝为何不跪?” 一听湖心里抚琴自娱自乐的那人竟然就是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名鼎鼎的万雷总司,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相互对视了一下,双膝一软,赶紧跪了下去。 在那湖边布满疙疙瘩瘩的鹅卵石的地面山跪了半天,那万雷总司依旧在湖心里摇头晃脑地忘情抚琴,就好像杨亿他们是透明的一般。 跪了半响,见那万雷总司压根就没有过来接见他们的意思,而那老道官亦如泥塑木胎一般地跪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魏二苟心下一阵不满,忍不住靠近杨亿低声嘀咕道:“我说这万雷总司装逼也装大发了吧,干啥呢,把咱们晾这儿晒起来是吧?” “闭嘴,你个不学无术的玩意儿,”杨亿看了前面的老道官一眼,怕一向大嘴巴的魏二苟再惹火了那老道官,也压低声音回应道:“你丫没学过程门立雪的成语吗,估计那大帝是在考验咱们诚心呢,别逼逼了,老实跪着吧!” 魏二苟翻了个白眼,只能继续跪着,又跪了一会儿,就见前面那老道官叹了口气,说道:“大帝的眼神最近是越来越不济了,我看咱们还是吼几声吧……” “啥、啥玩意儿,这大帝是老花眼?不是,你早干啥啦,这不是瞎耽误工夫吗……哎,嗨,我不是怕您这老腰受不了嘛,呵呵”一听那老道官说那万雷总司居然眼神不好,当时就急了,看着那老道官就喊了起来,惹得那老道官回头有些愠怒地看向魏二苟,正要发作,魏二苟倒也乖觉,赶紧改口谄媚,让一旁的柳若雪是吃吃发笑,忍俊不禁。 说话间,那老道官站了起来,朝着那湖心发出一阵好似虎啸龙吟的啸声,其声如刀剑相击,又似玉珠落盘,煞是悦耳。 但见那老道官一阵啸声过后,那湖心的主儿终于停止了抚琴,双手一击,就见那身旁振翼而舞的仙鹤昂首发出一阵鹤鸣九霄的叫声,随后,那湖心的主儿起身坐到仙鹤之上,那仙鹤振翅而起,那条青龙在那主儿的前后左右盘旋舞动,似在守卫那主儿的安全。 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那仙鹤和青龙就已经到了杨亿他们面前,就见一个头戴云霞五岳冠,身穿皂布短褐袍,腰系杂色彩丝绦,背插横纹古铜剑。两只脚穿双耳麻鞋,手执五明降鬼扇。八字眉,两个杏子眼、四方口、一道落腮胡、威仪凛凛、相貌堂堂的道士端坐在仙鹤上,用一双漆黑的眼睛看向那老道官说道:“你这吴老道官,恁地啰唣,来只管来便是,为何还带着几个生人来此,扰本帝雅兴,真真是讨嫌得紧!” 杨亿和魏二苟总算是见到那万雷总司的真容了,虽然见那万雷总司仪表堂堂,但就是一双眼睛让人看着有些不舒服,定睛一看,杨亿和魏二苟差点没坐地下,那万雷总司的一双眼睛竟然满是黑色的眼仁,一丁点眼白都没有,看着就跟外星人似的,难怪那老道官会说万雷总司的眼神不济呢。 且不提那杨亿和魏二苟研究万雷总司的一双招子,就见那万雷总司将一双蜥蜴般的眼珠子移向杨亿和魏二苟所在的位置,沉声说道:“尔等来此,所为何来?” “呃呃呃……”被那万雷总司的一双黑眼珠子死死地盯住,杨亿和魏二苟募地就感觉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惧感扑面袭来,周身是如芒在背,好不难受! 怔了一会儿,杨亿好歹也是跟着黎叔儿见过一些世面,遂一提丹田之气,声音打颤地说道:“回、回大帝的话,我们来此,是奉了师命觐见大帝,以求在修道方面有所裨益,还望大帝感念我等一片赤诚,予以垂怜加持为念!” 第207章 改头换面 那万雷总司饶有兴致地看了杨亿一眼,估计那眼神也看不太清楚,又依次看向柳若雪和魏二苟,魏二苟将柳若雪挡在自己身后,看着那万雷总司只管傻笑。 那万雷总司看了杨亿他们一会儿,嘿然一笑道:“难为你们千里跋涉到了这里,亦算是心诚志坚,念你们一片至诚之性,且随本尊来吧……” 说完,那万雷总司也不管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他们,自顾自地驾着鹤就向那湖心的孤岛飞去,那青龙在盘旋了一番之后,也随着那仙鹤飞去。 见万雷总司走了,老道官站起来,见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还在那愣着不知所措,不由出言催促道:“你们这些痴娃娃,怎地还不随那大帝去聆听修习科仪之秘法,只管在这里发呆作甚?” “不是,这没船也没啥的,难不成让我们游过去?”魏二苟看了一眼那深邃的湖水,有些惴惴地看着那老道官问道。 “果然是痴娃娃,须知这天地初开之时,混沌宇宙中存在玄清气、玄灵气、玄空气、玄明气四气,合之则为“清灵空明”,乃是宇宙万物之元气。后来,鸿钧老祖驾下三大弟子各自修炼元神真身,大弟子老子是一气化三清,从其元神真身中分别修出“太玄清气”、“玉玄清气”和“上玄清气”三种不同的境界,,开创出一门派别名唤人教,被尊为太上老君。而二弟子盘古在鸿钧老祖所传的“玄清气”中,修出“玉玄清气”的境界,并一手创立出一个教派为阐教,自己被尊为元始天尊。再说这三弟子名唤通天,曾在“玄清气”中,修出“上玄清气”的境界。也创立出一个教派,名唤截教,手下弟子能人无数,玉帝手下的二十四星宿、雷公电母、普天星相几乎都是他的门人,后世皆尊其为灵宝天尊,也被尊为通天教主。说了这许多,你们可知这万雷总司大帝是哪个?便是那通天教主的驾下大弟子,这湖乃是上玄清气所化,你们进到湖里,实在是几世修来的造化,不知有多少修道之仙人都要羡慕你们的这番福分呢,快些去吧,呵呵” 那老道官说罢,大袖一摆,甚为潇洒地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见那老道官只管自己走了,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在湖边呆了一下,还是杨亿先开腔说道:“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咱们就别矜持了,走吧。” 见杨亿抬腿就向那湖里走去,魏二苟看着柳若雪龇牙一笑道:“我这辈子就怕水,原在家的时候,一个多月都不洗澡,洗也是干搓,这回可好,一整就湿涝涝了,真特么是报应啊,咋整?” “走吧,有益无害。”柳若雪眼神中满含喜悦与期盼地看了魏二苟一眼,一只温软的玉手拉住魏二苟的左手,款款地朝那湖里走去。 刚一迈进道湖水里,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就感到那湖水极是温暖,湖水拍击到肌肤上,全无不适之感,反倒似被手掌柔和地抚摸着,心下顿时感到一阵怯意。 且说三人手拉着手,柳若雪在中间,横着向那湖心里走去,又走了一段时间,本以为会越走越深,不想那湖水竟似死海一般,走着走着,三人的身体竟然浮了起来,而随着脚下的移动,身子似飘在云间一般,真真是胜似闲庭信步,美得魏二苟是东张西望,那个得瑟劲儿就别提了。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辰,柳若雪无意中的一回头,诧异地看到湖面上漂过三具尸体,那三具尸体横陈在湖面上,随波逐流,看着不甚真实,却又清晰可辨。 一道浊浪打来,那三具尸体募地在水中立起,柳若雪眼尖,登时花容失色,指着那三具尸体是一声尖叫:“二苟快看,那是、那是……” 杨亿和魏二苟同柳若雪在一起这么久了,极少见到她会这么失态,不知她是遇到了什么突发状况,几乎是同时慌张地回头看向柳若雪,结果俩人也愣在了那里,因为他们俩赫然看到,那三具立在水里的尸体,竟然就是他们三人! 活着的自己看到死去的自己,这荒诞的一幕猛可地出现在眼前,难怪会让一向冷静的柳若雪如此骇异。 那杨亿和魏二苟在头皮一阵发麻之后,再次凝神看向那三具尸体,没错,那三具尸体除了双眼紧闭、神态安详之外,无论是眉眼五官还是衣着,都与他们仨是一模一样,确确实实就是他们的肉身。 “不是,他们要是咱们,那咱们是啥,难道咱们已经死了自己还不知道,咱们现在是鬼魂啦?”魏二苟心态还真是沉稳,看着那三具尸体,眨眨眼睛,居然很淡定地研究起了自己的来历。 乍一见到那三具尸体,杨亿心下先是一阵抑制不住的恐惧,但旋即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觉得黎叔儿绝不会让他们仨到这里来送死,故而涉水到那三具尸体跟前仔细勘查了一下,发现那三具尸体看着更像是橡胶制的玩偶,伸手出触碰了一下那个“自己”的手臂,“噗”的一声轻响传来,那个死去的杨亿竟然倏忽之间化为了缕缕青烟,转眼即消失消失在了空气中。 看着那个“自己”触手及没,杨亿心下先自一阵悸动,可很快就想到了一种可能心中忍不住是一阵难以按捺的激动,遂在水里一个大幅度的转身,朝着身后的魏二苟和柳若雪喜形于色地喊道:“我想到了,咱们不是死了,而是……” 可是,就在杨亿转身的一刹那间,却目瞪口呆地愣在了那里,怎么回事,因为杨亿竟然不可思议地看到,柳若雪正含情脉脉的抓着魏二苟的双手,再紧紧贴在自己那傲娇高耸的酥胸上,脸上还洋溢着满足与喜悦交织的幸福神情。 “哎呀,你个死胖子,你他妈能不能让我省点心,都这节骨眼了,你丫居然还有心大施咸猪手,你还真是奇葩啊,我去!”见此香艳情形,杨亿的第一感觉就是,那死胖子用他那二十一世纪的猥琐把妹手段来泡柳若雪并奸计得逞了。 不想明明被魏二苟吃了豆腐的柳若雪听了杨亿的话,非但没有甩魏二苟的大嘴巴子,反而用既羞且喜、媚眼如丝的杏眼看着杨亿,樱唇轻启地柔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发现自己终于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女人,才会情不自禁地与二苟哥哥分享这种喜悦的……” 再看那魏二苟,咧着大嘴,一双罪恶的魔爪扣住柳若雪那对丰盈的小乳鸽,完全是一副幸福得简直要崩溃的表情,一瞬间,杨亿的脑海里涌现出一句哲理深刻的人生名言:好白菜都让猪拱了啊! 可是,杨亿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身体也出现了异样,就是身轻如燕,且周身充满了一种澎湃的力量,似乎挟泰山过北海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再看那魏二苟,似乎也觉察到了他自己的变化,用一双怪眼看着柳若雪是哈哈大笑道:“雪儿,你信这世上真有又娶媳妇儿又过年的好事儿吗,还像哥我真赶上了,不是,你原谅我说句粗话啊,哎呀我草,这特么是咋地了,我咋赶脚着体内真气嗖嗖地乱窜呢,老得劲儿了,嘿嘿” 见杨亿和魏二苟均是一脸诧异加惊喜的表情,柳若雪桃面绯红,也是激动不已地说道:“这湖水其实乃是用上古的神气幻化而成,实则里面充满了天地之菁华,便似那万雷总司大帝加持过的修炼宝物,咱们三个进入湖水中,那些菁华透过肌肤,与咱们体内的金丹交融后,将咱们体内的烟尘俗气荡涤一空,使咱们投胎换股,就像那哪吒以莲花塑身重生一般,你们方才看到的那三具尸体,其实就是咱们先前的旧皮囊,因着你们自来便是人身,褪去的只是往日俗世的皮囊,而我是木妖修炼成的人身,尽管具备了人形,但终归与真正的女儿身还是有所瑕疵,本还需要数百年的修炼方能蜕变为女儿真身,不想今日得遇大帝垂怜,凭空添了数百年的道行,使若雪蛹化成蝶,拥有了梦寐以求的女儿身,真真是欢喜得紧,生怕这一切只是空欢喜一场的泡影……” 柳若雪看起来真是激动得都有些难以自持了,说着说着,杏眼中满是晶莹的泪水,看得魏二苟是心疼不已,凑过去谄笑着说道:“雪儿,别哭,这一切都是真的,不信哥再让你感受一下这种真实啊……” 说着,魏二苟十指弯曲,再次向那对傲人的双峰挺进,结果被柳若雪啪的一巴掌将那对不怀好意的魔爪打开,嘴里娇笑道:“早晚都是你的,你怎么这么猴急,羞死人了,咯咯” “没吞下去,饿得厉害,嘿嘿”魏二苟模仿着粗声憨气的嗓音,故作狰狞地看着柳若雪笑道。 就在这时,远远地,就见那万雷总司大帝在孤岛上向他们仨人遥遥招手喊道:“福生无上天尊,你们这三个正一派的小辈怎地这般聒噪,不过来听本尊传道授法却待怎地邪?” 第208章 神霄闻道 一见那万雷总司大帝在那里喊他们,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饶是心里欣喜万分,却也不得不收敛笑容,麻溜走了过去。 到了那万雷总司所在的孤岛上,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才惊讶地发现,那万雷总司所栖身的孤岛远看似汪洋中的弹丸之地,到了近前才发现,那竟然是一段布满了巨大的鳞片和骨质状倒刺的巨龙的脊背,只是巨龙的首尾均沉在湖里,辨识不出龙首和龙尾的所在! 那万雷总司见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瞅着那宽阔的龙脊只管发呆,却不敢上来,不由淡然一笑道:“尔等莫要惊慌,这龙乃是本尊的座驾,性情极是温顺,只管上来便是了。” 见万雷总司笑得很是诚恳,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战战兢兢地爬了上去,那巨龙倒也未予理会,于是,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扶着那骨质状倒刺,小心翼翼地坐下,随即一脸惶恐地看向万雷总司大帝,不知道这位相貌堂堂的雷神会对自己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话语来。 见杨亿他们眼神游移地看着自己,明显是心神不宁,万雷总司不由一笑道:“你们能历尽磨难到了这里,便是冥冥中选定的有缘人,更何况世间大劫将至,而你们,就是化解这劫难的不二人选,故而不必拘礼,还是用心听本尊布道,一字一句都不许漏了,可曾听清楚?” 说到最后一句,那万雷总司的语气骤然严厉起来,眼睛径直看向那一直瞅着柳若雪、魂不守舍的魏二苟,吓得魏二苟一激灵,赶紧连连点头称是。 “你这厮倒颇有几分当年天蓬元帅的风流本色,嗯嗯,体型也像,待一会本尊为你卜一卦,看看你的来历,呵呵”见魏二苟贼眉鼠眼、大大狡猾的样子,那万雷总司也是忍俊不禁,忍不住和他开起了玩笑。 “呵呵,那个就别算了,灵不灵的都闹心,您真要是疼我,算算我和我妹的姻缘吧,嘿嘿”魏二苟还真是自来熟,一见那万雷总司笑模笑样地看着自己,立马是蹬鼻子上脸,居然要万雷总司帮他算起了姻缘。 不待那万雷总司翻脸,柳若雪见势不好,先自使劲掐了魏二苟一下,呵斥道:“你疯了是吧,怎敢对大帝如此轻慢,莫不是要永远被幽禁于此吗?” 那柳若雪甚是会揣测万雷总司的心理,本来那万雷总司见魏二苟说话不知深浅,正要出手让其小小地吃点苦头,张张记性,可见柳若雪这么一说,心里的火气登时就烟消云散了,反倒乐得摆出一副长者的宽大胸怀,徐声说道:“不碍事,这肥厮说话虽然孟浪,却也是憨直率性之徒,心性如此,且由他去吧……” 魏二苟这回可学乖了,一见那万雷总司嘴上笑着,可眼神里是寒光迸现,心里也是暗叫侥幸,哪里还敢再乱说话,赶紧低眉顺眼地做恭顺状。 万雷总司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将横在膝前的古琴一推,那些琴弦瞬间化为了数道缰索,并象标枪一样刺入幽蓝的湖水里,而后,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就感觉身子下面一震,紧接着就是腾空而起,幸而他们仨及时抓住了那骨质状倒刺,才没被甩下去。 惊魂甫定之后,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就感觉两耳生风,身下白云如风弄柳絮般的飘过,动静一看,赫然看到一条巨龙昂着那大如一座小山的龙头,正摇头摆尾地飞在半空之中。 见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莫名惊诧的表情,万雷总司深感有趣,遂拂须念道:“石激悬流雪满湾,五龙潜处野云闲。暂收雷电九峰下,且饮溪潭一水间。浪引浮槎依北岸,波分晓日浸东山。回瞻四面如看画,须信游人不欲还。” 那万雷总司几句抑扬顿挫的诗句念完,杨亿和魏二苟心中均是一动,尤其是那最后的两句,分明是在点出杨亿和魏二苟是穿越到另一个时空的游者,眼前发生的一切不都是虚幻的场景,他们终究还是要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个时空里去。 想到这些,杨亿和魏二苟不禁一脸探询地看向那万雷总司,意思是既然您都知道我们的来历了,那还扯啥人间劫难、啥人类救星的,撒愣送我们仨回去不就结了嘛。 那万雷总司见杨亿和魏二苟的面部就跟那中了毒似的,表情是瞬息万变,自然是知道他们内心的想法,但却不点破,话音一转,顾左右而言他,气得杨亿和魏二苟是咬碎了后槽牙,暗道:你他妈既然不想帮我们,那还撩啥骚啊,有你这么当神仙的吗,太没职业素养了吧? “要特么不是干不过他,我找大砖头子拍老丫的一脸血了,气得我肝都挪位了,哎呦!”魏二苟被万雷总司玩得都要崩溃了,只得靠近杨亿小声发泄一下,痛快痛快嘴先。 “你说这龙会不会失事啊,飞半截腰了,突然吧唧掉了下去,然后咱们就直接将他摁水里整灭火喽,咋样,嘿嘿”杨亿意淫着在水里折磨万雷总司的场面,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 且不说杨亿和魏二苟的自娱自乐,那万雷总司吟罢诗,眼神掠过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他们,看向前方,杨亿他们循着万雷总司的目光看去,看到前面突兀地出现了一座布满了皑皑白雪的巍峨陡峻的山峰,山峰之上,是火光迸溅,看起来像是一座正在喷发的活火山。 那万雷总司将手里的琴弦所化的缰索一抖,那巨龙一声吟啸,尾巴一拜,就朝那座冰火交融的山峰缓缓落去。 巨龙落到那山峰之巅以后,万雷总司身子一纵,从那巨龙的脊背上轻飘飘地落到地上,可杨亿、魏二苟看了看脚下离地面足足有七八米高的距离,相顾失色道:“这跳下去妥妥的是死路一条啊……” 那万雷总司站在下面,抬头见杨亿、魏二苟面有难色地不敢下来,柳若雪又不肯抛下他们俩自己下来,不禁莞尔,遂一声长啸道:“咄!难道你们忘了自己已经脱胎换骨了吗。怎地还效仿小女儿状,扭扭捏捏地不敢下来?” 一听下面万雷总司明显带有奚落语气的话语,杨亿和魏二苟是面红过耳,一咬牙,心说就算是摔死,也不能让这特爱笑话人的老灯泡子小瞧了,当下一闭眼,一咬牙,哥俩就很悲壮地跳了下去,不想这一跳,杨亿和魏二苟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轻如鸿毛,一路飘飘悠悠地落到地面,身姿极是潇洒自如,反倒是一向惯于飞来飞去的柳若雪在落地的一瞬间,明显眉头一蹙,似乎是受了震荡,有些不适。 见状后,魏二苟慌忙跑过去嘘寒问暖,就见柳若雪珠泪盈眶地看向他,朱唇翕动,一副欲语还休、楚楚动人的模样。 “雪儿啊,是不是崴脚了?别哭,啊,没事儿,哥是老中医,专治跌打损伤,来,哥看看,伤哪儿了……”魏二苟一见柳若雪雨打樱花、娇羞可人的神态,当时就醉了,二话不说,就要去扒柳若雪的小蛮靴。 “不是、不是……”一见魏二苟握住了自己的玉莲,柳若雪是又羞又喜,连忙拉住魏二苟的手说道:“我不是疼,是高兴,因为,因为我的身体终于能象一名正常人似的,感知所有的刺激了,傻子,这就说明我是一名真真正正的女人了,能够去做女人应该做的一切事了,懂吗?” 说到最后一句,柳若雪是声音细如蚊语,羞怯地低下了头,面红如胭。 魏二苟先是有些没醒过神儿来,但柳若雪最后的一句点睛之笔他却是一字不落地听全了,大嘴叉子一咧,笑得那叫一个破马张飞:“那啥,哥懂了,没说的,一会儿哥就把你办了,必须地,完了咱们生一堆孩崽子,我爹有的是钱,可劲造呗,哈哈” 一旁,杨亿无语地看着那张嘴跟祖德一般胡说八道的魏二苟,是哭笑不得,好在那万雷总司及时插话道:“尔等莫要在那里啰唣,且随本尊来……”才总算是止住了魏二苟对未来幸福生活绵绵不绝的憧憬 那万雷总司走在松软如棉的雪地里,慢慢地说道:“世上修道之人,只知有茅山、龙虎山,、阁皂山、昆仑山,并以讹传讹,大言欺人,哗众取宠,却未必知道这些山与道术之间的渊源,今日本尊带你们来这里,就是要让你们追根溯源,知晓自己习练的道术师出何门,有何奥妙……” 那万雷总司语气顿了一下,方才继续说道:“不知你们师傅可曾同你们讲过,道教分为金丹派和符箓派,亦即全真道和正一道,其中这全真道是由王重阳于金朝正隆四年创立的丹鼎道派演化而来,教规甚严,要求道士出家住观修行,不娶妻,不茹荤饮酒,以此来实现清静无为、去情去欲、修心炼性、养气炼丹,是之谓全真……” 万雷总司话未说完,一边的魏二苟按捺不住,愤愤地接道:“这是啥破jb规矩,不就是当和尚吗,这也太坑爹了吧?” 魏二苟此言一出,杨亿和柳若雪都是一惊,旋即紧张都看向万雷总司,生怕其因死胖子的粗俗言语而动怒翻脸。 第209章 寒溪冷禅僧 不想那万雷总司听了魏二苟的话后,先是瞪着一双环眼看了他一会儿,就在杨亿和柳若雪心中的不祥之感几乎要爆表的时候,忽见那万雷总司哈哈大笑起来,很有趣地看着魏二苟欢颜道:“嘿嘿,本尊是越来越喜欢你这娃娃了,你这厮还真是酷肖你那无赖师傅黎老儿啊,真是龙生凤生凤,老鼠的徒弟会打洞……咝,好像说的哪里有些不对劲儿……算了,反正就是那意思吧,哈哈” 见那万雷总司对魏二苟不走脑子的信口开河风格很是受用,杨亿和柳若雪是面面相觑,心说这也行啊,这死胖子还真是得上天的眷顾啊,服服的了。 那魏二苟似乎对万雷总司对自己的青眼有加并不感激涕零,而是得寸进尺地看着万雷总司继续问道:“那啥,我看您跟我师傅也有一拚,这咋老是说半截话呢,那我们这一派算是那个屯子的啊?” “屯子?”对于魏二苟嘴里的东北土语,万雷总司听得有些不解,顿了一下,见魏二苟求知若渴地看着自己,一脸憨态可掬的模样,大感受用,遂一咧嘴笑道:“你们不要怪本尊背后说嘴啊,你们那师傅,忒鸡贼了,就他那品行,岂能修炼那比守活寡还不幸福的全真教,所以啊,他选的是正一派,说起这正一派,与那全真派实则是一根藤蔓上结的两个葫芦,同根同脉,正一派亦叫正一道或正一教,元朝大德八年,元成宗册封张与材为‘正一教主’,正一派正式成为融汇诸符箓道派而形成的符箓大派,而后,历代弟子均以张与材为首领,尊其为张天师,说起你们这一派,擅长的是符箓斋醮、祈福禳灾、超度亡灵、摄召亡魂、沐浴度桥、破狱破湖、炼度施食等等,会赚钱,讲排场,所以啊,这正一派的道士允许有家室,可以不出家,不住宫观,可吃荤饮酒,清规戒律是一概没有,这回你们听明白了吧,你们师傅为什么会加入正一道,图的就是一个字,吃喝玩乐,呵呵……” “我去,这尊神的数学一定是黑社会教的,往里糊不往外糊,嘻嘻”杨亿见那万雷总司一个劲地挤兑黎叔儿,心里有些不爽,忍不住开进柳若雪,小声拿万雷总司开涮道。 “不要命了你?”柳若雪瞪了杨亿一眼,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他进一步的大放厥词。 杨亿晃晃脑袋,知道黎叔儿让他们来见万雷总司必定是有求于人家,也不敢太造次,更何况就凭他们仨的微末道行,捆一块也整不过人家万雷总司,故而只得缩着脖子,耐着性子继续听万雷总司吹牛逼。 好在万雷总司也不是拿肉麻当有趣的话痨,说得尽兴了,倒也很体谅人地及时掐住话头,话锋一转,看着魏二苟、杨亿和柳若雪问道:“三个娃娃,你们可知那黎老儿让你们大老远地巴巴赶到这里,所为何来吗?” “这个,真不知道,反正不会是让我们来这里蹭饭的吧,嘿嘿”魏二苟一向是给点阳光就敢诈尸的主儿,一见那万雷总司对他不错,忍不住嘴里又开始犯贫了。 “蹭饭?”万雷总司一脸促狭地看向魏二苟,笑道:“我这的东西只怕你们还真消受不了,吃下去只怕你们顷刻间就会灰飞烟灭,沦为那幽冥地府的一缕孤魂,呵呵” 万雷总司这一声冷笑出来,好似桑拿天了突然落下的冰雹,让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均是闻声浑身一紧,鸡皮疙瘩簌簌地落了一地,那真是不寒而栗啊。 见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骤然变了颜色的表情,万雷总司得意地一笑,这才接着说道:“实话和你们说了吧,我欠你们那爱占便宜的师傅一个人情,那老鬼一直不肯让我还他这个人情,我还以为他是人老学好了,改头换面了呢,。没曾想他这是替你们攒着呢,得了,谁让本尊当年一时糊涂,遭了你们那厚脸皮的师傅的道儿,罢了罢了,今日就传授你们一些法术,权当是给故人的一点见面礼吧,哎……” 见那万雷总司虽然嘴上把黎叔儿损得是体无完肤,就跟俩人有杀妻夺子的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似的,但眼睛里那难以掩饰的激情与豪迈,却暴露了他与黎叔儿之间必定有着一段不被岁月磨蚀的深情厚谊,所以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心里一下子就有了底气,知道这万雷总司铁定是自己人无疑了。 只是,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心中还有一丝疑惑,就是既然黎叔儿和这牛逼闪闪的万雷总司是铁哥们,把兄弟,那为啥还让他们仨一路跟头把式地找到这里,而不是直接将他们送到这神霄山不就接了吗,何必非得整得跟那唐三角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求取真经似的,也太调皮了吧? 那万雷总司知道眼前这三个娃娃都是冰雕的玲珑心窍,一个赛一个的聪明,焉能不知他们心中的困惑,遂口占一绝道:“发地结菁茆,团团抱虚白。山花落幽户,中有忘机客。涉有本非取,照空不待析。万籁俱缘生,窅然喧中寂。心镜本同如,鸟飞无遗迹……三个痴儿可懂得这诗里的个中三味?” 杨亿和魏二苟是相视苦笑,心说您能不这么逗闷子吗,就我们哥俩这喜欢看故事会等高端文学作品的深厚文化底蕴,哪能听得懂这个啊,得,雪儿妹子,这回全指着你长脸了哇! 柳若雪见杨亿和魏二苟一脸期待地看向自己,粉面一红,有些赧颜地摇摇头:“甭看我,本姑娘也不明白”。 “我去,连雪儿都整不明白了,这回彻底瞎了,呵呵”见柳若雪也是一窍不通,魏二苟朝那万雷总司很坦然地一端肩膀,意思是我们都蒙逼了,您就自问自答自娱自乐吧。 万雷总司倒也不恼,淡淡一笑道:“此诗乃是柳宗元修炼时所作的彻悟之语,所谓忘机客,就是排除了一切外界干扰、浑然忘我的大乘修炼境界,即外尘不染、心静而能定深也。你们这一路走来,路过多出禅院,对于这修心之道难不成就没有一点体悟吗?” 见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己,听得倒是挺认真的,万雷总司叹了口气,好歹看他们仨态度还不错,只得耐着性子继续讲下去:“修道者,其修炼的层次主要表现在心性的提高上,超常的体验,比如宗教体验”,只是心性标准之表征也。修道者心性之提高,是会反映到他的言行上来,守真、行善、戒“贪嗔痴”和忍苦,便都是言行之标准,正所谓道可道,大而多容。凡有志乎物外而耻制于世者,则思入焉。道家修炼之法博大精深,包容万有,但凡有志于挣脱物欲羁绊,不愿为世俗桎梏的人,都会认同道法理、皈依道门,此乃世人修道之本源,你们懂得了这一层,在修为上就又上升了一层阶梯,对日后的修炼亦是受用无穷,呵呵” “我们修炼者这个干啥啊,那活不是都让雷锋包圆了吗,嘿嘿”魏二苟看着万雷总司嘿然一笑,戏谑道。 “咄,休得胡言,若不是看在你师傅面子上,定然叫你与本尊先背那镇海的石碑三百年,以示小惩!”万雷总司见魏二苟满嘴跑舌头,对其厉声斥责了几句,但脸上并无太多的戾气,魏二苟也知他不过是先试一下神仙的尊严而已,遂装着很害怕的样子低头不语,以讨那万雷总司的欢心。 “这么说你们恐怕还是不懂,这样吧,你们且随本尊来……”万雷总司也意识到仅凭语言,是无法让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形象地领会这些玄妙的修行之术的,便朝他们一摆手,自己前面先行,领着他们仨往那雪山深处走去。 第210章 一念之差 踩着那没膝的松软白洁的积雪,杨亿、魏二苟而后柳若雪跟着万雷总司是迤逦前行,行不多时,就见前面皑皑白雪铺就的平地上,突然出现了一条逶迤曲折的溪流,那流水潺潺,叮咚有声,宛似琴瑟合奏,将缕缕“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的飘渺仙乐散溢在天地之间,令人心里很是熨帖。 那万雷总司看着那阻拦住了他们去路的汩汩溪流,眼睛一闭,再一睁,原本欢快似小鹿的河水霎时就凝结成了闪耀着诱人的蓝色光泽的冰面,万雷总司抬步买上冰面,每踩在冰面上一脚,冰面上都会留下清晰的脚痕,还有淡蓝色的火焰在脚痕里摇曳,看着就像是寺庙里敬奉的酥油灯一般。 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看得是啧啧称奇,忍不住看向自己的脚下,顿时大感失望,自己在冰面上居然连毛的痕迹都没有留下,真是太伤自尊了。 过了冰面,万雷总司抬手指向前面,就见一座四周墙壁颓塌、庙门也是东倒西歪的寺庙曼声道:“那里叫蓝溪寺,里面住着一位上方僧,你们进去见过了他,自然也就知晓了何为修心,以及修心的厉害之处了,呵呵” 万雷总司看了看那好似荒废已久的蓝溪寺一眼,抬步向那歪斜的庙门处走去。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不知这万雷总司打得什么主意,又不敢出言询问,也只得跟着进到了那寺庙里。 进入寺庙内,但见那寺内是枯黄的芜草漫匝,早已倒了半边的庙堂立在西侧,黑森森的大门洞开,一眼望去,活似一个张着巨口要吞噬行人的妖魔。 那万雷总司似乎对这里极为熟悉,好不犹豫地进到了那门里,甫一进门,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迎面就看到一块千钧巨石悬在半空之中,偌大的庙堂内,除了这块悬空漂浮的巨石外,竟然是空无一物。 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正自纳闷,就感觉脚下好像有什么物什,低头一看,才发现一个干瘦的老僧蜷曲着身体,正躺在那块巨石下酣睡。只见那和尚头上戴着顶披风帽,身穿一件半旧的缁衣,脚下是一双鞋面中间有硬梁而无孔的黄褐色罗汉鞋,身下只垫着一曾薄薄的干草,却不显出冷态,身子上还隐隐冒出红色的光晕。 这当儿,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无意中走到了那巨石跟前,下意识地抬头一看,差点没失口叫出声来,怎么回事?敢情那千钧巨石竟然是被一缕细细的头发丝悬吊在半空之中,在那巨石的下坠之力的牵引下,那吸入鼠尾的发丝绷得笔直,眼见随时都有断掉的可能,可那睡在下面的老僧似乎对着头上千钧一发的危险一无所知,依旧睡得很沉。 “我勒个去,这老先生打了一宿麻将还是斗了一宿地主啊,这觉瘾也忒大了吧,睡觉也不挑个地儿,这咔嚓一下砸下来,他估计当时就咕唧一下变饺子馅了,太悬了吧?嘿,嘿,老兄,醒醒嘿,你再睡就摊大事了知道不昂?”魏二苟是个热心肠,一见那老僧睡在如此危险的地方,忍不住一弯腰去扒拉那老僧,让他赶紧挪挪窝再睡。 万雷总司在一旁一言不发地看着魏二苟的动作,眼中是波光流动,不知其用意何在。 且说那老僧在被魏二苟搅醒之后,徐徐睁开眼,就见那老僧鹤骨松姿,容貌苍古,最令人称奇的是,他竟然长着一双碧眼方瞳,不过那老僧虽然样貌精奇,但举手投足间却自有一股温厚平和之态,令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是不由自主地心生亲近之感。 再说那老僧醒来之后,先是有些诧异地看了突兀出现的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几眼,旋即看到了一旁的万雷总司,赶紧双手合什,向其微一施礼,说道:“贫僧不知天尊驾临鄙寺,有失迎迓,还望天尊宽宥,阿弥陀佛。” 见那老僧如此,万雷总司双手平伸,示意他不要多礼,同时嘴里寒暄道:“上方僧不要谦逊,尔若称是贫僧,不知尘世间那些只懂得名闻利养的俗世修道之人还有几人敢称在智慧与道德方面超过上方僧了,尔就不要再谦逊了,给下界子孙留条生机吧,呵呵” “一片白云横谷口几多归鸟尽迷巢……”那老僧闻听万雷总司的话后,双目低垂,满怀悲悯地颂了一声佛号,低沉地说道:“世人熙熙,皆为利来,世人攘攘,皆为利往,只因参不透这贪嗔痴三毒,许多修道之人是功亏一篑,望洋兴叹,岂不悲哉!” “对了,天尊带这几位小施主来这里,莫不是要贫僧现身说法,点化于他们?”那老僧感慨之后,抬眼看向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徐声问道。 “正是,”万雷总司应了一声,随即看向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道:“你们三人且到那巨石下小憩片刻,如何?” “别别,您可别祸祸我们了,这玩意我看着都眼晕,谁知道它啥时候哐当一下子掉下来啊,太悬了,吓人呃,嘿嘿”听了万雷总司的话,魏二苟第一个大摇其首,死活是不去尝试。 见杨亿、柳若雪也是面有难色,万雷总司意味深长地一笑,一双龙目看向那老僧,缓缓说道:“尔等可知这上方僧在巨石下睡了多久了吗?” 见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无言地摇头,万雷总司淡然一笑,道:“屈指算来,应该有三百年了吧……” “三、三百年?”杨亿忍不住失声叫道,随后一脸骇异地看向那老僧问道:“不知大师这修行的是哪一门子功课啊,太不可思议了吧?” “一念之正,百邪隐退;一念之差,万劫俱来。昔日贫僧在凡界的蓝溪寺修行,灵贞佛祖为试贫僧的道心,在贫僧睡觉的地方用一根头发悬了一块千钧巨石,幸而贫僧不惊不诧,一直在石下睡了百年,精诚之心感动佛祖,终是得道成仙,此之变为修行中必须恪守的精坚之道心,不知三位小施主可有所顿悟邪?” 见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还是有些不得要领,那老僧一笑,继续说道:“曾有三弟兄一起在深山里的茅草房中读仙经修道,仙人变为白鹿来引诱,两个弟弟忍不住去和鹿玩,哥哥独自坚持诵读,后来成道。那时两个弟弟仰天大哭,方知一失毫厘而丢掉了千万年难遇的机缘,可见修道之人只要心里有‘真’,自然会坚信其真,心里无‘真’,自然也就不会认真修行了,亦即佛语所云的真修道人,当净其心。能净心者,可以超群。有口若哑,有耳若聋。绝群离俗,其道乃崇。深潜不露,是名持戒。若浮而外,未久必败。勿贵人知,勿希天应。恒一其心,必坚必正。三位小施主若能参透这些偈语,日后自当是功德无量,泽被万千苍生,亦是利社稷、利自身的莫大一桩功德,好自为之才是。” 见那老僧话说得玄而又玄,里面却又似乎隐含着他们三人将来的命运谶语,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都是心怀好奇,几次想开口问询自己将来会发生什么,但一想到和尚们一向都是只说半截话,问了也是白问,给钱都不好使,只得按捺住一片好奇之心,努力记住那老僧说的只言片语,待回去后复述给黎叔儿,看那老骗子能不能从中蒙出个一二三来。 第211章 夤夜危机 见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三人听得及时认真,那万雷总司赞许地一笑,然后打了个哈欠,说道:“天色也不早了,今晚本尊要留在这里与上方僧把酒话旧,你们就在这里歇息吧,可好?” “不是……”一听万雷总司要在这破败不堪的蓝溪寺里住下,魏二苟有些吃惊地看着万雷总司,脱口喊道:“您这里不是天界吗,这咋还有白天晚上啊,行不行啊?” “咄,三界之中尽有阴阳,此乃宇宙万物之本源,岂可妄议哉?好了,你们且随本尊来,尝尝这上方僧的佳酿,这可不是一般的神仙都能有口福的,你们算是拣着了,呵呵”那万雷总司先是对魏二苟呵斥了一句,旋即就两眼放光,尽显一个酒徒加吃货神仙的本色。 无奈之下,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只得跟着那万雷总司和老僧穿过那近乎露天的庙宇,从西面一个屏门过去,只见当门竖着一个彩画的影壁,过了影壁,两棵大槐树差不多遮住了半个院子,其下种着几丛疏疏密密不合点缀的竹子,穿过茂竹修林,西南角上另有一处小房子,进到里面,石板地上不过摆着几样未经油漆的硬木家具,窗南出摆有一张大床,床上当中摆着炕桌、引枕、坐褥,桌上还有一个阳羡砂盆儿,种着几苗水仙。左右靠墙分列两张小条案儿,其上摆一对文奁。地下,顺西墙一张撬头大案,案上座钟瓶洗之外,磊着些佛经书藉法帖。案前一张大理石面小方桌,上面摆得笔砚精良,左右两张杌子,一切尽显一个苦行僧人日常起居的简朴与平淡。 不过,在床上的桌中,却很显眼地摆着两壶异香扑鼻的百花酒,周围还错落地摆着新烹的上好香著几摆了六盘笋包、烧卖、糯米、五仁豆砂馒首等素食,引得魏二苟是食指大动,心痒难当。 见美酒佳肴当前,那万雷总司果然是性情中的神仙,也不矜持谦让,大喇喇地上床坐到主首的位置上,然后就象自己是主人一般,热情地招呼那老僧和杨亿、魏二苟、柳若雪他们过来坐下。 那老僧似乎对万雷总司的反客为主早已习以为常,淡然一笑,在下首坐下,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不懂这仙界礼数,只得围着桌子胡乱坐下,继而怔怔地看着万雷总司,不知是吃还是不吃。 “尔等小辈真真是愚钝,这等佳肴摆在面前,只管看着作甚,若不是看着你们师傅那老儿的薄面,你们岂能有这等口福,吃吃吃……”说罢,万雷总司自顾自地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是滋溜一口酒,吧唧一口菜,咧开腮帮子可劲造,那老僧是见怪不怪,含笑给柳若雪、杨亿、魏二苟依次倒上酒,轻声说道:“你们且放心用吧,这里的都是素酒素菜,不妨碍修炼。” 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赶紧起身恭敬地双手捧杯,让老僧倒满酒,魏二苟心中暗笑道,您老想多了,跟着我那吃啥啥没够、逮着耗子都得嘬一口的师傅,爷们啥时候忌过口啊。 当下,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跟着那每个吃相的万雷总司是见样学样,尽情一饱。 可煞作怪的是,任凭他们仨是风卷残云,但桌面上的酒饭却丝毫不见少,让他们是啧啧称奇。 吃饱喝足,万雷总司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地看着老僧笑道:“上方僧,今夜本尊就住在你这清幽的地界了,不打扰你清修吧?” 那老僧见万雷总司嘴上客气,却已是宽衣解带,摆出一副爷就赖在这里不走了的架势,苦笑了一下道:“天尊能驻跸小寺,乃是我佛门众生的福祉,只是委屈天尊了,罪过罪过。” “好好好……”那万雷总司含笑看着老僧点了点头,一扭头看向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马上就变脸了,“尔等小辈吃了吃了,喝也喝了,还呆在这里作甚?” 那老僧又是一笑,示意柳若雪、杨亿他们随着自己往外走。 魏二苟走到门口,见外面朔风凛冽,心中不禁有些不快,加之喝了几杯百花酒,是酒劲上涌,胆子也大了,忍不住向那万雷总司抗议道:“嘿嘿,天尊爷爷,你看着外面是冰天雪地的,难不成让我们去外面露宿去,我们又不是爱基斯摩人,那还不得冻死求的啊,一块挤挤得了呗。” “哎呀嗬,”万雷总司一嘬牙花子,气笑了,“你这小辈厚脸皮的劲儿倒是得了黎老儿的真传,颇有你师傅当年无耻的风范啊,实话告诉你们,当年本尊可没少被那老儿算计,今个儿再折到尔等手里,还有何面目统领神霄灵界?出去出去,滚!” 万雷总司眼珠子一立愣,魏二苟的酒也吓醒了几分,只得随着那老僧嘟嘟囔囔地走了出去。 屋内,万雷总司一扫刚才的醉态,,面色含忧地低语道:“老黎啊,本尊已尽力了,至于这几个娃娃能不能过了自己的心魔关,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孤峰上,黎叔儿与仉三一前一后地立在风雪中,黎叔儿面色凝重地望空喃喃自语道:“孩儿们,你们可一定要挺住啊……” 仉三知道黎叔儿今夜又要在这风雪交加的峰顶待上一夜了,遂回去取来一顶斗篷,默默无语地披在了黎叔儿那瘦俏的身上。 夜愈发沉寂深邃,风雪也愈发地肆虐,廋骨嶙峋的黎叔儿孤独地站在千峰耸立的万山之巅,显得是那么孤立无助,形影相吊。 此时,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已经跟着那老僧回到了当初的庙堂内,老僧一指那块巨石,笑道:“委屈三位小施主今夜就在这里歇息吧。” “内个您您您您再说一次,在、在、在这里休息?”老僧话音未落,魏二苟的酒彻底醒了,先是有些口吃地看着老僧求证了一下,在得到老僧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答复后,一脸哭相地看向杨亿和柳若雪道:“我真没听错吗,啊,这也太刺激了吧?” 对于老僧的话,杨亿和柳若雪也是有些始料未及,但见老僧坚毅甚至是有些焦急的神色,他们俩瞬间就意识到这可能是一种修炼,或者是对他们的一种考验,否则万雷总司为什么会带他们来这里,还不厌其烦地给他们讲这老僧在摇摇欲坠的石头下睡了三百年的故事,其中必定有其深刻用意。 想到这里,杨亿朝老僧深施一礼,神情恭谨地说道:“有劳上方僧指点,晚辈们谨记在心!”柳若雪也向老僧道了个万福,随即踢了还在抱怨的魏二苟一脚,柳眉一竖道:“想死啊你,你再给我赖赖唧唧一个试试?” 说来也怪,柳若雪一发脾气,魏二苟立马没了脾气,笑嘻嘻地谄媚道:“好了,真好了,过劲儿了,呵呵” 见三个小娃娃真性情的流露,那久已远离尘世、不受俗世情感困扰的老僧心中也不禁为之一动,一股温情暖流从心中泛起,不由暗自一惊,自己这数百年的修为怎地还是敌不过这七情六欲的侵扰?当下面色一正,不再与杨亿他们仨讲话,缓步朝庙堂后面走去。 那老僧走了以后,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看了看那块大如一辆豪华马车的巨石,算计了一下,三个人是躺着是卧着都富富有余,杨亿很是知趣,自觉地躺倒了靠边的草上,将中间的位置留与了魏二苟和柳若雪。 魏二苟将手背到身后,朝杨亿暗中比划了个v字,嘴里笑道:“讲究啊!” 杨亿苦笑了一下,仰面看向头顶那块上面留有刀削斧砍一般的痕迹的黑魆魆的巨石,饶是知道这是一种修行,可心中仍是一阵阵的感到心悸,天知道那吊着巨石的、细如猪尾的发丝什么时候真的会断掉啊。 第212章 生死一线 那一厢,魏二苟紧挨着柳若雪躺下,一双手不老实地在柳若雪身上游走,还美其名曰看看柳若雪冷不冷,柳若雪瞪了魏二苟一眼,冷声道:“又想死了是吗?” 魏二苟讪讪地收回手,涎着脸献媚道:“我这不是关心你嘛,嘿嘿” 柳若雪嗔视了魏二苟一眼,面色一红,赶紧抑制住自己的心猿意马,抬眼看向那块高悬的巨石,心中立刻宁静下来,也有些惴惴地看向魏二苟,悄声说道:“你说,那万雷总司非让咱们住在这里,为的是什么呢?” “奇葩的变态呗!”一提到这茬儿,魏二苟又愤愤不平起来,“这特么有点道行的神仙都喜欢装逼,有啥事说啥事不就完了,非得整这悬的乎的事儿,这一宿能睡着吗,啊,非得吓出神经衰弱来不可,坑爹,这就是典型的坑爹,我去!” “行了,睡吧。再说了,咱们自打跟着黎叔儿,哪一天不是提心吊胆过来的,没事,黎叔儿给咱们都算过卦了,命长着呢,都能活到死,放心吧,呵呵”见魏二苟跟个怨妇似的,杨亿是忍俊不禁,忍不住挤兑他道。 “闭上你丫那张说好的不灵、说坏的贼灵的臭嘴,鄙视你,滚犊子!”魏二苟够着够着踹了杨亿一脚,骂道。 就在这时,一阵青古悠扬的钟磬交鸣之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那浑厚的钟声与略带颤音的磬声交相辉映,使那钟磬交鸣之声里面竟然似饱含二楼人生悲欢喜乐、生离死别的五味,此时外面已是夜色深沉,薄暮钟声传来,打破了夜的沉静,又似乎在宣告了夜的降临,益发衬托出寺院的静谧与幽深。 在万籁俱寂的寺院中,听着那“万籁此都寂,但余钟磬音”的钟磬交鸣之声,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心中忽然一动,不约而同地坐了起来,聆听那带来了深远禅意的钟声,顿感一种心灵上的沉静。 侧耳听了一会,那钟声一会似古筝一样清澄;,一会又如萧笛一样空灵,既没有激昂摇荡的旋律,亦没有规律的噪声,它很守规律,像一个高音的下降,之后又是一个高音的下降。它不会使人悲,不会使人喜,不会使人怒,亦不会使人惧。所以它使人心灵沉寂。 渐渐的,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听得出了神,仿佛感觉一切都是空的,脱离了种种*。遗忘了世间的烦恼和忧愁在钟声之中,人生也变的清晰了许多,顿悟道烦恼和忧愁皆来自对名利的渴望,老的走了,新的又来,没有悲伤,也没有喜悦,这不过是轮回,亦如钟声的轮回而已。 就在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感觉好像被钟磬交鸣之声催眠了一般,整个人的身心都变得清澈起来的时候,一阵苍老而中气十足的诵佛之声又传入他们的耳轮,但听到:“虔心皈依怙主三宝,真心怜悯慈母众生,佛为导师法为正道,僧为善侣同为救主,登山阶梯过河船舟,驱愚慧灯险隘坦途,口诵真言心中祈祷,地狱烈火从此熄灭,唱颂六字胸中发愿,冷狱冰雪消融变暖,诵持六字威力无比,十八地狱变成乐土,世间无实因缘难料,生死轮回行善为要, 万物无常善恶交替,向善精进矢志不渝,暇满人身难得至宝,虚度此生实为可惜,贪心无尽*皆空,恶趣业因弃之从善,万恶烦恼罪孽根源,时刻提防凡夫痴念,强壮身躯入土荒野,驱走死神上师引路,玛尼颂词怙主三宝,,虔诚顶礼万佛菩萨,消除罪孽速证佛果……” 那声音入耳极为熟悉,听得出就是那老僧在隔壁诵经,只是不知他是在做每日修行的例行功课,还是看出了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的心神不宁,在以佛号安抚他们浮躁的心灵。 不论怎样,在那好似从远古传来的、带着厚重历史沧桑的钟磬之声与足以屏退世间一切惑乱人心的魔障的佛号的环绕下,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终于感受到了一种前有未有的平静与安宁,渐趋平静的内心充盈着前似乎只有当初在母腹里才能感受到的安全与幸福,而那一刻,他们真的感觉到了沉浸在一片温暖到海洋里的幸福感。 慢慢地,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惊奇地发现,尽管他们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但却能清晰地用皮肤甚至是毛发感受到外界的一举一动,乃至清晰地反射到他们的大脑里,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开天眼? 不知过了多久,那钟磬交鸣之声和诵佛之声如晨曦中潆洄于山谷间如练的薄雾似的,渐行渐远,另一种好似焚琴煮鹤的不和谐的噪音却逐渐清晰了起来,那声音仿佛老鼠在啃噬木箱磨牙,又象是万千银蚕在咀嚼桑叶,听得他们是如万蚁钻心般难受,循着声音,杨亿他们用天眼在庙宇里四下寻找起来,终于找到了那声音的来源,但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是肝胆俱裂,几欲抓狂:只见数千条身上冒着红色光泽、蛇身如手指粗细的赤蛇浮在半空之中,正争相啃咬着那悬挂着巨石的发丝! “啊!”见此情形,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都是下意识地失口惊呼出声,同时奋力睁开眼睛,这时,他们仨才诧异地发现,他们每个人竟然都是以盘腿打坐的姿势待在巨石下,就像是入定修炼的道士或僧人一般。 在睁开眼睛后,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再一次清晰地听到了从头顶的巨石上方传来的“沙沙”声,证实他们用天眼看到的数千条赤蛇在啃食那发丝的情形是真实存在的,按照常理,他们此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起身从巨石下跑出去,但是,在相互看了一眼之后,他们三人谁都没有动。因为,他们几乎是同时想起了先前那老僧曾给自己讲过的修行中必须恪守的精坚之道心,难道,这也是修行中必须逾越的关隘?倘若真是如此,那他们此时一旦冒然起身,岂不就是前功尽弃了吗? 在一起生死相依、福祸与共了这么久,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早已是心意相通,虽然没有过多的语言,但彼此早已明了了对方的所思所想,故而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番,内心都很是纠结,既不愿冒修行半路夭折的险,又因为看着头上的巨石不断晃动下降而胆战心惊,那种犹豫不决、生死攸关的感觉,让他们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人生的残酷与无奈,还有,就是对自己难以左右命运的无力感。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头上的巨石开始明显倾斜,这说明悬吊着巨石的发丝已经被那些赤蛇啃咬得快要断掉了,巨石因为受力不均才会发生倾斜,值此命悬一线的紧要关头,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他们三人心中那修道的信念松动了,毕竟命只有一次,开不得玩笑呃。 “我说,雪儿啊,这修道的事儿本来就不靠谱,大不了从头再来,可小命只有一回啊,没了那就真没了,要不,咱们出去先,然会再从长计较,咋样,嘿嘿……”魏二苟此时心里最惦念的就是柳若雪的安危,因而先看着因紧张而粉面如冰的柳若雪,小心翼翼地劝降道。 柳若雪紧咬朱唇,低头想了一下,抬起头,用一双晶莹泛亮的明眸看向杨亿,柔声问道:“你的想法是什么?” 见柳若雪要听听杨亿的看法,魏二苟使劲朝杨亿打眼色,意思是你丫了千万别犯虎,就坡下驴出去再说吧,知道不? 第213章 请将不如激将 杨亿焉能不知魏二苟的苦心,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想一走了之,自己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刑警,当初考警校、当警察,目的不过就是为了有个体面点的职业养家糊口,至于什么拯救苍生、解万民于倒悬,与自己有一毛钱的关系啊,可是,在被那盗墓的孙子一板砖拍到这清朝乱世并认识了黎叔儿以后,在跟着黎叔儿走南闯北冒险的历程中,他居然稀里糊涂地承担起了许许多多的的责任,比如,他要找出杀害卢府阖家三十余口的凶手,更要设法找到至今生下落明的卢灵儿,还有,黎叔儿一直苦心孤诣地培养自己和魏二苟、柳若雪入道,其中一定有他不便说出口的深意,而以他对黎叔儿的了解,这个外表放浪形骸、内心苦似黄连的老骗子一定有着非比寻常的过去,能支撑他坚持下来的,必定是肩负着某种惊天动地的使命,所以他才会不遗余力地培养他们仨,如果此时自己动摇了,失去了这次千载难逢的修道之机,会不会让黎叔儿的心血付诸东流,这种打击,又是他所能承受的吗? 瞬息之间,杨亿的脑袋里就像是高速运转的超级计算机,各种信息呼啸而过,使他头痛欲裂,不过,这种痛也让他清醒起来,知道自己应该选择什么,坚守什么,那就是责任,一种对自己至亲至爱之人信守诺言、爱护备至的责任。 想到这儿,杨亿朝魏二苟歉意地一笑,说道:“不,咱们不能出去,不只是为了修炼,也是为了黎叔儿,你们相信我,咱们一定能熬过去!” “你妹啊,你脑子秀逗了是吧,还是被360误删系统文件黑屏了啊,我他妈弄死你你信不信……”见杨哟忽然说出一番纯属脑子进屎了的胡话,魏二苟登时被气得是两眼发黑,气急败坏地看着杨亿是破口大骂道。 “好了,二苟,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的安危,可杨亿说得没错,我们不能活得那么自私,即便是为了黎叔儿,我们也应坚守下去,好不好,诶?”柳若雪破例没有斥责口不择言的魏二苟,而是靠近他,继而轻轻地将魏二苟搂进自己的怀里,将魏二苟的头部贴在自己温暖的酥胸上,声音轻柔,就像是在安抚受惊的顽童。 被柳若雪紧紧地搂着,面颊感受着柳若雪如雪肌肤的温度与凝滑,还有那弱弱的心跳,魏二苟那激愤的心态霎时就像是雪沃沸汤似的,一瞬间就消失无踪,只是喃喃道:“你还没见我父母呢,我不能让你出危险,你知道不……” 看着冷静了下来的魏二苟,杨亿惨然一笑道:“胖子,你丫还有啥不知足的,就算是天塌地陷,你还有心爱之人不离不弃,而我呢,现在连灵儿的死活都确定不了,你还侥幸啥啊,呵呵” 杨亿悲凉、凄苦的笑声让魏二苟心生愧疚,遂有些不安地看着杨亿说道:“那啥,闪电,多不住啊,我刚才急蒙逼了,话说重了,别往心里去,那啥,等咱们过了这道坎儿,回到沧州后,我立马陪你去找灵儿,撒谎儿白的!” 见魏二苟脸色涨红,满眼羞愧的神情,杨亿心中为之一暖,有如此生死已看淡、不服咱就干的过命兄弟陪伴左右,自己又何必效仿妇人的自怜自艾呢,岂不也是太过矫情了吗? 想到这儿,杨亿哈哈大笑起来,正要揶揄魏二苟几句,打开一下有些悲伤的局面,然而,魏二苟突如其来的一声惨叫,却吓得杨亿差点没跳起来,仰头一看,刹那间就感觉两眼发黑,大脑一片混沌…… 怎么回事?妈蛋的,说好的考验呢,那些天杀的赤蛇居然真的咬断了那发丝,那块悬挂了三百年的巨石居然真的掉了下来! 看着那巨石真的如醉汉一般,晃晃悠悠地落了下来,尽管次前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都已经有了为修炼而献身的心理准备,可真当考验降临的时候,他们仨却是无一不大脑一片空白,全都愣怔怔地呆在那里,全然不知所措了。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间,魏二苟和杨亿在经历了短暂的惊愕之后,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扑向柳若雪,试图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柳若雪挡住下落的巨石,而柳若雪则是甩动秀发,努力想拼尽最后的一点力气将魏二苟和杨亿卷出这危殆之地,但在那巨石的威压之下,一切都是徒劳的。 眼见巨石已是即将覆顶,杨亿和魏二苟两眼一黑,只能闭目等死了。 懵懵懂懂中,杨亿就感到无尽的黑暗如潮水般向他涌来,凭籍着意识里尚且残存着一丝感知,就觉得自己好似陷进了一团柔软却难以挣脱的蛛网里,想奋力挣脱却又无处着力,只能任凭那蛛网包裹着自己在一片虚幻的暗夜中浮浮沉沉,难道这就是濒临死亡之前的感觉? 杨亿正暗自胡思乱想,就感觉眼前遽然一亮,那团原本似浓得化不开的墨团的黑暗突然烟消云散,身体承受的温柔的束缚特也霎时解除了,杨亿心中一喜,努力地睁开眼睛,想拚命抓住那象征着生命与安全的一抹亮色,却意外地看到魏二苟和柳若雪正一脸焦急地看着自己,一旁,那万雷总司和老僧正满面含笑地看着自己,或者说是看着他们仨更合适。 “咱们没死?”杨亿不傻,一见这阵势,就知道魏二苟、柳若雪和自己都安然无恙,遂爬起来,看到自己果然还身处在那间漏雨进风的寺庙里,只是那块差点要了他们小命的巨石却已没了踪影。 见杨亿还有些迷茫,魏二苟告诉他,刚才那巨石掉下来的一瞬间,忽然化为了满屋子的黑气,其实,他们刚才的眼前一黑并不是被吓的,而是寺庙里真的是因为充满了那巨石幻化的黑烟而造成了暂时性的伸手不见五指。 听了魏二苟的话,杨亿这回是真地相信这一切都是那万雷总司和老僧对他们仨的考验了,故而赶紧起身朝万雷总司和老僧唱了一个大诺,近乎带着哭腔地说道:“那啥,天尊爷爷,活佛祖宗,您二老都是成名已久的神仙了,要啥没有啊,就别靠着玩我们过下半辈子了行吗?您说我们大老远的来这里,这一路上,不是沟就是坎儿,马上就快抑郁了,您二老要是再这么往死里整我们,估计我们就得当场吐血而亡了,咱们有事说事、没事打烊成不成?那啥,您二老要是没啥吩咐,那我们仨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魏二苟见一向隐忍的杨亿突然说出这么一番夹枪带棒、连损带挖苦的硬话,一时之间还真有些不敢相信,旋即就朝杨亿一竖大拇指,眼神中“唰唰”地放射出的全是一坨坨镶金边的大字“牛逼,真牛逼! 其实,杨亿之所以敢这么放肆地抨击万雷总司和老僧,实则是使的激将法,俗话说劝将不如激将,一见那万雷总司自打自己和魏二苟、柳若雪一进入神霄山,就不断地派出手下众神明装神弄鬼地刁难、考验他们仨,心知这万雷总司必定是想要传授给他们一些不世出的法术或是交待一些重要的事情,又担心他们能否胜任,因而才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们制造麻烦,如今自己借着机会,索性反客为主,以退为进,反将万雷总司一军,且看他如何接招。 见杨亿一双不仔细看还以为上下眼皮长死了的小眼睛直眨巴、十足一副色厉内荏的狡猾之相,万雷总司和老僧相顾而笑,笑得杨亿是臊眉耷眼,知道自己的把戏被人家看穿了,是好不扫兴加憋屈,那是真憋屈。 第214章 富贵不过帝王家 笑过之后,万雷总司面色一正,沉声说道:“尔等可知伦常乖舛,立见消亡;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这句话的含义?修道者,必以德为先,,首重的,就是德行的修养,道乃是四维五常八德,德是按四维五常八德去做人做事,,即所谓的‘孝、悌、忠、信、礼、义、廉、耻’者也。人为善,福虽未至,祸已远离;人为恶,祸虽未至,福已远离。为善不昌,乃其自身或祖上前有余殃,殃尽定昌;为恶不殃,乃其自身或祖上前有余昌,昌尽定殃。本尊这一路上诸般加难于你们,就是考验你们能否心中长怀善念,能否为了至亲好友而甘愿舍身相救,难得的是,在方才的巨石考验中,尔等在生死攸关之际,首先想到的都是对方,这就是人为善的慧根的自然流露,可以说,尔等已经通过了本尊的最终考验,可以登堂入室了,呵呵” 这时,一直含笑看着他们仨的老僧信手指向庙堂西侧,就见一阵激昂的钟声传来,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欲觉闻晨钟,令人发深省。列位小施主,天色已经将明,前路遥遥,望之沟壑满途,荆棘密布,还是及时赶路要紧啊,阿弥陀佛。”那老僧闻听钟声响起,双手合什,垂眉言道。 “你这卖嘴的和尚倒很是乖觉,这便下逐客令了,也罢,叨扰一宿,已是罪过,告辞了。”万雷总司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朝那老僧微一拱手,慌得那老僧赶紧双手合什,连称惶恐。 辞别了那老僧,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跟着那万雷总司离开蓝溪寺,外面果然已是晨曦吐露,金乌东升,只是漫天飘起了如棉扯絮的雪花,洋洋洒洒,极富诗情画意。 这一回,那万雷总司全然不似先前那般拖沓,而是在前面大步流星地疾走不歇,追得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是气喘吁吁,好歹是没跟丢了。 行了约有一盏茶的工夫,就见前面异峰突起,两扇高可及天的石门立于雪峰正中,满是浮雕石刻的石门门楣之上刻有丢大的金字:骊珠似府。 那万雷总司伸手指向那硕大无朋的石门,一道金光闪过,石门呀呀而开,现出里面的立着的一架同样高不可攀的招凉石屏风。 转过石屏,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跟着万雷总司进到后面,只见一道金砖铺就的宽阔如秦邑通衢的大道直通向前方。 通衢两傍,各有连绵不断的石房,每间石房子的上面都有石窗棂,裱糊着红纱绿纱不等。门上亦是珠帘掩映,其外还有石拦围绕,雕刻着山水人物,甚是精巧。 更为扎眼的是,石房的前面还有排列整齐如武士的大树,树叶尽皆金色,其大如斗,树头上云蒸雾涌,似有神物栖止。 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正贪看这宛如仙境的美景,就见那万雷总司似司空见惯了一般,只管大步前行。 不多时,过了那石房怪树,迎面便是一座青砖砌筑、重檐歇山顶、穿斗式木结构、石座卷顶的城楼,城门呈半月拱状,门下,一群金章紫绶、娥袍冠带、吴带飘飘的百官样的神仙人物恭谨地跪伏在地上。 百官之后,是顶盔掼甲、披坚执锐、手持黄钺白旄的武士,同样单膝跪地,行以军礼。 那些文武百官一见万雷总司出现,顿时山呼万岁,声振寰宇。 一见那些文武百官的出现,万雷总司登时面露不悦,却又不便发作,只得威严地让他们平身,随后,万雷总司携着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登上由六只巨象驾辕的、上覆宝盖的金色车辇,文武百官和甲士护卫左右,前面还有一群穿着紫色衣服、头戴鹖冠的青年男子挥舞净鞭,充当先导,是气派十足。 象辇过了城门,只见眼前是禅云笼凤阁,瑞蔼罩龙楼,一重重金碧辉煌的宫殿如天梯一般,以阶梯形式错落而建,放眼望去,建章宫、祈年宫。太乙官、五作官、长乐官….竟然无有尽头,而且官宫是丹极楹绣户,殿殿可见玉阙金阶,在朝阳的粉饰下,鸳鸯瓦与云霞齐辉,翡翠帘同衣冠并丽,香馥椒壁,异木垂阴,规模远胜蓬莱仙境,不逊十洲仙岛。 象辇穿过数重宫殿,最后停在了一座七宝殿外,万雷总司依旧是悒悒不乐地下了车,但听得 御乐齐鸣,帘卷处香烟缭绕,殿内陈设与先前见过的皇宫古迹一般无二,只是殿柱粗大,庙堂高耸,雕栏曲径,到处陈设着夏鼎商彝,悬挂着玳瑁帘、水晶帘,帘卷处是香风袅袅,大殿一侧是面白有须、气度沉稳的文官,一侧是虎臂熊腰勇冠三军的武将,官场之富贵与帝王之威仪显现德是淋漓尽致,让人是心生畏惧,自惭形秽。 登上宝座,万雷总司让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站在宝座之下,自己则一脸无奈地受那些武官武将的三拜九叩,又耐着性子听那些文臣武将的奏报,无非是某某地乞求降雨,某某人忤逆不孝,应该予雷劈夺命等等杂七杂八的事儿,听得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是哈欠连天。 闹了半天,那些文臣武将总算啰嗦完了,先前还恹恹欲睡的万雷总司瞬间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匆匆宣布退朝后,就撇下那些目瞪口呆的文臣武将,领着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穿过那些富丽堂皇的宫殿,一路穿行在九曲萦回的画廊之间,渐渐远离了那些宫殿,重新进入到了一座满是雾气的山中。 行不多时,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就感觉进到了一座依山凿刻而成的石洞内,雾气散去,但见宽敞的石洞四面悬着八粒明珠,各有一寸大小,晶莹闪烁,可与日月同明。正面摆着水波纹大天青石几案一张,上面悬着一轴麻姑画,画的风鬟雾鬓,潇洒多姿。两边挂着赤英石对联一副,字若蝌蚪之形,但是一个字也认不得。 几案前,有攀龙乾碧罗汉石床一枝,床上铺着五彩洋绒缎褥,有一尺余厚。床前一张大雪木方桌,桌上放着一个红玉石新玉旧做碎碾转枝莲茶盘儿,茶盘内有银晶茶盂四个。桌子两傍,放着玄山石椅四把,也铺着洋绒垫儿。东边又是一枝八板七宝转关床,床架上鲛绡帐慢,斜控着一对玳瑁钩儿。西边墙脚下,又是一张雕刻瑶叶石长条几,几上摆列着宝鉴金铉珊瑚树、楠榴盘等物。墙上一幅大横条,画着一条乌龙,婉蜒白云之内;双睛回视,渤渤欲生。 一进到这里,万雷总司脸上才一扫方才的不快,那陶醉、怯意的神情就像是嫖客到了青楼,每一处骨头缝都舒坦开了。 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正猜不透万雷总司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就听见洞外有笑语之声,正纳闷,猛然间见在四对绛纱灯的相下,一个有三十四五年纪,生得修眉凤目、檀口朱唇、袅袅婷婷,大有韵致的美女走了进来,;后边另有一个年约十*岁、蛾眉星眼,玉齿朱唇,面若出水芙蓉、身似风前弱柳、湘裙飘荡,莲步移金的婀娜女子,这两名女子均是头挽玲珑蛇髻、身穿大袖绡衣的古来妆束,身后跟着三四十个侍女。 那两名绝色女子已进入石洞,一股兰麝冰桂之香便似春雨润物似的,沁入每个人的肺腑,柳若雪饶是女孩子,也忍不住要对那两名女子多看几眼,再一看魏二苟和杨亿,恨不能将两只眼睛连同肚脐眼都变成数码的,“咔咔”拍照发朋友圈来炫耀一番! 第215章 得窥天机 见杨亿和魏二苟叹为观止的模样,万雷总司很是理解地一笑,然后一脸慵懒地看着那两个美人,就见那两个美人对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是视若无睹,只是云堆翠髻、笑靥如桃地走到万雷总司面前,唇绽樱桃地款款下拜,笑得万雷总司是满面红光,十足一个老登徒子的嘴脸。 就见那万雷总司是左拥右抱,依红偎翠,抬眼间,见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不由嘿然一笑,旋即面露不怿地叹息道:“世人都道神仙好,又有谁知神仙光鲜的背后,也有着不足为外人道的身不由己啊,也需要不时的排遣一下,而这对璧人,就是本尊的红颜知己,放眼这神霄灵界,能懂得和体谅本尊的,也就是玉儿、娇艾姐妹了,对了,一会本尊要和伊人把酒赏花,吟风弄月,至于尔等,去做你们该做的事情吧……” “不是,我们该做啥啊,祖宗?听了万雷总司的话,魏二苟不禁哑然失笑道。 “啊,啊,这倒是本尊的疏漏了,”万雷总司自己也不禁感到有些好笑,“你们可知老黎让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吗,告诉你们吧,他是惦记本尊的神霄五雷之法呢,那神霄五雷之法威力惊人,练成后可反转乾坤,翻江倒海,正是怕所授非人,本尊才一而再、再而三地考验于尔等,而本尊之所以要带尔等来这里,为的就是让尔等到藏经阁里去研读修炼神霄五雷之法的符箓咒术,时间只有一炷香的工夫,至于能记住多少,就看你们的慧根了,童儿,且带他们去藏经阁吧。” 万雷总司大袖一摆,自有四个宫妆打扮的侍女提着上画五彩龙凤的五色琉璃风灯,引着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穿过那福地洞天,出了一道屏门,后面竟是夹于两座千仞之峰间的一条小道,穿过小道,行不数步,迎面便是一座一座琉璃瓦、朱红墙、单檐翘角的古庙,观之是山门高耸,梵宇清幽。别致严谨,朴素淡雅。 “这里便是藏经阁了,公子和小姐请自便。”那四个侍女虽是宫女装扮,说话气质却另有一番卓尔不群之态,杨亿和魏二苟不敢亵渎,赶紧施了一礼,谢过那些风姿绰约的侍女,而后就同柳若雪一起进到了藏经阁内。 那藏经阁内甚为宽阔,大殿内是龙鳞瓦砌碧成行,龟背磨砖花嵌缝木鱼横挂,云板高悬,一尊高约两三米的青铜古佛前是灯烛莹煌,炉内香烟缭绕,幢旗悬在佛像左右,两侧还有雕塑得栩栩如生的护法天降和降魔尊者,愈发显出殿内的法相庄严,佛法无边。 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依着管惯例,先是给那佛像敬香叩头,随后才绕过佛像,看到后面密布着一排排硬梨花木的书架,上面整整齐齐地摆着着一摞摞的线装书,纸张泛黄,显见是年代久远的古籍。 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走了过去,杨亿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不过就是楞伽阿跋多罗宝经,翻看了一下,索然无味,遂随手放下,再去看下一部书,又是佛说四十二章经,杨亿咧嘴一笑,暗道:我去,这咋还整出鹿鼎记了,呵呵。 那一边,魏二苟和柳若雪也是在那浩瀚如烟的书籍中查找万雷总司嘴里的神霄五雷之法修炼宝典,怎奈那些古籍多为佛经,正自焦躁,忽听得柳若雪手捧一部经书,是失口惊呼,脸上流露出抑制不住的惊喜之色,杨亿和魏二苟大感好奇,一起凑了过去,就见柳若雪捧着的那本蓝色封皮的线装经书皮面写有四个小篆,看了半天,依稀猜出是《玄宗口诀》四字。 “这书、咋地了,里面发现藏宝图啦?不是那你兴奋啥啊,呵呵”见柳若雪因为激动,捧着书的一双素手都轻微颤抖,魏二苟不由得好奇地问道。 “你们自是不知,这本《玄宗口诀》是被修道之人奉为圭臬的修炼奇书,可是早已失传,不想今日却在这里被发现,而且还是与一般的经书混在一起,似乎并未将其视为奇货,可知这万雷总司的藏经阁里是藏满了奇经异典,难怪黎叔儿会让咱们历尽磨难到了这里……你们链两个傻货,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看看还有什么失传已久的典籍,这个机会咱们一生可能只有一次呀!” 看着激动得都有些语无伦次的柳若雪,杨亿和魏二苟是哑然失笑,心说妹子啊,你可真抬举你这两位哥哥,我们哪知道这里面啥是孤本佚本啊,亲? 不过,好在柳若雪也没指着杨亿和魏二苟能成事,不一会,柳若雪又发现了一本老子化胡经,忍不住一边看一边向杨亿和魏二苟讲了起来,杨亿和魏二苟这才知道为什么这藏经阁里既有佛家的典籍,又有道家的典籍,敢情这当初这老子喜欢穷游,走着走着就越过了国境线,跑到了天竺,那天竺不是别个,正是佛教的发源地啊,那么问题来了,老子跑天竺干嘛去了?原来这老头儿跑天竺讲学去了,还口才特别好,特别能忽悠,于是乎,信徒无数,临末了自己成了佛不说,还给天竺留下了笑傲后世的牛逼遗产——佛教,合着这老头儿居然是佛教的开山鼻祖,难怪这佛释道三家一直搅和在一起拎不清呢。 听了柳若雪的讲述,杨亿和魏二苟第一次知道了道家与佛家背后千丝万缕、血脉同宗的联系,也由此解开了为什么黎叔儿的一身本事里既有道家的绝学,又有佛家的不传之秘,闹了归齐,是一家人啊。 知道了这些,杨亿和魏二苟不由得对这些冷冰冰的典籍也产生了兴趣,翻翻检检,不知不觉间,竟然也看得入了迷,而那些灰色的词句和生僻的繁体字竟然没有对他们产生丝毫的阅读障碍,反倒似前生就认得一般,读来毫无违和感。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走,伴着青灯古佛,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全然沉浸在了另一个奇幻、空灵的精神世界里。 通过阅读那些典籍,杨亿、魏二苟终于明白了所谓的修炼,无论是佛家也好,道家也罢,还是他们耳熟能详的东北五仙和萨满教,其实道理出自一脉,就是修炼之人首先要秉持善心善念,一心向善,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不尊师重道之徒不传,纵使天资过人,因其心魔做障,终难成其正果。其次,便是要采气修炼内丹,简而言之,就是通过打坐冥思、吐故纳新等修炼形式,培固五脏六腑,使其成为一个身体内的小宇宙,修炼者称之为内神,人体内部的神灵与宇宙间的能量及信息是有着紧密联系的,即所谓的天人感应,而修炼的实质,其实就是术士或法师作法时,利用自身体内信息与宇宙间的信息之间无形的通道,将宇宙间的无穷能量吸纳纳回体内,从而达到兴云布雨,驱邪伏魔,禳灾治病的目的,在外人看来,这便是引无数人膜拜的法力神通,仅此而已。 读懂了这些,杨亿、魏二苟非但没有对修炼失去兴趣,反倒更加激起了他们修炼道术的*,为什么呢?原因很简单,原来修道并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空中楼阁,说穿了,就是通过精神和*方面的种种磨砺修行,以固本培元五行(即五脏之气)来提升自己的自身三宝(精,气,神),进而将自身修炼成一个可以与天地互通的能量体,再用这个能量体吸纳天地间的无穷能量去做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比如穿墙越脊、隐身遁地、幻化外形、喷火放电,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第217章 否极泰来 回到那先前万雷总司纳福的*窟内,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发现洞内早已是人去楼空,万雷总司连同那两个美人均已不知去向。 “那啥,老妹,万雷总司大帝去哪儿了啊?”见万雷总司连招呼也不打一个,就将他们晾在了这里,魏二苟心里有些不乐意,就笑着看向那四个侍女中的一个套话道。 “天尊陛下有要务在身,已经起驾还宫了,陛下留有口谕给你们,让奴婢待三位尊客去炼度园赏花消遣则个,奴婢前面引路。” 说罢,那名侍女便与其他三名侍女提着五色琉璃风灯往洞外走去,洞内没人,况且里面是摆满了价值不菲的金银玉器,为了避免瓜田李下之嫌,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相互看了一下,只得随着那四名侍女向外走去。 此时,外面已是雾霭沉迷,迷雾中,那四名侍女的身影是若隐若现,好在有那四盏五色琉璃风灯的灯光在雾影中摇曳,跟着那灯光,杨亿他们是一路尾随,六只脚在石缝中乱踏。渐走渐近,只觉察到脚下是条极细小的山路,荆棘密布,湾湾曲曲,甚是难行。 不知不觉,杨亿他们就到了一处遍布奇石怪树的地方,一阵凛冽的劲风吹来,雾气霎时消散,视野也开朗了不少,放眼看去,杨亿他们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道大涧之前,四周是群山环恃,亦辨不出东南西北,惟闻风送松涛,泉咽危石而已。 见此情形,杨亿心知有异,又不愿相信万雷总司要加害于他们,遂强笑着看向那四名侍女问道:“那个啥,妹子,你们带我们到这里干啥玩应啊,呵呵” “这里便是炼度园,陛下说你们都是有缘人,到了这里,自然会明白怎么做。”那四名侍女还真是训练有素,看着杨亿他们是异口同声地答道。 “哎呦喂,这天尊老爷子还真是个逗比啊,活了几千岁了,居然还童心未泯,跟咱们玩起有奖猜猜猜了嘿,真让人上火啊……”听了侍女们的话,魏二苟是彻底没脾气了,看着杨亿和柳若雪苦笑道。 不过,见那四名侍女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知道再套磁也没用了,便朝那四名侍女友好地一笑,接着就绕着那一见屋子大小的山崖上来回溜达,看看能否发现什么端倪。 转了一会,山涧之下渐渐传来瀑布冲击山石的巨响,还有猿啼鸟鸣之声,倒是愈发显出这里的幽静荒僻与勃勃生机,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看了半天,是一无所获,正要看向那四位侍女再度相询,却意外地发现那四名侍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离去了。 “我擦,这是啥意思啊,摆明了这是下逐客令啊,但呃也不至于将咱们撂在这兔子不拉屎的荒郊野岭啊,这特么咋回去啊,万雷总司这事儿办的可太孙子了嘿!”见四名侍女一言不发地就将他们三个搁在了这里,魏二苟不满地骂起了街。 “万雷总司这么做,必定有其深意,咱们还是不要妄下结论为妥,再想想,咱们是不是疏忽了啥玩意啊?”凭着一路以来万雷总司对他们的暗中保护与考验,杨亿觉得万雷总司绝不会为了整蛊他们而有意将仨人置于此地,其中必是另有深意,就出言制止了魏二苟骂街的行为。 柳若雪对杨亿的推测也是深表赞同,但一时之间却也猜不透万雷总司此举的用意何在。 正踌躇间,他们三人就感觉山涧之下反射出道道耀眼的霞光,探身一看,就见数朵足以盛下一个成人的素洁莲花从山涧之下的雾气中冉冉升起,而那些霞光,便是那些莲花放射出来的瑞气。 一见山涧里升起莲花,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彼此相望,片刻之后,三人几乎是同时说道:“炼度,莲渡,难道万雷总司是在暗示咱们坐上这些莲花就可以从这里出去吗?” 可是,猜测归猜测,看着那些花瓣薄如蝉翼的莲花,加之下面又是深不可测的山涧,万一那些莲花是中看不中用的银样镴枪头,自己一个失足从花上跌下去,岂不是连个全尸都剩不下了吗? 不料,就在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正为上不上到那些莲花上去伤神的时候,他们所处的山崖又出了状况,只见脚下原本坚如生铁的青色磐石竟然开始出现了不规律的裂纹,顷刻之间,那片山崖就发生了近似山体滑坡的崩塌,大块的山石和粗大的松木胡乱滚落倒下,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饶是身手不凡,但在那密如冰雹的乱石和横飞的木屑间辗转腾挪亦非易事,撑了一会,杨亿一咬牙,朝魏二苟和柳若雪喊了声“我先试试,要是没事你们就下来”之后,一提丹田之气,纵身朝山涧间浮着的一朵莲花跳了过去。 双脚落在莲花之上,杨亿的身子随着惯性晃了几下,然后就稳稳地站在了莲花的花蕊上,那看似风吹得破的莲花承载着杨亿一百多斤的体重,竟然纹丝未动,毫无下坠或破碎之象。 杨亿心中大喜,遂朝山崖上苦苦支撑的魏二苟和柳若雪大喊了几声,让他们也下来避难。 此时,山崖上已经难有立锥之地,即便是杨亿不含,魏二苟和柳若雪也只剩了一条路了,就是跳下去。当下,魏二苟揽着柳若雪的蛮腰,二人一个优雅的高空跳伞的动作,就朝山涧中的另一朵莲花落去。 那朵莲花承受着魏二苟和柳若雪近三百斤的重量,居然也是安然无恙,令杨哟他们是啧啧称奇,方知这神霄山里处处都是有灵性的仙物,心中自不敢再有所亵渎,只是看着脚下那莲花,却不知该如何操控这颇具灵性的奇花异草。 不多时,那些莲花开始缓缓下沉,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出于安全考虑,盘腿坐在了花心处,就觉得是莲花下沉的速度逐渐加快,周围的温度也是越来越低,正自狐疑,杨亿他们就觉得四周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仔细一看,赫然发现莲花四周并不是山涧里应有的石壁、瀑布、苔藓等物体,而是充满了洁白的云朵,换言之,他们此时竟然是漂浮在了空中。 一眨眼的工夫,甚至是他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居然发生了如此诡异而迅速的时空转换,这一令人难以置信的情景令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是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正自诧异的当儿,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就感到脚下的莲花一颤,随即莲花毫无预兆地来了个倾覆,猝不及防的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甚至连一声惊呼都没有喊出来,就如断线的风筝般向云朵里落了下去…… 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就感觉两耳生风,身子渐冷,心中暗叫不好,难不成这一跌落竟然是落到了幽冥地府里去了,如若不然,怎地会这般阴风刺骨、瑟瑟发抖呢? 也不知落了多久,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就感觉一股暖流向他们涌了过来,止住了他们一直下坠的身形,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这才能够睁眼,定睛一看,忍不住是双目含泪,一声欢呼…… 怎么回事?原来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睁开眼后,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当初修炼的孤峰之上,三个人的身子正悬在孤峰之上,离地不过也就三两米的距离,其下,那个让他们牵肠挂肚的老骗子黎叔儿正撅着屁股,使出一招江湖中失传已久的老汉搓澡式,两掌朝天地释放出两道黄色气柱托住了杨亿他们仨的身体。 “哎呀,叔儿,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太感动了,我这心呐,扑腾扑腾跳的老刺激了,哈哈”见到自己终于又回到了那座孤峰之上,而且还看到了让他欢喜让他忧桑的黎叔儿,魏二苟是喜出望外,不禁咧着大嘴岔子就情真意切地喊上了。 “别你娘的拍马屁,快溜地给我滚下来,这么拖着你们太费元气,你们想累死我直接当掌门是吗,诶?”黎叔儿见了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安全回来,心中那份放佛看到了远足的儿女归家的欣喜欲狂的感情自不待言表,只是碍于师傅的身份,加上装逼装得久了,不想让他们小辈看出自己易于动感情的弱点,防止他们以后拿这个事儿笑话自己,黎叔儿故意做出一副老大不耐烦的样子喝道。 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岂能不知黎叔儿那肉烂嘴不烂的心性,也不戳穿他,慢慢地落下,只觉得自己是身软脚软,行动起来也很费劲,正不知是什么缘故,就见仉三急匆匆地从山洞通往孤峰的出口处跑了出来,手里还捧着三根闪耀着金光的红丝线。 黎叔儿从仉三手里接过三根红丝线的一端,将那三股线头迎风一扔,随着那三根红丝线的飞起,黎叔儿顺着那三根红线飞去的方向,飞身而起,两手如电,让人眼花缭乱地用那三根红线依次将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绑了起来,嘴里还朗声念道:“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真,安魂定魄速归神真急急如律令!” 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正不知黎叔儿此举是何用意,就见黎叔儿左脚一踢右脚的脚后跟,整个人如大鹏鸟一般飞起,那身宽松的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身姿极是潇洒飘逸。 见黎叔儿如此出彩,杨亿、魏二苟有心给黎叔儿喊个好,怎奈周身都被黎叔儿用红绳捆绑着,喊不出来,只得将那满腔的溢美之词憋在心里,静静地看着黎叔儿要闹哪样。 这一看,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可就真看出问题了,不禁看出问题了,还惊出了一身冷汗,怎么回事呢?合着黎叔儿拽着他们是向当初他们闭关修炼的那排石窟飞去的,可就在眼前,在那石窟的最顶端,明晃晃地坐着他们三个人的肉身,为何要说是明晃晃的呢,因为那三尊肉身的身体周围完全被桃形的火焰包裹着,看着就像是佛祖身上形成的华光一般。 只是,自己三人分明是去了那神霄山刚回来,怎地这里还会有另外的三个“自己”呢?且不说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心里的惊惧与疑问,就见黎叔儿扯着仨人飞临到最上一排的洞窟后,将手里抓着的三根红丝线分成三股,右手一抖,将被用红丝线捆绑着的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依次扯向那被火焰包围着的肉身,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就感觉一股巨大的吸力从那燃烧的肉身传递过来,自己不由自主地就向那肉身飞扑过去,再穿过火焰时,他们仨人都感觉了痛楚之感,但随后便是周身一轻,心里也清爽了许多,就好像刚沐浴完似的,神清气爽,好不歇心快意。 然而,回望那高耸入云的洞窟,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却又心神恍惚,一切一切都恍似做了一场好长好长的梦一般,亦真亦幻,难以分辨是真是假。此时,原本海天一色的地平线上透出一缕柔和晨曦,预示着一个全新的开始已经悄然来临了...... (第一季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