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天宝00 公元755年,大唐天宝十二月十一。 往日繁华喧嚣的洛阳城一片死寂,前几日依然坚持开门的病坊今日也如其他商铺一样大门紧闭。 但是,留在洛阳城中的人都知道,病坊里的郎中并不是因为害怕而逃走了,昨日交战之时,城内仅剩的一名老郎中背着药箱在城墙下的茶棚里救治伤病,而宁死不愿离开洛阳的百姓则把所有能当做武器的东西运上城楼。 明知必死无疑,与其把东西留着给反贼,不如拿这些东西去要反贼的命。 敌军暂时是退了,可城内唯一的老郎中也因为连续数日的医治而倒下了。他这个年纪的郎中其实早已经把衣铂传给了儿子孙子,但他的孙子是战争第一批受害人,他死在了城外的某处,至今不止尸骨在哪里。 而他的儿子,两日前为了救在战场上受伤的守将被流矢射中后心,被小兵背回城中时,只来得及看一眼年迈老父就咽气了。 老郎中先失孙子又失儿子,他守了儿子的尸体一夜,第二天却他背着那个染着他儿子血的药箱,代替他儿子出现在了城楼下。 现在,眼见着他呼吸越来越轻,越来越缓,士兵和百姓都默默的低下了头,心思细腻点的,已然用衣角擦泪了。 “季郎中,我背你去有间质库。”一个少年打破沉寂。少年看上去只有十六岁,原本应该是最美好的时光,却因这场战争而毁了。稚气犹在的脸上交错的伤痕和干涸的血迹为他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老郎中眼睛亮了亮,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可那表情的含义大家都明白。 有间质库是洛阳最大一家质库,往日这个典当物品换银钱的地方,现在却拿来安置死在叛军手上的将士百姓的尸体。 少年扶起老郎中,自己在他面前蹲下,让他趴在自己的背上,起身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外地。 一双手扶住少年,一个男子接过老郎中,背起他朝城中走去。战场上不曾弯曲的身躯此时向前倾,只为老郎中能更舒服一些。 清冷的月光透过云层,今天算是熬过来了,但,没有希望的明天却又是一个难熬的日子。 十二月的夜晚寒风瑟瑟冻人骨,偌大的北市黑漆漆一片,若非今夜月光清明照路,也真不知道是否能看清脚下的路。 “邑?” 清冷的女声响起,男子猛地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 女子一身孝服,乌黑的长发只用了一支珍珠嵌入式的银簪绾起。她提着白纸糊的灯笼,暖橘色的烛光映在脸上,柔和了女子脸上略显犀利的五官。 “司里……”男子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 欲言又止定有事。女子提高灯笼,看见了男子背上的老郎中,她把灯笼往边上提了提,他身后漆黑一片,并没有什么人跟在他身后。 女子抚了抚发间的珍珠发簪,似是知道了男子想说的话。 “我们回去吧。” 女子提着灯笼走在前面,绝美的背影单薄凄凉,翻飞的裙摆恰似午夜绽放的优昙…… . 烈火舔.舐.着肌肤,纯白的孝服一寸寸化为灰烬,屋顶掉落的瓦片砸在脚边,碎成大大小小的碎片…… 头顶传来一阵细微的“咔嚓咔嚓”声,明铢闻声抬头看去,头上的房梁突然掉了下来,一起掉落的还有无数瓦片木桩。 今日便是终结。明铢闭上双眼,嘴角隐约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司里小心!” 眼见着落下的房梁要砸在她身上,明邑来不及思考,脑海中唯一的想法就是不能伤到她。他本能的将她护在身下,当房梁狠狠的砸断他的骨头的时候,他才想起,他们原本就在自.焚,他护住她此时,却护不住她的命。 房屋因为烈火的燃烧而变得脆弱,坍塌的房屋埋葬了两人的身影,也埋藏了秘密…… 大唐天宝十二月十二,洛阳沦陷。 叛军涌.入富户官家搜刮钱财,可惜,众人逃亡之时能带的钱财都已带走,叛军所得不多。不知谁提起北市有间质库藏宝众多,叛军整队朝北市出发,然而,未进北市,已见北市上空浓烟滚滚。闻息,有间质库司里明铢点燃所有可燃之物,与朝奉一同自.焚其中。叛军到达之时,只见三层楼房轰然倒塌,飞扬的飞灰中掺杂的零零碎碎的银票残角…… 玲珑玉佩01 “欢迎光临有间质库,你是要典当何物?活当还是死当?” 周萍萍路过这里的时候觉得这家店的装修风格很有个性,在左右都是欧式风格的店铺中这唯一的一家明清风格显得非常特别雅致。原木的门面装修成功的吸引了她的目光,她甚至毫无意识的推门进来,直到柜台后面的男人转过身来。 男子一身黑色西装笔挺,却留着一头长度堪比女人的长发。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明明只是随意的看着你,你却感觉他是深情的凝望着你。 “姑娘,你要典当何物?”见周萍萍没有反正,明邑又问题一句。 “啊?”周萍萍猛地回神,呆呆的没有反应过来。“典当?这原来是当铺啊!”她下意识的往里走了两步。 也就是这两步距离,她留意到她右手边就是一个落地式的百宝格,百宝格上放着各种玉石玛瑙,她甚至看到了几颗大的离谱的满绿玉石。周萍萍用拳头比了比,最小的玛瑙玉石也有她的拳头大小。 “壕,这才是真土豪。”周萍萍默默的在心里吐槽。 虽然明知道东西不能随便碰,到眼前的玉佩实在太吸引人了。通体乳白的玉佩她看不出类别,大概可能是和田玉或者羊脂玉之类的。两指宽的玉佩上只刻了寥寥几刀,却雕刻出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夏蝉。 她无意识的伸手想去触摸玉佩,却被玻璃阻隔住了。指尖触摸.到玻璃的寒意,冰凉的触觉让人心神一振。 周萍萍心虚的回头看了一眼柜台后的男人,要不是有玻璃隔着,估计这会她已经摸.到玉佩了,虽然不知道这个玉佩的价值多少,是不是古董什么的,但貌似很多有钱人都有一些“怪癖”,不喜欢别人碰他们的东西,好像被人碰到了,东西就好像贬值了一样。 “喜欢?”男子并没有像周萍萍所想中的生气,反而浅浅一笑主动问道。 “呵呵。”周萍萍干笑两声,弱弱的问了一句,“多少钱啊?”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玉佩很眼熟很熟悉,从心里莫名其妙的很喜欢很喜欢。虽然在这之前她一直觉得自己更喜欢水晶钻石。 “一千……” “一千元!” 男子口中的万字还未说出口,就被一个女声打断。 周萍萍顺着声音看去,首先看见的是一双白色的绣鞋。 绣鞋!绣鞋? 原本是随意的一瞥而过,但精致的绣鞋引的周萍萍再一次把目光落在了鞋子上。白色的绣鞋上绣着垂柳飞燕,浅绿色的长裙遮住半个鞋面,米色旗袍式的短袖勾勒出女子玲珑的曲线。 周萍萍下意识的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内心忍不住哀嚎,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同样是女人,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一千元,姑……美女你要吗?”差点又把姑娘两字喊出来,明铢懊恼的蹙起眉头,无意识的抬手的摸了摸刚跟着视频学着盘起来的丸子头,碰到发间的珍珠,略糟的心情好像也平复了不少。 美女就是美女,举手投足之间都风情万种。周萍萍觉得自己好像被蛊惑了,要不是同样是女人,她一定早就扑上去了。 至于怎么付的钱,怎么回的家,拿着玉佩到家的周萍萍居然死活想不起来了了,好像对方话一说完,她就拿着玉佩站在自家门前了。 等周萍萍一走,从明铢出现就没开过口的明邑就忍不住了。明明价值可达一千万的玉佩居然只收了一千块,败家也不是这么败的吧。 “司里,按那玉佩的质地,你怎么只收她一千。”明邑那是一个肉疼啊,明明能到手的钱就那么飞了,飞了…… 单手提着裙摆,明铢扶着楼梯扶手背对明邑,“你还记得那个不肯去轮回的男人吗?五百多年,他在槐树下等了整整五百年,只为了那个戏言一般的约定。如今人来了,你要因为这一千万让他再等五百年吗?” “唉算了算了,不就一千万吗,我找个富商随便卖个东西,分分秒秒挣回来。”明邑往椅子上一歪,翘.起二郎腿,一件满不在乎的样子。他是爱钱,但他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再次错过那个女人。 错过。有时就是一瞬间的错误,造成的就是一辈子的伤痛…… 随手把包包往置物柜上一放,踢掉高跟鞋,赤脚踩在地毯上,刚走两步,突然想起什么,退回置物柜边上,从包里拿出刚到手的玉佩。 说不出为什么,周萍萍总觉得这玉佩越看越喜欢。难道这就是小说里常说的机缘?话说要不要来一个滴血认主?想着想着,周萍萍免不了脑洞大开。 “真是小说看的太多了。”周萍萍讪笑。回头看了眼挂钟,时针分针刚好重叠在十二的位置。 把玉佩放在化妆台上,周萍萍进浴.室冲了个澡就上床睡觉了,没一会,清浅的呼吸慢慢变得绵长,明显已经进入沉睡状态。 漆黑的卧室亮起一丝萤光,淡淡的,却不足以照亮室。一个黑色的影子站在梳妆台旁,“它”愣了愣,似乎完全没弄清自己身在何处。 床.上的周萍萍睡梦中不知梦到什么,额头渗出一层冷汗,嘴里迷迷糊糊的念叨着一些听不清的话。 黑影飘近床边,原本背对着黑影的周萍萍的刚刚这时翻身与“它”面对面。 这张脸…… 看清床.上人的面容,黑影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它”迅速的整理好衣裳衣襟裙摆,紧张的像个初次见面的毛头小子相亲一样。如果“它”还有心跳,估计此“它”的心估计就跟锣鼓齐鸣的节奏一样了。 见周萍萍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它”顺势坐在床边,目光流连在她的脸上,分别数百年,如今是怎么看也看不够。 “……”梦中的周萍萍轻轻的唤了声,一直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了,嘴角微微扬起,似乎梦到了什么愉悦的事情。 “我在,我在这。”“它”抚摸着她的脸,思绪回到了当年。 玲珑玉佩02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知足者富。强行者有志。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 卯时,陆府的小书房就传来少年的朗朗读书声,路过的下人皆已经习以为常。这个叶少爷从来到府里第二天开始就向老爷借了这个小书房,之后每天卯时一到,必定已经在此读书了。也真不知道为了什么,一个商户人家的少爷读那么多书干嘛,管理几家商铺只要会打算盘认识几个字不就够了? “爹啊,现在才什么时辰啊,您怎么就不让我多睡一会?”少年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揉着眼睛,要不是被人牵着,估计没走几步就要席地而睡了。 “睡睡睡,你就知道睡。”见儿子一路走来哈欠连天,中年男子恨铁不成钢,忍不住给少年一五爪栗,“你看看人家煌锦,他只比你大一岁呢,人家天天卯时就起床用功读书了,而你呢,每天每天到辰时还要拖拖拉拉的不肯起床。” “什么嘛?”少年摸着后脑勺,自认为很小声的自言自语,“他是死了爹,不努力以后没饭吃,我爹活的好好的,我那么努力做什么。” “你你你……”男子膛目结舌,“这话谁和你说的。” “大家都知道啊。”少年一副不屑的样子,眼中的鄙夷毫不掩饰,“他来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他娘仗着和娘是手帕交,把他扔在我们家,自己改嫁去了。”夫死妇守节,一个改嫁却抛弃自己儿子的女人生的儿子绝对也不是一个好东西。 “闭嘴。”男子怒喝,“听风就是雨,你耳根子就那么软?不知事情原委就听信他人之言,你自己就不会分辨真假?” 少年虽犟,但还是很怕严厉时的父亲,男子一开口呵斥,少年就低头默默低着听着不敢回驳一句,至于有没有听进去却又是另一回事了。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少年在心底暗暗发誓,只要有机会,不整死那个叫叶煌锦的小子,他就不叫陆甫柏。 而另一边,小书房里的叶煌锦很早就注意到陆筠带着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朝这边来了,他跳下凳子打算去开门。听见他们父子对话的时候,他的手正落在门栓上准备要拉开门,不需要刻意的去注意听,门外的声音一字不差的钻进耳朵,原本明亮的眼神不由暗淡了几分。对啊,他是一个外人,此时更寄人篱下,娘|亲把他托给他从未见过的陆夫人照顾,他应当心怀感激事事以叶府为先才对,如今因为他的早起读书引起陆世伯与他儿子争吵,实在是他的过错。 听门外静了有一会儿了,叶煌锦这才拉开书房门,总不能让陆世伯他们知道他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否则相见总会尴尬。 “煌锦啊,没打扰到你念书吧?”面对叶煌锦,陆筠不由自主的放软语气。 那日叶煌锦来向陆筠借小书房的时候他正在写札子,正在谨慎组词的陆筠被打断思路,心头起了一阵无名火。“理由的,借书房的理由。”他和其他人的想法其实差不多,认为一个商户之子,识字认帐就行了,没必要去过多的学习。 “如今父亲不在了,我母亲一个女人独自支撑的商号,我想学得更多,以后我来管理商铺,提拔各路人才,母亲只要享福就好。而笼络人才,就要比人才更加聪明。”说到这,叶煌锦眼中满是憧憬和希望。 虽说叶煌锦这想法未免有些太过于美好,但单凭这一份孝心也足够陆筠点头了。 “世伯何时来的?”叶煌锦故作惊讶,“方才念书入神了,竟没注意到。” “无妨无妨。”陆筠摆摆手,“这是我儿子陆甫柏。”说着把身旁的儿子往前推了推, 陆甫柏翻了个白眼,吊儿郎当的瞥了叶煌锦一眼,鼻子里发出一个“哼”字。 “我能直接叫你小柏吗?”叶煌锦笑着问。 谁允许你叫我小柏的?你以为你是谁啊?陆甫柏内心虽然在咆哮,但却聪明的没直接吼出来,现在父亲在一旁,只要他一吼,他敢断定父亲绝对会一巴掌赏过来。 见儿子没排斥叶煌锦的亲近,陆筠稍稍安心。看来孩子毕竟是孩子,即使流言传的有些难听,但转头就会忘记。 陆甫柏眼珠子一转,笑着对陆筠说道:“爹啊,你去忙你的呗,我和煌锦兄进去一起读《盐铁论》什么的,你就不用管我了。”说完,陆甫柏主动搭着叶煌锦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好好好,我去忙我的。”陆筠笑着点点头,真的转身离开了。 等陆筠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了,陆甫柏收回手,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他弹了弹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像躲瘟疫病人一样和叶煌锦保持着距离。 “小柏?”叶煌锦疑惑的出声。 “谁允许你叫我小柏了?”陆甫柏打断叶煌锦的话,“你一个没人要的商户之子,你得叫我大少爷或者陆少爷。” “哦,是吗?”叶煌锦依然保持着笑容,“方才陆世伯在的时候,也没见你反对我这么称呼你啊。” “我爹在是我爹在的时候,现在我爹不在你就得听我的。”陆甫柏一脸倨傲,大有天大地大我最大的姿态。过了一会,他绷着脸一本正经的出声,“刚才我爹在的时候,我给他面子和你勾肩搭背装作好哥们的样子,别以为你的小人行径能瞒的过我。” 毕竟还是一个没多大的孩子,陆甫柏的一番话下来叶煌锦刻意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了。“何出此言?” “我记得我爹只说了我的名字吧,何时有说我的年纪?若不是你|娘提前打听过我们家,就是刚才你偷听了我和我爹的谈话。若是前种,说明你|娘颇有心计,若是后种,则说明你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小人,背后偷听他人谈话,见面时却一副我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 陆甫柏步步紧逼,叶煌锦一退再退,直至后背撞上门框。 “哥哥,你们在干嘛?”一个糯糯的声音传来,僵持中的两人不约而同的转头。 台阶下趴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小姑娘,圆圆的杏眼中写满了疑惑。因为趴着,淡黄色的襦裙拖在台阶上,也因此染上了台阶上的一些污渍。 “娅娅!”陆甫柏先是一愣,然后迅速的跑下台阶想抱起小姑娘。不过他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哪能抱得起和他相差不多的孩子。 “我来吧。”叶煌锦上前。 一巴掌拍开伸过来的手,陆甫柏搂住小姑娘像一只护犊的狮子,“你走开,别碰我妹妹。” 眨巴着眼睛,陆娅看了看自家哥哥,又瞅了瞅陌生的哥哥,犹豫了一下,果断的朝陌生哥哥伸出双手求抱抱。 玲珑玉佩03 陆甫柏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他感觉自己的心都碎掉了,自己宠了数年的妹妹居然不要他,反而要那个卑鄙的小人抱抱。 恶狠狠的瞪了眼叶煌锦,看着妹妹一脸兴奋求抱抱的模样,陆甫柏内心纠结好一会儿,还是不情不愿的把妹妹抱到了叶煌锦的跟前,“小心点,摔到娅娅的话我和你没完。” 真看不出来他还是一个宠妹妹的好哥哥,似乎知道他的软肋了,叶煌锦暗笑。 从陆甫柏怀里接过小姑娘,小姑娘自觉的抱着他的脖子,软软的身子趴在怀里,一股淡淡的奶香味萦绕鼻尖。 陆娅歪着脑袋打量着这位陌生哥哥,心道:这位哥哥真好看,比自家哥哥还好看。拽着陌生哥哥的头发,陆娅问,“漂亮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一手托住小姑娘一手护住他的背部,叶煌锦低声回答:“叶煌锦,哥哥叫叶煌锦。” “黄金?原来漂亮哥哥叫黄金啊!”陆娅兴奋的挥舞着小手,拽着叶煌锦的头发扯了好几下,她兴奋的说:“以后娅娅叫你金子哥哥好不好。” “嘶——”头皮被扯得发疼,叶煌锦倒吸一口冷气,还未来得及拒绝就被陆甫柏的笑声打断了。 “哈哈哈哈,金子好,以后就叫他金子,符合他身份。”陆甫柏竖起大拇指,这是妹妹厉害,一句话膈应死这小子。 小小年纪的陆娅其实很聪慧,她见自家哥哥笑的异常开心,抱着他金子哥哥却没有笑,像爹爹生气时一样绷着脸。虽然不知道金子哥哥为什么生气,但一想到爹爹生气时她只要哄哄爹爹,爹爹就会开心起来,她眼珠子一转,像平时哄爹爹一样亲了一下叶煌锦的脸颊。 脸上软软的触觉使叶煌锦一懵,意识到是什么后,他的耳朵迅速飘红,怀里的小姑娘就像一个烫手的山芋一样,不对,小姑娘怎么能拿山芋来比较。 他连忙把小姑娘塞回陆甫柏的怀里,急匆匆的转身要回小书房,进门的时候抬脚没注意,一脚踢到门槛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知足者富。强行者有志。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强行者有志。知足者富。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死而不亡者寿。不失其所者久。”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知足者富。强行者有志。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听着里面混乱的念书声,陆甫柏抱着陆娅笑的狡诈,可算找到折腾这小人的办法了。 此后,府里的下人常常看到大少爷抱着小小姐粘着叶少爷,而叶少爷时而一脸无奈,时而一脸尴尬,少时亦能见到一脸绯红的叶少爷。 . 时光荏苒,转眼数年。 马蹄踏过草丛,踏弯了野草,带飞了不知名的野花花瓣,飞驰的背影远去,只留下一抹白色的残影。 快点,再快点。眼见着城门越来越近,叶煌锦却依旧嫌弃马匹太慢。 近了,近了。 靠近城门的时候路人逐渐多起来,路人听到急促的马蹄声纷纷往道路两边走,就怕被撞到或者冲撞到那位达官贵人。 马蹄声渐近,城门守卫见来人未有减速的意思,立刻做出防御姿态,“来者何人,速速下马,城邑之内禁止纵马。” “吁——”扯紧缰绳,叶煌锦纵身下马,双手抱拳朝守卫告罪,“实在抱歉,在下想赶上家中午饭,马匹赶得有些急了。” 守卫数人对视一番,收起武器,“白身进城皆需下马,下次注意些。”领头模样的守卫说道。 “走吧,别挡着别人。”守卫一挥手,催促叶煌锦离开。 “是是是,在下下次定当注意。”牵着马匹穿过城门,眼前映入的景象仍然与数年前离开时镌刻在心中的模样相差无几。 终于回来了,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只要他一停歇,他的脑中就会浮现在这生活的日子。陆府的亭台楼阁,世伯伯母的关怀,甫柏的恶意整蛊和她…… 她的笑靥。 夏日的阳光晒得人昏昏欲睡,陆娅嫌弃屋内太过闷热,让嬷嬷把躺椅移到院子中的银杏树下,她一手拿着书卷一手端着丫鬟特意煮的绿豆汤,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光线透过树叶投在书卷上,留下斑斑驳驳的光影。看到情节起伏处,陆娅的情绪会跟着起伏,有时前面刚刚蹙起眉头,下一刻却又舒展眉头勾起嘴角。 而前厅叶煌锦已经见到陆筠和陆夫人邵珍了。 “三年未见,煌锦果真出落得更加俊秀了。”陆夫人邵珍首先注意到的是叶煌锦外貌上的的变化。 叶母未出阁的时候是城中|出了名的美人,叶煌锦年少时就比一般男孩子秀气些,眉宇之间更像叶母多一点,如今成年之后的模样更是像和叶母同一个模子里印下来一般。 “夫人说的哪里话?”一听邵珍说到叶煌锦的容貌,陆筠就不高兴了,“煌锦如今管理江南数近百家商铺,是少年英才,你何单单看到煌锦的样貌出众呢?” “是是是。”邵珍连连答应,“就你看到了煌锦的才能,我等妇道人家就是肤浅,只看到皮相了。”说完,邵珍像是生气了,一转身背对陆筠。 “诶,夫人,我不是这意思。”陆筠傻了,夫人这是不高兴了。他其实根本不是这个意思,他的意思是煌锦的能力不比他的容貌差,夫人不该只留意到煌锦的容貌,也不对,应该是煌锦的能力和容貌一样出众,夫人说的一定都是对的。 憋了半天,陆筠吐出一句,“夫人说什么都对。” 呆子。邵珍抿唇一笑。 被忽视的叶煌锦无奈一笑,说出去别人可能不信,在朝堂力挽狂澜的陆世伯是个畏妻或者说宠妻如命的男子。即使伯母指鹿为马,陆世伯也会眼睛不眨一下的点头说是。 “爹啊,大老远就听到您的声音了,难道又惹娘不高兴了?” 玲珑玉佩04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淡淡的语气中语气中透着一股幸灾乐祸的味道。 陆甫柏跨进客厅,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哪个有些熟悉却又陌生的青年。 “你?”隐约透着熟悉的面容与脑海中的那个人的模样重叠在一起,陆甫柏试探着喊:“金子?” 虽说年少时期被陆甫柏各种整蛊,但同样也有不少愉快和难忘的记忆。嘴角微微的扬起,叶煌锦点点头,“是我。” “啧啧啧。”摸着下巴绕着叶煌锦走了几圈,陆甫柏上下打量一番,毒舌道,“几年不见,金子你倒是越长越漂亮了啊,要是穿上女装,几乎能和妹妹一样被称为城内一姝啊。” “甫柏,你怎么说话呢?”陆筠呵斥道,在他的印象中陆甫柏从小就喜欢和叶煌锦抬杠,偶尔语言刺激几下,即使叶煌锦从来都不会放在心上,但在他听来陆甫柏却是过分了。 “无妨的世伯。”叶煌锦笑道,“这几年都没听到甫柏的毒舌,此时听到还是挺怀念的。” “哎。”陆筠叹了口气,是他教子无方啊。 “柏儿……” 邵珍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陆甫柏眼尖,见状立刻拉着叶煌锦往外走。 “走走走,跟我见妹妹去。”陆甫柏深知邵珍这几年念功越发深厚,她若一开始念叨一时半会是歇不下来的。他拉着叶煌锦边往外走边说:“你可能想不到想不到,娅娅这三年变化可谓一日千里,我若不带你去见她,哪日|你在府里遇见,定是认不出来的。” 是吗?三年未见,他真的会认不出记忆中的少女吗?叶煌锦真的很期待和她的见面。 夏日的热风吹过枝头,翠绿的银杏叶从树梢飘落,悠悠扬扬的落在裙摆处。靠在躺椅上的陆娅已经睡着了,看到一半的书籍盖在胸口,她侧头枕着软枕,乌黑的头发散在背后,部分秀发顺着躺椅垂到了地上。 陆甫柏和叶煌锦到陆娅的庭院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郁郁葱葱的银杏树下睡着一个妙龄少女,一袭浅绿色的襦裙与她身后的银杏树相互融合,她就如同草木仙子一般,美得令人窒息。 示意叶煌锦不要出声,陆甫柏轻手轻脚的靠近躺椅,小心翼翼的折下脚边的一根草穗,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陆娅翻了个身,睫毛动了动,睁开了眼。 “哥哥?”陆娅眨了眨眼,疑惑的开口,“你在做什么?” “呵,呵呵。”把藏在身后的草穗扔掉,陆甫柏尴尬的干笑数声。 随手把书放在一边,陆娅起身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裙摆,余光瞥到一抹白色,整理裙摆的手顿了顿,她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下意识的,她展颜一笑。 心乱了节奏,叶煌锦心知这样直视一个女子于礼不合,但他却怎么也移不开视线。 “喂。”伸手挡住叶煌锦的视线,陆甫柏把妹妹挡在身后,他双手抱胸,说道:“眼珠子往哪儿看呢?是不是也被娅娅的美貌迷住了?” “乌髻美|目似仙姝,面如桃花胜桃李。”所有美好的的词句都无法形容她的貌美,所谓倾国倾城也就不过如此吧,被迷住了也属正常。 扯了扯哥哥的袖子,陆娅脸上浮起一片红霞,她娇嗔:“哥哥你胡说什么。” 从哥哥身后走出来,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对方,陆娅稍稍迟疑了会,轻问:“锦哥?” 原本能称呼他金子哥哥的年纪已经过去,她不知年少的懵懂是否造成他的困扰。如今再见,这声金子哥哥却再也喊不出口了。 “娅娅……”明明想说的话有很多,可开口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千言万语只吐露出一个名字。 裙角被风扬起,飞舞的青丝拂过眼眸…… “少爷小姐,夫人让你们你们和叶少爷去前厅用饭。”一个丫鬟煞风景的再度打断两人的相视。 陆甫柏揽着叶煌锦的肩膀,仍然是小时候那副哥俩好的模样,“走吧,吃饭去。” 陆娅抬袖掩唇一笑,逐步跟上他们的脚步。 饭桌上邵珍不断给叶煌锦夹菜,直到饭碗堆成一个小山峰。 陆筠幽怨的看着邵珍,夫人光顾着着给别人夹菜啊,都没发现他的碗里也没菜呀。 碗里出现一块红烧肉,顺着筷子看过去,儿子陆甫柏朝他咧着嘴笑的很恶劣,感觉就像在笑他被夫人忽略了,没有年轻小伙子来的吸引人。看来又是皮痒了,什么时候得找个由头收拾收拾他。陆筠暗道。 莫名其妙的汗毛竖起,陆甫柏怔了怔,为什么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想来想去,似乎最近也没做什么坏事呀,悬着的心也就放了回去。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把诡异的感觉抛在脑后,陆甫柏一个劲的给坐在身边的妹妹夹菜。 “娅娅多吃点。”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却故意用仍然能让大家听到的声音说:“今天金子回来,娘是顾不到我们的,来,哥哥给你夹菜。” 虽然饭碗里堆满了自己喜欢的菜,但陆娅依然有种无从下筷的感觉,总觉得只要夹走任何东西,放碗里的其他菜就会塌下来。 带着酸醋味的话自然没有被忽略,叶煌锦思索了会,夹了一颗炸元宵放在陆娅的碗里。 堆成小山的饭碗又多了一个圆形塔尖,塔尖动了动,顺着小山滚了下去,小山也塌了…… 陆娅眉头越皱越紧,真是要让她说什么好了。 玲珑玉佩05 “娅娅,不要生气了啦!”陆甫柏双手合十,跟在妹妹身后不停地道歉。真是的,明明最后压塌食物的罪魁元首是那颗炸元宵,为什么妹妹就只对他一个人甩脸子? 背对着自家哥哥,陆娅嘴角扬起,然而在转身的瞬间,她则蹙起眉头,一副不开心的模样。 糟了,怎么办怎么办,妹妹好像非常生气。陆甫柏最见不得陆娅不高兴了,陆娅笑起来的时候会让人觉得万物为之失色。从小到大他最喜欢看着妹妹笑的模样,一旦她不高兴了,他都会手足无措。 “要不然,待会哥哥带你上街置办一些衣物首饰?娅娅你就原谅我呗!” “好呀,是哥哥你自己说的,不许反悔。” 原本陆甫柏还在想着妹妹不同意怎么办,没想到一听到他的话,陆娅就笑开了,狡黠的笑容活脱脱的就是一只得逞的小狐狸。 心知中了妹妹的“奸计”,陆甫柏摇了摇头。 “你啊你。”戳了一下陆娅的脑门,他总归还是拿她没辙。没办法,谁让他只有这一个妹妹,不宠着她还能宠谁? “顺便也喊上金子一块去吧,这几年城中变化还是有些的。”陆甫柏依旧不喜欢叶煌锦,却已经不会排斥他了。 年少时期的他想法太过天真单纯,认为世间万事除了黑就是白,又听信流言蜚语,十分坚定的认为上梁不正下梁歪。然而当时的他连所谓的“上梁”是不是真的“歪”都不知道,纯粹只是听人说而已。 再大点的时候,开始明白事理了,但他欺负叶煌锦习惯了,一时半会改不了,仍然喜欢抱着妹妹满府邸的追着他跑。 再后来,叶煌锦接手了他父亲遗留的几家商铺,他仍旧忍不住在大事小事上整一整他。有一次他偷偷把商铺里的订单改了几个字,没想到后来出了大乱子,原本订多的货品少货,而原本不需要太多的货品被大量购进,等货到后才发现不对,然而造成的损失是巨大的。 他清楚的记得,那时候只有十五岁的叶煌锦只是默默的看了他一眼,他既兴奋又忐忑的跟踪叶煌锦一路,下一刻,他却被叶煌锦的举动惊呆了。 他知道叶煌锦是去找在他家订货的掌柜道歉去了,却未曾料到对方如此难沟通,甚至还想动手,他也从未想过那个被他欺负时依然笑意不减的叶煌锦有一天会跪着向人道歉。 就在那瞬间,他第一次觉得自己非常恶劣,他才是自己口中的那个小人…… 思绪回转,陆甫柏一拍脑门,怎么又想起那件事了。当时他真的是太天真了,怎么就没看出叶煌锦纯良的皮相之下藏着一颗腹黑的心。 确实,当年叶煌锦的店铺因为陆甫柏的小动作而造成了一些损失,而叶煌锦本人也受到了一些小侮辱,但是,店铺的损失最后是陆府帮忙填上了,实际上并没有多大影响,而陆甫柏则被陆筠揍到半个月下不了床…… 浑身一个机灵,陆甫柏赶紧驱走脑海中不好的记忆,那真是童年里最黑暗的半个月。 穿过拱门的陆娅发觉哥哥没跟上,她原路折回,发现陆甫柏在原地发愣,她双手抱胸,“哥哥,还不走吗?”她撇了撇嘴,“难道哥哥想反悔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像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吗?”被疼爱的妹妹质疑了,陆甫柏的心中拔凉拔凉的。 说要喊上叶煌锦,但府邸里找了一圈没看到人,陆甫柏就奇怪了,这人一转眼的功夫人就哪儿去了?莫不成中午的时候他是幻觉? “会不会在小书房?”陆娅提醒,那个人从小就嗜书如命,一有时间就钻小书房,找不到人的时候去小书房绝对能找到。 “走,我们去小书房。” 果不其然,陆甫柏找了半天的人安安静静的待在小书房里。 手执书卷,叶煌锦站在书架前,许是看书看的入迷了,陆娅和陆甫柏推门进来的时候他也未曾发觉。 颌首低垂,不知是否是错觉,在陆娅的角度看来,叶煌锦修长的手指竟比纸卷更显白|皙。阳光透过窗格照进来,投下的影子刚好就在她的脚前。 似有所觉,叶煌锦抬头朝门看去,不出意外的看到了陆甫柏兄妹。 将书籍放回原位,叶煌锦转身,“小柏,娅娅,你们怎么过来了?” 又是这个称呼,陆甫柏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我带娅娅去置办一些衣饰,想你多年在外未归,城里变化众多,故来喊你一道上街走走去。” 叶煌锦略感诧异,什么时候陆甫柏这个眼里心里只有妹妹的人也能想到他了,真是有些受宠若惊。 “也好,那就一起出去走走。”他点点头。 影子随着他的走动而移动,裙摆微动,她的脚踩在他的影子上。陆娅心里偷着乐,面上却依旧端着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视线相撞,以为小动作被看见了,陆娅羞赧的撇开头,耳根迅速飘起一片红。 袖下的左手无意识的握成拳,叶煌锦抿着唇,原本欲走向左边的脚步硬生生的半途转向右边。 未时,街上的人还不是很多,大多商铺里的客人也就一两个,这个时间段也就只有酒家和饭馆会有热闹些。 锦绣庄的掌柜因为常去陆府送新衣样式,故而对陆娅十分熟悉,正准备出门的掌柜见陆娅几人跨进店里,连忙放下手边的事,也不准备出去了。 “陆小姐,今个怎么亲自过来了?我正准备过几天给贵府送新衣样式呢。”锦绣庄的掌柜也是一个能人,他那张巧嘴历来都是巧舌如簧,死的都能被他说活了。 陆娅还未答话,陆甫柏就先插话了,“陆府的样式你照旧送去,今天我妹妹另外挑一些。” “好的好的。”掌柜连连点头,他引着陆娅一行人往店内走,“小姐和两位少爷二楼请,昨个新近的一批上等料子都在楼上。” 顺梯而上,陆娅一时没注意踩上自己的裙摆,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手臂一紧,陆娅顺势踩稳台阶,舒了一口气,她转头看去,拉住她的不是别人,正是一路上她都不好意思去看的叶煌锦。 见陆娅已经踩稳,叶煌锦松手,提醒到:“小心些。” “嗯。”陆娅低声回应,她突然觉得空气有些闷热起来,低头掩饰绯红的脸颊,她疾走几步,追上前头和掌柜聊得兴致盎然的哥哥。 玲珑玉佩06 刮去烛台上多余的蜡痕,换上新蜡烛,从腰间竹筒里取出火折子,火焰一晃即燃。伸手挡住火焰以至于不被夜风吹灭,点燃蜡烛,火焰稍稍跳动了两下后开始燃烧,融化的蜡泪又顺着蜡烛流了下来。 靠在窗边看书的陆娅听到声响回头看了一下,见是丫鬟来点蜡烛也就不甚在意,原本她打算把最后几页看看完好重新换一本,结果没看几行天就已经彻底黑下来了,陆娅靠近桌案,借着烛火把最后几页看完。 合上书籍,陆娅沉吟片刻,起身找了找,却发现案头的几本书籍都是已经看过了的。 犹豫着要不要去小书房换一些书,陆娅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幕有些看不出时辰,“绿意,现在什么时辰好了?” “小姐,现在戌时三刻了。”门外的绿意低声答应。 收起看过的书籍,陆娅提着裙角跨出房门,“随我一道去趟小书房吧。” “是,小姐。”绿意垂首屈膝。 取过灯笼点上烛火,绿意走在前面为陆娅照亮夜路。 烛火摇曳夏蝉鸣,夜风习习消睡意。 顺着回廊一直往前走,即使夜晚蝉鸣不断,但脚步声依然清晰可闻,两旁的花丛里偶尔飞起几只萤火虫,时聚时散。 穿过拱门,远远地就看见小书房的窗户透出橘色的烛光,脚步一顿,陆娅还在疑惑谁那么晚了还在这儿。 走上台阶,她朝小书房里头望了眼,居然是他?这么晚了他还在找什么? 书房里的不是别人,正是叶煌锦。他此时正在书架前上上下下找着什么,可能觉得天色已晚没人会再来小书房,他丝毫没发觉陆娅已经走了进来。 奇怪,急的他以前都是把这类书房地三层的呀,如今怎么到处找不到了。 其实叶煌锦不在的这几年小书房都是陆甫柏和陆娅在用,而陆甫柏更爱舞刀弄枪,这小书房用得最多的就成了陆娅,可以说,书房书籍摆放的位置她闭着眼睛都能找出来。她看叶煌锦以第三层书架为范围的找,心中估摸着知道他想找什么书了。 她进小书房也有一会了,他也没发觉。怕突然开口吓到他,陆娅轻声说道,“如果是找地理书籍的话,我之前拿了两本。” 即使已经刻意放低了声音,陆甫柏明显也是一惊,他惊奇自己的警觉性竟下降了那么多,还是在这个过于熟悉的环境他就松懈了? 陆娅递过手里的书籍,里面正好有他在找的《甘石星经》和《水经注》。 结果书籍,叶煌锦顺口问了句:“你怎会看这类书籍,不觉枯燥吗?” “怎么会?”从书架上拿下一本还没看过的书,陆娅笑道,“书中记载的一些域外国城,山川河流,甚至还有一些城镇墟戍都是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若不走出去估计这辈子也见不到,而我身为女子,即使有心想走遍千山看天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说着说着,陆娅不免心中升起一丝郁闷。 若她是男子身,她也可以像哥哥一样鲜衣怒马,豪情万丈。只可惜,女子就是女子,除必要的外出,她往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叶煌锦不知要怎么安抚情绪突然变得低落的陆娅,这几年他一直在外开拓商路,虽说每日必是是很辛苦,但每次他到一座新城,看到未曾见过的新事物也是十分兴奋的。 他曾经迷路到过一个不知名的村落,不知是何原因那个村庄的男丁存活率很低,所有的事物几乎都是女人在操持,耕种,经商甚至教书先生也是女子,而男子却被娇养在阁楼里,平日里只是绣绣花或者几个男子聚在一起蹴鞠之类,从不曾做一些需要任何体力的事。 后来几乎有一年之久他都在来往于那个村落,而根本的原因就是那个村落的一些独有的货品。同时,也让他发现了女子的才智并其实不输男子,甚至因女子心思细腻者会比男子思考的更加全面细致。 所以在叶煌锦看来,陆娅小小年纪被困在这个城邑却是可惜了,若是在那个地方,以她的才学…… “锦哥,你说的地方真的存在吗?” 不知不觉中,叶煌锦他竟然无意识的想到的那个村落的事情说了出来。 “是的。”既然已经说出口,他也没打算悬着她的胃口。 事情从头说来事情有些长,他伸手示意她可以坐到椅子上听。 挑好的书籍放置一边,陆娅坐在桌案前的椅子上,她单手撑着下巴,目光不离叶煌锦,一副认真听先生教导的模样。 被炙热的目光看的面上一热,叶煌锦尽量忽略越跳越快的心跳,开始缓缓叙述。 叶煌锦清朗的声音与他俊秀的外貌不同,众人在看他第一眼时都会有一种被惊艳到的感觉,而听他声音却只觉他如君子温润谦和。 偶尔,陆娅会打断他问一些细节处的问题,他也会细细解释给她听,等她明白了他才接着讲述。看着她眼中的光芒愈来愈盛,他又讲述了各地解释的几位女子,是连他也要佩服的女子。 窗外明月越升越高,烛台的蜡泪逐渐聚多,小书房里的两人似无所觉。 陆娅像是发现了一个宝藏,那些书籍上描写的并不详尽的地方,许多叶煌锦都亲自去过,一个又一个,他天南说到海北,从山川说到河流…… 时间过去许久,听到书房里的声音停了,绿意以为小姐准备回去了,立刻给灯笼换上蜡烛等在小书房门口。那想,先出来的不是小姐而是叶少爷。 “叶少爷。”绿意意略微屈膝,她走进看了眼。 陆娅仍旧坐在桌案前一手撑着脑袋,但仔细一看却能看出那双眼睛却是闭着的,原来是睡着了。 “娅娅在里头睡着了,许是累了,我未曾喊她。”叶煌锦略微有些尴尬,是他讲的太投入没注意时辰,要不是陆娅已经有一会没问他话,他还没发现她已经睡着了。他四下看了眼,已经看不到下人走动了,他问:“你们如何回去?” 绿意先是舒了一口气,紧接着心中开始着急。如今已经几近子时,下人几乎也都歇下了,她一个人如何扶小姐回去?若是她回去喊人回来,把小姐一个人留在小书房又不好。若不然,还是喊醒小姐好了。 已经想到丫鬟的顾虑,叶煌锦有几分犹豫,“不然,我送你们回去,我和娅娅一起长大,如同她的兄长一般,再说夜已深,不会有人看到的。” 思前想后一番,绿意垂首屈膝行礼,“那就那有劳叶少爷了。” “无妨。” 绿意扶起陆娅,陆娅也许真的累了,就连膝盖磕到桌角都没醒来。 听着声音都替她疼。 “还是我来吧。”说着,叶煌锦接过陆娅横抱而起,“你在前面提灯照路。” “是。” 睡梦中的陆娅毫无防备的靠在他肩头,若有若无的气息呼在他的颈侧,使得叶煌锦脚下一度错乱。 微弱的烛光照亮脚前的一段路,怀里抱他着一直记挂的姑娘,他突然希望这段路无限延长,好让他抱着她时间久点再久点。 玲珑玉佩07 晨光撕开云幕,浅浅的日光透进窗格。 翻了个身,陆娅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目光的焦距对上帐顶,刚才说到哪儿了? 对了!她瞪大眼睛倏地坐起身,刚才不是在小书房听锦哥说他去过的地方吗?她好像听着听着睡过去了,他现在说到哪儿了? 窗外透进来的日光越来越多,陆娅低头看了看身下的床榻。原来已经是白天了,昨晚她是怎么回来的她毫无印象,按常理来说,绿意一个人应该是没法把她带回来的。 听到室内有声响,守在门外的丫鬟立刻敲门询问,“小姐,是否现在起身?” “进来吧。”陆娅穿戴好衣物坐在梳妆台前,披散的长发垂在身后,泼墨似的色泽如同上等丝绸,将侧边的碎发勾到耳后,她问到,“绿意呢?” “昨夜绿意值夜,今早是她轮休。”放下手中的脸盆,丫鬟利索的打湿脸帕拧干。 昨夜她在小书房失礼睡着,本想问问绿意锦哥后来是否有说些什么,还有就是她是怎么回来的。不过既然早上绿意轮到休息,也是能稍后再问了。 执起梳子从长发尾端开始梳理,脑海中的思路也一道梳理梳理。 昨晚锦哥口中说的洪山村的女子颠覆了她的以往的认知,从识字开始,一直以来她做梦都想亲眼去看九曲黄河万里沙,还有那能让王维能写出“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壮丽风光,可惜每一次她和娘|亲说起之后,娘|亲总是反对,并且一直孜孜不倦的在她耳边教导提醒她要清闲贞静,莫窥外壁,莫出外庭。 原以为世间女子都是这般,她也渐渐的死了心,那知在她不知道的某处,女子也是可以教书经商,从事大家认为只有男子才能办的事情。 三两下梳顺头发,她随手拿了一支岫玉簪子的盘了一个堕马髻。简单的洗漱一番,陆娅提着角急匆匆的往院子外跑。 “小姐,早饭还没用呢?”丫鬟追到房门口,但已经不见陆娅的踪迹了。 裙摆扫过台阶旁的蒲公英,掠起的绒絮随着气流追逐被离去的背影。 “哥哥,哥哥。” 一路小跑到陆甫柏房外,陆娅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室内正在悠哉悠哉喝茶的陆甫柏被猛的开门声一惊,喝进嘴里的茶水差点从鼻子呛出来。 “做什么那么急啊?”手里的茶杯搁在一旁,陆甫柏擦去嘴角的茶水。 第一次见陆娅如此冒冒失失,若不是彼此之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他都要以为她那个端庄淑雅的妹妹被人调包了呢。 双手撑着桌面,陆娅隔着桌子问,“哥哥,你没有听说过洪山村?”为了能听清楚兄长的回答,她无意识的向前倾,脸几乎贴到他的脸上。 伸手推开陆娅靠过来的脑袋,即使两人是亲兄妹,脸靠那么近也会有些小尴尬。 “咳。”陆甫柏轻咳一声,点点头,“略有耳闻,金子曾经有说过。” “曾经?”像是在他的话里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陆娅皱了皱眉头,“我记得锦哥有5年没有回来了,而他去洪山村是三年前,他是什么时候和你说的?” “我与他偶尔有书信往来。”陆甫柏回答。 是吗?陆娅双手抱胸,明显的不相信他说的话。小时候明明一直不喜欢锦哥,平时明朝暗讽就不算了,偶尔逮着人还一阵恶整,关系如此恶劣的两人会有书信往来? 见她一脸毫不的样子,陆甫柏有些炸毛,“你那是什么表情?”亏他十几年如一日的待她如如珠如宝,她竟然连他的话都不相信。 倏地起身,他从柜中取出一个木盒递到陆娅面前,“你不信可以自己看,书信我还一直留着呢。”虽然他小时候一直认为叶煌锦是个卑鄙小人,可那也是小时候的事了。 其实,在叶煌锦接手他父亲的商铺并把店铺支撑起来的时候陆甫柏就改变想法了,他佩服叶煌锦的聪明才智的同时产生了一些不明的情绪。明知道叶煌锦刚接手店铺的时候会很忙,而他就偏偏故意在期间去捣乱,故意弄乱货物让他们重新整理,看到叶煌锦着急的时候就是他最得意的时候,逐渐的,叶煌锦开始得心应手起来,每次捣乱总能很快的被解决好。 那种不愉快的情绪又出现了,以至于后来他做出了那件让他后悔许久的蠢事。 后来他才明白,他是在妒忌叶煌锦,妒忌他的聪明,妒忌他的才能。那个一直寄住在他家的那个小子因为接手商铺而常常不在府里时,他甚至找不到一个更好的玩伴,虽然说一直以来都是他在玩他。 接过木盒,里面的信件有厚厚的一摞,几乎塞满了盒子。 “我能看吗?”陆娅满目期待。 怎么忍心看她失望,陆甫柏挥挥手,“看吧看吧。” 找出最早的信件,陆娅迫不及待的打开信件,几乎每到一个地方,叶煌锦都有寄回信件,信中会写一些当地有名的一些景点和特产,将信件前后连在一起,简直就像是在看一本游记。 看完信件,陆娅将信件一封封重新折叠好放回木盒。沉默半响,她像是做出某种决定。 “哥哥。”陆娅咬咬唇,说:“我想去出去走走。” “嗯,想去哪玩,我差人送你去。”陆甫柏随口答应了。 “想去宜川看黄河,想去大漠看孤烟,想去天山看雪莲。”好像已经看到了所期待的,陆娅越说越兴奋,巴掌大小的脸因激动浮起一层红晕。 “什……什么?”陆甫柏膛目结舌,说话间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你疯了?”他低声呵斥,“赶紧把这个想法忘记,要是传出去,别人会以为你性格外向,你还想要嫁到一户好人家吗?”即使妹妹的想法有些离经叛道,但宠妹的陆甫柏还是不舍得骂她。 “为什么?”陆娅反驳,“为什么不可以?洪山的女子不照样也是女子吗?为什么她们可以经商,可以教书,可以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我却不可以?” “你也知道那是洪山。”陆甫柏语重心长的说:“先不论她们是山野村妇而你是大家闺秀,你知道那里的女人为什么要自己支撑家庭吗?那是因为那里的男丁易夭折,存活率低,女人不得不出来养家糊口。” 抿了口茶润润喉咙,他接着说:“你家中有父亲兄长,以后出嫁会有夫婿儿子,你只需学会主持中馈,其他的不用想太多。” 玲珑玉佩08 “不,我不想就这么嫁人过一辈子。”陆娅坚定地摇摇头,“我想和锦哥一样,走遍五湖看四海。” “金子那是经商,如何能一样。”陆甫柏抚额,娅娅还真是固执。 “我可以跟着锦哥的商队走。”陆娅仍然坚持着,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锦哥锦哥,难道是金子怂恿你的?”陆甫柏握紧了拳头。 以前的陆娅乖巧听话,从没说过要去什么黄河大漠,打从金子回来后,娅娅的想法就变得奇奇怪怪起来。 简直是欠揍,把他的妹妹都教坏了。撸起袖子,陆甫柏越过陆娅往外走。 转身扯住他的衣袖,陆娅问,“哥哥你要去哪儿?” “去哪?当然是去揍金子那小子。”陆甫柏气急败坏的说,“肯定是他和你说了什么,你才会产生这种想法的。” “没有,他没有和我说什么,我很久之前就有这想法了。”陆娅死死拉住他的手,生怕一松手,他真的就去揍人。 隐隐的,陆甫柏心中产生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头。 “娅娅你……”他有些难以启齿,他希望只是他自己想多了。 陆娅眨了眨眼,“嗯?” 是与不是也只有亲自问了才知道,如果不是便好,如果正是他想的那样,他就必须及时把她纠正过来。 陆甫柏抓着陆娅的双臂,他紧紧地盯着陆娅的眼睛,一字一句问得无比郑重,“你,该不会心仪金子吧?” “哥哥你胡说什么?”心头一跳,陆娅侧头避开他的目光。 虽然嘴上否认了,但她的耳根却浮起红晕,陆娅的反映怎么能瞒过陆甫柏,眼神暗了暗,他转身大步离开房间。 “哥哥你别……” “你闭嘴。”打断她未说完的话,陆甫柏第一次朝陆娅大声,“不许跟过来。你给我回到你自己院子里去,老老实实的待在那儿。” 从小到大他都宠着她,从未说过她一句不是,娘|亲和爹以前就提醒过他,说这么宠爱妹妹迟早要把妹妹宠坏,他原先一直不以为然,认为身为哥哥疼爱妹妹天经地义。偶尔她犯点小错误他都替她扛了,也从不曾舍得骂过她一句。不过看来他真的错了,他把她宠得无法无天了,竟然胆子大到想轻贱自己和一个男人去什么走遍五湖看四海。 怒气冲冲的赶到叶煌锦最常待的小书房,意外的没见到人。转身折回原路去他住处,离着卧室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透过窗看见他在桌案前写着什么。 三步并作两步走进房间,卧室和房门被陆甫柏大力的推开后撞上墙又反弹回去。 手边的账簿归类好,叶煌锦给写好的信件用以火漆封缄。 房门响动的时候他抬头看了眼,见来的人是陆甫柏就低头继续着手头的工作,显然是已经习惯他的行为了。 不过,来的凑巧极了,原本等一下他也要去找他的。 “小柏你来的正好,我估计今日又要启程赶外出了,你……” 手上的动作一停,他好像忽略了什么。 陆甫柏的拳头狠狠地砸在桌案上,笔架上挂着的毛笔一阵晃动,砚台里浓稠的墨汁也泛出一道涟漪。 “你这是打算要去哪儿?”准备带着娅娅“私奔”吗?陆甫柏咬牙切齿的问。 盯着眼前的拳头咽了下口水,叶煌锦眨了眨眼睛。他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又得罪这祖宗了? 瞄了一眼面色铁青的陆甫柏,叶煌锦后悔当年怎么就没和他一起学点武术。若是当年他也跟着习武,就不会每次只要陆甫柏一动用武力,他就被压制的死死的,真是悔不当初。 叶煌锦解释,“就在刚刚,彭城那边传来书信说几家商铺出了点状况,需要我过去处理一些事物。” 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机密,他就想不明白了,他又没打算想隐瞒什么,陆甫柏至于要用拳头来逼问吗? 去商铺?不是私奔?难不成他误会了?不对,陆甫柏转念一想,按叶煌锦那狡猾的心思,指不定是借着去商铺的理由去私奔呢。 收回拳头,陆甫柏双手抱胸,“几时出发?” 知道时辰他也好想法子应对,娅娅绝对不可以跟着金子走出这座城池,这关乎娅娅的名誉以及她以后得路。 “饭后就要走了,也好向世伯、伯母还有娅娅道个别。” 和娅娅道别?到底是他故作玄虚还是娅娅自作主张? 叶煌锦早年就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陆甫柏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异常,他不知道叶煌锦是要瞒着他,还是真不知道娅娅的打算。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觉得金子城府深的如此可怕。 张了张口,陆甫柏说不出话来。怎么问?问娅娅是不是想跟他一起走?问是不是他怂恿娅娅的?如果他不承认呢?又或者真的就是他最不愿意承认的一样,是娅娅自己的想法呢? 问?不问? 一个上午陆甫柏几次欲开口,最终还是没问出来。 他想,只要今天看住娅娅不让她踏出房门,等金子离开后,时间一久,娅娅的心思自然也就淡了。 后退两步,陆甫柏转身离开,迅速折回陆娅的小院给她的房间落了锁。 听到声音陆娅跑到门口要开门,但是门已经被落了锁,钥匙此时就在陆甫柏手里。 将钥匙放进怀里,隔着门,陆甫柏语气放软,“待会午饭时,我会和娘|亲说你有些不舒服,今天你就安安静静的在房间里。” “哥哥你放我出去!”陆娅不断敲着门,“你为什么锁着我?” “为什么?”陆甫柏反问:“那你又为什么想去看什么天下?你的理由就是我将你关在房里的原因。” “那要是我的想法一直都不改变呢?”靠着门缓缓坐到地上,陆娅喃喃道:“哥哥你要锁我一辈子吗?” 扶着墙,陆甫柏额头贴着手背,他何曾愿意这样关着她?但是商人自古被歧视,娅娅若是真的嫁给金子,先不说父亲娘|亲脸上无光,就连她的子孙后代都会被人歧视,不能入朝为官世世代代只能走经商这一条路。甚至,她连丝绸绫罗都不能再穿。 “若是你的想法一直都不改变……” 陆甫柏沉默了许久,最终什么也没说。 背靠着木门,陆娅抱紧双|腿把脸埋在双臂之中。房间外,离开的陆甫柏回头再度看了一下门锁,青绿色的银杏叶被风吹落,风却扬起了蒲公英的飞絮。 玲珑玉佩09 菜都上齐了,左等右等人都没到齐,邵珍皱了皱眉头,这就奇怪了,甫柏没到还说得过去,娅娅今天怎么也迟了那么久? “去,看一下小姐怎么没来用饭。”邵珍吩咐一旁的丫鬟。 “是,夫人。”丫鬟屈膝回话,不过也就这一会功夫,陆甫柏已经进门了。 “不用去了。”让丫鬟退回去,陆甫柏坐到邵珍旁边的位置上,对她说:“娅娅说身体有些不适,我已经让厨房送吃食过去了。” 一听陆娅身体不适,邵珍便开始紧张,她急问,“娅娅那不舒服,请大夫了吗?” 不行,她的去看看。邵珍正打算起身,却被陆甫柏拉住了。 他贴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原本着急的邵珍瞬间就淡定了,“你个死孩子,说话都不说清楚,让我白担心一场。” 他们母子的悄悄话别人听不到,叶煌锦刚询问一句陆娅怎么样,就被邵珍岔开了话题。 认为有些事男人不必询问清楚,邵珍也就把话题随意的转到了别的事上。一顿饭下来,除却陆筠夫妇,陆甫柏和叶煌锦都是味同嚼蜡。 又要离开了,回来也才几天,心心念念的姑娘见到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更别说上话的次数了。 而叶煌锦则正好相反,他此时此刻巴不得叶煌锦速速离开。他无比后悔几天前还让娅娅和金子一起上街,现在想起来,他恨不得揍自己几拳,说什么金子多年 不在,需要重新熟悉城市,狗屁,男女之情什么的,就是不断接触而产生的。 放下筷子,叶煌锦犹豫着要如何开口告诉陆世伯和伯母他又要离开的消息。眼见午饭结束了叶煌锦都没提要走的消息,陆甫柏生怕他又要多留几天,只要他一天在府里就会响娅娅的想法,他假装无意的提起,“金子,你打算什么时辰出发?” “出发?要去哪儿?”陆筠问,“不是刚回来没几天吗?” “彭城那边的商铺出现了一点状况,需要我过去。”叶煌锦解释。 拍了拍他的肩膀,陆筠感慨,“转眼之间你已经弱冠之年了,如今上上下下管理着近百家商铺,出门在外,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叶煌锦眼眶一热,眼中雾气氤氲。他的父亲走得早,母亲抛下她改嫁,是陆世伯夫妻心肠好,接他过来住。这几年寄住陆府,陆世伯一直视他为己出,凡是小柏和娅娅有的,必不会缺他一份。 再生父母,说的就是他们吧!对着陆筠夫妻,他深深一揖,“煌锦谢过世伯多年养育教导之恩。” “这孩子,你这是做什么?”陆筠赶忙扶起他,“叶兄与我本是旧识,你|娘和珍娘又是手帕交,我们照顾你是应该的。” “是啊,这本人之常情,你无需觉得有所负累。”邵珍点点头,这孩子从来到陆府就一直非常乖巧听话,不像一般的小孩子一样顽皮,他从来都是安安静静的在看书,从不会像他们提出任何要求,他们不知道需要给他什么,只好是自家儿女有的,也给他准备一份,但终究还是欠缺了一些东西。 就比如说,父母之爱。 嗤,陆甫柏撇撇嘴,在一旁翻了个白眼。老爹要是知道他家闺女被他养的白眼狼偷了心,还会像现在一样笑得合不拢嘴?保不住会连心头血都吐出来。 要走的终究还是要走的,将行李放进那车,叶煌锦拜别陆筠夫妻时忍不住往他们身后看去,那个他期待的姑娘终究还是没初中。 一直盯着叶煌锦的陆甫柏自然没错过他的举动,他走了几步,刚好挡住叶煌锦的视线。 叶煌锦并不笨,相反的他非常聪明,他自然感觉出了今天陆甫柏是有意的在针对他,只是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陆甫柏闯进他房间的时候是他们今天的第一次碰面。 再多误会也只能等他回来再解了。 等马车彻底走远了,陆甫柏才转身和邵珍说有事要商量。 神神秘秘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邵珍跟着陆甫柏一路走到小花园。走到凉亭坐下了也不见他主动开口,脸上和表情却显得有些扭曲。意识到事情可能有些严重,她抬手示意凉亭里的下人全部退开。 “到底是什么事?”自己生的儿子自己清楚,陆甫柏是那种天塌下来有父亲顶着的人,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确实就是一个纨绔子弟,能让他犹豫不决的事绝不会是小事。 陆甫柏根本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说,他咬咬牙,直接单刀直入,“娘|亲,你给娅娅定门亲事吧。” 邵珍开始以为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已经在心里把所有可能是坏消息的消息想了一遍,自认为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没想到陆甫柏开口却是这句。 忍不住掩唇一笑,邵珍打趣,“怎么,自个的终身大事都没解决,现在就开始操心妹妹的婚事了?” “娘|亲,我是认真的。”陆甫柏一脸严肃,说的郑重无比,“娅娅这已经十六了,少女对情情爱|爱很懵懂,定下亲事能定心。” 陆甫柏所说的邵珍却不以为意,平时陆娅无事不出门,也接触不到什么外男,虽然说儿子和担忧有些多余,不过女儿和亲事她倒是开始上了心。 现在陆娅年纪小,可以给他慢慢物色夫婿人选,等再过几年,适龄的青年才俊要是都定下了可就可惜了。 “嗯,此事不能着急,我会替娅娅物色一个好夫婿的。”邵珍莞尔一笑,“倒是你,可有心仪的姑娘?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娶妻生子了。” “娶妻娶贤,娘|亲替我娶的妻子必是好的。”在陆甫柏的教育里,娶妻嫁人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夫妻之间相处相敬如宾才是和睦和谐。 这边邵珍考虑着陆娅的婚事,而被锁在房间里的陆娅却想着要怎么出来。 陆娅在房中不断的来回踱步,从刚才开始她的心里莫名的开始烦躁,总有一种再不出去就要发生什么事的感觉。 试着推了推窗户,可惜一样没法打开,不知道陆甫柏用什么抵住了窗户。 玲珑玉佩10 邵珍开始以为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已经在心里把所有可能是坏消息的消息想了一遍,自认为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没想到陆甫柏开口却是这句。 忍不住掩唇一笑,邵珍打趣,“怎么,自个的终身大事都没解决,现在就开始操心妹妹的婚事了?” “娘亲,我是认真的。”陆甫柏一脸严肃,说的郑重无比,“娅娅这已经十六了,少女对情情爱爱很懵懂,定下亲事能定心。” 陆甫柏所说的邵珍却不以为意,平时陆娅无事不出门,也接触不到什么外男,虽然说儿子和担忧有些多余,不过女儿和亲事她倒是开始上了心。 现在陆娅年纪小,可以给他慢慢物色夫婿人选,等再过几年,适龄的青年才俊要是都定下了可就可惜了。 “嗯,此事不能着急,我会替娅娅物色一个好夫婿的。”邵珍莞尔一笑,“倒是你,可有心仪的姑娘?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娶妻生子了。” “娶妻娶贤,娘亲替我娶的妻子必是好的。”在陆甫柏的教育里,娶妻嫁人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夫妻之间相处相敬如宾才是和睦和谐。 这边邵珍考虑着陆娅的婚事,而被锁在房间里的陆娅却想着要怎么出来。 陆娅在房中不断的来回踱步,从刚才开始她的心里莫名的开始烦躁,总有一种再不出去就要发生什么事的感觉。 ? 左右看了下,陆娅操起手边的凳子对着窗户狠狠的一砸。 嘭的一声,窗户被砸开了一个窟窿,井形的窗格砸破后有许多尖刺,其中一个尖刺就把陆娅的手背划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尖锐的木刺染上了血色。 陆娅压住伤口,但伤口太深,血还是从指缝中溢出来。抽下搭在肩上的披帛缠住手掌包住伤口,陆娅撩起长裙塞进裙头,踩着凳子爬上窗台,她探出脑袋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才从窗上跳下。 刚一迈开脚步,前面就传来丫鬟的对话声,陆娅跺了跺脚,立刻转身绕道屋后。 趁着现在丫鬟还没注意到窗户破了赶紧走,等她们发现后她就走不了了。陆娅为了让脚步不发出声音,一路踮着脚尖小跑,时间一久,脚尖开始隐隐发疼,平时适脚和鞋子也觉得有些挤脚。 陆府的庭院里有一处种满了湘妃竹,竹子旁边错落有致的堆放着一些巨石,营造出种石林伴湘竹的气氛。陆娅此时正躲在巨石后面,她靠着石头坐在地上,伸手脱下鞋子解开罗袜,脚尖真如意料中的一般已经发肿。 抿着唇,陆娅揉了揉脚尖,心知这样是不行的,这双脚太过娇气,以前出府都会有轿子马车什么的来接送,今天她还只是在府里跑的急了点,这点路程她就显得有些吃力了,这种体质,如何能走的出这座城邑? 一双锦靴映入眼帘,陆娅一抬头,对上陆甫柏的眼睛。 陆甫柏的天青色长袍和铁青的脸色组在一起竟然诡异的和谐,陆娅傻傻的仰头望着他,呆萌的模样使得他的心一下子柔软下来。 算了,他总是拿她没辙,谁让他只有这一个妹妹。叶煌锦的离开让陆甫柏脑海中那根紧绷着的弦得以放松,他不知道的是,他以为陆娅会因为时间流逝而忘记对叶煌锦的感觉的时候,陆娅正计划着如何练就一双能翻山越岭的双脚。 被砸破的窗户被修补好,门上的锁也被取下了,锁着陆娅的根本原因就是不,让她出去找叶煌锦,既然叶煌锦又走了,也没必要再锁着她了。 陆娅得知叶煌锦又去了彭城时没说话,她低下头,不敢让陆甫柏感到她眼中的渴望,彭城,在先秦的典籍《世本》里有记载,“涿鹿在彭城,黄帝都之。”?,如此帝王之都她想去走一遭,实在是不能错过。 被锁了一次后陆娅开始学聪明了,她不在把想去哪儿想看什么挂在嘴边了,她把想去的的地方全部抄录下来,定制了了一条路线,一路经过的地方都是她想去的,她开始偷偷攒钱,金子银子不再随意打赏下人,挑首饰时也挑含金量足的首饰,为此,邵珍还特意来找她谈过话,认为她小姑娘家家没必要条这些纯金头面,会让人平白觉得她肤浅。 但邵珍哪里知道,陆娅挑的这些东西都是最好折现的,她正计划着自己出逃去走天下。 某日,陆娅正关着房门专心的按着舆图画着她要经过的路线,邵珍从外面推门而入时她倏地一惊,随即装作无意的拿过几张宣纸覆在舆图上,提笔随意的在纸上面勾勒几笔。 邵珍进来时看到的就是陆娅在认真的作画,简单的几笔却画出了梅花的傲骨。 “娅娅,先别顾着画画了。”取下陆娅手中的毛笔搁在笔架上,邵珍挽着她走到卧房,拉开衣柜门开始替她挑衣服。 “娘?”事情总不可能无缘无故的,陆娅不安的蹙紧眉头。 挑了一件又一件,邵珍总算挑到一件满意的,她把衣服递给陆娅,“你换上这一身,今日十五,待会你陪我去天云山寺庙上香。” 总觉得事有蹊跷,陆娅今天穿的是月白色襦裙,若说去寺庙上香,这一身打扮简直再合适不过了,可偏偏邵珍拿了一件jinr浅黄色流仙齐腰襦裙给她,流仙襦裙的颜色虽然也是端庄淡雅,但此类衣饰更偏向于雍容华贵一些,浅黄色的流仙襦裙上下都被绣以金线,如不仔细看,还以为只是一件普通的黄色 “赶紧去换呀。”见陆娅只知道盯着裙子看而不去换,邵珍把裙子塞到她怀里,把她推到屏风后,催促,“赶紧的,为娘已经喊了马车了。” 犹豫了半响,陆娅还是乖乖的换上了流仙襦裙,如今她还不能显现出自己不认同的想法。再忍忍,等她出去了她就能随心所欲的心过自己想要的日子了。 扯了扯一片式抹胸,陆娅还想着一片式抹胸穿着真累。她扭扭捏捏走出清风浅黄色的衣裳衬托的她肤色更加细腻。 纯白的上襦左肩上绣了一朵瑰丽的芍药花,淡黄色嗯长裙,逶迤“” 玲珑玉佩11 “没事。”邵珍用丝帕压了压眼角,“就是想到你的小时候可爱的样子,可一转眼你就已经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了。” 嫁人?如果现在就嫁了她想去的地方就去不成了,她才不要现在就嫁人。 “娘|亲,我不嫁人,一直就陪着你可好?”陆娅抱着邵珍的手臂撒娇,怎么能这么早就嫁掉呢?起码等她去过想去的地方在嫁人也好啊。 娅娅肯定想不到今天真正的目的,邵珍打趣道,“傻孩子,姑娘家早些嫁人好一些,以后年纪大了好夫婿都已经娶妻了,到时候有你哭的。”心中却暗喜这次儿子难得聪明一次,说让两个年轻人来一次“偶遇”,如果双方印象都不错再定下婚事。 上次陆甫柏的提议邵珍有仔细想过,陆娅确实到了已经可以嫁人的年纪,说真的,与其等几年嫁给别人家女儿挑剩下的,不如早早开始物色|女婿人选,女儿迟早都要出嫁的,先定下婚事也无可厚非。 “我……” “好了好了,不说了。”邵珍拍拍陆娅的手打断她欲开口的话,“我们出发吧,再迟点日头高了,天就要热起来了。” 马车已经在陆府门口等着了,陆娅先行上车,好能在邵珍上车时及时伸手扶一把。 女儿如此贴心,邵珍打心底欣慰,按娅娅的心性,无论嫁入谁家都是惹人怜爱的。只要夫妻两人和和睦睦,再生一对儿女,这一生必是幸福平顺的。 这样想着,邵珍似乎已经看到女儿将来生活幸福美满的样子。 可能是因为今天是十五,去上香的人特别多,一路上从马车后面超到前面去的马车就有三四辆。 这速度到底是有多慢?陆娅撩起车帘朝外看了眼。 宗教信仰不分贵贱,所以很多普通人家也会去天云山寺庙求神拜佛,上香还愿,而他们一般大多都是步行上山,所以陆娅这一看,还真看见不少徒步上山的百姓,而他们的速度也不比陆娅一行人的马车慢多少。 真是够慢的,陆娅扶额。 陆娅不知道的是,此时马车后面有一个男子骑着枣红马慢悠悠的前行,陆娅这一探头,给后头的他瞧个正着,同时,她的表情和举动同样也被他收入眼底。 郁闷了半天的心情瞬间转好,貌美有趣的姑娘总是让人心情愉快。勾起嘴角,廖君不急不缓的一路跟着马车走,可惜,马车里的姑娘再也没掀开过车帘了。 天云山寺庙香火古来鼎盛,香客络绎不绝,陆娅跟着邵珍拜佛上香求签,全程下来也花了不少时间,因着捐献了可观的香油钱,主持还特意挽留他们一行人用斋饭。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邵珍对一旁的陆娅说:“我和主持讨论一下佛法,你去寺庙后面的花园走走,那儿成片的木绣球甚是瑰丽,不到这天云山,你是看不到如此宽阔的花海的。” 喜爱山水的人普遍爱花草,陆娅当然也不例外,寺庙后面成片的木绣球对她来说无疑是个诱|惑。 “好的。”陆娅浅浅一笑,正想着花园要怎么走,一旁听到她们对话的一个小沙弥随即上前给她带路。 跟着小沙弥左拐右拐,陆娅都有些晕头了,寺庙建筑建都差不多,要不是有人带路,她还真是走进去出不来。 “施主,到了。”小沙弥停下脚步,双手合十。 陆娅的面前是一道紧闭的门,而且这道门还在围墙上,这哪里像是花园,分明就是寺庙后门。 眉尾挑起,陆娅忍不住开口询问:“小师傅,这花园……” “施主不可被表现所迷惑,这看着像寺庙的后门,但它并非寺庙的最后面。”说着,小沙弥推开那道陆娅所说的后门。 门被慢慢推开,两门板之间的距离逐渐加大,突然,陆娅眼前一亮,门被彻底打开,眼前的事物尽数映入眼中。 真的就像邵珍说的一样,这里的木绣球连成了一片,不,是形成了花海。 陆娅以前见到的木绣球都是种在花盆里,而且因为花奴的修剪,它们顶多就长到一尺左右,两尺的花株在她的印象里已经是极致了,而这里的木绣球突破了她的认知,几乎所有的木绣球都超过了三尺以上,人若走进去,估计都会被淹没在木绣球的花海里。 “谢谢小师傅,是我浅薄了。”陆娅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这些都是师傅教我的。”小沙弥因着年纪小,还带着一股孩子心性,见陆娅低头认错,他怪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咧着嘴笑。 “施主你自己看花,我坐在那儿等你,等你好了我再带你回去。”小沙弥指着屋檐下的台阶说,刚才来的时候他注意到了这位施主一路都在留意四周路线,怕她找不到回去的路线,他干脆在这等她好了,反正看花估计花不了多长时间,而且今天他的功课已经完成了。 “谢谢小师傅。”陆娅也不推诿,确实,如无人带路,她怕是真要找不回去了。 这里的木绣球种的密密麻麻,只有一条青石铺成的小路一直延伸到花海里面,至于小路的尽头在哪里,单凭肉|眼根本无法看清。 沿着青石小路走入花海,渐渐的,越到里头植物越高起来,与肩齐高的木绣球的主茎上长出了很多枝丫,稍微细小一点的侧茎被成团的花朵压弯垂向青石小路,以至于原本就不算宽的小路变得更窄。 为什么红色、蓝色和白色和木绣球会一起盛开?陆娅震惊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她只知道粉色木绣球遇见下雨天会变成蓝色,还从未见过不同颜色和木绣球种在一起。 忍不住再靠近一点,两边压弯绣球茎的团花扫过陆娅的腰|际,她走过后,紧簇的花团掉下了不少花瓣,而陆娅丝毫没有注意到她腰间的玉佩被花团扫落了。 青石小道两边最多的就是白色木绣球,有花开就有花落,绣球花的花瓣落在花土之上也堆积了厚厚的一层。陆娅那只雕刻着夏蝉的羊脂玉佩便落在这成堆的花瓣之上,那么多白色的花瓣在一起,不仔细去看根本不容易看出来。 玲珑玉佩12 廖君是被母亲逼着来相看的,她给他物色一户人家的女儿,说对方是个贤静淑雅的好姑娘,还说什么为了尊重他的意愿,她特意和对方的母亲约好了让他们两人私下先见上一面,看看彼此是否合眼缘以及性情为人之类的,以免之后妻子取回来他不招他喜欢。 无所谓的耸耸肩,料想这应该是那女子的要求,男人嘛,不喜欢妻子再纳个妾便是了,何必如此麻烦。 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花园,廖君找了个隐蔽的地方,万一那女子实在看不下眼,他也好趁女子看见他之前溜掉。 既然能选择,他可不想委屈自己娶个摆设在家里碍眼。 小沙弥推门的一瞬间廖君就察觉到了,他蹲下|身子,数尺高木绣球是个很好的遮掩物。 陆娅进门被几种颜色和木绣球吸引,丝毫没注意到花丛后面的一双眼睛。 是她。廖君认出陆娅就是之前马车上的少女。 拨开挡在身前的木绣球,廖君走出花丛,抖落身上的花瓣,一低头,就看见了陆娅掉落的那枚玉佩。 捡起玉佩,廖君朝着陆娅的背影喊了句:“姑娘,你的玉佩掉了。” 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玉佩真的不见了。 陆娅回眸,逆着光,能看到出对方是个年轻男子,却看不清他的样貌。 “你的玉佩。”摊开手,廖君把手中的玉佩递到陆娅面前。 男子看上去顶多二十出头的样子,修长的五指骨节分明,两指宽玉佩在他手中显得很小。 取回玉佩挂回腰间,陆娅低头道谢,“多谢公子替我捡回玉佩。” 这玉佩是陆娅的祖奶奶留给陆娅的,对她来说意义非同一般,要是真丢了可不得了。 “举手之劳,无需客气。”廖君觉得此时手中应该要有把扇子,要是把扇子那么一甩,绝对是个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 眼角佳人欲走,廖君心中一急,却没有理由留下人,总不能直接喊‘我是你今天相看对象’,要是他真这么说了,估计那姑娘准会恼羞成怒的跑掉。余光瞥见一旁的木绣球花开成团,他灵机一动脱口而出,“姑娘你不好奇这儿的木绣球为什么能种出这么多颜色吗?” 离去的脚步成功的被喊停,陆娅看了他一张问:“莫非你知道?” “虽然不敢确定,但大概我是知道的。”说话间,廖君往前走了几步,两人距离重新被拉近。“我曾经无意间把家中蓝色和木绣球变成了粉红色。” “是什么办法?”陆娅忍不住好奇,她也种了一盆木绣球,可它的花色永远都是那种淡淡的蓝色,还从未改变过。 又往前走了几步,直到走到陆娅跟前廖君才说:“茶水,用茶水浇灌能让木绣球从蓝变红。” “茶水?”陆娅皱起眉头疑惑的问,“你为何会用茶水浇花?” “这个……”廖君哑口,那是他小时候想移掉木绣球种青竹所做出的举动,那么幼稚的行为叫他怎么说的出口。 “无意之举。”他轻咳掩饰尴尬。 浅浅一笑,陆娅也不是那种刨根问底的人,既然他不方便说,她也就不问。 廖君很健谈,或者说在陆娅面前很健谈,而且他还很聪明,知道陆娅喜欢植物后就把话题围绕着植物,不止是木绣球,其他蔷薇刺玫之类的植物他也能说很多,典故顺手拈来,每次陆娅想走的时候他就会说一个她感兴趣的事,就这样,陆娅不知不觉中竟逗留了很久。 在台阶上等的小沙弥等了许久,后来实在是等的无聊了,他就靠着柱子默念《金刚经》,可没想到他来回念了好几遍《金刚经》陆娅还是没出来。 小沙弥身子往后一躺,想着,反正没那么快,容他先睡一小会儿。 睡得迷迷糊糊,好像有人在喊他,小沙弥砸可砸嘴,没有醒。似乎梦中有丰的盛斋菜,他舍不得离开。 “小师傅,小师傅。”陆娅推了推小沙弥。 “施主你这是要回去了吗?”小沙弥揉揉眼,问。 “嗯,劳烦小师傅带路。”陆娅莞尔而笑,点点头。 跟着小沙弥顺着来时的路走回去,邵珍已经等候多时了,简单的用过寺里准备的斋饭,休息了片刻,一行人准备下山。 马车一路颠簸到陆府,陆娅觉得她浑身的骨头都疼了。 扶着马车门框下车,脚踩实地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马车进城时就有小厮提前回府通报了,所以没到家门,陆甫柏就在门口等着了。 陆甫柏站在门中间,手里拿着一把扇子扇啊扇的,完全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几步上前,陆甫柏掀|开车帘,扶着邵珍踏下马车。 怎么样?进展如何?陆甫柏一个劲的给邵珍打眼色。 你急个什么劲?邵珍白了他一眼,不过最后还是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幅度很小的。 邵珍这一点头,陆甫柏心里终于踏实了。 娅娅没有反感就好,他是想她幸福的,若对方娅娅不喜欢,造成怨侣就得不偿失了。 邵珍和陆甫柏的出发点都是好的,可是他们做此事却是不约而同的瞒着陆娅。 她心思大了,陆甫柏怕告诉她,她会反感,甚至鱼死网破说出她那有违常规的想法,他想等一切事情都定了,她就是知道了想反抗也无济于事。 而身为母亲的邵珍是觉得提前和她说过的话,她会先入为主,两人私下相处时会把自己放在低处,娇羞腼腆会落了下乘,既然是相看,成与不成还未知,若是不成,女儿不曾知晓也就不会伤心介怀。 所以直至府中,陆娅仍然被蒙在鼓里,她根本想不到所谓的意外相遇,是两户准备谈婚论嫁的长辈刻意安排下的结果。 那边廖君在陆娅离去后也回了自己家,刚一只脚踏进家门,等候多时的廖母立刻就迎了上来。 “怎么样?”廖母询问,“那姑娘可真如他人所说的端庄娴雅?” “母亲大人。”双手搭在廖母的肩上,廖君目光与她对视,双|唇紧抿。 “怎么?那姑娘和传闻不符?”廖母也略为着急,儿子娶妻若不和睦,对整个府的也是有影响的。 她的一个小姐妹就在这事上受过罪,他家儿子不喜欢自己娶的妻子,婚后不久抬了一房妾室,结果那妻子也是一个厉害的,陷害栽赃手段层出不穷,弄得整个府邸成日乌烟瘴气的。 看儿子这幅严肃的模样不像是满意的样子,廖母思索片刻,决定豁出老脸拒了这门婚事,有小姐妹家的前车之鉴,她实在是不愿这个家步入后尘。 玲珑玉佩13 “君儿啊,明日为娘就去拒了这婚事,原先说好先相看的,这事对方也不好说什么的。”廖母生怕委屈了儿子,和儿子和幸福比起来,面子算什么? “不不不,这婚事不能拒。”廖君连忙制止,他没想到廖母误会了他的意思。 “嗯?”廖母就不明白了,君儿绷着一张脸不是不满意难不成还是同意的不成? “娘|亲,明日|你便让媒婆去说媒,过礼能早就早些。”说着说着,廖君自己先笑了,他是不是表现的有些太心急了。 廖母惊讶得合不上嘴,这是,成了? “君儿,这么说你是同意了?”廖母再度确认,可不要来个中途反悔。 “娘|亲替我早些定下吧。”廖君点点头,嘴角的笑意完全无法掩饰。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心心念念,相思成灾。 有时候,情感总是出乎人的意料。 一个回眸,一个微笑,甚至可能一个侧颜就牵动了一颗心,明明才相识不久,却已经有了相守的决心。 “轰隆——” 突然一阵闷雷,原本晴空万里的天际迅速聚集起了层层乌云。申时还未过半,看着瞬间暗下来的天色,却像是已经到了戌时。 雨水顺着屋檐落下,滴滴雨水串成一道水帘挂在屋前。 屋内,叶煌锦执着笔对着宣纸发愣。 浸透墨汁的笔尖悬空已久,渗出的墨汁滴在宣纸上,晕染出一朵墨色花朵。 归期将至,愿卿安好。 将笔搁在笔山上,叶煌锦吹干纸上的墨迹,折好装进信封。 收信人,陆娅。 思来想去,叶煌锦终究还是刮去了陆娅两字,写上了陆甫柏。 所有的想念,埋在心底便好,有些人有些事,并不是努力便可以得到的。 比如,她…… . “不嫁,不嫁。”双手捂着两耳,陆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不想听,也不想知道任何事,她只知道她不想就此嫁人,她不想被家庭捆住手脚,她有她的愿望,她要去实现,去实践。 “娅娅,你开门。” 门外,邵珍不断拍门,她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娅娅居然会如此抵触这门婚事。 “陆娅,你开门。”陆甫柏踹了一脚房门,没踹开。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就锁了她那么一次,她就学到了精髓,现在居然把自己给锁在里头了,谁也不给进。 “这可如何是好。”邵珍急的头发都要白了。 这庚帖都已经换过了,娅娅却不想嫁,现在悔了婚事的话,娅娅的名声可就要彻底毁了,但要是就此定下婚事,她却是实在舍不得娅娅再这样哭下去。 房里头的陆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隔着紧闭的房门,陆甫柏撂下狠话:“这桩婚事你嫁便好,不嫁也得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劝你趁早歇了这心思,这是不可能的。”说完,甩袖而去。 陆甫柏的话反而给了陆娅提示,她抹掉眼泪,从床底下拿出一个小箱子。 打开箱子,除去最上面的手绘舆图,其他都是值钱的金银细软,可无论陆娅怎么计算,全部的家当算起来也就不到百两银子1。 泄气的扫落箱子,箱子里的珠钗首饰撒了一地。 愣愣的看着散落的首饰,陆娅擦干眼角的眼泪,终究还是蹲下|身子把首饰一件一件捡回来。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虽然离想要的数量差的有些远,但这一件两件的都是钱,出门在外,最缺的就是钱财,她没必要和钱过不去。 捡起最后一支珠钗,纯金的凌花簪闪烁着金子的光芒,眨了眨眼,陆娅突然对着簪子勾起嘴角。 她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将东西放回箱子,箱子塞回床底下,所有行动一气呵成。 又另外整理出几件易于行动的衣裳放置在衣柜最底层,陆娅拍拍手,一切准备好,就看接下来几天的收获了。 月上中天,夜深寂静,但夜不能寐的不止一两人,缘由各不相同,有喜有忧。 次日,廖母随着媒人一道过府“过礼”协商婚期,按当地风俗随行带了猪肘、鸡鸭与绸缎。 “这可如何是好?”邵珍来回踱步,急的团团转。 廖母一行现下已经在堂屋了,可娅娅这态度是明显不愿啊,这要是应下了,以后日子是娅娅自己过的,要夫妻不和受罪的可是娅娅,可要是拒了廖家,这廖家就算是得罪了,陆家不怕得罪人,但怕会坏了娅娅的名声。 这女孩子的名声要是坏了,要再嫁户好人家就难上加难了。 “娘|亲。”陆娅扶着门框踏进房间,她似是认命一样,低声说道:“这亲事我应下了。” 邵珍一喜,“真的,娅娅你同意了?”本还想着怎么委婉的去回了廖家,尽量不伤了两家面子上的和气,没想到娅娅却突然同意了。 陆娅点点头,却不再开口。 “好,娘这就去会客,将你们的日子定下来。”邵珍笑得合不拢嘴。这廖家少爷少年英才,年纪轻轻就已是考得进士,将来前途更是不可限量,娅娅嫁给他定会幸福的。 说完,邵珍让陆娅在她房里等着,她先去和廖母谈谈婚事事宜。 既然娅娅已经点头,这婚事就好说了,两家长辈这一商议,连日期都定下了。 择好日期,这女方就要开始筹备嫁衣嫁妆了。 不过这嫁妆嘛,在陆娅小时候起邵珍就已经开始提她筹备了,只是这嫁衣陆娅还没开始绣,毕竟邵珍也没想到会把娅娅那么早嫁出去,所以嫁衣得抓紧的绣出来。 这边邵珍刚提到嫁衣,陆娅的心思就活络开了。 陆娅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在袖子的掩盖之下紧紧地握在一起,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娘|亲,我是否能去商铺再挑一些首饰?前些日子我不知怎么的,尽挑了一些金簪子,如今看来实在是太过于俗气了。”她紧张的手心之中泌|出了汗,游移的目光根本不敢落在邵珍身上。 “好。”正在库房核对嫁妆的邵珍头也没回直接答应了,想她就这一个女儿,自然要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她想了会儿,对陆娅说:“待会你去账房支二百两银子,想买什么首饰就都买了。” . . . 1百两银子:一两银子≈600人民币 玲珑玉佩14 这不,银子来了。 勾起嘴角,同时陆娅心里也舒了一口气,虽然这只是权宜之策,但除此之外她真的是没其他办法了。 连续数日降雨,难得今日放晴,在绿意的随行下,陆娅议亲后头一次跨出陆府大门。 踩在府邸外的地面上,第一次,陆娅觉得她似乎闻到了自由的味道,等她的计划成功了,是不是以后她的生活就会像这样自由,想去哪里就去那里,不必时时被困在这小小的一座府邸里? 雨后的街道有些泥泞,有几处还会有些积水,一个不慎踩进积水,溅起的污水湿|了裙摆。 “哎呀,小姐你的裙摆湿|了。”绿意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陆娅裙上的污渍。 “是吗?”陆娅提起裙角看了看,确实,裙摆被脏水湿|了一大截,脏兮兮的颜色在这鹅黄色的长裙上显得特别显眼,这要是走在路上,实在是有碍观瞻。 这里离家也有段距离了,要是走回去换,这脸面也丢的差不多了,陆娅整理好裙摆,尽量让层层叠叠的褶子掩盖掉污渍,她指着一旁的粮铺说:“那处是锦哥在城中的商铺,我们先去那儿,待会你回府给我拿套衣裙过来,我在那等着。” “好的小姐。”绿意跟着陆娅进了粮铺,粮铺的掌柜依旧是几年前的老伙计,以前叶煌锦在陆府的时候每隔几天他都会送账本到府里,所以这陆娅这一进门他就认出来了。 “陆小姐?”打算盘的手停了下来,掌柜从柜台后走出来。 请陆娅在一旁坐下,又亲手奉上一杯热茶,掌柜打趣道:“陆小姐来小店应该不是来买粮的吧。” “不是的。”陆娅腼腆的笑笑,她整理了一下裙摆,说道:“是我的裙子脏了,这样走回去实在丢人,想着来掌柜店里等一会,让我的丫鬟回府给我取来衣裙,再借掌柜后堂换一身衣裳。” “好说好说。”掌柜善意的笑了笑,转身又给陆娅送来几碟糕点和干果。 抿了一口茶,陆娅示意绿意赶紧回府,“你回府替我拿一身衣裙过来。” “小姐,那我去去就来,你在这等我。” “嗯。”陆娅颔首。 用余光看着绿意出门,饮尽杯中茶,陆娅起身走到门口往外四下看了看,确定绿意走远了才转身回粮铺。 “掌柜的。”走到柜台处,陆娅询问:“你可否知道,你家东家在彭城有哪些商铺,如何能联系到他?” 掌柜闻言放下毛笔,将账本一合,算盘往上一压,才开口说:“东家在彭城就有六家商铺,其中有两家粮铺,两家干果铺,一家玉器店,绸缎坊和酒楼,到这些地方均能联系上东家。” “不过。”掌柜犹豫了会,问道:“陆小姐找少东家有要事?” “是的。”有要事,非常重要的事,此事会关乎她接下来的人生。 “如此。”掌柜捋着胡子,说:“东家无论去了何处,每月十五必会寄回信件,算着日子,估摸着今明两天会到。若不然,陆小姐你留下书信,我让那驿使顺道捎回去?” “行。”陆娅点点头,她正好发愁着如何避开府里的人去驿馆送信。 “稍等。”掌柜弯腰从柜台下取出一叠宣纸,递给她。 接过纸笔,陆娅道了声谢。 走到一边的桌案旁,她铺开纸,思索片刻执笔开始写: 吾心常念君,问君相思否?愿君似我心,日日长明了。家慈欲嫁女,女子拒不绝,问君可有意,与女私行走。 若君心无意,焚信做未见。君若意首肯,次月十五日,长亭候人处,等女携礼来。 ——陆娅 搁下笔,陆娅脸上浮起一层红晕,她解下腰间的玉佩放进信封封好,将信捂在胸前,胸腔的心脏跳得飞快。 她彻底豁出了面子,放下了矜持,但愿并非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郑重地把信交给掌柜,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信寄出去,千万不能忘了。 “我办事陆小姐自当放心。”掌柜顺势把书信收进怀里。 去取衣裙的绿意很快就回来了,在后堂换好衣裙,陆娅临走时还特意的又嘱咐了一遍。 “陆小姐尽管放心。”掌柜笑着回话。 这陆娅前脚刚走,掌柜说的驿使后脚就来了。 “掌柜,有彭城寄来的信,请你签字。”驿使将信递给掌柜,又从背囊里拿出记录簿,请掌柜在既定的一栏签下名字。 “哦,对了。”签好字,掌柜从怀里拿出陆娅托付的信件,“这是寄到彭城长宁坊永益粮铺的,你且一同带去。” “好嘞。”随手把信件塞进背囊,拿笔在记录簿上写上信件去处。 ?登记好来处去处,驿使收拾收拾信件,提起背囊往下一户人家去。今日信件有些多,他可不能耽搁,不少人都盼呢。 永邑坊的书信都送完后是送永康坊的,而这永康坊其名寓意是永久平安康健,住在这个坊里的大多都是官宦人家,这陆府也正好在这个坊里。 近五年来,每月总有那么一封信是寄到陆府的,所以前往陆府的驿使已经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地儿了。 看门伯来说驿使到了的时候,陆甫柏第一反应就是皱眉,捏皱手中的云龙宣,他气愤地将画笔一扔,溅开的墨汁将宣纸晕染出一处处黑团。 这人怎么就阴魂不散呢?陆甫柏咬牙,不行,不能让娅娅再听到金子的任何消息,谁知道她刚定下的心会不会再起波澜。 驿使给陆甫柏拿信和时候,不小心带处个背囊里的一份信,陆甫柏随意的一瞥,熟悉的簪花小楷映入眼中。 “等等。”一把按住驿使的肩膀不让他走,陆甫柏扯了扯嘴角,笑的毫无温度,“方才我拜托朋友让你给我寄封信,我现在想起又一件重要的事忘了写,你让我补一下。” “这可不行。”驿使断然否决,这信件是私人物品,无凭无据的怎么能随便将信给他。 “这样吧。”陆甫柏想了会,貌似想到两全之策,他说,“信件内容我不好说给你听,但我把信的来处去处除说一下,你看一下是否对上,这样要是对上了,你也就应该相信了吧。” 玲珑玉佩15 “这……”驿使也不敢说好与不好,这信要是他的,不给他又说不过去,不过转念一想,这要不是他写的书信,料想他也不知道这信是从哪儿收的,又是寄到哪里去的。想通了之后,驿使点头说:“好吧,那你倒是说说看,这信是要寄到何处的。” 要寄到何处去他怎么知道,陆甫柏只希望只是他看错了,想多了。可要是真的是娅娅寄给金子的,这信又是何时何地给的驿使?她又如何能确定金子一定能收到这信? 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被他忽略了,陆甫柏揉了揉太阳穴,是什么呢?到底是什么? 对了,想起来了,衣裳,是衣裳!陆甫柏想起之前绿意跑回来说娅娅的裙子弄脏了,让她拿干净的衣裙送到金子名下的粮铺里去,她就在那儿等。 金子在这里的粮铺只有一家,而这家粮铺就在隔壁的永邑坊。如此看来,书信很有可能是在这粮铺寄出来的,既然寄出的地方是粮铺,那么收信的地方很可能也是粮铺。 不敢确定与否,陆甫柏也只能赌一把了,要是错了,也只能说这信和娅娅没多大干系。 “彭城,我是寄到彭城去的。”他接着说:“方才我把信放在永邑坊的粮铺了。” 此时此刻,陆甫柏还在想,也许只是他想多了,可是,当驿使把信给他的时候,他只觉得气血上涌,眼前一阵阵发黑。 居然真是寄给金子的信,陆甫柏恨得咬牙切齿,“多谢。”他接过信,也不知里面还装了什么,掂在手里还有些分量。 拆开信封,陆甫柏首先看到的就是陆娅平时宝贝的不得了的玉佩,竭力抑制心中的怒火,他抖开信纸,信件的内容很短,一眼就能看尽所有内容,可这信上的内容气的他脸色发青。 “借用毛笔。”取笔在信上添上两笔,陆甫柏重新折好信件封好递给驿使,“好了,麻烦你了。” “没事。”驿使放好信件,“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看着驿使走远,陆甫柏一拳砸在墙上,愤恨的咒骂一声,他拂袖而去。 雨又开始下了,先是飘了几点毛毛雨,然后突然变成了瓢泼大雨,路上的行人被淋个措手不及,纷纷跑到临近商铺门口的屋檐下避雨。 拉着绿意就近找了家商铺钻进去,甩了甩袖子,陆娅抚平衣袂的褶皱,将额角打湿的碎发勾到耳后,她开始打量这家商铺。 这是一家绸缎庄,一排排货架上放满了各式各色的料子,指尖抚过一匹匹绫罗,陆娅指着几匹料子笑道:“这几个我要了。” “小姐。”绿意扯了扯陆娅的衣袖,“我们别买了,今天我们买的够多了。”绿意想不通小姐今天是怎么,尽买一些零碎物什,要说小姐嫌弃府里现有的金头面太过老气,那刚刚买了玉饰和银饰还说得过去,可这布料府中库房里多了去了,小姐为何又要买? “嘘。”示意绿意不要开口,陆娅把手往她面前一伸,说:“钱袋给我。” “哦。”绿意乖乖的掏出钱袋放在陆娅手里。 解开钱袋抽绳往里看了眼,看样子银票至少还有百两左右。抽出两张银票递给绸缎庄掌柜,陆娅随手把钱袋往自己怀里一揣,若无其事的又去商铺另一边看料子去了。 又添了一匹玉色锦缎,陆娅看似买的心满意足了。摸摸腰间的鼓起,她垂下眼帘,想着今日买的东西也应该够多了。等会各商铺会陆续会把东西送到府里,估计着已经能够堆满库房的一个角落了。平时她挑东西更看重成色和质量,而今天她一反常态,买东西只要数量多,成色到没多大在意。 夜深人静时,陆娅把白天剩余的银票和原先偷偷攒的钱一起塞进床底,躺在床上时,她盯着帐顶只盼时间过得快点,快点,再快点。 日子过得飞快,即使陆娅故意绣花绣的再慢,嫁衣还是慢慢成型了,同样的,婚期也越来越近了。 彭城之中,叶煌锦收到陆娅的书信后几夜辗转难眠。 他何止相思而已,分明是相思已成灾。从离开陆府开始,还未出城门他就后悔了,后悔听闻她不舒服时没去看她,后悔离别时不曾与她告别,后悔那没说出的话…… 到了彭城,他几乎每夜每夜都会梦见她,少时的,如今的,甚至臆想出他不在的那五年时光。 他想过去向陆世伯求娶娅娅,可他是什么身份,一介商贾如何能配得上官家小姐1? 陆娅信中说到私奔,叶煌锦的第一个反应是不可以。女子聘者为妻,奔者为妾,他不能毁了娅娅,让她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 明明连劝慰的书信都写好了,可在去驿馆的路上他又反悔了。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姑娘要嫁人了,却不是嫁给他,一想到这里,叶煌锦就觉得五脏六腑都在揪心的痛。 也许,也许私奔也不错。他们可以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那里没人认识他们,他们可以结为夫妻,然后生一双儿女,一辈子就这么幸福的过下去。 有时叶煌锦在想,可能他已经疯掉了。 叶煌锦将陆娅的书信放在胸前,每当想起她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看几眼,短短几日,平整的纸张就已经起了毛边。 用了十天,叶煌锦把能卖掉的商铺通通卖了,所有的钱财都换成了银票。 等我。 叶煌锦驾着马车往约定的地方赶去,不出意外的话,他能提前两天到达长亭。 是夜,睡在床上和陆娅突然睁开眼,侧耳听着房外的动静,直到确定屋外没人后她才坐起身子。悄悄的拿出之前准备的衣裳换上,她拉出床底的箱子,把所有银票和值钱的东西通通装进包裹里。整理好东西,陆娅蹑手蹑脚的走到门边,趴在门上又听了一会儿,十分肯定没人后她将门拉开一条缝隙,用一只眼睛透过门缝看了看。 十五的月亮很明亮,即使没有烛火也能看清整个院子,陆娅反手关上房门,一路躲躲藏藏的到了后园,扒开后园墙上的层层叠叠的藤蔓,一个能容纳一个人进出的狗洞出现在眼前。这个狗洞还陆甫柏小时候发现的,那时候他经常会带着陆娅从这溜出府去,等玩够了又从这儿回来,后来等他们的年纪能光明正大的进出府的时候,这个狗洞才被渐渐遗忘。 弯下身子正要出去,陆娅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陆府。 也许,这辈子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 1明清以前“重农抑商”,商人地位较低。 . PS:有人在看吗?来点收藏吧(?_?) 玲珑玉佩16 风吹开车帘,叶煌锦靠在车壁上,手中摩挲着陆娅的玉佩,嘴角的弧度逐渐加深。 世间最难得的是,你深爱的姑娘也爱着你。原本埋在心底的爱恋如遇雨露滋养,迅速生长壮大,好像一夜之间那株名为爱情的树就已经开了花,花开灼灼,只等他接到娅娅,就能结出累累硕果。 车轴骨碌碌,车轮轧出两道浅浅的印迹,一路向前。 卯时城门还未开启,城内等着出城的百姓不少,城外准备进城的却只有一辆马车。当凌晨第一缕阳光照上城头,城上的守将挥旗示意开城门,穿过这座城,他离她又近了一步。 城邑中的人这个时辰刚刚醒来,操持内务的女子都会趁早去市集挑买菜色,而城外的人也会陆续进城,有些是来贩卖货物,有些是来置办物品的,这一来二去的,城中人流自然就多起来。 越临近城邑中央,街坊之间的行人就越多起来,这人一多马车行就驶不快,大半会儿也才穿过了一条坊街而已。叶煌锦看了看情况,无奈的对车夫说:“在此处用过到饭再继续赶路吧。” “好嘞。”车夫一扯缰绳,马车正好在一家客栈门口停下。叶煌锦踩着车凳下车,即使是现在是一大清早,客栈里的小二也已经迎了出来。 “客官,里头用早饭?”小二肩上搭着白巾,问话时习惯的弯着腰。 “嗯,还需备一份午饭带走,我赶路。”说着,叶煌锦进了客栈,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好嘞,客官您现在要点什么?”利索的擦了擦桌子,小二接着说:“那些带走的我也让厨房先给做下,等会客官您临走的时候我再给你拿来?” “先来两份白粥和几个小菜,带走的你看着做,方便携带便好。”叶煌锦让车夫也坐下,本来昨天应该在上一个城邑歇脚的,可他心里急,想早一点赶到约定的地点,所以在那座城邑城门关闭前,他们又赶着出了城,昨天夜里,他们就在途中的一个小树林里过的夜。 三个小菜和粥很快就端上来了,将菜和粥摆好,小二道了声“慢用”就退下了。 此时楼上传来一阵巨响,然后一件房门被推开,一个壮汉骂骂咧咧的从二楼下来,叶煌锦寻着声音看去,正好对上壮汉的目光。那壮汉袒露着胸膛,一道疤痕从颈侧延伸到衣服掩盖的腹部,看着那圆|滚滚的肚子,不知怎么的,叶煌锦瞬间想到了年猪,该不会是杀到一半的年猪被逃了,修炼成妖后那开膛的伤口却留下了疤痕? “小白脸你看什么看。”壮汉瞪大了他那双铜铃一样的眼睛,“再看小心男子把你眼珠子挖出来。”说着还伸出食指和中指做出挖的动作。 叶煌锦拱手致歉,暗自笑了笑,许是最近怪志看的多了,怪力乱神。 壮汉双手抱胸,来回打量着叶煌锦,当目光落在他的行囊时,壮汉用拇指揩了下鼻子,转身又回到楼上去了。 长亭并不是一座凉亭,而是城外二十里的一座小山,山脚下有一个不知道哪个朝代就荒废掉的寺庙,因为有行人常会在荒庙歇脚,城中的一位善人就修出钱葺了这处房子,用来专门让过路人歇脚之用。后来,除行人歇脚外,城中人送行时也只送到这,等人时也在这等,久而久之,这便被人称为“候人处”。 从城门开启后陆娅就往长亭赶,她不敢雇马车,生怕车夫认记下她的脸,等府里发现她出走后肯定会到处找她,用不了多久就能问到她的去处了。 天色已经大亮,陆娅揉了揉发酸的小|腿肚,长发披散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把身后的散发编成辫子放在胸前,她擦去额头的汗水继续前行。 日头越升越高,影子越拉越长。 简单的用过早饭,因为叶煌锦结账时出手还算大方,看在银子的份上,小二还特意给他准备了一个食盒,这样午饭在里头不易侧翻或者撒出来。 叶煌锦不知道的是,在他出了客栈的同时,楼上的壮汉和他的朋友也立刻下了楼,并且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他的马车后头。 一顿饭的时间,城里的早市也散的差不多了,马车很容易就穿过了坊街,未时一过,叶煌锦就已经出了城,只要行程稍微再快一点,天黑前就能到下一个小镇。 百米之远,壮汉躲在荆棘丛后,前面大路太过平坦开阔,没有任何可以隐藏身影的地方,为了不过早暴露他们,他们选择暂时先躲在这。 壮汉的朋友是一个瘦子,修长的身形看上去格外高挑,灰色和袍子穿在身上空荡荡的,风一吹,衣袖和袍摆都咧咧作响。 “看样子,他是要赶着去下一个小镇。”瘦子来回摸了摸下巴,也许,他们能提前一点看到那个小镇。 “那我们要怎么做?”壮汉习惯了听从瘦子,一般都是瘦子出计策,他只要按指示做事就好,瘦子的那些弯弯肠子打死他也学不来。 “蠢货。”赏了壮汉后脑勺一巴掌,瘦子招招手,“我们抄捷径到前面去。” “哦。”壮汉摸着后脑勺说:“还不是被你拍傻的。”说完还嘿嘿笑两声,把自己脑子不灵光的推给瘦子也不错,他也难得聪明了一次。 倒是找了个好理由,瘦子不屑的撇撇嘴。 壮汉和瘦子都是当地人,他们比叶煌锦和车夫更熟悉地形,一些外地人不知道的小路捷径他们却常走,所以很容易的,他们比叶煌锦更早的到了小镇外。 “待会要是不顺利,记得拿家伙吓唬吓唬。”瘦子照着脖子比了一个“咔嚓”的动作,“记得,别真伤了人。” “我办事,你放心。”壮汉拍了拍胸口说:“又不是第一次了,不会失手的。” “嗯。”瘦子点点头,壮汉脑子里填满的虽然都是油脂,但胜在办事靠谱,倒真是没出过任何差错,而且野心也不大,只要稍微给点甜头就满足了,这也是他和壮汉合作的原因。让壮汉砍倒大树阻断去路,两人躲在暗处等着马车的到来。 PS:能来顺便收藏一下吗= ̄ω ̄= 玲珑玉佩17 等人的时间是很难熬的,壮汉蹲着蹲着腿就麻了,他时不时扭两下,然后两下的泥土就被他的鞋子“扭”出了两个小坑。 “别动。”按住动个不停的壮汉,瘦子一抬下巴,“看,来了。” 大道上,载着叶煌锦的马车跑的不慢,车夫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横在路中央的大树,他一扯缰绳,疾驰中的马匹嘶鸣着扬起前蹄,好在撞上大树之前是停了下来。 车里的叶煌锦依惯性往前扑,好在他及时扶住车窗框才避免了被甩出马车的悲剧。 “怎么回事?”叶煌锦探出身子问。 “有一棵树倒在路中央。”车夫跳下车,打算看看能不能把树挪开。 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有求树倒在中央,恐怕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叶煌锦前后看了下,这个时辰路上没有一个行人,突然意识到一个可能,他朝车夫大喊:“快回来。” “笃。”一把小刀钉在车壁上,距离叶煌锦的手指不过不足一寸。 “哟吼,小白脸挺聪明的哈。”壮汉一手扛着大刀一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妈的,等了那么久肚子都饿了,幸好还是截到人了,不算白等。 看这架势,分明就是遇上打劫的了,叶煌锦攥紧了拳头,这些钱都是以后和娅娅生活用的,不能被劫了去。 用扛在肩上的大刀指着叶煌锦,壮汉叫嚣着说:“识相的,把钱交出来。” 面对打劫,雇来的车夫战战兢兢的缩在马车后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惹恼劫匪,被害了性命。 壮汉耍着他的那把大刀靠近马车,见叶煌锦没有任何动作,他双眼一瞪,挥着刀朝车辕砍去,手腕粗细的车轴一刀就被砍成两断,叶煌锦眼皮跳了跳,心知逃不过去了。 “勿伤我等性命,钱财给你便好。”叶煌锦开口示弱。他退回马车里,看着手里装有所有身家的行囊,他犹豫了会,迅速抽出一半银票塞进马车坐垫的夹层里,又抽出两张放在食盒底下,确保看不出来后他才出的马车。 “给你。”把行囊扔给壮汉,叶煌锦脸上一副肉痛的感觉。 “算你小子识相。”壮汉并没有伸手去接,任由行囊掉在地上,他用刀划开布料,看见银票后才蹲下拿起来,抖了抖手里的一沓银票,壮汉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去了,“瘦子,这里至少有一万两银票,嘿嘿。” 瘦子翻了个白眼,“看你的德性,你就确定他马车上没藏有银子了?” “还是你想的周全。”壮汉闻言把银票往怀里一塞,抓着叶煌锦的前襟一把将他拉下了马车,顺道还把刀搁在了他的肩膀上,“你可别乱动,要是一不小心割断了你的脖子可别怪我。” 也就是随便的那么一翻,果然找到了两张“存货”,瘦子笑的邪狞,“看来你也不是什么老实人,还藏了私货。”用两根手指夹着银票,瘦子投给壮汉一个眼神。 “行啊,小子,竟然敢藏私。”壮汉心领神会,他照着叶煌锦肚子抡了一双,力量大到让叶煌锦疼到蜷缩起来,额头也迅速的泌出了冷汗。壮汉却看看了自己的拳头,刚刚他好像现在了什么东西上,膈到他拳头了。 再一次揪起叶煌锦,壮汉瞪着大眼,“小子,你该不会身上也藏了东西吧?”说着,手就往叶煌锦腰间摸去。 是娅娅的玉佩,叶煌锦下意识的捂住放置玉佩的地方。 “小子,把东西交出来。”壮汉用刀指着叶煌锦的胸口,一副不交出来就是要了你的命的样子。 “就属你磨叽。”瘦子把壮汉往边上推了推,打算自己上前拿东西。 钱财可以不要,但玉佩不能丢失,即使眼见着是必输无疑,他也要搏一搏。虽说叶煌锦是个商人,但从小他就偏爱读书,撇开商人的身份,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书袋子,而瘦子刚好相反,虽然他常年做的是劫匪,但那瘦的跟竹竿媲美的身子也提供不了多少体力给他,所以,两人扭打在一起一时居然难分伯仲。 这傻子,不喊他帮忙就知道在旁边看。 “蠢货,别光看着,来帮忙啊。”被压制的瘦子连忙大喊。 “哦,哦。”壮汉几次想插手,可扭在一起的两个人动作实在太大,根本插不上手。他跺跺脚,提着刀就冲过去大喊:“瘦子闪开。”说着,刀就这么直接刺过去了。 眼见着刀就刺过来了,瘦子心里一急,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挣脱了叶煌锦。 肩头一凉,叶煌锦低头一看,刀锋已经没入皮肉,有血很快的从伤口里流出来,染红了衣服。 没想真伤了人,壮汉原本只是想吓唬吓唬叶煌锦,让他撒手交出东西,哪成想这真给刺了进去。他一个哆嗦把刀拔了出来,结结巴巴的说:“谁……谁让你不……不躲开的。” 伤处的刀被拔走了,同时扯翻了紧贴着刀两面的皮肉,伤口就像开了一个闸口,里头的血不断地往外涌。叶煌锦用手捂住伤口试图止血,可血还是不多的从指缝中溢出来。 “瘦子。”壮汉用手肘捅了捅瘦子,“你说他会不会死啊?” “干你屁事。”瘦子毫不客气的照着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我们没见过他,知道吗?” “可是……”被瘦子瞪的一虚,壮汉讷讷的点头:“知道了,我们没见过他。” 见壮汉踌躇着还不走,瘦子扯了他一下,“走了,还看什么。” “哦。”壮汉挠着后脑勺跟上瘦子,走了几步他像是想到什么,停了下来,在怀里拿出一个纸团扔在叶煌锦的面前,确定他看见了才又跟上瘦子了脚步。 血染红了半边衣裳,叶煌锦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幸好娅娅的玉佩还在。紧紧的攥住玉佩,叶煌锦挣扎着起身。 “叶少爷你没事吧?”一直躲在马车后的车夫现在出来了,他上前扶住叶煌锦,“先上马车,我带你去找大夫。” “先去小……”话未说完,叶煌锦脚下一软,眼前顷刻间聚起浓浓的黑雾,彻底失去了意识。 先去小镇,不要停…… 娅娅,等我… 玲珑玉佩18 从日中到日暮,从日暮又到满天星辰,陆娅一直在那儿等着,她一步都不敢离开,生怕前脚刚走后脚叶煌锦就来了,他要是没看到她就离开了怎么办?她就一直这么等着,饿了,啃一点早上坊街上随手买的干粮,渴了,喝几口带的水。 巳时,叶煌锦没来。陆娅和自己说,锦哥一定还在路上,马上就要到了。 未时,叶煌锦还没来。陆娅啃着最后一点干粮和自己说,锦哥肯定是吃了饭再来,很快的,再等等。 酉时,叶煌锦还是没来。陆娅扔掉装水的竹筒,她和自己是说,可能晚上锦哥还在邻城,他一定马不停蹄的赶来了,在戌时之前他一定会到的。 酉时一刻,没来…… 酉时二刻,还是没来…… 酉时三刻,依旧还是没来…… 戌时也已经过半,陆娅瘫坐在地上,她再也不能欺骗自己说什么再等等了,没来就是没来,她豁出脸面表明心迹却被人看的一文不值。确实,人家根本就没有回复她,她怎么就认为他也是心仪她的呢?她在他眼里大概就是一个厚颜无耻又自作多情的人,根本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呵,他现在是不是在彭城看着书信耻笑她?笑她不知羞耻矜持,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笑她水性杨花,还未嫁人就已经芳心暗许他人。只要想到这些,陆娅的眼泪便落了下来,她错了,她真的错了,她不该肖想什么看遍天下山水景色,不该不知羞耻的对他人表明心迹,不该瞒着家里私自出逃,不该…… 心灰意冷的打开行囊,陆娅拿出一条长裙绞碎拧成长绳,她站在很早之前莲台的位置抛出长绳,绳子穿过横梁后落下来,扯平长绳两头的长度,她在绳子末端系上一个死结。 女儿不孝,对不起爹娘的谆谆教诲,先以嫁妆的理由骗取家中钱财,后又厚颜无耻的传书示爱,今日甚至离家出逃欲与人私奔,丢尽了陆府的脸。用力拉了拉绳子确保它不会断,陆娅踮起脚尖把头套进绳子,深吸一口气,她一蹬腿,整个人悬在莲台前面一尺的地方。 守在不远处的陆甫柏见状不妙,从外头冲进来抱住她的腿往上托。其实陆甫柏从陆娅出门时就跟在她身后了,他想着与其阻止妹妹,让妹妹讨厌他,不如放任她,让她自己死心就好了,所以,他改了她寄给金子的信。只要金子今天不出现,娅娅就会死心,可他没想到娅娅会寻死,会有如此极端的举动。 陆娅被救了下来,她捂着脖子涨红了脸,咳到眼泪都出来了。 “你疯了?”陆甫柏呵斥,“为了一个男人至于吗?你为何就不为娘|亲和父亲考虑一下,你这腿一蹬,他们可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抚着脖子的手一顿,陆娅沉默的看着足尖,半响,她抬头朝陆甫柏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为何你会在这里?为何你会知道是因为男人?”哥哥是从哪里知道的,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有没有可能是她的书信被哥哥截下了,锦哥根本没收到,所以他才失约了,对,一定是这样的。 “这……”陆甫柏一时哑口。该如何说?不能让娅娅知道事情的真|相,无论如何必须要让她死心。 他似是难以启齿,“数日前,金子寄来信件……” “信呢?”抓|住陆甫柏的衣袖,陆娅着急地问:“他说了什么?” 把陆娅搂进怀里,陆甫柏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说:“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现在跟哥哥回家。把他彻底忘了,就当今生从没遇见过他。” 陆甫柏话语中透出悲伤,陆娅几乎能断定书信的内容并不是什么美好的话语了,但她还是想知道,想知道锦哥为什么今天没来,他在信里和她说了什么。 “哥哥你什么意思?”陆娅睁大了双眼,认为这样就能让眼眶里聚起的水雾散去,不至于凝聚成眼泪落下来。 擦去陆娅眼角的眼泪,陆甫柏问:“你确定要听?” “嗯。”听,为何不听?听了才能知道原因,只有伤了心才能死心,死了心才能断了想念,没了想念才能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一个根本没见过的陌生人。 指甲扣进掌心,陆甫柏心一横,把之前想好的话说给陆娅听,“聘则为妻奔是妾,不堪主祀奉苹蘩。岂无父母在高堂?亦有亲情满故乡。潜来更不通消息,今日悲羞归不得。为君一日恩,误汝百年身。寄言痴小人家女,慎勿将身轻许人!1” 聘则为妻奔是妾,确实,她一个欲与人私奔的女子如何配给他做妻子?简直是她痴心妄想,她若为妾,以后宗祠之内都不是她能去的地方,她的父母亲邻都会以她为耻,她将沦为城邑之中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明知不会有什么好听的话,她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为什么听到之后心还是那么疼,心脏好像被一双手狠狠扯碎,然后又被仍在地上踩了两脚。 陆娅蹲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抱住自己的肩膀,她咬着下唇强迫自己不要哭出来,可即使咬破了嘴唇,眼中的泪水最终还落了下来。 揉了揉陆娅的头顶,陆甫柏在她对面蹲下|身子,“不要想太多,是他自己没眼光,没来接你是他的损失,不哭了,跟哥哥回家吧。” “回去,怎么回去。”陆娅喃喃道:“今日我一日都不在家,全府上下肯定都知道了,我怎么还有脸面回去。” “这个无需担忧。”陆甫柏眼中划过一抹疼惜,今日娅娅受到的伤害都是他给与的,他是不是真的错了?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陆甫柏否认掉,他没错的,他是为了娅娅好。 官家千金嫁给商户之家有几个是幸福的?从生活起居到价值观念,两人不同的成长环境会造成不同的差异,哪怕两人一开始因为爱而互相迁就对方,可时间一久,这种融入骨血的习惯还是会成为彼此嫌弃的理由,他们会开始争吵,辱骂,甚至会发展到动手。 当爱消逝殆尽,男子会开始纳妾,一房又一房的妾室抬进门,身为女子的妻子还必须维持着正室所谓的贤良淑德,若有一丝不愿或气恼的模样还会被说成是妒妇。 所以,他要把所有的可能扼杀在事情发生前。她的妹妹只能嫁给门当户对的官家少爷,同在一个朝堂,男子家定是不会苛待她的。 . 1白居易——《井底引银瓶》 ps:传说中的收藏呢? 玲珑玉佩19 陆甫柏拉起蹲着的陆娅,从怀里拿出手帕替她擦干眼泪,又替她拍去裙子上的尘土,“我在家中留信说带你登云暮山看日落,她还不知道你的事,待会回去你只当是真的看日落去了。” “真的?”陆娅呜咽道。 “哥哥何时骗过你?”捏着陆娅的脸,陆甫柏在心里补充到:除了这一次。 “来。”他转过身弯下腰,“哥哥背你回家。” 看着哥哥和后背,陆娅的眼泪再次决堤。所谓的爱情如此虚幻,看似在眼前却捉摸不到,想争取的人往往收到的伤害,而来治疗伤口的却是她争取爱情时没有考虑到的亲人。她何其不幸,为了虚无缥缈的爱情伤了自尊,她又何其幸运,在爱情死去的时候认识到了亲情和重要。 “好。”她抹去眼泪,趴到陆甫柏的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不哭了。”陆甫柏安慰道:“再哭下去眼睛可就要肿了,待会回到家爹娘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我没哭。”将脑袋埋在陆甫柏的肩头,陆娅的声音闷闷的。 “好好好,没哭没哭。”陆甫柏笑笑不再说话,背着她朝城邑的方向走去。 许是哭累了,陆娅只觉眼皮越来越重,她调整了一下脑袋靠的位置,闭上眼,没一会就睡着了。 夜色渐深,苍穹之上的点点繁星忽闪忽闪,地上的身影越拉越长。 吾心常念君,问君相思否?愿君似我心,日日长明了。家慈欲嫁女,女子拒不绝,问君可有意,与女私行走。 若君心无意,焚信做未见。君若意首肯,次月廿五日,长亭候人处,等女携礼来。 梦境中,叶煌锦出现在一个湖边,湖边有一颗巨大的槐树,在还没弄明白在哪儿的时候,他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女子的哭泣声。 这个哭泣的声音似乎很熟悉,但他却又实在想不起到底是谁。梦中他的行为根本不受自己控制,脚步自发的朝着声源走去,直到在槐树前停下,正在踌躇之际,槐树后头的女子像是发现有人在靠近,她从树后走出来,水绿色的长裙与绿茵几乎融在一起。 镌刻在心中的模样他怎么会忘记?他心头一喜,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微笑,然而,他的笑容却让女子哭了,她哭着质问他为什么不来?为什么让她成为一个笑话?时候从没喜欢过过她? 不是的。不是的。叶煌锦着急的想上前解释,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每走一步反而离女子更远,他开始奋力奔跑,可一转眼湖泊、槐树、女子都不见了,突然之间天地一片漆黑,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个迷茫的他…… “娅娅!”昏厥中的叶煌锦从床上惊坐起来,似乎还没从梦里中脱离出来,他依然保持着梦境中伸手的姿势。肩膀的伤口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而崩裂,尖锐的疼痛使他迅速回神。 这个梦太过真实了,娅娅的眼泪就好像落在他的心上一样,她哭,他的心就跟着疼。单手按住伤口,叶煌锦穿上锦靴走到房门处,拉住门把把门打开,明媚的阳光一下子投在脸上,他下意识眯起眼睛,等适应后慢慢睁眼,目之所及尽是芬芳。 “叶少爷你醒了。”来人是叶煌锦之前雇的车夫,他手里端着一碗药,不用问也知道是给谁的。 叶煌锦最在乎的还是时间,“这是哪儿?我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和娅娅约定的时间绝对不可以错过。爱情这种事本应该让男子先开口,身为女子的娅娅已经为了他放下矜持,他绝不能让她失望,若是他没赶上约定的时间,他如何对得起他的一片痴心。 “叶少爷你已经昏迷三天了,现在我们在的地方叫蜜村。”车夫把手里的药递给叶煌锦,接着说:“当时要不是遇上李大夫路过,叶少爷的性命可就堪忧咯。” 幸好才三天。叶煌锦舒了口气,只要马车快一些,廿五一定能赶上。叶煌锦此时最在乎的便是时间,他深怕这一昏就睡了大半个月。 接过药一口饮尽,叶煌锦拿过挂在架上的行囊,说:“我们上路吧,目的地不变,依然是那个城邑。” 、 、 陆甫柏拉起蹲着的陆娅,从怀里拿出手帕替她擦干眼泪,又替她拍去裙子上的尘土,“我在家中留信说带你登云暮山看日落,她还不知道你的事,待会回去你只当是真的看日落去了。” “真的?”陆娅呜咽道。 “哥哥何时骗过你?”捏着陆娅的脸,陆甫柏在心里补充到:除了这一次。 “来。”他转过身弯下腰,“哥哥背你回家。” 看着哥哥和后背,陆娅的眼泪再次决堤。所谓的爱情如此虚幻,看似在眼前却捉摸不到,想争取的人往往收到的伤害,而来治疗伤口的却是她争取爱情时没有考虑到的亲人。她何其不幸,为了虚无缥缈的爱情伤了自尊,她又何其幸运,在爱情死去的时候认识到了亲情和重要。 “好。”她抹去眼泪,趴到陆甫柏的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不哭了。”陆甫柏安慰道:“再哭下去眼睛可就要肿了,待会回到家爹娘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我没哭。”将脑袋埋在陆甫柏的肩头,陆娅的声音闷闷的。 “好好好,没哭没哭。”陆甫柏笑笑不再说话,背着她朝城邑的方向走去。 许是哭累了,陆娅只觉眼皮越来越重,她调整了一下脑袋靠的位置,闭上眼,没一会就睡着了。 夜色渐深,苍穹之上的点点繁星忽闪忽闪,地上的身影越拉越长。 吾心常念君,问君相思否?愿君似我心,日日长明了。家慈欲嫁女,女子拒不绝,问君可有意,与女私行走。 若君心无意,焚信做未见。君若意首肯,次月廿五日,长亭候人处,等女携礼来。 梦境中,叶煌锦出现在一个湖边,湖边有一颗巨大的槐树,在还没弄明白在哪儿的时候,他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女子的哭泣声。 这个哭泣的声音似乎很熟悉,但他却又实在想不起到底是谁。 【暂时这样,明天修改】 玲珑玉佩20 有时候缘分就是那么奇怪,上天让你爱上一个人,却不让你们相守,它在你们之间设下一道道阻碍,又让第三个人强势的插入你们廿之间,你们奋力的争取在它面前就是一场笑话,无论你如何挣扎,它只要动动手指,一切又回到它既定的轨道上。 几天的修养让叶煌锦气色稍微恢复了一些,眼见着就要到长亭了,他却有些紧张起来。娅娅要是跟他走了,这几年甚至更久都不能回来了,他们必须更名换姓才能生活下去,而且还不能居住在一些大城里,只能蜗居在偏僻的小镇村长,若是她后悔了怎么办?现在的他已经不想放手了。 叶煌锦到长亭的时候还不到卯时,约定的地点还是空无一人,他也不急,找了一个可以坐的位置坐下,静静地等着。 然而,他却永远都不会知道,他等的那个女子不会来了。数日前她已经在这等了他整整一天,从日出到日落,等到心死欲寻短见。 长亭之下的等待注定已是遥遥无期,城内的故事却刚刚开始…… 那天陆甫柏背着陆娅回城,到城门时大概已是子时左右,城门早已经关闭,背上的陆娅睡得深了,环着他的手臂已经是垂着了,不想再等好几个时辰城门开了才进城,陆甫柏难得的显露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他在城楼之下扯着嗓子大喊开城门,被惊醒的陆娅差点从他背上掉下去。 即使是深夜,城楼之上依然有守城士兵在盯梢。起先没发现陆甫柏靠近城门是因为他穿了一身深色衣裳,在黑夜的掩护下几乎悄声无息的到了城下,如今他这么一嚎,即使是穿着夜行衣也是能看见的。士兵听到有人要进城,第一个反应就是搭弓,只要城下的人有任何异动,他就准备放箭射杀。 自然,陆甫柏这一嗓子惊动的可不止是守城士兵而已,守将、京官可都是惊动了大半,毕竟如今百姓都知道城门卯时开启戌时闭,其余时间何人都是不能通行的,而上一次半夜喊城是在十年前。那时候几个被通缉的亡命匪徒乔装成村民,用板车推着一个大肚便便的女子要进城,女子痛苦的呻|吟声引起守城士兵的恻隐之心,但城门开启后他们首先就杀了那名士兵,并且连续几天连杀数人,直到他们被抓捕归案,城中已经有几十人因他们而死。 所以,当陆甫柏的这一声喊出口,守城士兵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危险,因为常人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间选择进出城门。 事情到了最后就是陆筠拿着棍子一路追着陆甫柏,追上后抄着棍子就是一顿胖揍,毫不手软,而陆娅却是被重重的提起,轻轻的放下,没有任何斥责。 今日也就是陆娅出嫁的日子,挽面之后换上喜服,看着镜中一身红装的女子,她竟有些认不出来了。对着镜子,陆娅嘴唇动了动,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也是。垂下眼帘冷笑一声,所嫁之人既不是爱慕的人,也不是相识之人,她如何能笑得出来。 邵珍拿过梳妆台上的梳子,解开陆娅的长发开始梳理,“时间可真快,娅娅马上就要嫁人了。” 僵硬的勾起嘴角,陆娅不接话,又或者说不知道怎么接话。要能说不嫁她早就说了,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代表的就是不能拒绝,多说无益。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挽好发髻,邵珍取过托盘里的凤冠替她戴上,取过笄固定好。 府外的鞭炮声已经响起,估摸着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就传来了陆甫柏的声音,“娅娅好了没?迎亲的队伍已经到……”未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即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长也被惊艳到了。 盛装打扮的陆娅美艳的不可方物,精致的喜服裙摆逶迤至地,喜庆的红映衬着她的面如桃花,乌云髻上的点翠凤冠庄重又不显老气。 陆甫柏敢断定,他的妹妹绝对是近年来城中最美的新娘子。 “已经好了。” 随着盖头的落下,房间里熟悉的物与人一点点被遮挡,直到完全看不见,眼前只剩下一片红色。 从踏出陆府那一刻,陆娅觉得她就已经死了,所有婚礼步骤喜娘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就像傀儡傀儡被牵着走,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送到新房里了。 心里隐隐的开始不安,像是有什么已经离他而去,再也抓不住了。叶煌锦不断的来回踱步,此时的分分秒秒对于他来说就是煎熬。 陪他一起等了半天的车夫忍不住了,他喊住叶煌锦问,“叶少爷,你等人何时才会来?我总不能跟着你一直这么等下去吧?这次我离家已经有十余天了,我家婆娘还等着我回家呢。”这趟生意做的心惊胆战,他其实巴不得早点回家,下次再有这么长途的生意他可再也不敢接了,情愿送送短程,起码不会遇见匪徒。 车夫的去意再明显不过了,叶煌锦无奈,又不能强留,“那你先回去吧,我再等等。” “好嘞。”一听能回家了,车夫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他坐上马车,临行前还特意提醒叶煌锦注意伤口。 马车渐行渐远,叶煌锦捂住伤处走到门口,微凉的风迎面拂来,稍稍消去脸上的热意。其实肩头的伤口早已化脓,蜜村的大夫只是能治疗小病痛的赤脚大夫,他配的药并不能很好的叶煌锦的伤口,但他怕耽误行程,便偷偷隐瞒了下来,之所以面色看上去大好也只是发热引起的薄红。 日头西斜,他疲倦的靠在墙角,他想,也许他需要稍微睡一会。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房门被推开。 见来人是廖君,喜房里的丫鬟急了,连忙拦住他说,“少爷,你现在不能进来。” 按婚礼习俗,日落前两个新人是不能见面的,所以此时的廖君应该在前厅陪同宾客喝喜酒。 “让开。”廖君挡开拦路的丫鬟走到喜床前。 声音有些熟悉。盖头下视线能看到的地方出现一双锦靴,下意识的微微抬头,眼前一片红色,看不到任何任何人。 一双修长的手揭起盖头,视线一点点增加,直至盖头彻底揭开,抬起头,对上一双不算熟悉又不陌生的眼睛。 玲珑玉佩21 “是你。”怎么会是他?看着眼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的男子,陆娅有些不可置信,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凑巧的事? 廖君眼里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从小舅子陆甫柏口里知道,那次天云山的相看是长辈瞒着她的定下的,她惊讶的样子很悦目,巴掌大的小|脸上双目溜圆,微启的朱|唇润如沾了水的花瓣。也没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实在是要感谢替她安排的长辈,也多亏了他们好意,不然他真的不确定自己会不会错过她。 “跟我来,”牵起陆娅的手,廖君不顾丫鬟的劝阻直接拉着她出了喜房。 也就在看到廖君的那一瞬间惊讶了一小会儿,被牵着走的陆娅也没问他去哪?做什么?她老老实实的跟着他的脚步,脸上无喜无悲,似一个假人一般。 顺着回廊兜兜转转走了不少路,眼见着前头就是尽头,廖君却一脸神秘的说,“你先闭上眼睛,待会我叫你睁开再睁开。” 听话的合上双眼,此时的陆娅已经认命,与其悲伤恋恋不忘,还不如舍弃了那七情之感。没有感情的牵绊,所谓的妇德妇言她能做的比常人更好。 也就几步的距离,廖君就说可以睁眼了。 睫羽轻|颤,陆娅慢慢睁开眼睛。 廖君带她到的地方是廖府的花园。原本陆府的花园与其他府邸没有什么区别,但自从上次从陆娅的谈话中得知她喜爱花草后,他立刻请来工匠推平旧园子,又托各地朋友替他购进了许多花卉,花了接近一个多月才将新园子建好。 常人一般会把花卉种在花盆里,又或者在花园里划出区域建出花坛种植,陆娅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府里整个花园都种上了花,只留下一条羊肠小道供人行走。要说天云山寺庙的花海是先例,可那是寺庙,没有会特意去打理那些花儿才会长得密密麻麻。而且据说那些花其实并不是人为种下的,主持见花儿长得好才让僧众在后墙上开了一个门。 她也没想到有人会把牡丹、月季、夹竹桃、蔷薇甚是扶桑和其他很多不知名的花种在一起,五颜六色的花色冲击眼球,乍看之下整个园子里的花卉种的杂乱无章,毫无美|感,可再看第二眼,又能看出各中规律,又觉得美的惊心动魄。 “喜欢吗?”飞远的思绪被廖君唤回,不知是不是错觉,陆娅总觉得他在等她的赞赏。 嘴角微微勾起,陆娅敷衍似的勾起嘴角,“嗯,我非常喜欢。” 波澜不惊的眼眸与她的笑容不符,廖君一眼就看出了她是违心的。刚过门的妻子掀盖头后就没打正眼看过他,也没露出一丝娇羞的神情,甚至由始至终都没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要是还猜不到陆娅不是真心嫁进来的话,廖君也真的是蠢到家了。不过他并没有介意,有几个新人嫁人之后就立刻和夫君恩爱至深的?廖君表示今后的日子还长,他可以用真心慢慢打动她,直到驻进她心里。要是有人听到廖君的心声估计会想着敲开他的脑袋,看看他的脑子为何会和常人不同,有几个新人嫁人之后不是立刻和夫君恩爱至深的? 一不小心又盯着陆娅的侧颜出神了,意识到唐突了佳人的廖君迅速转移目光,耳根飘红。 和娶到佳人的廖君不同,城外望眼欲穿的叶煌锦此时脸色绯红,显然已是发起了高热,他艰难的走到门外,靠着门口的槐树坐在地上。微凉的风并没有消去叶煌锦的热意,他依旧觉得很热,浑身上下都好像在冒汗,可真当他伸手要擦汗了,接触到的皮肤却是一片冰凉,并没有一点汗迹。 明知道他现在最该做的事去找大夫,但他还是不放心娅娅,万一他刚走开了,她就来了,她会不会觉得他背信弃义舍弃她了。 随着时间的后移,叶煌锦的身体热度已经到了可怕的程度,他甚至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睁眼了。 直到夜幕彻底降临,陆娅还是没有出现,叶煌锦想着她是不是后悔了,赴约就等于她再坚持,他没等到人算不算被拒绝了? 他想进城去看陆娅,也想问一下她为何搅乱他的心,在没有拿定主意的时候又给他一纸盟约。 然而,病重的他几乎手无缚鸡之力,在扶着槐树起身的那一刻,叶煌锦眼前猛的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喜宴散去后廖君再次回到喜房,重新揭了盖头,两人拿过丫鬟端过来的交杯酒先各饮半杯,然后交换酒杯一齐饮干。 遣退房里伺候的丫鬟,廖君和陆娅坐在床沿,和局促不安的廖君不同,陆娅依旧表情淡淡,就好像新娘子不是她,是别的旁人一样。 无缘无故的胸口一疼,抓住胸前的衣料,陆娅眉头紧紧的皱起起。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余光一直都在注意她,陆娅着一皱眉,首先紧张的就是廖君。 压下心里浮起的不祥之感,陆娅摇摇头,“没事。” 有时候并不是相爱的两人就能在一起,他们之间隔着的并不止是家人而已,决定两人是否能相守的更多是缘分。无缘的人即使再相爱,总会因为各种原因而错过,而有缘的人,即使错过了,在某一天他们还是会相遇。爱情这东西很奇怪,随着时间的消逝也会跟着渐渐磨灭,然而,在你自己都认为已经不爱的时候时候,只要对方朝你展露一个微笑,你的心跳又会因他而加速,面色绯红,那种爱的情绪又会重新滋生出来…… 有时候并不是相爱的两人就能在一起,他们之间隔着的并不止是家人而已,决定两人是否能相守的更多是缘分。无缘的人即使再相爱,总会因为各种原因而错过,而有缘的人,即使错过了,在某一天他们还是会相遇。爱情这东西很奇怪,随着时间的消逝也会跟着渐渐磨灭,然而,在你自己都认为已经不爱的时候时候,只要对方朝你展露一个微笑,你的心跳又会因他而加速,面色绯红,那种爱的情绪又会重新滋生出来…… 玲珑玉佩22 周萍萍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揉着朦胧的睡眼拿过手机,本想掐断后继续睡个回笼觉,结果一瞄电显示,上面来电显示的号码让她的瞌睡虫迅速退散。 “喂,你好。”按下接听键,周萍萍扬起一抹微笑,即使对方根本看不到。 “你好,这里是天云集团,你的简历我们看过了,你下午2点左右有时间过来面试吗?”听得出电话那头的男子很年轻,可惜语气没有任何起伏,要是后面再加上一句“有,请按1。没有,请按2。”的话,周萍萍都要以为是电脑系统的声音呢。 “有的有的,那我下午过来面试。”周萍萍有些急切,必须有啊,好不容易才有面试电话,即使没有时间也要挤出时间来。 电话里的男子沉默了会,说了句再见就把电话“啪”的一声挂断了。 盯着屏幕里的“通话已结束”看了会儿,周萍萍突然兴奋地尖叫一声从床上跳起来。拉开衣柜拿出几件连衣裙在镜子前照了照,不行,换一件。不行,再换。换换换,一直换到满意为止。 简单的画了一个裸妆,周萍萍拎着包包踩着高跟鞋出门了。 关上门的那一刻,房间里渐渐地显现出一个淡淡的黑影,它飘到窗边,透过窗户看着周萍萍上了一辆计程车。床头柜的抽屉自动打开,里头的玉佩升至空中,黑影一闪,连同着玉佩化作一道流光冲向窗外。 约出要好的闺蜜吃午饭,周萍萍有些迫不及待的更她分享早上的惊喜,在她看来,能去天云集团面试就相当于成功了一半了。 “这么说,你离你的男神又近了一步咯。”闺蜜靠在椅背上笑的一脸淫|荡。 “是啊。”单手托着下巴,周萍萍已经开始计划着进公司后要如何攻略男神了。首先,当然是最重要的“初遇”,一定要想到一个能让男神印象深刻,最好是能记住一辈子的“第一次”相遇情形。 “哟哟哟。”瞧那一副娇羞的模样,不用猜都能知道她在想什么。闺蜜调侃,“这还没进去呢,就开始幻想和你男神恋爱啦?” 小心思被闺蜜揭穿也不恼,周萍萍大大方方的承认,“对啊,我对男神势在必得。”说完,还伸手做了个尽在掌握的动作。 “行了吧,你还是先拿下在得意吧。”说实话,不是打击周萍萍,自己闺蜜什么性格她还不知道?现在在她面前是信誓旦旦的样子,一旦真见到男神,还不知道会不会蔫的说不出话呢。 “哎,你这人怎么尽打击我呢?”双手撑着桌面激动地站起来,周萍萍倾过身子,“还能不能愉快的做朋友了?” 闺蜜后仰着身子,坚定地摇摇头,“不能。” “好啊,皮痒了是不是?”撸起根本不存在的袖子,周萍萍朝指尖哈了口气,伸手就往闺蜜的痒痒肉挠去。 “哈哈哈哈……我错了错了,姑奶奶我错了,哈哈哈。” 两人朋友十几年,彼此熟悉到跟一个人似的,只要眨一下眼睛,她们都能知道对方接下来想做什么,所以,闺蜜几次想躲开都被周萍萍提前截了胡。在“魔爪”之下,闺蜜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不得不告饶。 “还敢乱说话不?”长发一甩,周萍萍女王风范尽显。 闺蜜眨巴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粘着泪珠:“不敢了。”软糯的声音里掺杂着无限委屈。 “噗嗤——”两人相视而笑,这种默契的游戏玩了十几年竟然还不腻味,她们都没变。 两人边吃边聊,偶尔还要来一下“肢体动作”来增进感情,结果一顿午饭下来用了接近一个多小时才吃完。 闺蜜嫌弃周萍萍一身中规中矩的打扮难以出彩,摸着下巴想了半天,最后果断的手一挥,带着她进商场海选衣服。 因着工作的关系,闺蜜对时尚有着敏锐的洞察力。每进一家店,周萍萍甚至来不及仔细去看款式的时候,闺蜜就已经调好了衣服要她试了。衣服试了一套一套又一套,卡刷了一遍一遍又一遍,从帽子、衣服、连衣裙,到内衣、丝袜、高跟鞋,周萍萍两只手拎满了大包小包的购物袋。 后头周萍萍踩着高跟走三步喘两步,前头闺蜜步履轻松,手里的东西却没比她少多少。 网传的女汉子简直弱爆了,闺蜜这才是传说中的女汉子!明明顶着一张软萌易推倒的妹子脸,却能踩着十几公分的细高跟,提着十几二十几袋的衣服鞋子一口气从地下一楼逛到十三楼还不带气喘。 两人距离越来越远,眼见着闺蜜购物购出状态把后面的她忘了,周萍萍连忙喘着气喊:“等,等等我。” 后头的喊声音闺蜜根本没听到,她一直以为周萍萍就身后。等终于觉得手里东西有点沉的时候,想着今天买的也差不多了,闺蜜一转身,才发现周萍萍不见了。 这都跟丢了?闺蜜拿出手机给周萍萍打了个电话。 发现自己怎么追也追不上闺蜜,周萍萍干脆把东西往旁边一放,坐在休息区休息了。 (稍后替换) 周萍萍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揉着朦胧的睡眼拿过手机,本想掐断后继续睡个回笼觉,结果一瞄电显示,上面来电显示的号码让她的瞌睡虫迅速退散。 “喂,你好。”按下接听键,周萍萍扬起一抹微笑,即使对方根本看不到。 “你好,这里是天云集团,你的简历我们看过了,你下午2点左右有时间过来面试吗?”听得出电话那头的男子很年轻,可惜语气没有任何起伏,要是后面再加上一句“有,请按1。没有,请按2。”的话,周萍萍都要以为是电脑系统的声音呢。 “有的有的,那我下午过来面试。”周萍萍有些急切,必须有啊,好不容易才有面试电话,即使没有时间也要挤出时间来。 电话里的男子沉默了会,说了句再见就把电话“啪”的一声挂断了。 盯着屏幕里的“通话已结束”看了会儿,周萍萍突然兴奋地尖叫一声从床上跳起来。拉开衣柜拿出几件连衣裙在镜子前照了照,不行,换一件。不行,再换。换换换,一直换到满意为止。 玲珑玉佩23 偷偷的抬头瞄了眼,待看清男子的脸周萍萍一下子就楞住了。说好的完美“初遇”呢?说好的印象深刻值得回忆的相识呢?周萍萍此时恨不得挖个坑自己把自己埋了,刚才她甩臂狂奔的样子他一定看到了,他肯定觉得她粗|鲁的像个爷们,不,比爷们更爷们。 没错,电梯里的男子就是周萍萍的男神纪昰。 女子在看了一眼自己后就一脸悲愤的模样,纪昰不走的开始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粘了什么东西,装作拿出手机看时间,趁锁屏的瞬间用黑色屏幕当了回镜子。简单的瞄了眼,很正常啊,没有哪里脏了呀。 周萍萍又往角落里走了走,努力降低存在感。拉链没拉好的包包开了一条小|缝,那块刻着夏蝉的玉佩泛着柔和的莹光,要是周萍萍现在打开包包,一定会奇怪奇怪在抽屉里的玉佩怎么会在包包里。 随着电梯的的下降数字逐渐变小,突然,电梯猛的一晃,停住了,数字定格在九楼。 停住的电梯本没有像平时一样开门,周萍萍疑惑的看了一眼纪昰,一时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脑中浮现一种不好的预感,纪昰尝试性的按下八楼的按钮,按钮灯光亮起后整部电梯剧烈摇晃了下,但是仍然没做运作。 “男……”男神两字差点出口,周萍萍立刻改口,“先生,我们是不是被困电梯里了?” 包里的玉佩莹光一闪,一抹常人看不到的轻烟飘到周萍萍身旁,凝聚成一个古人装扮的秀美男子。 叶煌锦一袭青色长袍,漆黑如墨的长发盘于头顶。深情的目光一直不离周萍萍,他伸手想抚摸她的脸,虚幻的指尖却直接穿过了她的脸。 娅娅…… 看着自己的手穿过她的脑袋,叶煌锦一僵,蓦然想起他俩如今已是人鬼殊途,他根本不可能触摸得到她。 幸好魂魄状态的男子常人看不见,不然看到这幅景象还不得吓死。 感觉头皮一紧,周萍萍缩了缩脖子。 怎么有种阴嗖嗖的感觉?她转头看了下,轿厢里除了纪昰和她没有别人,那种被人盯着看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尝试了好几次也没能让电梯开门或者启动,纪昰不得不承认今天他是中奖了。 “电梯故障了。”背对着周萍萍说了句,可能想到她会害怕,他又补了一句,“别担心,维修人员很快会来的。” 电梯怎么就故障了?周萍萍惊愕异常,这是要被困多久?脑中闪过电影里常有的一些片段,她开始胡思乱想。 比如她和男神在电梯相遇,恰巧这是电梯突然故障了,她和男神被迫被困在电梯里等待救援。可惜他们还没等到救援人员,电梯却先失控了,电梯坠落到最底层,她和男神纷纷都在这次意外里丧生了。 啊呸呸。乌鸦嘴。在心里狠狠的啐了声,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她和男神在电梯相遇,恰巧这是电梯故障了,她和男神被困在电梯里,等待救援时候他们开始彼此相识,并且生出一丝淡淡的暧昧。被救出后男生主动送她回家,然后他们相爱,结婚,生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对,良宇百货,我们被困在电梯里了。目前就两个人,大概是十九楼的样子。好的。好的。麻烦你们尽快些。”通过对讲机联系上电梯管理公司后,纪昰悬着的心算是略微的放下了。扯了扯领带,狭小的空间容易让人感觉压抑。 意|淫男神数遍的周萍萍面色绯红的站在角落里,想努力降低存在感,生怕被男神看出她的异样。 周萍萍恨不得钻进角落里的模样落在纪昰眼里却是以为她在害怕,轿厢里就他们两个人,他总不能就这么在边上看着。 “没事的,维修人员很快会来的。”纪昰安慰道,“电梯一般都安装有安全防坠装置。防坠装置会牢牢卡在电梯槽两旁的轨道上,电梯不会掉下去的。” “真的?”男神不愧是学霸,懂得真多。 说真的,电梯故障周萍萍还是有些害怕的,毕竟每年新闻报导有那么多起电梯事故,她真的怕她也成为电梯殒命者之一。 “真的。”纪昰点点头。 像是回应他一样,轿厢突然震了一下,然后开始缓缓下降。 真是吓死她了,还好只是虚惊一场。舒了口气,周萍萍拍了拍胸口,与纪昰相视一笑。 因为站姿问题,纪昰的位置刚好挡住了电梯的楼层显示屏,所以,当显示器上的数字迅速变小的时候,他们两人竟都没注意到,除了那个常人看不到的叶煌锦?。 等两人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电梯已经开始极速下坠了,楼层数不断的在减少,周萍萍傻傻的瞪着显示器,甚至忘了尖叫。 叶煌锦几次想将周萍萍护在怀里,可惜每次都是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他满目悲凉,又无可奈何。为了昔日的承诺,叶煌锦在槐树下坚持等了数百年,时间流逝朝代更替,他仍然坚信着她会来。眨眼百两,传承了几千年封建王朝被推翻,槐树扎根的这片土地被征用,眼见着斧头挥来,他以为此生再也等不到娅娅的时候,那个女子出现了。 那女子肤如凝脂,身姿袅袅,可惜略显英气的五官破坏了美感。她问他是否有心愿,是否有不甘。后来,他用槐木之心换来和娅娅相遇的机会。 槐树终究被伐掉了,那女子用异术抽出他灵魂里的槐木之心。失去槐木之心的他原本是要魂飞魄散的,但她把他附在了娅娅留下的玉佩里,又替他稳固了魂魄。没过多久,他真的遇见了娅娅,转世后的娅娅。 他被娅娅带回了家,即使她看不见他,不知道他的存在,他依然很高兴,只要能看到她,他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上天似乎看不得他好。明明刚刚才相遇,却…… 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叶煌锦目光暗淡下来,他飘到周萍萍身前,隔着空气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 别了,吾爱。 缥缈的身影化作轻烟从电梯缝隙钻出去,紧接着电梯猛的一顿,猝不及防的周萍萍趔趄着要摔到,一旁的纪昰伸手一扯,将周萍萍搂进怀里。 下坠的电梯停了下来,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楼层显示器显示电梯此时停在七楼。 玲珑玉佩24 “停了吗?”周萍萍的声音都在打颤。 “暂时是停下来了。”怀里的女子浑身都在发抖,纪昰依旧搂着她没放手,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胸前。 耳边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开始乱了节奏,周萍萍靠着纪昰坐在地上,因为害怕,她一直死死的拽着纪昰衬衫。 “没事的。”纪昰拍了拍周萍萍的后背,也不知道是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 就在这时,电梯又开始下滑了,而且速度并不慢,但每隔一小段距离就会卡顿一下,就好像是一辆疾驰中的车子时不时的踩了一下刹车。 稀薄的青烟凝凝聚在轿厢底部,妄想凭一己之力托起1300多公斤的轿厢,下坠的速度更是加巨了重量,青烟正在逐渐变淡,几次轿厢下坠都是险险的托住。 叶煌锦当年死后本该进入轮回去转世,不巧的却是他离世时正靠着槐树,槐木锁鬼,他的灵魂脱离身体后就被困住,不能离了槐树太久。懵懵懂懂数百年,他一心等人却忽略了自身修行,若不是槐树本就属阴,恐怕他早就灰飞烟灭了。 取出槐木之心后,他的魂魄多少有些受损,今日又冒险白日出行,日光灼伤魂魄,他早已有了湮灭之兆。 娅娅,珍重…… 轿厢砸在电梯井底部,压散了最后一缕青烟,无暇的羊脂玉瞬间灰败,细密的裂纹迅速布满蝉翼,系着玉佩的红绳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鲜亮的颜色。 电梯这最后的一砸的力道颇大,轿厢里的两个人被狠狠的摔向墙壁,关键时刻纪昰还不忘护住怀里的周萍萍。 “嘶。”倒吸一口冷气,估计着肩膀应该摔脱臼了。 听见抽气声,周萍萍下意识地伸手,“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撞了一下。”纪昰呲着嘴,脸色苍白苍白,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回头再看了一眼楼层显示屏,上面的数字让他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1楼。这是底层了?他们从十九楼坠到底层了?并且他们还没有死? 不对。纪昰闭上眼睛摇了摇头,这不科学,一定是他眼花了。 缓缓的睁开眼,依然是-1楼。该不会他们都已经死了吧,难道现在的他其实是灵魂状态? “没死,我们没死。”周萍萍同样看到了显示屏,上面的数字无疑在告诉他,他们没有死。她根本无法形容劫后余生的心情,转身看了纪昰一眼,她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腰。 突来的柔软使得纪昰一愣,刚才险象中他搂着她纯属本能,如今已经安全了,这一拥抱就显得暧昧了点,不过纪昰没推开周萍萍。没受伤的那只手环着她的腰,纪昰目光落在他处,耳根爬山红晕。 维修人员和电视剧里的警察行动一样慢,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了,等陪着纪昰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周萍萍才想起她已经把面试的事情忘到脑后了。 医生正在给纪昰正骨,周萍萍思索了片刻,从包里拿出手机,找到早上的号码回拨过去。 “萍萍,你的玉佩掉了。”眼见着玉佩要掉落,纪昰的提醒还是慢了一步。 玉佩从包里掉出来,蝉头落在地上,本就布满裂纹的玉石更加残破不堪,碎玉四下溅开,零落的玉石即使捡回来也拼凑不起来了。 她记得玉佩不是放在家里的抽屉里吗?周萍萍回头看了眼,还真是她的玉佩,即使它如今已经碎成了渣,她还是能认出来。 捡起最大的一片碎片,摊开手,纪昰略微惋惜,“可惜了这质地。” “没什么可惜的。” 也就一千块而已,估计也不是什么很好的玉,碎了就碎了吧。周萍萍随手把包包和手机放在桌上,到一旁拿过扫帚,两三下就把碎片扫进簸箕里了。 不经意间的一瞥,纪昰从周萍萍未锁屏的手机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号码,他看了眼周萍萍的背影,拿出手机给同事发了条短信。 “叮~” 铜铃无风自响,说明当户已亡。这个亡不单指死亡,若只是凡人当户,这个亡就是指死亡,若当户是非人类,那么这个亡指的就是灰飞烟灭,已经消散在天地之间的意思。凡人顾客死后还有魂魄存在,所以两者有所不同,但若要细究,两者其实又是相同的意思。 她施下的法术消失了,翻书的手一顿,坐在窗边的明铢透过窗户眺望西南方。 街的对面就是商业区,林立的高楼挡住明铢视线,眉头一皱,这个环境实在让她喜欢不起来。 木质楼梯的优点就是传音性,因为只要有人踏上楼梯,木板做的楼梯就会发出声响。 。 。 明铢明邑死后没入轮回进入枉死城,因为生前有功德在身被阎王分配一些职务。 因为外来宗教增多,凡人死后进入地府的魂魄开始减少,地府财政出现危机状况,各殿阎王商量出在阳间开设商铺增加收入。而明铢明邑被指派到阳间开设当铺,不管是人是妖还是其他任何生物,只要物品够值钱,就能换到想要的东西,换取的物品可以是钱财,基于甚至是任何能想到的东西。 然而,明铢明邑遇到的顾客不多,收到手的物品更是千奇百怪无奇不有,但无一例外的都不是换取钱财。 他们有的典当了自己的七窍玲珑心,只为了魂飞魄散前与生前恋人一见;有的典当来生,想要改变曾经和自己,让以前的自己遇见真爱;有的典当自己所有,要换心仪的女子得到幸福;有的典当自己一副仙骨,却只要求换取夙世因缘;然而也有的无论明铢如何哄骗都不愿典当任何东西挽留遗憾。 被典当的物品被封存在瓶子里,送往另外一家地府开设的商铺,售出。 被典当的物品被封存在瓶子里,送往另外一家地府开设的商铺,售出。 被典当的物品被封存在瓶子里,送往另外一家地府开设的商铺,售出。 被典当的物品被封存在瓶子里,送往另外一家地府开设的商铺,售出。 血色记忆01 拿起糕点咬了一口,食物和味道总是让人满足,咽下糕点,明邑忍不住感慨,“为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死亦相许。” 替明铢沏满茶,又给自己也添上,明邑忍不住接嘴:“?人的一生,孤独而来,孤独而去,这生前就没得到的姻缘死后就不该执着。” “这就是执念。”眼波流转,明铢叹息,“古往今来有多少人能真正放下心中的执念?就连你我,不也是如此吗?” 天宝年间,洛阳百姓宁死不降是执念,满清剃发易服,执念至深的百姓认为苟活不如死。 执念,明知结局不一定美好却依旧坚持,遍体鳞伤仍不放弃。 万物之所以产生灵性,何尝不是因为有执念?草木生出灵智,因为执念修出人形,牲畜幻化人形,因为执念羽化升仙。死人执念不散,白骨生肉与常人无异,活人执念不断,顽固执着身之所往。 说起往事,明邑亦是默然。 平地风起,窗边的帘子吹起一角,阳光透过那个缝隙照进房间,惊的明邑将脚下功夫发挥到极致,瞬间飘离窗户。 呜呼,何处吹来的风?差点就被阳光照到了。明邑脚下发颤,要是魂魄会出汗,估计着他现在绝对是一头冷汗。 “明小子怎么一惊一乍的?莫不是被我吓的?”话音未落,室内凭空生起一股浓雾,雾气散去时,原本两个人的房间里多出了一人。 来人身高八尺有余,一双剑眉飞斜入髻,狭长的桃花眼如他的职业一样勾魂摄魄,天生上扬的嘴脸总能让人不自觉的跟着微笑。 谢必安,勾魂使者,人称白无常,也有人叫他谢七爷。 人间常说,见到无常鬼的基本都是命数将尽之人。活人要是见到无常鬼,要么带来厄运和灾难,要么带来好运和财富。不过,明铢和明邑都不是活人,枉死城中近百年,他们算得上是故交。如今他们替阎殿办差,应该也算得上半个同僚。 “七爷说笑了。”确认帘子已经把窗户遮严实了,明邑苦笑道:“这烈日至阳,我这不成气候的小鬼要是被照上一照,还不得回土里养上十天半月。” 与人妖魔怪有所不同,鬼魂极怕带有阳气的东西,若非身怀异宝又无司职在身,鬼魂根本无法接触阳光。 “如此说来也是难事。”谢必安颔首,“此次回去我会上报阎王,看能否让你们签下文书,正式在阴司供职。” 闻言,两人俱是一喜。他们此时虽说是替冥府办事,但两人皆是无官无职,按现在的话说,他们两人就是临时工。 “如此,便多谢七爷了。”明铢盈盈下拜。 此前就因身份问题,他们遇上一个半吊子道士,也幸亏是半吊子,他们才能从他手里逃脱,不至于被打个魂飞魄散。槐木之心使她不畏烈日,可终究不如一个身份来的重要。只要有个一职半职的,他们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在人间走动,若是遇上道行高深的,也好有个保障。 “不必言谢,成与不成还要看阎王的意思。”扶起明铢,就冥府现在的状况,谢必安也不敢打包票。 近年外来宗教流入崛起,人间部分百姓改了信仰。尤其是西方宗教,他们讲究祷告,不兴香火冥钱,认为人们死后灵魂进入天堂,有罪的人死后灵魂进入地狱。她们的“姊妹弟兄”往往是熟悉的人,熟人带熟人,信仰的队伍越来越大,常人见到新教教众人多,往往会跟风信仰。信众多了,西方神在东方的影响力开始变大,他们从开始和东方神祇争夺信仰之力,撒旦和阎王争夺灵魂,耶稣和观音争夺善人,莉莉丝诱惑他人堕落…… 在全球西化的今天,东方的神祇节节败退。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原本能位列仙班的善人成为天使,看着那些本该进入轮回转世的魂魄被关入地狱,看着道观寺庙越来越少,看着神君转世应劫却再也没有回来。 也就这几十年的时间,烧纸钱的人越来越少,冥府已经穷到了难以维系运转的地步了,为了开源节流,阎王罢免不少鬼职,甚至还让小鬼到人间开设店铺,好挣些钱贴补冥府运转。 只要有人在阎王面前提起,成与不成的几率就各占一半,可要是没人替他们说话,这几率就是零。明铢莞尔一笑,并没失望,“成与不成全凭造化。” 担心谢必安忘了上头指派的差事,明邑特意问了句:“七爷这次是否是来办事的?”按常理来说,无常也算得上是比较忙的差事,怎么在他看来就那么清闲? 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在明邑眼前晃了晃,谢必安笑道:“不枉我今日这趟。除了肖家的新魂,在路上我还捡了两个上了年月的老鬼。” 明铢和明邑面面相觑,这路上也能捡魂魄? 按理说,现天下灵气稀薄,万物难以形成气候,并且凡人过度开发山林,放眼天下,几乎没有一处清净之地是可以用来修行的。这谢七爷口中的老鬼到底有多老? 当然,有些事情明铢明邑聪明的没有去问。 别人要是会告诉你的,你就听着,别人若是没告诉你,你也别问,不告诉你的,你问了,别人也依然不会告诉你,何必徒惹嫌弃。 人死后能带走什么?记忆吗?只要过了奈何桥,喝下了孟婆煮的茶汤,再刻骨铭心的记忆都会消失。还是说健康?等一进轮回,依旧是那个最脆弱的生命,稍微不慎,轻者伤风感冒,重者夭折重入轮回。好像除了钱,什么都没不住,但是钱也留不住,因为,也许你欠着很多外债没有还。 瞳孔倒映出的火焰在燃烧一切,不,准确的说是肖父的一切。 肖父一生爱画,因为画,他放弃了家庭,因为画,他将归他抚养的小女儿交托给朋友,自己踏上了画的征途。 印象中父亲的依旧是十年前的样子,这十多年,除了陆续收到的抚养费和画,肖茵从没有见到过父亲。时隔十几年,她从来都没想到再遇是这种情形。 他躺在棺中,她站在棺外。 血色记忆02 车窗外的天空湛蓝无云,公路两边的行道树飞快的后退,刚下高速路口,偌大的城市标语在眼前飘过。 她们会来接她吗?肖茵心里还是有些期盼的。 肖茵说的她们是她的妈妈和姐姐。肖爸肖妈离婚后,她被判给了肖爸,而她的姐姐则跟着肖妈去了另一个城市生活。除了每隔一段时间的通话,她们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面了,肖茵甚至已经完全想不起她们的样貌了。 她的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是就在法院外肖母带着姐姐头也不回的走了。曾经有一段时间,肖茵的梦里常常会出现这个片段,但和现实中不同的是,梦中的肖母总会转过身来和她告别,即使,每一次梦境中的肖母长得都不一样。 肖茵偶尔会觉得她来到这个世上也许是个错误,即使记忆已经模糊,但她一直觉得肖爸肖妈离婚很大的原因好像是因为她,可具体的事却又想不起来。 “各位乘客请注意,新城到了。请您带好行李物品,按顺序下车,谢谢。” 车子一进车站,车里的喇叭就开始自动播报送宾语。等其他乘客都下车后,肖茵在从座位上起来,车底的行李差不多已经被拿光了,剩下的那个粉红色行李箱孤零零的躺在那,就像此时的她一样。 弯腰拿出行李箱,拉开拉杆,在确定出口位置后,肖茵拉着行李朝出口走去。 新城车站出口和候车室正好在相反的位置,即便如此出口的人也不比候车室少。他们中间有不少人是出租车司机、私家车司机,也有刚刚下车出来的乘客,但更多的是来接家人和朋友的人。 肖茵站在出口位置,行李箱放在脚边。她的目光在人群里找了好几遍,总觉得没一个人的眉眼间有熟悉感。 她想,可能真的太久没见认不出来了。 拿出手机找到那个熟悉的号码拨过去,电话响两声就接起来了。 “喂,哪位?” 电话里传来的是姐姐肖媛的声音。 “姐,是我,小茵。”听到熟悉的声音,肖茵忍不住笑起来,“你在哪呢?我已经在车站出口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紧接着肖媛说:“我现在在外面有点事,待会我把地址发给你,你自己打的过来吧。”说完,不等肖茵说话就把电话挂断了。 手机里的忙音使肖茵微微愣神,眨了眨眼睛,为什么她觉得肖媛不喜欢她? 不会的,一定是她想多了,她们可是亲姐妹,肖茵怎么也不会讨厌她的。 坐在行李箱上,肖茵把手机屏幕解锁,点开短信功能,乖乖的等肖媛的短信。 这边肖媛挂断电话后回房间换了身衣服,还顺便化了个妆,然后才编辑了地址发给肖茵。确定短信发送成功后,她才拎着包出门。 门砰的一声关上,肖媛一手拿着钥匙反锁房门,一手拿着手机给肖妈打电话,“喂,妈。晚上你别等我吃饭,我在外头吃。对了,肖茵到新城了,估计待会儿就到家里了。” 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肖茵就按照短信里的地址跟司机师傅说。司机是本地人,一看肖茵打扮就知道是外来客,他热情的替肖茵介绍新城,从文化底蕴说到当地特色,从风景名胜说到乡土人情,活生生的就像一个新城百科书。 “司机师傅,就凭你这口才,不当导游可惜了。” 稍后替换(???_??)? 车窗外的天空湛蓝无云,公路两边的行道树飞快的后退,刚下高速路口,偌大的城市标语在眼前飘过。 她们会来接她吗?肖茵心里还是有些期盼的。 肖茵说的她们是她的妈妈和姐姐。肖爸肖妈离婚后,她被判给了肖爸,而她的姐姐则跟着肖妈去了另一个城市生活。除了每隔一段时间的通话,她们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面了,肖茵甚至已经完全想不起她们的样貌了。 她的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是就在法院外肖母带着姐姐头也不回的走了。曾经有一段时间,肖茵的梦里常常会出现这个片段,但和现实中不同的是,梦中的肖母总会转过身来和她告别,即使,每一次梦境中的肖母长得都不一样。 肖茵偶尔会觉得她来到这个世上也许是个错误,即使记忆已经模糊,但她一直觉得肖爸肖妈离婚很大的原因好像是因为她,可具体的事却又想不起来。 “各位乘客请注意,新城到了。请您带好行李物品,按顺序下车,谢谢。” 车子一进车站,车里的喇叭就开始自动播报送宾语。等其他乘客都下车后,肖茵在从座位上起来,车底的行李差不多已经被拿光了,剩下的那个粉红色行李箱孤零零的躺在那,就像此时的她一样。 弯腰拿出行李箱,拉开拉杆,在确定出口位置后,肖茵拉着行李朝出口走去。 新城车站出口和候车室正好在相反的位置,即便如此出口的人也不比候车室少。他们中间有不少人是出租车司机、私家车司机,也有刚刚下车出来的乘客,但更多的是来接家人和朋友的人。 肖茵站在出口位置,行李箱放在脚边。她的目光在人群里找了好几遍,总觉得没一个人的眉眼间有熟悉感。 她想,可能真的太久没见认不出来了。 拿出手机找到那个熟悉的号码拨过去,电话响两声就接起来了。 “喂,哪位?” 电话里传来的是姐姐肖媛的声音。 “姐,是我,小茵。”听到熟悉的声音,肖茵忍不住笑起来,“你在哪呢?我已经在车站出口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紧接着肖媛说:“我现在在外面有点事,待会我把地址发给你,你自己打的过来吧。”说完,不等肖茵说话就把电话挂断了。 手机里的忙音使肖茵微微愣神,眨了眨眼睛,为什么她觉得肖媛不喜欢她? 不会的,一定是她想多了,她们可是亲姐妹,肖茵怎么也不会讨厌她的。 坐在行李箱上,肖茵把手机屏幕解锁,点开短信功能,乖乖的等肖媛的短信。 这边肖媛挂断电话后回房间换了身衣服,还顺便化了个妆,然后才编辑了地址发给肖茵。确定短信发送成功后,她才拎着包出门。 门砰的一声关上,肖媛一手拿着钥匙反锁房门,一手拿着手机给肖妈打电话,“喂,妈。晚上你别等我吃饭,我在外头吃。对了,肖茵到新城了,估计待会儿就到家里了。” 血色记忆03 前头的车辆排起了长龙,司机踩下刹车排在长龙尾端,很快后头又有车跟着停了下来。 “别急,听我慢慢说。” 千金在国外待了三年,回来的时候还带回来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说是他的未婚夫。 女儿外出短短几年就带回了未婚夫,司令肯定是不同意,他出了各种点子为难外国准女婿,希望他知难而退,没想到这个外国男子也是能人,司令出招次次都能应对自如,无奈,司令只能同意女儿嫁给这个外国男人,不过他有个前提条件,就是他们两人以后生下的孩子必须跟着女方姓,算是给他家延续香火。 本来故事说到这差不多就结局了,可让人们都没料到的是,这其实故事的开始…… 外国男人在新城生活过一段时间后就和千金结了婚,婚后夫妻恩爱如胶似漆,羡煞新城上下的男女老少。 然而,老天总是喜欢跟人开玩笑。千金怀孕八个多月的时候新城变天了,外来的武装部队带着最新型的武器打进了新城,士兵死伤无数,城里的百姓能逃,但司令员不能逃。他让外国女婿带着千金和他的十几个老婆跑,自己却准备和敌人死磕到底。 但他没想到的是,一直柔柔弱弱的千金却是不肯了,她坚持跟司令一起留在新城,大有誓与新城共存亡的姿态。 结果可想而知,新城沦陷,司令被暗杀,千金也死了,却不是死在敌人的手里,而是死于难产。 “据老一辈的人说,那位千金在最后关头和她的外国丈夫都上了战场,可惜战役打到一半却动了胎气,等战地护士将她抬下来的时候已经救了。”司机感慨的叹了口气,接着说:“她的外国丈夫估计是受了刺激,一直不肯相信千金一尸两命的结果,还说给那千金输血,直接拿那个输液器扎自己身上给她输血。” 听到这里,肖茵忍不住插嘴:“他们都不需要验血型吗?”如果血型不同,有排斥怎么办?千金最后是生是死?若千金不幸故去,她肚子八个月大的孩子能救吗?孩子已经成型,应该能进行剖腹产了吧,那个年代有剖腹产了吗? 故事开始到现在,肖茵的心中就一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悲伤。明明是上一个年代的故事,却好像发生在眼前一样。脑海中自动勾勒出那位千金的眉眼,一颦一笑宛若亲眼所见。 “验没验血型我就不知道了,毕竟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司机耸耸肩。 红灯转绿,排在前头的车子行驶速度和乌龟有的一拼,好不容易上了高架桥,终于顺畅了一些,不用被堵的慌。 “千金到底是没救回来,外国丈夫抱走了千金尸体,后来就没人见过他们了。”暗示接下来说的才是重点,司机还特意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政权交替,新城里落马的人不少,但走马上任的人更多,这司令一家死的死,逃的逃,按说这空出来的小洋楼就归公了。这新政府也阔气,手一挥,把这洋楼送给了新上任的司令做府邸。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是诡异了,你猜怎么了?” 为了吊起肖茵的胃口,司机还特意卖了个关子。 “怎么了?”肖茵这只“小鱼”成功上钩。 “这新上任的司令搬进去头一天晚上就出事了。”司机瞅了一眼肖茵,语气变得阴测测的。 新司令对府邸还是挺满意的,文书下来当天他就带着一家老少住进去了。虽然前头的司令是个军人,一切讲究简单实用,可耐不住他姨太太多,十几个女人凑一块,在简单的东西都会变得不简单起来。这大体上要简单,那她们就在细节上下功夫,所以这家里上上下下无处不透着精致奢华的味道,这也导致后来的新司令只要把家人带过来就行了,其他什么东西都没带,家里也保持着原样,没让人去改动。 住进新府邸的当天晚上,新司令的老母亲不知道为何半夜从楼上摔了下来,鲜红的血液把精致的美古绅地毯染了一半。 一番调查后没有任何结果,新司令厚葬了老母亲,把事件当做一场意外结案。 然而又过了没多久,他的夫人在浴室里割了腕,伤口泡在水里,从手腕里流出的血染红了浴池里的水。新司令踹门而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浴缸的血,鲜红鲜红的。 浴室的门窗都上了锁,外人根本进不去,可要说是自杀,警员找遍整个浴室里都找不到一个能划破皮肤的利器。案情毫无头绪,事件一久,就搁置下了。 老母亲和夫人的意外离世引起了新司令的戒心,他让保镖二十四小时不离儿子和女儿和身边,生怕什么时候他们就会遇到各种意外而离开人世。 千防万防,总有疏忽,没过几个月,新司令的儿子的女儿还是出了意。他的的儿子被一辆军用卡车撞飞,后脑勺比身子更向先着地,落地后,四溅的白色浆体预示着生命的逝去。 女儿死的更加悲惨,她死在自己的卧室里,略微扬起的嘴角似乎是梦到了美好的事物,但她却被人开了膛破了肚,凶手极其变态的拿走了心、肝、脾、肺、肾,肠子胡乱结成一块被塞在胸口的位置,身下乳白的法兰绒被血液凝成一块块。 司令再蠢也能猜到,这是有人针对他家展开的谋杀,此后日日夜夜他不敢睡,手枪的更是片刻不离身,连睡觉都放在枕边。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两人的目的又是相反,就看他们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强哥。 转眼一年,新司令还是没逃过既定的命运?看上去,他死于自杀,因为门窗锁着没人打开,室内也只有死者一个人,但真相是不是如此也只有他知道。 尔后也有几户殷实人家前后住进小洋楼,可都无可避免的出现死伤,时间一久,小洋楼闹鬼的消息不胫而走,渐渐的,那便空了下来,成了新城人尽皆知的鬼屋。 血色记忆04 肖茵刚听得入迷,故事却已经结束了。所有的鬼屋背后都会有一段故事,有的是凄美的爱情,有的是悲壮的大义,还有的是死不瞑目的怨气…… 小洋楼和其他的鬼屋一样,有着一段属于它自己的故事。战乱的时期,跨国的恋情,生与死的别离,还真是让人有一丝淡淡的惋惜。 “听上去确实有些诡异。”肖茵下意识地又往车后看去,可车子现在已经上了高架桥,距离小洋楼已经很远了,她根本不可能看见。 车子下了高架后很快的到了一个小区门口,由于小区规定外来车辆不能进入,肖茵只能自己拉着行李往里走,一路上还要抬头留意房子的栋数,以免走过头了。 “找到了。”楼房和短信里的地址对上了,肖茵兴奋的拉着行李箱往里跑。 这个小区已经有些年头了,楼道里的墙面有些斑驳,墙角处偶尔还能看到一些蜘蛛网,两层楼之间的楼梯转角甚至还堆放着一些空花盆和废纸盒。这栋八层高的楼房并没有安装电梯,肖母又恰好住在第七层,肖茵撇撇嘴,认命的拎起行李箱开始爬台阶。 前三层,肖茵健步如飞,故意正常腿脚有力,第五层的时候速度就慢下来了,她暂时放下行李箱,歇了小会才继续往上走,到第七层的时候,她的腿已经开始打颤了,呼吸的频率都乱了,拎着行李箱的手也红了起来。 调整好呼吸,肖茵按响门铃。 “叮咚。” 门铃的提示声隐约能透过门来,紧接着一阵脚步声传来。 “咔嚓”,门开了,探出半个身子的中年妇女两下打量了肖茵一番,问:“找谁?” 她没认出来! 肖茵心底还是有一些失望的。虽然她也把妈妈忘记了,但刚才开门的那一瞬间,她就想起来了,脑海中模糊的影子开始清晰,她的样子和眼前的人相差无几。 “妈,是我。”肖茵目光黯然,扬起的嘴角也恢复成了直线状。 肖妈,也就是李丽芙闻言一惊,她很早就知道今天她的那个小女儿会过来,但她没想到会来的那么快,又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想到肖茵能这么快找到家。 正是因为这点,李丽芙根本没准备肖茵的午饭,而现在这个点…… 她看了一下时钟,十一点半,大多人都在吃饭的时间。 “先进来。”拿出拖鞋给她,李丽芙自顾自回了客厅。 肖茵拿着拖鞋站在门口,目光在行李和客厅游移。妈妈难道不应该把他的行李带进去吗?转念一想,她们彼此分开那么久,算得上是熟悉的陌生人,她似乎把一切想的太美好了。 把行李放在客厅,肖茵开始打量这间房子。房子不大,大概有九十平方左右,极简的装修让房子看上去比较开阔,柜子凳子之类的家具都是木质的,天然的木纹尽显格调。 拿起电视柜上的一个相框,肖茵眼眶蓦地一红。照片上,肖母抱着一个小女孩坐在大象上,女孩笑得很开心,浑圆的眼睛都眯成了两道弯弯的月牙。 真好,有妈妈一直都在身边。将眼泪逼回去,肖茵放下相框。 李丽芙从厨房端出两个小菜,盛了两碗米饭,她对肖茵说:“先吃饭吧。” 坐在饭桌前,简单的番茄炒蛋和油焖茄子让肖茵有种无从下筷的尴尬。犹豫了片刻,肖茵还是决定问一下,毕是是自己的家人,而且以后要一起生活很久,没必要拘束。 “妈,家里还有其他食材吗?”肖茵放下筷子,打算自己去厨房再烧点菜。 夹菜的手一顿,也仅仅只是那么一瞬间而已,李丽芙看了眼肖茵,问:“怎么,不合胃口?” “我对鸡蛋过敏,妈你忘记啦?”对着李丽芙眨眨眼,肖茵做出一副忧伤的模样,好似抱怨她忘记了自己女儿的禁忌。 这是在抱怨她咯!李丽芙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她白了肖茵一眼,“不吃自己去做菜,那么久了,你那屁点大的事谁会记住。” 屁点大的事谁会记住。 耳边循环着李丽芙的这句话,肖茵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要说什么?她该说什么?难道要她笑着说“我是开玩笑的啦,妈你别生气”?说真的,她实在说不出口。 李丽芙口中屁点大的事真不是小事,肖茵七岁那年因为贪吃,偷偷的在学校食堂里喝了同学喝紫菜蛋汤,结果下午课上了一半就进了医院。当时浑身发痒,恨不得抓破皮肤的滋味肖茵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她也不想再去“重温”那种感觉。 那时候肖茵的爸妈还没有离婚,她过敏进医院的时候最着急的就是李丽芙,更因为这件事,家中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过含有鸡蛋的食物。要不是后来肖媛吵着闹着要煎蛋,鸡蛋这种东西根本不会出现在肖家的饭桌上。 然而现在,李丽芙说她忘记了,这是不是也代表着把也忘记了? 默默地起身进了厨房,肖茵在冰柜里找到几个番茄,拿刀把番茄随意的切成片状,撒上一点白糖就端上了饭桌。 肖茵这边刚一坐下,那边的李丽芙却已经起身了。 “吃好把桌子收拾一下。”说完,李丽芙把自己的饭碗往料理台上一搁,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没过多久,她换了一身衣服拎着包包出来,出门前还不忘嘱咐肖茵:“有空把碗筷洗了。” 肖茵使劲的往嘴里扒饭,大门甩上的那一刻,眼泪终于顺着脸颊滑落。 一滴,两滴,三滴,眼泪模糊了视线。 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肖茵一个人,墙上的时钟不急不缓的在转动,行李箱依旧还在客厅边上。 肖茵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来错了,原本她可以继续在扬城生活的,肖爸死于意外,高额的赔偿金和遗产足够她不太奢侈的过上一辈子,她就是因为律师的一句“你有考虑过去找你的母亲吗”而踏上了前往新城的路。肖茵不傻,她不是听不出来电话里肖媛的不耐烦,也不是看不出李丽芙说话时的尖酸,她只是想和家人在一起。 血色记忆05 肖茵不傻,她不是听不出来电话里肖媛的不耐烦,也不是看不出李丽芙说话时的尖酸,她只是想和家人在一起。 不过,她们似乎并不希望她进入她们的生活。 抹去脸上的泪水,肖茵拿出纸巾哼掉鼻涕。既然被人讨厌了,她也不是那种粘糊糊的人,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利落的收拾好碗筷,洗好,放入橱柜。这是她为她们做的最后一次家务,也是唯一的一次,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拉过行李箱打开门,肖茵换好自己的小单鞋。关门,转身,下楼梯,毫不犹豫。上楼不易下楼容易,原先她上楼时气喘吁吁,时不时需要停一下,现在下楼却是很容易,没一会就到了楼下。肖茵按着来时的路走到小区门口,正想着怎么打的呢,恰好就有一辆出租车载客到这儿下,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行李箱放在后备箱,她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直接报了地名,“师傅,去中央街。” 新城最有名的除了小洋楼就属中央街了,来过新城的人如果没去过中央街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来过这儿。这条街道几乎横穿了半个城市,附近光商场就有三家,还有一个大型游乐园和美食城,全年三百六十五天,这里天天不打烊,是名副其实的不夜“城”。 就近找了一家宾馆,将行李放在房间里,肖茵准备去街上走走,刚才在李丽芙家没吃多少东西,现在天色还早着,要是不吃点待会可能会饿。 每个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而心情不好的女人大多用同一个办法来调节心情,那就是买,买,买!肖茵当然也不例外。看着觉得不错的,买。自己家里没有的,买。国内限量发行的,买买买。 回到宾馆的房间里,肖茵踢掉鞋子,展开双臂倒在大床上,蹭了蹭柔软的被子,她感叹,“还是自己一个人恣意自在。” 闭着眼睛扬起嘴角,她本来只是想稍微躺一会儿,没想到迷糊中却睡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窗外已经是霓虹一片,街上的车辆川流不息,车灯飞驰如同银河飞流。 桌上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来电显示不断跳跃着三个字,肖茵瞥了一眼,一点也不意外她会打来电话。 “喂。”肖茵的声音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那么轻柔,即使是隔着电话看不见人,也能让人感觉她在微笑。可要是现在房间里有第二个人在场,那么他就会发现她并没有笑,而且对话甚是敷衍。 打电话正是李丽芙,中午吃完饭后她把刚到肖茵留在家里,自己却去了朋友的棋牌室,大约下午四点左右她给肖茵发了条短信,内容无非是让肖茵帮忙做了饭,买个菜什么的,但那时候的肖茵正在一路钱烧钱购物,那声短促的短信铃声根本没法提醒他。 还有一种人会各种脑补,原本很简单的事在他那能拐上好几个弯,但奇葩的事,到最后的问题总是能意外的回到原点处。 “你去哪儿了?”电话那头的李丽芙口气有些不愉,“我不是让你买点菜,顺便把饭做了吗?” 买菜?做饭?她怎么不记得自己去给人当保姆了?先不说其他人的妈妈是个什么样的,肖茵都从没见过谁会让刚归家的女儿去买菜做饭的。 随意翻看着房间里的书籍,肖茵笑了下,“妈,我没打算住你那儿,等过几天我就回去了。” 保险金!一想到肖爸的死有高额的赔偿,李丽芙就按耐不住了。不行,肖茵不能走,要走也得把部分东西留下才能行。 李丽芙沉默了一会,又开始苦口婆心倒鸡汤,“茵茵啊,你爸已经走了,现在你就剩我和媛媛两个亲人了,你当然要和我们一起住。” 合上书籍,肖茵踱步到窗边。 (明天补字数) 血色记忆06 她根本没看出她们有多在乎她,也意外李丽芙会打电话过来说要住在一起。 “扬城那边有点事情没解决,我现不敢住你家里,等事情解决了我再过来。”不知为何,肖茵突然不想和她说实话了,谎话脱口而出,她更想知道她的反应。 “什么事情啊?需要妈妈帮忙吗?”李丽芙出奇的温柔。 垂下眼帘,肖茵说出刚刚想到的一个理由,“爸爸生前向朋友借了不少钱,现在那些叔叔伯伯来要债了,我怕他们万一闹上门对你们影响不好。”记得当初爸爸妈妈争吵最多的便是因为钱,如今一旦提到钱有关的事,她会怎么做? 肖茵很小的时候爸妈就离婚了,肖爸把她托付给他的朋友之后便去旅行创作,照顾她的叔叔虽然对她不错,但寄人篱下的那种自卑感是无法消除的,再加上一些熊孩子喜欢在人背后嚼舌根子,时不时排挤一下肖茵,时间一久,她的性格就开始变得敏感多疑起来。 肖爸的欠债似乎在李丽芙的意料之中,她几乎没有犹豫的问,“欠了多少?你爸的赔偿款够还吗?”在她想来,肖爸的赔偿款绝对不会低于百万,还债款应该绰绰有余。 “不够。”肖茵嗤笑,她总算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了。 坐回床边,她从包里拿出银行卡,将卡对着灯光,金色的卡片折射|出的色彩确实能诱|惑人心。肖茵咧嘴一笑,语气却透着悲伤,“还少二十万。” “二十万?”李丽芙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她知道前夫对钱财方面没什么概念,但她怎么也想不到前夫会欠下这么大一笔巨款,连赔偿款都不够还。 原本因为肖茵是受益人,李丽芙不介意多养一个人,毕竟她们是亲母女,只要稍微劝导一段时间,她还怕钱拿不到手?可现在的情况不同了,接受肖茵无疑就是接手麻烦,跟着肖茵来的不是前夫的钱,而是前夫的债,她开始犹豫了。 “妈?”对方半天没说话,肖茵忍不住喊了一声。 “嗯?”李丽芙猛地回神。这种时候不伸手又说不过去,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是自己的亲女儿,可要是伸手帮她,她自己也不是有钱人,没有那么多闲钱,何况这个小女儿没在自己身边长大,感情淡薄的和纸有的一比。暗恼肖茵无缘无故提到前夫的欠款,害她此时下不来台。 “对了。”她特意避开话题,“再过几天是你姐的生日,到时候无论如何都要来家里吃饭。”说完,也没等肖茵回话就挂断了电话。 像是早就料到李丽芙的反应似的,肖茵也没觉得多失望,毕竟一开始她就没抱多大希望。身为母女,本就了解彼此不是吗? 心情莫名的烦躁起来,肖茵懊恼的抓乱了长发,她需要找个地方发|泄一下情绪。 从酒吧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即便如此,中央街依然像白天一样热闹非常,每个城市总有那么一些人喜欢昼伏夜出,深夜才是他们狂欢的时刻。 踩着凌乱的脚步迈下几步台阶,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前面的灯柱晃了晃,变成了两根…… 不对。肖茵眨了眨眼睛,十分确定前面有三根会飞的灯柱。 锁定那灯柱,肖茵慢慢走过去,短短几步距离硬是被她的蛇形醉步走上了十几步。 “啊哈,抓住了。”一把抱住中间的灯柱,肖茵孩子气的嚷着,还傻乎乎的把脸贴在灯柱上。 深夜的大街上出现醉鬼是常有的事,行人来去匆匆,都是一副已经习以为常的模样,不过可能今晚的醉鬼是个长得不错的姑娘的缘故,有几个路人停下看了眼,但并没有人上前。 诺德是被赶出西餐厅的,甚至可以说是被驱逐出来。西餐厅里的顾客个个伸长了脖子看着他,一些顾客露出鄙夷的神情,自以为压低了声音的私语一字不落的钻进诺德的耳朵。一些不雅的词汇被形容在他身上,他想反驳却有心无力。 “没钱充什么大款,这年头的老外真是越来越没素质了。”西餐厅的服务员也是一个毒舌的人,逮着什么难听的话就往他身上套,“这年头还想吃霸王餐,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我只是钱包掉了,并不是故意不付账的。”诺德急忙解释,实在没有办法的他拿出口袋里的怀表,说:“我暂时先把怀表抵押给你们,天亮之前我会把钱送来的。” 瞥了一眼怀表,服务员嗤笑一声,“你那破玩意谁知道值多少钱,真要抵押你把手机和身份证拿来抵押啊。” “对了。”像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服务员双手抱胸,说:“钱包连带着银行卡还有手机掉了可以理解,你的网上账户总不会掉吧!” “手机银行,微信红包,支付宝钱包什么的,随便哪样都能买单。”细数几样手机软件,服务员就等着诺德点头。 这…… 诺德傻傻的愣在原地,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一睡了二十年,他已经和世界脱轨了麽? “我就知道你是个骗子。”服务员啐了一口,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踩着堪比鬼舞步的步子挤进围观的人群,即使肖茵醉的糊涂了也依然能听懂服务员的意思。句句不离钱,不就是钱嘛?本姑娘多的是。 服务员的话刺痛了肖茵的耳朵,她推开挡在身前的一个男人,摇摇晃晃的走到两人中间。 “呃。”打了个酒嗝,肖茵指着服务员的鼻子说:“别欺负老外不会用支付宝哈,说,多少钱,本姑娘给了。” 说完,她走到诺德身边,一伸手,把自己挂他脖子上了。 下意识地扶住肖茵的腰不让她摔到,诺德一低头,对上一张精致的面孔。 “刷刷刷。”拿出那张银行卡,肖茵直接把卡片塞他手里,眼皮越来越重,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她还不忘把密码告诉他。 女子身躯的柔软让诺德微微失神,这是他渴望的温度。 血色记忆07 “有时候,当你认为它并不存在于世间的时候,它往往会和你不期而遇。而你,在遇见它之后,会心甘情愿的收回利爪和獠牙,展现出你最美好的一面。” 父亲口中的“它”是指爱情,此时的诺德觉得他好像已经遇上了他的阿佛洛狄忒。 怀里的女子柔软的不可思议,他小心翼翼的抱着她,生怕一下不小心就把她的腰|肢折断了。 不知道肖茵住在哪里,诺德用她给的卡片临时找了一个住宿的地方。 在天亮之前,他一直期待她能从睡梦中醒来。他记得她的眼睛如同黑水晶一样光辉耀眼,他想知道她的名字,她的喜好,还有她的更多事情。他就静静的看着肖茵的睡着,直到东方的天空开始泛白。 将怀表放在她的枕边,诺德俯下|身子,在肖茵额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早上好,我的女神。” 阳光透过窗户,肖茵翻了个身,把头埋在被窝里。 倏地睁开眼,似乎有那里有些不对。眼珠子转了转,肖茵闭上眼睛,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直到确认房里没人后才坐起身子。 不用问,光看装修就知道现在是在酒店里,肖茵疑惑的是谁把她送到这来的,她完全没有一点印象,她可不会认为自己的酒品好到这种程度,醉酒之后还能自己到酒店开|房。 嘶—— 肖茵捂着额头,醉宿的后果真不好受,头疼得简直要炸开。她套上拖鞋,不经意间余光瞥见枕边的那块怀表。 这个,似乎在哪里见过。 伸手拿过怀表,表链绕过指间,昨晚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 喝的烂醉喝她,没钱买单的老外,叫嚣着要报警的服务员,还有她那句霸气侧漏的“多少钱,本姑娘给了”,她通通都想起来了。 “你傻啊?学什么不好,学别人喝酒,要是昨晚遇见一两个坏人,看你找谁哭去?”肖茵指着镜中女子的鼻子骂到,镜中的女子没反驳,只是学她也指着她的鼻子。 一句还差二十万就试出了李丽芙的态度,肖茵没觉得意外,却不代表她不会难受。任何一个子女要是知道自己在父母的心中,不比钱更重要的时候,身为女儿的他们都会伤心难过。肖茵选择喝酒来发泄心情,是最低效又危险的事情。 “是啊,我傻。” 事已至此,肖茵无力的垂下肩膀,幸好并没发生什么让她后悔一生的事情。 略显陈旧的小洋楼窗户上结上了蜘蛛网,厚厚的窗帘严严实实的挡住整扇窗户,昏暗的室内并不是空旷一片,墙上的油画被拆下来裹上了白布放在墙根,所有的沙发、家具上都盖上了一层白布,单看布上的灰尘来看,这里起码闲置了十几年没人整理。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猛然掀开一块白布,扬起的灰尘堪比飞撒的面粉。白布落地,掀开琴盖,指尖在黑白键上飞跃,时隔许久再度响起的琴声依旧悦耳动听。 楼上的几间主卧室里,有人听到了熟悉的音乐睁开了眼,毫无光线的狭小空间里,那双血红的眼睛异常耀目。 吱嘎—— 卧室的房门打开,阴影中走出一个身姿曼妙的身形。 (今天细短,明天尽量加更。) 血色记忆08 随着高跟鞋的声音响起,灯光一盏盏亮起,先是走廊尽头开始,然后是个个房间和客厅。 “诺德?”阴影里走出的女子肌肤似雪,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烫金刺绣的旗袍穿在她身上最合适不过了。上挑的眼尾尽显妩媚,丰盈的红唇魅惑人心。 弹琴的手一停,琴声戛然而止。 “早安,亲爱的。”诺德执起女子的右手,俯首轻吻她的指背。 “晚上好。”多少年了,她还是不习惯把傍晚称为“早上”。 对于他们来说,白天才是用来休息的,只有夜晚才是活动和狂欢的时隔,所以他们也把日夜颠倒了一下,傍晚五点称为晨,凌晨六点称为夜。 布满蜘蛛网和灰尘的客厅显然不适合谈话,女子用丝帕捂住口鼻,示意诺德跟她上楼。 佣人房陆续打开,睡梦中醒来佣人训练有素的开始打扫,一层层白布掀开,被盖住的家具一件件露出来,红木做的家具简洁大方,即使再过百两也依然经典。 注入高脚杯的红色液体比红酒更浓稠,透明的杯壁触碰红唇,留下一个浅浅的唇印。液体顺入咽喉,女子惬意的眯起双眼。 夕阳落西山,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推开窗,微凉的夜风拂起窗纱,吹乱额前的碎发。 “时过境迁,这新城景色焕然一新,除了这片的旧居,哪能看出曾经的模样。”女子倚靠在窗边,晃动着手中的高脚杯,目光悠远深长。 确实,今时不同往日,许多变化他来不及适应,难免在人前出丑,幸好遇上一个善良的少女。想起昨夜的相遇,诺德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美|目流转,女子挑起他的下巴,问:“怎么想起什么事那么开心?” 侧首避开女子亲密的举动,诺德无奈的说:“妈,待会老爸看见可要吃醋了。” “吃醋就吃醋呗?你可是我儿子。”女子把手搭在诺德的肩上,倾过身子慢慢靠了过去。 眼见着美人入怀,也就在这时,诺德眼前掠过一道黑影,再一看,身前的女子已经在来人的怀里了。 搂着女子的男人是个西方男子,一身西装革履,微卷的金发发挡住半张脸,却依然无法掩盖深邃的五官。 “你先出去。”冰蓝色的眼眸闪过一道红芒,男子抚摩着女子的红唇,低头落下一吻。 退出房间,诺德还贴心的顺手带上房门。 人家两夫妻恩爱,诺德自然不能在这碍眼,他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去找那个能和他一起恩爱的伴侣。那一瞬间的悸动,也许,他应该再去找那个少女。 肖茵撞上别人的时候,第一个反应不是道歉,而是低头去看手里雪糕。草莓味的雪糕体积明显小了不少,而那缺少的部分全蹭在了被撞的人胸口上。 纯黑的短袖染上粉色很扎眼,后知后觉的肖茵知道错过了最佳的道歉机会,她伸手掸掉半融化的雪糕,怯怯的不敢抬头看对方的脸色。 万一对方有暴力倾向她是跑呢?还是跑呢? “你没事吧?” 意外的,对方没有打人,更没有骂人,反而先关心起肖茵来了。对方这么豁达反而让她有些无地自容,肖茵摇摇头,“我没事,不好意思撞到你。” “没事,是我要谢谢你。”对方似乎有什么事很高兴,单凭声音都能听出笑意。 还笑?她该不会遇上傻子了吧。肖茵抬头看了一眼,感觉有点眼熟。 这一头金发的老外在那见过?下意识地扔掉剩余的雪糕,她双手插|进口袋里。指背擦到表盖,细腻的花纹让肖茵突然想起一件事。 “是你?”肖茵现在想起来了。难怪她会觉得对方眼熟,像是在那里见过一样,原来他就是昨天吃“霸王餐”的那个老外。 “想起来了?”诺德笑起来的模样像极了朝着太阳绽放的向日葵。他掏出手帕,擦去肖茵手上雪糕融化后留下的痕迹。 尴尬的抽回手,肖茵有轻微的肢体接触洁癖症,她实在受不了和几乎是完全陌生的男人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 “对了。”她把怀表递给诺德,“既然遇上了,东西还给你。” 趁着拿怀表的瞬间,诺德牵住肖茵的手,说:“作为谢意,请允许我请您一起共进晚餐。”说完,俯身在她指背落下一吻。 手被拉住的时候肖茵就觉得不妙,她使劲的想抽回手,可对方力气大的出奇,像钳子一样抓住她。湿润的嘴唇贴在皮肤上,肖茵瞬间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脑中也像是有百多个炮仗齐放,炸得她整个人晕乎乎的。 “美丽的小姐可否愿意?”等不到回答,诺德又问了一遍。 “哦。哦。”肖茵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耳边一阵阵嗡鸣,她看着诺德嘴唇动了动,还以为他是在道谢。 等肖茵恢复正常意识的时候,他们正坐在一家韩国料理店里,桌上摆满了泡菜、冷面、烤肉之类的各式韩国特色美食。 单手抚额,肖茵忍不住问了句:“今天带钱了吗?” 没办法,谁让他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吃饭不带钱。说好的他请客,别到了最后要她买单。 . 谢谢?行天下里?的打赏,虽然不多,但这是头一份呢O(≧▽≦)O PS:每天评论里随机抽取两位打币,大家有空多多留言(纯灌水不算) 半小时内替换掉 趁着拿怀表的瞬间,诺德牵住肖茵的手,说:“作为谢意,请允许我请您一起共进晚餐。”说完,俯身在她指背落下一吻。 手被拉住的时候肖茵就觉得不妙,她使劲的想抽回手,可对方力气大的出奇,像钳子一样抓住她。湿润的嘴唇贴在皮肤上,肖茵瞬间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脑中也像是有百多个炮仗齐放,炸得她整个人晕乎乎的。 “美丽的小姐可否愿意?”等不到回答,诺德又问了一遍。 “哦。哦。”肖茵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耳边一阵阵嗡鸣,她看着诺德嘴唇动了动,还以为他是在道谢。 等肖茵恢复正常意识的时候,他们正坐在一家韩国料理店里,桌上摆满了泡菜、冷面、烤肉之类的各式韩国特色美食。 单手抚额,肖茵忍不住问了句:“今天带钱了吗?” 没办法,谁让他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吃饭不带钱。说好的他请客,别到了最后要她买单。 血色记忆09 “我说,你是否愿意成为我的伴侣。”诺德面露笑意,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肖茵,只等她点头答应。 肖茵偶尔会自恋,也会幻想某天会有一位王子骑着白马来迎娶她,可这些通通都是十岁之前的事了,她已经不做白日梦很多年了。她自认不是公主,也算不上是灰姑娘,更没有让人觉得美的不可思议的样貌,一个混血帅哥有什么理由对她一见钟情?难道就因为昨天她替他付了钱,他就要“以身相许”? 见过奇葩,但没见过那么奇葩的。肖茵搓了搓胳膊,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不愿意,一点也不愿意。”肖茵毫不犹豫的拒绝,谁知道他是不是有毛病,刚认识就说要成为伴侣,不对,他们根本还算不上认识,即使算上昨天醉酒那次,她也才和他见第二面,而且是刚刚知道他的名字。 由于肖茵爸妈的感情以离婚收场,她对爱情的看法和别人有些不同,她一直认为爱情需要理智,两人需要合适,柴米油盐更是常事,所谓的一见钟情根本就是奇事。确实,情浓时什么阻碍、性格不合之类的都会被克服,但时间一久,遇到的事情就会变多,争吵就会增加,爱情也会随之开始消耗,等到消耗的差不多的时候,所谓的爱情就会变成彼此的负累,那时,继续是折磨,分开又舍不得。所以,肖茵一直坚持宁缺毋滥,如果遇不上最合适的那一个人,她情愿单身一辈子,更别说答应眼前这个才见过两次的人,成为他的伴侣。 “为什么?”诺德有些意外,在这之前他在路上遇见好几个女人来搭讪,无不例外都表示出对他有感觉,他以为,她对他的感觉应该也和她们差不多,哪想到她完全没有犹豫直接拒绝了。 “这不是废话吗?我和你又不熟,既不了解你的家庭背景,又不知道你的为人处世,而且最最重要的是,我,和,你,不,熟。”最后一句才是重点,肖茵特别强调。 还以为是什么原因呢,在诺德看来,这些根本都不是事。“那我们从现在开始熟悉彼此怎么样?” 诺德也许从没意识到自己的眼睛有多迷人,他在看任何东西的时候都像在看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漆黑的眸子映照出她的影子,肖茵如同被蛊惑了心神,她红唇微启,那个“不”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低头往嘴里塞了片烤肉,肖茵有些不知所措,拒绝的话在嘴边绕了几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两厢无话,气氛就显得有些尴尬起来,即使面对一桌子美食也是味同嚼蜡。 六月天的雨水说下就下,倾盆而至的大雨淋得路人措手不及。迈出去的步子重新收回来,肖茵往橱窗方向走了两步,以免遮挡住别人的门店正门口。 后劲汗毛竖起,肖茵急退一步,本能的抱紧双臂。 “是我。”一把宝蓝色的雨伞挡在头上,诺德礼貌的与她保持着一小段距离。 看清来人,肖茵舒了口气,还好,不算完全不认识。 “你准备去哪儿?”诺德直勾勾的盯着她的侧脸瞧,“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肖茵摇摇头,“我自己打车。” 雨越下越大,落在地上又溅起的雨水很快湿了她的鞋面。街上车辆飞驰,近光灯远光灯亮的晃眼,也不是没有出租车停下来载客,只是还没等肖茵过去,就已经被人抢先了,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车来,车走,只有她还在这。哦,还有她旁边还有一个。 “我送你,等车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诺德揽住她的肩头,将她半护在怀里,根本没等肖茵同意就带着她往雨里走。 雨水打在伞上,噼啪直响的伞面就像一面正在演奏的小鼓。 “等,等等……”肖茵完全来不及拒绝。 诺德的车停在附近的一个停车场,稍微走几步路就到了,这一路风大雨大,肖茵除了鞋子以外,其他地方完全没有淋湿,他真的将她护的很好,伞以她为中心,身后吹来的风雨他用身体替她挡住了。 时隔而是多年,一些融入骨血的习惯一时半会根本改不了,更何况还是一些优秀的习惯。 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诺德优雅的像一个绅士。 PS:每天评论里随机抽取两位打币,大家有空多多留言(纯灌水不算)截止日期,除夕夜~ 血色记忆10 雨水渗进鞋子,湿哒哒的鞋垫黏在脚底十分难受,肖茵蜷缩着脚指头,让脚底尽量少接触鞋子。 “先陪我去个地方。”指着胸口处,诺德的潜台词不言而喻。 肖茵明白明白他的意思,可是她现在湿了鞋,她想先回去吧鞋子换下来,而且黑色短袖并看不怎么出有雪糕残余的痕迹,不仔细看的话,根本没人会想到曾经有一支雪糕印在上面。 “不可以拒绝哦。”怎么可能让她开口回绝,诺德一踩油门,车辆扬长而去,肖茵没说出口的话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刚踏入商场,诺德不由分说的拉着肖茵往右走,肖茵抬头一看指示牌,发现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女装区。 “等等。”肖茵连忙喊停,她指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说:“男装是在那边,你走错了。” “没错,就是这边。”嘴角扬起,诺德握紧她的手,不让她挣脱,“先去买双鞋,让好换下来,穿着湿哒哒的鞋子不舒服。” 心中一软,肖茵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她从小借宿在叔叔家里吃穿不愁,但也没有享受到过多的关怀,说的直白点,肖茵是个缺爱的孩子。妈妈不爱,爸爸不在,年幼的肖茵给自己塑了一堵小小的墙,外面的人不进来,她就绝对不出去,渐渐的,她就变得孤僻了,还会因为别人的碰触而起一身鸡皮疙瘩或者精神恍惚。 “这双你试试。”诺德挑中一双浅口单鞋,示意肖茵试试。 根本想不到用什么理由拒绝,肖茵坐在凳子上,脱下湿鞋子,换上他挑选的浅口单鞋。 肖茵的皮肤本来就比较白,诺德挑的玫红色单鞋衬得皮肤更白更细腻,感觉还不错,?她把另外一只鞋也穿上,在卖场里走了两圈。 (明天替换) 雨水渗进鞋子,湿哒哒的鞋垫黏在脚底十分难受,肖茵蜷缩着脚指头,让脚底尽量少接触鞋子。 “先陪我去个地方。”指着胸口处,诺德的潜台词不言而喻。 肖茵明白明白他的意思,可是她现在湿了鞋,她想先回去吧鞋子换下来,而且黑色短袖并看不怎么出有雪糕残余的痕迹,不仔细看的话,根本没人会想到曾经有一支雪糕印在上面。 “不可以拒绝哦。”怎么可能让她开口回绝,诺德一踩油门,车辆扬长而去,肖茵没说出口的话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刚踏入商场,诺德不由分说的拉着肖茵往右走,肖茵抬头一看指示牌,发现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女装区。 “等等。”肖茵连忙喊停,她指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说:“男装是在那边,你走错了。” “没错,就是这边。”嘴角扬起,诺德握紧她的手,不让她挣脱,“先去买双鞋,让好换下来,穿着湿哒哒的鞋子不舒服。” 心中一软,肖茵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她从小借宿在叔叔家里吃穿不愁,但也没有享受到过多的关怀,说的直白点,肖茵是个缺爱的孩子。妈妈不爱,爸爸不在,年幼的肖茵给自己塑了一堵小小的墙,外面的人不进来,她就绝对不出去,渐渐的,她就变得孤僻了,还会因为别人的碰触而起一身鸡皮疙瘩或者精神恍惚。 “这双你试试。”诺德挑中一双浅口单鞋,示意肖茵试试。 根本想不到用什么理由拒绝,肖茵坐在凳子上,脱下湿鞋子,换上他挑选的浅口单鞋。 肖茵的皮肤本来就比较白,诺德挑的玫红色单鞋衬得皮肤更白更细腻,感觉还不错,?她把另外一只鞋也穿上,在卖场里走了两圈。 血色记忆11 试衣间的门后也安了镜子,镜中的少女凹凸有致的曲线被勾勒的很好,酒红连衣裙衬得皮肤……格外黑!肖茵郁闷的咬着下唇,披肩的中长发有些凌乱。 “叩叩叩。”敲响试衣间的门,诺德问,“怎么样?效果如何?” “等等。”肖茵隔着门说了句,利落的解开后背的拉链,换下长裙,穿上自己的衣服。 出了试衣间,她把衣服递给导购员,眼睛却看着诺德说:“这颜色真的不合适我。” “既然不合适就算了。”诺德也不再纠结裙子,买东西重要合适的或者喜欢的,不合适又不喜欢可有可无。 商场已经绕了大半圈了,再往前就是男装,正好给诺德买件短袖,这也是最初来这的目的。 “你给我挑吧。” 诺德去的是一家他常去的牌子,这个品牌年代比较久,二十几年前就已经存在了,而且口碑不错。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谁给他挑的。目光追逐她的背影,诺德嘴角愉悦的扬起。 翻看悬挂的衣服,纠结半天也挑不出几件觉得合适的,肖茵长这么大第一次替男人挑衣服,而且还是一个并不怎么熟悉的外国男人,要是在昨天之前,她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然而,现实就是这么发生了。 手边刚好是一件黑色短袖,肖茵回头看了眼,诺德身上的黑色短袖和她手里的这件相差无几,既然挑不出合适的,找件相似的总不会错。 “赵先生,你觉得这件怎么样?”拿着黑色短袖,肖茵问。 一旁的诺德问声转过头来,细碎的短发遮住半只眼眸。肖茵心虚的撇开目光,不是她敷衍,真的是她挑不来。 “只要是你挑的就可以。”说话间,诺德走到她跟前,不断缩小的距离让肖茵耳根开始发热,脸上也隐约觉得热起来。 美色误人可不单指女子,男人也可以使用美男计的。 挑好所有该买和不该买的东西后,肖茵跟着诺德一起去了收银台,在她看来,她刚才的扫购行为已经成功嗯吓退他了,虽然一路下殷勤不减,但他绝不会把她今天看中的都买下来。 临近收银台的时候,肖茵手机被塞了一打的票据,嘴角抽搐,他居然全塞回来了,果然不靠谱,只是嘴巴说的好听。 “美女,买单。”没再看他一眼,肖茵把票据推给收银员。 接过票据,收银员剔除部分票据,到最后只剩下一张薄薄的单子。利落的打出小票,收银员扬起标准的微笑,“你好,一共386元。” “啊?”拿卡的手一顿,她没听错吧?三百多?难道不应该是三万多吗? “你说多少钱?”肖茵傻傻的问,这不科学啊,她刚才挑了那么多衣服,票据也开了很多,不可能才这么一点钱。 难道是他?肖茵猜到一个人,该不会他付不起那么多钱,就偷偷把票据扔了吧。越想越以为猜到了真相,她开始打心眼里瞧不起诺德,既然没有一定的经济能力,就不要夸下海口,这种背后扔票据的行为真是让大多数不齿。 “客人,这些付过钱的票据你收好,待会儿去各个专厅去提衣服就可以了。”收银员把大部分票据重新推回给肖茵。 “付过了?”肖茵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怎么可能是已经付过了?该不会是…… “是你付的?”肖茵直视诺德的眼睛 没有否认肖茵的询问,诺德点点头,说:“这是我的心意。” 这心意也太多太贵重了,肖茵简单的翻看过票据,从几百到数千的都有,手中这一叠票子起码价值上万了,至于这386的价格,仅仅只是肖茵挑给诺德的黑色短袖的价格。 分别时,肖茵再一次拒接了诺德要求成为伴侣的要求,态度却不再是之前那样坚硬,说实话,任何一个女人遇愿意替自己买单的男人都会心动,即便这个心动并不是因为爱情。 PS:每天评论里随机抽取两位打币,大家有空多多留言(纯灌水不算)截止日期,除夕夜~ 血色记忆12 PS:据说留言发在前面注意的人比较多。 为什么评论送币都没人参加呢?难道看这本书和人真的这么少吗(⊙o⊙) 每天评论里随机抽取两位打币,大家有空多多留言(纯灌水不算)截止日期,除夕夜~ ﹉﹉﹉﹉﹉﹉﹉﹉﹉﹉﹉﹉﹉﹉﹉﹉﹉﹉﹉﹉ 一次相遇是偶然,两次相遇是有缘,三番四次相遇就不得不让人怀疑是故意为之了。有句老话说的好,烈女怕缠郎,肖茵也慢慢的习惯诺德出现在身边了,至于一靠近陌生的他就起鸡皮疙瘩的毛病也因为两人渐渐熟悉而好转。 开始的那几天因为想吓跑诺德,肖茵没少败家,几乎把中央大街的商铺都买了个遍,现在条街商铺里的人差不多都认识他们了,多金,帅气,疼女友,这些是他们给诺德的评价。不知道他们如果知道肖茵还不是诺德的女友会有什么反应。 肖茵真的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人,明明没给他好脸色,偶尔还会和人呛声,露出霸道无礼的性格,花钱也不知道节制,他到底看上她什么? 外表?她长得又不是十分出众,比她好看的人多了去了。有钱?更不可能了,就看这几天花费,可见他比她有钱多了。 手机震动拉回肖茵的思绪,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是那边打来的电话。讽刺的一笑,那么久才一通电话,估计是想和她划清界限吧,免得她求她们帮忙还债。 “喂。”垂下眼帘,那个“妈”字怎么也喊不出口。 “小茵啊,今天你姐生日,待会记得过来吃饭,对了,你姐带了几个朋友来,我想能介绍给你认识认识,记得打扮一下再过来。”肖茵的异样李丽芙没发觉,她自认为在替肖茵打算,语气难免用上长辈式的口气,带着命令和压制。 肖媛生日给她介绍朋友认识,还要打扮一下,肖茵又不是傻,一下子就理解其中的含义了,心头一阵火气,往前的几日甚至更久,她身为母亲没关心过她的生活,偶尔的对话也是任务似的永远那几句话,现在倒好,开始关心她的生活来了。 深吸一口气,肖茵让自己语气放缓,“我能带个朋友来吗?” “朋友?你有什么朋友?”李丽芙下意识的反问,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她连忙补救,“可以可以,你们一起过来吧。” “嗯。”见她答应了,肖茵也没在多说什么,直接挂断电话,再说下去她估计会不忍住讽过去。 “你……”李丽芙本来还想说什么,但电话里传来的忙音使她的话卡在嗓子里。恼怒的放下电话,她忍不住啐了一句,“没教养的孩子。” 李丽芙好像刻意忽略了,她口中的这个“没教养的孩子”正是她亲生女儿的事实,又或者她根本就没把她当做女儿。 一直在旁边看着韩剧的肖媛其实有留意她们的通话,见李丽芙挂断电话后反应不对,她连忙坐到她身边,问:“妈,她答应没?” “答应是答应了。”李丽芙抓过一把瓜子,边嗑边说:“就是她说还要带个人过来。” “谁啊?”把脑袋靠在李丽芙肩上,肖媛打趣道:“男的女的?该不会是她男朋友吧!” “不会,”李丽芙很肯定的说:“要是男朋友她会和我说的。” 确实,肖茵原先在扬城的时候时常打电话给给她,事无大小都会和她说,就因为如此,李丽芙一直觉得她烦,指甲大的事也拿来说,听多了,就会觉得厌恶。同样的,说多了,她知道的也就多了,有没有男朋友自然也是知道的,除是非肖茵特意隐瞒,而这又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丽芙怎么也不会想到,肖茵已经开始对她失望了。她也没注意到,肖茵已经十多天没给她打电话了。 人真的很悲哀,当拥有某种东西的时候他们不会觉得有多好,甚至会觉得是个累赘,某日失去的时候,他们也不会及时发现,只有它出现在别人身边的时候,他们才会惊觉,原来他们已经失去了它,只是到了那个时候,即使在后悔也是没用了。 “哦。”无所谓的点点头,在肖媛看来,只要不是她,换做是谁都无所谓,更何况还是从小就分开的妹妹。 李丽芙所说的的“介绍”可不能理解成字面意思,自从知道前夫的债款用赔偿金都还不完的时候,她就开始算计小九九了。要她掏钱还债是不怎么可能的,可要是肖茵被逼债上门,她这个做妈的不伸手又会被人戳脊梁骨,既然这样,不如让肖茵她自己有能力还债。 一个女孩子迅速来钱的办法不多,最低贱的莫过于卖,但到底是自己女儿,李丽芙还没缺德到这种程度。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嫁人,嫁人会有聘礼,男方条件好的话礼金就不会太少,这也是迅速来钱的好办法。 只不过,一般人娶妻嫁人都会先谈一场恋爱,即使是相亲认识的也会先彼此了解一番,而李丽芙的这个“介绍”就不一样了,只要男方看中了,付清一定数量和钱,他就可以带回一个老婆。会同意“介绍”的女方普遍都是急缺钱的人,她们并不会拒绝出的起钱的男人,因为“介绍”时她们会得到她们正缺的东西。 有人会说这个**相差无几,不,这两个区别大了,**是做情妇,而“介绍”的认识的人都会领证登记,成为合法夫妻。 不过,当今这个社会喜欢用金钱来衡量一个人,一个多金的男人即使长得再丑,也会有很多女人前仆后继的贴上去。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一个多金的男人需要“介绍”?答案只有可能是这个男人本身就有问题,足以让众多拜金女望而却步,至于是什么问题,那就要因人而异了。 自认为替肖茵着想,找了一个愿意出钱为她还债的人,李丽芙也不问问肖茵是否真的愿意这么做。 血色记忆13(修改,有更新) 事出反常必有妖,肖茵不觉得这顿饭只是单纯的过生日,李丽芙说把肖茵的朋友介绍给她认识,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嗅到了浓浓的阴谋味。不过,阴谋也好,阳谋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防她一手总没错。 肖茵对李丽芙说要带一个朋友一起去,可在诺大的新城,她认识的人根本没几个,除去李丽芙和肖媛两个人,竟然只剩下诺德了。 他?可以让他一起去吗?该怎么和他说?长匙搅拌着咖啡,肖茵陷入沉思,就连对面坐下一个人都没有发觉。 服务员拿着餐单过来,准备替他点餐,“先生,请问……” 左手食指竖在嘴前,示意服务员嘘声,翻开餐单指出要点的,确认她记下后,他才合上餐单还给她。 抿了一口咖啡,肖茵侧头看向窗外,街上车流不息,她的目光落在虚空处,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无力的叹口口气,她回神端起咖啡杯,余光瞥见对面一个黑色人影,倏地一惊,原本打算端起杯子的手碰翻了咖啡,褐色的液体倒在桌上,桌边流下的咖啡湿了裙摆。 “啊呀。”肖茵连忙起身试图拍掉咖啡,可惜温热的液体晕染快,几息之间,裙子就染上了咖啡喝颜色。 连忙抽数张纸巾递过去,他怎么也没料到她反应居然那么大。忍住笑意,他问:“没事吧。” 用纸巾吸干咖啡渍,肖茵嘟囔,“一声不吭的会吓死人的。” “是我的不好,下次尽量让你先注意到我。刚才之所以没喊你,是因为看你在想事想的出神,怕突然出声吓到你,结果没想到还是吓了你一大跳。”没有一句反驳,从认识到现在,诺德已经把肖茵摆在了未婚伴侣的位置上了。他学着电视里的男人一样,带她何处游玩,各处购物,他恨不得把她宠得无法无天,这样以后就没人会比他对她更好。而且在他心里,她说的都是对的,不对也是对的。 “你这人。”肖茵被逗笑了,柔和的五官添了几分颜色,轻浅的笑颜看上去让人感觉非常舒服。 “你为什么叹气?有什么难事吗?”无法忽略刚才在她脸上看到的愁云,诺德追究还是问了句。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话音一顿,肖茵眼中一亮,她是不是可以拜托他呢?既然他有心追求,让他帮忙一下应该不会拒绝吧。伸手紧紧地握住诺德的左手,肖茵浅浅一笑,“能否请你帮个忙?” 温软的触感让心跳骤然加速,睫毛颤了颤,诺德低头喝了一口咖啡,掩饰住自己的异样。心跳平复下来后,他放下杯子,问:“需要我帮什么?” 说实话,肖茵有些难以启齿,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她的这些糟心事怎么方便和别人说?但既然拜托他人帮忙了,总不能瞒着他,尽量不让自己带上任何负面情绪,她简单明了的说了一下前因后果,包括李丽芙曾经的疏离和如今的态度,还有那心中的一丝怀疑也一并和诺德说了一遍。 诺德还以为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不过是一场也许不那么单纯的晚饭,他自然愿意陪她一同前去。再者,肖茵的怀疑也是诺德的顾虑,听她说来,肖妈并是不很关心在意她,连肖爸过世也没去参加葬礼,她来新城时更是没人接,到家之后还被差遣做事,这样一个凉薄的人会在得不到好处的情况下叫肖茵去吃饭?他可不这么认为。 “走吧。”诺德起身。 “诶?”肖茵不解,“去哪儿?” “去挑个生日礼物。”诺德挑眉,即使是鸿门宴,但对方是以生日的名义来邀请,他们如果空手去实在太失礼,未免落人口实,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的。 诺德想的更加周到,要是换做肖茵,估计到时间后,她会直接从蛋糕店拎个蛋糕过去,不是说蛋糕不好,只是他有更好的决定。 闻言,肖茵拎起包包从座位上起身,跨出座位的同时,裙子上的污渍也映入眼中,浅色的裙子染了一块咖啡色的痕迹,好像雪地里突然撒进了一把泥沙,破坏了原本的美感。 “拿着吧。”诺德脱下外套递给她,搭在腕上刚好能挡住那点痕迹。 “谢谢。”肖茵接过外套抱在怀里,脸色微红。 ☆*☆*☆*☆*☆*☆*☆*☆*☆*☆*☆*☆*☆*☆*☆*☆*☆ PS: 每天评论里随机抽取两位打币,大家有空多多留言(纯灌水不算)截止日期,除夕夜~ 血色记忆14 也许给朋友买礼物会有各种纠结,例如要看合适不合适和对方会喜欢的,不过,这次的礼物可不是为了取悦谁,纯粹只是出于礼貌而已,挑个一样光看就知道价值不低的礼物,既显得诚意又阔气,这样就不会有人说送礼不走心了。 诺德陪着肖茵回到那个家,按下门铃,开门的是一个年岁不比肖茵大多少的女人,眉眼间透出一丝熟悉,无意识的扬起眉梢,他似乎在哪儿见过。对了,目光落在肖茵的侧脸,怪不诺德得觉得有些熟悉,原来肖茵和她有几分相像,她们应该是两姐妹。 “姐,生日快乐!”除了苍白的祝福,肖茵根本想不出要说什么,她们两姐妹那么多年没见面,通话比和肖妈的次数还少,要是在街上遇见,肖茵指不定还认不出她来,疏离到这种程度,能有话说才怪。 一脸笑颜的肖茵还真是出乎肖媛的意料,还以为她不来了呢,来了也好,省的老妈到时候啰嗦。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肖媛丝毫没有掩饰对她的不喜,“进来吧。”说完后,她才发现肖茵身后还跟着一个外国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肖媛轻哼一声,扭头回去了。什么样的人找什么样的罐,看着也不像个好的,在肖媛眼里,肖茵就是一无是处的温室花,禁不起任何风吹雨打,她的朋友自然也是差不多的,仅仅只是外表不错而已。 肖茵尴尬的朝着诺德笑了笑,肖媛的态度比预想中的还差,也只能让他多担待了。诺德当然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他活的时间比她们都长,什么人没遇见过,要是心眼这么小,他早就被气死了。 “是肖茵来了吗?”听到声响的李丽芙从厨房里出来,沾水的双手直接擦在围裙上,她接过肖茵手中的礼盒袋,说:“来就来了,还买什么东西。” “今天姐生日,这是生日礼物。”肖茵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换上,找了一遍没有男士拖鞋,她问到:“妈,没有男士拖鞋吗?” 把礼盒放到桌上,李丽芙转身回厨房,肖茵问话的时候她头也没回,说:“家里没男人的拖鞋,你拿鞋套给你朋友用吧。” 把在鞋柜角落找到的鞋套拿给诺德,肖茵自己突然觉得很丢人,诺德陪她来家里吃饭,却要委屈他受人白眼,他看上去就像是有钱人家出来的,也不知道事后会不会心里有疙瘩。不知觉中,连肖茵自己都没发现,她已经开始在意诺德的感觉了。 一个人在意在乎另一个人的感觉和时候,往往就是心动的开始,心已动,离爱就不会远了,就是看何时能明白自己的心了。 诺德和肖茵刚一坐下,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见厨房里的李丽芙小跑着去开门了。隔着老远就能看到她的笑意,诺德挑眉,好奇来人是谁。 不止肖茵诺德好奇,就连肖媛也意外的坐直了身子注意门口,他们两人不知道来的是谁,但她清楚啊,她十分好奇“介绍”的人是个什么样的,她有些恶意的猜想,对方是不是身有残疾?又或者是奇丑无比? PS:天哪,鞭炮齐鸣炸的思绪全乱。 血色记忆15 李丽芙迎进来两个男人,年纪大的那位眼角有着深深的鱼尾纹,头发里也掺杂着一些白发,估计着年纪快六十了。年轻的那位大概三十不到,牛仔裤白衬衫,一副黑框眼镜带有一股书卷气,若是不细心观察的人,根本不会注意到他镜片后阴鸷的目光。 “肖茵啊,这是你这是郑叔叔和少邹,少邹是你姐姐的朋友。”李丽芙跟忙着介绍两人,同时不断的给肖媛使眼色,一旁的肖媛接收到李丽芙的暗示,假装熟稔热络得起身招呼,鬼知道她也是第一次见这两人,见少邹长得文质彬彬,她的脸色微红,其实他还是挺不错的,她就不懂了,他长得也不差,又有钱,怎么就需要别人“介绍”呢? 对于陌生人,肖茵是怎么也热情不起来的,即便是微微一笑。也要压制住心里强烈的不舒服才能做到。 相对于她的尴尬,少邹就直白多了,从一进门他就发现了坐在沙发上的肖茵,那时候李丽芙还没介绍彼此,他也不知道她就是今天“介绍”给他的人,目光落在她身上就无法移开,这种女人正是他想要的,干净纯净的想让人摧毁她,他十分想知道,她嫁给他之后还能否保持这份纯净? 推了推眼镜,少邹伸手问好,倘若有人细看,一定能发现他的手在颤抖,阴鸷的眼中带着扭曲和疯狂。 本能的后退一步,肖茵与他拉开一段距离,本来她和诺德就站的就近,她这一退,后背撞上了背后的诺德,头顶磕到了他的下巴。 “唔。”诺德闪避不及,被撞个正着,没错过对方眼流露出的阴暗,将肖茵护在身后,他主动上去握住少邹的手,“你好,我是肖茵的男朋友。” “男朋友?你怎么可能是小茵的男朋友?”李丽芙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她堵在两人之间,竖着指头质问诺德。 过激的反应让诺德皱起眉头,和肖茵对视一眼,即便没说话,两人也默契的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怎么不可能?”诺德反问,这话说的有些搞笑,为什么肖茵就不能有男朋友了,即便他现在还不是她的男朋友,但以后会是,而且这个以后不会等太久。 诺德的话一出口,少邹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他抽回手,阴冷的目光落在李丽芙身上。李丽芙一个哆嗦,来不及细想怎么回事,就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小茵有没有男朋友我最清楚,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她自认为了解肖茵的一切,却不知肖茵已经开始对她失望,她没意识到,自从肖茵来新城之后,除去头次找到家里,她们很久没说过话了,原本的定期通话没了肖茵的主动来电,更是丢被她到了脑后。 仗着自己是母亲,李丽芙想指手画脚肖茵的后半生,不想却被狠狠地打了脸。她筹划着将嫁掉肖茵好还债,剩余的钱也好补贴生活,没想到肖茵瞒着她处了男朋友,现在两边人遇上,最头疼的反而是她。 李丽芙瞒着肖茵做这些事,自然不能当着她的脸和少邹解释,但不解释又会给对的留下欺骗的印象,她之前交进去的“报名费”就相当于打了水漂。 诺德闻言一笑,她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他伸手揽住肖茵的肩头,既像是示威,又像是宣示主权,“阿姨,你不知道的事情其实还有很多的。”就她那凉薄的性格,从不主动关心别人,只要肖茵不开口,她又能知道些什么事情? PS:最近卡文了…… 血色记忆16 “呵呵,看看,看看,我就说说而已,你的反应就那么大,还说是在帮我?最简单的办法你们不用,却冠冕堂皇的来算计我?”肖茵怒目而视,她步步紧逼,李丽芙一退再退,直到腿肚撞到沙发。 顺着力道坐放在沙发上,李丽芙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心虚,也羞愧,肖茵所说的并没有错,她确实是拿着“为她好”的借口再算计她。李丽芙无法反驳,更无从解释,她在得知前夫身死的那一瞬间,想到的是小女儿肯定得到了不菲的赔偿金和遗产,后来知道前夫欠下了巨额债款,她本能的想和小女儿断绝来往,免得自己会受连累,可女儿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彻底断绝又做不到,鬼使神差中,她想到了最糟糕的办法,就是让小女儿自己“卖”身还债。 这个“卖”并非是字面上的意思,它还有一个文雅一点的说法,就是所谓的“介绍”,普遍情况下,需要“介绍”的女人不会太挑对象,所以这又是变相的售卖,其实跟介绍两个字根本搭不上边。 一个解释也没有,现在是连谎话也不想说了?肖茵嗤笑一声,心里彻底对她失望了。 “诺德,我们走,我再也不想见到她们了。”拿着自己的包,肖茵瞥了眼魂不守舍的李丽芙,语气中带着厌恶。 “走?你们想去哪?我可是给了郑叔‘介绍’费的,你以为你能这么走了?”少邹扣住肖茵的手腕,眼露阴霾。几乎就是他碰到肖茵的那瞬间,诺德突然出现在少邹身边,刚碰到她的手立刻被反扭到背后。 “请你注意言辞。”诺德说的话和他做的事并不相符,即使他手里压制着一个人,说话和态度依然谦逊有礼,要不是亲眼看到,没人会相信他刚刚几乎要把一个人的手臂折断。 “啊啊啊,你轻点,轻点……”少邹扶着肩膀顺着力道转过半个身子,剧烈的疼痛使他控制不住的开始呲牙咧嘴,不一会额头就泌出了冷汗。 “你们两个到底想干嘛?”肖媛看着一系列变故,忍不住抱着脑袋尖叫起来,她疾步走到门口,拉开门,指着肖茵说:“滚,你们给我滚出去。” 出了这个冰冷的家门,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肖茵突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世界那么大,似乎没有一处值得流连。诺德跟在肖茵身后的几步远,他既不上前,也不去安慰,因为他清楚,大多数受到伤害的时候最不需要的就是安慰,因为这样会显得她更无能,会放大心里的伤痛,此时最需要的就是安静,一个人独自待一会可以更好的调节心情,平复心中的悲伤。 夜风有些凉,肖茵靠在栏杆上,任由被风吹乱的秀发遮住眼眸。许久,她似乎是平静下来了,清澈的杏眼直勾勾的看着诺德。 倏地,展颜一笑,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细高跟踩过地面,她和他的距离近在咫尺,微微仰起头,她的嘴唇几乎蹭到他的下巴。“陪我去喝点,好吗?” 也没等诺德答应,肖茵就转身找了一家最近的酒吧一头扎了进去,再后来,就发生了之前的一幕。 都说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同样,叫不醒的还有醉酒的人。 横抱着肖茵走到门前时,诺德正打算用肩膀抵开门,恰好这是门却从里面打开了,扶着门框的手柔若无骨,朱红色的甲油更显得五指白皙。 食指指腹点在唇上,女子媚眼如丝,“怎么?”她笑道:“出去一趟还带了食物回来?”明知不是她想的那样,但还是忍不住调侃一下他。她这个儿子像极了曾经的她,什么事都考虑礼仪礼数,她曾经在这上面吃了大亏,她可不想儿子和她一样走不少弯路。 侧身避过女子伸过来的手,诺德用身体挡住肖茵,“不是的,母亲,她并不是食物,她是……”他不知道如何解释肖茵的身份,若说是未来伴侣,她还没答应他的示爱,要说是朋友,他却不想开这个口。 熟悉的气息在靠近,即使相处了很久,女子还是露出了一丝娇羞的神情。她没有转身,只是重心向后往后退了一步,来人十分配合,他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腰,让她刚好靠在他胸前,只要侧耳就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不是食物是什么?”吻了吻女子的鬓角,男子揶揄,“难道还是你的伴侣不成?” “真的吗?”女子激动的推开男人,一脸喜色的问:“她就是你原定的人选吗?” 眉头几乎要打成结,诺德无奈的叹了口气,“母亲,你的表情好假。”避开两人登上旋梯,走到一半像突然想起什么,他转身提醒,“明天让佣人准备一些新鲜食物,客人吃的和我们的食物不一样。” 如果说语言能骗人,只要掌握好说话的技巧,谎言也能以假乱真,但是有时候嘴上说着谎话,眼神却骗不了人。 “放心。”女子和男人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把肖茵安置在客房,隔壁就是诺德的卧室,以防夜晚要是有些什么事,他也好及时过来。 肖茵蹭了蹭枕头,一翻身,诺德未及抽回的手被她压在了身下,看着她的睡颜,诺德似被蛊惑一般,他俯下身,慢慢凑近她的嘴唇,两人的呼吸渐渐的纠缠在一起,在即将吻上她嘴唇的那一刹那,他突然定住,血色的眸子瞥了窗户一样,把吻落在她的额头。 门后露出一抹绯色,诺德替肖茵盖好被子,才漫不经心的说了句,“母亲,你出来吧,不用躲了。” “又被你发现了。”女子手上端着一个木质托盘,托盘里只有一杯红了液体,“来,喝了它。”她把杯子端到他跟前,他只要一伸手就能拿到杯子。 “我并不饿,母亲不用给我这个的。” “这不是给你的。”女子声音温婉清冽,“这是给那名你带的女孩和。” “她并不是……”诺德试图解释,可室内除他之外只有女子和肖茵,肖茵昏迷不醒不用解释,女子全神贯注的在看他,这解释不解释丝毫没有任何区别。 血色记忆17 “并不是什么?”女子的笑容定格在脸上,她不确定的问:“难道她并不是你选择的伴侣?”想不到其他更恰当的理由,刚放下托盘,下一刻她已经出现在了肖茵的床边,尖锐的指甲划向她的颈动脉。 指甲划破皮肤,鲜红的血液泌了出来,嘴角隐隐勾起,墨色的眼眸转为赤红,不过,也仅仅只是划破了皮肤。女子原本打算挑断肖茵的大动脉,但被眼疾手快的诺德制止住了,他抓着她的手,带她离开床铺几步远。 “你干什么?”诺德余惊未定,要是他慢上一步,母亲就会划开她的脖子,他根本不敢想象肖茵浑身是血的样子,他更喜欢她鲜活的生命。 清冷的目光,冷漠的表情,女子双手抱胸,反问:“你在问我干什么?你说呢,我在做什么?”看了看手心手背,确认没染血后,她撩开额前的头发,“进了公馆的人,不是食物就是同类,既然她不是你选定的伴侣,那么就不能让她醒过来。” 肖茵意识不到自己现在身处在危险之中,醉梦中的她露出一抹微笑,像是看到了什么愉快的事物。 “不。”诺德摇摇头,他和肖茵在一起的时候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无法用语言去描述那种感觉,但他十分能肯定的是,如果失去她,他一定会非常后悔。 “她不能死。”诺德眼中泛起赤红,尖锐的长牙露出唇外。 “对,转化她,只要她变成同类,你们就能永远在一起。” 女子的话诱惑出诺德心底的邪念,理智和邪念纠缠在一起,使得他的面目有些可憎。 人类很脆弱,从出生到死亡不过匆匆百年,除去懵懂的孩童时期和垂暮的老年期,少年到中年只有四十年左右,而这四十年里白天黑夜各占一半,再减去黑夜睡梦的时间,人生只剩下了二十年左右,当然,这是在健健康康的情况下,若是一不小心来个感冒发烧,或者严重点的肿瘤癌症,那么活着的时间还要再减少。 其实一个人真正活着的时间并不多,活在这个世界之中,必受世界之扰,每个人都跟着世界在走,每天不停的重复着前一天,每一天过的毫无意义,从青丝变白发,由卵子化黄图,眨眼即使瞬间,稍稍不留意,一个人的人生就迅速的结束了,就在你措手不及的时候。 很多人都按着这个世界的意识去生活,出生,繁殖,死亡,不断轮回,偶尔有几个人会意识到活着的真正意义,但也就是从那一刻起,他们不约而同的开始寻找同长生不老之法,但世界哪是那么容易被驳逆的?他们穷极一生都无法寻的长生不老之法。但就有这么一群人,流逝的时光在他们的身上停留,他们永远保持着一生中最美丽模样,疾病,苍老从来不会出现在他们身上,有人说他们被世界所眷顾,随世界生而生,随世界死才死,同样,也有人说他们被时间所遗弃,看着普通人的生老病死,他们只能永远孤独的活在时间的长河中,看他人悲欢离合。 血族,又或者说是吸血鬼。 上帝创造亚当夏娃,长子该隐因杀死兄弟而被上帝诅咒,被世人唾弃的该隐流落到红海,遇见了亚当的第一任妻子莉莉丝,那时候的莉莉丝已经成为撒旦的情人,她教会了亚当如何利用鲜血产生的力量供己使用,时光变迁,孤独的亚当创造出了第二个同类,尔后,这类人不断的被创造出来,世人称之为吸血鬼。 两个吸血鬼的结合能孕育出新的吸血鬼,但在最初的年代,孤独的该隐是世界之中唯一的血族,他没有同伴,亦没有同类,世界之大只有他是异类,直到某次意外让他转化出第二个吸血鬼…… 时间流逝,女子青丝变华发,幼齿转瞬已古稀,异想天开妄想长生的人岂止在少数?有野心就会有计谋,再老谋深算的人也会中招的时候,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世界上的吸血鬼突然增多起来,他们不受任何约束,生活的肆无忌惮,以致最终招来灭顶之灾。 数千年过去了,存活下来的血族躲在暗处,他们遵守着严格的族规,不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身份,并且只会出现在月光之下。 目光不知落在何处,诺德的瞳孔收缩到极致,尖锐的牙齿抵着肖茵颈侧的动脉,只要稍稍用力一点点,就能刺破她的皮肤。 微凉的嘴唇碰到温热的体温,诺德蓦地回神,意识到差点就要咬了她,他收回尖牙,有些懊恼自己心智不坚。 “怎么了,为什么不咬下去?”女子几步上前抓住诺德的手,“你要是不转化她,等几十年以后,她已经是白发老妪,而你还是青年才俊,于她于你都一个悲剧。” “难道说……”女子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你只是随性而起,并不是真心以待?” “不是这样的。”诺德连忙解释,“我对她是真心的,只是……”只是她是否真的愿意以这种形态长长久久的存活在这个世界呢? 最近肖茵的对他的态度才开始柔和起来,他还未来得及对她表露身份,她是否能接受他还是一个问题,就这个突然转化她,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得了。 “只是什么?”女子问,知道原因,什么事情都好解决。 “我不想将她蒙在鼓里,我想让她来选择。”深深的看了一眼沉睡中的肖茵,诺德垂下眼帘,“长生更像是一种诅咒,时间在流逝,世界在变化,洪流之中离她远去的不止是亲人,连七情都会开始变得淡泊,更何况,长生还需要以这样的身份为前提。” 像是被说到心事一样,女子突然沉默下来,是啊,长生何尝不是一种惩罚?亲眼看着自己亲人逝去而束手无策的感觉她不是没有经历过,每逢想起至亲的时候也只能去墓地看望而已,时间一久,现在甚至连那块墓地都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现代林立的高楼。 长生,其实也并不是很美好的事情,看不到日出,尝不出美味,所有的生命体征只能靠他人的鲜血来维持。 “随你。”女子合上赤红的双眼,再睁眼,已是盈盈水润的黑色眼眸。 旗袍的裙随着脚步飘拂,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渐行渐远,替肖茵掖好被角,诺德轻手轻脚退出卧房,关好门。 幸?还是不幸?失去长生的机会对于肖茵来说是什么? 睡梦中的她毫无所觉,她嘟囔了声,无意识地往被子里缩。 血色记忆18 肖茵醒来的时候天才蒙蒙亮,睡眼朦胧的她蹭了蹭枕头,打了个哈欠,昨晚的记忆开始回笼,蹭枕头的动作蓦地僵住,她迅速起身打量着房间。 欧式装潢的房间里放置着原木家具,不知为何,肖茵总觉得这里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但细看之下又觉得这个房间宽敞大气,简洁舒适。 门把转动的声音很细微,感觉得出来人特意放轻了手脚,怕是担心吵醒了室中人。肖茵抬头看去,刚好对上诺德的眼睛,四目相对,似有漩涡吸引彼此,一时间两人都愣住了。 “醒了。”诺德莞尔一笑,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 温热的牛奶还升腾着雾气,面包片已经涂好了果酱。睫毛轻颤,肖茵心中滑过一道暖流。对方细心的照顾,说她不敢动都是骗人的,从记事起,她的父亲便常年不在家,照顾她的叔叔也就是客客气气的把她当客人,哪有细心上心一回事,所以,从很小开始她就独立起来,只要自己能解决的事情,她都不会开口寻求帮助,长此以往就练就了“女汉子”的尊称,可“女汉子”终究还是“女人”,也有柔弱的一面,即使表现的像个男人,但依旧没有泯灭女人的感性。 看肖茵怔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诺德催促,“先去洗脸刷牙,然后过来吃点东西。”,“哦。”肖茵下意识的点点头,乖乖的走进浴室洗漱,等水龙头的水冲到手上时她才猛的回神。见鬼,她什么时候那么乖巧了。看着镜中的自己,两颊薄红,杏眼氤氲,活脱脱一副春心萌动的模样。 不行不行,摇了摇头,肖茵往脸上不断的拍冷水,直到褪去薄红,她才舒了口气。 吃完早点,肖茵跟在诺德身后下楼,还未走下台阶,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道温婉的声音。 “亲爱的,一大清早的你去哪了?”女子像是撒娇一样挽住诺德的手,说话间几乎把整个人贴在他身上。 亲爱?的?肖茵脸色一白,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看了看,女子明显是一个华国人,却莫名的和诺德有几分相似。 呵,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吧。自嘲的笑了笑,先前果然是她想多了吧。世界上哪有什么一见钟情,一见钟情的都是皮相。也就那么一瞬间,肖茵的脑子已经转了百来圈,刚刚的心悸也立刻转换成了微恼。 真是的,既然有了妻子,为什么又来撩拨她?肖茵发现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每每下意识的就会把目光落在他身上,即使像现在这种“夫妻见面”的情况下。 女子毫不掩饰地打量让肖茵几乎落荒而逃,她挺着胸脯,脸上惨白虽未退去但语气已经变得坚定:“谢谢你们留我过夜,我想我该回去了。” “回去?你回哪去?”诺德扣住肖茵的手臂,挡在她身前,“难道你还想回你那个家吗?” 不知为何鼻子开始发酸,眨了眨眼睛,肖茵笑着反问:“不然呢?难道留在这里吗?”留在这里当笑话吗? 为什么不可以留在这里?诺德不知道自己哪里表达的不清楚,明明他已经表示过他的心意了,她为什么好像从没有相信过。 就这么犹豫的瞬间,肖茵悲伤的以为她猜中了真相,眼中的涩意再也止不住了,眼眶蓦地发红,湿意浮现。 “为什么不可以?”女子打破沉寂,朱色的薄唇勾起,“我想小诺也定时这么l待的。”在肖茵复杂难辨的神情中,她补上一句:“身为一个母亲,让儿子带回女孩子饿着肚子是件非常失礼的事情。” 母亲?震惊地看着女子,眼角滑落的泪水都忘了擦拭。 怎么可能?她还那么年轻,怎么可能生出这么大的儿子?虽然理智在提醒肖茵不要被忽悠,但她任然在犹豫中留了下来,没在提离开的事了,直到女子和一个外国男子拥吻在一起…… 男子眉目深邃,与诺德长得有七分相似,回头再看女子的摸样,肖茵不由得相信了她说的话,之前之说以认为女子和诺德有夫妻相就是因为这几分相似,如今见到男子才知道,诺德的容貌几乎融合了这两人所有优点。 原来是她想多了。 略为尴尬的移开目光,耳边的微凉瞬间使她红了脸颊。 “之前,你是在吃醋吗?”俯身在肖茵耳边轻问,诺德身上独有的木香萦绕在鼻尖。 “胡说什么,我吃哪门子醋?”肖茵莫名的心虚,游移的目光不知该落在何处。 “无论哪门子醋,只要吃了就好。”诺德眼中染上笑意,伸手在她头顶揉了揉。 “我发型。”肖茵下意识的反抗,伸手一把抓住在头顶作乱的手,诺德顺势牵住她的手,抽了抽没能抽回手,肖茵脸上一热,装作不在意的侧过头。 嘴角勾起,牵着肖茵的手微微收紧。 不拒绝就是默认不是吗。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石头都可以融化,更何况是一个人。 误会解开后的两人似乎迅速地进入了热恋期,恨不得时时刻刻粘在一起。女子和男人自从第一天出现过一次后肖茵就没见到过他们,整个小洋楼除少数佣人外几乎见不到外人,要不是肖茵突然亲戚来访,她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接近半月没出过门了。 抿了一口热牛奶,肖茵接过诺德递过来的热水袋捂在小腹上,温暖传递到小腹后,好像连疼痛也舒缓了不少。 “诺德,等会我需要买点东西,你送我去一下商城吧。”肖茵还记得那次随意之下挑的衣服,当时并没有什么不妥,现在回头想想却觉得太过于敷衍人了,趁着这次机会重新挑选,就当作“弥补”一下之前的敷衍。 瞥了眼窗外高升的太阳,诺德坐在肖茵身旁,顺势揽住她的肩膀,“我们稍晚一些出门,现在的阳关会灼伤你的皮肤……”鼻尖淡淡的腥味越来越清晰,仿佛来诱惑他失去理智。 血色记忆18(下) 两个吸血鬼的结合能孕育出新的吸血鬼,但在最初的年代,孤独的该隐是世界之中唯一的血族,他没有同伴,亦没有同类,世界之大只有他是异类,直到某次意外让他转化出第二个吸血鬼…… 时间流逝,女子青丝变华发,幼齿转瞬已古稀,异想天开妄想长生的人岂止在少数?有野心就会有计谋,再老谋深算的人也会中招的时候,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世界上的吸血鬼突然增多起来,他们不受任何约束,生活的肆无忌惮,以致最终招来灭顶之灾。 数千年过去了,存活下来的血族躲在暗处,他们遵守着严格的族规,不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身份,并且只会出现在月光之下。 目光不知落在何处,诺德的瞳孔收缩到极致,尖锐的牙齿抵着肖茵颈侧的动脉,只要稍稍用力一点点,就能刺破她的皮肤。 微凉的嘴唇碰到温热的体温,诺德蓦地回神,意识到差点就要咬了她,他收回尖牙,有些懊恼自己心智不坚。 “怎么了,为什么不咬下去?”女子几步上前抓住诺德的手,“你要是不转化她,等几十年以后,她已经是白发老妪,而你还是青年才俊,于她于你都一个悲剧。” “难道说……”女子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你只是随性而起,并不是真心以待?” “不是这样的。”诺德连忙解释,“我对她是真心的,只是……”只是她是否真的愿意以这种形态长长久久的存活在这个世界呢? 最近肖茵的对他的态度才开始柔和起来,他还未来得及对她表露身份,她是否能接受他还是一个问题,就这个突然转化她,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得了。 “只是什么?”女子问,知道原因,什么事情都好解决。 “我不想将她蒙在鼓里,我想让她来选择。”深深的看了一眼沉睡中的肖茵,诺德垂下眼帘,“长生更像是一种诅咒,时间在流逝,世界在变化,洪流之中离她远去的不止是亲人,连七情都会开始变得淡泊,更何况,长生还需要以这样的身份为前提。” 像是被说到心事一样,女子突然沉默下来,是啊,长生何尝不是一种惩罚?亲眼看着自己亲人逝去而束手无策的感觉她不是没有经历过,每逢想起至亲的时候也只能去墓地看望而已,时间一久,现在甚至连那块墓地都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现代林立的高楼。 长生,其实也并不是很美好的事情,看不到日出,尝不出美味,所有的生命体征只能靠他人的鲜血来维持。 “随你。”女子合上赤红的双眼,再睁眼,已是盈盈水润的黑色眼眸。 旗袍的裙随着脚步飘拂,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渐行渐远,替肖茵掖好被角,诺德轻手轻脚退出卧房,关好门。 幸?还是不幸?失去长生的机会对于肖茵来说是什么? 睡梦中的她毫无所觉,她嘟囔了声,无意识地往被子里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