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索命 “林敬轩!我要是能从地狱里头爬出来,定要夺了你的江山!挖你的心!喝你的血!一刀一刀,将你剔骨削肉!!!” 凄厉仿若恶鬼咒怨的声音,久久地在耳边回响。 “呵!” 云挽歌猛地一个深吸气,倏地睁开了双眼。 然而,才一睁眼,竟发现自己对面,竟站着几个身形猥||琐满面淫||邪的粗鄙大汉。 “哎哟,我说云二小姐,快别跑呀,哥几个的手段好着呢。” “是啊!保证能叫你快活得死去活来的。” “哈哈哈,一个连武灵都没有的废物,还想逃跑呢!我看你往哪儿跑!” 几个男人边说,边朝她徐徐靠近,其中有一个,甚至已经抓住了她跌落在地的脚腕。 这样的场景何曾熟悉! 十年!十年前! 她就是在这里,被这几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抓住,差点惨遭凌辱的时候。 遭到了恰巧遇过的林敬轩的出手相助。 从此以后,对他芳心净许,为他耗尽了所有的心力,助他登上帝位,却最终被他一剑刺穿了心口,甚至连肚子里那个才成形的孩子……他都没有放过! 胸口的疼痛仿佛还清晰可碰,而如今,她云挽歌,居然真的从地狱里爬了回来!! 她激动地颤抖起来。 然而,在对面三个三阶武者的彪形大汉看来,却好像是因为害怕而瑟缩发抖了。 其中一个哈哈大笑起来,“云二小姐,别害怕,咱哥几个,一定好好伺候啊!来,先让哥哥看看你这面纱底下的小脸,到底有没有传说中的那么俊俏啊?” “哈哈哈!听说她娘花青鸾可是天戮朝位居第一的美女,可是生了个女儿,却丑陋不堪,也不知道到底丑成什么样啊!” “老三,老五,你俩可真够重口味的!不过,我也很是好奇啊!快揭开给哥哥看看,哈哈哈!” 老三淫||笑着走到了坐在地上的云挽歌的面前,搓了搓手掌,刚要去揭下云挽歌那黑色的面纱时。 却见那丫头,突然抬起了头。 那双本是瑟缩害怕的眼神,骤然变得清冽冷寒,仿佛来自深渊底层最慑人的杀神一般,毫无温度地看向自己。 老三的手一下就停了下来。 “三哥,你干……” “啊!!!” 老五的话还没问完,伸着手的老三,忽然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嚎叫。 事情发生的太快,另外两个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股猩红的鲜血,从老三伸出的手腕上,像洪水喷涌一样,狂洒了出来。 那些嫣红的血,大部分喷溅在了云挽歌身上。将一个原本身影清丽娇俏的女子,顿时浸染得如同泡过血缸一般。 端的是凶神恶煞,宛如夜叉。 两个男人同时一惊,这才注意到,原本空空如也的云挽歌的手上,竟然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银光毕现的匕首! “操!这个丑八怪砍了老三的胳膊,老五,上,废了她!” 年纪最大的那个男人终于反应过来,一按胸口,一头还没成年的灰色猎犬,在他背后倏然出现。 另外一个男人也随后一拍头颅,朝后一仰,召唤出了自己的武灵。同样是一条未成形力量不足,却不容云挽歌小觑的毒蜘蛛! 浑身是血的云挽歌执着匕首挡在胸前,缓缓地站了起来,澄黑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对面两个随时能将自己撕碎的武灵。 是的,他们是拥有武灵的三阶武者,而她,却是一个连废灵都没有的废物! 但那又怎样,她可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恶鬼! 这一世,她定要将这乾坤江山,翻覆变换! …… 云挽歌记得,只要再过一炷香的时间。 林敬轩就会带着他的亲卫队,‘恰巧’经过这里。 让数十个武者亲眼目击了云挽歌被欺辱的场景后,才在众目睽睽之下,温文尔雅地下了马走过来,亲自赶走了那几个男人,然后体贴地为她披上衣衫,甚至,还送她回到了云家。 事到如今,她才明白——眼前发生的,不过就是一场戏而已,一场为了将她和林敬轩绑在一起的戏。 呵呵。 林敬轩,她云挽歌重活一世,还会让这历史,再度上演么? 冷冷地勾起唇角,手腕轻翻。 匕首上的银光,闪烁出森然而充满杀意的光泽。 男人断臂手腕上喷出的鲜血,几乎全部浸染了云挽歌原本清新雅致的深衣襦裙。 本是粘稠腌臜的东西,沾在她的眼睛,发梢,顺着她脸上黑色的面纱,一点点地滴落下来。 然而,她却丝毫没有反应,甚至只是波澜无惊地站在那里。 仿佛一只浴血而来的死神,等待着宣判冒犯她的人的死亡。 饶是这两个带着上等攻击性武灵的三阶武者,面对面前这个似乎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也忽然心存退怯了。 可是……一想到他们收下的报酬,以及付了大笔银子的那位幕后主使,这两人,就算害怕,也不得不拼了全力,否则,幕后那位,只会让他们更加生不如死! “老五,上!她就是一个废物,我们前后夹击,必然能将她制住!” 年长的男子大喝一声。 带着绿蜘蛛的男人看了那边抱着胳膊已经痛死过去的老三,咬了咬牙,点头,“好,大哥,我先冲,你从背后偷袭!” 说完,也不等老大阻拦,一个箭步,领着头顶虚幻的绿蜘蛛,对着云挽歌,如雷霆滚落般,疾速冲了过去。 “老五!” 老大只来得及高唤一声,却已经阻止不了。 眼看老五的武灵已经张开獠牙大口,对着云挽歌倾覆吞去,只好赶紧携着自己的猎犬,绕到后头,等待着老五袭击不成后,再从背后,给这个云挽歌来个出其不意的一击。 两人都没意识到——他们居然都已经把他们口口声声骂做‘废物’的云挽歌,当成了旗鼓相当的劲敌! 绿蜘蛛武灵已经将云挽歌吞进了腹中,连同老五也一起都淹没在那绿色的虚幻气息里。 猎犬守在不远处,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本是该萧杀激烈的一场战斗,可是,偏偏周围却连静得一丝风声都不见。 老大的额头慢慢地渗出了一滴冷汗。 ‘咕咚’一声,刚咽了一口口水后,突然,空气里乍然响起老五绝望的惨呼。 “啊!!!” 老大一惊,忙抬头朝如狂风席卷般向四周散去的绿色虚幻中看去,却在抬眼的一瞬,骤然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同一时间,站在他身旁的武灵猎犬,突然狂躁地咆哮了一声,不等他命令就往前迅猛一蹿。 然而,猎犬只不过才蹬起后脚,黑色的头颅,就被一只凭空从空气里伸出来的素白柔夷,给轻轻按住了。 老大的眼瞳骤然收缩。 下一秒,他引以为傲的武灵,顷刻消散。 他张大了嘴,僵硬地转眼看向面前倏然出现的身影,艰难地开口,“你竟然是……” “嘘。” 云挽歌眼神冰冷地带着温柔的笑,将手里的森凉匕首,送进了男人滚烫的胸膛里。 第2章 失策,相遇 一炷香后。 武装精锐的马队,从林外的官道上徐徐而过。 为首的男子,金冠束发面如霞举,端的是一副贵公子的气势态度,偏偏眉宇间,又多了一层贵公子没有的杀伐果断,深沉算计。 他束了马首,没有听到自己计算中要听到的声音,不悦地皱了皱俊挺的眉头,朝身后看了一眼。 立刻有个武师下马,身形一晃,闪入林间。 片刻后,武师重新出现,跪在男子的马前,沉声道,“三皇子,三人皆死,没有那位,不过发现了这个。” 说着,将手上的一个金镶翡翠的玉钗,捧到头顶。 马上的男子是谁?正是后来君临天戮朝,达到武王满级,无限接近武帝的元君大帝——林敬轩! 此时的他,不过还只是一个五阶武者,但是实力已经非常雄厚。这样的人,为什么后来独独相中废物云挽歌,着实也让许多人惊掉了下巴,也百思不得其解。 他拿过那只玉钗,静静地凝视了一会,本是温润俊雅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阴冷笑意,静了片刻后,才缓缓说道,“三个三阶武者居然都抓不住你么?呵呵,这就是传闻中的废物么?云家这帮蠢材!” 跪在地上的武师敛眉低头,不敢出声,明明林敬轩只是一个武者,而他已经是堂堂武师了。 “去查一查,这只玉钗的主人。另外,通知父皇和哥哥,将我从边疆回京述职的时间延迟几天。我还有个本该见到却没有见着的人,要先见一见。”顿了顿,声音又阴冷了几分,“不要让那边察觉!” 这个人是谁,那边又是指某个把控朝政的谁,跪在地上的武师自然心知肚明。 立刻恭声应下,然后膝行退开数步,等林敬轩的高头大马扬尘过去之后,才小心地站了起来。 …… 而另外一头。 浑身是血的云挽歌,已经逃到了密林的另外一头。 重生之后的身体实在太过虚弱,不过是对付几个三阶武者,居然就差点要了她半条命。 再想毁尸灭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等她想到办法处理干净现场时,就听到了预料之中马蹄的由远及近。 只能暂时匆匆离开——现在绝对不能让林敬轩发现自己隐藏的这个几乎能另九州大陆疯狂的秘密。 血气翻涌,面色苍白地捂着嘴,一步一个踉跄地朝密林更深处艰难逃去。 不由再次哀叹,这身体,实在是太弱了! “咳咳。” 又是一阵剧痛传来,她堪堪扶住身边的树干,才不让自己晕倒在地,同时,一口鲜血,顿时涌到口腔。 她一把撩开黑纱,‘哇’地一下,吐了出来。 黑色的血,长期慢性的毒药。 云挽歌澄黑的眼眸,又暗沉了几分——呵,七香散,暗杀界最阴毒的毒药,杀人无形,销骨毁容。 前世自己直到一年后才毒发差点身亡,没想到这次居然阴差阳错,提前将这阴狠的毒药的药性逼了出来。 冷笑一声,擦了擦嘴角,重新盖上面纱,再次站直了痛得几乎浑身抽搐的身体。 然后朝四周迅速环视一圈。 她记得这密林里,是有一处极适宜养身宁神的温泉的,还是上辈子为林敬轩采摘有助进阶的稀世草药时,无意中找到的。 现在自己这个样子,必须要先将剩余的毒素清除干净才行。 而那个温泉周边,她记得还有不少珍奇的草药。 于是循着记忆,继续朝林中走去。 终于,在一片繁花包围中,看到了那处氤氲缭绕宛如仙境的精妙水池。 不由大松了一口气。 …… 加快了脚步,终于穿过丛林的掩映,来到这偌大的温泉边上。 只是,低头看去时,却忽地一愣——记忆中本是清澈见底的池水,怎么竟然变成了紫罗兰一般的华美颜色了? 难道是她记错了么? 不过,她现在也无暇多想了,身上因为强行提升修为而遭到反噬的一阵阵抽痛,让她整个身体的温度都在急速下降。 如果再不进行取暖,那她体内剩余的七香散,将会借着这股阴寒,变得更加霸道,甚至能直接在此将她彻底毒死! 当下不再犹豫。 朝四周不过匆匆扫了一眼,就伸手,一件件地解下了自己的衣衫。 而温泉外的某棵百年老树上。 两个穿着一青一红的一男一女蹲在粗壮的树杈上。 男的双手捂着眼睛,从指缝间瞄了瞄温泉那边,小声对身旁的女子说道,“哎哎哎,红魅,这个小丫头就这么私闯了殿下的浴池哎,你说殿下会不会杀了她?哎呀,没想到小妞身材真不错呀。” “闭嘴!不许偷看!”被叫做红魅的女子怒瞪了青衣男人一眼。 青衣男人撇了撇嘴,不过还是将指缝合实,小声嘀咕了句,“没有你的身材好,放心……” 没说完,忽然意识到旁边杀气翻涌,忙转移话题,继续碎碎念道,“只是可惜了我们的好池子,好容易才用千年的药材打造出来能压制住殿下体内魔性的药池,要是殿下动动手指,不小心杀了这个小女娃该怎么办?嗯,杀了也就罢了,我就是怕殿下以后嫌弃这个池子,我又得费心费力地去弄,唉,劳民伤财不说,主要是真心累啊,我……” “青刹。”忍耐到极限的红魅终于再次开了口。 “嗯?”青衣男人应了一声,难得红魅居然会搭腔,太让他高兴了。 可是,没等他高兴两秒,却又听到一句一点不留情面的——“闭嘴!” 青刹哑声,好半天,才捂着眼睛,又问了一句,“池子那头战况如何?殿下有没有把误入的小白兔宰了……啊!” 没说完,被红魅一脚踹下了树。 然而,纵使是失重坠落,青刹在接触这满地枯叶的地面时,却忽然凭空轻巧地转了个圈,然后,不过短短的一个呼吸间,双脚就再次落于那脆弱干枯的重重树叶上,可是,他竟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仿佛也是一片树叶,飘落在这碎裂的树叶之上! 落叶随风! 这分明是武圣才能达到的武技! 红魅瞥了他一眼,无视了他那抗议的愤怒眼神,继续看着那头已经背对着自己,缓缓滑入温泉中的云挽歌。 少女的皮肤白皙粉嫩,在氤氲缭绕的水汽中,更显得楚楚动人。 红魅又看了一会儿,始终没有接收到来自主人的任何指令后,于是转过身,转而守卫温泉四周。 而温泉这头。 云挽歌潜入这温暖柔和的紫色池水中后,温热就立刻将她包裹,身上的疼痛也骤然缓解,令她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极为舒服的叹息。 而她在感叹这温泉神奇的治愈功效时,却完全没有发现,因为自己的这一下轻软的呼声,隐在温泉水雾后的某个紫眸男人,本是饶有兴味的眼底,又多了一层异样的情绪。 第3章 温泉,意外 云挽歌靠在池边歇了一会,身体居然神奇地恢复到了最初完好的状态。 她内心惊叹的同时,忽然又想到,温泉的中心,才是效果最好的地方,说不定能在这里顺道对身体进行一些细小的重塑。 于是挥动手臂,缓缓地游向池子中心温度更高的地方。 少女的胴||体,毫无遮拦地在这华丽的紫色水池中轻盈漂游。 她任由自己浮在水中,边慢慢地开始在心里梳理起前世的种种事端。 天神九州大陆,共分为九个国家,以武者为尊,而天戮朝则是其中之一。 而武者又分为武气、武者、武士、武师、武王、武帝、武圣、武仙、武神。 每个武者都有自己专属的武灵。有的武灵为自然系,以召唤万物生灵四季常态山川河流所有自然之属为武灵,通常为独立类别,然而这种武者数量却极其稀少,甚至在天神九州都是凤毛麟角。 究其原因,则是因为自然系武灵可随意掌控自然变换,弱者不足为患,然而,若是修炼到高等,将会发展为极其可怕的全系武灵。 拥有全系武灵的武者,弹指间便是一方土地生灵涂炭。更是九州大陆所有人疯狂追求崇拜的存在! 当然,九州大陆千万年来,也只出过两个这样的存在,一个,为了平复当年人魔大战以身陨落,一个,逍遥九州之外,做了九州大陆上最神秘的传说,无人知晓。 所以,这种武灵的武者基本只存在于传说中。 还有的武灵为动物系,这种就像刚刚那三个试图染指云挽歌的男人,为攻击类别,多数从事的都是战士或者武斗,是目前九州大陆人数最多,也最有实力的群体。 再其次的就是植物系,武灵多是植物类别。提升的空间不大,通常为辅助类别,这种武者数量相对动物系较少,但却是天神九州大陆上,最备受追崇的武者——因为植物系的武者,一旦进阶到武士,大多数都会发展为炼药师! 而药丸,则是一个武者进阶所必需的重要辅助之一! 最后一种,就是半武灵,这种武者大多数从事的是医疗和战斗的后方补助,虽然地位不高,可是在战场上却显得尤为重要,所以大部分都归编为国家军队,或者私人组织中,闲散的很少。 剩下的,就是没有武灵或者持有废灵的,通常会被评判为常人,也是九州大陆人数最多的普通老百姓。 每三年,天戮朝都会在京城的天神广场上,举办一次武灵评断。 被评断者,皆为年满十四周岁的少年男女,而评判者,则是上万年前,由天外飞来的陨石——‘贤者之石’进行评断。 一年前,备受瞩目的云家千金云挽歌,也就是她自己,在万众瞩目之下,站上了贤者之石。 然而……这万年来从没有评断出错的贤者之石,却毫无反应,甚至连一点武灵出现的光亮都不见。 武者协会和皇家评判集团虽然惊讶,最终却还是宣布——云挽歌没有武灵! 甚至连废灵都没有出现! …… 世人皆哗然——没想到,堂堂武族第一世家的嫡传继承人,居然没有武灵!是一个废物! 本被予以众望的天之骄女,一下子被从神坛上拽了下来。 不知多少人趁机落井下石,更有甚者,还会往她身上砸石头,吐口水。嘲弄,谩骂,诋毁,蔑视。 原先阿谀奉承的人,一个个都露出了真实的嘴脸。 最不堪的是,竟然还有人说她是当年半仙一族圣女花青鸾在外鬼混的私生女! 不然,云家家主云霄和仪表堂堂,花青鸾更是美如谪仙,为什么偏偏生了个女儿,却是那样一副阴阳面孔,丑如无盐呢! 云挽歌在温泉池水中心一颗巨大的卵石上坐下,单手抚了抚面上还是没有被揭下的面纱。 犹豫了片刻后,还是伸手,拿下了那张她上辈子从没在人前揭下过的面纱。 一张顾盼生辉,风华绝代的脸,顿时清晰地映照在了紫色水波之中! 然而,这张本是千娇百媚绝尘倾世的容颜,却在右半边脸上,被硬生生地横向拦截! 一个红色的如花印记,狰狞又肆意地遮住了云挽歌右边娇好的皮肤,像是某种诅咒一样,强行压制了她本该风华绝代的一生。 云挽歌闭了闭眼,想起上辈子,自己被判定为废灵,却仍然达到了武王级别,直到最后惨死的那一天,才终于明白自己体质的真正秘密,以及母亲临终前给自己留下的那个普普通通的坠子里,所蕴藏的无限力量。 而她,临死前也只是靠着这坠子所释放的一点点力量,居然就真的得到了这不可思议的重生机会! 她握住胸前垂挂的那个普普通通非玉非石如同水滴一般的黑色坠子,嘲弄地笑了起来。 上辈子,她本是想等到孩子出生后,再将这个天大的、等于能称霸九州的秘密告诉林敬轩的,但是那个狠毒无情的男人,却等不及了。 直接一把长剑,刺穿了自己的心脏,甚至,还面无表情地对自己说了一句,“废物就是废物,原来秘传也有假的,呵。” 那一声冷笑,那一剑的冰冷,还有那才会胎动在腹中不停挣动的孩子。 云挽歌捂住小腹的位置,只感觉巨大的报复和仇恨,在心口肆意漫扬,好像一朵复仇的曼陀罗,在她的心底,开出了一朵仇恨的花。 半晌,她忽地勾了勾唇角,缓缓睁开双眼。 然而,才一睁眼,却忽然从紫色的水面折射的光影上,看到自己的身后,竟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人! 为什么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该死! 云挽歌立刻回身,一个手肘用力回击,一下咬住舌尖,强行将所剩无几的虚无灵力再次挤爆。 另一手掌同时朝紫色的水池里劈力拍下! “轰!” 站在温泉外的红魅和青刹就听到一声巨响,同时一惊,齐齐转脸看向密林深处那片水汽缥缈的中心处。 就见一朵盛大的紫色水花,骤然在水池上方,怒放炸开。 “哇哦~” 青刹非但不紧张,反而打了个呼哨,本是戏谑的神情里,又多了些许赞赏。 “居然能在殿下的压制下爆发出这样的力量,这丫头,不错哦。” 第4章 邪魅,艳遇 红魅无语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再转脸看温泉那边。 巨大的紫色水花,像一朵鲜艳的紫罗兰,在半空炸开,又纷纷化成粒粒晶莹的水珠,天女散花般散落回氤氲朦胧的水池里。 “噼里啪啦”的水珠砸响温热的水面,让本就水汽模糊的温泉四周,又瞬间笼罩了更浓密的一层雾气。 饶是红魅和青刹,也无法透过这柔软的屏障,看到温泉里头的场景。 青刹抱起胳膊,挑起了嘴角,“啧啧,殿下这是……” 话音未落,耳旁突然传来一道冰冷邪魅的声音,仿若寒冰刺穿耳膜般,淡淡地,却带着无限威压地说道,“退下。” 红魅神色一变,连忙躬身后退,不过一个闪身,就迅速没了身影。 青刹撇撇嘴,也朝半空一跃,瞬息间,消失在了无声刮过的山风里。 紫色的水汽依旧飘绕缓动。 温泉内里,丝毫声响都没有。 直到一声‘叮咚’的清脆水珠坠落声后。 被惊呆了的云挽歌,已经望着面前的男子,彻底回不过神来了。 老天!这世间,居然还有这样美的男子?! 仿佛谪仙一般精致绝尘的脸,长鬓如裁,黑眉如墨,鼻若悬胆,唇如红脂。乌黑绸缎般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侧,有水珠,顺着他的鬼斧神工的脸侧,缓缓滑落。 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好像盛满了这温泉里紫色的池水一般,动人得叫人根本无法挪开心神。 他就那样,凝望着自己。 让云挽歌好像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漫天的星辰,绚烂的烟火,亘古的日落,烁亮的时光。 让她不由得深陷,想要让他看得更久,也想要看他看得更深。 这样的感觉,好美妙,好想就此忘却世间种种尘嚣…… 不对! 云挽歌突然间反应过来,同时心里也咯噔了一下——糟糕!是勾魂夺魄术!这不是失传了多年的上古邪术么?! 一把掐住自己光洁的手臂,迫使自己感受到锥心的疼痛后,这才瞬间从那虚构的美好景致里,猛然回神。 男人俊美妖谲的眼里闪过一丝意外,微微挑了挑眉梢。 云挽歌收回神的刹那,就要借势往后跳开,然而,双脚正欲点地时,却发现——居然踩不到任何东西! 咦?自己怎么会是凭空的状态? 忙低眼一看。 顿时,小脸通红。 她,她竟然赤||身||裸||体地,被这个悄无声息出现的男人,给抱在了怀里! 而且!这个男人,居然,居然,居然也没有穿衣服!!! 两个人,居然就这么赤||裸||裸地抱在一起??? 她她她她的胸口,居然还软软地压在了这个男人紧实完美的胸口上?!!! 苍天啊! 来道雷劈死她吧! 为什么前脚才躲过别有用心的林敬轩,后脚又会被一个陌生的男人给轻薄了啊?! 虽然,这个男人漂亮得简直像个妖孽一样! 啊啊啊,不对,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男人,究竟到底是谁啊!!! …… 云挽歌是千金大小姐,从来没有像如今这样抓狂甚至内心狂怒地几乎快疯了。 她很想再次发力,将这个男人狠狠地教训一顿。 可是,这辈子才重生过的身体,毕竟没有上一世那样经过成千上万次的魔鬼训练,而且重生过后,还接连两番强行利用了坠子的力量。 早已将她消耗得毫无反抗之力。 “你松,松开我!” 她无力用武,只好满面赤红地像个小女孩一样,拿手去砸这人让人看了一眼就觉得头晕目眩想流鼻血的胸膛。 可是,手指才触上这人紧绷又富有弹性的皮肤,又立刻像被针扎了一样地,赶紧收了回来。 那样子,别提有多狼狈和窘迫了。 像一只慌里慌张的小兔子,被一只大灰狼抓在怀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 “呵。” 男人邪魅清寒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丝笑意。 他低着头,看向怀里小小的人儿,静默了片刻后,转而勾起唇角,邪邪一笑,“我若是不放呢,你要如何?” 云挽歌一愣,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无耻!!! 登时一咬嘴唇,想也不想地恨恨地说道,“你要是不放手,我,我就喊人了!” 完全是情急之下的胡言乱语,面对这个人,明明是已经活过一世的云挽歌,好像变成了没有脑子的小笨蛋。 男人果然再次笑了,挑了挑眉,如星如辰的邪美双眼,朝两人身上淡淡一睨,然后又凑到云挽歌耳边,低声笑问,“叫人来看你我如此模样么?” “你!”云挽歌这才反应过来,一瞪眼,一下子连整个身子都红了! 她被男人束在怀里,几乎整个人都是贴服在他****又略微有些冰凉的皮肤上。 重活两世,纵使是上辈子跟林敬轩,也只是形式一样的亲热,却从没有过如今这样跟男人亲昵又亲密的姿势。 她心里慌张,偏偏因为刚刚的爆发,身体和精神都已经濒临了一个临界点,眼前再次阵阵发黑。 可是,现在这个情形,怎么能允许她晕过去? 只能咬了牙,着急地动了动,想挣开男人的怀抱。 然而,才一动过,坏笑着的男人立刻又将她箍紧了一些,半是笑意半是威胁地说道,“别动哦,再动,我可不保证对你会继续再做什么哦。” 云挽歌一僵,已经能感觉到男人温凉的手掌,居然顺着她后背敏感的肌肤,往下滑落几分。 “等等!等等!” 云挽歌立刻大呼,“我不动!我不动!你你你……也别动!” 要是被人看到她现在这副无措的样子,定要跌破下巴! 纵使上辈子在她被判定为废物,最狼狈的时候,她也未曾有过现在这种根本束手无策的样子啊! 她悔得肠子都快青了——她不过就是想泡温泉疗下伤,为什么会遇到这样一个强大得几乎一个小手指都能将她碾死的妖孽啊! 刚刚那一个暴击,就算是武帝级别的武者,云挽歌自信也至少能伤到几分。 第5章 施救,兴趣 可是,她却亲眼看到,这个男人,在冲击爆炸的中心处,完全像个没事人一样,不仅没有受到一丁点的影响,甚至还镇定自若地像走在平地里一样朝她靠近。 并且,最过分的是,这个坏家伙,居然连发丝都没有动一下! 他到底是谁啊!!! 为什么她要这么倒霉啊??? 她快速地转动心思,想要尽快脱离现在这个失控的局面,可无奈,才要张口,又是一阵血气翻涌,本来稍微平复下来的抽痛感,再次席卷而来。 她只能捏紧拳头,死撑着,同时哑着嗓子转移男人的注意力,“那个,前辈,对不起,我只是无意路过,若是多有打扰,还请看在我无心的份上……咳咳。” 话没说完,还是忍不住咳嗽两下。 黑色的血液,顺着她的嘴角渗出了一丝。 男人笑了,低头看这丫头半边狰狞半边美瑜的脸,以及她嘴角的血,低沉暗带磁性的声音像是笑着,又像是无意地问道,“到底是无意路过,还是杀人后避祸呢?” 他看到了?! 云挽歌一惊,迅速抬头,再次对上男人那双美得深邃让人无法抑制悸动的双眼。 “你……” 然而,才不过一个开口,终究支撑不过的云挽歌,还是眼睛一翻,彻底晕倒在了男人的怀里。 男人的笑意渐深。 前一刻还紧绷得像个小木棍一样的小丫头,这一秒,已经软绵绵地倒在了他的怀里。 他笑着抬手,削瘦修长的手指,抚了抚云挽歌右脸上的红色印记,本是深邃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眸里,渐渐露出藏于眼底那紫如罗兰一般的华彩之光。 而本就霞姿月韵的面容,又骤然多了一层炫目的神采,较之之前让云挽歌惊呆的绝尘姿容上,更俊美得超出了人类本该拥有的极致之貌。 他勾了勾唇,如玉的手指撩起她胸前所缀的那颗黑水珠般的坠子随意把玩,清冽仿若寒冰的声音缓缓响起,“云家的二小姐么?有趣的丫头。” 他的休养之地位于天神九州各个大陆,这一次不过外出公干偶尔路过,就顺道来用这精心打造的魔泉处,稍微休息一下。 倒没想到还发现点意外的小惊喜。 他的精神力,早已覆盖了整片密林,而云挽歌轻松击杀那几个小流氓的动作,自然也逃不过他的感知。 是他故意用精神力,让这丫头避开青刹和红魅布置好的防御阵法,顺利来到了自己面前。 而这丫头,果然也没让自己失望。 在自己面前,居然还能爆发出那种在他看来不过是挠痒痒一般的小暴击。 要知道,这小家伙,体内可是一点灵力都没有。 男人的视线又落在云挽歌嘴角漫出的黑色血液上,如紫珀诡美的眸子在那半边脸颊的狰狞丑相上停了停,凉薄的唇角再次轻挑,“倒没想到,传闻居然……呵,就这么让你死了,是不是太无趣了?” 说完后,立于泉中卵石上的双足一点,一个旋转,带着昏迷的云挽歌,落到了池边,扯过树后整整齐齐叠放的袍子披上。 然后伸手,对着地面,不轻不重地扣了一下。 …… 一青一红的身影瞬息出现。 青刹一抬头,就立马又重新低了下去,心里默默地爆了句粗话——握草!殿下你不要以为你用个袍子裹着,我就不知道你和那丫头都是光着的!你说,你是不是对人家姑娘做了禽||兽之事了?!看把人家都弄昏过去了,啧啧,不带这么炫耀的好么! 一旁的红魅也微微有些尴尬,不过却低着头没有情绪起伏地说道,“殿下,有何吩咐?” 男人紫色的眸光清寒如水,不似刚刚面对云挽歌时的戏谑坏笑,邪魅诡谲的气度,更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令人胆战心惊不敢反抗的帝君。 “送这丫头回去。” 说完,将云挽歌往红魅跟前一送。 青刹赶紧闭眼,不过还是从眼缝中偷偷看到——嗯?这丫头身上……花擦,居然穿的是殿下的里衣! 从不让人近身的殿下,居然把自己的衣服给一个陌生的小丫头穿了!天哪,这小白兔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连向来冷冰冰的红魅都露出了惊诧神色。 不过还是迅速接过云挽歌,在看到她脸上的红色印记时,又是微微一惊。 “另外,”男人又淡淡地说了一句,“不要让她死了。” 青刹瞄了一眼,也发现了少女嘴角的黑色血渍,本是五彩缤纷各种神情的脸上忽地露出一丝不屑,“七香散?呵,这玩意儿还真流到天戮朝来了。用来对付一个小丫头,下毒的人,也挺阴狠的啊!” 红魅默默地垂眸,替她拭去嘴角的血渍——没有人能比她更知道七香散毒发时候的痛苦,难为这孩子,居然能在这样的疼痛之下,对殿下发出那样的攻击。 青刹瞄了红魅一眼,自然从那细微不可查的神情中猜到了她现在的心思,笑了笑。 又转脸对男人说道,“殿下,那位三皇子,归朝了,不过,却没有上报行踪。” 紫眸男人静默,片刻后,邪性的面上忽地露出一丝残忍冷笑。 云挽歌再次醒来的时候,居然看到了前世那张她躺了好些年的老旧木床上的雕花。 有些愣。 皱了皱眉坐起来,这才发现,身上居然已经换了一套暗纹翔凤的云丝里衣。 这可是一尺十金,连皇族都甚少能用得上的极品衣料,穿在身上夏爽冬暖,甚至能对武者的体质进行非常细微的调节辅助功效。她上辈子,也只见到林敬轩有过那么两件! 云挽歌捻着袖口的一角,想起了之前那个绝美出尘好似谪仙的男人。 难道是他? 而且,云挽歌明明之前因为耗尽灵力与毒性发作才昏迷过去的。 可是现在,不但身体没有一丝的不爽,甚至连侵染多年,几乎已经快毁了她血脉的七香散,都莫名消失了! 云挽歌咬了咬唇,忽然又想到那个男人对自己的那些轻薄举止,娇美的左半边脸上,又被绯红之色慢慢晕染。 好似出尘的明珠一般,朱唇鹅容,暇彩无双! 若是有人看到此时的云挽歌,定要被这惊世的美貌给惊瞎了眼,然而,偏偏这美人颔首,明月垂怜的美好气氛,却被屋外突然传来的叫嚣放荡的声音,给扰乱了。 “云挽歌,你这个废物!给我滚出来!” 第6章 叫嚣,恶狗 云挽歌脸上的红晕迅速消去,露出右边那狰狞凶恶的红色印记,极美的容颜,刹那被破坏! “五少爷,大小姐,对不起,你们不能进去,二小姐她……” “滚开!废物身边的一个贱婢,也敢拦本少爷的路!” “啊!” 云挽歌就听到她的贴身丫鬟杏圆的一声惨叫,然后就是重重摔地的撞击声。 “云挽歌,你给老子滚出来!别是在里面当缩头乌龟,不敢出来吧!哈哈哈哈!” 坐在床上的云挽歌眉眼一冷,随手抓了件外衫往身上一套,直接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云家老五云青麟带着几个家仆,正叉着腰站在这破落的小院内,狂傲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见她施施然走出来,面上非但没有几天前的惧色,甚至连一点伤痕都没有,不由暗讶。 却又看到云挽歌今天没有戴面纱,右脸上丑陋的印记就暴露在空气里,原本的惊讶再次变成了鄙视和厌恶。 看了身旁同样意外的云净甜一眼,低声骂道,“不是说她被人*****了么?怎么好好的?” 云净甜也意外,小声道,“明明我今天跟大姐一起买药材的时候,看到她被几个流氓追到城外的密林里的。” 云想容当时还十分担心地小声说过——那几个匪徒不知道会不会对云挽歌不轨,得赶紧回家叫人来救她。 可是偏偏云想容却偏偏因为又有别的紧要的事情,不得不让云净甜赶紧回家叫人。 然而云净甜却因为云挽歌以前一直是大家捧在手心里的嫡传千金小姐而非常嫉恨。是在她被判定为废物后,第一个冲上去落井下石更恨不得砸死她云挽歌的人。 怎么可能会救她? 于是故意磨磨蹭蹭回到家里,在估算时间差不多,又听说云挽歌晕过去不知道被什么人送回来的消息后。 立马拉着同样忌妒云挽歌的云青麟,来嘲弄她,看她笑话,然后再大肆宣扬云家嫡传的“废物”,可是连清白都没有了! 然而,现在云挽歌的模样,哪里像是被人****了! 她此时丝毫不惧地站在一干凶神恶煞的武者面前,眼眉静冷,气质娴静,周身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威慑力,淡淡散开。 云青麟是七阶武气,动物系武者,云净甜是三阶武气,植物系武者。 两人身具灵力,自然能敏锐地发现云挽歌身上那较之之前大为不同的气体变化。 不由吃惊! 云净甜心中一动——难道是她也练出了武灵?不对不对,贤者之石明明没有反应,武者协会也判定她没有武灵了!她就是废物! 对了,她这是在虚张声势吓唬他们呢! 这么一想,云净甜立刻上前一步,嚷嚷道,“云挽歌!你居然还敢回来!” 云挽歌撩开眼帘,淡淡地看了眼面前这个气质清甜却内心阴暗的女孩。 讥讽地勾了勾唇角——被人当做炮灰都不知道的蠢货! 不怒反笑地问道,“我凭什么不能回来?” 云净甜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就凭你做的那些龌龊事!我告诉你,今天我跟大姐可都看到了!哼,你这个丑女,居然也能跟几个男人在野地里,做出那种苟且的事情!真不要脸!” 明明之前还说看到云挽歌是被人追的,可是转口就变成了云挽歌是主动勾搭别人的。 这白的说成黑的颠到功夫,整个云家,也只有云净甜最厉害。 难怪被云想容那个毒如蛇蝎的女人利用了,呵呵。 云挽歌看着云净甜义愤填膺的脸,又笑道,“原来七妹你看到我跟男人在野地里,也不去阻止,好挽回你口中云家的脸面。你果然是云家的好女儿呢。” 这话,就是明着讽刺云净甜见死不救,事后落井下石呢! 云净甜登时涨红了脸,“我当然不像你,你这个废物,做了就要承认!早点自请家法自裁得好!活着也是给云家丢脸!” 云挽歌冷笑,“我是废物就要自裁?那你是贱人,是不是应该要千刀万剐?” “你!” 一个废物竟然敢骂自己贱人! 云净甜怒急,三阶的武气登时暴涨,植物系的武气虽然攻击性不强,但是要对付一个废物,却是不在话下。 她一步上前,左手一根青色藤蔓扭结的长鞭同时挥出! “啪!” 一击之下,满院的尘土瞬间肆意飞散。 云净甜面露得意,“哼,就凭你一个废物,还长得那么丑,也敢跟我放肆,我抽死你个……” 然而,云净甜的话没说完,就生生卡在了嗓子里。 因为,对面本是没有任何灵力武气的云挽歌,居然安然无恙地从尘土里走了出来!而且,还面不改色一副淡然的样子。 连一直抱着胳膊站在旁边看云净甜教训云挽歌的云青麟都微微变了脸色。 云净甜咬牙,再次举起手里的鞭子。 然而,这次还没挥下,就被云青麟拦住了。 “五哥!” 云青麟鄙夷地看向对面的云挽歌,冷笑道,“七妹,你是植物系,攻击性不高,让我来。” 云净甜立刻面上一喜,瞬间收回灵力幻化的长鞭,往后退了两步,“五哥,好好教训这个不要脸的废物,让她知道,什么才是云家的家法!” 云青麟得意地伸手,一条长蛇自半空中慢慢幻化成形,裹缠于他的右臂之上,对着云挽歌嘶嘶地吐着信子。 他看着云挽歌,蔑视地说道,“废物,少在这里虚张声势,不要以为你还是当初那个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我今天就要告诉你,废物,就要有废物的样子!” 说完,手腕翻出一个剑花,仰着嘶鸣厉牙的毒蛇,对着云挽歌,就直冲了过去! 他的一帮家奴也跟着叫嚣起来。 “少爷,上啊!好好教训这个丑八怪一顿!” “少爷威武!” “少爷,让废物知道你的厉害!” “哈哈哈哈!” 云净甜更是兴奋的双眼冒光,心里阴暗地想着——要是云青麟能直接杀了这个废物就好了! 云挽歌看着直冲过来的云青麟,以及他身后那些唾弃嘲弄的脸。 第7章 打脸,蔑视 前生,她经历了多少次这样的谩骂和侮辱,忍受了多少悲痛和欲绝,最后在林敬轩如同施舍一般的温存里,才一点点地挣扎着,却也痛苦地站了起来。 然而,现在想想,当初的难过和上心是多么地可笑。 这些人,这些所谓的血缘至亲,值得她付出那样的情感么? 呵,笑话! 她这一生,是从地狱里爬出的罗刹恶鬼,定要将这些咬过来的野狗畜生,一个个踩在脚下! 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敛下眉眼,再次握住胸前的水墨般的坠子,低低说了声,“娘亲,再给我一些力量吧。” 坠子里,一股极凉的寒意陡然蹿出,由她的手心,一下钻进她的四肢百骇。 挥着毒蛇疾速冲到云挽歌跟前的云青麟,自认为这个废物定然是不敢反击,安静站着只等他把她那娇嫩的身体戳个血窟窿时。 突然,看到云挽歌抬起了眼。 水蓝的眼眸里,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仿佛深冬里最寒冽的冰泉,直叫人看一眼,就仿佛陷入了那能将人的血液冻僵的寒冷之中。 巨大的凉气,一下席卷了云青麟。 明明已经到了云挽歌近前,可是却突然发现这女人好像离自己竟有万分距离。 她站在至上的高度,冷酷淡漠地睥睨着自己,仿佛只是看待一粒卑微的蝼蚁。 云青麟忽然从心底冒出一阵从未有过的惊恐。 他抬着头,呆愣地以惯性疾速袭向云挽歌,对上那双冰蓝的眼睛后,明明感觉自己已经陷入彻骨的寒冷之中,却不知为何,又被一股温暖舒畅的暖流给拉扯住了,连牵扯他性命的武灵,都收回了信子,露出迷茫又渺蒙的神情。 “五哥!” 云净甜惶急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云青麟猛地回神,然而,待他定睛一看时,发现云挽歌居然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一只手高高扬起。 无声又嚣张地扬了扬唇角,然后,手掌往下,用力一挥。 “啪!” 云净甜和一众家奴,眼睁睁地看着云青麟冲到云挽歌面前,莫名其妙地停了下来,然后—— 被云挽歌一个耳光,狠狠地直接摔打了出去。 “砰!” 云青麟还是少年,却已经有了近乎成人一般的健硕身材。一下子砸在地上,激起这破落小院里巨大的灰尘。 “噗!” 一口血喷了出来。 云青麟艰难地半撑起身子,指着云挽歌嘶哑着嗓子颤抖着说了句,“你竟然是……” 然后话没说完,又吐了一口血,轰然倒地。 云净甜和身后几个同样拥有武气的家奴,震愣地看着从容放下手的云挽歌,又看了看那边倒在地上狼狈吐血的云青麟。 冷冷的小风幽幽地从小院中间的空地刮过,带起几片干枯卷曲的树叶。 不过才几个呼吸的时间,事情怎么发展成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样子呢? 是打开的方式不对么? “云挽歌!你居然敢打杀二哥!我要去告诉母亲和大姐!” 惊呆的云净甜第一个反应过来,贼喊捉贼地反过来伸手指向依旧神情平淡,但是却让人莫名惊摄的云挽歌。 云挽歌却丝毫不惧,甚至不屑地冷哼一声,转而对角落里同样呆住的杏圆说道,“杏圆,有没有受伤?” 杏圆呆呆地摇了摇头,好像不认识眼前这个她跟随服侍十多年的女子。 这真的是那个从天上跌落深渊,自暴自弃,消沉堕落的云挽歌么? 杏圆看着她那淡然却睥睨天下的眼神,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猛地一下站了起来。 这边,云净甜倒打一耙却被云挽歌无视,那种再度被这个曾经的天之骄女无视的嫉妒心理,登时变得扭曲又疯狂。 她忽然疯了一样地跳起来,对着院外大声尖叫道,“不好啦,废物打伤了五哥!废物要杀手足兄弟啊!快来人啊!” 她的尖叫声还残留着余音。 云青麟的几个家奴面面相觑,有些拿不准到底该怎么办时。 突然就听云挽歌轻笑了一声。 都是一惊,同时害怕地连连后退几步。 却听这个不过一扬手就将云家天才之一的云青麟打昏过去的‘废物’,声音清婉却语调冰冷地嘲弄地笑了一声,“真是猪脑子。” 骂人的话,说得却十分动听,好像夸人似的。 然而,这音如莺啼的女子,却陡然转过一张丑陋狰狞布满红印的半边脸,语气疏冷又厌烦地说道,“快不快把那东西抬走,脏了我的眼。” 随即转身,径直回了屋里。 杏圆忙跌跌撞撞地跟了过去,一脸的兴奋。 家奴们这才反应过来,一哄而上,将昏过去的云青麟抬起来,屁滚尿流地赶紧撤了。 院落外,一个桃红的身影,在无人能看见的角落站了一会儿,又朝云挽歌房间的方向看了看,然后鄙夷地对着逃走的云青麟的方向唾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一个废物都制不住,耽误了大小姐的事,看夫人不活剐了你们。” 然后转身,隐匿着气息,快速退开。 …… 杏圆追着进了房间,忙不迭开口,“二小姐,你……” “关门。” 云挽歌一下扶住身旁的桌子。 杏圆一惊,忙回手关门,却听身后突然“噗”一声,一扭头,就见云挽歌竟然吐出了一大口血,脸色也顿时苍白得像是透明一般。 “二小姐!” 杏圆吓坏了,冲过去想扶住云挽歌的胳膊,却被她轻轻推开,“杏圆,你受委屈了,不过还是要麻烦你一件事。” 虽说云挽歌一直待她如姐妹,但是却从没有像今天这般客气。 杏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愣愣地看着云挽歌,点了点头,“好……” 杏圆却不知,云挽歌之所以对她如此,却是因为,上一世,杏圆为了保护云挽歌,被云想容设计虐杀受辱而死,死状凄惨。 偏偏那时候,云挽歌却还以为杏圆是背叛了她,一味地信任那个众人口中宛如谪仙,又灵力大成有着倾世容颜的云想容。 再看眼前这个面容真挚杏眼大圆的女孩子,想到自己当时给她取名就是因为她这双大大的眼睛的场景。 云挽歌重生以后一直被仇恨充斥的内心,第一次有了一丝温暖。 第8章 逼迫,诋毁 笑着反手拍了拍杏圆的胳膊,低声道,“刚刚跟着云青麟来的那几个狗东西,我要你……”顿了下,看想杏圆,“帮我去处理了。” 杏圆怔住——这是要她杀人? 她从没做过这样的事……可,一想到之前这些人那放肆侮辱的眼神话语。 杏圆看着云挽歌,半晌,脸上忽然露出一抹坚定,抿紧嘴唇用力地点了点头,“好!二小姐,交给我吧!” 云挽歌笑了,对杏圆点点头,看着她咬牙握拳地冲了出去,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去。 这次重创云青麟,其实是为了试探那个众人交口称赞的端庄嫡母宋澜月。 云挽歌从上一世就一直怀疑这个女人害死了她的母亲花青鸾,她以前又傻又天真,直到后来嫁给林敬轩才渐渐察觉自己身上的七香散,以及母亲的死,跟宋澜月有直接的关系。 可惜,当时她一心扑在林敬轩身上,宋澜月一直又是温婉大方对她十分体贴关心的态度,这才让她对于这些纵使怀疑也没有深究,直到自己被林敬轩一尸两命毫无怜悯地刺穿了心脏后,才发现原来隐忍的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如今,所有的真相,她都要弄明白!不管是谁,只要伤害了她以及她至亲的人,她就要亲手将那些人抽筋扒皮,生不如死! 想到这,云挽歌的脸上又出现一丝寒冽冰霜——宋澜月!就让我看看你在我重击了云青麟之后,还能不能隐藏住那温柔主母的形象! 而故意留下那几个不过是两三阶武气的奴才,让一阶武者的杏圆去解决,就是为了激发杏圆的潜能。 事实上,当初母亲强行地把杏圆安排在自己身边,自己直到上一世杏圆被云想容千方百计害死后,她才明白过来。 原来,杏圆竟拥有一种极其稀有的植物系武灵,对自己这绝世的体质有着宛如神助一般的功效! 现在,她还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首先要做到的,就是让身边的人先狠下心来,有足够的信念与心性站在自己身边,至少,不能拖自己的后腿。 虽然这样对杏圆残忍了一些。 可是,要报仇,要面对那些豺狼虎豹阴谋陷阱,就必须先把自己化作这世间最阴毒的刀! 她知道杏圆绝对忠诚自己,所以绝对不会拒绝自己的命令,所以才给了她这个血腥的第一步。 要让杏圆强大,强大到,纵使面对云想容那个传说中婉若天仙的天下第一女的陷害,也能足够自保! 而云想容,云挽歌知道,她既然当初下了死心地要害死杏圆,恐怕就是为了不让林敬轩发现自己体质的秘密吧? 呵呵,可笑这个女人外表温柔典雅高贵至尊,谁能知道这倾国倾城又是云家天才的庶长女,内心竟是怎样一副邪恶阴狠的心肠! 不过也多亏了她,自己才能看穿林敬轩存心利用自己的事实,也幸亏她,林敬轩才没有发现自己最大的秘密!让自己能重活一世,看清这些人真正的面目! 云挽歌坐到小榻上,想起上辈子,云想容在自己帮助林敬轩登上皇位后,风光无限地嫁进皇宫,代替自己做了一国之后的位置,心里就泛起一阵阵的冷意! 云想容,宋澜月!等着吧!我从地狱爬回来的云挽歌,第一个就要拿你们这对蛇蝎母女开刀! 冷冷地勾了勾唇角,盘起双腿,将脖子上的黑水珠坠子小心摘下,半是绝世半是狰狞的脸上浮起一丝愧疚和柔色,轻轻地抚了抚坠子,握于手心,闭上双眼。 口中轻声念起小时候母亲常常当歌谣哄自己睡觉的那句咒语——吾神降临,万物皆泯,生死无常,但求本心。 无声的黑色光晕轰然亮起,瞬间,将云挽歌包裹其中。 一个眨眼的瞬间,原本静然坐于小榻上的娉婷身影,骤然消失。 风刮过窗棱,拂动窗台上一株孑然挺立的月光草。 屋顶上。 青刹捏着下巴,用肩头撞了撞身边的红魅,满脸都是戏谑地轻笑道,“果然跟殿下料想的一样,哎呀,捡到宝了呢。” 红魅静默,只是嫌弃地往旁边移了移。 青刹瘪嘴,瞄了瞄她,又问,“哎,我记得你身上七香散的解药就剩最后三颗了吧,怎么舍得就给这丫头用了一颗?我记得你不喜欢女人吧?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嗯,虽然身材不错……哎呀呀呀!” 话没说完,红魅掌风已到。 青刹嬉笑着忙往旁边躲。 纵使两人在屋顶弄出如此动静,可整个云家遍布的武者,竟无一人发现! “好了好了,人家要上演大戏了,咱们就别在这凑热闹了吧?殿下还等着回话呢。” 红魅这才收了手,又往这堂皇房舍鳞次栉比的大宅内看去,唯独脚下这间小院,简陋破败。 刚刚那个仓皇逃离的浮夸女人,正冲往宅中最富贵的屋子。 眼中闪过一抹嘲讽,再次深深地看了眼脚下依旧无人的空落落小屋,然后转身,跟着青刹,无声地越过重重屋顶,消驰而去。 …… 而另一头,云净甜飞也似地冲进一丛清幽秀丽的竹林幽径中,也不看脚下鹅暖石两边林立摆设的袅袅香炉,径直穿过九曲小道,一把推开试图拦住她的婢女,粗鲁地冲进月牙弯门垂珠拱帘的花园内,朝里就是一阵尖叫,“母亲,不好了!云挽歌那个废物,打杀了五哥,您快给五哥做主啊!” 本是话语交错含笑畅然的花园里,陡然一片寂静。 云净甜匆乱的脚步戛然而止,一抬眼,募地看见了花园那边,繁花锦簇的八角凉亭下,端坐着朝她看过来的男人。 此时午阳西斜,有淡金的光辉从那人的背后晕染了半边的天空,金红的云边层层蔓蔓地铺展开来。 这人眉目玄明,身形修正,一眉一眼间,全是睥睨傲然的尊贵。 那些光,将他的俊眉朗目剪裁出一段段迷离的光晕。 他穿着一袭宽袍大袖的云锦祥云飞龙袍,修劲的腰间一条玉翠不菲龙纹腰带。 第9章 重逢,隐忍 有风从花园的那头吹过来。 拂动一层层的花潮,撩开男人腰带上悬挂的金色玉穗,宽敞的长袍,以及,额间的一缕黑发。 云净甜一下子就愣住了。 所有的心神,仿佛都被男人那一双如渊似海的黑眸给吞噬了进去。 竟傻傻地就站在了那里。 直到,男人旁边的一个面带恭色的女子皱眉轻喝道,“甜儿,告诉过你多少回,女子要端庄矜持,你这个样子,叫三皇子看见了,可不是要叫人说我云家的子女没有教养么?” 三皇子? 三皇子林敬轩?! 那个镇守天戮朝边关八载,十三岁便入了武者阶,虽然还只是五阶武者,但是进步却十分神速,且实力即将踏入武士阶的天戮朝第一人,被当今陛下频频赞誉盛名的林敬轩?! 云净甜的呼吸骤然加速,一时间心跳如雷,连带看着面前那个云淡风轻地坐在亭内的男人,都仿佛自带神光,巴不得跪靠过去! 她张了张嘴,硬生生地把刚刚粗鲁莽撞收了起来,做出一副骄矜婉约的模样,低下头,柔声道,“是,净甜莽撞了,请母亲和……三皇子勿怪。” 倒真的很有些娇软柔媚。尤其是这略一低头露出一侧白皙脖颈的羞赧,十分小女儿情态。 站在林敬轩旁边的女子脸上阴霾一闪。 而端坐在石桌边的林敬轩却仿佛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淡笑道,“无妨,这位小姐很是率真。” 云净甜当即狂喜,止不住脸上的欣喜之色,又快步上前几步,更加娇滴滴地绵软含羞道,“多谢三皇子。” 没有看到对面那个身着宝蓝织金漏花披帛,绛紫笼纱襦裙的女子眼中的厉色。 再说这凉亭里发髻轻挽,面如芙蓉,通身一股悠然天生的不凡气派的女子是谁? 正是堂堂云家现任主母——宋澜月! 单看这宛若二八年纪的春晓颜色,谁能知道,这女人,已近过了一甲子又近四十年华! 只见她半步上前,似是无意遮挡住云净甜丝毫不遮掩钦慕地看向林敬轩的眼神,同时自然温婉地含笑问道,“甜儿,莫要冲撞了贵人,有什么事,等母亲招待完贵人,再行商议。” 什么废物打杀五哥? 这是叫人看云家的笑话? 宋澜月不知这堂堂天戮王族的三皇子突临云家到底为何。 但是与她和她的子女而言,这莫不是一个巨大的机会! 这宋澜月本身灵力并无多大所成,当年更是以色侍人,硬是让云霄和把她以有孕之身,从那卑贱的半魔之族抬进门内。 后来身为半仙一族的族女,云家第一任主母花青鸾突然离世,又被云霄和续做正妻。 其手腕心智,可不单单凭着她那张纵使年近四十却依旧仿若少女的国色容颜! 她含笑想打发了这没眼力的云净甜,云净甜又何尝能愿意放过这难能一见的王族皇子! 不顾宋澜月眼中沉色地又往前一步,故意说道,“母亲,不是我不愿意离开,实在是云挽歌那个废……”忽顿住,看了眼那边气质如兰的三皇子,转口柔声道,“云挽歌自己不知检点,被我和五哥发现丑事,恼羞成怒,竟然将五哥打伤了呢!” 搬弄是非歪曲事实,云净甜简直是张口就来。 宋澜月一听到云挽歌的名字心头就是一股无名火,那花容月貌的脸上也陡然出现了极短的一阵扭曲。 可旋即又笑道,“胡说什么,你二姐她……罢了,定是你与青麟又调皮,去闹你二姐了吧?”顿了下,又瞄了眼那边似是听到她们对话感兴趣看过来的林敬轩,便继续说道,“你二姐如今这般情形,已经十分辛苦,你莫要再胡诌欺她。” 云净甜哪里愿意让这动心之人误会自己是胡搅蛮缠之辈,连忙否认,“我没……” 然而,话音没落,却听那边一直静默无声的林敬轩,忽然朗声问来,“云挽歌,可是去年那位……被评为普通者的云家二小姐?” 林敬轩居然知道她!她一个废物凭什么被这样尊贵的人知晓!! 云净甜的心里登时冒出一股巨大的嫉妒之火。 也不等宋澜月说话,立刻开口道,“就是她!废物一个,还敢出去勾三搭四。我跟五哥只是去警告她要顾全云家,不要没出息还连累云家名声,可谁知道,那个废物,居然……居然还对我五哥出手了!”说着,再次上前,竟越过宋澜月,对着林敬轩高声道,“三皇子,请您为我五哥做主!” 成何体统! 宋澜月差点没绷住一巴掌将云净甜扇下凉亭去——贱婢生的贱种就是贱!竟然敢越过她一个主母,叫个外人,还是男子来主持内宅之事! 把云家的脸面,她的脸面置于何地! 心下已经对了这个没脑子的蠢货下了死心,面上却依旧笑道,“甜儿,休要胡闹,三皇子只不过是路遇拜访你父亲,哪有那起子闲心去管这点兄妹打闹的琐事……” 然而。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林敬轩居然饶有兴致地负手站了起来,淡笑点头,“也好,若是二小姐真的毫无灵力,竟然能打杀一个云家的子嗣,倒是确实让人匪夷所思,不若去看上一看?” “好,我给三皇子带路,这边请!” 云净甜高兴得几乎蹦了起来!能跟这位器宇轩昂的三皇子多相处一会,又能叫那个下作的嫡女在这等金贵的人物面前丢脸,真是太爽了! 她兴奋得忘乎所以然,全没注意到,身后那位云家主母越来越阴暗的眼神! 林敬轩背着手,想到之前失手的三个动物系武者,以及被打杀的云家那位天分极高的第五子。 云挽歌,这就是人们口中的废物? 就让他看看,她隐藏在众口铄金的无能假象下,真正的面目吧。 …… 而就在云净甜去找宋澜月‘告发’云挽歌,并引来三皇子林敬轩要对她极尽羞辱的时候。 云挽歌,已经落入了一片白茫茫雾寥寥的混沌世界里。 前一世,她无意间发现了这个黑色的坠子是一件上古的空间法器,内里蕴含的力量更是可怕得惊人。 第10章 空间,血恨 可那时候还没来得及仔细探究,就被林敬轩一剑刺穿了心口。 如今这出现在她面前的景象,还是让她秀眉微蹙,半美半狞的面上,也露出一片惑色。 若是空间,也该有传承之物或者遗迹存留之类,为什么……她却什么也看不到。 除去眼前这一片看得见却摸不着的白雾。 她站在原地想了想。 忽又轻声念动起那个咒语——吾神降临,万物皆泯,生死无常,但求本心。 果然,面前流沙般缠绕的凝固白雾微微晃动了。 然而只是荡开了一层浅浅的如水涟漪,却依旧什么都不见。 云挽歌的眉头蹙得更紧,才试图又要念动一遍,忽然,半空中陡然落下一个如九天玄落的空幻之音。 “汝在召唤本座?” 云挽歌一惊,立刻朝上看去,却依旧只是白茫茫一片,然而,那声音落下之处,无声的缓动,震得那些水汽,如层层云海翻滚! 可见头顶声音之主的实力何等雄厚! 云挽歌立刻扬声道,“是,半仙族女花青鸾之女,云挽歌,拜见前辈!” 一阵沉默。 随后,头顶的声音忽嗤笑了一声,“半仙?呵,这世道如今还有仙么?口气倒不小!” 云挽歌这一回倒听清了那人微震雾波的声音,似男似女,似老似少,分辨不出年岁如何,性别为哪。 她颔了颔首,并没妄自开口。 这样的缄默,倒似乎让那声音满意了一些。 旋即又听那声音淡淡说道,“仙族又如何,人,魔,妖兽,甚至神族,呵呵,还不都是一样要跪服在本座座下。” 云挽歌心头巨颤——这是何等的霸气!连神族都不放在眼中?这声音之主,莫不是…… 再一联想到自己的体质,云挽歌心中有了个模糊的猜测。 正低眉思索间。 周边的白雾忽然如沸水般滚动起来,不过须臾间,就化作一根根细如发丝的游索,将云挽歌层层缠住。 直将她裹缠得像个巨大的蚕蛹后,云挽歌又感觉到两股极凉极暖的丝线,顺着她左右两侧的掌心,直蹿入体|||内。 冰暖之气,瞬间在体|||内游走奔涌,搅合得云挽歌体内一阵炙热一阵冰寒,一刻如热火中烧,一刻如寒雪中冻。 直教她欲||生||欲||死,颤抖不休,又无力挣脱时,那厚厚的一层白雾蚕茧,才陡然往四周一炸,烟消散去。 云挽歌往后堪堪退了数步,才勉力不让自己摔倒,生生挺住。 那声音又笑了起来,“倒是个硬骨头,这亿万年来,还没几个受了这验灵术还能站得住的,尤其你这丫头,居然一点灵力都还没有!” 最后几个字,赫然一阵威压压下。 犹如雷音炸裂,震得云挽歌耳膜一阵轰鸣,喉头猝然腥甜。 她强吞了口里的一团血气,哑声道,“前辈,请助我!” 那声音轻蔑而笑,“为何?一个连灵力都没有的丫头,本座为何要助你!” 云挽歌咬牙,顿了片刻,“前辈有何条件?” 那声音更加放肆地笑,“条件?亿万年来,无人能遵守与本座的条件,你又凭何要与本座谈条件?” 云挽歌看了看四周似是散去一些的雾气,慢慢地收紧手指,终于,‘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前辈,小女心头血恨,若不报,便无法生无法死!若前辈相助,愿以命偿!” 华美又狰狞的面容上,霎时一片修罗血色! “哈哈哈哈!” 那声音大笑起来,似是极为喜欢她这样含恨泣血的恶毒索命之意,终是开口道,“好好好,我可助你,不过,我的条件,你也需要听一听。若你血恨得偿,我要你……” 云挽歌听完,脸色倏然一白,良久,咬住下颚,坚定地点头,“好,如前辈所愿!” 那声音又狂傲地大笑,一阵平地劲风,云挽歌身边数百米的地方,白雾褪去。 她抬眼望去,瞳孔骤缩! 赤炎草! 武者聚气集灵的赤炎草,天戮朝一年难得数十株的高阶草药,而且都是最满五百年的六叶赤炎草! 她的面前,至少有整整上千株啊! “小丫头,这是给你的见面礼,我要你,一个月内,进阶武者,若不然……” 那声音幽幽落下,没说完语句内含的意味太过可怖。 一般人,从武气到武者,至少要三五载! 而云挽歌可是连武气都没有,这其中若是常人,至少要十年八载,可是……现在居然被要求一个月内进阶武者?! 云挽歌的目光落在赤炎草边上那一潭青翠如玉的清泉上,便知那是浇灌赤炎草的灵泉了。 而所谓灵泉,她曾经在一本古术上看过,可有重塑经脉骨髓之效,纵使凡人体质,得饮灵泉圣水者,也能聚气纳灵,踏往神者大道。 心中已隐约明白了这声音之主的意思。 冷声点头,“是,小女必然会在一月内进阶武者!请前辈放心!”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本座等着看看你的能耐!”那声音说完,便不再响起。 云挽歌知道,这空间法器真正的主人,已经隐没去了,或者是,藏在某个她够不着的高度,在甚是无聊地打量着她。 她松了一口气,这才察觉,后背已隐隐冒出一层冷汗。 站起身,走到那红艳如火的成片的赤炎草边。 赤炎草,一百年时只有两片叶子,随后一百年增长一片,直到满年份五百年后,会长出六片叶子。 虽不是极其稀有的草药,可是对初阶聚气集灵的却有着相当裨益的辅助效果。 若是遇到年份高的赤炎草,直接晋级一阶也是有的。云挽歌记得,云想容当年就是得了一株三百七十年的赤炎草,直接从五阶武气,进阶到了六阶。 而她眼前,可是有满满一片的赤炎草啊!就算她体质绝无仅有,就算她没有武灵又如何。 呵呵,强行用药草堆,还能堆不出个假武灵么? 正好,她现在这体质的特殊也不能暴露,用个假武灵遮掩一下也是不错。 那帮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就让他们试试被打脸的滋味,一定别有一番滋味。哼。 第11章 痛恨,蠢货 云挽歌弯腰,从地上挖了一株赤炎草,又从旁边的灵泉里盛了一点子翠绿的泉水,刚要试着喝上一点。 突然,感觉空间外头一阵异动。 身形一退,便从空间中身形消退。 待她离去。 另一个身穿绛紫长袍的男人,缓步从那白雾后,漫不经心地走了出来。 男人乌发如水般垂在身侧,半敞的内衫里露出半边劲瘦又白皙的胸膛,一片欲||色天成。 尤其是一双惊艳动魄的紫色瞳眸,诡美如幽冥里盛开在暗夜里妖艳的曼珠沙华,唇角一抹似笑非笑魅色生香。 端的让人想起那死在佛陀面前,极尽缠绵的青蛇之欲。 这人不正是上半日,云挽歌在温泉里无意遇到的那位上神般的男人么! 只见这人咫尺绝色的眉目间微微闪过一丝极冷寒色,看着脚下那被挖走的赤炎草以及动过的碧玉灵泉,冷如霜音的略哑焦尾琴声,不知情绪地淡淡说道,“老家伙,你是想死么?” 白雾后头,倏然出现一个身材五短,不过一米,满脸谄媚却鹤发童颜的小老头儿。 他殷勤地朝男人跟前笑眯眯,“殿下,您怪我擅自把她那个虚无空间与您这混沌之处接连到一起了?可是这丫头既能召唤出这空间,那不就证明她就是那位预言下您的命里人么?” 男人淡淡地扫了小老头一眼。 小老头脖子一缩,不过还是说道,“殿下,您受这混沌之困数万年,如今这唯一的希冀出现了,万不可再生不虞之意了啊!我天人之族,待您复归已……” “聒噪。”男人冷冷地打断小老头儿的碎语。 小老头儿瘪瘪嘴,颤巍巍地甩了甩颚下山羊胡,瞄了瞄转身欲走的男人,连忙追上又道,“殿下,这命里人体格实在特殊,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助她早日得成,也好以血肉之身,为您开启这困顿之混沌……” 话音越来越远。 白雾再次渐渐靠拢围裹。 只余红色的赤炎草与碧绿的灵泉,微微泛出淡紫色的光。 …… 云挽歌才一出空间,就听到房门外一阵喧嚣。 有丫鬟十分不客气地拍门,边高声叫道,“二小姐!二小姐可在里面么!” 云挽歌扬眉——嗯?这一年来,居然还有人进她的屋子晓得要敲门的? 莫不是……外头有不寻常的人在么? 转脸一瞧,杏圆还没回来。 简单收拾了一下衣衫,用一件过分大的竹青葱翠撒花旧衫盖住内里过长的男式暗纹翔凤的云丝里衣,依旧没有遮蔽面颊,起身,打开了房门。 而迎面望去,果不出其然,竟真的有个不寻常的人站在那里。 是谁? 可不就是当年温情柔意,却踩着自己的血泪,成就了一番霸业后,最终露出真实面目,以一柄冷森无情残酷的长剑,刺穿自己所有的眷恋和爱慕的林敬轩么! 云挽歌霎时捏紧五指,后背一阵激流猛然蹿过脊梁骨,腹中那最后孩儿痛苦的挣动,仿佛又生生回到这贴肤之痛! 她恨不能扑过去,一口一口地撕扯了这人可恶的皮囊,吞了他的血肉,叫他尝遍这世间左右的痛苦与绝望,让他在阿鼻地狱的无边痛苦中,永世不得超生啊! 但是,她不能。 现在不能。 她还没有那足够的能力。 纵使能打了云青麟,杀了那几个流氓,却还是无法动弹面前这个天潢贵胄的皇子。 她知道的。 所以,一瞬间切肤的恨意,迅速便被强行湮灭下去。 她垂下眼帘,松开这一刹那间,已经被指甲掐破出血的手心。 面上没什么表情地问道,“二夫人,有什么事情要找我么?” 宋澜月一听她的称呼,脸上微笑的表情立刻微微有些僵硬。 这个什么半仙之族的后人,废物一个,还始终都不肯承认她的嫡母之位! 总是这么的客气有余恭敬不足!真是割了她的舌头,划烂她那张像鬼又像仙的脸也不解恨! 旁边的云净甜也不等当家注目说话,很快便一步上前,昂着下巴像只骄傲的孔雀一样,高高在上地指着她说道,“云挽歌!这位是当今天戮朝的三皇子,他今天听说了你的丑事!来给五哥做主了!” 云挽歌微微一笑,这半面娇容半面夜叉的五官,竟在这一笑之间,无端生出许多勾人夺魄的羞婉之色! 明明是花前的丑沙陀,为何却如此引人目不转睛! “小女云挽歌,见过三皇子。”尤其是这一声轻灵如歌的软软清音,丝毫没有刚刚不可一世的冷漠清寒。 云净甜下意识看向林敬轩。 竟看到他一直波澜不惊的眼中,出现了一抹奇异的亮色。 登时,心头一条套着五彩斑斓名为仰慕实为嫉恨的恶毒小蛇,咻的一下,钻进了她的五脏六腑。 “三皇子!休要被这丑女骗了!她与人在郊外野|||合!我与大姐都亲眼看到了!”云净甜的声音都陡然尖利了几分! 然而,宋澜月的脸色却倏然大变! 这个猪脑子的蠢货!竟然牵扯上她的宝贝女儿!该死! “休要胡说!”宋澜月纵使再不喜欢云挽歌,也不可能当着别人的面承认这桩事,不然不就是等于承认自己的谪仙般的女儿,眼见着妹妹做出丑事,却不阻止么! 连忙道,“定是你们看错了。挽歌现在好好地站在这里,哪里会做出那种不堪的事情,甜儿你……” “那她打杀五哥又怎么说!” 云净甜此时因为林敬轩目不转睛地看着云挽歌的眼神,早已心绪失控,根本看不见宋澜月几乎要撕了她的眼神,和她话语里十分明显的警告。 宋澜月抬手就想给这个蠢东西一巴掌。 然而,那头的云挽歌却再次轻轻缓缓地开了口,“五帝?七妹妹说得好奇怪,五弟刚刚不是与你争执了两句,便被你……” “你胡说什么!”云净甜猛地瞪大眼,“明明是你打了五哥,还敢污蔑我!你想死是不是!” 被反咬一口的云净甜登时火冒三丈,气急之下顿现娇蛮凶悍之态,哪里还顾得及在所谓三皇子面前装腔作势。 第12章 血亲,可笑 云挽歌却看着她那副样子,内心无声地冷笑起来——只许你会污蔑造谣,就不能让她也来个颠到乾坤? 林敬轩看着面前不过数米开外的少女,半面玉色半面罗刹,明明难看得叫人心生厌恶,偏那一双澄如星辰的眼里,淡淡泛起的涟漪之光,渗出来的一点点寒意,如天山山顶那一丛白雪,纯粹又冷漠得叫人心惊。 尤其是……刚刚她在出门时,明明第一眼就发现了自己,随即爆发出那阵细微却萧凌的杀意。 却又在陡然间消散。 然后,不再与自己对视。 甚至,还能朝自己温婉行礼。 云家这个没有武灵无法修炼的二小姐,当真有意思啊。 她断不可能发现之前密林那场‘羞|||辱大戏’是他精心设计的,也从没见过自己。 那她那一瞬间的杀意,是从何而来?又是怎么认出他的? 云挽歌,呵呵。 而旁边的宋澜月那张脸上已经十分挂不住了。这个云净甜,今天是失心疯了么!在堂堂皇子面前高声吆喝的都是什么放浪言语! 而那边被嫉妒和愤怒冲昏了头脑的云净甜已经忍不住了,再次伸手一掐,捏出左臂上藤蔓长鞭,高高扬起,对着一直素然静立的云挽歌就要抽过去。 “啪!” 然而,这一鞭子,却被旁边的三皇子徒手握住! 一众人等全部大惊失色,这可是伤害皇族!云家就算是武者大家族,可也扛不起这样的罪名啊! 宋澜月气得直抖,赶紧示意旁边的人去拉下云净甜。 院子外头却突然传来一声暴喝,“放肆!云家什么时候出了你这种目无尊长的逆子!” 云霄和,云家地一百二十八任家主,后辅助林敬轩登上皇位,被封护国公的男人。 外人都道他赤诚热血,正直无私,且一身赤胆忠心,是武者一族威震八方的大义之士。 可唯独云挽歌知晓——他当年,是如何将毫无用处的自己送作皇族玩物,又是如何抽了自己半身的血脉,试图逼出所谓的半仙灵体。 这个男人,眼里只有权势,只有可以利用的人,自私冷血,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残忍至极! 她抬眸。 看向院外大踏步走进院里的中年男人。 他身形高大,气势浩然,通身一股正义风态,面色俊朗,却内敛严肃,眼神锐利,第一眼便看向自己。 在看到自己没有以惯常的面纱遮住脸颊时,眼神中微不可查地露出一丝不满。 旋即走到林敬轩更前,抱手行了个恭敬分寸的礼,然后朗声道,“不知三皇子大驾光临,家丑之事,让您见笑了,请恕罪。” 一句话,化解了院内紧张而尴尬的气氛。 随后,也不等林敬轩说话,转身,对着早已吓白脸的云净甜,抬手,一个厚重的耳光,狠狠地刮了过去! “砰!” 云净甜手上武灵倏然回散,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一下摔倒在地,半边白净甜美的脸颊,登时就红肿不成人形! “父亲!”云净甜当场就哭了起来。 云霄和却并不理她,而是又看向云挽歌,“我已从你五弟那里回来,他现在还在昏迷中,情况到底如何?你最好现在说清楚。” 不偏颇不随意揣测,让事主都有公平公正说话的机会。 然而,云挽歌却低下头嘲弄地弯了弯唇角——若真的公平,何必先到云青麟那里去一趟? 看来,杏圆已经圆满地处理了那些奴才,这才让云霄和抓不住把柄,只好亲自来问。 而事实上,云挽歌敢擅自出手教训云青麟,还是因为前世的今天,有个十分重要的事情发生。 那一次,她被‘羞辱’然后让三皇子送回家,倒遮盖了这件事的发生,如今,倒正好能转移掉这些人的注意力。 她顿了顿,看着似是犹豫了下,然后磊磊落落地对上云霄和审视怀疑的目光,说道,“父亲,若是在这里说出来,怕是……” 云霄和皱了皱眉,“无妨,你说就是了,我云家一向光明,不必要在三皇子面前做如此不堪做派。” 这简直就差直接说云挽歌藏头藏尾,上不得台面了。 一旁的宋澜月忽地轻笑了下,边示意旁边的人去把云净甜扶起来。 而云挽歌却丝毫不在意云霄和的态度,依旧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里,扫了眼四周,然后不轻不重却口齿清晰地说道,“五弟确实不是我打杀的。父亲也知道,我一无武灵二无灵气,五弟可是七阶武气,我如何伤他?” 这倒是真的,废物一个的云挽歌如何打伤七阶武气的云霄和?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啊! 偏刚刚被扶起来的云景甜立刻跳脚大叫,“就是你!你别不承认!不止我,五哥身边的那几个奴才可都看见了!父亲要是不信,去问他们好了!” 云挽歌却内心轻笑了下——奴才?呵呵,他们要是能开得了口就好了。 面上却丝毫不显,仿佛没有听到云净甜的话,依旧只是看着云霄和,稳稳说道,“至于说五弟是如何被伤的,我刚刚也是亲眼看到,五弟不知是不是喝多了,欲要对七妹妹……不轨,七妹妹情急之下,才出手将五弟打伤,还勒令我不许说出来,只是不知七妹妹缘何又要嫁祸给我……” “你胡说八道!!!”云净甜一声尖叫! 而旁边环立的不少仆妇丫鬟,甚至林敬轩带来的侍卫,全都面带诧色和怪异地看向云净甜! 云青麟虽然不是云霄和的亲生,却是云霄和二兄的一位姨娘生的庶子,同族本亲,又缘着他天分颇高,所以颇受云霄和这个家主重视,在云家地位倒也不错。 只是,这同族的兄妹间有私,这种丑事一旦宣扬出去,她云净甜一个待字闺阁的女孩儿如何能承受得起! 可恨这个该死的废物,竟然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污蔑她! 立刻也不顾脸上的疼痛了,泫然欲泣地一下扑到云霄和跟前,一个劲摇头,“不是的,不是的,父亲,你不要听那个废物胡说,我跟五哥没有,没有……就是她把五哥……” 第13章 颠倒,装腔 然而,这回云挽歌却不容她有机会分辨清楚,继续用那平缓听不出情绪的声调,慢声说道,“七妹妹也莫要害怕,有父亲和母亲在这里,他们一定会替你做主的。五弟素来爱玩闹,这回你也是无心的,想来父亲母亲也不会多加怪罪。” “你你你……” 云净甜又急又怒,只觉得身上长了一百零八张嘴,也说不过云挽歌那轻轻缓缓的几句四两拨千斤的话。 可事实分明就是云挽歌出手打伤了云青麟,怎么被她三言两语说成了自己动的手,还是因为她差点被云青麟*********她的清白啊! 这些下等的奴才看她的眼神啊! 还有三皇子,对,还有三皇子!她分明看到那个心动之上的男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里,似是也多了一层轻蔑。 啊啊啊啊! 她猛地又转身,这回,竟不像一个武者,而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张牙舞爪地朝云挽歌扑去,边尖声利叫,“我撕烂你这张乱说的嘴,贱人!贱人!!” 然而,这一次,再度将她挡住的,还是林敬轩,嗯,他身旁的几个侍卫。 云净甜抓着其中一个护卫的胳膊,对着林敬轩凄厉大喊,“我没有!三皇子,你信我,我没有……” 这种疯狂癫状,哪里还有之前那点娇柔捏造的柔软之态。见她对着林敬轩一个劲地摇头辩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与这位尊贵的皇子殿下还有着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呢! 宋澜月暗自咬碎了一口银牙——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她姨娘当时就是狐媚子一个,如今生的女儿也这么不要脸!见着个风度翩翩的皇子,便这么没脸没皮么!贱! 立刻示意旁边的仆妇去把哭得花枝乱颤还努力朝林敬轩试图说什么的云净甜拽到一旁。 云霄和的脸色也阴沉沉得似雷雨降袭。 他沉冷地看向云挽歌,“二丫头,你说的确实属实么?” 云挽歌无声嗤笑——不是。 看了眼那边虽然无声却始终以保护者的角度看着自己的林敬轩,然后敛着半面丑陋的眉眼,认真地点了点头,“字字属实,父亲若不信,可去寻五弟身边的那几个奴才问上一问。” 能问到的话,呵呵。 云霄和却是早发现那几个奴才不见了,面色微微一变,才要说话,旁边的宋澜月也温温婉婉地开口道,“挽歌,我晓得你五弟和七妹平时对你多有不虞,可这事非同小可,你断不可为了自己,污蔑亲族弟妹,这于你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果然,老狐狸就是老狐狸。 能坐上云家主母位置的卑贱出身的女人,这心机简直恶毒到了可怕的地步。 一句话,就断定云挽歌在信口雌黄,为了保全自己,才朝弟妹泼脏水。不顾及亲族,不顾及家族颜面! 而云霄和,又是最重视名声和颜面的! 果然,本来已经放松了怀疑的云霄和,再次眼神如刀地射||向云挽歌。 云挽歌心中冷嘲一片。 那边的林敬轩眼里的兴味却更浓了——这空口无凭的事情,明显这丫头势单力薄,这回且看你又要如何辩白抽身? 然而。 意料不到的是,这一回,面对家人的质疑,亲妹的辱骂都一直表现得素雅淡定冷静自持的小女孩儿,却突然微微红了眼眶。 她直直地对上云霄和的目光,只是戚戚一声反问,“父亲,如今我这般情形,还要如何是对家族更好的?” 这一刹那,一个一直隐忍,委屈,受不尽无数嘲笑鄙夷的女子娇弱的楚楚可怜,尽在这半蓉半恶的面上,绽出叫人无法苛责的柔婉。 连一向冷血冷心的云霄和都心中微微一动,莫名想起当年那个仙女一般的在自己面前言笑晏晏的女子。 眉宇间的阴鸷又松动了许多。 林敬轩挑了挑眉。 宋澜月心中暗恨,口中却依旧含笑怜惜地说道,“挽歌这是作何,可是怪母亲我平时对你周全不好么?”顿了下,“便是母亲的错,你也不当这么对你五弟和七妹,他们不过是孩子心性,你身为姐姐,也该宽容二分,哪能下如此狠手呢?” 这分明就是确定了云挽歌的罪! 云挽歌冷笑——一旦落实,最重视门楣名誉子嗣权力的云霄和,给自己将会定下的下场,不是终身幽闭就是非死即伤。 呵呵,宋澜月,你倒是想得美。 上一世她太过瑟缩,竟没发现,这个美女蛇面皮下,竟藏着对自己如此恶毒的狠意。 若是如此,她那可怜的娘亲,恐怕…… 心中那复仇的花,倏然冒出无数尖刺,嗜血一般地朝外狰狞,恨不能扎破云挽歌此时竭力掩藏的怨毒,死死地掐住那恶毒夫人的脖子! 她垂眸,眼角扫到院外匆匆跑来的身影,无声狞笑,面上依旧只做可怜受屈模样,摇头,“二夫人,挽歌确实所言属实,真的没有……” 话没说完,外头突然冲进来一个人,一眼扫到满屋子的人,先是一愣,然后赶紧来到云霄和身边,在他耳边匆匆耳语了几句。 这人是谁,正是云家大管家,云平。 云霄和一听之后,脸上大变,竟忍不住,生生爆了声,“岂有此理!” 把旁边的宋澜月都给吓了一跳。 云挽歌却看着那些人,眼底慢慢浮起一丝讥笑——是了,上一世的今天,她被林敬轩送回家,引起轩然大波,成功地遮蔽了另外一桩丑事。 云家天才之一的云青麟,这个荤素不忌的混不吝,绑了南城一户人家的静秀公子哥,放在房里日日玩弄,竟把人弄死了! 弄死后,还直接把尸体扔进了护城河。 结果,那浑身青紫不堪的尸体被那人家寻到,那户人家也是个富户,家里也有些武族背景,悲愤之下,花了许多银钱与势力,终于查到,凶手竟是云家五子——云青麟。 这一天,正是事发之后,冤主上门求个说法的时间! 呵呵。 看着云霄和铁青的脸,云挽歌的心情都跟着愉悦起来——加上之前自己的说法,这位最重脸面的云家家主,还能不信么? 第14章 安抚,算计 “你先把人带去琮翠阁,安抚住,别闹出动静。”云霄和迅速吩咐了一声。 云平答应,连忙退去。 宋澜月看着云霄和的光景,就知道定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于是忙过去温声询问,“老爷,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若是要紧,您赶紧就过去,挽歌这里,就由妾身来处理。” 还想拿捏自己的生死呢! 云挽歌垂眸,眼角微微轻挑。 半边玉兰里漏出的一点春色,真是那让人过目难忘的枝头芳菲。 林敬轩眼中笑意越发深厚——好个玩弄算计的丫头。 他内力深厚,又站得与云霄和相近,自然听见了刚刚管家说的话。 心道,恐怕这丫头,早就知晓了这内幕丑事,只等着这一回时机一到,便狠狠地将那欺负过她的人踩到淤泥里,踩得再无法翻身。 没有灵力,却还能将这一帮子人戏耍与鼓掌之间。 嗯,云家这个无灵半仙血脉,真真是有趣极了。 云挽歌垂着乌眸,很快就察觉到林敬轩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不由微微蹙眉。 那边云霄和却摆摆手,神色复杂地看了眼云挽歌,良久,才沉声道,“今日的事,是二丫头受委屈了,你莫要放在心上,为父自会替你做主。” 被人如此冤枉诋毁,最后竟然只要自己莫要放在心上? 云挽歌垂眉,“是,父亲。” 然而,那边的云净甜却倏然激动起来——这不就等于坐实了她与云青麟的不干不净?! 三皇子还在这里,怎么能让他误会自己是那等不知检点的女子! 她立刻尖声道,“不,父亲,明明就是云挽歌她……” “闭嘴!”云霄和一声怒喝,“她是你二姐,你怎能一口一个名讳称呼!你眼里还有没有尊长?!带下去!” 云净甜瞪大眼,竟不知这一转瞬的时刻,云霄和怎么突然就护着云挽歌那个废物了,然后就被硬生生地拖了下去。 而宋澜月看着被拖走还挣扎不停的云净甜,蹙了蹙眉,更是不愿意看到这么好的可以惩治云挽歌的机会白白丧失,连忙上前,也不顾人前,轻轻地挽了云霄和的手,低声软道,“夫君,这可关乎甜儿清白,万不可……” 云霄和看了眼那边一直静观事变的林敬轩。 忽然想到他今天突然造访的可能原因——传闻这位最有望继位的三皇子,正在招募武者世家做门下臣,若是此番为此而来,那将会是他企望权力中心的开途大道。 怎能让这位皇族认为自己是个轻易受妇人言语左右的男人! 于是他当即推开宋澜月,不悦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此事我自有主张,确实是二丫头受了委屈。” 宋澜月微微瞪开丹凤美眸,脸上骤现委屈无数,叫云霄和一时也不忍多加苛责。 转而又转脸看云挽歌,“二丫头,既是你受了委屈,为父也该弥补你什么。你可有想要的么?” 云挽歌微微挑眉,不过转念一想,想到旁边这位一直看戏的三皇子,便明白了其中缘由。 哂笑一声,心中摇头,暗道——正好,倒省了自己后面还要多费一番力气了。 于是抬头,说道,“父亲,下个月皇家武堂公开招募学生的时间,我想请父亲为我写一封荐举信。” 此语一出,众人哗然! 武堂,武者修炼学习的地方。 云挽歌一个武灵都没有的废物,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而且,就算云霄和给她写了荐举信,能不能入学,也是需要经过一番考验与历练的。 这个废物难道是脑子也傻了?说出这种蠢话来?! 连本来还确实有心弥补的云霄和都露出了不满,认为云挽歌在故意儿戏,皱着眉斥责道,“二丫头,这皇家武堂你可知是什么地方,那可不是家族内随便戏耍的学堂,门槛之高,竞争之大,不是你……这样的……可进去的地方。” 宋澜月本就因为云霄和为了云挽歌当众拂了她的面儿不虞,此时听了云挽歌一个废物居然也敢肖想武堂,便也出声轻道,却是对着云霄和,“老爷,挽歌这回定是心里委屈大了,这才想另辟蹊径争口气吧?她可是见着容儿和青麟他们几个都有机会,心里郁结么?都怪我这个做母亲的,让这孩子……” 说着,竟然都微微红了眼眶。 云挽歌看着她那副表面为替自己,实际为摸黑自己的想法为别有用心的做派,就很想上去把她那张假模假样的面皮给揭下来,看看里头的血肉,是不是都是黑的。 略微上前半步,素声道,“父亲,请给女儿一次机会!” 也不说自己到底准备如何,就是坚定地想要一个机会。 林敬轩在听到‘皇家武堂’这几个字的时候,就已经非常惊喜了——一个连武灵都没有的小丫头,竟然想去天戮朝人人想入的武堂,真是……够胆子! 看来那个传言,也许并非只是空穴来风啊! 林敬轩本身就是皇家武堂的学生,自然知道这入门之艰难,这丫头既然敢说这个话,他信她肯定早有谋算。 不由就心生许多期待起来。 今天不过短短见面片刻,就发现了这个丫头废物名头下,那七窍玲珑鬼谋无数的心机。 不枉他费了些心思,若是能拢到自己的范围内,呵…… 而对面的云霄和却定定地看着这个陡然爆发出无数傲然坚韧气势的女儿。 眼前仿佛再次出现了云挽歌的母亲,半仙之族的族女,天之骄女花青鸾那似天山雪莲花一般的气态神韵。 然而,只是一瞬,他又看到了云挽歌另半边脸上可怖的血色狰狞胎记。 想起了之前那些让他颜面尽失的谣言。 脸色再次一冷,无情地说道,“二丫头,我知你从前因为众人瞩目,养的心气太高,可没有武灵也是没法子的事,皇家武堂也不是让你随意儿戏的。你且想个别的补偿吧,钗环首饰衣物奴才,都可以。” 云挽歌几乎都要大笑出声,还以为这父亲对自己多少还真的留存一点歉疚,没想到啊!没想到啊!! 第15章 嫡女,中伤 不过一封推荐信,都不愿为自己写。是怕自己入不了皇家武堂的门,丢了他的脸么?还是根本就瞧不上这个丑陋的废物女儿? 重生一世,怎么如今还是天真的这么可笑! 她死死地掐紧手指,用切肤的疼痛,唤醒自己最后一点荒唐的留恋。 而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林敬轩,看了看几人光景,终于淡笑一声,开口道,“我瞧着二小姐倒是心境过人坚韧有加,若是二小姐愿意,我可请吾兄之师父,太子太傅当朝国师九千岁凤离天殿下,为您写一封荐举信,如何?” 一句话,差点没惊的在场所有人大失颜色! 凤离天! 那位天戮朝实力最深不可测的国师!传说中摄国专,,政权势滔天的凤离天! 做那位的徒弟,云家岂不就是扶摇直上了! 云霄和立刻看向云挽歌,那眼神又惊又怒又喜又急,真是百般滋味千种颜色都显在他脸上! 真没想到自己这个百无一用的女儿,竟然能得三皇子如此看重! 而他的想法与身后的宋澜月更是不谋而合! 只是宋澜月却明显更加震怒,眼中几乎露出毫不遮掩的凶光——这鬼女!竟然勾引三皇子!胆敢挡了自己的孩子的路的话,她不惜一切也要叫她死无葬身之地! 一时间,众人脸上可谓五彩纷呈,人人的目光都看向今日风暴的中心,却自始至终平静无波的云挽歌。 而在众人的注视下,云挽歌心中却泛起层层疑惑——旁人不知,可她前世却是听说过的。 凤离天,虽是国师,却备受陛下宠信。摄国专权,且横行暴戾残忍无道,搅合得天戮朝皇族内部血腥内讧后,便悄无声息地抽离而去。 她前世虽没见过这个人,可也知道,这人是几个皇子的死敌。 这林敬轩,竟想把自己送到死敌的跟前? 为什么? 她垂了垂眼帘,且不管这个前世只是听闻过的国师殿下到底如何,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皇家武堂是最适合她强大自己的地方,只有自己成为强者,才有能力,将这些人面兽心的东西,踩在脚底,抽他们的筋!扒他们的皮!叫他们永世不得超生啊! 云挽歌眼神微转,张口,刚要答应,忽地,院门口,又传来一声如泣如诉听之悦耳闻之动心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轻灵的问声,“这是怎么了?怎么大家都在二妹妹的院子里呢?” 众人齐齐回头。 只见一身着烟白牡丹雪纱裙的女子,带着两个丫鬟,身段袅袅地走入进来。 这女子柳叶软烟眉,似愁含情目,肤白欺雪,皎皎仙容,眼若黑琉璃,鼻若悬胆石,樱桃小口娇嫩似冻。 端的是一副此女只应天上有,不入凡尘不闻仙。 云想容。 那个曾经踏着云挽歌的身子和血肉,站在了天戮朝最辉煌光耀顶端的女人。 只是。 此时这仿若谪仙的好女子,却微蹙柳叶眉,眉宇之间一股淡淡娇弱病西子的愁容,面白虚弱,看着便叫人心头一疼,更是涌起无限爱怜之心。 云挽歌看了眼那边的林敬轩。 果然看到了他眼中的惊艳。 心中冷寒一片,并不作声。 而那边,走过来的云想容看了眼四周,目光似与那边的林敬轩短暂地接触了一下,便迅速俏脸嫣红地避开,然后看向云挽歌,轻声关切地问道,“二妹妹,我今儿个与七妹看到你在城外遇险,可有受伤么?” 云挽歌心中讥笑——重生的第一天,真是好大一场戏,才完结了云净甜,压下了云霄和的怀疑,让宋澜月没法开口,甚至在即将能踏入皇家武堂时,这个云家的第一仙女,终于忍不住出场了。 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 这一个个的,巴不得她云挽歌能死无葬身之地呢! 不说她如何打杀云青麟,只说她在城外遇险。 可明心人都知道,她在城外,是被流氓尾随,险遭侮辱。她没有武灵,如何能全身而退? 把众人都忽视的问题,再次挑明,且说的这么婉约含蓄,只露出她一个长姐关切的温柔。 当真是一朵旷世绝有的白莲花呢! 云挽歌看着云想容那张倾城国色的脸,默了片刻后,含声道,“并未受伤,劳大姐关心。我只是去城外取了一件东西而已,不曾遇险。” 这是要掩饰下那件丑事? 云想容笑了笑,点头,“那就好,我只看那几个人并不像好人,怕妹妹……” 然而,云挽歌却不等她说完,扭头就进了屋子。 宋澜月当即就变了脸,这个没教养的贱种!竟然敢这么对她女儿! “老爷,这挽歌也实在太……三皇子还在这儿呢!” 重视礼节和面子的云霄和也隐隐有了发怒的迹象,可当他开口正要呵斥的时候。 却看到了云挽歌从屋子里走出来时,手上捧着的东西。 “呵!” 是齐齐一声抽气。 那是什么?竟是一朵百年难得一见的六叶赤炎草! 这可是聚气纳灵的圣物!对初级武者来说,绝无仅有的高级草药! “这是哪儿来的!”云霄和更是激动地一步上前。 这草药对武者等级以后的人来说没有多大用处,可族内武气的子弟众多,尤其几个天分高的,都是进阶武者的关键时期。 一旦有了赤炎草,对天分极高的几个子弟来说,都是绝对的神助!若是能得成武者,云家实力大增不说,连在外头的声名都会盛大许多! 云挽歌看着云霄和眼中的狂热,遮掩下心中的鄙夷,淡声道,“我无意听说城外今日会有一南草家族的人路过,便拿了母亲那支凤戏九珠的钗子,去换来的,确实没有大姐姐说的遇到什么危险。” 云想容花容月貌微微僵硬,片刻后,又笑道,“那是我误会了,妹妹不曾涉险便好。只是不知……妹妹为何要去换这赤炎草?这东西于你……” 确实对于一个没有武灵的废物来说没用。 可是看着你们这些一个个眼露贪恋的无耻之徒这副丑陋不堪的样子,就有用了啊! 第16章 委屈,诱饵 云挽歌却并不点破,“我只是想试试,倒没得让大姐姐和七妹妹误会我……” 欲言又止,谁不会啊!指桑骂槐暗示之意,谁又不是傻子,哼。 云挽歌为难地看了眼云霄和。 云霄和立刻道,“是你大姐姐和七妹妹错了,就罚你大姐姐闭门思过,云净甜跪祠堂一晚。” “老爷!”宋澜月颤声,却已阻止不了。 云净甜如何她根本不会理会,可云想容,那可是她捧在掌心里的明珠啊,在云家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委屈! 心里恨得早已巴不得把云挽歌那个小贱人千刀万剐! 云想容却只是看了眼云挽歌,没成想,竟然对上她看过来的目光,那眼神里——有一种嚣张而挑衅的笑。 云想容手指一收,片刻后,转脸,对宋澜月摇了摇头。 宋澜月咬牙。 “二丫头,这东西既然于你无用,不如就……” 云霄和的话还没说完,宋澜月就接了过去,香草娇容上一片笑意,柔声道,“是啊,不如就给容儿吧。容儿如今正是需要这个的时间,成了也是云家一桩喜事。可算得是挽歌为云家的一片用心了。” 云霄和也是这么个意思,既然云挽歌拿着没用,不如就给有用的子弟了。 显然不在意这东西本该是云挽歌的。根本就是强取豪夺。 云挽歌几乎气笑了。 她当然不在意这一株小小赤炎草,她那空间里,可还有上千株呢! 故意拿出这么件好物,她可是有别的‘好计划’呢! “父亲。”云挽歌似是再次水了那一双剪水瞳眸,看向云霄和,“这株五百年分赤炎草,是女儿用母亲唯一的遗物换来的,虽于我是没用,可女儿还是想多留几日,也权当是聊表对母亲的思念。” 这老贼,想直接就从自己手里抢东西的时候,连母亲的遗物问都不问。 可见是多无情冷血。 她既然放出这么个诱人的鱼饵,不钓上来一两条大鱼,怎么可能甘愿拱手奉之。 云霄和一听她如此说,倒是不好强行索取了。 可转念一想,这东西毕竟还在自家内,可先挑好受用的子弟,再来跟她拿也不迟。 于是点点头,“也好,难为你一片孝心,便先放在你这吧。这样,武堂的事,皇家武堂毕竟入门门槛那么高,你也不要麻烦三皇子了,为父给你写推荐信,你先在云家的武堂历练历练,也方便提前准备一番。” 云挽歌听着这厚颜无耻的话语,这赤炎草倒成了寄存在自己这里。而之前连推荐信都不愿给自己写,现在居然还愿意以‘照顾’的名义,把她放进云家武堂内。 是怕这百年难得的赤炎草,被皇族的子弟抢去了? 这眼界低的。 云挽歌都忍不住想摇头了。 然而却还是淡然地笑了笑,看了眼那边的三皇子,说道,“多谢父亲。” 宋澜月眼中诡谲波动地朝云挽歌看了一眼——怀璧其罪的道理都不懂么?赤炎草也是你这种贱东西能拥有的?她很快就要让她跪在自己面前,双手奉上,送给自己的容儿! “哈哈。”那边林敬轩倒是又大笑起来,没有因为这委婉的拒绝而生恼,反是说道,“二小姐品格高韧,如苍松劲竹,实在令人佩服,但愿他日得同窗之谊,愿请同桌之交。” 什么鬼。 云挽歌此时根本就不想与他废话一句,只怕自己再多看他两眼,都会忍不住心中汹涌的杀意。 垂眸,更加冷淡地对林敬轩没什么情绪地说道,“多谢三皇子赏识。” 而云霄和此间一桩事情完了,还看到了赤炎草,心情很算不错,便也不愿再为难云挽歌,再有那边云青麟的事情要处理,便引着林敬轩,恭笑道,“二丫头你且先休息吧。三皇子,此番真是事出突然,都是云某素来太惯着这几个孩子,倒叫您看了笑话。不知三皇子大驾光临,可是有事需要云家效劳么?” 林敬轩笑着,朝外走的时候,又在云想容跟前停了短暂一刻,四目交融的瞬间,云想容当即娇脸绯红,迅速转过脸去。 这一颦一笑一羞一赧之间,更是生出许多怜之娇之疼之惜之的绵绵情态。 林敬轩满意一笑,与云霄和说着话出去了。 宋澜月也看到了刚刚那一刻的光景,面上更是惊喜与骄傲难以复加——连皇子都抗拒不了自己女儿的绝世容颜! 含笑过来握住云想容的手,轻轻拍了拍,又回头看了眼还站在那里的云挽歌,眼神陡然冷厉了几分,口中却还是可亲地说道,“挽歌今天受委屈了,早些歇着吧,待你五弟醒来,我便会让他过来给你赔罪。” 还是认定她才是下手的人。 不过也无所谓了——云青麟要能活过今晚才是正理呢。哼。 重生第一天的收获还算不错,目的也基本达到了。 拿到推荐信,试探宋澜月,意外地获得进入云家武堂的机会,甚至还让云想容提前出现在了林敬轩面前, 不过……看着那对狗男女如此对眼,她这心里却还是不怎么痛快呢。 嗯……该想个法子,把那白莲花拖到烂污臭泥里腌臜一通,似乎才能舒畅些啊! 她看着手里那株盛世红艳的赤炎草。 六片红叶微风摆动。 院内的人已经走得一干二净。 这周围,又变成了那个寂寥破旧的孤独小院。 仿佛刚刚那一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大戏,都只是一场闹剧。 她嘲弄地勾了唇,转眼,却看杏圆悄摸摸地从偏门摸进来。 一边往外看,一边快速到她跟前说道,“二小姐,您没事吧?” 她的院子从一年前就只有这一个丫鬟伺候,所以并无外人发现杏圆的踪迹。 云挽歌看了她一眼,旋即皱眉,“那几个奴才呢?” 杏圆面上浮现一丝愧色,随即摇头低声道,“还没来得及处理,老爷就来了,我……把他们打晕,放在后面的柴房里了。” 说完,似乎又担心云挽歌生恼,喏喏地抓了抓袖角。 第17章 前路,杀尽 云挽歌看着她,倒没有意想之中的不满,只是摇摇头,说道,“杏圆,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可愿从今以后,与我同生共死么?” 杏圆猛地瞪大那双原本就圆而亮的大眼,略微慌张地摆了摆手,“二小姐,奴婢不敢,奴婢甘愿为二小姐赴汤蹈火,不敢求与主子同生共死。” 说着,竟‘噗通’一下跪在了云挽歌面前! 云挽歌那双水色秋瞳里,浮现出一丝涟漪,微微一笑,单手,将杏圆扶起来,素素淡淡地说道,“既唤我一声主子,杏圆,我便告诉你,从今以后,你将与我走上的,会是一条再不可回头的针山刀海,将有受不尽的苦与难。若是心软,那还没等到走出去的那一天,你我可能就先尸骨无存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杏圆有些愣地看着面前的二小姐。 这一年来,她颓废狼狈痛苦挣扎,甚至暗自啜泣时,都从没露出今日这般清寒绝冷的模样。 分明只是安静沉默地站在那里,一双眼,却黑得仿佛那无边地狱里漫出来的无底深渊,一句话间,她的背后,便生生浮起那刀山火海的残酷森冷背景! 叫杏圆不由自主浑身一颤。 她不可遏制满心悸动地问了一句,“二小姐,您要做什么?” 云挽歌看了她一眼,随即视线平移,看向云家内宅那层层叠叠辉煌富堂的飞檐画梁屋顶,以及更远处,那被如血如荼的张扬的火烧云。 良久,轻声道,“我要……杀尽这天下负我狗!” 杏圆猛地往后连退数步! 只觉一股萧寒冷气陡然从脚底席卷全身!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倏然变了个完全不同模样的云挽歌! 她玉面生娇艳,她丑颜若夜叉。 她半是九重天上无意坠入凡尘的仙女,她半是幽冥地底拨开黑暗握光明的魔子。 这黑与白的两相融合,在一片血色的夕阳里,将她完美得契合出一段极致的靡艳诡丽! 这哪里还是之前那个无能挣扎痛苦绝望的少女!分明就是盛开在悬崖峭壁中最冷冽寒风里的一朵凌霄花。 盛世的颜色嚣张地盖过了所有的寒色与冰魄,直教那万物众生,都跪在那无尽的涯底,朝她跪拜叩服! 杏圆止不住双手地颤抖,心头一阵热血翻滚。 终于不再有任何的迟缓犹疑,用力点头,“二小姐,放心吧!交给我!” 说完,不等云挽歌再说什么,便冲向柴房。 云挽歌浅浅地勾了勾唇。 收回视线,又看了眼手里的赤炎草,转身,翩然入屋。 院外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枝杈间,一抹黑影迅速淡去。 云家朱漆描金的大门外,云霄和满脸是笑地将林敬轩送到宝色骏马旁,声音震响地说道,“多谢三皇子诚邀,定不负所托。” 林敬轩客气一笑,翻身上马,马缰一抖,绝尘而去。 云想容站在门内,看着那袖袍翻飞直入云风的修长身影,娇媚的眸中拂过一丝暗潮翻涌。 转过拐角,一个黑色的身影落在林敬轩的身旁,低声说了几句话。 那面如冠玉的脸上陡然出现一抹异色,回眸,看了眼云家大宅的方向,忽而又笑了起来,“杀尽负心狗么……呵。” 云家的二小姐,这一趟,还真是不虚此行啊。 看来,那传闻恐非讹传了!这条阴毒的小蛇,他林敬轩是势在必得了呢。 只不过,这么个带刺的小花儿,不折断了她的尖锐,恐怕是难以收服羽下的吧? 眸含冷霜,随后对那黑影又道,“你去给云家那个主母传句话,今晚,那个云家五子,恐有性命之虞。” 小丫头,且让本皇子看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险境里,你这只小螳螂,又要如何脱身? 黑影迅速退去,林敬轩再次冷酷一笑,一夹马肚,朝城中那座红墙金瓦的皇宫大殿,疾驰而去! …… 是夜。 云挽歌先出去作为了一番,然后回到自己的破落小院后又再次进入空间,等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个盛装碧绿灵泉的白玉小瓶。 那一片白雾之地,依旧没什么变化。 不过看着那上千株的赤炎草,倒是让她十分愉悦,可也有些头疼。 刚刚试图直接生吞一株赤炎草,竟差点被那草叶腾然冒出的火焰给烧了口舌! 随后明白,大约是自己这体内没有一点灵气,压不住赤炎草的效力,结果差点被反噬。 暗恼自己太过急于求成,于是决定先拿些灵泉试试,看能否进行一下身体重塑易髓换骨,等这身体进步一些,再试图融合赤炎草看看。 拿着白玉小瓶正寻摸着是否直接喝下时,院外的杏圆回来了。 隔着数米外的距离。 她都能闻到她身上的那股瘆人的血腥味和残留的杀意。 “小姐,不负所托,那些狗奴才,我……”杏圆进屋见到她,手上还止不住地颤抖,不过眼神却奇异的坚定。 刚刚屠戮过性命的情绪翻涌,让她的脸上浅而明显地浮动着一抹诡异的狰狞。 “我已经处理干净了。”她说完,脸上又白了白,“尸体扔到城外后山的狼窝里了。” 这倒让云挽歌有些意外——杏圆做事竟然如此滴水不漏,第一次杀人,居然连尸体都能想到要处理得一干二净不留把柄。不错,逼迫她成为自己的助力,确实是正确的选择。 笑了笑,看了眼她裙角上沾染的血色,随手,将桌上的赤炎草递给她,“很好,先下去休息吧,这个拿去调息一下,你自从跟了我,这灵力都没有长进过了。” 杏圆大惊——这赤炎草是什么!可是云家那些人疯了都想抢夺的好东西!怎么云挽歌随随便便就给了她! 连忙摆手低头,“二小姐不可,杏圆已是武者,这赤炎草于我并无多大……” “拿着吧,一棵草而已。以后,需要你做的事还很多。”云挽歌淡淡一笑。 “可这毕竟是您用夫人的遗物……”下午院内的话,杏圆也听到了。 第18章 算计,怒火 云挽歌看了看这个比自己的血亲更加贴心的丫鬟,摇头,“无妨,且拿去用下,多少能提升一些。我暂时没有灵力,还需要你的保护。” 杏圆再三推托不过,终于还是伸手接过那她根本想都不敢想的宝贝,下定决心——以后绝对要以命护全云挽歌! 小心地捧着赤炎草站起来,就听云挽歌又道,“身上这条裙子脏了,就别留了。赤炎草晚点再用,一炷香后,跟我去趟麒麟阁。” “麒麟阁?那不是五少爷的住处么?”杏圆不解。 云挽歌看着桌上悠悠晃晃的烛光,淡笑,“是啊!今晚那判官的生死簿上,又得添上一笔冤魂命了呢。” 杏圆看着她寡淡到极冷的眉眼,在幽然的灯光底下模糊不清,心头一寒,答应着,躬身退下。 而另一头。 云家当家主母的锦绣内堂里,宋澜月换了一身绿兰缂丝长裙,挽着似堕非堕的堕马髻,头上并无多余配饰,只在发髻上斜插了一支通体翠绿梅英采胜簪,斜依在美人榻上,浅浅阖目。 身穿桃红襦裙的丫鬟正跪在塌边,将今天下午云挽歌院内发生的事情真相一五一十地详尽说来。 美人榻边,一顶百鸟朝凤镂空香炉里正袅袅冒着香烟。 宋澜月花容阴沉地冷笑了一声,“好个云挽歌,居然敢如此瞒天过海,贱蹄子的心倒是野了。” “恐怕不止如此,母亲。”牡丹玉屏后头转出来一个柔婉无限娇若西子的好女子,正是云想容,“云挽歌如此行事,怕是另有他意吧?” 宋澜月连忙坐起来,扶着女儿的手让她坐在身边,看着她苍白的脸蛋儿,心疼地拍了拍,随即又声含冷厉地斥道,“管她如何,今晚必叫她露了原形,再无翻身之地!” 云想容闻言,一双笼烟含愁目里倒是不经意地浮起一丝晦涩暗流,不过旋即又消失不见,婉婉一笑。 同是云家西头的祠堂里。 云净甜一脚踢翻替她罚跪的小丫鬟,恶狠狠地骂道,“云挽歌!你这个废物!敢污蔑我!我杀了你!杀了你!!!” 小丫鬟是个没有武灵的普通人,被她一脚踢飞,一头撞在柱子上,当场额头见血,几乎就丢了半条命。 却还是惊恐而瑟瑟发抖地爬起来,带着哭腔道,“七小姐息怒!七小姐息怒!没得为了个不检点的废物气坏了身子。” 云净甜听到这话,倒想起什么,旋即狰狞一笑,“对,她才是不检点的那个!敢做出那种丑事,还敢不承认!我就让大家都看看,那个废物的真面目!” 说着,又冲那跪着的丫鬟尖声道,“去把云平那个废物儿子给我叫过来!” 云平大管家的儿子云从? 小丫鬟脸色大变,谁不知道那个云从是个色中饿鬼,仗着云家的后台,父亲又是云家的大管家,自己又是三阶半武灵武者,不知道奸,,污,,残,,害了多少良家的女孩儿! 云净甜这是想…… 可是小丫鬟却不敢出声劝阻,颤巍巍地应了,扶着冒血的额头,跑出了祠堂。 …… 麒麟阁位于云家东面一处丛林幽径风景宜人的花园流水假山旁。 云家虽然没有分家,可各处居所,却有着严格的等级划分。 天分高的子弟,自然住所优良,而天分低的,或者没有天分的,自然就如同云挽歌那样,不仅住所破陋,连伺候起居的奴才都屈指可数。 自打上午云霄和来过一趟,发现云青麟的那些奴才都失踪后,就另派了一些奴才暂时看管这院子,顺便照顾依旧昏迷的云青麟。至于那些失踪的奴才,只下令,一旦抓到,打死勿论。 此时夜深人静。 看护的奴仆早已昏昏欲睡,有些犯懒偷闲的,甚至都自顾自大睡去了。 竹林四周,只偶尔有风声撩动竹叶簌簌而响,靠近的假山流水淅淅而动。 暗夜虫鸣,越发显得这夜,寂静得森然。 云青麟躺在那张过分奢靡华美的黄梨木古式罗汉床上,半边的脸还残留着那一掌留下的乌肿。 不时皱眉摇头,神智错乱里,总觉得有个可怖的恶鬼,掐住了他的脖子,那一双眼,冰冷残酷,毫无生机,将他一下子就吞入了一个可怕的深渊。 “啊!” 他惊呼一声,陡然睁开眼。 面上怖色未褪,却猛地发现,自己的床边,竟然坐着个人影! 窗外漏进来的月光莹莹孑孑地落在她的身上,晕染了一层素净纱衣,以及一张半是玲珑半是夜罗的脸! “你!” “嘘——五弟,小心些哦。”云挽歌低头,似是把玩着手里一柄闪着森森银光的匕首,在云青麟那张还算俊朗的面颊上,轻轻拍了拍。 云青麟吓得面上的肌肉都抖动起来,立刻一个声儿也不敢发出。 云挽歌满意地笑了笑,清冷的月光将她那半面猩红胎记的脸颊,衬托得愈发像某种凶狠残忍的怪物,连带身后的月色,都渐染血晕。 云青麟的脸色越来越白,只觉浑身冰冷。 他喉头动了好几下,终于颤声,哆嗦嘶哑地问道,“你你,你想怎么样?” “呵。”云挽歌轻笑,一指把玩着匕首尖锐的刀尖,一边斜眸清婉地睨着床上几乎吓死却不敢动弹的云青麟,摇了摇头,“五弟以为我想怎样?” 云青麟喉头发紧,听着这少女空灵甚是酥软的声音,不似人间二月花那般诱人观玩,反倒更像黄泉路上阴差索命的勾魂铃音! 他的额间,层层白毛汗叠落而起。 几乎窒息地央求道,“只要你饶我性命,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 然而,话没说完,床边的少女却又轻嗤了一声。 旋即转身,忽地凑过前来,俯身,几乎贴着他的耳边,轻笑而道,“饶你性命?五弟,你莫不是忘了,去年冬至那日,你对我做过什么了么?” 云青麟浑身一窒,陡然想起了那天。 云挽歌彼时已经不再是万众瞩目云家备受期待的千金大小姐,连武灵都没有的废物,还不是他们可随意玩弄的玩物而已么。 第19章 暗杀,背敌 那天冬至,家里的长辈都回老宅祭祖,他跟几个弟兄吃多了酒,也不知是谁,提到了云挽歌。 只说这云家千金大小姐,整日以面纱敷面,藏头藏尾,不知真面目到底如何。 云青麟便被怂恿,要去抓那云挽歌,来给兄弟几个羞辱,做个酒后余兴。 可谁知,他去的时候,云挽歌正更衣准备就寝。 结果他踹门而入,正好看到的,便是那观音莲下最纯净善美童子一般绝好的容颜。 当时就yin,,|欲冲脑,,一下子扑过去,将云挽歌按在床上,几乎行那禽兽之事。 还是最后她那一阶武者的丫头将她救下,他才没有得逞。 不过事后,却还是念念不忘,三番五次地去骚扰她,所以今天他听了云净甜的话,才第一时间赶去,想趁机沾点便宜。 这…… 想到这桩事,以及那晚云挽歌誓死不从的悲恨,明明那一刻的温软满怀是那样让他恨不能醉卧其中。 可此时,这女子,娇绵的身段儿,就贴在自己跟前,他却好像碰着了那深山苍谷里蛰伏的蛮荒凶兽。 那冰冷而毫无生命力的触角,贴触着他,仿佛只是为了探一探他这卑微的蝼蚁,是否是个可以入口吞噬的食物。 尤其是少女的声音呼吸就在耳边,那半边血色胎记下的脸,极恶,又极鬼魅,一瞥眼间,那触角便伸进他的体内,缠住他的五脏六腑,他的心脏,让他从灵魂深处,发出最深层的惊恐来。 云青麟瞪着眼,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在喉咙间,发出兽鸣般低而模糊的‘呼噜呼噜’的声音。 贴在耳边的云挽歌轻笑了一下,又低声似是叹息地说了句,“五弟,更何况,你还知晓了我的秘密,你让我……如何能够留你一条性命呢?” 边说边含笑,缓缓坐了起来。 低头看着这般模样的云青麟,瑟缩弱小的,甚至连武灵都释放不出来,只如一个窝囊废一般僵滞地不敢动弹。 那双静冷的眸子闪过一道愉悦的暗涌黑芒,随即,似是极为高兴地轻笑出声。 那笑声,太过懒散,又太过幽凉,在这无声的堂皇卧宅内,散出浅浅的一层密不可透的危险来。 云青麟僵直地挺在床上,生平第一次知晓了什么叫做身堕地狱,生不如死。 可他分明还不想死啊! 终于,也不知是什么动力驱使他,猛地一动,然后惶然急促地开口,试图发出一声竭力呼叫。 然而,口齿才开。 “嗤。” 似有什么东西被扎破。 云青麟的瞳孔一缩,随即,不可置信地张着嘴,黑色的瞳孔,倏然涣散开来。 云挽歌看着手里的那柄没入云青麟心脏的匕首,良久,神色缓淡地收回手,看着自己素白的指尖上,沾染的鲜血。 门口,杏圆正焦急而担心地看着屋外,然后,就闻到了一丝浓郁粘稠的血腥味。 她才经历过,当然知晓这是什么。 微微一怔,才要出声询问,卧宅内里,突然又传来一声极轻却又极放肆轻浮的笑声。 “呵呵呵,二小姐,好手段啊!” 杏圆一惊,下意识就要甩出武灵,可却有猛地想起二小姐之前叮嘱自己的——绝对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武灵! 强握紧手指,戒备地看向那边的暗处。 一个人慢慢地走了出来。 竟然是云净甜的生母,云霄和的第三房妾氏,从前宋澜月跟前的洗脚丫鬟,李环李姨娘。 居然被人抓住行凶现场,杏圆浑身紧绷得几乎都像快崩断的琴弦,只待李姨娘稍微有点异动,立刻就凶狠地反扑过去! 然而床边的云挽歌却丝毫没有异色,甚至脸上笑意更盛地转过脸来,瞧着那边含笑一副抓住把柄模样的李姨娘。 娴淡一笑,似是随意聊天般,浅声问,“李姨娘这深夜不在房里伺候我父亲,到这二房的庶子屋里,是要作何?” 李姨娘是三阶植物系半废灵武气,可面对毫无灵力的云挽歌这般轻声询问,竟没来由地心头一抖。 可她很快又镇静下来,又靠近两步,看了眼床上已经没了声气的云青麟,笑着道,“二小姐真的不知为何么?” 云挽歌眉梢一挑,看李姨娘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静默片刻后,随即慢悠悠地起身,朝月色朦胧的纱窗外头看了眼,随即凉凉一笑,“嗯,怕是有人做了天罗地网,等着蠢笨的黄雀儿来自投罗网吧?” 李姨娘只见她周身沉没如水月色,半面观音半面魔,周身无数瑰丽光华,耀目得她几乎都睁不开眼。 后背冷寒陡升,再一想到刚刚她毫无怜悯地惑着云青麟的神智,痛下杀手时一刀毙命的残忍。 忽然觉得,自己这样贸然出现,想浑水摸鱼的做法,恐怕……会适得其反。 不过,一想到她那个傻女儿云净甜现在还跪在祠堂里的情形,她终究还是咬牙,再次鼓起勇气,对云挽歌说道,“不错。二小姐,你别以为今晚能逃得过,外头全是夫人的人,只等守门的小厮发现异样,就全都冲进来捉拿你!” 云挽歌挑眉,“哦?那小厮为何到现在还没发出信号呢?” 李姨娘面色一僵,随即又道,“自然是被我稳住了!” 云挽歌笑了起来,看向李姨娘,“为何?” 什么为何! 李姨娘一皱眉,看云挽歌似笑非笑游刃有余的神情,总觉得如此情形下,她还能这般模样,实在太过诡异。 却还是咬牙说道,“自然是为了帮你!” “帮我?”云挽歌像个凡事不懂,就要不耻下问的好学生。 杏圆原本紧张到几乎窒息的心绪,在她这淡笑之间,竟奇异地放松下来。 她看了看本该是被抓包而紧张却笑得轻慢的云挽歌,又看了看抓住别人把柄该十分得意却反而紧张微微慌乱的李姨娘。 不知为什么? 今天从城外被那蒙面红衣女子送回来的主子自从醒来后,就变得……嗯,她不知该怎么形容,只觉得这样的云挽歌,虽然冷酷了些,却也是十分好的! 第20章 看戏,杀人 那边的李姨娘已经开口说到了重点,“大夫人要抓你,你即入了网,没有人相助,绝对逃脱不了。我愿助你一臂之力,只要你……” “将那五百年的赤炎草拱手相让,是么?” 云挽歌笑着接过李姨娘的话。 李姨娘一惊,旋即看着似乎早就洞悉一切的云挽歌,不知哪里不对,却还是点头,“不错,赤炎草你拿着没用。与其平白让夫人夺去,不如让我助你逃脱,你将赤炎草给我,也算公平。” 一句话,让旁边的杏圆差点没开口朝她这不要脸的啐上一大口! 然而,云挽歌却再度低笑了一声,似是被李姨娘的话逗乐了。 明明是十分紧张的气氛,却被这一空谷幽兰般灵悦的笑声,给生生揉碎。 云挽歌好笑地想——这大鱼没上钩,倒是先来了条小鱼。 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扫了眼那边还死死地瞪着自己的李姨娘,微一点头,“好,我便与姨娘做了这笔‘公平’的交易。” 杏圆猝然一惊——就算没有李姨娘,她相信主子也能安然抽身!可为什么还要答应这个李姨娘?! 但是,她心中有惑,却不敢当面询问。 跟着李姨娘到麒麟阁外头的竹林小路上,然后听李姨娘不放心地又说了句,“你且记好,这两****就去取那赤炎草。” 随即转身匆匆离去。 不顾身后云挽歌那一双冷凉的眸子里,含霜的笑意。 杏圆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小姐,缘何要答应李姨娘?她……没安好心。” 云挽歌收回目光,看了眼杏圆,似是有些揶揄笑意,“你倒是能看出她没安好心。” 杏圆没想到云挽歌竟然还会跟她开玩笑,一时间又羞又着急,“小姐,奴婢虽笨,可也知道那李姨娘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内宅之事,一个洗脚丫鬟如何走到一房妾氏的地位,杏圆纵使身处权力中心之外,却也能时常听到些闲言碎语。 云挽歌却没有顺着她的担心继续解释下去,只是淡淡一笑,看那头李姨娘又从另外一边匆匆离去,然后,一个身着青灰马甲缎面长衫的僵直身影,直直地来到云青麟的卧宅,进入,关门。 半面狰狞胎记的脸上,陡然笼上一层仿佛淬了剧毒的冷笑。 凉幽幽地,对身后的杏圆道,“且看戏吧,呵,这第一天,也真够热闹的。” 杏圆不解,却忽然听到麒麟阁那边,陡然响起一声仓皇尖利的尖叫——“来人啊!杀人啦!” 本来无人看守的麒麟阁,一刹那之间,陡然灯火通明。 无数个人影提着灯笼,蜂拥地涌入麒麟阁正屋——云青麟的卧宅! 不过须臾,就将那屋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然后,自动分开两道,让出了后头不知何时出现的、由贴身的姑姑扶着的宋澜月,后头还跟着本该闭门思过的云想容。 只见她气度雍容地朝那依旧黑洞无光的云青麟的卧宅看了一眼。 然后抿唇浅笑,故意掩口柔声道,“这是怎么了?我这担心青麟过来瞧瞧,怎么听着哪个没规矩的瞎喊着什么……杀人?” 扶着她的姑姑姓宋,是她贴身带进云家的奴婢,看了她一眼,迅速上前,厉声道,“怎么回事!惊扰了夫人,该当何罪!” 立马有个青衣小厮从后头钻出来,磕着头对宋澜月嚷道,“夫人,求您救救我家少爷!小的刚刚看到有人在里头,想杀了少爷!” “什么?!”宋澜月陡然变色,连忙喝道,“那还不赶紧进去救人!在这里瞎折腾什么!快快快!” 早就严阵以待的家奴们立刻抬脚一踹。 “轰!” 雕花朱漆的木门被轰然踢开,涌进去的家奴提着的灯笼,也一下照亮了内里的光景。 一股浓厚的血腥味,骤然从敞开的大门里,扑向外头萧冷的暗夜里! 宋澜月面上隐现兴奋,脚下快走几步,直接就进了屋内。 而跟在后头的云想容,却像是注意到什么,忽地回头,朝后面那从在黑夜与灯光的照亮下,影影绰绰似无数鬼影的竹林。 “到底谁要害我云家的子嗣……啊!” 踏进门内的宋澜月,话没说完,忽然看到眼前那黄梨木的拔步床上血腥残忍的一幕。 募地惊呼一声,陡然往后连退几步,幸好被宋姑姑扶住,才堪堪没有撞到后面跟进来的云想容。 内里的血腥味更加浓厚,连空气里仿佛都沾染了一些叫人窒息恶心的气味。 云想容抬眼望去,骤然一愣,随即,眼里闪过一道异光,但很快又做出眉头紧蹙,脸色惨白似是被惊吓到的神态。 拔步床上的云青麟,已经死了,心脏的位置,直直地插着一把夺命的匕首! 可让人恶心不堪的是——他的身上,竟然还压着一个男人,正在对早已死透无力的云青麟的后,,部,,位置,一下一下,机械地抽,,|动着自己的身子。 两人交,,合的位置,鲜血如泉涌,夹杂着那扭曲情,,欲,,糜,,烂的味道,让整个屋子以及在场所有的人,都无端生出许多晦涩恶意。 云想容当即就知道情形不对,扭身就走。 而反应过来的宋澜月,也连忙跟着退到了门外,边慌忙叫人去制止那个正在行凶的男人,一边又赶紧命人去找云霄和过来。 这男人是谁?旁人不认得,宋澜月却是今天下午才见过的。 正是之前那个被云青麟玩弄致死的公子爷家的长兄!今天提了冤屈,到云家来寻个说法的冤主! 他不是下午被云霄和许了许多金银土地,又允诺家中有武灵者可进入云家武堂学习,然后在琮翠阁歇下了么! 怎么会现在出现在这里!而且,而且还是这副模样!磨杀了云青麟! 这这这,这叫她一个妇人,还有容儿看到那般污脏场景! 可是要影响一个女孩儿的闺誉的啊! 她登时想起来——云挽歌呢!不是说那个贱人今晚会来暗杀云青麟的么!她才刻意安排了这一场阵仗,要抓她个现行啊! 那个贱种哪儿去了! 第21章 怒杀,勾心 正又惊又怒间,那男人已经被胡乱套了衣衫,拖到了院子外头。男人面目呆滞,眼神无光,总是被推搡在地,似乎也直愣愣地没有反应。 而那边云霄和也听闻情况,火速赶了过来! 一听说具体情况,再看到内里云青麟那副惨不忍睹的残死模样,登时怒火冲天,“放肆!你既已拿了好处,为何还要害我云家子嗣!我杀了你这个阳奉阴违的无耻小人!” 说罢,也不管这人如何情形,一掌抬起,背后一只长啸白虎的武灵,陡然腾空咆哮! “吼——!!!” 二阶武师的威力登时爆发! “父亲,万万不可!”一旁的云想容突然出声,“这人似乎……” 然而,不等她说完,‘砰!’ 面目呆滞的男人,已经被云霄和一掌生生辟开了天灵盖! 脑浆血液迸溅,让本就扭曲狰狞的夜色,陡然又添了一层血煞! 场中许多人都是顿时色变,有几个胆子小的奴仆,竟都被面前的血腥给吓得腿软几乎站立不住。 宋澜月的面色也不太好看,分明是一场笃定的围圈捉羊,没想到,竟反闹出了这样一通污秽不堪的丑事! 这若是捉住云挽歌,一切倒有得说通。可现在不仅不见云挽歌,倒连带云青麟惨死,凶手被震怒的云霄和怒杀。 而事发,却是因为她在这深更半夜的,带着一众奴仆,声势浩大地来关心云青麟。 云霄和又不是傻子,而云霄和生父云霄和的二兄云霄峰,也不是个容易糊弄的简单之辈。 还能不知道,这其中,肯定有自己的什么算计么! 而且,这冤主家的长兄,也只有云霄和跟自己见过,这如何能解释得清! 正在她迅速谋算如何脱身时,云霄和已经甩了手上污渍,扭脸阴沉地看向她,“你如何在这里?” 宋澜月未语先笑,惯以那副傅粉何郎的面容娇软示之,随后,轻声道,“我……想着那些新派来的奴才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青麟,就过来看看……” “带这么多的奴才?”云霄和打断她的话,虽是质疑,可看着她那副温婉娴雅的模样,语气已是放松了几分。 宋澜月心头大乱,刚要再解释几分,可人群外头,又有人略带颤音地惊恐而道,“哎呀,老爷,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您可有受伤么?” 宋澜月面色顿时一僵,美眸骤现一抹凶光。 来的是谁?正是提前得了宋澜月的设计,浑水摸鱼地将云挽歌脱离陷阱,得了最大好处的云净甜的生母,李姨娘! 只见她一副小女人的情态,快速跑到云霄和面前,略带惊恐地说道,“老爷,这……” 云霄和今晚才从她屋里被这乱事给叫出来,如今看到她面容憔悴眼含惧意,还一副担心自己的模样,心头更加柔软。 对着宋澜月,就生冷许多了。 他搂过李姨娘,淡淡说道,“无事,莫怕。” 宋澜月手指一掐,尖利的指尖掐进自己的掌心多深,她心中现在的恨就有多深! 一个给她提鞋都不配的洗脚贱婢,现在也敢在她面前放肆! 强忍着心头怒意,含笑道,“李姨娘,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快回你的院里去吧。” 然而,李姨娘却并不理她,只是瑟瑟地往云霄和的怀里又躲了躲,然后才状似无意地惶然说道,“可是五少爷出事了?老爷,我今儿个听说二小姐那儿得了一株赤炎草,还在想,那赤炎草,给五少爷养伤定是好的……” 哪壶不开提哪壶! 宋澜月陡然明白了李姨娘突然说出这话的目的——她是想构陷自己,是为了赤炎草,才设计这一出,想害死云青麟,减少竞争对手,也好让那赤炎草能落入自己的孩子手中! 宋澜月登时柳眉上挑,怒色变脸,张口就要阻止这贱婢乱说,却不料被身后的云想容给拉了一把。 随后听她那宛若天仙的女儿轻声道,“父亲,母亲今晚也才与我相商,说要把那赤炎草给五弟,倒没想到,五弟竟然……”说着,竟似是不忍地红了眼眶。 一句话,便成功地将宋澜月身陷怀疑的困境化解开! 竹林里,云挽歌靠着假山,瞅着那边狗咬狗的大戏,脸上一抹似笑非笑的清寒。 果然么,这朵冰清玉洁的大小姐儿,怎么瞅着就是怎么不爽快啊!不知道那张娇滴滴的小脸蛋,蹂蹑起来,会露出怎样一副欲,,生,,欲,,死,,的好模样呢? 杏圆看着自家小姐那闲淡冷漠的模样,再想到她刚刚不过几步的算计,心头的震惊早已被平静替代。 这就是云家的世道,天戮朝的现实,九州大地的冷漠。云挽歌,包括她自己,如果不竖起尖刺,就必然会被屠戮的体无完肤。 没有什么对错是非,只有于她们来说,好的,或者不好的。 她明白的,云挽歌,只是被逼到了极限。 而麒麟阁里,李姨娘看了眼素淡如菊却美如芍药的云想容,眼里闪过一丝暗恨,继续软软道,“也是,夫人素来对这些孩子慈善。连老爷的惩罚,都舍不得给这些孩子承受呢。” 是了!云想容不是还受罚闭门思过么!如何就出现在这里。而云净甜分明还在祠堂里‘跪着’,这不就明摆着是偏心偏重么! 再一想到云想容也看到了刚刚云青麟受死的那副腌臜模样,云霄和这个重视子嗣的一家之主,差点没当场对宋澜月大发雷霆! 可终究看到那双含泪似水的娇怜眸,他还是强行忍下去,语气却不善地怒道,“容儿回去,闭门思过一月!还有夫人……这里处理干净,不要露出风声。另外,你管事不当,便罚三月俸禄,暂时把内库钥匙交给二房吧!” “老爷!”这是要剥夺她管家的权利! 李姨娘却在一旁似是同情地安抚出声,“夫人,老爷这也是为了您啊!二房那边毕竟出色的孩子不多,青麟又出了这档子事,他们如何能咽下这口气?夫人就当时为了云家一家子的内宅祥和吧?老爷定会体谅您的辛苦的。” 第22章 污蔑,斗角 “你这个……” 面对最重视的权力被剥夺,宋澜终于再也保持不住她温婉端雅的主母形象。 一步上前,拉住转身欲走的云霄和,颤声失控地尖声道,“夫君,青麟,青麟其实是被挽歌害死的啊!” 一语既出,云霄和满脸惊色。 倒是旁边的李姨娘,脸上快速闪过一抹诡异笑容,随后又惊吓得扭头看宋澜月,“夫人,这,这怎么跟二小姐又……” 一直安静地站在人群角落的云想容,从发现行凶的不是云挽歌,就知道,他们是计策不成反被设计了。 这其中,恐怕单靠云挽歌一个人的力量还不足能做到如此地步。 柔美的目光,轻轻地落在依偎着云霄和却一脸得意的李姨娘身上,随即移开,看了眼失措的宋澜月,内心毫无波澜地冷嗤一声。 随后却跟着上前,跪在了云霄和跟前,“父亲,母亲也是怜五弟受伤昏迷,才遭了这不幸。虽说父亲下午已有定论,五弟不是二妹所伤。可母亲终究还是因着七妹妹的话,对二妹有几分怀疑,刚刚也是情急之下说错了话,请父亲责罚。” 一边说,一边看了眼那边的宋澜月。 慌乱间失了分寸的宋澜月这才陡然醒悟过来,牙一咬,也跟着跪在了云想容身边,颤声道,“是妾身失仪,请夫君责罚。” 李姨娘还是头一回享用到这堂堂云家主母跪在自己跟前儿的待遇,瞬间膨胀的虚荣和满足,让她一瞬间十分有些飘飘然。 顺着话头,别过脸对云霄和柔声道,“也是啊,老爷,甜儿是我的孩子,我也是知晓的,断不会做那些胡诌污蔑的言语。这二小姐,莫非真的……” 此话一出,竹林里的云挽歌终忍不住笑了起来,摇摇头,看身边瞪大眼恨不能扑过去扇那李姨娘两个巴掌的杏圆。 然而,这一声笑,却让五感聪敏的云霄和立刻发现。 疾声看来,如雷吼高问,“什么人!” 云挽歌不再掩藏,弯了弯唇,领着杏圆,从竹林后头走出来。 李姨娘一见,顿时大惊失色——怎么她没走?!那刚刚的话不是被听见了! 堆了笑,刚要说两句巧话遮掩一下。 却被云霄和打断,“你怎么在这里?”言语里,十分的不满。 云挽歌也不在意,她面色坦然地站到云霄和面前,看了眼地上惨死的男人,跪着的云想容宋澜月,以及面色惊疑不定的李姨娘,最后,望向正中间的男人,然后,声音一如凉薄地缓缓说道,“听说五弟这里出了动静,于是过来看看。没想到……竟然听到有人质疑父亲的决断,只是觉得好笑。” 此话一出,宋澜月云想容,连带旁边的李姨娘全都变了脸色! 云霄和这种以大男子主义为尊的人,说过云青麟并非云挽歌所伤,可这三个女人,竟然三番两次还是把云挽歌拖出来说事! 这不就是在质疑他么!是对他权威的挑战! “混账!”云霄和当即大怒,一把推开旁边的李姨娘,怒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七丫头伤了青麟,还想推脱给二丫头!把我的话当什么了?!” 言语狠辣,举止粗暴,哪里还有一丁点刚刚呵护备至的关怀模样。 云挽歌垂眸,嘲弄地微微勾了勾唇。 而李姨娘浑身一颤,连忙跪倒在地,声声求饶,同时也知道——今晚这自作聪明地救了云挽歌,反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落了她人的一捧好处了!非但那赤炎草无望到手,甚至反被云挽歌一句话推脱得干干净净。 什么凶手! 她早就准备好了! 就是为了让她和宋澜月母女却惹了云霄和心中生了巨大嫌隙! 而她,从今以后更不能说出真正杀害云青麟的就是云挽歌!这不就是暴露了自己探听了宋澜月的计划,试图浑水摸鱼拿捏云家嫡次女,夺取赤炎草的狼子野心么! 不但云霄和,连宋澜月都不可能放过她! 而云挽歌,自始至终,却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一点腥气都没沾上! 可恶! 好一出将计就计! 她心中暗恨,如今却无计可施,偷偷地看了眼旁边的宋澜月,倒忽然瞧见她看向云挽歌的眼神,更是恨不得能吃了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心头霍然一悟,随即,眼里浮现一抹阴毒。 立刻开口又道,“老爷,我我只是心疼甜儿,您就别生气了。是我的错,可二小姐这样漏夜至此,却也是行为不检啊,女子夜半出行,虽是宅内,可毕竟……可证明甜儿所说也并无……” “贱婢!” 宋澜月终于忍不住,面含怒色地看向李姨娘,“你放肆!如此说来,连我的容儿也不检点了么?家族内宅,彼此都是姐弟关心而已,你这贱婢,言语竟如此恶毒!” 说罢,竟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三两步站到云霄和跟前,簌簌地一下就落了泪,咬着唇哀泣道,“夫君,妾身偏听偏信是妾身的错,可罪不及子女,李姨娘用心太过恶毒,居然就如此诋毁我这两个女儿,我,我……” 宋澜月本就生得娇美,此时星眸桃腮,琼脂般的面上一片隐忍不堪,倒叫这春色无边的夜,都被她这面上的景致给生生压下去几分。 云霄和本就爱她这美颜,此时见她樱唇微咬,更是心动不止,听着她那几句话,只觉得全是浇火的油,气得是七窍生烟。 双目登时凶光暴突,看向跪在地上意识到走了错着,已白了脸的李姨娘,“贱婢其心可诛!” 云挽歌看了看宋澜月,心笑——好个会借势乘风的女人,为了保护自己和女儿,她这个本来要被设计的‘女儿’,竟然也成了疼惜的对象。仿佛刚刚对自己的针锋相对,都不曾有过似的。 一句话,一举止,便让本来恼她的云霄和又袒护爱之。难怪当年能以那半魔的卑贱血统被抬进云家了。 看来,想让她落到那最下等的模样,还十分任重而道远呢。 呵,不急,她有的时间是慢慢地玩。 第23章 算计,装腔 而一旁的云想容也让人扶了起来。 云挽歌却见她一直垂着眸,神色淡雅如菊,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 挑了挑眉,然后转身对云霄和说道,“父亲息怒,女儿也只是觉得这怀疑荒唐至极。父亲金口决断,断不可能会被旁人怀疑不信。而李姨娘不仅众目睽睽下怀疑自己,甚至还拿出女子闺誉这种言语来污蔑女儿。总还是因为,女儿在云家确实身份不若从前,人尽可欺,连一个小小的姨娘,也敢随便揣测您的嫡传女儿,妄图往我头上泼脏水。” 云霄和一口气没咽下,听了云挽歌这番话,差点又是一股血气翻涌。 为的,却不是云挽歌被人怀疑如何,而是他堂堂云家家主的女儿,被人如此诋毁! 大怒之下,抬起一脚,便恶狠狠地踹上李姨娘的胸口。 “啊!!!” 一声惨叫,李姨娘已经从台阶上滚了下去,一口血吐了出来,伏在地上再不动弹,也不知死还是没死。 宋澜月狰狞地笑了起来——贱婢,也敢跟我争锋! 而云挽歌,看着那滩鲜红的血渍,以及那个争权夺利的自私女人,心中一片寒冷——自古无情多男子,尤其是手握大权草菅人命的上位者。 前一刻温意软存,后一刻,便能翻脸冷血,丝毫不念过往情意。 这让她又想起林敬轩,那个残忍着冷笑着,用森冷的剑,刺穿她的胸膛,杀了那无辜孩儿的恶毒之徒! 她垂眸,轻缓吐出口中那一股含恨浊气。 旁边的云想容忽然抬眸看了眼她,随即淡淡一笑,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浅声说道,“二妹妹,好算计。” 云挽歌瞳眸微动,随后也没有掩饰,看了眼云想容,极嚣张地勾了勾唇,“过奖。” 果然见云想容面上陡然一片阴鸷狠冷。 云挽歌冷笑——呵,白莲花,我看你还能装多久。 而那边,云霄和又转脸看了看这个自从一年前就一直被冷落的女儿,顿了顿,说道,“三日后,青云阁的拍卖会,你……随我前去吧。” “夫君!” 宋澜月今晚虽没抓住云挽歌,可却除了李姨娘这个心头大患,心情正愉悦时,未料云霄和这一句话,陡然又给了她当头雷劈! 青云阁的拍卖会,可是五年才举办一次! 且不说那其中会出现的奇珍异馐,无数珍宝,最主要的是,这能够参与的人员,那可是非富即贵! 下午她好容易求了云霄和松口,说不定能带上云想容或者她的次子云林峰前去,哪曾想,这好处最后竟落到了云挽歌这个野种的头上! 她如何能甘心! 但刚要说话,云霄和已经不耐烦地转过身去,喝道,“就这么定了!我云家的女儿,就算没有武灵,也不是那么随意容人轻贱的!今晚的事,绝对不允许出现第二次!二丫头,明天到尚云阁的书房去!就这样,都散了!” 说罢,谁都不看,甩袖大步离开! 宋澜月娇脸骤然扭曲,忍了半晌,终究是将心中那股子杀意压下,阴测测地看向云挽歌,强自笑道,“倒是没想到,挽歌竟得了老爷如此青眼。” 装腔作势谁不会? 云挽歌同样朝她微微一笑,颔首,“也是多亏了二夫人的疼惜。” 最后这‘疼惜’两个字尾调略高,有一种说不出的嘲讽讥弄之意。这是在嘲笑宋澜月刚刚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故意将她拖着一起做了她那‘心疼的女儿’一番可笑的说辞! “你!” 宋澜月凤眸一眯,体内嚣腾武士力量倏然爆发,一只若隐若现的白狐,竟似乎朝云挽歌萧杀扑去! 杏圆大惊,刚要上前护住云挽歌。 云挽歌却径自一扭身,下了台阶去了。 白狐猝不及防扑空,宋澜月的眼神又凶狠了几分,刚要再次暗中动手,后头云想容却轻轻地拽了下她的裙袖,低声道,“母亲,不可。” 云霄和为什么会决定带云挽歌去参加这千载难逢的拍卖盛典,可不就是因为今天这发生的种种情况么! 先有云挽歌被误会城外遭辱,打杀云青麟,后有宋澜月大阵仗捉拿‘凶手’,矛头都直指云挽歌,再有李姨娘那番算计的污蔑,以及期间云想容受到牵连闺誉受损。 这一切,都促成了云霄和最后的反应与最后决定。 这每一项每一件,似是旁人围攻云挽歌,促成了她最终得以进入武堂,甚至得了去青云拍卖会的资格,然而,却仿佛总有一道无形的线绳,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件都串联起来,引着所有人,在一个人的鼓掌之间,被随意玩,,弄! 宋澜月冷着脸,看着已经走到李姨娘身边的云挽歌。 而这边云挽歌却丝毫不管这如芒刺在背的阴冷注视,看了看脚边纹丝不动的李姨娘,从她微微起伏的胸口,便知道她还没死。 微微一笑,说了句:“李姨娘,管好你和你女儿的嘴。不然,我只能叫你们娘俩……再无开口雌黄的机会!” 偏她音若黄莺啼谷般轻转动听,这一句充满威胁警告的话,却好像是一声绕梁三日的唱曲儿,入穿耳膜,直刺到李姨娘的心肺里! 李姨娘的手指一抽,微微睁开半眼,正好看到那转过去的一面玉兰一面枯朽,仿佛那堕了魔道的仙子,浸在背后压抑而厚重的夜空黑幕下,露出最美却又最可怖的笑容来! 李姨娘浑身一颤,想尖叫却没了力气,眼皮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云挽歌疏冷地收回目光,回头,又朝那边台阶上似是无法撼动的宋澜月云想容看了一眼,然后转身,慢悠悠地踏上竹林青从间的那条蜿蜒鹅卵小道。 周围是暗夜的凉风,竹林葱葱,月色里还晕染着身后肆意漫扬的血腥铁锈,粘稠令人作呕。 杏圆看着身前的这个女子。 那素色的襦裙在她脚底水纹而动,好似有一阵风,能托起她,将她送往九重天上,再无人可仰望的地方! 她是云挽歌,她挣扎过最阴怖的绝望与恐惧后,终于以一副浴血重生后法相极恶的血凤凰的模样,振翅翱翔起来了! 第24章 将计,洗髓 身后,宋澜月一回身,就劈手扇倒了那个通风报信的小厮,然后又毫无怜悯地上前,对着他的胸口,狠狠一踹。 “噗!” 小厮只惨呼一声,便一命呜呼。 宋澜月连看都没看,又转身,眼神如啐了毒一般地看向四周的奴仆们,吓得那些人齐齐跪在地上。 “奴才们今晚什么都没见过听过!” 宋澜月眯着眼,用看死人的眼神看这些奴才。 一旁,云想容似是轻叹地在旁边说道,“母亲,二妹妹,怕是要涨势了呢!” 宋澜月娇容蓦然扭曲,看着那处消失的踪影,冷笑,“涨势又如何,一个没有武灵的废物。有的是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哼!” 云想容微微一笑,转眸,不再言语。 ——青云拍卖会,她可是志在必行呢!怎么能就这么轻易地让出去呢? …… 云挽歌回到小院,打发了杏圆去吞食赤炎草,自己躺在那张熟悉的雕花旧木床上。 只觉浑身骨头都痛。 这一日,终于是过去了。 实力不够的她,暂时还没想过要不自量力地去承担独掌云家内宅的宋澜月那恶毒的威压手段。 但是,该要的好处,还是一份不能丢的。 上午打杀云青麟后,她就开始了自己最终真正的计划。 就为了三日后的青云拍卖会。 如果没记错,前一世,云想容可是从这次的拍卖会上,得了一件非常重要的宝贝! 而这件宝贝,也是成全她最终名动九州的神器! 一顶上古龙纹饕餮青铜丹炉! 没错,云想容也是植物系武者,而且,武灵竟然还是十分罕见的青木灵! 青木,那可是炼药师最好的炉火之引! 云想容得了这么个神器,可不就有如神助么! 重生一世,云挽歌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再得了这件宝贝,成全她盛名鼎天的好事,她可不愿坐着看它发生! 而且,她总觉得,今晚,云想容看到云青麟受戕害时的反应……太诡异了。 那不像是一个正常的女子能有的羞不可入目的反应! 云想容,到底还有什么秘密,是她不知道的? 事实上。 下午,她已经发现了那个躲在树中的暗影,对林敬轩多年的了解,早就知悉他不会那么轻易放过自己。 果然,提前到麒麟阁,就看到了宋澜月那精心布置的天罗地网。 可笑。 就这样的蠢手段,还想捉住自己?倒不如让她来个将计就计,成全自己。 她折身便去寻了琮翠阁那人,入门便看见他抓着云家的小丫鬟欲行不轨,还一副嚣张放肆的模样。 她前一世其实还有个十分不为人知的手段,就是会施针,可肉白骨,可活死人,也可……杀人无形迷惑心智。 趁着那人抱着小丫鬟就要得逞之时,便让杏圆打昏了他,然后,在他的天宫二穴,悄悄地扎了两针。 然后,就下了个命令……jian,,|尸。 呵。 再釜底抽薪,将自己置身四面楚歌的极险之境,钓上李姨娘这条小鱼,逼迫他们狗咬狗,让云青麟直接对宋澜月母女生了嫌隙。 然后自己再适时登场。 之后的一切,便是水到渠成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能想到,她却是在黄雀背后虎视眈眈将那黄雀儿侵吞入腹的花蝮蛇呢! 青云拍卖会,她必须去!这一世,没有人能阻挡她前行的路! 而在这之前,她先要让自己真正踏入武者大道的第一步! 她握着胸前的那颗黑水珠的坠子,良久,簌簌的泪水从她一直寒冷萧瑟的眸中滚滚而落。 她如呢喃般地轻声道,“娘亲,对不起……重生一世,女儿定不再叫您失望。” 话音落下,眼神再次倏然一变,无边的坚韧狠厉无穷无尽地蔓延开来。 她摸出那个装着灵泉的白玉小瓶——易骨换髓将承受的痛苦,她前世就曾听人说过。 生死之间,阴阳炼狱的无边折磨。 可再痛,也抵不过她心头那无穷无尽几乎将她烧成灰烬的仇恨! 她一咬牙,抬手,便将那灵泉一下全部送入口中! “咚!” 玉瓶落地。 云挽歌猛地抓住胸前衣襟,双眉紧蹙满脸痛苦地一下倒在了床上。 春夜凉风习习,窗台上,月光草散出萤火而柔弱的光。 这光,倏然被一层浅淡紫芒覆盖。 空气中,无声地掀开数道氤氲涟漪,一个欣长修直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云挽歌的床边。 他微低着头,月光透过窗户,照亮了这人一张白皙而过分靡艳的脸。 这人眉眼之间一片媚生欲色,如水清凉的月光下,只耀得他那双似翘起非翘的眼角斜扬欲飞,眼睑下,一双写意风流的紫眸,却冰冷似一片白雪无垠,没有任何情绪温暖。 他依旧穿着那件半敞随意的紫色长袍,随意又慵懒的装束,却这样不住他无端天成的尊贵与傲然。 尤其是这人玉面太过迷蒙,有种蛊惑心智的极致之美,美得极具侵略性,眉眼之间的魅色裹,,缠着一种靡,,香,,暧,,昧的欲,,念之态。 只让人看一眼,仿佛就坠入了那极致的情,,欲之间,只由着这高高在上的魔仙,予取予求,连性命儿,也甘愿奉之。 而此时,这魔仙低眸冷冷地看着床上承受极致痛苦,却还是死忍着不发出一声呻,,吟的小女孩儿,眸中华紫微微异动。 他微微弯了腰,如玉的修直手指,微微朝女孩儿因为挣扎越发猩红的胎记上触碰去。 “哎呀哎呀。” 突然,一道极煞风景的惊呼陡然破坏了这诡美而静谧的两厢靠近。 男人自然地放下只抬起一点的手,侧眸,看从女孩儿胸前水珠坠子上浮起的五短小老头的虚灵。 “这丫头真是作死!怎地就这么吞了灵泉!她这身子骨,一点历练都没有,强行换髓,一个不好,可是要丢了性命的呀!” 小老头气急败坏,虚灵也触碰不到实物,却还是气恼地跺了跺脚。 男人紫眸视线极缓地落在虚灵小老头所处的女孩儿胸前的位置上,眸中冷霜似是又叠了一层。 第25章 诡异,有趣 小老头气极,可手上动作却还不停歇,抬手从坠子里拽出一棵赤炎草,一边朝云挽歌的嘴边塞去,一边怒道,“大仇没报身先死!逞强也要有个度!老子看在你这般境地下还能强忍的份上,助你一臂之力!不然经脉受损,影响我家殿下的解封,老子跟你个臭丫头没完!” 然而,赤炎草还没送及云挽歌唇边,手上便空了。 惊得一抬头,就见那紫袍男人将那赤炎草随手一捻,一株五百年的赤炎草,便随即做灰散掉了! “殿下,您这是!”小老头惊疑不定。 男人却冰凉悠远地说了一句,“由她生死。” “啊,可是……”小老头着急,却见男人紫袍云袖一翻,身影倏散。 连忙也隐回空间内,追着喊,“殿下,要是那丫头活不过来,您还要等多少年啊,天人一族一直在恭候您……” “不会。” 男人幽凉声音落下,身影没入重重白雾之中。 小老头停在原地愣了愣——不会什么? 而小屋内。 云挽歌只觉身体的五脏六腑都如同被放上那最高温的火山口,炙热烤烫,无穷的火烧,将她的皮肉似乎都燃成了焦炭,却又不断长出新肉,然后继续被撕裂。 连意识也都愈来愈模糊。 一瞬,她似是再历前生以破败之身嫁与林敬轩,第一夜受他粗暴磋磨时,撕裂的痛苦。 一瞬,她似是发现林敬轩与云想容毫无忌惮地在自己面前恩爱百般,心痛刀绞。 一瞬,是那把尖刀刺穿了心脏,一瞬,是那腹中胎儿可怜挣扎。 苦,痛,绝望,暗灭。 似乎那三魂七魄都飘出了躯壳,轻飘飘地,要随着那不堪的过往,去往阴曹地府,饮一杯忘却三生的孟婆汤,再不去想从前的种种与苦涩。 不! 不要! 她不能忘! 她如何能忘! 林敬轩!云想容!那些站在高处狞笑鄙夷地对她踩下无数践踏的人!她一个都不能忘! “不——” 陡然一阵厉喝,本是蜷缩在床榻上的云挽歌,突然睁开了眼! 本就清冷寒凉的眼瞳,此时竟黑得诡森! 大半的眼珠都似乎被那黑仁给占了,仿佛人世间最叫人可怕的深渊,底下是一片莫测汹涌的黑海! 这哪里是一个生人会有的眼神! 然而下一秒,云挽歌却朝前一扑,伏在床边,一张嘴,‘哇’的一声,呕出一大滩的黑血! 同时,一股白色的雾气,从她头顶袅袅升起。 她那瘆人黑眸往上一翻,再次软倒在床榻之上。 垂在塌边的纤白手指指尖,落下一滴滴黑色粘稠的脏物。有碎碎的月光凝聚到她的眉心之间,团簇成一朵五瓣莹莹的黑色诡谲妖花儿,旋即又隐没入那细腻的皮肤底下。 站在灵泉边,拿着个小水瓢勤勤恳恳地给茂盛的赤炎草浇水的小老头儿撇撇嘴,脸上倒是闪过一丝赞色,“哼,竟然生挺过去了!小丫头的心智倒真不错。” 说着,又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胡,瞅了瞅大雾迷蒙的某个方向,暗自嘀咕了一句,“殿下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要不再给这小丫头点好处也好早点……” 雾气静若凝滞,隔着这虚无缥缈的软蒙的另一边,连接的,正是另一人的独属空间! 这空间,繁花似锦四季如春,草长莺飞花香鸟语。 雾气在脚底盘桓滚动,似一片人间仙境,又似天外之天。 一棵遮天蔽日的伞盖儿大树下。 颠倒众生的男人半阖着眼,躺在那里。 他姿态慵懒而随意,半敞的紫色外袍上落着朵朵花簇,有一只翩翩而来的蝴蝶飞来,落在他垂落地面那一袭及腰乌发上。 这一副风景如画的好场景,却在男人微微勾起精致唇角的时候,陡然多了许多的魅,,色与欲,,香! 男人轻笑了一声,“果然是个有趣的小家伙……” 不知从哪里传来青刹恭敬小心的声音,“殿下,皇上要见您,似乎是关于三日后的青云拍卖会上会出现的一件法器。” 男人眉梢一挑,那生香的魅色陡然褪落,徒留一片冰冷诡魅的幽凉,淡淡浮上脸颊。 他起身,惊走了那只流离的蝴蝶。 紫袍翻飞,旋即从这如梦如幻的美景里消失。 唯有那只蝴蝶,在树下扑闪,随即,朝着雾气迷乱的某个方向,越飞越远。 …… 翌日。 云挽歌是在杏圆的惊呼中被叫醒的。 一睁眼,便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不过几乎呼吸间,陡然反应过来——她的五感增强了! 杏圆清晰入耳的惊问,窗户上那株月光草的丝丝花香,院落里春早撩动的树叶,以及更远处仆妇走过时的脚步声! 她眼睛一亮,猛地低头,便看到床榻边一滩黑色的污渍,以及惊慌失措的杏圆。 只一眼,她竟然就能看出杏圆的武力明显精进!连眉眼之间开明的脉络,都一清二楚地落在自己眼前! 这就是换髓之后的效果么?可效果似乎出乎意料地惊人。 她一把抓住杏圆的手腕,五指一收。 “啊!” 杏圆痛呼,可随后,眼睛瞪大到无以复加,神情几乎崩裂地看向云挽歌,“二小姐,您您您您!!!” 云挽歌含笑站了起来,松开舌头打结的杏圆,满意地点了点头,“是,我聚气了,杏圆,如果没错,我现在已经是一阶武气了。” 终于,终于踏上这武者为尊的修炼大道了么? 杏圆张着嘴,良久,忽地眼眶一红,几乎落下泪来,一下子跪在地上,哽咽地说道,“太好了,太好了!小姐,您不再是他们说的废物了,我我,我这就告诉老爷去!” “别去,杏圆。”云挽歌立刻阻止了她,“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我自有安排。” “这是为何?”杏圆不解,“这是好事啊,小姐,您有了武气,就能修炼了,咱们也再不用受人欺辱了。” 云挽歌却朝她淡淡一笑,摇头,“杏圆,你觉得,我有了武气,有了修炼的资格,他们就不会欺负我了么?”顿了下,笑意渐冷,“只怕,这欺负只会更加凶狠。” 第26章 神位,退婚 杏圆一愣,可随即立刻明白过来——是了。云家武者众多,要修炼就要有好资源,所以每一个都抢破了头地想得到更好的待遇。假如得知云挽歌也变成了一个竞争者,那么他们绝对第一时间就要对现在实力还很薄弱的小姐下杀手了! 杏圆咬了咬牙,低头,“是奴婢蠢笨了。只是……小姐,您的武灵是?” 明明之前‘贤者之石’判定云挽歌没有武灵,为什么她现在又能修炼了呢? 云挽歌看了眼这个可以换命的丫鬟,随后靠过去,在她耳边低语了几个字。 “什么?!” 杏圆一把捂住嘴,满脸的不可置信!不是,是完全像是被五雷轰顶,被这几个字震得外焦里嫩体无完肤! “小姐,您居然是……!!” “嘘——”云挽歌按了按她的手。 杏圆大大地咽了口口水,连连点头,“奴婢,奴婢誓死都不会说出来的!” 她终于明白云挽歌的武灵为什么没法被‘贤者之石’探测出来了!这根本就是那块破石头无法企及的高度啊! 什么狗屁废物!她家二小姐,可是,可是神位啊!你们这帮蠢货!你们才是废物! 云挽歌瞅着杏圆此时愤愤的神情,就猜到她在想什么了,也不多说什么。 看了看外头的时辰,说道,“我该去父亲的书房了,你把这里收拾干净,不要让人察觉到什么。” 杏圆立刻点头,目送云挽歌孑然一身地朝院外走去。 只觉得前方那是龙潭虎穴,有无数的凶险阴谋艰难险阻密布在她前行的荆棘大道上。 心里又是痛又是疼,却愈发坚定了要对云挽歌死忠的决心! 按下杏圆的决定不说。 云挽歌素颜朝天,在一众下人神色各异的视线中,来到尚云阁的重中之地,云霄和办公处事的书房! 就算是宋澜月,都不得轻易来到这么个机密重要的地方。 云挽歌来到那麒麟戏珠的雕花镂空朱漆大门前,抬眼看了看上头苍劲有力的‘尚云’两个字,心中冷嘲一片。 握了握胸前的坠子,将身上那一点灵气全部掩藏下去后,随即上前,素声而不卑不亢地守在门口的六阶武士说道,“云挽歌求见父亲。” 那武士名唤云安,是云霄和的贴身侍卫之一。 看向云挽歌毫不遮掩的半面丑颜时,眼里似是不经意地闪过一丝鄙夷,旋即转身,朝内通报。 竟都没对她堂堂云家嫡传此女行礼。 云挽歌凉凉勾唇,也没言语,随后听到屋内传来云霄和朗朗沉着的声音,“进来吧。” 云挽歌一进去,抬眼便看到那书房上梁悬挂的‘玄武通天’四个喷墨大字。 呵,好大的口气。 可没料到,视线再一转,竟看到个十分意外的人。 萧景之? 这人是谁? 当朝三王爷瑞王的嫡子,天戮朝皇都四少之首,无数少女含春夜梦的意中人——云挽歌从娘胎里定下的,未婚夫! 这人如今端坐在书房东侧上座,长身玉立,一身竹叶苏绣清雅长衫,神色浅淡,眉眼之中却自有一种来自上位者的傲然和疏冷。 连云挽歌进去后,这个未婚夫都没有透过一抹视线过来。 甚至还依旧举止优雅地抬着手里的青瓷花茶盏,淡淡地尝了口茶。 云霄和看了看她,咳了一声,随即道,“二丫头,你来得正好,小王爷今天也是有关于你的事情要与为父商量一下,你……” 然而,云霄和的话没说完,站在萧景之后头的一个眯缝眼尖下巴两撇流油胡的随从立刻尖声道,“不是商量,是来通知。我家小王爷跟你们云家这位废物小姐的婚约,作废!” 态度极其嚣张! 连一向对权势刻意讨好的云霄和,都略微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 却只是扫了眼那边神色平静的萧景之,还是生生地忍了下去。 又看向云挽歌,“二丫头,小王爷这样的身份,本就是我们高攀不起的,这婚约,不要也罢,父亲自然会为你寻到更好的富户人家。” 富户人家? 如今就算是云家的丫鬟,嫁的最差的,也是大富大贵。她这个父亲,可真是‘看重爱护’她这个女儿呢! 她这回并没有掩饰眼里的嘲讽,甚至颇为可笑地勾了勾唇,看了眼那边自始至终都不曾看过自己一眼的萧景之,随即道,“我不愿意。” “你敢不愿!”那个随从立刻跳了出来,伸手不客气地戳向云挽歌,“你个废物也敢肖想我家小王爷!也不瞅瞅你这副长相,能嫁个富户那都是你云家做靠山,不然就你这样,只配嫁给个屠夫小厮……” “啪!” 那随从不过也就是个三阶武气,此时更是毫无提防,竟冒不丁地被突然一步上前的云挽歌,狠狠地甩了一个巴掌。 没等他反应过来。 云挽歌眼神一寒,再次抬手。 “啪啪啪!” 连续的掌掴,连萧景之都蹙眉看了过来。 云霄和更是大怒,刚要喝止,却又听云挽歌高声诉道,“狗奴才!我云家嫡传小姐,也是你个狗东西可以随意置喙的?!” 云霄和一怔,到了嘴边的怒骂一下子全部散去——可不是!若是萧景之这样对待云挽歌也就罢了,可他一个奴才凭什么! 随后又听云挽歌怒道,“如今是你家主子与本小姐的婚约所谈,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要退婚,那也要瑞王爷亲自请我父亲过府,摆酒恭候,诚意相谈。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奴才大放厥词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瑞王府,阖府都如此没有教养呢!” “啪!” 又是一个耳光,直将那尖嘴猴腮的奴才打得嘴角出血。 好容易反应过来,转身抬手,就现出身上蝗虫武灵,凶狠地就要朝云挽歌扑去。 “放肆。” 一直矜持内敛淡雅贵气的萧景之终于开口,阻止了那奴才的逾矩行为。 他的声音如他的人一般,有种素淡却不容人忽视的清雅,然而,他此时眼角泄露的隐忍情绪,却太衬不起他那风雅有致的风度。 云挽歌那指桑骂槐的意思,谁能听不明白? 第27章 厉色,发威 不就是讥讽他擅自来退婚,没有礼教规矩么!可她一个废物,有什么资格肖想自己身边人的位置。 他看了眼云挽歌那丑若恶女的脸,加之她之前的话语,越发觉得这人粗俗不堪。 迅速移开目光,淡淡道,“二小姐说的没错。只是,这一场婚约,本就不过是当年一句戏言,而且……二小姐心中也该明白,你我确实,相差甚远。” 云挽歌却翻了个白眼,“小王爷是在说我配不上你,赶紧早点识相比较好,是么?” “……” 萧景之是什么身份,一般人跟他说话,逢迎拍马还来不及,哪里被人这么下过脸,当即那清明眉目之间就浮现一层阴霾。 那奴才气得发抖,可萧景之发话,他又不敢对云挽歌怎么样。 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她,十分不屑地恨声道,“云二小姐明白就好!做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啊!!” 被云挽歌再次抬起一脚,重重地踹倒在地,痛得他满脸扭曲,只做捂腹挣扎。 连云霄和都有些吃惊怀疑了——这云挽歌今天怎么如此暴戾蛮横? 云挽歌冷冷地俯视了一眼那奴才,“主子说话,你这奴才再敢多舌一句,我能够叫你今日出不了这书房!” “你!” 那奴才是萧景之亲信,今天被云挽歌一口一个奴才,还又打又踢,早气的七窍生烟,恨不能亲手打死这个丑女贱人! 萧景之也微微动了怒,冷笑着站起来,“打狗也要看主人。云二小姐好大的口气!素闻云家教养良好子嗣最重规矩,倒不知,这么一个……毫无灵气的嫡次女,竟然也敢嚣张如斯,云家的家风,倒是真让人刮目相看。” 云霄和闻言,立刻怒目瞪向云挽歌,‘砰’一下,一拳砸在面前的书桌上,生生将那沉水香木的书桌砸出一个大洞。 “云挽歌!你好大的胆子!”那凶狠的眼神,似乎恨不能将她生生撕碎! 旁边的奴才捂着脸,恶毒地笑了起来。 然而,云挽歌却丝毫不露惧色,甚至没有一丝怯意地迎上云霄和的目光,随即,缓声道,“父亲,这婚约,挽歌其实本也早想作废。” 云霄和阴沉的神色一变,“那你为何又要……” 连旁边的萧景之都皱眉看过来,似是不解这丑女两面三刀频频变脸到底在耍什么花枪。 云挽歌却并没理他,只是嘴角轻抿了下,似乎有些委屈,但很快又忍住,对云霄和道,“可挽歌并不觉得云家该是被退婚的那个。” 并不说自己,只说云家。 云霄和立刻听出这其中有端倪,强自忍下怒气,看了眼那边的萧景之,问道,“你可是知道了什么为父不知道的事?” 果然,堂堂第一武者世家的家主,这心智,绝非常人! 一旁的萧景之眉头皱得更深——莫非…… 随后就见云挽歌依旧做着那受尽苦楚却还努力忍耐坚持的女儿模样,微颤声道,“父亲,女儿曾无意听闻,那萧景之,其实早就跟护国将军家的小女儿有了首尾,所以……” 随即猛地抬头,含泪看向云霄和,“所以女儿也不愿嫁给这样不端不正的男子!而且,明明是他德行有亏,如今却反过来要退婚女儿,若是云家就此答应,那云家以后的名声将会被置于何地,父亲!” 萧景之脸色瞬间大变,心中登时如翻江倒海——这事几乎无人知晓,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而云霄和再看到萧景之的反应,便瞬间想通其中关窍,是啊,早起萧景之登门相谈退婚一事,他本就因着云挽歌配不上这堂堂小王爷,再加上有意逢迎,有意答应。 不料被后来出现的云挽歌打断,如今再一细想——这小王爷竟打得如此好算盘,踩了云家,好巴结那护国将军么! 云霄和本就心高气傲,如今被人如此踩在头上放肆,怎么能忍! 当即一声冷笑,看向萧景之,“小王爷,好算计啊!真当云家是你随意把玩的物件儿,任你肆意妄为的么!” 萧景之心中所谋被戳破,心神早已震乱,哪里还能保持刚刚那副风流小王爷的高雅做派。 又见这明明之前还对他十分恭敬的云霄和态度如此剧变,立刻也毫不掩饰地露出原本鄙夷态度,“云家主,这婚约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她云挽歌想配我堂堂瑞王嫡子,也要看看自己的分量!” 云挽歌嗤笑,“分量?我瞅着小王爷也没有几斤几两,你这样的,如何又能配得上我云家堂堂第一武者世家?” 一言一句,全扯上家族大义。 果然,云霄和很快就和云挽歌站在同一战线上了,只听他更加阴沉地对萧景之说道,“小王爷,我敬你是堂堂瑞王嫡子,对你多番言语羞辱我云家女儿不计前嫌。可退婚一事,并不是你一个嫡子可以擅自做主,若要退婚,也还是如同我女儿刚刚所言,请瑞王亲自过府一叙。” 萧景之怒极,十拿九稳的事,最后竟然被云挽歌三言两语给直接毁了! 他看着云挽歌,只觉那张丑脸更加可恨,愈发觉得心气不顺,怒火冲顶,终于,厉声喝了一句,“这婚约,你们是退也得退,不退也得退!”便一甩袖子,冲出书房。 而那个被云挽歌打肿了脸的奴才,也凶恶地看了眼云挽歌,匆忙跟上。没有人注意到,那奴才半边肿胀的脸颊下部,有个丝毫不起眼的红点。 云挽歌眸光冷漠地看着他们,手腕一翻,悄无声息地收了手里那枚银针。 哼。 她重生之后,倒差点忘了。 上一世,她因为被林敬轩救回来,引起震动,很多事情都顾不上。 后来才得知,萧景之以她品行有亏不洁身自好为理由,跟云霄和私下退了婚约。 并很快娶了护国将军家的小女儿,并且,那护国将军的宝贝小女儿,嫁给萧景之的时候,都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 当时可算是皇都一段风流闲话! 第28章 上钩,外出 而云霄和也是觉得被退婚云家面上无光,并没有将此事宣扬。 后来又因着林敬轩对云挽歌青眼有加,就更加将这个本就十分低调的婚约一事,遮藏得一丝缝儿都不漏。 但今天,云挽歌却阻止了萧景之的退婚。 不仅如此,她还要将这废物与小王爷的婚约一事,宣扬到人尽皆知! 随即想到,这桩‘婚约’一旦暴露,坐不住的人,会有几个呢? 想想……都觉得十分有趣呢。 她垂眸正盘算着自己的心思,而书桌那边的云霄和,也在仔细地打量她。 总觉得,这个许久没见过的女儿,似乎较之前得知自己毫无灵力后颓废无能的模样,倒多了一层让人忍不住注目的坚韧。 可视线一转到她那张脸上,他就立刻皱眉挪开,再次咳嗽一声,道,“今日小王爷虽然来退婚,但你到底还是有些鲁莽失态了。虽然教训个奴才不足为意,可毕竟是小王爷身边的人。”顿了下,“罚月银三个月。” “是。”云挽歌丝毫没有反抗地应了下来。 云霄和又道,“今日唤你前来,为的还是三日后参加的青云拍卖会。你身无武灵,去那种地方多有不便,为父已经请示老妇人,跟她要两个嬷嬷到时护你周全,只是……你九妹妹一直养在老夫人跟前,她听说了赤炎草的事……” 云挽歌无声地勾起唇角——好,大鱼终于上钩了。 云家老夫人,所谓‘老’,其实面貌上看过去跟宋澜月其实也差不多年纪,不过确实却是两甲子又四十年岁。 说起这天神九州的年纪,普通人,为凡人寿命。 聚集武气者,突破至武者,便在此基础上多一甲子。随后往上递增,每突破一个阶层,会增加一甲子年岁。直至最后到达武神终极,得天地永寿。 如此说来,林敬轩不过是二十不到的年纪里,达到五阶武者的等级,已是非常之天分。难怪当今陛下都对他盛誉有加了。 而如今云霄和所言的这位老夫人,正是上一任云家家主离世前五年才续弦的正妻,天戮朝现任太后的女儿,当朝公主,七阶植物系武师——林古雪! 要说这堂堂公主是如何下嫁到云家,还嫁给那样一个修为无法突破近六甲子年纪且即将圆满寂灭的老人,云挽歌并不是很清楚。 然而,她却知道,这个林古雪,可是真正掌控云家大权的人物呢! 前世自己那可悲的遭遇,有一半,都是出自她手! 而且,她前世还知道一个非常重要的秘密——这位云家‘老’夫人,可真正是个春闺不老心的‘妙’人儿呢! 怎么妙?且待后续揭晓。 听闻云霄和如此说,云挽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恭敬地笑了笑,颔首,“赤炎草原敬献给老夫人,也是最应该的。” 云霄和见她如此顺从,之前的怀疑倒是又消淡了不少,点点头,“嗯,如此便好。老夫人今日带你九妹妹去一天观上香去了,你明儿个就拿着赤炎草去老夫人院里,让她给你指两个嬷嬷。你身边只有一个丫鬟,也太不像话。” 一株赤炎草,能换来的‘好处’还真不少。 云挽歌轻轻巧巧地福了福身,“是,父亲。” 随后,从书房出来,在云安略微惊讶的注视中,徐步如风地离开了。 回到院里,发现屋子已经被打扫干净。 杏圆担心地迎过来,云挽歌不等她说话,便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杏圆微微吃惊,看了看云挽歌,点头,“好,小姐,我这就去。” 然后从侧门,悄无声息地离开。 而云挽歌站在院中,五感增强,让她明显发现到有一股气息,随着杏圆的离开,跟着而去了。 院子周围再没有暗中盯梢的讨厌视线。 笑了笑,进屋,换了一套极其素雅毫不引人注目的旧衣,拿着帷帽,出了门。 随后来到的,是皇都最大的藏宝阁,珍珑阁。 并没有多少人知晓,这珍珑阁其实背后的庄家,正是主持青云拍卖会的天戮朝第一富商贺家。 贺家富可敌国,却极为低调,且实力雄厚根本莫测,连皇族都深为忌惮。 而云挽歌特意乔装到这珍珑阁,更是因为被扣除月银愈发手头局促,如今她武气聚集,开启修炼大道,需要的花费,购买的药材,修炼的书籍法门法器,需要花费的银钱数不胜数。 而能拿出她足以抢下那枚青铜饕餮丹炉钱财数量的,唯有这贺家了。 云挽歌掩在帷帽下的唇狡黠一笑,踏门而入。 一进门,便是满室的风铃啷当之响,清脆悦耳,直教人心旷神怡,然而,听久了,却会让人手脚酥麻。 这是珍珑阁隐藏的试探进入之人实力的小手段,若是凡夫俗子,进了这珍珑阁,恐怕即刻就要昏脑眩晕过去。 云挽歌眼角微挑,只避了那仙乐般的声响,再往里,声乐不见,便是真正的满是奇珍异宝,各色修炼器法书籍,陈列于高阁大柜之上,耀得人眼花缭乱,只有震惊感叹之份。 又是惑人心智的一招。 云挽歌垂下眼帘,也不去看那让人惊叹的珍宝,只侧身,十分清冷地对一旁一直不动声色的小厮说道,“请你们掌柜来,我有一些物品要出售。” 珍珑阁,不仅卖东西,也收东西,当然,这东西,得是能入得了眼的好物! 那小厮自打云挽歌进入,就看出她实力非凡,心智定力更是不俗,如今骤然又听了她的声音,却忽如一道冷泉泠泠当头而下,心头陡寒。 他本就是六阶武气,如今才知晓遇到高人。 也不做冷观,笑着打千招呼,“这位大人有何物出售,可妨给小的先看一看?” 武者世界,以强者为尊,纵使女子,也恭有尊称。 然而,云挽歌却并理他,只是依旧声音寡凉素淡地说道,“只让你们掌柜出来,这等仙物,不是你们能沾染的。” 小厮一惊,才要说话,那边风铃再次清悦齐响。 第29章 质疑,仙物 接着就听一个女子十分放肆嚣张的鄙夷笑道,“仙物?呵,故弄玄虚的人就喜欢夸夸其谈,天戮朝上千年不曾见过仙物,你是哪里来的乡巴佬,还敢自夸手有仙物!” 云挽歌挑了挑眉——嗯,熟人呢。 竟是上午云霄和口中才提到过的那位,养在老夫人林古雪跟前儿的——九妹妹。 云诗诗。 原本该随老夫人上香的她,此时却出现在这里。不仅行动张扬,派头更是十足。 一身粉色勾花广袖罗纱裙,丹青织金束胸上襦,尖尖的瓜子脸,一双娇圆大眼,翘挺小鼻,粉樱口,身姿曼妙,貌若仙娥。 只一双柳叶吊梢眉,却与她那弱柳扶风的娇弱姿态不同,十分凶恶霸道,嚣张骄傲。 斜睨着眼角瞅着一身素色旧衣,戴着帷帽,十分清淡的云挽歌,眼中很有些瞧不起的模样。 身后还跟着两个四阶武气的丫鬟,正是她们护住还没开启武灵验证的云诗诗,顺利进入这珍珑阁。 云诗诗看不见云挽歌的神情,又见她对自己所说并不言语,更加冷嘲热讽,“这下不敢说话了吧!以为这天戮朝皇都也是你们这种人随意欺瞒的么?藏头藏尾,比我家那个废物还招人嫌恶,真以为这珍珑阁是什么人都进得来的?还不快滚!” 云挽歌差点没笑出声,这蠢货,在家横行跋扈惯了,还以为这堂堂皇都第一奇珍楼,是她也能随便放肆的地方呢! 果然见旁边原本客气有礼的小厮,顿时沉了脸,不客气地上前一步,硬声道,“不管是何等身份,能进我珍珑阁就是上客,断没有随意被人呵斥的道理。这位小姐,小的虽然不知您是何等身份,但是您乱了珍珑阁的待客规矩,请出去吧!” “你!”云诗诗柳眉倒竖,俏脸涨红,哪里被人这样没脸过,立刻抬手,作势就要朝那小厮扇去,同时嘴里还怒骂道,“下等的奴才,谁允许你这么跟本小姐说话的,你可知我是什么人……啊!” 话没说完,一朵明黄植物系花薹武灵,从堂内侧门疾速卷来,一下击中云诗诗的手腕,直接将她击得练练倒退数步。 那两个婢女立刻上前,一脸凶悍地要作势反抗。 可随即却看到一中年男子走入进来,那周身九阶武士即将大圆满踏入武师的修为,生生压迫得两个初级武气的婢女丝毫不敢动弹。 偏云诗诗还扭过头来,劈手给了身边最近的那个护着她的婢女狠狠一个耳光,尖叫道,“还不给我打死这个畜生!” “呵。”中年男子冷冷一笑,旋即对那小厮道,“打出去!” 小厮得令,脸上闪过一丝狠绝笑意,即刻上前,毫不怜香惜玉地拎起云诗诗的后衣领,将她往外一扔。 “砰!” 云挽歌嘴角抽了抽——啧啧,这云家掌上明珠的小姐,居然在这皇都的朱雀大街上,摔了个狗啃泥呢!哎哟,好可怜,好……精彩啊! 云诗诗从小到大哪里遭遇过这样的待遇,偏还没爬起来,又被接连摔出来的两个婢女又再次压下去。 终于忍不住地失控怒叫起来,花枝乱颤地爬起来,指着珍珑阁,大骂,“你们,你们等着,我要叫我奶奶,杀光你们所有人!” 小小年纪,心思竟如此歹毒。 大街上没人认出狼狈的云诗诗,却听了这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口出恶言,不由议论纷纷。 云挽歌垂眸,心中冷笑——这云诗诗的恶毒,他们可还没见识过呢。 前一世,云诗诗仗着家门昌盛,虽为庶女,却因为过分得老夫人的宠爱,尚在闺中,竟敢行为不检,与一个名声大噪的戏子勾搭不清。 后谈及夫家,那戏子被有心人刻意挑出,她为保自己名声,竟生生将那戏班子三十七口人,全部生生屠戮!这其中,还有嗷嗷待哺的婴孩,两个待产的孕妇,以及数十个孩童! 残忍程度,令人发指! 她相信,此刻云诗诗既然说得出,就能做得到。 不过么,至于能挑拨林古雪对珍珑阁做出多少报复,也要看看后头的贺家同不同意了。 呵,不过这些,都不归她管了。坐山观虎斗这种事,其实还挺有趣的。 堂内气势生冷的中年男人目送云诗诗含恨离去,并没多少在意。 随即转身来,先是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云挽歌,随即四方脸上微露笑意,对云挽歌客客气气地说道,“让贵客见笑,在下珍珑阁掌柜,方连。听闻贵客手中持有仙物,是想出售于敝阁么?” 云挽歌见他直接,也没有敷衍,点了点头。 方连脸色微变,又看了看云挽歌,随即躬身一伸手,“请贵客厢房上座。” 云挽歌也没推辞,跟着方连上了二楼。 随即,也没等他再多言二语,便从内袖中,掏出备好的那枚白玉小瓶。 瓶中装的,正是那可逆经改髓的灵泉! 方连接过,先是试探地看了眼云挽歌,见她没有阻止的意思,便悄悄打开了白玉瓶瓶盖,旋即闻到一股幽幽冷香从那瓶中翻卷而出。 微微吃惊,问道,“这是……” “可改修炼体质的灵泉。”云挽歌淡淡道。 方连脸上原本的惊奇陡然消散,眼中虽不明显,可却也露出几许失望,不过还是客气地笑道,“贵客,这洗髓的灵泉,本店也存有些许,并不值做仙物收取……” 然而,话没说完,云挽歌却打断了他,声音依旧清冷而不见情绪,“这是可以洗炼普通人经脉骨髓的灵泉。” “什么?!” 方连原本还算克制有礼的脸登时没蹦住,一声高喝,震得底下的小厮都心惊得朝上看过来。 云挽歌有些好笑地透过帷帽罗纱看他崩裂的神情,素声道,“方掌柜若是不信,可自取一些,去随意找个人一试。” “这……” 方连心中如波涛汹涌——现世所存的灵泉虽分上种下品,却皆是可以洗涤武者骨骼的。然而,面前这个女子带来的,却是可以让普通人也能进行修炼的灵泉! 这意味着什么? 武灵本是天赐,而这灵泉,就意味着逆天啊! 无数的军队,力量,权势。 这背后将会带来的毁天灭地,他连想都不敢想! 第30章 交易,少主 他掩不住惊愕地又看了眼云挽歌,随即往后退了两步,十分恭敬地行了个大礼,“大人请宽恕小的谨慎,小的确实需要验证一番,请大人稍等。” 云挽歌见他突然变得如此,也不计较,点了点头。看他取了一个极品不散灵气的玉盏,盛了一小些灵泉离开。 刚刚那小厮给她奉了茶,她慢悠悠地隔开帷帽罗纱品着,全然不在意,在厢房另一侧里,那并没有掩饰却密而探视过来的气息。 而隔着珍珑阁的一条偏僻无人的小巷子里。 云诗诗站在自己的马车旁,举着马鞭子,狠辣地抽着地上一个满身血污的‘护主不力’的婢女。 直抽得那婢女抽搐再不动弹,才恶狠狠地将鞭子扔回到车夫的脚边。 然后对后头两个身材宽厚满脸凶恶的嬷嬷尖利地道,“去给我等着!那个下等人从珍珑阁出来,就立刻给我捉住!敢让我出丑!我要剥光她的衣服,让她被那些乞丐贱,,民,,上,,到,,死!” 这哪里像一个大家闺秀的小姐说出来的话? 然而两个嬷嬷却面不改色地应下,转身离去。 云诗诗出了一通气,似是舒缓了一些,又看到地上那团血肉翻飞不似人形的婢女,眉头一皱,似是看到什么污秽。 反手又给了剩下的那个婢女一个耳光,骂道,“还不把这脏东西弄走!想恶心死我么!” 那婢女咬牙蹲下,含泪,将那死不瞑目的双眼轻轻阖上,痛苦无声地低唤——姐姐…… 两炷香的功夫后。 方连匆匆忙忙地回到二楼厢房,后头还跟着一个身着鼠灰色马褂的矍铄老者。 那老者一到云挽歌跟前,同是立刻行了一个恭恭敬敬的大礼,旋即道,“鄙人珍珑阁大管家,贺山。大人灵泉为九州难得仙物,若大人愿意,这灵泉,敝珍珑阁,愿重金买下。” 看来是验证属实了。 贺山。姓贺。 嗯,看来应该是贺家的一个比较重要的人物了吧。 也好,比起隔壁那个一直隐在暗处无形窥探的神秘人来说,现在这个老者应该更加好说话。 于是点点头,也不委婉,直接说道,“我要五十万金。” 厢房内一阵静默。 方连脸色僵了僵,看了眼前头一直弓着身的贺山,有心想上前再讨还两分。 可贺山却随即一抱拳,沉声道,“可以!” 方连一惊,云挽歌却在帷帽后,无声地轻笑起来。 正好此时,有一阵轻风悄然掠过,撩开那帷帽罗纱下的一丝露缝儿,有层层软软的清茶白雾从下方缭绕过来。 厢房隔壁的那人,便见到一张若三月扬州烟雨般朦胧轻挽的河上明月般的娇颜,晃在那画舫幽幽荡过的水波涟漪之上,飘飘渺渺,带着一股醉人的微醺,溺了看客倚栏而望的凡心。 那人眼眸微微一缩,下一刻,罗纱落下,女子惊艳倾城的一瞬,无声遮蔽。 他敛下眼眸,片刻后,忽又浅浅勾唇,转了转大拇指上极品的和田白玉扳指。 这边,贺山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也请大人将来如再有此等仙物要出手,还请第一个考虑我珍珑阁。珍珑阁愿以同样价格收取,并承诺,绝无外人知晓这仙物的所出之处。” 果然,第一富商家的人就是精明,竟猜到她手中还有多的灵泉了? 云挽歌扫了眼厢房那边没有隐匿气息的神秘人所在位置,旋即轻笑一声,道,“我自是信得过珍珑阁。” 这便是答应了。 贺山大喜,连忙让方连去取了贺家名号下的天通银号的银票,恭恭敬敬地送给云挽歌,并再三小心地送她出了门,随即立刻转身来到二楼隔壁的那间房间。 进门便单膝跪地,行主仆大礼后,才在那人一声漫不经心的摆手中站起来。 然后低声道,“少主,这灵泉方才验证之下,连后厨一个将要快死的老者都转而生机,白发渐乌,有了灵气隐聚的效果!若是大量,我贺家的大计,岂不是……” 那人却站起了身。 只见他一身白衣不染风尘,广袖垂落仙袂飘然,素色的玉簪挽着乌发,乌眸清绝,五官澄净,背手站立到窗边,春风更是拂动他周身气势宛若—— 昆仑雪山神,误入凡间做纤尘。 这人是谁? 正是现在掌控着天戮朝第一富商家族命脉实权的真正主子——贺家第七庶子,年仅一甲子又二十岁便已达到一阶武王的贺君尘! 他淡淡一笑,看着缓步走出珍珑阁,停在路边一杂货地摊前,低首似是挑选的曼妙身影,徐徐缓缓地说道,“撤了跟着她的人。” 贺山一惊,“可是……” 贺君尘转着手里的扳指,只凉凉一笑,“贺老,那小丫头最后说的话,你竟不明白么?” 贺山微微皱眉,那一直蒙面的姑娘最后说——“我自是信得过珍珑阁。” 啊!她是在威胁! 她早就猜到自己暗中派了人会跟踪她?! 贺山脸色一变,为难地看向贺君尘,“可少主,这能让凡人易髓的灵泉,乃是上古仙物,一旦错失,您多年的谋划,可不知还要耗费多少年!请允许属下先行查明此女身份,再另做他算!” 贺君尘眼看着那女孩儿买了件很普通的钱袋子,然后又似是无事闲逛的小女孩儿,慢吞吞地走远了。 贺君尘眼中笑意渐深,摇了摇头,“不用激怒这小家伙,自是还有再见的机会。” 贺山皱了皱眉,可面对这个以庶子身份能独掌贺家大权的贺君尘,他根本不敢质疑分毫。 实际上,这人表面给人的感觉从来都是润物细无声的清净温柔,可这温柔温雅底下的一把绵里刀,沾染了多少血腥与黑暗,他连想都不敢去想。 而另一头。 云挽歌才绕过朱雀大街,就发现,隐匿在身后紧紧跟随的数道气息,顷刻撤去了。 站住脚步,朝珍珑阁二楼的方向看了一眼,没什么情绪地转身,才往前走出两步。 忽然,一道罡风从背后生狠袭来。 第31章 偷袭,露踪 云挽歌面色剧变,立即单膝跪地,同时一握胸前水坠,掩藏的武气夹杂一股极寒冷意,陡然钻进手心。 反手一记前世最惯用的惊鸿决,一道青蓝冷霜,便轰然从手中以雷霆之势扑嚣而出! “砰!” 出手的嬷嬷本是六阶武者,万没料到这本来毫无灵气反应的小女子竟然能爆发出如此力量。 尤其这一掌竟夹带霜雪之意的攻击,更生狠地夹杂着一股阴鸷死气! 嬷嬷大惊失色,甚至没来得及躲闪,竟被一掌集中胸口,“噗!”吐出一口血,直摔出去! 另外一个本来是观望中的嬷嬷也陡然变了脸,双手握拳,一只蛮牛武灵沉闷低吼一声,便从身旁踏蹄而出。 一甩尖利牛角,对着云挽歌就凶暴地冲杀过来。 云挽歌眼神骤冷,一双乌眸募地爆发出铺天盖地的狠意,手腕一翻,无数霜寒凝结手心,竟生生化作一把雾雪长剑! 自然系! 化自然万物为武灵,可操控往生轮回生死无常的自然系! 而且,武灵居然是…… 那嬷嬷陡然色崩,惊恐地看着云挽歌背后那缓缓浮起的巨大黑影,肝胆俱裂地欲要召唤回扑杀过去的蛮牛武灵。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哞——” 只见云挽歌没有丝毫怜悯犹豫地一抬手。 哗一声。 霜剑横扫。 蛮牛嘶鸣一声,后头那个还瞪着眼呀呲欲裂的嬷嬷,保持着抬手的姿势,随着蛮牛武灵的烟消云散,而轰然倒地! “什么人!胆敢在皇都内私自械斗!都给我拿下!” 忽然,一道高声怒喝,从街头那边萧萧传来。 云挽歌往后一退,手中雪色长剑倏然烟消云散,皱眉看了眼剩下那个吐血倒地昏迷的嬷嬷,手指一弹,一枚银针悄无声息地刺入她的太阳穴。 旋即她再握水坠,引去灵气,往这无人的小巷另一拐角一闪,便隐匿入主干道上拥挤的人流中。 御林军迅速赶来时,只发现了两具没了声息的尸体。 为首的头领面色阴晴不定地朝这少有人经过的小巷周围看了看,还没来得及吩咐什么。 身后忽地猛降下数道威压。 惊得他连忙转身,竟看到几位他根本意想不到的人物! 太子,林宏梓! 三皇子,林敬轩! 五公主,林音儿! 还有好几位皇城各实力不凡身份更是尊贵无比的权贵! 御林军众人立刻就跪了下去。 林敬轩看了看周围的几个熟人,心中明了——看来不是错觉了! 只是,这种力量明显还很薄弱,所以惊动得不过是恰好在这周围的他们几人。 但这微微的一层气势散发出来,昏天灭地的可怕力量已经足够让所有追求权势的人为之疯魔了! 到底是谁? 他脑子里陡然冒出来一个站在一片萧条之景中,却淡然清冽的身影。 会是她么? 他皱了皱眉——看来有必要再行一番试探了。 太子林宏梓和五公主林音儿也注意到彼此眼中的惊愕与惊疑,不过皆没有表露,心中早已暗暗盘算起来。 而另一边,珍珑阁内,贺山跳回二楼厢房,低声摇头,“少主,没发现人,不过看那位置,似乎是刚刚那个女子所去方向……” 贺君尘依旧站在窗边,抬手似是扶了扶那入窗而来的轻风,眸中清浅的笑意层层荡开,“是么……”随即放下盈风摆动的广袖,凉声道,“贺老,你去……” 贺山立刻上前。 …… 云家西园破旧的梧桐苑内。 “嘎吱!” 卧宅的门被一把推开,云挽歌一把摘了帷帽便捂着胸口朝旁边吐出一大口血来。 然后一握胸前黑色水坠,身影蓦然消失! ‘砰!’ 直直地摔在那片白雾缭绕的空间内,哑着嗓子咳嗽一声,朝那碧绿的灵泉伸了伸手,却还没够着,再次一张嘴,血如泉涌,终是昏迷过去。 “我屮艸芔茻!你姑姥爷爷的!气死老头子我了!”矮小的白胡子老头猛一下从白雾后跳出来。 气得吹胡子瞪眼直跳脚,“逞什么能!逞什么能!弄坏了身子,坏了我家殿下的大事,我我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狠话,小老头气得真恨不得抽云挽歌两巴掌,看一看那嘴角的血就跟天山的水泉一样,稀里哗啦地往下流。 连着翻了个好几个白眼,却还是凑到林泉边,拿出灌溉赤炎草的水瓢,舀了一勺,准备给她喂些下去。 只是,正准备把那丫头给扶起来的时候,身后的白雾再次波谲翻动。 劲瘦修长,却又周身自带慵懒散漫气息的男子,缓缓踏入进来。 小老头立刻有了抱怨的对象,想也不想地说道,“殿下,你看这丫头!又把自个儿弄得半死不活,才凝聚一层武气,居然就敢跟两个六阶武者硬碰硬!气死我了,指望她给殿下解开这混沌之困,还不知道要我老头子操碎多少心!哎哎哎,偏偏这丫头的武灵居然还是……” “退下。”男子淡淡地打断小老头。 小老头嘴角抽了抽,放下水瓢,却又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可是殿下,这丫头的武灵实在太过邪性,要不然咱还是换个……” “无事勿扰。”男子根本没有理睬他的意思。 小老头一脸纠结的瞄了眼那边气势慑人的男子,撇撇嘴,转身,隐匿于白雾之中。 男子站在云挽歌身边。 此一刻,他穿着一件广袖垂胡立领长袍,宽大而黑如浓墨的袍裾垂落身后。 雾气朦胧间,但见这人垂眸静立时,三千乌发只以白色绸绳松松地束在身侧,眸色潋滟靡丽,面容在那黑色的长袍映衬下,更显得精致绝伦,如禁断,如诱,,|惑,如色,如欲。 魔中仙,乱红尘。 “嗯……” 昏迷中的云挽歌轻哼了一声,再次吐出一大口的血。 男子看着她苍白如纸的面,愈发显得那猩红的胎记狰狞可怖。 男子蹲下,那曳曳袍裾也入水纹般飘荡其后。 白玉般的手指探到她的唇边,只轻轻一抹,便将那嘴角的血,涂去一些。 第32章 纠缠,救命 男子看着指尖上沾染的那一点血渍,黑眸里微微闪过一道异样的光亮,旋即俯身,将云挽歌,扶着靠在了自己的臂弯里。 另一手,拿过老头儿刚刚放在一边的水瓢,凑到云挽歌嘴边。 然而。 “哧。” 云挽歌又是一口血吐出,竟丝毫吞咽不下去。 男子绝尘面容上无波无动,看了看手里已经被血渍沾染的灵泉,索性一扬手,将那水瓢远远掷去。 然后翻动如花手指,引了一注灵泉入了自己口中。 再次低眸,看了眼怀中因为剧痛而微微抽搐的少女,唇畔仿佛浮现一层若有若无的笑意。 旋而低头,噙住了云挽歌的唇! 修长细白的手指抚在她血色胎记的脸侧,碧绿的灵泉,在两人厮,,磨,,的唇,,舌,,之间,缓缓流下。 一个,是半面娇娥半面鬼,一个,是绝色倾城颠众生。 两人背后,是如火如荼的鲜红赤炎草与那朦胧迷离的仙境水雾。 这画面,端的是媚,,色,,生香,端的是如梦如幻。 本是重伤昏迷的云挽歌陡然睁开双眼,一双本是清伦纯澈的双眼竟生生被那占据眼瞳三分之二的黑色占据! 无端生出许多萧杀森冷,叫人望之生寒! 有什么抑制不住的恐怖气息从她的眼里一层层地浮漫上来。 然而,一只素白修长的手,却遮蔽上来,盖住那似能开启万魔之门的眼睛。 无数黑色的暗潮倏然消退,变了气势的云挽歌,也不过两个呼吸间,再次陷入昏天黑地的挣扎之中。 迷迷糊糊间,只觉有什么轻软的东西,在触碰她的唇,为她渡下那一丝丝的清凉。 清凉入腹,浇灭了她如刀绞针扎的五脏六腑的疼痛。 她恍惚只觉得,有个十分有力而温柔的拥抱,拥着她,让她在重生后第二次的死里逃生后,有了可以温存可以松缓的卸下心防的依靠。 她忽地就无声哭了起来。 晶亮的泪水从眼角密密而落,怀中的少女似是害怕地,紧紧抓住他那一尺万金的长袍。 男子却不甚在意,拍了拍她的肩头,点去她眼角软弱的泪珠,轻轻浅叹地在她耳边说道,“仅此一次,醒来后,便是血路不归……” “!” 云挽歌猛地睁开眼。 便立刻发现自己所受的重创居然已经痊愈了! 而不远处,有歪倒在一旁的水瓢,和洒掉的灵泉水渍,以及混杂的鲜血。 云挽歌略一迟疑,便起身,在泉边站了起来,扬声对半空中说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必定相报!” “……” 躲在不知道那个犄角旮旯里的小老头儿捂着耳朵,郁闷心道,谢我家殿下吧!他姑姥大爷的!为毛要叫他一个老头子看到那么香,,艳的场景! 偏偏这丫头的武灵还是这九州大陆最可怖的传说!那个足以毁灭包括天人一族的力量,到底是真是假? 唉,再一想到那传说与殿下的关联,小老头儿长叹一声——这到底是缘分,还是……冤孽啊! 白雾内。 云挽歌没得到回应,也不再迟疑,一转身,出了空间,便看到杏圆正站在院内东张西望。 于是出声,“杏圆。” 杏圆一惊,连忙跑进来,“小姐,你怎么回来的?奴婢刚刚还没见您……哎呀,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的血啊!” 云挽歌一边脱了沾染了大量血迹的素色旧衣,一边道,“不要声张,这衣服拿去烧了,再去查查,云诗诗可曾回府。” “九小姐?”杏圆点头,连忙给她倒了一杯水,“奴婢这就去查。”迟疑了一下,又道,“小姐,您之前让我做的……” 云挽歌摆手,“稍后再说。” 看着杏圆离开,眼神终于渐渐冷凝如霜。 那两个嬷嬷是常年伴随云诗诗身边护她周全的,云府谁都知道那是林古雪给她安排的! 竟然用这样的高手去索她性命! 自己作践受辱,反将恶意倾覆他人!只因她那一点不痛快,竟要生生草芥无辜性命! 她若不是生死一线拼尽一搏,如今哪里还有命活着回来?且还不知那拼死爆发的些微力量,又会引来多少人的注意。 云挽歌的脸色渐渐沉冽了下来。 云诗诗,你既自己要往那断头台丧命处去,莫怪阎王路上,她这罗刹恶鬼,叫你有去无回! 抬手穿上另一套素色撒花绣荷长裙,正要穿上罩衫时,忽又神色莫名地摸了摸自己的肩头,然后,略一迟缓后,还是轻轻触碰上自己的唇。 是错觉么? 那温暖而温柔的贴合,那朦胧模糊中紫而叠影的瞳眸,那一片白寥寥的雾气中那个黑如神魔的……男人。 到底…… 云挽歌皱了皱眉,看向自己触摸过唇畔的指尖。 …… 一刻钟后,杏圆回来。 一进门就立刻神秘兮兮地凑到云挽歌身旁,嘀嘀咕咕一脸兴奋地说道,“二小姐,九小姐半个时辰前就回府啦!不过却是被御林军押着带回来的呢!好像说她纵容身边的两个嬷嬷在皇都闹事,冒犯天威,要问她的罪呢!老夫人现在又不在府上,老爷都差点没救下来,还是三皇子求的情……” “三皇子?”云挽歌心头一突。 “嗯。”杏圆也没注意她的异样神色,继续八卦地说道,“听说他还问起小姐您了呢!不过老爷因为九小姐的事情,没有多招待他,就把他送出府了。九小姐呢,哭哭啼啼地被送回老夫人院里了,一阵发脾气,还把老夫人那尊御赐的白玉观音给打碎了呢,唉……这九小姐,被老夫人宠的也实在……” 话没说完,忽又意识到她这做奴才的不得妄议主子,连忙噤声拍了拍自己的嘴。 杏圆虽说的无意,可云挽歌却从她的话语里意识到,之前被迫爆发的那些微力量,恐怕已经让林敬轩察觉到了。 这一回被云霄和无意地挡过去了,恐怕下一次的试探,还是少不了的! 皱了皱眉,才要吩咐杏圆,忽而再次回忆起一桩事来——前世,云诗诗因为过分得宠,林古雪曾经私下安排,为她做过一次提前查验武灵的测试,而当时测出来,云诗诗属植物系。 不过,这一测试,却引来八方关注! 第33章 牡丹,坏事 因为,她的武灵竟是百花之王,牡丹! 要知道,历来天戮朝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牡丹武灵,乃凤临天下的征兆! 而谁娶了云诗诗,仿佛直接就意味着能承接大统,一揽乾坤! 当时,云诗诗的武灵被有心人放出消息后,蜂拥前来提亲的人,简直踩踏了云家的大门! 而最后,云诗诗也顺利地,嫁入太子府,一年后,太子妃突然病逝,她便顺势而上。 虽然,后来她还是死在了林敬轩派去剿灭太子府的铁骑踏下,可也着实风光无限过很长一段时间。 杏圆看着云挽歌的神情有点担心,小心地凑过去问道,“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饿了,奴婢去厨房给您要一碗……” 云挽歌却忽地勾起了唇,那半边狰狞猩红的胎记,在这一忽如初花绽放的笑容下,竟生生划出一副艳,,鬼般森森的模样。 杏圆后背一寒,垂下眼睛,不敢再看。 随后就听云挽歌似是自言自语地说了句她不太懂的话,“难怪想要这赤炎草了,怕是已经得知武灵为何了吧。牡丹而已,化作春泥,不是更护花么?呵。” 又道,“杏圆,你去外院的马房,找当年我救过一命的郭老头,让他到城南的桃李戏院,帮我寻个人。嗯,这回记得避开外头的耳目。” 待杏圆悄无声息地从侧门离开后。 云挽歌再次进入空间,空间内灵气充足,更加便于修炼。 只是她现在手上并无武灵修炼手册,只能慢慢聚气,稳固基础 倒叫她作息吐纳不过一个时辰,便又将武气凝聚到二阶。 她试着吞了一棵赤炎草,果然成功,只是武阶却没有提升,但是明显能感觉到这体内二阶的武气值十分浓郁! 她前世没有如此修炼过,不知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心里琢磨,还是急需进入云家武堂,进行系统地学习训练,才能寻摸出修炼的办法。 一边想着,一边又挖了一棵赤炎草,然后摸出身上的金针,在那赤炎草的根须上戳了几下,见那原本的赤炎草颜色从鲜红转为浅浅的暗红。 随即冷冷一笑,从空间中退出。 白雾里,白胡子小老头探了半个脑袋瞄了瞄,然后回头问,“殿下,这丫头居然还懂药理,这赤炎草竟被她改成了废灵草。她这是要干坏事啊!” 明明不是好话,语气里却一副欣赏赞叹。 依旧一身立领黑袍的男人眸光掠过一层笑意,并未做声,只是耳边却回响着这丫头刚刚蹲在地上挖赤炎草时,傻乎乎的自言自语,“该怎么修炼呢?” 真是个……笨丫头。 …… 翌日清晨。 云挽歌本正盘坐塌上吞纳吐息,进阶二层武气后,只觉天灵通明,浑身舒畅,尤能感受到这天地间万物气息不同的游走。 着实玄妙,难怪这天神九州大陆要以武者为尊了。 杏圆推门进入,就见一股灼灼白气从她头顶冉冉冒起,心中暗惊,却并不敢扰她修炼,悄悄地放下,才要抽身离开,忽听塌上问声,“老郭那边可有消息了?” 杏圆一颤,抬头看去,就见云挽歌缓缓睁开眼,一瞬间,那晶黑的眼睛里,忽有什么极冷极诡异的东西猛地钻出。 仿佛被某种可怕而强大的无机质生物盯住,杏圆一下子僵滞在了原地。 “杏圆?” “啊?”听到唤声,再心惊胆战地看过去,却发现云挽歌又恢复了那原本的素淡模样,杏圆五脏俱颤,深吸了一口气,稳下心神道,“昨儿个半夜,老郭来了消息,说桃李戏院确有那人,而且……最近俩月,只要有那人的戏,九小姐多会去捧场。” 本准备起身的云挽歌忽地笑了下,点头,“老郭倒是有心了,嗯,既然能查到这番,便让他去安排一下,我需要见一见这个戏子。” 然后给了杏圆一张银票。 杏圆一见那上面的面额便瞪大了眼,“小姐,夫人留下的嫁妆不是都被二夫人霸占了么,小姐您是从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银子?” 云挽歌看着她,忽有些想笑,摇了摇头,“拿去给老郭,日后还有需要他行事的,没有银钱不方便。” 杏圆抬眼又看到云挽歌脸上那淡淡一层如光晕华彩的笑容,莫名觉得云挽歌,脸上的胎记……似乎变淡了? 疑惑地眨了眨眼,塌上云挽歌又已经闭目养神去了,杏圆想了想,转身离去。 …… 云家祠堂。 云净甜一脸戾气地走了出来,迎面便看到那位跟仙女儿一样的长姐云想容。 “妹妹,可是辛苦你了。”云想容眼波一转,满脸心疼,竟似是要落下泪来。 云净甜素来喜欢与她亲近,见她如此,连忙走过去摇头,“姐姐这是作何,害我的是云挽歌那个贱人!平白得倒叫姐姐替我担心。” 云想容却红着那娇俏的眼眶儿扶住云净甜的手,轻声道,“莫要如此说,二妹妹如今深受父亲喜爱,连明日的青云拍卖会都要带她去呢。” “什么?!父亲要带她去青云拍卖会?!”云净甜失声尖叫,“她一个废物凭什么!!” 云想容抿唇,似是更加委屈,“七妹妹,以后不该再如此对二妹妹恶言相加,免得惹了父亲不快……” “她休想!” 云净甜昨儿个半夜就听说了自己姨娘被云挽歌挑拨得受了父亲的重罚,心中的恨毒更加滔天反复,现在再听说这个废物居然又要站到自己头上去了,哪里能忍! 竟一把推开云想容,怒极狂吼,“那个贱人,贱人!” 云想容被她推得一个踉跄,让身边的丫鬟扶住,却也不计较,只是苦笑着摇头,“莫要如此,妹妹。姐姐何尝不难受,可终究还是没法子,唉……” “谁说没法子!”云净甜忽然想到昨夜的安排! 愤怒而扭曲的脸上忽浮现一层狞笑,转脸便对云想容说道,“大姐,若我能除了这云挽歌,你能答应我,让母亲收我做名下的女儿么?” 作者话:抱歉,才发现,系统定时居然出现错误,把后面的一章发到前面来了。话说,你们居然都没发现?这可叫神灯心情无比复杂……扶额。 第34章 设计,引诱 云想容似是被她的神情惊到了,微微瞪了水眸,惊慌地问道,“妹妹,你这是在说什么,莫要乱来啊。” 云净甜却阴森森地笑了,“大姐莫怕,且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说完,便冲出了祠堂大院。 云想容扭头,看着她疯狂的背影,面上的纯良无辜渐渐消失,良久,幽冷一笑。 宋澜月从侧门走进,讥讽地说道,“果然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却是把好刀。”云想容淡淡道,“明日的拍卖会,母亲可要筹谋好了。” 宋澜月笑着点头,“放心,谁都挡不了你的路。” 母女相携,悠自离开,只余下这祠堂上百个排位,林林落于无声处,似无数双眼睛,看这恶毒而黑暗的算计谋划。 …… 云挽歌养神片刻后,便起身来到院中。 按照上一世的修炼套路,先试着舒展手脚,增强自身体质。 只是,才活血筋骨两刻钟,门口就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云净甜。 见她半边脸还是肿着,却赔着假笑朝自己走来,那表情模样,实在是有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云挽歌忍不住就往后退了两步。 “姐姐,”云净甜一脸认错的神情,“昨天是我做错了!我来跟您赔罪,您原谅我,好不好?” 云挽歌嘴角抽了抽,无意识地朝天上的太阳看了看——这今个儿的日头是西边儿出来的? 她心高气傲的云净甜,还有跟自己一个‘废物’低头道歉的时候? 要说这里头没鬼,她再死一回都不信! 面上却没什么表情,保持着生疏戒备地冷淡说道,“妹妹无需如此,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云净甜一听这话,似是十分高兴,忙又道,“那姐姐是肯原谅我了?既是如此,姐姐,为了表达妹妹的歉意,我在我那田合院里备了些我以我这青藤武灵试着改造的一些瓜果,味道还是十分不错的。姐姐可愿去品尝一下么?” 初级的植物系武者,若是想走炼药师的大道,可在早期试着进行物种改造,以增强武灵的灵活性。 不过……云净甜这举动,也太过明显了吧? 当她是废物,然后连脑子也跟她一般蠢了不成? 云挽歌看了眼云净甜,在她略微闪烁的目光中,终是浅浅一笑,点头,“听说妹妹改造的瓜果还能修善体质,姐姐倒没想到还有这等口福。” 云净甜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鄙夷,不过还是高兴地笑了起来,“是妹妹的福气才是,那姐姐快随我来吧!” 说着,竟然还亲热地上前,一把抱住云挽歌的胳膊,似是害怕她跑了,居然将她拽出了梧桐苑,一路朝着田合院的方向而去。 只是,田合院虽在云府南面,这行走的方向,却渐渐朝那冷落荒废的西南旧宅而去。 云挽歌察觉到了,正要一问,原本抱着她的云净甜忽然左手一挥,藤蔓武灵倏然乍现,如长蛇一般,唆地裹缠住云挽歌周身,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瞬间无法挣动! 云挽歌眉梢挑了挑,却还要做戏地看向云净甜,怒问,“七妹妹这是要做什么!” 云净甜却笑得阴森,“做什么?云挽歌,你这个废物,敢污蔑我,还敢算计我姨娘,竟然连明天的青云拍卖会也敢去,你有什么资格踩在我头上啊?” 嗯?青云拍卖会? 云挽歌心中冷笑——看来,是有人忍不住了呢。 “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你自己的身份!”云净甜说着,脸上的表情渐渐扭曲而疯狂,“你不是喜欢勾三搭四么?昨天城外的那几个流氓还满足不了你吧?今儿个我就叫人来好好满足满足你!” 说着,从那旧宅的破败院门后头,露出一个尖嘴猴腮形容猥琐******的男人。 正是云平管家那个臭名昭著的儿子,云从! 一见到被捆着的云挽歌,云从便眼冒yin,,光,下流地搓手跑了过来。 云净甜狰狞地笑着说道,“姐姐,好好受用着,左右你也活不过今儿个了,不如好好快活快活!我担心父亲待会来看见,怕是一掌会打死你呢!你做了底下的鬼,也别怪妹妹啊,谁叫你是废物呢,呵呵。” 说着,便对云从一挥手,“动手吧。” 云从得令,******上前,扛起云挽歌就钻进了旁边的旧屋里,猴急地将云挽歌放在地上,一边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说道,“二小姐啊,您也别生气啊,小的手段高明着呢,保证能让你死前做一段风流快活极了的乐事,也能成了那欲,,|仙,,|欲死的好呢!” 一边说,一边从衣服里不知道摸了个什么东西,往云挽歌嘴里一塞。 然后又要宽衣解带,却忽见云挽歌通身都被那青色的藤蔓绑着呢! 龇牙咧嘴地顿了顿,只好转而又走到门跟前,悄摸摸地唤道,“七小姐,这……您的武灵若是不撤了,小的也没法……办事啊!” 门口云净甜才打发了丫鬟去通知宋澜月,准备抽身离开,就听到那边那个没用的奴才的话,心头一阵恼火。 暗骂了一声,快步走过来,却只看到那虚掩的房门,眼里一阵厌恶,还是过去推开门,抬手,刚要将武灵撤回,却一抬眼,竟见那云从僵直地瞪着眼躺在地上! 还没反应过来,忽然,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后头摸上了她的脖子。 云净甜的后背陡然一层冷颤! 惊恐地侧眸,竟看到云挽歌站在背后! 而她的武灵,竟像一根死草一样,被她拎在手里! 云挽歌的额间,一朵忽明忽暗的黑色妖花,映在她半面仙人半面魔的面上,无端生出无数的妖华诡谲,惊心摄魂! “你……”云净甜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死亡前的恐怖,连完整的声音都发不出地瞪着云挽歌,颤声道,“你你你怎么……你是……” “嘘——” 云挽歌噙笑幽幽地做了个噤声的责怪表情,“妹妹,这是做什么?姐姐很喜欢你那一张又狠又蠢的神情呢,来,再用你这漂亮的小脸蛋儿做个恨毒了姐姐的模样来。” 第35章 反计,迷幻 云净甜骤然脸色惨白,只觉面前这哪里还是那个她认识的废物云挽歌。 那冷眸含血,半面魔刹的脸上晕着清寒的笑,如同那站在暗夜幽冥里褫夺人命的阴司恶鬼! 叫人望而生畏,神魂俱灭! 她云挽歌,怎会有如此的力量!怎么会是…… ‘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云挽歌轻笑,看了看手上那个从云从那里得来的小瓶,闻着里头的气味便知是何物,笑着扒开瓶塞。 然后一捏云净甜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将一整瓶的药丸全部灌了进去! “咳咳咳。” 那药丸入口即化,云净甜即刻便感觉到了腹中一股灼热巨烫的火浪,将她顷刻吞没! 她的眼神渐渐染上一层欲念而疯狂的血丝。 粗,,|重如狗地喘出一大口气,左右一看,便看到那躺在地上的云从,便不管不顾地扑过去。 “嘶啦——” 撕掉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又去扯身上那件绿荷肚兜。 云挽歌眨了眨眼,然后干咳一声,扭头。 收回制服了云从的金针,一闪身,从这旧宅的另一个荒芜的出口,悄悄地快速离去。 及至到了梧桐苑,才察觉到,自己的小腹处,也起了反应。 心中暗恼——不该为了万无一失,而中了那狗东西的脏招。 左右一看,杏圆还没回来,便再握水坠,闪入空间之内。 才落地便急急地喘了一口气。 这气息里幽幽带着的吟音太过娇软,让云挽歌立刻双颊绯红,匆匆朝四周看了一圈儿。 当然除去浓浓大雾并无其他。 她只觉腹部实在难熬,又朝头上看了一眼,然后试探地唤了数声,“前辈?前辈,前辈?” 无人应答。 云挽歌咬了咬唇,捂着小腹,再次犹豫地朝四周看了一眼,然后终于,缓缓脱下素色外衫。 白雾内里。 白胡子小老头儿瞠目结舌地瞪着眼。 然后‘砰’一下,被不知何物,狠狠地砸中后脑勺。 他怨念地转过身,绕到那边的混沌之境,蹲在地上,碎碎念地揪起青草。 云挽歌也只是将罩衫襦裙脱下,却还是穿了里衣,便蹲在灵泉边,试着摸了摸泉边围拢成圈的大石,果然,如之前触碰到过一般的冰寒。 便跪坐到石边,轻轻地趴在那寒凉的大石上。 一瞬,清寒贴身,那腹部扩散顺着血液放肆嚣张的血液,竟也偃旗息鼓了许多。 她其实并不知道这种药物该如何解,但前世偶阅闲话本子,也看过那风流才子救美人如此危难时,将美人带入冰冷的湖泊中,以解药性,便试了一试。 虽这灵泉奇寒无比,可若是入了内,又怕糟蹋了这灵泉。幸好这护揽灵泉的大石也够冰寒,足够降下这诡异的灼烫之感,让她还足以在这令人酥麻混乱的迷乱中,保持一丝清醒理智。 心下虽恼自己的疏忽,不过想到云净甜这一次便再无翻身之日,折了宋澜月云想容手里的这把蠢笨如猪的刀,也算不错。 也不知是这空间里的水雾弥漫太过沁人心脾,舒宁自在,又或者是那困恼的万虫吞噬的酥麻渐渐褪下去后,清凉入神通体舒畅。 云挽歌趴在那大石头上,一直紧绷的意识,竟渐渐松缓了一些。 不知不觉间,竟莫名想到重生那日,在那华美的紫色温泉中,遇到的那个实力莫测绝色无尘的男人。 若是单纯地回忆起也就罢了。 可偏偏,记忆却像是触手一般,竟顺着那人完美清绝的轮廓,顺着那滑落游走的水珠,自他唯美的紫眸,鸦翅般的黑睫,滴上挺翘的鼻尖。 那人呼出气息灼烫,仿还能落在她冰凉的肌肤上,激起一层层如浪的颤栗。 云挽歌轻哼了一声,然意识却还是拖拉不回,随着那水珠,又悬悬落上那人形状精致无暇的唇上。 然后,那人唇上轻抿,那滴水珠,就那么地被他吞入口舌之中! 云挽歌有些痴了,盯着那唇,仿佛连她自身都化作那滴水珠,要被这欲、、,色成香的男人吞了下去。 她无意识地张开了唇。 有什么东西压了上来。 口中的丁香被裹缠住,吞噬,吮吸,有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充斥在她的鼻息中。 她试着回应,随即换来更加猛烈的侵略和占有,被束缚着,不能动弹,只能予取予求。 有些疼。 不知是哪里疼。 可是,却又疼的让她满心愉悦,恨不能叫这疼痛再加重些,再快活些。 她忍不住地,就轻吟出声,“嗯——” 一语漫出,她霍地惊醒! 立时警惕地朝四周看去,然而,依旧是白雾弥漫,氤氲晃晃,不见他人。 云挽歌松了一口气,靠回大石。 可随后却忽又惊愕发现——她的里衣竟然早已大敞,甚至微微露出里头连肚兜都几乎包裹不住的白酥!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梦中不自觉地蹭动大石才松落了么? 她登时脸上飞霞,忙拉好里衣,穿起罩衫,才要站起,却忽又觉得唇内总感觉有哪里不适。 这梦……实在太过春色撩人了,竟会梦到那人,还会如此真实! 都怪自己疏忽,才被那可恶的药物乱了神智! 云挽歌气恼地咬了咬唇,用力地拍了拍两边脸颊,以疼痛代替那脸上不自觉的火烧灼热,才稍微定下心神。 想到外头还有大戏需要收场,这才抽身,从空间褪去。 全然没有注意到,在她坐落的那颗大石之后,一根白色发带,盘落于下。 男人从雾后走出,三千及腰乌发散落背后,雾气缠绕其中,飘若仙中绝伶。 他素面清冷,却眸色生媚,尤其一张绝美的唇,此时更是嫣红如血,更衬得那欲色如血中香脂,迫人形魂迷失。 他缓步走到泉边,拾起那根发带,淡紫的眸光无波无澜地看着,眼前却似是忆起那少女蜷缩在自己怀中,贪恋地,绵软地,痴缠地,热情地,任由自己索取豪夺。 本不该会发生的。 却还是忍不住吻了她。 当看她伏在石边,拼命隐忍,可面上却欲色无边,脸颊红晕更如那春日晚霞浅浅游走惑人。 他便很想尝一尝,那隐忍底下真正的欲念味道。 第36章 香甜,腌臜 他本就不是会拒绝自己的人,随心所欲时,竟很想强占了这芬芳的身子。 可……没想到,这丫头居然会提前醒了。 倒也罢了,终归时机未到,这果子也不够熟透香甜,且再养一养。 白胡子小老头儿从后头一脸诡异地探头探脑道,“殿下,这小丫头的灵力还不足以打开混沌之困,您要占了她的血肉之躯,也要等她……” “砰!” 再次被砸中脑瓜子! 白胡子老头惨叫一声,终于愤怒,一把扔了手里的一大把青草,小声吼了一句天人梵语,倏然消失。 男人眸色冷淡,收了发带,踏雾离去。 …… 另一边。 云霄和一脸阴沉地领着宋澜月以及两个姨娘及仆妇众人,浩浩荡荡地由个形容粗笨的小丫鬟领着,径直踏入那早就荒废多年的云家西南旧宅。 这小丫鬟自称是浣洗房的丫头,半个时辰前跟着一方被风吹跑的帕子无意来到这旧宅外头,竟听到里头有什么不堪入耳的声音! 只怕是有人秽乱后宅,就连忙来禀报了主母宋澜月,不曾想云家之主云霄和竟恰好被宋澜月请来,正好听闻此事。 当即大怒。 一众人才从那破落的院墙绕过去,就陡然听到一间漏风的窗户里头,陡然传来一阵女子似吟似快活的叫声。 “啊——啊——啊——” 还一声高过一声,浪的跟那水波儿似的。 当即就有几个年轻的女孩儿羞红了脸,恨不能立刻转身离去。甚至还有几个奴才连眼神儿都变了! 云霄和瞬间脸色铁青,怒发冲冠地一拳砸烂了那落漆的木门,“放肆!混账!” “砰!” 木门直直飞入内里,又撞了那本就虚掩的内宅的大门,数扇破木板一起跌落在地,砸起巨大的灰尘。 云霄和怒目大步踏入,身后白虎武灵朝天嘶吼数声,然后直扑入内!可见其现在何其愤怒! 宋澜月慢悠悠地跟在后头,甚至还闲闲地压了下鬓角,眼里浮起一丝畅快恶毒的笑意。 偏这么大的动静,里头的yin,,声,,浪,,叫还丝毫没有停歇下来的趋势! 宋澜月见云霄和气得手都发抖了,这才主动上前,做出一副又急又怒的样子,“夫君,这……声音怎么听着像挽歌……” 云霄和表情一变,脸上骤然浮上杀意。 而同时,一众人已经走进门内。 随即,看到内里场景,竟齐齐变色! 门内脏乱的地上,一男子仰躺而卧,其上居然还跪骑着一个不断起伏的女子! 这女子衣不蔽体,光果身子。尤其是那本是皎白的柔嫩肌肤上,竟然有着深深紫紫的很多痕迹! 口里那yin,,声不断,不断摆弄腰肢,且双手更是在自身胸前揉搓不停!有鲜血和白色的液体从她腿侧流出! 场面污秽不堪,简直无法入目! 好几个未经事的婢女竟生生被这不堪的景象惊吓连连倒吸冷气,忙不迭就躲开视线去。 而那些个男人更是眼睛盯着那女子的身子,视线渐渐变得凶恶掠夺! “啊啊,我还要,还要……” 女子像是正快活乐极,竟丝毫没有注意到这旧屋之内已经站满了人! “混账东西!” 云霄和暴跳如雷,抬腿一踢。 那浪荡无形的女子便飞了出去,猛一下砸在柱子上,‘哇’地吐出一口血,竟似是清醒了些,茫然地抬起头来。 宋澜月正是喜极,一步上前,刚要斥责,“挽歌你如何能……” 却猛地看到了那女子的脸! 怎么会是……云净甜! 而与此同时,跟着一起过来欲要报仇雪恨落井下石的李姨娘也傻了眼,惊叫一声,一下子冲了出去,一把抱住那污秽不堪的女儿,同时发疯地朝周边怒叫,“不许看!闭上你们的狗眼!滚!滚啊!!” 宋澜月也在片刻的惊愕后,微微蹙了眉,朝四周一看,旋即看到云净甜那落在地上,已如同死物的藤蔓武灵,眼神暗变。 云霄和气得浑身发抖,怎么也没料到,干出这种伤风败俗的居然是自己的女儿! 再一看那男子,竟然是云从! 云霄和伸手一拍,白虎武灵倏然蹿出,咆哮一声,竟‘咔嚓’一声,直接咬断了云从的脖子! 可笑这yin,,猥的男人脸上还挂着飘飘欲仙的笑,一颗头颅就滚到了云霄和脚边。 断裂的脖颈处,血液迸溅,一股极浓的血腥味,霎时斥满整个旧屋! 这味道似乎又刺激了那边刚刚有些清醒的云净甜,只见她忽又挣扎着尖笑起来,一把推开李姨娘,要朝云霄和扑过去,嘴里怪异地叫着,“好热,好热,快来,来啊……” 云霄和一扭头,抬手就要操控白虎朝她咬去。 李姨娘几乎吓死,连爬带抓地赶紧把云净甜死死地抱在怀里,失声痛哭,“老爷,老爷,甜儿是被陷害的啊!您看看她这模样,定是被有心人害的啊!老爷!!” 宋澜月看了那双眼充血失狂的云净甜,也掩了掩口鼻,低声道,“老爷,净甜的情况看着确实不对,不如问上一问吧?” 云霄和眉头一皱,而那边李姨娘又撕心裂肺地叫道,“老爷,是云挽歌!是云挽歌那个贱人,是她害的我的甜儿啊!!!” …… 梧桐苑内。 云挽歌刚从空间回到屋内,便见杏圆正从外头大惊失色地跑回来。 看到她站在窗边,急吼吼地就跑过来喘着气道,“二小姐,可不得了,老爷跟夫人发现七小姐居然在那旧宅里头跟云管家的儿子媾,媾……” 终归是个未经人事的丫鬟,哪里说得出这种词。 云挽歌见杏圆脸上一阵难以启齿,也没催促,等着她继续说道,“然而,李姨娘却非说是小姐暗害了七小姐发,非要让老爷找人来捉您呢!我听了消息,赶紧回来通知您。” 果然如此。 云挽歌也不意外,镇定自若地点头,理了理身上的衣衫,道,“既然如此,便过去一趟吧。” 杏圆本来心里还挺慌,可看着云挽歌的样子,心里立刻就安定下来。 第37章 痕迹,质问 看了正要朝院外走出的云挽歌一眼,忽然又惊呼一声,“小姐,您的脖子怎么了?” 云挽歌一愣。 扭头对着屋内镜子一照——脖颈侧处,竟然有一块如樱桃般紫色痕迹! 她的脑子里登时就蹦出一个场景。 那个魅色入骨的男人,搂着自己,在用力地吮吸自己的脖子!那微妙而刺激的疼痛感,让她通体的血液,都跟着奔嚣欢腾了起来! “咳!” 云挽歌立时重重一声咳嗽,拉起衣领,暗骂自己胡乱瞎想,边淡定地对杏圆道,“蚊虫叮咬,走吧。” 杏圆傻眼,瞅了瞅天,心说,春天就有蚊子了? 再看前头云挽歌素来白如琼脂的脸上,竟浅浅浮了一层红晕,衬得她更是半面生辉半面血色。 心想,小姐该是太累了吧?嗯,晚上到厨房给小姐要鸡汤去! …… 云府西南旧宅。 云挽歌才一进了那宅门内,便闻到了一股叫人十分恶心的腥气和血味残留,还有女人压抑的低泣。 云霄和负手站在门边,他的那只白虎武灵坐在他的脚边,抓玩着一颗人头。 云挽歌走近一看,才发现,竟是云从的脑袋! 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眉,朝云霄和行礼,“父亲。” 云霄和冷冷地转脸过来,还没做声,那边抱着被强行打晕的云净甜的李姨娘突然一甩她那半植物系武灵,一片玉兰树叶,化作一宽大掌,对着云挽歌就扇了过来! 同时尖呼,“我杀了你这个小贱人!” 云挽歌也不躲,等那树叶腾地落于眼前,一直没动的云霄和才眉头一皱,一把扇开那半武灵的叶子,怒喝道,“放肆!” 李姨娘见此种情形,云霄和居然还护着那个废物野种,心中悲愤,早已丧失理智地哭喊起来,“老爷,都是这个野种害了我的甜儿啊!老爷,你怎么还能护着这种背杀手足的贱人啊!杀了她,杀了她替我的甜儿报仇啊!” 云挽歌心中一片讥笑,不过却还是微微蹙了一双淡眉,疑惑地问,“这是怎么了?姨娘缘何对挽歌如此言辞侮辱?挽歌虽貌生丑陋,却还是父亲的血脉,如何便能被骂做……野种?” 云霄和原本就乌沉的脸色更加难看,朝李姨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再敢胡言乱语,直接打死!” 李姨娘一颤,万没想到,这男人竟然冷血无情到这种地步!为了颜面,连自己的女儿的清白,还有她这个床边人的性命都能随意处置! 心伤之余,竟愣愣说不出一句话来。 宋澜月见这对母女竟如此不中用,暗暗骂了一声,随后上前,面做为难地看向云挽歌,“挽歌,事情的经过你想必也听说了。只是……” 顿了下,看了眼云霄和。 又道,“只是李姨娘说甜儿之前本是去寻你,想因昨日之事与你道歉,然而如今却被用药惨遭侮辱。这事儿,说到底,与你多少有些干系,李姨娘也只是想你给个说法,爱女心切,你当理解才是。” 她一个爱女心切就能对自己随意言辞侮辱? 你们一句事由我起,却分明是在字字诛心句句诋毁。 云挽歌垂了垂眸,掩下那几乎遮藏不住的大笑冷寒,抿唇,只做更加不解地说道,“挽歌不知该给何说法。且不说七妹妹今日并未去寻过我,二夫人这话,分明就是指着这件事儿是挽歌做下的,是么?” 宋澜月见她竟如此直接,也有些着恼,只冷笑一声,“你说甜儿今日未去寻你?” 云挽歌淡定点头,“不曾。” 宋澜月眼中精光一闪,立时对旁边道,“带过来!” 随后,就见一个梳着双环髻身着翠色百褶襦裙的丫鬟被推了上来,正是云净甜的贴身丫鬟,依兰。 依兰跪倒在地便哭哭啼啼地说道,“老爷,夫人,今儿个七小姐确实说为了昨日的失礼,去请二小姐到咱们田合院坐坐,以表歉意。可谁知,走到半路,二小姐突然把七小姐打晕,然后带到这里,给小姐用了药,让那,那云从给玷||污了,老爷,夫人,你们要给七小姐做主……啊!” “啪!” 话没说完,忽然被走过来的云挽歌抬手便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 众人皆是一愣,连站在门口本是满心担忧的杏圆都吓了一跳。 “云挽歌!你做什么!”宋澜月猛地厉声斥责,“莫不是做贼心虚,杀人灭口么!” 云挽歌却慢悠悠地收回了手,看了眼捂着脸满眼含泪的依兰,然后更加不慌不忙地说道,“贱婢妄图以蛮语欺骗主子,诋毁云家嫡女,女儿不过是替父亲教训一下罢了。” 说着,又看向宋澜月,淡笑,“二夫人说的什么做贼心虚?挽歌没做过的事,何来心虚?” “那你缘何擅自动手?”宋澜月今日无论如何也都不能让云挽歌顺利抽身而去,不然明天的青云拍卖会,云想容如何能去! 云挽歌笑了笑,再次看向依兰,像是闲话聊天般,柔柔顺顺地说道,“我只问你三句话。” 依兰见这少女明明年岁不大,一张半面阴阳的面容,却在看向自己时,端的生出许多勾魂夺魄的可怕气势! 尤其那双黑而无底的眼,仿佛幽冥地狱里头憧憧祟祟的鬼影,在里头嘶嚎尖叫,随时都能把她的魂魄儿给拉扯进去,再无法重见天日! 她的后背陡然就冒起一层冰寒,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 “一,你说七妹妹今儿个去请我,除你之外,可还有第二个亲眼所见么?” 依兰一下结舌! 今儿个的事本就不能容太多知晓!连那报信的丫头都准备事后料理了!怎么还能有外人看见! 见她不说话,云挽歌也不等待,接着又道。 “二,你说七妹妹被我打晕带至这旧宅,就算我是出其不意,缘何你身为丫鬟却不拼死护主,或者及时呼救,任由我将她带到这里,由了那畜生糟蹋?” 依兰只觉头顶刹那五雷轰顶! 护主不力,这可是死罪!云挽歌这是要将她往死处相逼啊! 第38章 恶罚,无情 “我……” 她下意识想辩驳,一开口却发现云挽歌那双森幽诡冷的眼,登时知晓——命不久矣! 而接下来,云挽歌也没停缓,再次出声,却是对着云霄和。 “三,父亲,这丫鬟说我是让那云从害了七妹妹,可若是父亲记得,该知道,这云从当年作恶曾害死女儿贴身一婢女,女儿恨之入骨,却因他是云管家的孩子并未求得父亲赐死。但女儿绝记不可能与他伙同,暗害自己的手足!” 此言一出,云霄和心中的疑虑彻底烟消云散! 跟着,云挽歌又似是无意地轻叹了一句,“更何况,父亲,明日女儿便要随您去参加那青云拍卖会,怎么敢随意做出这种事情惹父亲不快。” 云霄和眼神一边,随即霍然明了!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看来云挽歌与这其中根本就没有关系,而是叫有心人故意设计,攀咬而上,只让她无法去参加那青云拍卖会! 云霄和当即便看了宋澜月一眼。 宋澜月陡然心惊,连忙道,“夫君,我……” 然而云霄和因为这接连损失了两个云家的天分子嗣,内心狂怒,根本不愿再听她多分辨什么! 只是一甩袖子,怒道,“把那欺上瞒下的奴才给我拖出去!上千竹层!让所有的人都过去看着!除去老夫人,谁都不许落下!” 跪在地上的依兰一听,当时就白了脸! 千竹层,那是云家家法里头最厉害的一种,云家有个做刑罚的武灵是竹子,可化作千层,抽打至人身,一层叠上一层,一下似千下! 且抽在人身,只会剧痛,不会打死,及至抽满一千下,最后将人生生痛死为止! 她哪里受得了那种痛苦,膝行便朝李姨娘那边去,边哭边喊,“小姐,小姐你救救我啊,我,我不过是按照你说的才……啊!” 话没说完,被李姨娘再次掀起的玉兰树叶武灵一掌扇到地上,一头撞在那柱子上,直接昏死过去! “狗奴才,贱婢!这个时候还敢乱攀咬我可怜的女儿!定是你这贱婢怨甜儿平日严格,害的我女儿,还不拖走,拖走,打死!!” 李姨娘像是疯了,抱着被打晕的云净甜,失狂地尖叫。 然而,云挽歌却明白——这李姨娘,分明就是心里头清楚得很!转口便是这丫鬟自己怨恨主子才设计陷害,还想拉她云挽歌做背锅。 反正这丫鬟再无开口之时,怎么说,不过也都是凭着这李姨娘一张嘴而已。 好个厉害的姨娘,一瞬间转危为安,从这被云霄和怀疑的困境中抽脱出身!顺带还卖了宋澜月一个人情,让她也有了分辨的机会。 果然能以一个洗脚丫鬟走到云霄和的侍妾身份,这样的心机,不得不说十分高明。 云挽歌勾了勾唇,再看那边宋澜月明显地松了口气,看了眼抱着云净甜哭泣的李姨娘。 随后叹息地说道,“竟是那背主的丫鬟……唉,可怜甜儿,竟遭如此祸事,李姨娘也是可怜见儿的……还平白连累了挽歌,倒是我这个做母亲的监管不严了,请夫君责罚。” 云霄和看了她一眼。 见她杏眼含水,眉目间似有一层淡淡愁烟笼罩,那弱柳扶风的娇软儿姿态更是惹人怜惜。 腹中虽还有疑虑,可心头怒火也消散了不少。 又看了眼那边的云净甜,见她身下还有血色流淌,皱了皱眉,转开脸,道,“带七丫头回去好好休息,此事绝对不许对外声张!” 然后又对云挽歌说道,“赤炎草还没有给老夫人送过去?” 一旁的宋澜月一愣。 云挽歌笑了笑,点头,“是,老夫人还未从一天观回府,听闻昨儿个回府的九妹妹已经去接了。待老夫人归来,女儿便即刻送去。”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明明云诗诗是跟老夫人去了一天观,为何之前又出现在皇都,闹出那样的动静,还被羽林卫抓住。 云挽歌并不刻意提起,只在云霄和以及有心人耳边稍微提及那么一句。 果然,云霄和脸色微变。 却没有露出太多神色,只是淡淡点头,转开话锋,“嗯,你记得便好。明日青云拍卖会出发的时辰,我让人再通知你。” 而旁边的宋澜月,却明显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一双水眸里,仰出一抹幽暗异色。 云挽歌垂眸勾唇,乖巧地点了点头。 便跟着这个堂堂第一武者世家的家主走出了旧宅之外。 这就是云霄和。 他在看向惨遭蹂躏的云净甜时,眼中没有怜悯之意。他怒杀忠仆之子,任由武灵随意亵玩其尸体,毫无护下之心。他责骂李姨娘,怀疑自己,怒瞪宋澜月,毫无宽容之情。 这样的人,居然做了云家之主,居然是她的父亲,居然能让母亲下嫁给他,最后还凄惨离世? 云挽歌心中冷嘲一片。 身后的血腥气,那惨不忍睹的云净甜,云从断裂的尸体。 这些可怖又狰狞的场景,若是换了当事人是自己,还会有这么轻易得过的下场么? 是会被这男人碎尸万段?还是会被他凌迟千刀? 云家,宋澜月,云想容。 云麒麟的血,云净甜的清白,云从的尸体。 这些,都只是一个开始。 她的复仇,才刚刚开始而已! 一旁的杏圆,悄悄看着自家主子。 越发觉得她那半面猩红胎记掩映下的五官,精致诡美,有种极鬼魅,却又极惑人的妖异。 在四面楚歌险象环生的算计陷阱中,愈发能绽放那暗夜嗜血鬼女般妖冶丛生的美极! 可怕,强大,而又惑乱万生! 杏圆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今儿个才终于理解,云挽歌之前所说的,将来之路,无数凶险是什么意思。 不残忍,便是死! 而后头的宋澜月,却看着云挽歌,视线仿佛淬了剧毒一般的阴狠——赤炎草!青云拍卖会!居然两头都没有落着! 她云挽歌凭什么有这么好的运道! 不行!至少赤炎草,她要夺过来给了她的女儿! 林古雪么,哼,这回被她抓住把柄了吧。 …… 第39章 进食,养血 天悦阁。 丫鬟楚红将事情的经过完完整整地说完后,半晌也听不到上头云想容的回应。 便大着胆子小心地抬头看过去。 却见这位花容月色螓首蛾眉的大小姐,居然单手托腮侧靠在那美人榻上,那桃李灼灼的精致面容上,竟然不怒反噙着淡淡的笑意! 她的另一手则随意地抬起翻覆,似只是在观看手指上指甲上豆蔻般的花色,然而,那纤细嫩白的指间,却丝丝蔓蔓地缠绕飘缭着她的武灵。 一株小巧而枝叶茂盛的小木,青木武灵。 但,那武灵却不是那极纯极盎然的绿色!反是嫣红如血,混杂无数诡异黑丝裹缠的极可怖颜色! 一棵本该是至纯至善至美的木灵,却仿佛化身为一条食肉啖血的妖蛇,趴在那葱白的柔夷间,凶残阴冷地吐着可怖的信子! 映衬着云想容那恬美悠怡的笑容,更让她那我见犹怜的面颊,衬托得令人胆寒惊惧。 楚红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随后就听上头的云想容,音如古琴地轻叹了一声,“本还想养上一养的,倒没想到这么快就没用了。罢了,去告诉母亲,我要进食了。” 这话说得无头无脑莫名其妙。 然而楚红却浑身一抖,像是听到了十分可怕的言语,掩不住惧色地应下,便匆匆退下。 云想容靠在塌上,脸上的笑意不退反盛,笑着摸了摸那猩色木灵,“蝼蚁之物也敢与我相争,你说,我该怎么让她生不如死才好呢?” …… 云挽歌留了杏圆在那里观依兰的刑罚,自己便先回了梧桐苑。 再次进入空间,来到灵泉边。 看着那灰绿的大石,良久,指尖轻触上石面,寒凉的气息陡然顺着指尖游走而上。 她微微蹙了蹙眉,又转脸看了看四周,一双点漆如墨的眼睛里浮起层层疑惑。 然而,终究……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难道,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梦么?可脖上的痕迹…… 良久,终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总觉得那人的身影不过一见过后,竟在心中刻下如此烙印,终是不妥。 强行忘记,便盘腿在泉边坐下,连续吞食了三株赤炎草啊,静心开始修炼。 白雾的另一边。 白胡子老头蹲在地上,小声嘀咕,“啧,小丫头还挺敏锐。” 一边偷瞄那边正以发带束发的男子,但见他长指如玉,游走于那乌黑发丝之中,指尖轻动,莫名就让人喉头发紧。 偏这时,男子忽一侧眸,朝小老头儿看一眼。 一眼便如深渊鬼冥。 白胡子老头儿吓了一跳,连忙避开视线,咕哝了一句,“殿下,您真的准备给那丫头喂那玩意儿?” 男子撇开眼,淡若寒素地悠悠说道,“她的血味道极好。” “……” 白胡子老头儿嘴角抽了抽,默默腹诽——所以,您这是准备把她当盘中餐养着了?嗯,小丫头,自求多福吧。 …… 出乎意料地,这一日竟再无二话。 云挽歌本以为宋澜月那边定当还会再想法子,让她无法顺利参加青云拍卖会,可谁想,一直到第二日,她随着云霄和派来的人前往前院,也没再遇阻拦。 心中正暗自疑惑,却不料,居然在大宅门前的马车旁,看到了身着身着鲛纱藕合翠色长襦裙,身披软如烟萝流苏网衫的云想容。 好一副通体雍容艳美的画中仙女。 而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让云挽歌更加意料不到的人。 林敬轩。 云挽歌走近的时候,正好听到云想容娇软弱音地对林敬轩浅声道,“多谢三皇子,若非三皇子所请,容儿今年恐是无那福气能去如此盛会上开一开眼了。” 林敬轩朗朗一笑,看着云想容的桃李芬芳的羞涩面意,语气更加温和地说道,“大小姐客气,也是昨日之巧,乃父既有所求,本皇子自然不会拒绝。” 难怪了。 云挽歌撇开视线,领着杏圆来到云霄和跟前,随后便上了马车。 自始至终没有再看云想容那边。 而林敬轩却在那素若淡菊的身影隐没入那华丽车架后,眼中的深意愈发浓郁。 昨日他本来故意送云净甜回来,又刻意在云霄和跟前提及青云拍卖会自己可从云家选个不能参加的嫡女一起参加。 一是算作给自己这个新的门下臣一个脸面。二是……能借机更加接近这个传闻中的废物,却能连连逃过这内宅中数次杀境的阴阳半面的鬼魅般少女! 可谁知,这少女竟然再次出乎了他的意料!居然以一己之力得了云家之主携带参会的资格! 所以他这所请的人,自然就变成了这个国色天香的云想容。 虽然有些计划之外,不过……这拍卖会上,异象叠生,这小狐狸再狡猾,他那边却早就筹备万分,必叫她露出那隐秘传闻中真正的力量才好! 云想容自上了马车后,便一直在回想林敬轩刚刚那似是无意却始终眼角之光落在云挽歌身上的神情。 尤其那一抹莫测诡谲的浅笑。 这个三皇子,恐怕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她笑了笑,从窗帘的露缝里朝外看去,视线正好落在后头车架前坐着的丫鬟杏圆身上。 不过数日,这十多年来都未曾进阶的丫鬟,居然猛地进发到了二阶武者! 呵,她这妹妹,垂死挣扎的模样,倒也有趣,呵。 唇角轻扬。 这时,却有一只手从后面悄悄地探过她的肩头,然后快速又略显粗暴地撩开她的罩衫,那手便跟着伸进了她的衣领里头。 握着那柔软,似是极其舒爽地轻哼了一声,接着,一张脸便靠过来,朝她耳廓里吹了口热气,不甚正经地笑道,“在看哪个英俊的小公子?” 云想容并不阻拦,只是回头淡淡地看了那人一眼,“你是想让外头的人瞧见么?”顿了下,“四弟。” 这人是谁? 正是宋澜月的此子,云挽歌的亲生弟弟——云林峰! 可这姐弟二人如此的情态,分明却是luan伦背理!纵使天戮朝民风开放,却也是极其败坏yin秽的恶事! 第40章 盛会,找茬 云林峰却不甚在意,反而又凑过去,欲要在云想容那涂了胭脂冻的水嫩樱唇上亲上一口,这一回却被推开。 终是不满地皱了眉,恼恨地又狠狠一捏手里的柔软,才愤愤地收回,漫不经心地躺在旁边的兽皮毯子上,不耐地说道,“瞧见又如何?直接杀了就是,又不少那几个。” 云想容看了眼这个面如冠玉却色令智昏的弟弟,或者说情人,眼神虽冷淡,语气却算是平和地说道,“今日不同,那云挽歌想尽办法要参加这次的拍卖会,必有所谋。” 云林峰一听这话,终是高兴起来,兴奋地爬起来,“不就是一个连武灵都没有的废物么,你若是不喜欢,我今天便把她剁成肉泥喂狗!” 云想容看了他一眼,许是这一眼太过阴暗,原本兴致盎然的云林峰又撇撇嘴,靠回云想容腿边,一手顺着摩挲而上,没趣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都是为了你的大计,可你也不该冷落我才是,你可知最近我都多久都不曾与你……” 话没说完,马车门从外头被敲了敲,然后传来人声,“大小姐,到了。” “今晚来我房里。”云想容一把推开云林峰已经探到内侧的手,淡淡地理了理衣服,起身朝外。 云林峰得了应允,总算是笑了起来,打了个哈欠,也慢悠悠地活动着筋骨,跟着她下了马车。 才一下车,就看到林敬轩竟握着云想容的手将她扶下马车。 脸上的笑意骤然暗沉,晦暗地朝林敬轩看了一眼。 彼此都是武者,林敬轩立刻便发现那不善的恶意,瞬息转目,却只见到云林峰伸着懒腰一副散漫样子的走过去。 皱了皱眉。 正好云想容又柔声唤他,便微微一笑,做出一派清风尊贵的仪态,朝车水马龙门庭若市之前,那高耸入云的灰岩雕刻巨龙凶兽的牌坊下走去。 …… 锁衔金兽连环冷,水滴铜龙昼漏长。 云挽歌一抬头,便看见了那气势恢宏的拍卖会入场牌坊。 上盘九龙扑兽,纵是死物,迎面扑来的萧杀气势却十分震慑人心! 传闻这青云拍卖会背后的贺家,当年曾出过一个纵使奇才,虽无武灵,却能御灵! 当年人魔大战之时,这位前辈曾操控九龙,扑杀了那荒古凶兽,才保住了天戮朝的平安。 只可惜,如此奇才,在那一场战役中,与前文提到的那个全属性武灵的神者一起陨落了。 而如今徒留下的,只有遥看贺家曾经何其辉煌的青云雕龙牌坊,当年声势浩大直逼王位的贺家,却已龟缩在商者名下,不再露头。 真真是让人唏嘘。 随着川流人群,一直走入到那牌坊底下,云霄和拿了名牌递过,才有两名身着羽衫长袖若仙娥的婢女上前,躬身请一众人进入。 云挽歌这才发现,这参加拍卖会的来宾,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云想容就随着三皇子,去了另一条通往白玉铺路金碧辉煌的贵宾观台处。 而她随着云霄和,走了另一边回廊幽巷之路,两边是一人高的镂空画壁,壁上画的正是敦煌飞仙的神境,脚下是碧翠清流的水溪,相比贵宾处的富丽,此处倒更加别致幽雅,让人心旷神怡。 云挽歌边走边想,这贺家当真不愧是天戮朝首富之商,这样的安排,不仅分了贵客之等,却也不让来客有不爽之处。倒是手笔大方,心思七巧。 “哟!这是谁呀?” 这边走着,却不料一道煞风景的声音,满含嘲讽讥弄地直直朝她刺来! 云挽歌挑了挑眉,微微侧眸,就见一身着淡黄色精美宽袖宫裙,颜色俏丽眉眼明艳的少女,正毫不掩饰不善目光地朝自己看来。 见她看过去,又故意提高了些音量,似是含笑却刻意羞辱地扬声道,“我当这是哪位天仙之子,做这薄纱敷面闭月羞花的好模样呢!没想到,原来是云家那位貌若钟馗的二小姐啊!” 这少女是谁?正是那位与云挽歌的未婚夫萧景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护国将军家的小女儿——池清! 旁边簇拥的人群立刻就附和起来。 “嘻嘻,就是,藏头露尾显得更丑!居然还敢出来脏污了旁人的眼,真是不知羞。” “何止不知羞,更加不要脸呢!听说连瑞小王爷去退婚都死赖着不肯退呢!” “是哟!废物一个,也敢肖想瑞小王爷这样的人物,真是恶心死了!” 云挽歌勾唇——嗯,没想到她之前让杏圆刻意放出去的风声,这扩散的效果还真不错。 再看池清,虽说身穿长裙看不出身段儿,可那面容圆润微微浮肿的姿态,分明已不是少女姿态! 微微一笑,“几位倒是各个都伶牙俐齿叫人羡慕。不过挽歌虽颜貌丑陋,可好歹还是冰清玉洁女儿身,比不得有些人,不知廉耻,还未出阁,竟然暗结珠胎,叫人背地里偷笑无数呢!” “你说什么!” 本就心有介意的池清登时柳眉倒竖,劈手就朝云挽歌掌风扇来,一只花色麋鹿同时从她掌心钻出,扬蹄便狠狠地朝云挽歌的脑门凶残踩下! 这若是踩中,云挽歌便会当场头颅穿透,死无全尸! 跟在后头的杏圆眼神一变,一步上前,手臂猛地交叉,以守护姿势往上生狠一抬! “砰!” 八阶武气的麋鹿对上杏圆二阶武者,根本实力天差地别! 麋鹿一下被击退,同时,那头池清也踉跄往后连退几步,惊得旁边数人,同时祭出武灵! 杏圆眼神一沉,手臂再撤开,双臂往两旁一放,无数的青草便自她脚边,生生不息地蔓延开来! 池清面色铁青,扬声便怒,“云挽歌,躲在一个丫鬟的背后算个什么东西!有本事就出来和我单打独斗!” 云挽歌一听,直接笑出声来,十分自在地站在杏圆背后,慢悠悠地说道,“池小姐也说了我是废物了,您这是在公然叫嚣着要与一个废物决斗?” “你!” 池清气结,若是眼神能杀人,她现在早就捅了云挽歌无数个窟窿了! 第41章 训斥,侮辱 而旁边的一个女子却忽然道,“清姐姐,她那丫鬟虽然是个武者,不过武灵却是最普通的青草,并无多大伤害性。我们缠着那奴才,您去好好地教训那个丑女,也叫她知道什么叫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 云挽歌嘴角抽了抽,心说,你们真的要这样低估杏圆么?当心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哦! 而杏圆显然也听了那些人的阴狠计策,心头一怒——明明自家小姐没有招惹她们!她们却要无端夺其性命! 杏眼一瞪,刚要甩手出击。 后头忽匆匆赶来一人,同时大声呵斥,“云挽歌!你做什么!” 云挽歌很想翻个白眼,这萧景之来的还‘真是时候’。 而那边对峙的池清也好像瞬间看到了依靠,武灵骤散,只做一副虚弱受惊的模样,朝萧景之伸出手去,“景之哥哥,我……” 泫然欲泣。 萧景之一把扶住她。 旁边的数个女子立即说道,“瑞小王爷,是云挽歌,她公然叫嚣挑衅清姐姐,还让她那个丫鬟差点把姐姐打伤!” “云挽歌,你混账!”萧景之一见池清那娇容梨花带雨,早已怒火攻心。 再听了这话,立时就认为云挽歌要伤害他的孩子,其用心简直阴毒可诛! 剑眉陡然一层阴鸷,一甩手,祭出三阶武者的蛇獴武灵,对云挽歌露出尖利獠牙! 池清靠着萧景之的臂膀,露出得意的笑。 “瑞小王爷!我看你才是放肆!” 这时,被刻意引开的云霄和回来,一眼便瞧见自己带来的嫡女竟然受如此大辱,这周围还有许多围观指指点点的人。 他堂堂云家之主的脸面置于何地。 就算他再不喜欢云挽歌,也不可能由着外人随意欺凌,立时站了过来,虽没祭出武灵,可二阶武师的气势却豁然爆发! 萧景之脸色变了又变,看了看云霄和,又看那堂而皇之丝毫不知羞耻地站在后头的云挽歌,怒声道,“云家主,你女儿恶意攻击护国将军府的千金,其罪可诛!” 杏圆气急,“明明是你们……” 然而,话没说完,后头云挽歌却悠然自得地笑了一声,然后状若无意地朝周围一众围观者看了一圈,“瑞小王爷当这诸位大人都是眼瞎心盲,跟您似的,由着女人一句话,都分不明事情缘由么?” 这分明就是在说他偏听偏信女子之言,毫无男子气态! 围观的人有的已经偷笑起来。 “你!”萧景之恼羞成怒,愤然指向云挽歌,“牙尖嘴利!” “比起您身边那位,可不敢当。” 就算萧景之怒发冲冠,云挽歌依旧淡然一笑,口舌之争却丝毫不遑多让。 “景之哥哥,她竟然说我……分明是她……”池清握着萧景之的手臂,再次眼泪簌簌。 萧景之见了真是又疼又怒,终于一转脸,瞪着云挽歌,怒道,“云挽歌,你要是有些自知之明,就早点答应了退婚!休要再做这种无耻纠缠!我本就看你不上,你又何必总是做如此花招来吸引我注意?” “哄!” 众人哗然! 这两天关于瑞王府和云家的两位婚约早就满城风雨,大家也不过当个茶余饭后的闲聊,也多有揣测这云挽歌到底拒绝退婚是个什么意思。 没想到,如今这瑞小王爷居然自己戳穿,竟是这丑女要纠缠于他! 这可真是大大一个笑话! 云家的脸面一下子就被砸到了地上,成了耻笑之谈! 云霄和哪里能忍,当即大怒,白虎武灵倏然从手心蹿出,朝着半空恶狠狠地咆哮一声。 直震得周围人一众窃窃私语全都压制下去,才愤起一步,冷声道,“瑞小王爷,我敬你父亲多年旧识,却不想你竟如此不知礼数!挽歌为何拒绝退婚,不正是因为你不知检点!与你身旁那位护国将军府的小姐暗结珠胎!竟敢反过来毁我云家清誉!” “……” 云挽歌无声地弯了眼角。 回廊二楼围栏边,一身白衣胜雪的贺君尘转了转手里的扳指,朝身侧看了一眼。 一直默声站在楼下的数名贺家奴仆,旋即动作起来。 而这边,所有人都没料到云霄和竟然能说出这种话。 齐齐的目光都默默地转向那边池清的……肚子上。 天戮朝虽女子亦抛头露面征战沙场,可这几十人用那种眼光看她,如何能受得了! 当即面色涨红,恨不能挖了这些人的眼睛! 而萧景之更是浑身发抖,哆嗦着手指指向云霄和,“你你你,你休要胡说!” 云霄和冷笑一声,也知事有分寸,不再纠缠,“瑞小王爷,退婚之事,还如之前所说,请瑞王爷诚意相商,你既做出如此之事,自是再不能配我云家女儿,请好自为之。” 说完便一甩袖,收了武灵,转身大踏步便离去。 而自始至终未出数言,却轻易地将这一出揭穿丑闻的大戏把控掌心的云挽歌此时终于轻巧一笑,朝萧景之和池清轻声吐气说了句,“若要做那些下作的事呢,就也别立那些贞节牌坊。可笑得狠呢!” “你!” 萧景之此时狼狈至极,尤其看到众人指指点点的言语中,怒气尤盛,再被云挽歌这针刺般的言语羞辱,顿时便失了理智,大怒狂吼一声,“云挽歌你这个废物也敢辱骂于我,找死!!” 说完,手腕一挥,劈手便携着那只尖叫龇牙的蛇獴,朝已经转过身的云挽歌狠扑过去! “小王爷,不可!” “小姐!” 才动作起来的贺家迎客奴仆和杏圆霎时变了脸色,齐齐朝萧景之的残影扑过去! 可是! 萧景之的动作太快了!尤其蛇獴,此武灵以迅猛敏捷为首势,几乎是眨眼间,便扑到了云挽歌的面前! 云挽歌只觉后背杀意陡袭,只堪堪侧了半边脸,就见那蛇獴的獠牙尖齿已到了近前! 堪堪就要抓烂她的眼珠子! 云挽歌眉目一凝,下意识往后一退,胸前水坠募地爆发出极寒冷意。 她心下微紧,千钧一发之际,却猛见到旁边花园里一朵盛世灼颜的牡丹! 第42章 暴露,惊世 心思陡转,电光火石间强行压制那护体的寒凉之意,一咬舌尖,二阶武气轰然爆发。 “咚!” 萧景之万没料到,如此瞬息万变定以为能重伤那云挽歌之时,竟然还能遇到阻力。 再等他发现,那薄弱的阻力竟然是来自云挽歌身上时,所有的惊讶都变成了错愕! 她竟然有武气! 一个废物,为何会有武气! 怎么可能! 可没等他反应过来,受了攻击命令的蛇獴武灵,因为遇阻而更加狂躁,尖叫一声,再次弹起,朝云挽歌扑去! 然而。 不知从哪个方向,突然抽过来一条鲛纱白绫,‘啪’一声,便裹中那蛇獴,然后,像随意处理一个物品般,朝旁边毫不在意地一甩。 “咯吱——” 武灵一声惨叫,烟消散去。 而那边还微微发愣的萧景之忽地一捂胸口,‘噗’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接着跪倒在地,面色惨白。 本来在后头兴奋地等着萧景之怒杀云挽歌的池清,不料这情形竟翻转直变。 面色一变,便扑了过去,一把扶住重伤几近昏厥的萧景之,愤怒地朝旁边尖叫,“是谁?!是谁重伤了景之哥哥!我要叫我父亲杀了他全家!给我滚出来!!!” 娇蛮小姐的霸道蛮横,尽显无余! 然而,等她吼完,才发现——这周围,太安静了。 安静得过分诡异了。 而且,为什么周围的人,全都跪了下来? 同时,头顶响起一个声音,“冒犯国师者,死。” 那声音无情无绪无起无伏的冰冷阴森,像没有生命的死物发出的单纯平缓的宣告。 毫无怜悯,毫无波澜。 仿佛褫夺人命不过只是一句简单的叙述而已,那内里蕴含的森冷,却让人不寒而栗! 池清瞬间脸色惨白! 紧接着,那条轻轻巧巧的白绫又飘绕过来,如游蛇般,一下子缠紧了池清的脖子! 所有人都伏在地上,恭声高呼,“参见国师,千岁千岁千千岁。” 天戮朝万里江山真正的把持者,挟天子控皇权,权势滔天亦残忍无道,视人命为草芥,动辄伏尸千里血洗朝堂的太子太傅兼天戮朝九千岁—— 国师,凤离天! 云挽歌只来得及听到众人的参拜,便随着一起跪了下去。 鼻息里,随即闻到了一股异香,这香味潮湿而糜烂,有种勾动人神智惑乱的冲动。 云挽歌前世便懂药理,当即知道这香味非比寻常! 而这时,那个平缓冷寒略带尖利阴测的声音再次响起,“起——” 众人这才纷纷起身,然而才一起来,就听那头被白绫勒住的池清突然猛地爆发出一声凄厉尖叫。 而她那只麋鹿武灵,竟因为死亡窒息,生生被逼出了体外,正趴在地上,四蹄抽出,替她承受这致命的枷锁! 不消片刻,那漂亮的鹿儿就蹬着腿,‘砰’一声,彻底碎裂! 同时,被白绫勒得脸色发青翻了白眼的池清也浑身一颤,彻底晕了过去! 竟然就这么肆无忌惮地毁了堂堂护国将军家千金的武灵!这凤离天也太嚣张了! 众人瞬间噤若寒蝉,更加小心!仿佛生怕一个不好,再次着恼了这位权势滔天的国师大人,被他也拉出去做了这随意作弄的玩物。 不大的画壁游廊花园处,一时间竟鸦雀无声,连空气都压抑得令人无法窒息。 只有那怪异的香味,森森绕绕。 人人自危。 偏这时,却有个胆大不知死活的声音突兀嘶哑地怒吼起来,“云挽歌!你居然有武气!你这个卑鄙阴险的小人!” 正是重伤却还没有昏迷的萧景之。 云挽歌微微蹙眉——果然还是躲不过么。 暗暗捏紧指尖,明显感觉到回过头来的云霄和那惊疑的目光,以及周围一众人打量审视的视线。 刚刚萧景之偷袭云挽歌,虽手段下作,可武者以上的人,却都明显发现了云挽歌那一瞬间爆发的武气。 云挽歌轻吸了一口气,才要说话。 前方却忽有一道幽冷寒凉如冰棱碎裂的声音缓缓响起,“云挽歌?” 这一声慢悠儿的声音,轻飘飘地似漂浮在空中,尾音略长,仿佛有些疑惑,但是那虚渺的语调落在耳朵里,却仿佛有着某种阴森诡谲的窒息力量,叫人好像一瞬间听到了来自冥府阎罗的呼唤。 云挽歌心头一提。 又听那边那个略尖的声音恭敬地说道,“回禀国师,云挽歌,云家嫡次女,云家之主第一任夫人之女,去年十五,上了贤者之石,却无武灵出现,武者协会和皇家评判集团定了为普通者。不过……” 顿了下,“适才遇袭时,此女爆出二阶武气得以护体。” 原来刚刚自己的行为,全部已经落入对方眼中。 云挽歌暗暗心惊——这位国师身边的人,居然对云家之事如数家珍!更是一眼看穿自己刚刚不过瞬息爆发的力量,可见其实力比这场内任何一人都要高! “哦?二阶武气?” 那边那森冷幽凉略带沙哑的声音再次轻缓仿含笑地言语道,“倒是有趣。” 云挽歌心头一提,暗道要遭。 果然。 那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已转向自己,“抬起头来,让本国师瞧瞧。” 云挽歌咬牙,眼角瞄到那头萧景之得逞的狞笑,怒气砰然爆发——下作的东西!本只想让你身败名裂,如今看来倒是留你不得了! 微垂眼眸,遮下眼中情绪,另一手似是无意地朝那花园处轻轻一转一翻,然后,缓缓地抬起脸来。 “呵——” 众人齐齐清晰的抽气声! 连云霄和在看到云挽歌额前漂浮如花妆的武灵时,都忍不住骤然色变! “血牡丹!云家竟然出了血牡丹!” 有人惊呼出声。 萧景之大惊,连忙看去—— 可不正是,那云挽歌的脸上薄纱已经在刚刚的争斗间被拂去,露出一张半面芬芳半面无盐的脸! 让原本该是一张芳泽无加铅华弗御的少女面容,无端生出许多怪异的鬼魅狞意。 而最让人惊讶的,却是,这丑陋刺眼的少女额前,竟然肆意而绚烂地绽放着一株血牡丹! 第43章 狂热,重逢 血牡丹是何物? 若说牡丹武灵是传闻中的凤临天下,那拥有血牡丹武灵的女子,便是真真的凤凰之子,天命所归! 天神九州大陆,凡是曾经武灵是血牡丹的武者,男子非皇即尊,女子更是凰女无二! 众人只见那牡丹通体纯白,唯独在那花瓣的末端,一抹嫣红如血的痕迹,晕染了那白璧无瑕的颜色。 极嚣张的,又极艳丽的,盛世之花,此刻,在一个阴阳半面的女孩儿额前,绽放出锦绣无争的前路! 萧景之目瞪口呆,已说不出话来。 云霄和最开始的震惊怀疑早已在看到那朵花的时候,烟消云散! 所有人看向云挽歌的眼神都变了! 鄙夷,嘲弄,讥讽,暗笑,通通都化作了狂热与羡慕,嫉妒与亢奋! “哐当。” 听闻动静匆匆赶来的林敬轩,愕然地摔碎了手里的玉扇。 云想容默默地看着那朵举世其花,剪影瞳眸里无数暗潮翻涌。良久,却忽地笑了起来,仿佛像是忍不住极其欢喜似的,竟连眉眼弯弯如皎月仙子,乐极清辉。 “嗯——确实有趣。”国师大人仿佛也十分高兴地笑了,“小丫头,到本国师跟前儿来。” 小丫头? 云挽歌颤了颤黑睫。 终还是,慢慢地撩开眼帘。 随着视线的开阔,便见身前数十步开外的地方,上十个身穿翩然飘媚白羽仙衣的宫婢素然站立。 各个都是面容娇媚,却面色惨白如那身上不沾一丝污尘的仙衣。像那些个摆在闺阁里精巧的娃娃,呆滞而美丽。 让这原本就极压抑的小花园内,更添了诡异莫名的阴惨气息。 而再靠这数十个形容僵硬的白衣女子后头,是两个同是身着白色内侍服饰提着香炉引路的太监。 那怪异的香味,正是从那香炉里飘绕出来的。 再其后,是四个身穿白色软甲的卫士,抬着一座挂满白色绸缎软罗的肩舆,而肩舆上,却坐着一个极其靡艳成春的紫色身影! 与这一派雪白的护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云挽歌慢慢走近,只觉得那香味愈发浓郁,迷惑魅乱,同时又极具侵略性。 但是……又似乎有些熟悉? 仿佛曾在哪里也闻见过这种奇异的好闻,却又叫人浑身酥麻的味道。 及至走到那白色帷帐飘然掩盖的肩舆前,那一直站在旁侧伺立的年轻官侍才尖着嗓子,平平唱道,“云家二小姐,云挽歌,参见国师殿下!” 云挽歌微一抿唇,正要伏身行叩拜大礼。 却从肩舆上,探下一只优雅修长的手来,白玉般温凉的指尖赏玩般滑过她那胎记猩红的半面脸颊,激起了云挽歌皮肤底层莫名翻腾的颤栗。 然后,轻缓地捏住她小巧的下颚,将她的脸,抬了起来。 云挽歌被迫,终于,缓缓地撩开眼帘,看向了肩舆上,正居高临下,带着丝丝邪魅惑笑,低头看向自己的男人。 一眼,便撞进了那人幽深漆黑诡谲森浓而略带妖美紫华的深瞳之中! 双眸骤缩! 香烟袅袅中,男人举世出尘的面容自那朦胧之后,渐渐清晰,眉眼如画,肤白如玉,一张嫣红精致的菱唇正弯着似笑非笑的角度,隐隐露出里头让人心颤的贝齿。 云挽歌的脑子里,莫名就突然想到,这个人,这张唇,那用力的牙齿,吮吸噬咬自己脖颈上时,那亲昵又暧昧至极的景象! 重生以来第一次心头一慌,无意识地一咬下唇,娇娥如荷的脸上,便浮起了一丝红晕。 怎么会是他! 堂堂天戮朝人人闻风丧胆的国师殿下,竟然是他! 凤离天看着手里隐忍而微微泛红的小狐狸,似乎愈发觉得有趣,连那双泛着紫光的妖冶瞳眸,都掠过一层极浅的笑意。 一声轻笑,让云挽歌不由自主地再次看过去。 而这一眼,竟彻底怔然——这人本妖冷如兽的气息愈发冽曳,无数的媚惑欲色从那双波光潋滟的紫眸中翻覆上来。 无端的让人想起那血海深处痴缠纠魔的无数se欲之鬼,挣脱不开这一笑之间诡异的撕拉牵扯,只想与这人,一起去赴那极乐之地,共享这yu生yu死的好光景。 糟糕!这人又对她使了那上古邪术的勾魂夺魄! 云挽歌心中瞬间警醒,强迫自己略移开视线半分,然而,还不等她彻底挣脱开这无从抵抗的惑乱之中时。 手臂突然被用力抓住,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不待她轻呼,已然落入一个坚实而又异香满怀的臂弯里,接着,便被那人紧紧地束缚在怀里。 像只小猫儿般,由着他抚摸了两下后背,却丝毫动弹不得。 凤离天看了看怀里瞬间僵硬的小家伙,唇侧笑意更浓,却并不松手,只是淡淡地朝旁侧看了一眼。 那年轻官侍便平平伏伏地尖声道,“国师殿下赐云挽歌共观拍卖会盛景!” 云挽歌眉头一蹙。 “小姐。”杏圆终于没忍住,担心地轻唤了一声。 而那边的云霄和却面露极喜地跪下去道,“多谢国师殿下厚赏,千岁千岁千千岁。” 云挽歌朝杏圆微微摇了摇头,杏圆咬唇,只好跟着一起跪了下去。 “起驾——” “恭送国师殿下。” 胆战心惊的众人再次跪倒,直看那一行僵冷惨白如如送灵葬队彻底远去时,才有许多人,悄悄地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然而随后,那热切的议论声,便如鼎沸之势,一下子掀翻了这狭小的小花园! 许多人,热情地围拢上云霄和。 二楼围栏后头的贺君尘,笑着看向那远去的女孩儿身影,良久,忽而轻笑着摇了摇头。 半面夜叉半面仙,偏生叫他瞧见了那丑容掩盖下真正玲珑的模样儿,当真有趣极了。 云挽歌……是么? 你手里握着的,还有什么? 是可随意算计的人心祸首,还是那改髓洗灵的灵泉?又或者,是那朵凰命天归的血牡丹? 血牡丹啊…… 而不远处,林敬轩脸上最初的惊愕,渐渐变得凝重,眉眼之间疑色愈发沉冷,竟隐隐有了动怒的迹象。 第44章 招摇,戏弄 云挽歌的武灵怎么可能是血牡丹? 那他所知晓的那个传闻,难道……不对不对,他必须亲自确认。 眼神一凛,转身边去,丝毫没有在意还站在身侧的云想容。 而云想容,自始至终,脸上的笑意都不曾减去半分,那欢喜高兴,竟一点不像是作假的! 云林峰也不知道从哪个地方走出来,慢悠悠地扫了眼那边离去的国师殿下的仪仗,然后看着云想容满脸的笑意,也略含了笑意松松垮垮地问,“要不要……” 云想容却一抬手,轻音如歌地笑道,“不急,先养上一养。” “嗤。”云林峰不屑地呼出一声,转而又盯着云想容的指尖,淡淡道,“今晚可别忘了。” 云想容扫了他一眼,‘嗯’了一声,缓步离开,后头丫鬟楚红赶紧跟上,却恰巧与云林峰对上一眼,身上一颤,脸上却不自觉地微微一红,连忙垂头追着云想容去了。 云林峰看着那匆匆忙忙的背影,半晌,冷笑着摸了摸下巴。 …… 这一边。 云挽歌被抓在肩舆之上,在众目睽睽之下招摇过市地一直入了那青云拍卖会主会场,最富贵堂皇的贵宾雅间内,一干仪仗仆从也终于离去。 雅间房门阖上,隔绝了外头探究好奇八卦兴奋的无数视线。 云挽歌一挣力,一下子挣脱了男人依旧轻浮地揽着自己的手臂,往后连退数步,低首刚刚开口,“国师殿下,数日前多谢殿下救命之恩,也请您见谅挽歌无意冒犯……啊!” 就被这人忽而欺,,身,,而上,一下抓着手腕,强行举过头顶,按在了背后的墙上! “国师殿下,你做……” 另一手随后便要去推搡那压迫在身的胸膛,却又再次被抓住手腕,两手一起被举着压在上方,被迫以一种迎合的姿势,仰望着这个如妖如魔魅相丛生的男人。 “小丫头。” 凤离天与她不过咫尺之距,口中芬兰幽幽,望着这紧绷龇毛的小狐狸,悠然自得地随着自己戏弄把玩。 他一手抓着云挽歌小小巧巧的两只手腕,一只手则顺着她的额前下滑,疏疏懒懒地碰了碰她额前还虚浮的血牡丹武灵。 武灵通身,这一碰之下,竟仿佛自己似,,不,,着寸。。缕地被这人摸到了什么敏感的地方。 云挽歌浑身一颤,再次挣动起来。 却不料,凤离天玉指忽而对着那血牡丹幽幽一弹。 云挽歌一僵。 那朵血牡丹,便如碎尘,倏然消散。 她猛地咬住了唇。 凤离天看着她小巧虎牙咬着那粉唇恼羞的模样,再次勾唇一笑,凉凉略带微沙的嗓音缓缓道,“血牡丹?嗯?” 云挽歌几乎将唇畔咬出血,重生后两次遇见这人,居然都是狼狈毫无抵抗之力。 骗她的秘密,却被这人完全知晓。 她事后当然想过,为何这么一个强大如神魔般的男人会那么轻易地放过自己,并解了自己身上的七香散,原因…… 应该只有一个。 就是这人在那日,已经知晓了自己的秘密,她的绝世体格,她真正的武灵! 被举过头顶交叠的手指握了握,又松开。 终于再次抬眼,看向凤离天荒凉如冰原却又灼热如炙欲的淡紫色瞳眸,问,“国师殿下,您需要小女做……唔,你做什么?” 没想到,她才一开口,这位尊贵优雅至极的男人,忽而慵懒一笑,竟低头,朝她耳廓出,轻呼出一口气。 那微热的气息,如同他这个人一般,散漫而幽幽,带着一缕缕魅惑勾引的气势,钻进她的耳墙里。 一下子激起她浑身的颤栗! 她一直隐忍克制的神情终于彻底崩裂,脸颊边不自觉地绯霞晕起,下意识就要挣动,却不料,两人如今这样的姿势,却仿佛只是把自己主动送进了这个男人的怀抱里。 果然,凤离天又轻笑了起来,在她耳边淡而一声,如海女夜间媚人的妖音,便让云挽歌连头皮都阵阵发紧起来! “国师……殿下,请您……啊。” 轻呼不自觉出口,下一刻,她已死死咬住舌尖! 这人,这人居然,居然在轻薄她的脖子! 他一手扣着她高举的双手,一手握住她盈盈一握的纤腰,将她用力而不容反抗地强势按进自己的怀里。 然后极其享受地,嗅着她脖颈间好闻的少女芬香,并不轻吻,却只用那精致菱唇的唇侧,浅浅触碰。 最后,在那脖颈侧处红缨如血的斑点处,勾唇无声一笑,伸出猩红舌尖,悠悠一舔。 云挽歌只觉这人呼出的气息一层层拂过她略显寒凉的柔嫩肌肤上,明明是温柔的呼吸,落在她的身上,却激起一阵阵微妙而刺激的疼痛感。 周身的血液都因为这玄妙而轻渺的纠缠,狂肆喧嚣地沸腾起来。 凤离天身上的那股异香,又更加浓郁了。 仿佛是情动,又仿佛是欲心,在诱惑着她,沉沦着她,迷乱着她。 她的意识仿佛都堕入那昏天黑地的吞噬中,一阵奇异的酥麻感,从尾椎骨,悄然地攀扯而上。 直到……那黏腻潮湿的触感真实地落了下来。 “你!” 云挽歌瞬间清醒,长呼了一口气息,只觉脸颊热得滚烫。 凤离天挑眉,微微起身,看她再次恢复清明的眼神,眼底划过一丝异色,但见她眼底情,,色未褪,脸颊潮红涌动,只觉这样的小狐狸,简直令人食指大动。 他几乎是故意地,舔了舔嘴唇,凉然轻笑,“丫头的味道极好。” “你!”云挽歌,前生今世,只被这人连遭两次轻薄,当即恼羞成怒,“你无耻!” 再次挣动,竟推开了这人,连忙转开几步,只想离这个食人魔一般绝美又诡异的妖物远一些。 什么叫做味道极好!她又不是什么吃食! 凤离天也不生恼,紫色广袖长袍翻飞一转,便落座在贵宾雅间内宽大华丽的金丝楠木塌上,惫懒地歪着身子,邪笑道,“如何却要化作血牡丹?” 竟仿佛只是寻常之问。 第45章 无常,莫测 云挽歌眉头微皱,这人一喜一怒反复无常,阴晴不定又捉摸不透。 略想了下,回道,“今日暴露武气本不是挽歌所愿,唯有以血牡丹遮掩,方能躲避之后问责祸事。” 有武气的事情暴露,那么云青麟以及云净甜的事情,宋澜月必定会想方设法地栽赃给她。 云霄和也绝对不会因为她有武气能修炼而宽恕她,唯有当见她的武灵是天凰所归的血牡丹时,热衷权力的云家之主,才会不予追究。 她如今势单力薄,没有十分安全的前提下,是绝对不能暴露真正的秘密的! 塌上的凤离天自然也听明白了她的话中之意,幽幽凉凉一笑,“那你可知,从今之后,你便会处于这风口浪尖之上,又要如何自处?” 这话,竟是……在提点她了? 云挽歌更加疑惑,便没忍住偷看了那人一眼,却不料对方竟一直不错眼珠地看着自己,两相一对视,那邪美魅色的紫眸里,又露出点点星辰辉泽的笑意。 云挽歌心下一悸,忙垂了眼眸,掩饰地快速说道,“挽歌本就是鸟伏兽穷,不若做了那众矢之的,也好过厝火积薪,受那些阴毒算计。” 凤离天看她脸颊红晕如烟霞淡淡涌动,明明是半面桃花半面夜叉的丑极之面,却在这少女难掩娇羞的模样儿下,更显得丽色浓稠,魔极美极。 有趣地弯起唇角,“你倒是聪明。” 这一句竟不知是夸奖还是讽刺了。 云挽歌暗想,这人果然心思不定,难以揣测。 只是,如今自己这般四面楚歌,若是不抓住眼前这权势滔天的国师殿下,之后的路,当真更加步步维艰。 但……与虎谋皮,何其危险? 她顿了顿,刚要开口,忽又听那靡丽幽艳的声音再次响起,“瑞王府里有一柄八郎剑,传闻曾是当年人魔大战时,用来诛杀魔王第九子八岐大蛇的仙器。” 云挽歌一怔,随即抬眸,看向凤离天。 与那双带着笑意却透着森凉的紫眸浅浅一对,便低头,躬身道,“是,挽歌明白了。” 凤离天的神情里也看不出如何喜怒。 正这时,雅间外头忽然钟鼓齐鸣,有一道高声唱喝,“青云拍卖会,正式开始——!” 云挽歌闻言便抬起头来。 正要说话,雅间的房门从外推开,进来的正是那个声音尖利面色僵硬的官侍。 后头还跟着那一串儿陶瓷娃娃般的侍婢,手上捧着各色的瓜果茶点,无声井然而入,布置好一切后,又有序地退出,期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 那个官侍则走到雅间另外一侧,伸手一掀,哗啦一声,宽大做壁的挂帘便被掀开,露出半面宽敞可供观赏朝外看去的半合凭栏。 这青云拍卖会的主会场,呈天井围场式,中间为拍卖展台,四周全是宾客的座位,由下往上,层叠而起,不同的高度,代表不同的身份。 而云挽歌,现在所处的,便是这拍卖会场最高的位置! 从云挽歌的角度看过去,不仅能清晰地看清那拍卖台上的状况,更能完完全全地将整个会场都一览视线之内。 而那官侍自拉开帘子后,便站于一旁,自始至终没有出过一声。 云挽歌默默地站在原地,也不知是去是留。 此时拍卖会开始,她又不好贸然离去,更不晓得云霄和去了哪间位置,瞧了眼闲闲地端着茶盏的凤离天。 略一犹豫了下,挪过去,又看了他一眼,便在他侧边坐下。 凤离天似是笑了下,随手摸了颗桌上一盘白玉花瓷碟子里一种紫红如樱桃般的果子,递过去。 云挽歌接过,瞅了瞅,塞进嘴里。 然后还十分赞叹地点了点头,“好吃,果汁饱满肉质细腻,殿下,这是什么果子?” 凤离天却并不回答,而是将整盘果子都放在她的手边。 云挽歌看了看,咳嗽一声,又拣了几颗,吃的很是开心。 全然没有注意到,旁边那个面无表情的官侍,微微抽搐的嘴角。 以及凤离天看着云挽歌那樱粉小口,一点点吃下那紫红果汁时,唇角偶尔晕染的深靡之色,眼神里愈加诡谲森然的幽冷笑意。 很久以后,当云挽歌得知这一天,她只因偶尔贪嘴而到底吃下了什么,竟然给自己挖了那样一个无底大坑时,她恨不能再死一回,好回来一把堵住现在这张满口蜜汁的嘴! 同时,主会场的拍卖会,也正式开始。 一个身着黑色玄衣,脚踩巨大槐木枝杈的中年男子,从拍卖会场侧面盘旋而上。 随着一声禽兽嘶鸣而叫,位于拍卖场中心的拍卖师,扬声笑道,“青云丹,三品,共十六颗!” 并不多做介绍,但是这才一出场的拍卖货品,便已让这聚满了天戮朝权贵富豪的宾客们齐齐变色! 与初阶的武者直接吞食可聚气升灵的草药不同,随着阶等的提升,后期的武者越发需要极品草药炼制的丹药以辅助修炼。 青云丹,正是在武士及武师阶层的武者中最受追捧的丹药。 而且,虽顶级丹药有七品八品九品,甚至十品的天丹也曾经出过!但那种都是天物,莫说稀有,就算真的在此番青云拍卖会出现,能买得起的人恐怕也没有。 反而是这种三品丹药,是众人即可承受得起,又急需所用的好物。 “起价,一千金。” 当即便有人追着喊出,“三千金!” “五千金!” “九千!” …… 云挽歌吃着果子,看着一瓶三品青云丹最后以一万四的价格被拍下。 暗暗估算了下,五十万金抢到那古龙纹饕餮青铜丹炉应该不成问题。 一边想,一边又伸手去摸茶盏,准备漱漱口,换个口味的糕点。 没想到居然碰到了一个寒凉如玉的光滑之物。 下意识地摸了下,才转脸。 结果看到……她那只不老实的手指,正抓着国师殿下那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好看到不似人间该有的漂亮手背,还十分欠揍地捏了捏! “……” 云挽歌抿了抿唇,也不敢看那边的凤离天现在是个什么表情,默默地收回了手,继续老实吃果子。 第46章 惹怒,算计 凤离天斜眸,看了眼自己微红的手背,然后看那边装无事的小丫头微红的耳尖。 紫眸微眯,忽而一伸手,抓住那丫头,见她脸色陡然一变,笑意更浓,手臂一收,直接将人拖进了自己的怀里! “国师殿下!” 云挽歌大恼,很想一掌劈死这个欲**相诡异难料的妖魔,可无奈寄人依靠,不敢做多大挣动,只得含羞带怒地瞪着他! 凤离天却眯着紫眸,浅浅一笑,甚至是故意地,将她往怀里一按,低头探向她的脸侧,似是在强吻她一般! 云挽歌双眼一下瞪大,终于忍不住抬手就要打过去时,却听耳边传来那人吐气如兰却又暗哑低冷的声音,“瞧瞧对面儿。” 云挽歌一怔,随即视线平移,发现正与他们对面的那间雅间里,竟然站着林敬轩! 而在林敬轩下方,是面色还十分惨白的萧景之! 这两人,正都表情如出一辙地,阴沉地朝这边看来,似乎底下的拍卖会,跟他们丝毫没有干系。 “……” 云挽歌眨了眨眼,心说,国师殿下,您可真会给我拉仇恨。 抿唇,忽而一抬手,似是曲意承迎地,抱住了凤离天的脖子! “呵呵。” 凤离天倏地轻笑出声。 那声音低醇微哑,伏在云挽歌脸边,似是耳语呢喃,暧昧又极尽亲昵,勾动云挽歌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再次浮起层层涟漪。 这该死的妖物! 她咬唇,却还是靠在凤离天的肩头,柔声道,“国师殿下,您倒是算无遗策,可是叫挽歌该如何应付呢?” 凤离天笑意未褪,连嗓音都愉悦中带着惑人的磁性,慢吞吞地扶着她的腰肢一点点往上,边道,“不是给了你法子了么?” “……” 云挽歌的后背都起了一层寒意,却不得不忍受着,“这法子瞧着也是把挽歌往火坑里推呢!若是那二位不信呢?” “由不得他们不信。” 凤离天似乎毫无担心,只对云挽歌这香香的小身段儿更感兴趣,摸着后背察觉到她的僵硬和微微的不配合,便也不再继续,转而微微松开她。 却在她以为可以松一口气时,忽又上前,在那小巧柔软的耳垂下,咬了一口! “你!” 云挽歌一把捂住耳朵,只觉那滑腻湿热的温度,一下子将整个耳朵都烧了起来,连带她半边身子也随之酥麻炙热,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凤离天却勾唇浅笑,这笑衬着他那欲色满目的邪眸,却有种说不出的诡冷。 捏了捏云挽歌的下巴,极清寒地笑了一声,“丫头还欠调,,教。” 前一刻还温意相存,此时却忽又冷若冰霜。 云挽歌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内心咆在哮——你才欠调,,,教!混蛋!流氓! 转身就要离开,不愿再与这人做戏时,却忽又听他淡淡说道,“买了下面那个人。” 微微一怔,朝底下看去。 这姿态在对面那二人看来,却仿佛是云挽歌依偎在凤离天的怀里,与他极尽缠绵亲昵地一起观看这拍卖会! “砰!” 林敬轩一掌拍碎了桌上的茶盏! 一直安静坐在一侧的云想容,扫了眼对面,微微一笑,却只做不解之态,柔声问,“三皇子,何事如此动怒?” 而下一层,萧景之则愤怒地低吼道,“这个不守妇道的贱人!她是我的未婚妻!可恶!竟然敢与外人私通,我,我绝对不放过她!” 门口刚刚清醒过来寻他的池清推门的动作一顿,片刻后,忽地转脸,满脸阴毒,抚着小腹,几乎生生咬碎了满嘴的银牙! 凤离天这边。 云挽歌一低头,便见这拍卖会场上,已经过了热火朝天地进行几轮之后,忽而,又推出一个嘎嘎作响的囚笼。 而囚笼里头,困的不是走兽神物,而是一个人! 一个浑身污垢头发凌乱,看着像个乞丐落魄,十分不起眼的男人! 而男人的周身,都重重枷锁束缚,似是受了重伤,垂着脑袋坐在囚笼里,周身的血腥味,连云挽歌那个位置都能隐约闻见。 拍卖师依旧高亮的嗓音响起,“男,三阶武师,三甲子又二十六岁。” 武师最多可活四甲子,快到年龄大限的武者,虽说阶等了得,可要其何用? 云挽歌微微皱眉,看向凤离天。 却只看这人艳色浓稠间一片散淡闲漫,只是微微勾着唇,重新将她揽回膝上,撩着她的一缕乌发于指间缠绕把玩着,似是极为有趣,竟丝毫没有想为她解惑的意思。 云挽歌抿了抿唇。 而底下的拍卖师已经高声喊出,“无名讳贱奴,起拍,一百!” 现场一片雅雀。 可这青云拍卖会向来只拍卖奇珍异宝,居然会贱拍一个贱奴,本身就是件透着古怪的事。 还是有人喊了价,“两百。” 倒不像是十分有兴趣的样子。 随后零星又跟着几个报价的达官贵族,价格不过也就略显惨淡地到了一千金。 云挽歌又瞄了眼凤离天,见他玩自己的头发当真玩的兴起,竟然还放到那精致悬鼻前嗅了嗅,只觉耳尖火热。 强行忽略这人暧昧又挑逗般的动作,还在犹豫间。 忽听凤离天微哑幽然地淡声道,“那人曾姓林。” 云挽歌一惊。 林? 天戮朝皇姓? 凤离天在暗示什么? 云挽歌内心疑云丛生,可也知道,凤离天现在既然想利用她,必然不会害她。 只是,一个林姓之人,为何会沦落为贱奴身份? 自己如今已是风口浪尖,若是牵涉其中,恐怕更加…… 咬了咬牙,又看了眼凤离天,知道这人的手段莫测,自己从那日初见,就落了他那盘诡谲风云的棋盘里。 底下的拍卖师眼见着就要最终敲定买家。 凤离天落在她盈盈腰间的手忽然一紧,炙热威胁之意瞬间袭上全身。 云挽歌脸色微变,终还是抵不过这个强大如妖的男人,张了张口,“一……” “一万金!” 站在凭栏边的官侍张口长喝。 云挽歌还保持着口型,眼皮子却忍不住跳了跳——她想喊一千零一百的好么!一万金啊!刚刚那个三品丹药不过也才一万四千金啊! 这钱她可是为了那个丹炉的啊! 第47章 贱奴,丹炉 可她肉疼也无法,拍卖会有拍卖会的规矩,喊出了价格自然就不能往回收。 而底下的人一看到喊价的位置,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是国师殿下要买这贱奴?还是那个才爆出血牡丹武灵的云家丑女出的价格? 有人忍不住就怀疑其中有诡了,跟着就想喊价,最后却都被身旁人按住。 为了一个贱奴,平白惹怒国师殿下,不值当啊! 唯有林敬轩,萧景之,云霄和等几人,微微出现了不同的神情。 与凤离天相距不远的另一间雅间里,一个身着上等流绸白衣品相非凡的男人面色微微阴沉。 旁边的侍从低声询问,“主子,是否继续加价?” 男人却面色阴霾地朝凤离天的位置看了一眼,摇头,“不必,休要引起那边的注意。” 侍从便恭敬退下。 最终,无人敢再另行出价,那个锁在囚笼里的人,以一万金敲定,被送了下去,只等买主提取,如货物一般。 云挽歌深吸了一口气,不敢对凤离天怎么样,却用眼神的小刀子,在那官侍身上剜了无数遍! 官侍一直面无表情。 凤离天见她咬着嘴唇夺回了自己的头发,像极了龇毛又不敢发火的小狐狸,低笑一声,总算将她松开,歪回塌上,懒懒散散地继续喝着茶。 又不理她了。 “……” 云挽歌真是被这个心思深海针一般的男人给磨得有些发狂,索性他不理会自己,她便也不想再搭理他,扭了身,坐到那金丝楠木塌的远远另一头,安静看起拍卖会来。 只是没坐一会儿,又觉得口里头有些干,腹中那刚刚吃下的果香竟然馥郁繁复,有点朝着口舌里丝丝蔓延上来的感觉。 心中诧异,便偷偷朝那边的茶点处瞄了瞄。 却又见凤离天垂着眸,那鸦翅般的睫翎微微低垂,在他本就美惑旖旎的淡紫瞳眸下,映出一片薄纱般的青影。 身段欣长,幽幽歪在塌上,三千乌发只用一根白色发带松松束于身侧,一身紫袍如水纹般层层跌宕,好似幽冥府里奈何桥边那一丛曳曳生姿的往生花。 妖极,魔极。 仿在等着不愿忘却前尘怨恨的孤魂,去伏了那花下,做那花下一抹雌伏的血色春泥。 低垂的眉目绝尘的容颜,在那袅袅茶雾之中,竟生出好一副活色生香的惑乱之态。 云挽歌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移开视线。 只觉心跳得有些慌——这莫名的血气翻涌,手脚微麻,到底是怎么回事? 尤其是口中那愈发浓郁的果香,与凤离天身上怪异靡丽的湿香重叠相似得很。 咬唇,又无端想起之前中药后梦里被这人搂在怀里,唇齿交缠吮咬脖颈那般春色缱绻的画面。 脸上便不可控制地再次红云浮起。 心中暗暗羞恼,却没看到,那边的凤离天,忽然撩起魅惑眼帘,目光深幽地朝自己看过来,唇畔一抹笑意,冽曳森森。 正这时,底下的拍卖师,喊出了新的拍卖品。 “上古仙器,九品饕餮青铜丹炉,可炼化,随炉主升阶!” “哄!” 整个拍卖会场,当即就被这一句简单的介绍给掀翻了屋顶! 上古仙器! 可炼化! 可随炉主升阶! 要知道,不仅因为这个丹炉是上古仙器,最主要的是,一般的或者有些极品丹炉,都是固定有阶等的,仿同死物。 植物系武者若是真的修炼到武师以上开启炼药师的修炼,那么丹炉则是最为重要的器具! 越好的丹炉,就能炼出阶品越高的丹药! 而眼前的这个饕餮青铜丹炉,本就九品,更加能炼化,并随炉主升阶,这就意味着无限升阶,及至神器的可能啊! 怎么能不让所有宾客疯狂! 这边,拍卖师还没喊出起拍价,已经有人张口就喊道,“五万金!” “十万!” “二十万!” 看来这位是想一举压倒众人。 然而,不过须臾的安静后,立刻又有人喊出新的高价,“三十万!” 云挽歌微微蹙眉。 她记得前世这丹炉最终交易的价格是四十五万金,在这云家一年全族开销也不过数千金的家底来说,耗尽云家及宋澜月母家大半族力,拍下这丹炉,已经是足足天价了! 而这也足见当时云霄和对云想容的重视! 可出乎意料的是,这一世,似乎看这价格还有上涨的趋势啊! 云挽歌这一斗转心思间,底下的竞拍价格竟然已经飙升到了四十万! 喊价的人也越来越少。 而云霄和,也终于在此时,喊出了“四十五万!”的高价! 云挽歌心中微沉,不能让云想容得了这丹炉! 微微一动,刚想开口,旁边的官侍突然再次尖声高喝道,“一百万!” “!!!” 云挽歌眨了眨眼,看了看那依旧面目僵硬的官侍,半晌,又回头,瞅了瞅依旧淡然若素单手托脸闭目似养神的凤离天。 拍卖会主场内,也是骤然一片鸦雀无声。 这位国师殿下的两次出价,都让人意料不足,若是前一个是莫测,这一个,看来是不惜重金纳入囊中了。 云霄和深吸一口气,面色难看地坐了回去,已然放弃。 连堂堂天戮朝武者第一家族云家都不能与其再争,又有何人能出得起这更高的价格? 云想容坐在林敬轩的雅间里,垂眸,看不出神色。 拍卖师笑眯眯地看着周围,张口,“如果无人再出价,那么……” “一百五十万。”忽然,又有人喊出了价。 众人大惊,纷纷看去。 竟然看到是距离凤离天不远处的另一个雅间里,一身白色流绸暗纹飞龙气质翩然的太子,林宏梓! 众所周知,这位太子殿下的武灵正是与云想容一般的青木,最好的炉火之引,看来也是势在必得了。 据说他有一房良娣,正是贺家的女儿! 有首富支撑,看来银钱倒也不怕。 云挽歌一看这丹炉云想容是没戏了,自然也落得高兴,立刻调整心情,一副看戏的心态。 只见凤离天听到太子殿下喊出的价格后,竟连眼睛都没睁开,那边的官侍又毫无情绪地喊道,“三百万!” 居然加了一倍! 霸气!有钱!壕! 第48章 喊价,恼羞 云挽歌难得见这样暗潮涌动兵不血刃的相斗,简直比前世以肉身与那些凶兽蛮禽厮杀都有趣! 赶紧又去瞄那边的太子。 果然看到这厮俊朗轩然的脸上,一片隐忍扭曲。 心中嘲弄——前世,这太子林宏梓,就惯是这副模样,隐忍太狠,最终被林敬轩算计再无法翻身,终是死于手足刀下。 “三百……一十万!” 那咬牙切齿的声音。 云挽歌又扭头去看那官侍。 许是眼神太过八卦兴奋,一直面无表情的白衣官侍,嘴角都忍不住地抽动了一下。 然后又喊出,“四百万!” 云挽歌差点笑出声,忍不住就回头对凤离天说道,“太子殿下被欺负得好惨!” 明明是同情的话语,却又是一副幸灾乐祸十分高兴的模样。 那官侍似乎太阳穴都往外蹦了蹦。 一直连声气儿都没变过的凤离天,这才缓缓睁开眼,看向云挽歌。 那眼神如月下紫色的海潮一般,一下子扑向云挽歌的心头,摄住她的心神。 云挽歌一僵,脸没动,却莫名心虚地平移开视线,然后不知为何,咳了一声。 那边,林宏梓神情扭曲地还没等再开口出价,凤离天这边的官侍又主动开了口,“五百万!” “噗嗤。” 云挽歌终于没忍住,笑出来。 可笑声还没落下,忽地后衣领就被抓住,她眼睛一瞪,却来不及躲闪,被再次按向凤离天的怀里! 接着,就感觉他那温凉的手指,轻轻地捏住她的下巴,手指却十分用力,捏得她十分生疼。 她蹙了眉,想推开他,却听到那幽凉微沙的声音,带着极度冰寒迫人的气势,慢悠悠地问道,“太子殿下?嗯?” 云挽歌一惊,当即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这一世,她分明还没有涉入朝堂,不该认识除了林敬轩以外的皇族中人! 下巴几乎都被这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妖魔给捏碎,终是生了恼,一巴掌拍向他的手臂,怒道,“你松手!混蛋!” “大胆!竟敢对国师殿下放肆!”那边官侍立时不客气地上前喝道。 “退下。” 官侍一僵,旋即一转身,退回了原处。 而这时,雅间的门口忽又被人从外头敲了敲,然后推开。 接着,就听一个略带轻挑却不少恭敬的声音笑道,“殿下,这是玩着呢?” 云挽歌立时伸手用力一推,终于挣开,翻身到旁。 侧眸见到门口进来一红一青一女一男,一眼看去,竟看不出阶等! 心头微惊——看不出对方的实力,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刻意隐藏,而是阶等太高难以目测! 如凤离天这般,哪怕云挽歌曾与其正面冲突过,都未能发现其真正阶等,可见其实力深厚到如何可怕的程度! 微微垂眸,站到一侧。 而那边,那鼎古龙纹饕餮青铜丹炉,终于在拍卖师一锤定音下,落了国师凤离天的囊内。 现场一片窃窃私语。 红魅依旧冰冷着一张脸,单膝跪地,平平稳稳地说道,“回禀殿下,全部处理干净了。” 竟然当着云挽歌的面,就说起如此私,,密的事情来。 凤离天淡淡地‘嗯’了一声,森幽目光,却还落在侧立一旁的云挽歌身上。 青刹见状,笑眯眯地凑过去,打趣道,“小丫头,怎的如此拘谨?可是害怕我家殿下?” 云挽歌抬眸,就见那个青衣男子,一张略带青稚纯真如少年郎的娃娃脸,正满眼是笑地望着自己。 虽是颜色干净平易近人,可云挽歌却能从他的身上,闻到一股极淡却又极浓郁的血腥味。 心中明白——怕是与那女子刚刚完成什么任务回来。 居然就如此言笑戏语。 此种人,最是狡黠可怕,绵里藏针笑面老虎,拿刀子捅人的时候,估计对方都未曾察觉过这人的危险! 见他如此熟稔地跟自己说话,心中微异,却还是摇了摇头。 顿了下,又看了眼那边已经站起来的红魅,瞧见她一张冰冷如霜却芳泽无加的明艳面貌。 便想起杏圆之前说的话,于是行了半礼,说道,“挽歌多谢姐姐前几日护送之恩。” 红魅当时并未藏头遮尾,云挽歌猜到是她也并不意外。 淡淡地点了点头,并未回应。 青刹咯咯一笑,顺着凭栏往外头瞧了一圈,然后道,“殿下,该到了用药的时间了,丹炉既然到手,是否需要回宫?” 用药? 谁用药? 云挽歌字字入耳,心中掠起疑云,微微蹙眉。 这样细小的动作落入凤离天的眼中,拂动他一双幽深紫眸更加艳丽妖异。 不过旋即,又广袖翻飞,散散起身,语气不见情绪的低低冷冷道,“回宫。” 云挽歌心头倏然一松,终于要送走这尊大魔了。 可谁料,这人走到门口,却忽然又侧过半边美艳魅颜,以眼角看了眼云挽歌,然后倏然勾起一抹唇,幽然道,“白灵留下。” 那刚刚跟上的白衣官侍一愣,僵木的表情扭曲一瞬,又立刻恭敬地跪在地上,服从道,“是,遵殿下之命,从今儿起,云二小姐就是奴才的主子。” 然后,那精致又绝美的紫眸妖魔,再次转身,径直出了雅间的门外去。 云挽歌只见那紫袍飞扬而起,乌黑如缎的发丝随风而落,仿佛一只随意到人间来游玩一趟的山中妖兽,使着坏心眼地玩弄了人心欲念,便撒风离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白灵。 努力平复心绪后,便坐于塌上,缓声道,“起吧。” 白灵站起,面色依旧生冷僵硬,不见一丝不满。 心中暗道这凤离天的手下倒是一个个真心忠诚,能做到让一个随意被处置的奴才都如此顺从,可见他在周边人中的威望与高度。 恐怕不仅仅靠的是残忍镇压和强行奴役吧? 低咳一声,道,“国师殿下将你给了我,你方才也说了以我为主。只有两条。” “一,莫要背弃我。二,国师殿下依旧是你的主子。” 白灵面无表情的脸上微微一变,略带惊疑地看了眼云挽歌。 第49章 逼迫,效忠 然后又听她道,“不过,但凡你在我跟前儿伺候一天,你就需要事事以我为主。人若辱我,你必翻倍还之。人若欺我,你必铁血压之。人若害我,你必叫他生不如死!” 白灵听着,一直僵冷的眼神,终于渐渐发生变化——这少女明明不过才十五六的年纪,可这眼神里露出来的森冷杀意,竟然丝毫不差国师殿下! 尤其衬着她那张半面猩色狰狞的脸,更是可怕慑人仿若幽冥夜叉恶鬼! 一个少女,如何就能露出这样的血海般怨毒的神色? “你若是能做到,便再跪我一次。若是做不到,”云挽歌手臂一抬,“门在那边,国师殿下应该还未走远。” 白灵心头一颤——这少女好深的算计!先以明理明示,并不要求他易主!后又以绝路相逼,迫使他必须效忠! 这少女,分明就是知道自己断然不可能走出这个门去! 深深地看了眼面前安然而坐,面色素净,眼神清冷的云挽歌。 然后,再一次,跪在了地上。 尖利的声音第一次带了些凝重与沉声,缓缓道,“奴才愿誓死保护二小姐。” 并不以主子相称,看来是真心全盘接受了云挽歌的要求。 “很好。”云挽歌也露了点笑意,点头,“起来吧。” 白灵起身,那眼角余色里的十分浅淡的不甘已经消失了。 云挽歌看了看他,问道,“你武阶为何?” “九阶武王。” “!” 云挽歌眼瞳一缩,难怪自己看不出这些人的实力了。 连这个看上去实力最弱的官侍都是武王,还是即将大圆满,踏入武帝的武王,那几个恐怕…… 微微一顿,又问,“武灵为何?” “夜枭。” “……” 云挽歌好想扶额——凤离天真是大方,居然随手就给她这么一个厉害的侍从。 就用白灵这实力,云府除去那几个老东西,谁能压得过? 摇了摇头。 才又要说话,忽然雅间的门再次被人大力推开。 “云挽歌!”一声怒喝。 云挽歌的眉头倏然一挑——来得倒快。 眼眸一转,便见一脸菜色的萧景之,三步并作两步跨入进来,怒目而瞪道,“你真是丝毫不知检点!怎么能公然与国师勾勾搭搭,成何体统!” 白灵站到云挽歌面前,面目森然,一副护卫阻挡之势。 “滚开!” 萧景之大怒! 白灵看了眼云挽歌,见她朝自己微微一颔首,便迅速抽身离去。 而萧景之一步到了云挽歌跟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将她强行拖拽起来,更加尖锐地吼道,“你莫要忘了,你是我的未婚妻!” 云挽歌被他这样抓着,也并不反抗,只是略作无辜地抬眼瞧他,“瑞小王爷,您说这话可当真可笑,公开要求退婚,羞辱我云家,责难我云挽歌是个废物的,可都是您亲口说的啊!” 萧景之面色一僵,可随后又厉声道,“休要胡说!那只是我与你的玩笑罢了!再说了,你如今初开血牡丹武灵,若是没有我护着你,你可知你有多危险?” 第一个危险就是你这个不要脸的吧? 云挽歌心中冷笑,可却还是说道,“怎么可能,国师殿下……” 一提到凤离天,萧景之边想起刚刚两人那般耳鬓厮磨的模样,简直怒火攻心,“你可知那国师是什么人!他如此委屈于你,你怎地不朝外呼救!” 这雅间本就有灵力隔音的效果,若是不刻意往外传递声音,外头根本听不见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所以萧景之并不担心会有人听到。 “你素来单纯,却不晓得,这位九千岁的玄清宫内,禁,,脔无数,成天用那些童男童女采阴补阳,练得一身邪术,无事便魅惑我朝君主,以色侍君把持朝政,污秽不堪,简直恶心至极!你怎么还能……你这样,叫我怎么放心你一人在云家!” 云挽歌就像听天书一样听着萧景之说了一长串,只能生生咬住舌尖才能不让自己发笑。 且不说这人如何诋毁凤离天,可她云挽歌,单纯? 呵呵,这男人为了权势,下作起来可真叫人眼界大开! 她很配合地做出一点点睁大眼的‘惶恐’之色,虚虚问,“这,这可怎么办……他刚刚……” 萧景之一见她这副娇软的情态,虽说半面丑陋不堪,可另外半面,还当真是清纯动人娇俏生香,如此这般,竟有一种小女儿叫人怜惜的模样。 心里得意——就知道这女子之前是假逞强,怎么可能有他堂堂瑞小王爷折服不了的女子! 于是将云挽歌朝自己怀里拉了拉,柔声道,“你莫要怕,此事既然发生,他恐怕图着你的血牡丹,还有后招。若是要保你万全,恐怕还要早日将你迎娶国门,有瑞王府在,他一个曲曲国师,还不敢怎么样!” “……” 云挽歌简直‘佩服’死这渣滓的变脸功力了。 内心早已阴冷一片,口上却如受宠若惊地颤声道,“可那池清……” 萧景之一顿,暗恼那女人竟然将有孕之事刻意透露出去,简直可恨! 略一迟疑,还是硬着口气道,“这事终是我对你不住,不过你放心,那孩子还未必是我的!我只要咬口不认,她也没可奈何!” 好可怕的男人。 云挽歌纵使前世经历过男人如何冷血残忍,可每每再次面对如此为求权势顷刻无情,还是忍不住不寒而栗。 心里,早已将这萧景之做了死物一般。 萧景之说完,看到云挽歌似是吓到了一般,只垂着眸不说话,那长长的睫毛浓密而乌黑,漂亮得仿佛蝴蝶翩然而飞。 身上又有种十分勾人的香味,让他一时间,又忍不住有些心湖荡漾。 往云挽歌跟前又凑近了些,低着声笑道,“挽歌,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莫要怕,我是真心想娶你……” 说着,竟然想将云挽歌搂进怀里! 云挽歌心头一阵腌臜恶心,二阶武气登时爆出,一把挣开萧景之的手臂,怒道,“小王爷,请自重!” 第50章 强辱,惑人 萧景之忽被拒,心中生恼,才要发火,可一抬眼,便又看到云挽歌额头上,那漂浮如妆的牡丹! 花瓣染血,摇曳生姿! 这是什么?是无限的权势和庞大的实力啊! 沉下来的脸陡然又浮出一个硬生生的笑容,让他原本还算清俊的面庞,扭曲又狰狞。 他再次伸手去抓云挽歌,“挽歌,你我既是未婚夫妻,做些亲密的事,也未尝不可,我知你怨我,可你与国师那般,我不也不曾怪你么?你……” “啪!” 云挽歌虽有二阶武气,可终究还是抵不过三阶武者,被他抓到跟前,又听他那般可笑无耻的言语,当下一甩手。 一个响亮的耳光,便狠狠地甩在他的脸上。 萧景之被打得一懵,随后便是滔天的怒火,一把将云挽歌抓住,狞笑着道,“你竟然敢打我?!你这个丑女贱人!今日,,我便在这里强要了你!便看你又能如何!” 说着,便伸手一扯。 “嘶啦!” 云挽歌的水色长衫,便被陡然撕开半截,露出内里那如葱白琼脂的小巧肩头! 倒挂在横梁上的白灵眼神一冷,才要动手,却见那被压住的云挽歌突然一抬眼,再次制止了他! 心中微诧,随即,又听到雅间外,有疾步传来的声音。 “你混账,放开我!放开我!” 云挽歌做足了架势的‘奋力’反抗,而她越是不从,萧景之眼里的狂热就越发失控! 他强抓着云挽歌,竟然低头就要朝她额上的血牡丹上亲去! “哐!” 雅间的门第三次被打开,还是重重地踹开! “萧景之!你在干什么!” 这一声呵斥可真足够振聋发聩,且威严震慑!一听便不是寻常人等! 萧景之一惊。 而云挽歌也趁着这个当口,一下子脱开身来,直直便朝门口扑去,同时低声呼道,“三皇子,救命!小王爷他,他……” 似是再无法说出口。 可她那被撕烂的衣衫,泫然欲泣的模样,还有慌张无助的神情,明眼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林敬轩的目光落在那荧光柔嫩的肩膀以及额头盛世绽放的血牡丹上,眼神微变,翻手便脱下墨色罩衫,盖在云挽歌身上。 同时厉喝,“给我拿下!” 跟在他身后的几名武师阶随从旋即便扑冲过去,不等萧景之反抗,便直接将人捆住! “放手!给我放手!她是我的未婚妻,而且是她勾引我在先!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爹是瑞王!” 一边又瞪大眼朝云挽歌吼道,“云挽歌!你快救我!不然我就把你今天的丑事宣扬得天下皆知,叫你身败名裂!你这个丑女,还不快救我……唔唔唔!” 林敬轩阴沉着脸让侍从堵住了他的嘴,随后便被拖拽了下去。 低头再看云挽歌,咬着唇,似是受了极大的侮辱,那半面玉颜上净是隐忍的羞愤。 目光又在那额间盈盈的血牡丹上定了定。 然后微微一笑,低声道,“莫怕,此事断不会再有外人知晓。” 外人? 云挽歌冷笑,抬眼,眼眸含感激地看了眼林敬轩,抿唇,摇了摇头,又道,“多谢三皇子。” 林敬轩见她泪光点点,虽是娇娥半面恶,可却终究还是因为害怕,露出了些许的颤抖与娇软。 这是那个站在一片破败之中,受众矢之的也不曾有一点儿慌张的女孩儿么? 这是那个站在火烧血云底下,以废柴之身对漫天逆袭来风破冰冷喝杀尽负心狗的女孩儿么? 这是那个……传闻中的女孩儿么? 可她的武灵,怎么会是血牡丹? 眸底掠过一丝怀疑,很快又温声笑道,“本是举手之劳,二小姐无需挂怀。” 见云挽歌不说话,又仿若好心地说道,“只是未成想,二小姐既被贤者之石判定,居然还能曝出如此武灵,真是好机缘。” 事实上,天神九州大陆,也曾经有人出现过类似情况,所以云挽歌乍然出了血牡丹,才会没有招致太多的怀疑。 云挽歌却惨然一笑,“哪里是好机缘,只怕从今以后,挽歌再无安稳时日了。” 林敬轩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幡然悔婚又强行求娶的萧景之还是首当其冲,连带那个他讳莫如深的国师,以及各方势力。 恐怕,今后要再想秘密谋取云挽歌,已是极难之事! 想到这,他心里又生出一层怀疑——这难道……也是这七窍玲珑心的丫头的算计? 置之死地而后生,破釜沉舟,如她前晚神不知鬼不觉地抹杀云青麟时一样。 只是,她将自己置于如此危险之境,到底谋算的,又是什么? 略一迟疑,又道,“二小姐,恕在下冒昧。若是您心忧,本皇子在这皇都也还有些势力,可保你……” 这时,那边听到动静的拍卖会主持贺家的管事,已经匆匆赶来,连连作揖道歉。 林敬轩的话没说完,而云挽歌也仿佛没有听见似的,只说要换身衣衫,又让那管事去叫了她的丫鬟和父亲过来。 林敬轩适才略微唐突的话便再无法说出口,眼见云挽歌跟她道谢过后便欲离开,皱了皱眉——自己之前为了试探云挽歌的布置,生生因为凤离天的突兀出现以及萧景之的破坏而无法实行。 他始终怀疑云挽歌的武灵有误,这个不过十六年华的少女,绝对不止表面看到的这么简单! “云二小姐,”林敬轩再次出声道,“你如此模样,恐难有言辞,不如本皇子送一送你,也好叫云大人放了心来。” 云挽歌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林敬轩,前世左右那么多年,早已能洞悉他每个眼神心思,更别说如今还只是五阶武者的林敬轩了。 一眼便看穿他另有算计的图谋。 只是……他唤云霄和为云大人? 回开视线,摇了摇头,“挽歌并不想此事让父亲知晓,若是三皇子也不再提及,挽歌感恩不尽。” 分明是打着护送的意思,却想叫云霄和怀疑她是跟林敬轩首尾不清。 一计不成,再来一策么?呵,也不会找个新鲜的! 第51章 邀约,太子 见被拒绝,林敬轩倒也没再坚持,缓了缓,又问,“十日后皇都一年一度的灯会节,二小姐可参加么?” 皇都灯会,当朝盛会,一年一度,万人空巷,全民欢腾。 而林敬轩问的,却是举办在皇宫内那场盛大的权贵聚集的宴会! “今年的彩头是一枚上等的储物戒指,若是二小姐喜欢,敬轩愿倾力以赴。” 前世便是如此,这人纵使面对众人非难丑颜难看的自己,也做足了温柔爱护,所以才让她流尽了心头血,也愿为他付出一切。 可重活过来,再看他如此做派,云挽歌只觉腹中阵阵反胃恶心,直恨不得一刀刀割烂这个男人无耻卑劣的丑陋笑脸! 手指骤然掐紧,面上却垂眸掩饰,只做无奈笑意,“挽歌承三皇子厚爱,只是……挽歌恐无那福气,可入天子脚下一窥。” 林敬轩看了看这女子唇畔含笑却不见眸色的模样,顿了顿,又风雅一笑,“无妨,若是二小姐有意,我明日便着人给您送一张请帖。” 云挽歌似是诧异地又看了眼林敬轩,不待说话,那边杏圆已经匆匆跑来。 云挽歌便没再言语,只是朝林敬轩略微点了点头,便快步离去了。 不骄不躁不卑不亢,不生不冷不亲不近。 林敬轩看着那娇小的身子裹在自己的罩衫里,越发显得那小女子身段纤细,垂着身侧的手指微微收紧。 无端又想起这女孩儿,初见自己那次,陡然爆出的凌厉之意。 皱了皱眉,转身大步离开。 未见雅间内,一道白色身影,如鬼魅飘去。 对面,云想容坐在桌边,端庄精致地品着眼前的茶点,对旁边不知何时出现,还在打着哈欠的云林峰轻笑,“二妹妹越发厉害了呢。” 云林峰撇撇嘴,“那些个蠢货,不过血牡丹而已,便如一条条赖狗一般,真够恶心。” 云想容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只做笑意,静静地瞧着底下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拍卖会。 而同一层最西面一间雅间里。 贺君尘慢慢地转着手上的扳指。 珍珑阁大掌柜贺山恭敬小心地说道,“少主,没想到那人最后竟被凤离天拍去,否则入了太子府,必然能为我等所用!要不要……” 说着,眼中凶光隐现。 贺君尘转着扳指的动作不停,俊美如棱冰的双眸朝楼下扫去。 正看到那娇小的身影,从容淡漠地穿过华丽拱廊繁复之下。 似是刚刚与凤离天的虚假娇柔,与萧景之的刻意引诱,与林敬轩的欲拒还迎,都不过是她手到擒来的把戏而已。 那一张半面落雁半面狞的面容看不清真正的心绪,一如那日在珍珑阁,隔着蔓蔓的水雾,模糊中恍若仙子。 可是,外人却不知,等撩开那朦胧的纱与向往的美好时,却惊觉,这妖娆的美人鲛,陡然张开那惑人的粉唇,露出里头无数尖利血牙! 那些还在觊觎美色神秘的匪徒,尚不知,自己费尽心思抓住的,到底是什么可怕的恶鬼吧? 贺君尘忽而清清冷冷地浅笑了下。 如此精妙有趣的小家伙,就算被咬得血肉模糊断臂伤体,也很是想靠近过去,一亲那罗刹凶残底下、真正馥郁妖媚的芳泽呢! “十日后的皇宫灯会,给我准备点东西。” 贺山答应,又问,“少主,那人用不用处理干净?” 贺君尘松开扳指站起来,又看了眼底下那转过拱廊拐角的声影,黑眸墨色深邃,“不必。” 这淌回水,既然你入了来,便由不得你抽身而去了。 血牡丹么,与他倒是十分般配啊! 又道,“送套女子衣衫去休息处。” 贺山站在后头,看着贺君尘那轩然霞举的面上慢慢浮起一丝笑意,只觉不寒而栗,悄悄地低头退下。 …… 云挽歌跟着管事到了贵宾休息处,便立刻将林敬轩那件外衫,如腌臜之物般,扔在地上。 片刻后,却又冷笑着让杏圆捡起,然后换了丫鬟送来的衣衫,转身去了拍卖会后台。 白灵已然站在那里,手上拎着个锁链,锁链那头,拴着那个用云挽歌的一万金拍下来的贱奴。 云挽歌付了钱,转身便要离开。 却没想到,一扭头,竟然看到太子林宏梓,正迎面走来。 一时躲避不及,便后退数步,俯身行礼。 林宏梓本没注意到她,可却看到常在凤离天跟前伺候的白灵,以及白灵手上拉着的那个人。 眉头一皱,再看云挽歌,一眼便看到她半边脸上腥锈难看的胎记。 顿了下,忽反应过来。 略显阴冷的脸上,竟露出一丝微笑,“原来是云家二小姐,不必多礼,快请起。” 云挽歌道谢,起身。 林宏梓便见这小女子,身上一件浅绿遍绣粉芍药的百褶裙,衬托出少女莹弱如春日树枝上,那楚楚绽放的桃花。 再映着她一张半面阴阳的脸。 真当得起那句——非鬼亦非仙,一曲桃花水。 又笑了笑,温和地问道,“二小姐可是拍了什么好物么?” 云挽歌抿了下唇,犹豫了下,还是温顺乖巧地答道,“只是买了个奴才。” 林宏梓一惊,陡然转目,这才发现白灵是站在云挽歌身后的,心下惊疑,却又笑问,“二小姐怎地要买这种贱奴?” 云挽歌忽想起,刚刚竞拍这贱奴的人当中,似乎就有林宏梓。 心思陡转,忽然明白,这人,恐怕与林宏梓关系非常! 林宏梓想杀人灭口,却不料被凤离天横插一刀! 好你个凤离天,竟然如此害她! 内心暗恼这肆意妖傲的可恶男子,却还是娴静端雅地轻声道,“回太子,挽歌如今身份特殊,想着多点周全。这人虽然年限将满,可毕竟实力不错。” 这话说了三分明七分意。 林宏梓却明白云挽歌暗指的意思——血牡丹武灵暴露,实力又弱,自然迫切地想寻着一切力量保护自己。 倒是能解释得通。 心下怀疑便去了一半,笑了笑,点头,才要说话,那边已经处理好林宏梓拍卖货品的管事恭敬地走了过来。 云挽歌借机告辞。 林宏梓目送那灼灼如桃的声影离去,片刻后,对身侧道,“在她身边安排一下。” …… 第52章 青云,沧海 云挽歌离开青云拍卖会会场时,拍卖会依然在进行,云霄和也不知看上了件什么宝物,正与人竞价得厉害。 云挽歌只让伺候的小厮说了一声,便低调地乘坐家中的马车离去。 总归今日发生太多,也不必再招惹更多是非,明日便是正式入云家武堂的日子,这之后……恐怕还有更多的腥风血雨在等着她。 杏圆坐在她对面,见她眼神淡漠地看向车外,面色也愈发寒冽清冷。 心下无数担忧,终还是忍不住问道,“小姐,如何就以血牡丹示人?” 云挽歌自然看出这唯一贴心丫鬟眼里的关心,微微一笑,摇头道,“杏圆,虽堆高于岸,流必湍之。然,灯下之黑,却更宜行事。” 杏圆呆了呆,能在这一年非人的生活里护住云挽歌周全,自然也不是个笨的。 当即明白过来,“小姐的意思是,越危险反而越安全,是么?”皱了皱眉,“可……小姐今后,必然要受到更多比以前更加百倍的恶意歹毒,奴婢实在……” 云挽歌笑意微敛,轻拍了拍杏圆的手背,视线却再次看向马车外。 穿行而过的街道两边,是熙来攘往人喊马嘶的盛景,人人都往那青云拍卖会的牌坊底下攒动。 唯有这一辆略显破旧的马车,车前坐着一面目僵硬的冷面人,车尾驮着一蓬头垢面的血衣奴,车内一主一仆。 寥寥数人,在这朝着无数欲望蜂拥而至的人潮里,背向而过。 似一柄银寒料峭的尖刀,锋利地劈开一道汹涌迅猛的逆流。 “欲上青去揽日月,倾东海,洗乾坤苍茫。” 云挽歌的声音轻轻地从车帘飘出。 被捆着一动不动地躺在车尾的男子,慢慢地睁开一双寒冰冷眸。 许多年后,当他站在天戮朝最高位置,一揽那万里山河时,总会忍不住想起。 这一年,这一天,这一个无数非议责难叠加于身的少女。 淡淡浅浅地说出来的这句话。 以及,没说出的那句话——烈火再炼双百日,化莫邪,利刃断金刚。 …… 云府。 云挽歌一行才从偏门回到落魄的梧桐苑,院子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扭头一看,竟是宋澜月的贴身侍婢,宋姑姑。 这宋姑姑本就是四阶武士,可面容却已接近中年模样,神色十分冰冷,看向云挽歌的眼神里,有着明显的不耐烦和厌恶。 视线在云挽歌额上定了定,然后才冷淡道,“二小姐,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这语气分明就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随意使唤,哪里有对主子的半分尊敬。 而且这宋姑姑身后还跟着好几个身具灵力的奴仆,那样子,根本就是云挽歌若不答应,立刻就会将她强行绑去! 白灵当即眉头一皱,上前半步张口就喝,“放肆!一个仆妇也敢这样与主子说话!掌嘴!” “啪啪啪!” 宋姑姑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唰唰唰地连挨了数下! 她一贯在宋澜月跟前得脸惯了,哪里受过这种羞辱,一把捂住脸,面色倏然阴沉,却不对云挽歌,只厉色看向白灵,尖声道,“哪里来的贱奴,给我杀了!” 一语落下,身后数个奴仆,便齐齐放出各色武灵,朝白灵凶狠扑去! 云挽歌挑了挑眉。 随即,便见那几个奴仆,纷纷惨呼着,自动朝后重重地摔倒在地,惨叫连连。 宋姑姑脸色一变,想都没想,祭出自己的灰鼠武灵,另一手腕再一翻,竟夹带功法,朝白灵再次扑去! 云挽歌垂眸,似是好笑地抿了下唇。 四阶武士对九阶武王,呵,这不纯找虐么? “啊!” 宋姑姑都没看到那白灵是怎么动的,就被一记重击中胸口,登时一口血吐出来,砸到院外的一棵大树上,仿佛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 而白灵,还一脸淡定地站在原地。 杏圆看了看院子里扭曲挣动的数人,又看了看那边不省人事的宋姑姑,然后,悄摸摸地看了眼平静没人事的白灵。 默默地吞了口口水。 被她牵着锁链束缚手脚的贱奴,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一直没出过声的云挽歌这才笑了笑,走到院外半靠着树坐起来调节气息的宋姑姑跟前。 “你这个贱种!” 宋姑姑受如此奇耻大辱,早已凶性毕***毒地瞪向云挽歌,嘶声厉色道,“你敢如此对我!夫人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云挽歌唇角轻扬,一脚踩上宋姑姑的胸口。 此处正是她灵气盘结养息之处,被云挽歌一脚猜中,宋姑姑差点逆气而亡。 登时面色发紫! “你,你这个下作的……啊!” 云挽歌脚下一个用力。 宋姑姑全身一抽,再无法骂出口,心中又惊又惧——不懂药理的人,是绝对看不出一个武者真正的灵气盘结所在何处! 这云挽歌分明是个废物,如何得知她的命盘所在?! 却听云挽歌轻叹一口气,仿佛极为无奈而委屈地说道,“宋姑姑,我如何对你了?分明是你冒犯了国师殿下跟前儿的近侍,如何又来怨恨挽歌?” 什么?!国师殿下跟前的近侍!! 宋姑姑酱紫的脸上登时一片慌张,立马拿眼去看白灵。 这才惊觉,这人身上穿的流云纱,身上佩戴的挂件玉穗,分明是道仙驾鹤的纹样! 这天戮朝,唯有玄清宫伺候的人,才敢穿戴这样的物件儿! 国师!九千岁凤离天! 那个以杀人为乐,随意玩弄性命,还喜欢给人剥皮刮骨血肉做泥浇花施肥的太子太傅! 她当真命不久矣啊!! 再冒不出之前的那股狠厉颜色,顿时浑身颤抖地朝云挽歌连连摇头,“对不住,二小姐,是奴婢口出狂言,求您不要让国师殿下怪罪奴婢。奴婢家里还有父母孩儿,求求您,求求您,放过我吧……” 哪里还有之前声严厉色的大姑姑的威势! 这般哀求乞讨的样子,真是卑颜屈膝谄媚赖皮到了极点。 杏圆嘴角抽了抽,一脸嫌弃。 而云挽歌变了一副好笑的脸,看着这宋姑姑摇尾乞怜的模样,微微抬起踩着她胸口的脚。 第53章 施威,复仇 宋姑姑暗暗松了口气,心中却想,得罪不起国师的人,她还能弄不死这么个才开武灵的废物?有着是叫她烂污下贱的法子! 脑内无数毒计瞬间涌起。 却。 忽又见,云挽歌那抬起的脚,并未挪开,而是停留在她胸前不过寸许的地方,然后,再次狠狠往下。 “啊!!!噗!” 宋姑姑一声惨叫,筋脉净断,吐出一大口血来,眼中含着不甘怨毒,瞪着云挽歌,就这么瘫软下去。 后头一众被白灵打翻在地的奴仆顿时吓得面无血色。 但见这娇面阴阳的少女,却仿佛只是随手处置了一个没用的物件儿,神情素淡地转过身来。 甚至还朝他们微微一笑。 那笑晕在春日绚烂耀眼的阳光底下,却无端生出那最恐怖可怕的寒冷。 一双仙鬼半面的脸,仿若那戏曲画本里嗜血凶残的山精鬼怪,无色的黑暗气息,卷曲地从她身后遮天蔽日地覆盖过来! “啊!” 有个奴仆没忍住,惨叫着跌打滚爬地逃出了院子。 好几个人哭爹喊娘地跟在他身后。 唯有最后一个,似乎被吓得根本就站不起腿来,抖如筛糠地惊悚地看着一步步靠近过来的云挽歌。 “饶,饶命……” 云挽歌垂眸,看着那人,然后音如冽泉寒凉侵心地淡淡说道,“去告诉二夫人,挽歌今天身体不适,明日再去请罪。” 然后又扫了眼那个死在院外树下的宋姑姑,轻慢地收回视线,挪步朝院内走去,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把那以下犯上的贱奴拖走。” 奴仆咽了口口水,跌跌撞撞地爬过去,扛起宋姑姑的尸体,飞也似地逃走了。 院内。 云挽歌在院中石桌边坐下,吩咐杏圆带着白灵去安置,便让那依旧被捆着锁链的‘贱奴’到了跟前儿。 “你叫什么名字?” 云挽歌如今五感灵敏,看到他身上不止有外伤无数,内里灵气更翻腾紊乱。 那人垂着头,半晌,才沙哑着声音,慢吞吞地道,“奴才无名,请主子赐名。” 云挽歌抿唇似是笑了下,单手放在石桌上,凉声道,“我知你姓林。” 那人气息一滞,可却依旧没有反应,连话语都没再说过。 云挽歌也不着急,只看着他,慢慢地说道,“我只问你一句话,”顿了下,“你,可想复仇么?” 裹缠的锁链哗啦一响。 那人被捆在一起的双手倏然攥握成拳,许久,他终于缓缓抬起头。 云挽歌这才看清这人的脸。 棱角分明俊朗英气,十分傲岸,尤其一双眼,锐气无双,似一梭厉气长箭,雷霆分射怒含滔天血恨! 单手手指在冰冷的桌面上敲了敲,似是极满意地笑着点点头,“你既然有恨,便很好。” 男人动了动嘴唇。 可云挽歌没等他说话,再次说道,“我再告诉你一句话,这世间,唯有我才能助你复仇。” 男人终于有了微微惊愕表情地看向云挽歌。 武士阶的力量爆发出来,威压不容小觑! 然而,云挽歌还是闲适地坐着,那周身油然天成的萧冷气息,竟将这人周身的武力,给生生压迫了下去! 男人心中震动更异,终于不再如一潭死水般,哑声问,“你如何能助我?” 云挽歌一笑,“可以先给我一个你想要项上人头的性命。” 男人瞳眸骤颤,盯着云挽歌看了许久,然后道,“林正玉。” “二公主?”云挽歌却丝毫不见惊色,只是淡笑,“你倒是敢开口。” 男人咬牙,“她将我心爱的女人,当作玩物,由着手里的男宠肆意玩弄后,又做成人彘,日日投喂猪食泔水,逼得秀秀……我要她受同秀秀一样,做那最下等的人畜!受尽折磨羞辱!死无葬身之地!” 好大的怨气! 云挽歌想起前世偶尔听闻的林正玉的某些行径,笑了笑,点头,“行吧,林正玉的命,我便给你取来。” 男人没想到云挽歌竟然真的答应了,见她如此做派,竟不像是虚张声势的样子。 又握了握拳,问道,“有何条件?” 云挽歌挑眉,与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 手指又轻点了下桌面,“我要你认我为主。” 男人可是姓林,皇族子嗣,怎么可能甘愿为奴为仆? 但…… 男人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又看向对面半面乾坤神色从容地端坐着的云挽歌。 有风轻轻浅浅地撩开她额前的乌发,露出一双似海似渊让人窒息的双眼。 她真的能帮他报了那血海深仇么? 男人终于慢慢地松开手指,沉声道,“吾名林翰。” 这便是答应了。 云挽歌眉梢再次轻挑,看着眼前这落魄的男子,实在想不到——这人,便是前世林敬轩最为忌惮的,那个当今陛下与一名烟花之女生下的私生子么? 这一世,这人如此模样,竟然落到自己手里了。 有趣。 这时,杏圆也领着白灵回来了。 云挽歌就见这笨丫头双眼几乎都像冒星星一般瞧着白灵,也是无奈浅笑。 让她和白灵把林翰松绑,带去洗漱,便自入了屋。 进入空间。 便一下软了腿,靠在了灵泉边。 深深地闭住双眼,然后平复了数个呼吸后,终于再次睁开眼。 凤离天,林敬轩,萧景之,林宏梓,林翰。 哪一个是好相与的? 一步险,一步惊。 一着都不能错。 意外之中暴露武灵,虽险中求稳将真正的武灵掩藏,以血牡丹转移了注意力。 但之后要面对的狂风暴雨,从今日宋姑姑想强行抓她过去,就可以初见端倪。 宋澜月,绝无可能再留下她。 索性便撕破脸皮,先占了先机,要好谋而后定。 只是……这后面的路,确实越发凶险了。 她轻吐出一口气,摘下一株赤炎草,慢慢地放进嘴里。 可是,随即便眉头一皱。 将剩下的赤炎草拿下,摸了摸自己的唇侧。 那股异香居然又侵袭上了口腔之内,明明是馥郁香甜的果味,却让云挽歌无端想起凤离天那邪魅惑人的眼梢唇角。 那一勾一颦,那举止风流。 那双白玉而修长的手,捏着她的下巴。 低下眸来。 完美的菱唇,鲜红而轻挑,靠近,香气扑鼻…… 第54章 谋算,暗夜 “!!!” 云挽歌猛地一惊,瞬间回神,下意识朝四周看去,却只见白雾苍茫,并无他人。 咬住下唇,微微蹙眉。 到底是什么时候……中了这魔仙的暗招? …… 雕梁画栋的锦绣内堂里。 宋澜月一掌掀翻了榻边的香炉,倒眉厉喝,“贱人好大的胆子!来人,给我把她绑来,直接打死……” “唉,姐姐。” 旁边一个身穿宝蓝云纱收腰百褶裙的妇人连忙起身,“不可。” 宋澜月脸色一沉,看向那妇人,“有何不可!不过一个贱人生的野种,居然敢冒犯主母,就算打死,谁又能说得我何!” 在这妇人面前,宋澜月竟丝毫不掩饰自己凶残恶毒的本性。 原因无他,只是这妇人,正是她那半魔血统娘家的庶妹,名唤宋凤清。 当年宋澜月刚到云府,上有半仙之族的主母花青鸾,下有无数怠慢瞧不起的奴仆,为了巩固地位,便使了手段,让自己的妹妹嫁给了云霄和的二哥云霄北。 而已死的云青麟,正是云霄北的庶子。 只见宋凤清将宋澜月拉回榻上,低声道,“姐姐,野种这话,休要再提及二次。” 宋澜月皱眉。 又听她道,“当年可是验过的,姐夫自己都承认了。您若是再如此说,可叫姐夫怎么想?” 宋澜月不耐地瞪了她一眼,“我当然知晓!” 宋凤清也只当没看到她那眼神,微微一笑,又道,“况且,如今她开了武灵,又是那血牡丹,比之想容的木灵更……” 见宋澜月脸色一变,又连忙改口,“您今天一拿未成,反被她打杀了宋姑姑。若再去捉她,未免叫人怀疑您因着她开了武灵,便有心加害这前人所留的嫡次女,会被诟病的。” 宋澜月脸色难看,“这丫头心思竟如此之深!” 敢明目张胆地打杀宋姑姑,恐怕就是料定了她会因为血牡丹而有所忌惮。 “可她杀了宋姑姑!那是我的贴身奴才,这般的挂我颜面,叫我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宋凤清却轻轻一笑,低声道,“姐姐莫不是忘了,明儿个,她可就要入那云家武堂了。” 宋澜月眼神一亮,旋即看向宋凤清。 “姐姐放心,在外头可不比家里,只要她出了这个门,有的是机会!” 宋凤清的声音尖利而阴沉。 宋澜月满意地笑了起来,拍了拍宋凤清的手。 …… 另一边。 一身薄如蝉翼的粉色纱衣披身的云想容斜依在黄花梨圆木桌旁,手边一碗汤盅,内里一汪嫣红粘稠的物事。 云想容用一只素色青花的小瓷勺,正慢慢地饮着。 红色的液体润得她双唇靡艳如妖。 后窗处传来轻微一声‘咯噔’响。 随即,想起云林峰的声音,“又吃这恶心玩意儿?” 云想容眉眼如丝地斜睨了他一眼。 原本还一脸不悦的云林峰立马酥了一半,堆笑走过来,将那汤盅往旁边一推。 伸手便将云想容抱了起来,张口便朝她嘴上亲了过去。 尝到那丁香之内的黏腻腥气,微皱了下眉,很快又泯灭而去,伸手一把撕开她那件可有可无的罩衣。 将人扔进雕花华美的罗汉床上。 一株血色森怖的木灵,从床内如红蛇般幽幽地探出半个头,诡异地缠在床柱边。 一缕分出的枝叶,晃晃徐徐地伸向桌边,一直没入那还没吃完的汤盅里。 似是啜饮一般,一点点地将那红色浓浆的物事,吸食而去。 …… 一夜无话。 云挽歌再从空间出来时,已是武气三阶。 连续吞了近百株赤炎草,也只是堪堪突破一层,虽实力并无多少提升,但体内蕴含的灵力,却醇厚异常。 云挽歌终究于这修炼道路上还是所知甚少,索性便要进入武堂开始学习,倒也不急。 距离武者阶,也还有近一个月的期限。 洗漱时,便听杏圆说起,昨天云霄和竟是彻夜未归,似是因为她这血牡丹被人所知,让许多趁机巴结之辈请去喝酒了。 云挽歌冷漠一笑。 出了院门,就见白灵和林翰分立两侧。 一个白衣一个黑衣,跟……那阴差勾魂的黑白无常似的。 云挽歌眼皮子跳了跳,瞅了眼面无表情阴气森森的白灵,又去看林翰。 洗漱干净换了衣服后,看着果然清爽精神许多。 身材高大,略显魁梧,尤其那一张脸,一眼望去,便叫云挽歌脑子里蹦出四个字——杀伐果断。 林家男子素来以温雅和煦外貌让女子追崇,倒是这个前世只听闻未见面的‘私生子’,竟生得如此一副大气英俊的面容。 想了下,说道,“你从今日起,便叫韩林。” 真名太过引人注目,林翰点头应下。 云挽歌见他如此顺从,心中满意,又转脸看白灵。 然后又上下瞄了瞄他全身,忽而微微一笑。 一直神情木讷的白灵,骤然头皮一麻。 然后就听云挽歌清浅说道,“今儿个韩林跟着我,杏圆,按着我刚刚跟你说的,给白灵换身装扮,然后……嗯,送去,” 顿了顿,“清风楼。” 清风楼?! 白灵僵木的脸上,神情顿时崩裂,立时开口,“清风楼?小倌馆?” 云挽歌弯了弯眼角,“是啊!”倏而笑容又隐去,慢悠悠问,“你可是不想去?” 白灵见这少女不过只到自己肩膀高,一张玉面玲珑半面怖的脸上,那浅笑阴森,威慑心魄。 简直比凤离天更不遑多让! 咬牙,“奴才……可能问问是为什么吗?” 云挽歌却一挑眉,拾阶而下,浅笑道,“为什么要告诉你。” “……” 白灵恼极,心知这少女主子是在惩罚他昨日擅自动手,可也不能反抗。 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这少女在这家中的地位到底如何,掀起一些波澜,看这少女手腕到底值不值得为国师所用,也好对之后行事进行判断。 可自己这样,却确实无视主仆之约,将她置于险难中的小心思小动作,看来根本就瞒不过这心思如针的少女。 偏偏云挽歌走到院门口,还回头,很是凉薄地堵了他一句,“白灵你不是最忠诚的奴才么?这样的奴才,会质疑主子的吩咐么?” 第55章 入堂,拦截 杏圆在旁边看他原本就白的面孔因为气闷,更加惨白,担心地拽了拽他的袖子,小声说,“你别气啦!小姐真的是有事要安排你做,不是戏弄你啦!” 白灵又转脸看旁边这个眼睛圆的像个大核桃一样的少女,良久,吐出一口气,闷声问,“小姐要我做什么?” …… 林翰跟着云挽歌朝尚云阁走去,一直垂着眸,没有言语。 云挽歌也没想在意他心思到底如何,只是神情淡漠地缓缓说道,“清风楼里头有个叫琪书的小倌,二公主很是倾慕。” 林翰呼吸一滞,依旧沉默。 闷葫芦,无趣。 云挽歌撇撇嘴,又道,“二公主的驸马虽在家族中地位不高,却听闻是个心狠手辣的。当年二公主似乎在未出阁之前,便有个面首养在宫中,后被这位驸马爷知晓,直接剁成了肉泥。” 林翰见她说起如此隐秘之事竟如数家珍,张口便来。 心中不免怀疑,“小姐是……如何得知这些的?” 云挽歌却笑了笑,看前头越来越近的尚云阁,道,“我知晓的事,还有更多。” 林翰从后头看不清她的神情,却能看到她眼角里流露出来的冰冷的笑意,那笑里似是承载了无数森森鬼影,叫人不寒而栗。 他习惯性地再次握住了拳,低声道,“可那位驸马终究是要仰仗二公主才能得势,就算发现二公主私通,也只会处置了那男子一方,怎会对二公主……” “呵呵。” 被云挽歌的轻笑打断。 却没有听到她更多的解释,便见前方,匆匆跑来两人。 正是云府的大管家云平,以及云霄和的贴身侍卫,云安。 “二小姐,您来了,老爷正在书房等着您呢。” 云安上前一步,含笑恭道,毫无之前的不尊不敬。 云挽歌却并未理睬他,只是对着数日间似苍老无数的云平,语气平和地说道,“云大管家,节哀顺变。” 亲生儿子被算计着丢了性命,虽然此事云挽歌在里头做了一些手脚,可终归,云从的命,还是丢在了云霄和云净甜的手里。 要说这人要是心里一点恨都没,她可不信。 只要静等这恨盖过那动摇的忠心。 云安隐晦地皱了皱眉,云平却朝云挽歌看了一眼,然后躬身苦笑,“多谢二小姐关怀。二小姐请入书房。” 云挽歌点点头,入了书房,林翰便守在门口。 站在书桌边正乘兴泼墨的云霄和一眼便瞧见那实力不凡的随从,正要问。 云挽歌已经开口道,“拜见父亲。” 云霄和点点头,放下毛笔,竟亲自走过来,将云挽歌扶起,对她笑道,“今日就是你入武堂的日子,我准备让云安跟着你,也好有个照应……” “多谢父亲。”云挽歌却笑着说道,“女儿昨儿个在拍卖会上见着这武师实力不错,便用母亲留下来的一些私房钱买了下来,也算是个可以用的奴才。” 云霄和其实一早回来已经将昨日云挽歌回来的情形问清楚了。 如今这血牡丹,可是云家子嗣当中最稀有的武灵,当然所受重视更多一些。 买个奴才,倒也无可厚非。 点了点头,又道,“只是这奴才年限终究将满,你且用着,为父之后再给你寻些好的。” 云挽歌自生下来,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云霄和如此温和。 心中冷嘲,却恭敬温顺地答应下来,“谢父亲。” 云霄和又道,“我听说,国师殿下,也给你留了个人?怎地今日没带着?” 这就迫不及待地想巴结凤离天那边了? 既想得了林敬轩的路,又想抱上国师九千岁的大树。 这位父亲,还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呢! 云挽歌垂眸,轻笑,“女儿不敢。” 一句话,便言明这人并不为自己所用。 云霄和本就心中怀疑这初开武灵的女儿是不是跟国师殿下有所勾结图谋,现在听她这么一说。 倒以为,这国师也因为血牡丹,而故意派了个人盯着云挽歌呢! 点头,不再多问,叮嘱了她几句关于武堂需要注意的事,便让她离去了。 自始至终,没有问一句关于打杀宋姑姑的事。 看来这云家有着特殊武灵的子嗣,这手里头的权利,还真是不错。 哼。 云挽歌冷笑,坐在马车中,又隐隐地探了探丹田之中那浓郁流转厚重纯净的灵气。 一个月后便是皇家武堂的入学考试,她必须要尽快突破武者阶! 正想着,忽然身下的马车陡然一停。 接着便传来车前林翰的质问声,“放肆!云府的车也敢拦!谁给你们的胆子!” 云挽歌眉头一蹙。 撩开车帘,便见车头站着几个吊儿郎当的少年郎,为首的一个,穿着凤金描纹长袍,玉带束腰,一副公子哥的模样。 却偏偏生得一双三白眼,吊梢眉。 眉目之间一片发青气虚,云挽歌通药理,一眼便知这人是纵欲过度,精气不足。 “胆子?哼,一个狗奴才,也敢对尚书府的小公子口出狂言!我看你是想死不成!” 后头有人喊道。 林翰皱眉,他本就不善言辞,被人如此一番挤兑,已是不知如何开口。 拳头一握,就要释放出三阶武师的实力,要将眼前这些轻狂纨绔一掌扇开。 可是,却听后头车内,云挽歌的声音传出来,“原来是李尚书家的公子。只是李公子如此拦住挽歌车架,不知有何要事?” 几个地痞模样的公子哥儿,一听这话,便都纷纷兴奋起来。 为首的李斯更是一脸得意嚣张,上前一步,扬声道,“听说你开了武灵,是血牡丹,不如下车来,让我们哥几个瞧瞧。” 这话说得无比羞辱轻慢,一个堂堂武者第一家族的千金,在这人口中,竟是如此亵玩作践的么? 林翰登时就变了脸,一掌朝地上拍下。 “轰!” 李斯的脚下便被砸出了一个大洞,尘土飞扬。 也是吓了那几个小子一跳。 李斯立即尖叫,“找死!一个奴才也敢对我动手!我杀了你!” 第56章 杂碎,处置 可却还是顾忌他实力超群,并不敢真正动手,只是脸色铁青地瞪着他,推着身边的奴才,让他们动手。 云挽歌在车内瞧着,眼角的余光,瞄到道路一边酒家二楼的位置,一扇半开的木窗后,那隐蔽却浅浅露出的一抹香影。 摇摇头——云诗诗这蠢货。 看来,那位老夫人,是回府了。 这前有豺狼后有虎豹,云府里头的敌人太多,也是该处理掉几个了。 嗯,要不就先从那边的蠢货下手吧。 揉了揉眉心,对余怒未消的林翰淡淡道,“走吧。跟杂碎置气,没得浪费时间。” 杂碎?! 李斯原本听着那小女子的声音娇娇软软,心里头还在意淫着什么,可猛一听到这两个字,登时气得跳脚。 蹦起来就怒吼,“云挽歌,你这个贱人,丑女,野种,给我滚下来!血牡丹又如何,小爷我想怎么玩弄就怎么玩弄!你给我下来!” 马车远去。 徒留李斯一个人在街上又蹦又跳,像个戏台子上的丑角。 云挽歌靠在马车内,冷冷地说道,“韩林,那厮嘴巴太不干净,待会去给我碎了他的牙。” 林翰赶着车架的动作没变,静默应下,“是。” 车道那边的二楼里。 云诗诗差点没拿手里的杯子砸死底下那个废物! 恶狠狠地一拍桌子,怒对身边人道,“奶奶!云挽歌就这么走了!我还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有血牡丹了呢!” 桌子的另一边,坐着一个身着银色渐染宫装的妇人,颜色精致,贵气丛生。 一派上位者的端容优雅。 缓缓一笑,看那边离去的马车,柔声道,“莫急,奶奶必不会叫这种脏东西,挡了你的路。” 云诗诗这才高兴地笑起来,抱住妇人的手臂。 …… 另一边,朱雀黄门高墙琉璃瓦的皇宫内。 一处穷尽奢靡,处处雕梁画栋飞檐走壁的堂皇的宫殿前,跪着数十个簌簌发抖的身着官服的人。 大气磅礴的殿门上,悬挂这游龙走蛇的三个大字——玄清宫。 殿内到处白色幔帐层层叠叠,地面更是极尽奢侈地铺着汉白玉石,晃得这空间极大、又空旷寂静的殿内,森气然然。 殿高处,一张白狐铺地的紫檀木榻上,正懒洋洋地斜依着靡艳美绝的国师殿下。 凤离天。 他单手屈指支着颞颥,眉眼清冷,华美无双。 暗紫色的丝绸常服,如一汪暗河里缓慢流淌的春水,在他修长而劲瘦的身上,流流而落。 那双惑人妖冶的紫眸微微而阖,似是为了什么烦心事,微微皱起那精致艳丽的眉头。 大殿之内,无一人说话。 只是这样平静气氛,越发让殿外那些发抖的大臣森然可怖,连看都不敢看那位于高处,如魔物般可怖黑暗又妖艳慵懒的凤离天。 豆大的汗珠,不断地滴落。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想让那云霄和替了御林军首领的职位?” 声音幽凉,略带沙哑,明明动听,却冰寒刺骨。 为首的右丞相吞了口口水,才颤着嗓子道,“是……是。云霄和乃天戮朝第一武者家族家主,实力雄厚,且……家中有血牡丹武灵子嗣,该为皇家所拢。” 右丞相话音刚落,榻上的凤离天,忽而睁开了双眼。 一双紫琉凤眸里,霎时浮出一丝诡冷凄厉的颜色。 然而唇角却微微上挑,似是笑着地问道,“右丞相的意思是,那血牡丹,也该收到皇族之中来?” 右丞相听着他似乎极为高兴,忙点头,“是啊!血牡丹乃凰女之命,不论是哪个皇子,又或是被陛下收归后宫,才是正理……啊!!” “砰!” 明明前一刻还在朗朗开口的右丞相,下一秒,就在众人面前被殿内猛蹿出来的一股极冷阴风掀翻,一头撞到殿前的九龙盘柱上。 脑浆迸裂,死状惨烈! 右丞相可是六阶武师啊!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随后骤然以头贴面,齐齐高呼,“国师殿下息怒!” 看来这国师殿下是不准备答应这三皇子一派为云霄和的请官了? 居然还动怒杀了右丞相! 可随后,殿内却又传来凤离天清寒冷凉妖格无双的笑声。 那笑声森凉又诡谲,夹杂丝丝阴鸷幽冷,“传旨,让云霄和就任御林军统领,从三品,后日进宫谢恩。” 说罢,人已没影。 惊得一身冷汗的众位大臣面面相觑,再次被这国师殿下的喜怒无常随意杀人的心性给惊得面如土色。 待到宫人面无表情地过来拖走右丞相的尸体,洗刷血迹,才纷纷起身,仓皇离去。 林敬轩从九龙蟠珠的白玉石柱后走出来,俊朗温雅的脸上满是阴鸷。 紧紧地捏住拳头,朝玄清宫内凶狠地看过去。 身后。 一个低着头貌不起扬的內监无声无息地靠过来,低声道,“主子,探听清楚了,国师确实……身负奇毒,十日后的灯会,正是这月的毒发时!” 林敬轩眼中精光一闪,朝后睨了一眼,随即杀意难掩地阴沉道,“按照计划进行!” “是。” 內监应声,再次悄然离去。 林敬轩依旧看着玄清宫的方向,片刻后,冷笑寒凉,“凤离天,你的死期到了。” …… 云家的武堂位于皇都南城郊一块地势开阔,依山傍水的风水极佳位置。 除去门槛奇高人人攀附的皇家武堂外,这武者第一家族云家的武堂,也让很多人趋之若鹜。 云挽歌抵达的时候,正是上学时刻,许多学生从四面八方赶来。 到了门口后,递上自己的名帖,便由看守的门卫放行进入。 云挽歌今日依旧是素面朝天,不做以前那副面纱遮面不引人注目的低调样子。 大大方方地走到门下,便见那大气磅礴的大开金色大门上,气势恢宏地书写着‘云武堂’三个大字! 传说,这是当年以一人之力,将云家顶上青云之势,坐稳武者第一家族的那位族长留下的墨宝。 只是,这位族长也在当年的人魔之战中归为尘土,而云家,自那之后虽然一直保持着第一的口碑,可真正的实力…… 呵。 第57章 议论,挑衅 外强中干,若非如此,云霄和又怎会极力攀附权贵,前一世,又怎会把自己当个货物一样送于皇族,任人亵玩。 微微垂眸,掩下心中怨毒恨怒,挥了挥手。 林翰便上前,将名帖递上。 看守的门卫皆为三阶武师,比林翰还差许多,接了名帖,看了一眼,脸上略微露出一丝古怪。 却没有阻拦。 只朝一直安静站在台阶下的云挽歌看了眼,视线在她半边罗刹的脸上停了一瞬。 便面无表情地说道,“云府二小姐云挽歌,初入武堂,传灵老来接。” 云挽歌这才注意到,那门的旁边,有个类似传音的法器。 然后又听那门卫道,“云二小姐入门后,进南路半月阁,稍候片刻,自会有人前来为您引路解说武堂事宜。” 说罢,便又去接下一个学生的名帖。 云挽歌这才拾阶而上,跨过那上辈子从没碰过,甚至见都没见过的高耸门槛,一步入内。 迎面一片喧嚣浓郁的灵气,边劈头盖脸地倾泻而下! 不愧是第一家族的武堂,确实受之无愧。 但是这内里灵力,就已经足够让无数武者竞相奔赴了! 尤其是入眼便是一块通天巨石,其上无数裂痕姓名,便是那些曾经在天戮朝甚至九州大陆留过赫赫声名的人的名字。 权利,声名,竞争,无数的仰慕虚荣,都在这块巨石上,彰显到极致。 人人都想在这块高望不到顶的巨石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偏这块巨石却取名为——无名。 可笑。 云挽歌浅一勾唇,迈步过去,正要细看。 却忽听周围又传来十分坏心情的窃窃私语。 “真的是那个云挽歌?长得好丑!” “她怎么能进入武堂?” “你不知道啊?她开了武灵,是血牡丹!” “不会吧,她不是废物么。” “听说是昨儿个才开的武灵,可了不得,都入了国师的眼呢!” 一时间说不清是艳羡还是同情或者幸灾乐祸的声音纷纷入耳。 云挽歌观览无名石的心情登时也寡淡了。 转身,正欲朝南面走去。 一道尖利讽刺的声音,却再次嚣张夹带无数鄙夷地响起,“云家为了包庇的一个可怜虫而已!你们还真当是个什么稀罕的?” 众人齐齐扭头看去,皆是神色一变,纷纷后退。 云挽歌眸色微转,便见前面一个身着藏青暗纹秀竹长衫,腰系墨绿勾金玉带,神色傲然的男子,耻高气扬地走了过来。 只见他被数十人簇拥着,一直来到云挽歌面前,便放肆至极地上下打量了她一通,然后极尽作践地笑了一声,对身旁人故意高声说道。 “废物就是废物,随便说个血牡丹,以为别人就能高看你一眼?也不看看你这副长相,也敢出来见人!” 这语气,这态度,这极其傲慢的说话做派。 除去云家二房那个自视甚高极度膨胀的嫡子之外,还会有谁? 云路,云家排行第三子一甲子又二十五岁,一阶武士。 重生后第一次见面,还是如此目中无人狂妄自大。 这人仗着那功法药材堆上去的武力,真以为自己是个纵天奇才了。 偏还有些不知好歹的白痴围着他,极尽拍马。 “是啊!废物就是废物,怎么能跟三少爷您这位云家第一相比呢!” “就是,三少不要跟这种丑女一般见识!” 众人极尽言辞侮辱云挽歌,恨不能将她踩在脚底,以显示自己多有本事。 云挽歌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几个大放厥词的蠢货。 而一旁的林翰却已然怒极,手中武气旋转,几乎就要忍耐不住,将这几个侮辱自己救命恩人的混蛋给一掌拍死! 偏云路仿佛故意地,又大声笑道,“对了,听说你开了武灵?是血牡丹?该不会是骗我们的吧?亮出来给大家伙看看啊!” 云挽歌眉梢微挑。 林翰已经一步上前,怒吼,“放肆!” 然而云路却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甚至还朝左右环顾一圈,高声道,“是不是不敢给人看啊?难道是藏在衣服里了?要不我让几个弟兄帮你,脱了衣服让大家检阅检阅。不然,别让人以为,我云家武堂,也是一个废物可以随便进的!” “轰!” 一道水色雷鸣,轰然从林翰手里,狂怒奔出! 直直朝那云路面上生狠扑去! 一阶武士如何能抵挡住六阶武师的力量。 然而,云挽歌却在这电光火石间,看到云路脸上浮起的那一丝怪异的笑。 接着。 “砰!” 从侧面,另一道极阳罡风裹缠而来,一下将林翰释放出的水色武气缠入其中,生生转了个方向,砸入脚下生硬的大理石地面中。 “咔嚓。” 那石面,竟生生裂出数道裂纹。 之前挑衅云挽歌的几个人登时色变,不由惊慌地看向林翰。 万没料到,云挽歌这个随从,竟然有如此高的武力! 而同时,一个苍老威严的声音从旁侧由远及近,“混账!云家武堂内,不得私自械斗!违反者,罚出武堂,永不得再入!” 随后,一个身穿玄色棉布长袍的老者,气势慑人地走入过来。 “灵老。” 一众学生皆俯身行礼。 云挽歌看到了云路脸上更加得意得逞的笑。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却是微微一笑,转身,朝老者行了半礼,随后道,“灵老,小女云家二女挽歌,初开武灵,受父亲教导,前来武堂学习。” 却并不提刚刚争斗一事。 灵老鹤发白须,只是一双眼,略显阴狠刻薄。 朝云挽歌淡淡地扫了一眼,然后单手朝门口一挥,对着林翰怒喝,“你,出去!” 林翰脸色一变,下意识上前半步,却见云挽歌转脸,对他摇了摇头,低声道,“罢了,你既违反了武堂规矩,便去外头守着吧。” “可是小姐,你独身一人……” “放肆!我云家武堂难道是什么龙潭虎穴不成!她独自一人能在这里遇到何种事端?还不快滚!” 灵老一声怒斥。 林翰皱了皱眉,总觉得这灵老似是故意针对自己,或者云挽歌。但无奈自己中了别人暗招,只能又看向云挽歌。 第58章 受罚,掳人 见她并无一丝惶色,素色沉静,从容淡定。 终归安心一些,朝云挽歌告了一声罪,便退了出去。 灵老淡漠地收回视线,又背起双手,对云挽歌轻慢地说道,“跟上。”便扬长而去。 云挽歌垂眸,自是发现了这位老者,临走前,跟云路交换的那个十分隐晦的眼神。 唇畔浮起一丝冷笑,抬脚跟上。 后头。 一人十分懊恼地对云路低声道,“就这么让那个废物入了武堂?” 云路却一把将他推开,“滚蛋!别耽误小爷的正事!” 说罢,便匆匆离去。 又一人疑惑地问,“上午可有那位古老怪的课,这小子准备去哪儿?一脸的淫,,光。” 旁边人都是摇头。 唯有后头,让人扶着还面色发白的池清,脸上露出一丝狠毒笑容。 …… 云挽歌跟着灵老一直朝里,穿过无数假山屋堂,一直走到人烟罕至十分荒芜的一条小溪旁,才停下来。 灵老指了指小溪前头一条长满青苔的独木桥,神色寡淡地说道,“今日是你的随从犯了武堂规矩,你暂不用学习,先在这药园里,做七日的活,以做惩罚。” 然后便甩袖离去。 关于武堂,或者之后安排,竟是一句也没有多说。 仿佛是已经知道……她根本不会有明天再来的机会? 云挽歌冷冷一笑。 转目看去。 云家武堂坐落在天戮朝皇都南城外一座名龙向山的山脚。 而眼前的这条小溪,便是从山上蜿蜒而下,一直往远处,流到武堂外侧那连片明珠的湖泊里,聚拢无数山水灵气。 为修炼者饮用炼体。 这样的溪流,刚刚路过武堂的时候,云挽歌发现还有很多道。 唯独这一条,如此偏僻,且溪水一看便灵力浅淡,十分不宜修炼。 小溪的对侧,有一间摇摇欲坠的小茅屋,茅屋再往前,是一片攀延往上的药田。 云挽歌此时五感敏锐,便能看到就近的一些草药,是一些普通的治疗跌打损伤的红花草。 而这药田虽然辽阔,却显得有些潦草,明显缺乏打理。 这个灵老,把自己扔到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是为何呢? 云挽歌跨过那生滑的独木桥,站到药田边,又往那巍峨的山顶看了看,然后回眸,看近在眼前,仿佛又很远的云家武堂。 此时已是上课时间,有渺渺的诵课声,远远传来。 云挽歌随意找了块木墩坐下,也不知在想什么,低眸,竟发起呆来。 然而,这样宁静悠远的好时光,却在片刻后,被忽而降临的一道黑影给生生打破! 云挽歌只听背后风声犀利,来人势不可挡。 也没动,依旧背对而坐。 随即,便被兜头的一个布袋,给裹缠入内,然后便被人腾空抗了起来。 再次腾跃数次后,从茅草屋边,如风消失! 树林后头,一个背影佝偻的老头子转出来,瞅着那朝半山腰而去的黑影。 良久,摇了摇头,放下手里的锄头。 …… “哈哈哈。” 熟悉的声音。 云挽歌在麻袋中,才落地,便听到云路那轻挑尖利的笑声。 随后,头上的麻袋被除去,眼前乍然出现的光线刺得她微微一眯眼,随后,就感觉手臂被人捉住。 她扭脸一看。 便见云霄和,及另外一个九阶武士的中年男子,正站在自己面前。 中年男子手里还提着麻袋,一甩手便扔到一旁,然后朝云挽歌看过来。 两人脸上的神情。 都让云挽歌恶心作呕。 她微微沉了脸,看向云路抓着自己手臂的手,浮起一层寒冽清霜的笑,淡问,“三弟,你将我撸来这里,是所为何?” 云路一边将手往她的胳膊上一点点地挪着,一边做出一派风流态度地低笑,“二姐姐难道真不知么?” 云挽歌秀眉微蹙,用力一挣,脱开手臂。 云路却也不在意,笑着示意那中年男子堵住云挽歌下山的路,继续道,“二姐姐,你也知晓,血牡丹为天下所争。你身为女子,早晚也是会被四伯父作为货物交易出去,你难道甘心沦落到靠身子雌伏他人胯下,受尽屈辱么?” 这话说得直接又涩耳,纵使天戮朝民风开放,对着一个未出阁的少女说出此种言语,也十分不妥。 然而云挽歌却毫不在意,甚至好笑地反看向云路,“难道三弟有更好的主意?” 云路胸脯一挺,“那是自然!二姐,你要知道,云家将来可是整个都是属于我的,若是二姐……” 忽而又淫,,,猥一笑,“二姐你若是能献身于我,我定当能护你周全。” 姐弟乱lun?! 这人简直是禽兽不如! 为了权势,为了欲望,为了利益,竟然想逼迫自己的血亲堂姐?! 云挽歌脸上登时冷寒一片,却依旧笑着道,“三弟果真是出了个不错的主意。” 然这笑声,却森冷瘆人,仿佛一只恶鬼从幽冥黑渊里才攀爬出来,桀桀而凄,无数阴毒生怖,层层漫漫。 后头那个九阶武士忽地后背一阵冷气,下意识提起警惕。 而云路却大笑着丝毫不查,甚至还往前,去拉云挽歌的手,低笑,“二姐姐知道就好。你放心,今儿个你既然第一次,弟弟必然极尽温柔,不叫姐姐有一丝不快活……” “啪!” 伸出的手,被云挽歌恶狠狠地拍开。 云路吃痛,下意识沉了脸看向云挽歌,厉声问,“二姐姐这是作何?” 却见云挽歌那半面狞色的脸上,血霾一片。 一面玉泽生辉,映衬得那半面如鬼恶面更加可怖惊人。 让云路本来凶狠的面上,不由一下胆寒退怯。 “作何?”云挽歌幽凉浅笑,“三弟弟也不问问姐姐我愿不愿意?” 云路眉头一皱,便知软攻不成了。 虽看着云挽歌那周身气势无端腿软,可也知道再无退路。 心中一狠,咬牙便去捉云挽歌的手臂,“今日,不管你愿不愿意!你的身子都得让我破了!云家是我的!血牡丹也是我的!我是这云家的第一!给我抓住这个贱人!” 第59章 击杀,出现 九阶武士一扑而上。 身侧一只尖牙黑兔,一蹿而高,尖利门牙,朝着云挽歌便残暴咬来! 云挽歌闭了闭眼。 双手朝两边打开,似是拥抱万物一般,微微仰脸。 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她背后,缓缓升起。 站在她面前不过数步的云路一下子全身僵冻,不可置信地看着那缓缓升高,如羽翼一般在云挽歌身后同是张开双臂的黑影。 脸上惨白如纸。 “呜——” 九阶武士的兔灵惨叫一声,扭头便往回拼命逃窜。 然而,云挽歌却手指再次如花轻动。 铺展脚边那成片的青草倏然暴涨!竟在一个呼吸间,猛地蹿至半人高度。 无数叶尖的位置,竟丝丝漫出一点血色,生生地将这午阳高照的温暖之处,逼迫进入一个阴仄森冷的诡冷之处! 云路看着云挽歌渐渐泛着冰蓝的眼眸,动都不敢动。 脚下。 那无数的血丝青草,如长蛇一般,蜂拥而起。 蛛丝一般,将那顷刻间逃窜很远的兔灵纠葛住,死死勒住,一点一寸地勒进那兔灵的虚灵之内。 如同刻入那九阶武士的血肉之中! “噗!” 九阶武士往前一扑,一口鲜血喷出,趴倒在地。 兔灵随之‘砰’一下,烟消云散。 血草倏然缩回,蛰伏于云挽歌脚边,如同乖巧而有生命的灵体。 云路终于反应过来,呀呲欲裂地哆嗦着嘴唇,颤抖而尖利地呼出,“自,自然系!” 云挽歌勾唇,蓝色冷眸如同某个无机质的强大怪物,淡淡地看向云路。 随着她的动作,她身后的那个巨大黑影,也同样低头下来。 云路浑身一颤,终于绝望地瘫软在地。 张着嘴,用尽全身力气地吸着气,却始终撑不住一点逃跑的力气。 他抖如筛糠地僵硬地看着上方的云挽歌,无数求饶乞怜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千一万遍! 可最终,视线落在云挽歌后方那森森落目的黑影上,终究烟消云散。 “你竟然是……” 云挽歌勾唇,“是啊!三弟如今还想得我这身子么?” 云路喉头发干,下意识地拼命摇头。 却看云挽歌,手上多了一缕银光。 竟是一枚金针,在这生冷诡凉的日头下,泛着可骇的光泽。 云挽歌指尖柔嫩,似枝头粉桃,轻捏着那枚金针,幽幽一笑。 旋即弯腰,一点一点地,深深扎入根本不敢反抗的云路的天灵盖中。 云路登时倒地,浑身一阵激烈抽搐,如犯病癫痫,脸色涨得发紫。 云挽歌却只是站在一侧,毫无波澜地低头看着。 忽而,身后那同样低眸观玩云路丑态的黑影往前一抬头。 云挽歌神色登时一凛。 没想到,那原本吐血的九阶武士,竟然是假装昏迷,此时趁她分神,竟然爆出最后一口武气,直直地朝山下蹿去! 云挽歌眉头一蹙。 若是让那人逃出这山外,那自己的秘密可就再遮掩不住了。 眼中杀气顿生,右手朝前一挥。 身后的黑影,便悚然一动,脚下那乖服的无数血草,再次化作根根嗜血利器,倏然而去! 不料。 “砰!” 那逃窜的九阶武士,竟不知被什么东西生生阻挡了下山之路。 只听一声重击,好好的一个人,便被半空中落下的无数阴冷风刃,活活割碎,最后化作一抹血色齑粉,落于山风之中,消散无形。 云挽歌心中一提——好霸道的招式!好强! 转身欲疾速隐没。 可是。 一只手,却悄然搭上了她的肩侧,甚至还在她浅凉的耳垂底下,戏玩划过。 云挽歌鸦睫一颤。 随后,便闻到了那一股奇异又靡艳的冷冷异香。 以及男人漫不经心却又森冷诡谲的声音,“我的小花儿,这是准备去哪儿?” 话音落下,云挽歌身后的可怖黑影武灵,倏然消失。 云挽歌心头大惊——这凤离天到底有多厉害?居然仅凭一句话,就生生逼退了她真正的武灵?! 咬唇,捏了捏手指,终究还是转过身来,低头行礼,“挽歌见过国师……啊!” 话没说完,忽被拽住往前,一下跌进那个冷香从生的劲瘦结实的胸膛里。 下一刻,便是天翻地覆。 惊得她慌忙抓住这人绸缎流云价值连城的衣衫。 耳边传来这人邪魅的坏笑,“小花儿竟也有胆小的时候?” 云挽歌登时气恼——还不是你这妖魔般的家伙太厉害了! 咬牙睁眼,这才发现,凤离天竟搂着她,到了这龙向山的山顶之上。 两人的脚下,便是这盘覆如龙气势巍峨的天戮朝皇都,龙城。 春日山顶,无数刚劲之风,如刀割般刮过脸颊。 云挽歌往后躲了躲,也不管凤离天如何,只是半依偎进他的怀里,躲开那生冷戾风吹刮得半边胎记脸颊,生疼异常。 凤离天紫眸如泉,潾潾垂落,看了看怀里温顺的小家伙。 忽而一笑,像是撸猫一般,摸了摸她的乌发。 云挽歌一僵,转而想起丢在半山腰的云路,便推开凤离天,道,“国师,小女还有要事……嗯。” 居然被这人再次抓进怀里,又是一阵天旋地转,随即便到了这山顶最高一棵树的顶端。 整个人被横躺在那有一人宽的枝杈上,然后就见那绝美而阴森的男人,欺身而上,压住了自己。 那股异香再次扑鼻而入,馥郁惑人,扰乱心智。 偏这人还垂眸近在咫尺,那呼吸一寸一寸沾染上她的眉眼肌肤,让她不可遏制地微微一颤。 想将这人推开,偏被压得死紧。 只好咬牙道,“国师殿下这是作何?” 凤离天低低一笑,这笑声沙哑凉薄,却又尾音悠扬,无端让人想起他那天下无双的绝丽颜色。 云挽歌再次拿手推他。 却被捉住了柔夷。 凤离天使坏地顺着她的指尖,一点点往掌心处捏,一边似是含笑实则清寒地缓缓说道,“不作何,却不能来见见你?” 云挽歌心里大骂——骗鬼呢! 面上却做出一个扭曲假笑,“多谢国师殿下关怀,既然您也见过了,挽歌一切安好,还请……呀。” 这人,从来都不等自己说完话的! 第60章 魅术,生气 云挽歌再次一个大翻身,头昏眼花地也不知是怎么转的,就被拎起来,圈在了盘腿坐在枝杈上的凤离天怀里。 那模样,活像一只被圈养的小宠物! 云挽歌恼极。 实在不知这阴晴不定深浅难测喜怒无常的九千岁,今儿个到底是来自己这里发什么疯! 咬住下唇,低声道,“请国师殿下不要戏弄挽歌。” 凤离天却募地嗤笑出声。 捏住小家伙的下巴,强迫她转脸,看向自己。 云挽歌一抬眼,便对上那双诡美妖瞳,只觉心神大震。 仿佛便见那佛陀堕魔,魅相入骨,欢喜无泪,叫人生而忘死。 该死!又是那魅术! 那股甜腻的果香,又卷入唇舌,仿佛要冲出口腔,与凤离天身上那股奇异的香味,缠绵结合,抵磨厮裹。 云挽歌转身便想从树上跳下去。 却被凤离天紧紧地抓住腰,丝毫动弹不得。 终于再忍不住内心这郁结的躁动,一拳便狠狠地砸在这人的胸口上,恨声道,“为何要算计我!为何!” 这一拳,于凤离天来说,不过挠痒痒一般的戏耍。 可是,这丫头却像是发了狠一样地,不用丝毫武气,一个劲地朝他身上用力地砸着。 一直到凤离天微蹙眉,抓住了她的双手,才发现她眼角含水,眼底通红。 “放开我!” 她怒吼。 凤离天挑了挑眉,松开她,然后又被砸了一下,眼神一沉,再次翻身,将这丫头一下子提起,从树上落下。 狠狠地压在树干上,眼神诡冷地逼视着她。 云挽歌后背撞得生疼。 却并不看他,只是避开眼,一边努力隐去眼中酸涩,一边咬牙道,“是挽歌放肆了,请国师殿下责罚。” 凤离天盯着她,过了一会儿,却冷冷勾唇,幽幽凉凉道,“你也知道你放肆了?” 云挽歌低着眼,不说话。 “何时发现的?” 云挽歌抿唇,片刻后,才道,“刚刚确定的。” 那香味与他身上的味道如此贴合,若不是他,再无第二个人能于不动声色中,给她下了暗招。 凤离天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忽而抬手,略显粗暴地将这发脾气的小野猫,一下子按进怀里。 云挽歌差点就蹦起来,怒吼‘非礼’。 可随即,这人单手贴在她后背心的位置,清凉幽缓的气息,从肌理之间,丝丝渗入。 原本躁郁的心情,如润透心凉意,瞬间便舒然安静下来。 云挽歌一怔,旋即皱眉。 想推开这人,想远离这勾得她心魂不宁的香味远一些。 可是……这人手心里传出的温度,却那样让她离不开,舍不去。 咬唇,闭了闭眼,手指无意识地揪住这人流缎的华美紫袍,将脸埋在他的胸口。 凤离天微微垂眸,靡艳紫瞳里,凉凉笑意,层层叠叠。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后背心的手撤去。 云挽歌一步朝后,却发现再次抵上身后大树,只得站在原地,略低头,“多谢国师殿下。” 态度温婉,语气温顺。 凤离天勾唇,“三阶武气,还不足以驱动你的武灵。下次若再擅自妄为,便不止心魔堕鬼那么简单。” 原来刚刚一时的躁动,对凤离天肆无忌惮地发脾气。 皆是因为,云挽歌强行以三阶武气的灵力驱动真正的武灵,反遭了这武灵太强大的黑暗力量的些微反噬。 云挽歌咬了咬唇,也知自己确实是不知深浅了。 她的武灵虽然强大,可是自己的能力却不够强大。一次二次偶尔驱动便已如此,若是今后自己始终固步不前,那么是不是最终反而会被武灵反噬控制? 心中隐恼今日的冲动。 算是第一次诚心实意地跟凤离天行了个礼,恭恭敬敬地说道,“多谢国师殿下。” 凤离天却又没了反应,转身斜斜靠在树干上,妖美眸光,甚是无趣地朝山顶外,那繁华喧闹的皇都看去。 云挽歌随着他的视线看了数眼。 犹豫许久后,还是问道,“国师殿下,昨日所食的红果,到底……” 凤离天站了起来。 然后侧脸,看身旁抬眼看向自己的小家伙。 一张娇容半面恶的脸,一双眼,却清澈澄净。 这样朝上看着自己,虽然尽力做出聪明又心机的模样,可在他眼中,却总是有点呆,有点迷糊,还有点傻。 难得地不想以那副嗜杀冷血的模样示人。 便抬手,微微一捏她小巧的下巴,低笑,“你觉得呢?” 云挽歌眉头一蹙,下巴上寒凉细滑的手指一触即过,可眼前的这个凤离天,却气势陡然翻转。 说不清到底变了什么,却让云挽歌更加挪移不开目光。 好似见了那三十六重天上最美的谪仙神佛,矜贵优雅,又满是上位者,不可言说又可望而不可及的绝尘之气。 她无声地吞了口口水,心说,这厮又犯病了。没事变个脸,随处惹桃花的毛病,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挽歌不敢妄猜国师殿下圣心决断。” 貌似恭顺,实际疏离。 凤离天本来还算霁明的心情,陡然暗转。 幽幽地看了眼云挽歌,冷然一笑,转身,便朝半空掠去。 紫袍翻飞,踏风翱翔,宛若一只苍龙游走天地。 云挽歌有些愕然——这就走了? 还有那声冷笑,到底是什么鬼啊! 这时,半空忽又落下一枚绿色盎然的树叶,飘飘然落在她肩头。 随后,从树叶里响起凤离天那一贯沙哑飘诡的声音,“十日后灯会,带瑞王府的那件仙器,来玄清宫。” 云挽歌眼皮子跳了跳。 一把拂开着宛若耳语的传音树叶,咬唇,低骂了一句,“不知所谓的混蛋。” 再抬眼看去,云雾中,已没了那紫色妖华的身影。 心中暗叹,素身飞天,整个天戮朝,还能找出第二个么。 呼。 长吐一口气。 终是想起他事,迈步下山。 …… 云家武堂内。 灵老站在窗边,遥目看向龙向山耸云山顶。 片刻后,回身,淡淡说道,“这便是我最后一次还你父亲恩情,日后再无瓜葛。” 屋内,满脸恶毒笑容扭曲的池清,缓缓走了出来。 第61章 手段,反转 “多谢灵老,”却又眼神诡异地看了眼窗外某处,然后笑道,“可是,灵老此招虽能全身而退,可终究却还是连云家二房的嫡长子都算计了进去呢!” 灵老脸色登时一变。 “您说,要是云霄和知道您身为他门下,却如此暗害他族中子嗣,会如何对您呢?” 灵老的眼神沉了下来,看向池清的视线里,有隐隐杀意。 池清却毫不在意,“灵老若是想要清儿闭嘴,以后,恐怕要多多照付清儿才是……呃!” “你找死!” 灵老素来在武堂地位颇高,也很有几分傲骨。 此次因为曾受护国将军恩情,被迫答应池清,暗算云挽歌,已是满心怒火。 哪只这不知检点的女子竟然还敢以此威胁! 登时怒发冲冠,一抬手,便掐住她的喉咙,喝道,“你如今连武灵都已被废,连云家武堂将都出入不得,还敢胁迫我!” 池清因为窒息,而面色涨紫。 却依旧狞笑,艰难地哑声道,“灵老,可别忘了,我再不济也是护国将军的千金,我的肚子里,可还有瑞王府的骨肉!” 灵老眉头一皱。 手指下意识松散了几分。 这时,门外忽有一个身影走进来。 竟是那前去处理云挽歌的云路。 灵老一把甩开池清,脸上更加不悦,“你来此作何!” 池清连咳了几声,还连忙去看云路。 见他头发微乱,衣衫不整,面色微微泛着潮红,眼中的精光更是亮得诡异。 心下便立刻将他这异样,当作得手了。 明明脸色僵色未褪,却先站起迎上而笑,“三少好手段,今后这凰女天命,可全都尽在您手了。” 云路没说话,似是不屑理她,转而看向旁边脸色阴沉的灵老,然后道,“云挽歌去了明日堂。” 语气略显僵硬。 可灵老却显然更在意他说的内容。 “什么!没有我的命令,她居然擅自行动!简直放肆!” 本就因为被池清威胁而内心狂躁,此时再听说云挽歌竟然擅自去了初入门的弟子学习武堂事宜的明日堂,更是狂怒不止。 当即抬脚便朝明日堂快步而去。 池清看了看云路,随即瞄到他衣衫下摆的一抹血色,森然一笑,也即刻跟上。 …… 明日堂内。 云挽歌正与一位穿着青灰蝙蝠纹马褂的执事说话。 那执事正要递上武堂内部行走令牌。 后头,却猛然传来灵老的一声怒喝,“云挽歌!谁让你擅自到这明日堂的!” 那执事一愣,下意识收回令牌。 而一旁另外数个同是新入学的几个学生,也都错愕地朝这边看来。 灵老如风卷至。 瞪了眼那擅自做主的执事。 然后便毫不客气地对云挽歌说道,“云挽歌,违反武堂规矩,即刻逐出武堂!” 众人一阵惊讶。 而云挽歌却看着眼前这做派一副为人师表清高冷傲的灵老,不惊不慌地微微一笑,素声道,“不知挽歌到底犯了什么错?” 灵老眉头一皱,“你今日纵容手下在武堂私斗,有驭下不力的责任,罚你于西药园做活七日,你却擅自前来明日堂,如何不是犯错!” 云挽歌却嗤笑着摇了摇头,“灵老,您真的只是让挽歌去药园受罚的么?” 灵老很不喜欢她轻慢的语气,眼睛一瞪,高阶的武者气息,陡然迸发。 一旁几个初开武气的小辈,一下受不住,好几个都踉跄摇晃,连退了好几步。 却唯独云挽歌,依旧面色淡薄地站在原地,不卑不亢地朝那试图以气势压人的灵老看去。 后头的那个执事微微一惊。 灵老见一挫不成,心下更恼,“休要胡言乱语!本老最是公平公正,你既犯错,定要受罚!赶紧回到药园去,否则再妄自行事,休怪本老数罪并罚!” 只是,这灵老的话还没说完。 旁边围观的人群里,又挤出来一人。 轻笑道,“灵老,您这未免也太宽容了。就她这种放dang,luan伦的丑妇,怎么能还留在这清正严明的云家武堂里呢。” 正是池清。 云挽歌看了眼跟在她后头面色僵木的云路,垂了垂眸,掩下眼中笑意。 而旁边有人已经闻言窃窃私语起来。 池清走到云挽歌跟前,笑着一把将身后的云路推了出来,高声道,“诸位还不知晓吧!这云挽歌,不知检点,下贱卑污,竟然连自己的堂弟都要勾搭成奸!以图在这云家武堂能立住脚!” “轰!” 一片哗然。 看向云挽歌的眼神,立时就变了无数。 鄙夷,唾弃,谩骂,羞辱。 若是前一世,这一眼一刀,已足够将云挽歌凌迟了。 可如今,她内心早已被那恶毒阴冷的诅咒给冰封,她只记得,自己是重生回来复仇索命的恶鬼。 任何人,都别想再欺她,辱她,践她,负她! 她勾了勾唇,似是无意地,在云路的背后轻碰了下。 一旁的灵老,注意到这个动作,眉头一皱。 与此同时。 一直呆立在一旁的云路,忽然反手。 “啪!” 一掌,便扇在了池清还十分洋洋得意的脸上! 池清一愣,周围无数的交头接耳也骤然安静。 然后众人就看云路一下暴跳如雷地指着池清骂道,“你这个贱妇!勾搭我姐姐的未婚夫不成,还试图污蔑我姐弟清誉!我云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你护国将军府了!你要这样陷害我们!可恨可恨!” 周围一片鸦雀无声。 唯独灵老,募地眼神如刀地看向云挽歌,却对上她一双微微含笑,胜券在握的双眼。 接着,就见她用口型,无声地说出几个字——不想身败名裂,就给我闭嘴! 灵老肩头一僵,一下握住拳头,怒气骤然翻腾。 却终究还是呼着重气,撇开视线。 云挽歌轻蔑地收回视线。 而被扇的歪了脸的池清也终于反应过来。 发现原本还在议论云挽歌的众人,居然对着自己指指点点起来。 她本就骄矜自私,接连两天受到如此打击,哪里承受得住。 立刻尖叫,“都给我闭嘴!谁叫你们这样看我的!分明是云挽歌跟云路私通,不信,不信你们看云路身上的血,去查云挽歌身上的守宫砂!” 第62章 众人,跟风 众人的视线,又看向云路,果然发现他衣衫下摆上的鲜血。 可不等他们怀疑,云路再次跳脚怒道,“放你娘的狗屁!这是金丝草的草汁!” 众人这才发现,那红色,已渐渐变浅,后化作一抹青绿色。 确实是金丝草治疗跌打损伤后,草汁会发生的色变。 池清几乎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看了看云路,又看云挽歌,一个劲摇头,“不可能,云挽歌,你不可能能逃脱得了!你到底给云路吃了什么迷魂药!他明明答应我,要破了你的身子……” 众人再次爆发出惊呼声。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池清与萧景之的那些事,随着云挽歌与萧景之的婚约暴露,内里也有不少闲话传闻。 如今再看来,这护国将军府的小女儿,怕是因为这本是废物的云挽歌骤然开了武灵,还是人人追捧的血牡丹。 为了强夺她的未婚夫,而偷偷设下毒计,想毁了人家的清白。 却不料半道生变,反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一时间,所有人看向池清的眼神都变得十分嘲讽。 有人还曝出昨天在青云拍卖会上,她的武灵已经被国师废了的消息! 立时便响起一片要将池清驱赶出武堂的呼声! “滚出云家武堂!” “你这种心思歹毒的女人才不配进入武堂!滚!” “滚!滚!” 甚至还有人上前来对她推推搡搡。 池清哪里受过这个,立刻尖叫起来,“别碰我!你们这些下等的贱奴!滚!是他们害我!我杀了你们!啊啊啊!!” 这辱骂的话,让许多身份一般的平民学徒立刻群情激昂起来。 定要抓住这护国将军府的小千金,狠狠一顿羞辱。 一时间,场面无比混乱。 灵老及几个执事,匆忙去维护秩序。 只有云挽歌。 素素淡淡地站在台阶一侧,看着下面面红耳赤自诩正义的人群。 心中冷嘲。 重生一世,这些人,从来都是这副面孔。 墙头草,内心膨胀,虚荣,却真正地是懦弱,只会跟风,贪图权势,拍马逢迎。 有多少人,是想借机羞辱护国将军府的小姐来满足一下自己丑陋的私欲? 又有多少人,是想趁着维护高尚品德的模样来做出一副风光霁月的模样给自己看? 这就是权势在手,这就是利益当头。 前一世,那个被人群挤作一团蓬头乱发的池清,便是自己。 这一世,她是站在高处,冷冷看这些群魔乱舞,睥睨卑微的上位者。 然而不够。 这些人,都不够。 她还要更高,踩着这些狗辈奴颜的人,往更高的方向,踏上去! 握住权利最核心的地方。 杀光那些曾经践踏在她血泪上的仇人! 为了她自己,为了她那个曾经无辜惨死的孩子。 她闭了闭眼。 然后落下台阶,朝激愤的人群走去。 有人发现她,随即,看到了她那半面阴阳丑陋不堪的脸上,一朵血色牡丹,盈盈开在额间。 衬得那夜罗鬼面,竟生出无数艳美凄厉之色! 所有人都在她路过时,自动让开两边。 所有惊愕的视线,全都落在她额上的那朵盛世争春的牡丹上! 那是什么? 是权力!是无上的力量啊! 许多人的眼中露出狂热痴迷,以及无数谋算。 灵老还拉着一个动手打人的学徒,便见云挽歌顶着那朵夺目肆意的牡丹,一直走到被围拢狼狈挨打的池清跟前。 心下微沉——设计不成,反被胁迫。这个少女,才是真正的心思狠毒。 若是不能及时将她除去,恐怕自己今后…… 而云挽歌,丝毫不在意这无数芒刺在背的视线,在池清跟前站定,然后蹲下,伸手,撩开她被打乱落下的头发。 露出那双惊慌害怕的双眼。 她微微一笑,看着那双尽显卑懦的眼睛,轻声道,“你该庆幸,你肚子里的那条命,是无辜的。” 池清一颤。 还没明白过来,就听云挽歌对那边灵老,淡漠说道,“灵老,这位小姐好歹肚子里还有瑞小王爷的骨肉,损伤龙嗣的事,您也不想在武堂内发生吧?” 灵老脸色一变。 软肋之处竟被这少女拿捏得分毫不差! 沉了沉脸,快步上前,将池清一提,转身便走。 还有人故意在后头大叫,“别再回来!脏了我们武堂的地方!” 像是有心说给某人听的。 然而那位某人,却已经没什么表情地走回到明日堂内,再次与内里执事了解其武堂事务来。 好些人还站在门口,盯着里头的云挽歌不愿走。 还是武堂侍卫赶来将人驱散,唯独留下几个新入堂的学徒。 无人注意到,刚刚力挽狂澜义正言辞的云路,已不知所踪。 云挽歌听着这明日堂执事对云家武堂的介绍,进行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云家武堂,分日月、风云、山河三大块。 凡日月为名的,皆为初级武者学习所在。风云为名,便是武士以上,而山河则专属武王及更高。 不过云家武堂,目前最高的只有一位大圆满武王,却始终堪不破最后境界,年限将满。 另外还有数位八阶九阶武王,以及三位一阶武王,两位二阶武王,分管武堂内各项重要事宜,也是云家位高权重的长老。 剩余中,人数最多的,是武士武师。 授课的老师中,有几位武王,多数是高阶武师。 另外,达到一阶武者后,便能进入系统地学习修炼以及功法运用。初阶武气层,基本是在武堂内,由师兄前辈进行带修。 云挽歌听到此处,心中便已明了。 总归一月后,她便要参加皇家学堂的甄试,需要在此之前达到武者阶,看来也无法在这云家武堂学习更多。 正说到此处。 明日堂外,出现一位玉色青年,眉目清秀,俊朗丰韵,气度翩翩。 执事便伸手一指,“那便是在你们初阶时,带你们修行的师兄,昆山楼的宋渠师兄,二阶武师,动物系。” 昆山楼,看来是某个武王座下的弟子了? 云挽歌看着那微微含笑,十分有礼的青年。 转念又一想。 第63章 住宿,段老 也好,她现在所需的正好也是一个合适的引路人,有着正确的修炼指引,由着她自己进入空间以赤炎草为基础进行学习,倒也不是坏事。 于是便欣然接受了执事的安排。 跟着一干新学徒,来到宋渠跟前,抱手行礼,“参见宋师兄。” 宋渠环顾了数人一圈,最后视线在云挽歌那半面血色胎记上停了停,才朗声笑道,“大家不用如此多的礼数,以后唤我宋渠即可。我师父是昆山楼的恶老,此月轮我当值携带新入门弟子,以后大家有什么不懂的,都可尽管来问我。” 众人原本新入武堂,又经历刚刚那场变故,心中多少有些忐忑。 但见这位宋渠师兄如此平易近人,心中大为安定,纷纷露出笑意。 唯独云挽歌,一直素色寡淡,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宋渠又不着意地看了她一眼,想起刚刚来之前,听闻明日堂发生****,此女露出了额间血牡丹武灵。 收回心思,又笑道,“那么我就先带各位师弟师妹前去你们今后以供歇脚的地方。” 一边领着众人来到武堂东北边,一处挨着山脚,环绕溪水,风景宜人,灵力充沛的一排排房屋前。 一边对众人说道,“这是武堂为各位学徒提供的住所,名出武堂。初级学徒都住在这里。大家若是不方便回府的,可在这里住下。若是可通勤上下学的,也可不选择住宿。此处住所,需每日上交一钱,以做费用。” 倒是不贵,且内里布置齐全。 而且,有的子弟是大家族出身,随身携带侍从,那么住所就会按人数增加费用。 合理公平。 众人一阵雀跃。 有几个已经按捺不住地选了屋子,给守门的执事登记并提交了费用。 云挽歌也选了一间最靠南边小溪的一棵古树下的小木屋,因依靠古树溪水,周围还围了一圈栅栏,虽有些简陋,却独成了一间小院子。 很合云挽歌的心意。 不过她虽挑了住宿,心中却也知道,云府那边不可能丢下不管,那几个人,还等着她一个个收拾。 但是,这一月内,需要安静修炼提升至武者的地方,也是必不可少的。 正好这云家武堂初级学者所处的位置,偏僻幽静,很适合她不引人注目地快速提升。 宋渠将数人安置好后,才继续说道,“虽你们武气阶层各不等,但初期的修习都是一样的。今日是你们入学第一天,并不传授你们功法练习,需要先了解你们各人的本体属性后,再进行甄别指导,大家没有异议吧?” 众人自然都是首肯。 倒是云挽歌旁边有个九阶武气,圆盘脸身材丰满的小姑娘,似是不耐烦地撇了撇嘴,小声嘀咕,“好啰嗦。” 引得云挽歌看了她一眼。 她察觉到,也看过来,目光落在云挽歌脸上的血狞胎记上,张了张嘴。 想说什么,又被身后的丫鬟给拉了下,这才鼓着腮帮子缩了回去。 那边宋渠已经转身,领着一众人朝书院位置走去,接着道,“甄别各位师弟师妹们的师叔,是海天阁的段老。海天阁不从属武堂内任何一方,段老的脾气也有些严厉,待会大家记得谨言慎行,莫要惹怒了这位师叔。” 看宋渠提及这位段老时,仿佛深有忌惮。 跟在后头的小辈们,也忐忑起来。 云挽歌又听前头的那个胖姑娘嘀嘀咕咕地身边的丫鬟道,“段老是不是我爹上回提起的那个?爹不是给他送了我的属性测验了么,还需要……” “小姐!” 丫鬟似乎也很无奈这位胖小姐的口无遮拦,赶紧拽了拽她的袖子,又朝旁边看。 看到一直垂眸的云挽歌,懊恼地又将她家小姐拽的离开远一些。 胖姑娘又瘪嘴,“干嘛啦,人家不过就是长了个胎记嘛!干嘛跟躲瘟神一样的……” “小姐!你别说话了!” 丫鬟赶紧捂她的嘴。 倒是惹得旁边的云挽歌莞尔一笑。 这么听着这闹腾的主仆俩的动静,就到了海天阁。 落地有七八亩地那么大的书院,几乎横跨了整个武堂从南到北。 不同于两侧坐落不同的学堂富丽堂皇,这间书院,宽阔而古朴,色泽陈旧,气势沉淀安静。 单从外看,就仿佛能见内里无数功法书册,前人遗留下的真正来自心得与经验的瑰宝。 有浓浓的书卷墨香,从这沉静的空气里,幽幽缓缓地飘散出来。 然,偌大的书院,却只有两扇只供两人出入的木门。 木门边,是高耸的门槛。 有个白胡子老者,正手不释卷地,看着手里的书册。 直到宋渠面带小心地走过去说话,才皱着眉,放下书。 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 台阶下数人齐齐一惊,被这骤然爆发出的武王气势给压迫得几乎站不住脚! 连武灵都被迫释放,强自护体! 大圆满武王。 这就是之前执事所说的那个,云家武堂,等阶最高的那个?! 新入学弟子纷纷察觉,有心见礼,却无奈压迫太盛,只能苦苦支撑。 “啧。” 段老淡淡扫了下面一圈,一脸不爽地皱了皱眉,甩袖,撤去威慑气势,毫不掩饰地说了句,“又收这些废材,云霄和这几年收受的铜臭,还不够他痴心妄想的?” 言下之意,竟很不把堂堂云家家主放在眼里,且暗示这些新入门的弟子,都是通过贿赂钱财才进来的。 一时间,好些人面红耳赤,却也不敢对这位大圆满武王多有辩驳。 那胖姑娘又嘀咕,“这个老头的嘴巴好讨人嫌啊!” 丫鬟气急,连连拽她。 惹得旁边的云挽歌心中忍俊一笑。 宋渠也略有尴尬,刚要说话,段老却再次抬手,点向下面刚刚一扫而过,试出武灵的各新学子。 “这个,一阶武气,水蛇水性。这个,三阶武气,黑鹅土性。这个,六阶武气,嗯,还不错,松木,可做金性。” 被点着松木武灵的那个少年,登时一脸惊喜。 宋渠也多看了他一眼,微笑着点了点头。 第64章 属性,了解 段老继续不耐烦地指着,云挽歌这才注意到,原来就算是动物植物,系别不同,还分有各不同属性。 比如那个胖姑娘,九阶武气,槐花,却是木性。 前一世她没经历过这些,还真不知道这内里玄妙竟这么多。 听着半解不解,正寻思这属性各不相同的究竟都是何意时。 段老的手,已经点上了她。 众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到她的额上,那朵莹莹而动的泣血绝美的牡丹上。 段老顿了顿,然后道,“三阶武气,血牡丹,”停了下,“无属性。” 嗯? 不仅是血牡丹,还是无属性! 这是什么意思? 宋渠也不解地问道,“段老,无属性是……” 段老却摇了摇头,“血牡丹凤毛麟角,老朽却也不知晓这丫头为何武灵中并不显示属性。” 并不以自己不知而为耻。 这倒让云挽歌对这位武堂第一的武王另看了一眼。 自古来,如此不在乎自己颜面客观待人待几的,多为心胸宽广的大成之辈。 难怪能达到云家武堂等阶最高了。 可宋渠却犯了难,“那无属性,这之后的修习,该怎么指引呢?” 没想到段老却又冷哧一声,“呆木脑子,跟你那师父一样!” 宋渠登时满脸通红。 “你自带着这些中看不中用的小的们去寻各自属性需要的修炼基本口诀,这丫头么……” 看了一眼面色浅淡的云挽歌,“自去那边那间摘星馆,随意寻两本书来,我再教你如何修行。” 众人一听,这是段老要亲自教导云挽歌了! 这可是大圆满武王啊! 连宋渠都惊了——段老有多少年没收过弟子了!这次竟然破例了! 难道就因为她的武灵是血牡丹? 一时间,众人看向云挽歌的视线里,惊艳羡慕嫉妒怨恨无数。 云挽歌却一直淡淡容容,率先入了海天阁内,便寻着指示,去往摘星馆。 到处都是书。 密麻如织。 却并不叫人压抑。 反而不自觉的屏住呼吸,走过的每一步,都穿游在无数前辈的呕心沥血一生征途之上。 云挽歌并不急着去寻找那位段老并不言明的所谓‘两本书’。 听着简单,实际却极为困难。 她自己知晓,之所以那位武王看不出自己的属性,是因为真正的武灵,并不是血牡丹。 而这之后要走的修习之路,多半跟她选择的这‘两本书’大有关联。 一旦选错,将误终身。 她对修习之事,也不过是初来乍到,一知半解。 迫切地想要了解,今日所见所闻的东西,到底是何意。 便翻找到一本《武者窥》的书,慢慢翻阅起来。 原来。 武者中,虽有动物系,植物系,半废灵系,以及那种只存在传闻的自然系。 可各系别,皆有金木水火土各属性。 例如,动物系水性,便是可利用一切水资源,结合武灵发动攻击。 同理,土性,便是利用土资源,做壁垒守护做武器攻击。 武者自身等阶越高,可利用的资源便越多! 而植物系,则因为高阶可升做炼药师,则相对复杂。 金性,可助丹炉提升。木性,可入药材炼丹。水性,可引丹水灵力。火性,最好的丹火之引。土姓,可助丹药升品。 以上二系中,偶有极具天分者,也会出现双属性,但目前天戮朝内,双属性者,几乎凤毛麟角。 云挽歌一边看一边想,看来云想容的那个木灵,该是火性了。而今天见到的那个胖姑娘,却是木性,将来……若是有所成,必定也是一方风云呀。 接着,便翻到半废灵那页,虽也有五属。 可毕竟修炼有限,并未细说,只按照前路参考。 剩下的,便是自然系。 云挽歌立刻提起精神。 只见这古册上,一字一墨地写道—— 自然系,为全属性,可随意操控任何一种资源,供自己所用。 然,自然系因违逆天道,故,武者所持武灵,必为****大煞。 心性懦弱者,难以驾驭易殒命。 武阶低位者,妄自擅动易反噬。 修炼错乱者,堕入魔道易失心。 能力不足者,受人胁迫易奴役。 且,自然系初阶,受武阶所限,每一属性可控制的资源少之又少。 一旦暴露,基本都被扼杀在摇篮里。 毕竟自然系武者,到达武王阶段后,便是抬手便可呼风唤雨,低头便能催山倒海的可怖力量! 所以,自古以来,自然系中能生存下来的武者,屈指可数。 这也让这个系别的武者,因为极其稀少,且出名者皆为大成,而无端被蒙上一层诡异又神秘的面纱。 云挽歌一字一句,慢慢地看过去。 终于明白今天上午自己是处于多么危险的情况中了。 若是凤离天没有及时出现,若是他没有给自己以内息平复心绪。 此时她会不会已经心魔紊乱,嗜血暗生了? 这么想着,后背竟隐隐出了一层冷汗。 不是怕,而是惊——一为自己的鲁莽,暗恼一着踏错,差点连大仇都无法再报。 二为自己的冲动,凤离天不管上午为何出现,总归当真是救了自己,偏自己还……那样对他一通无理厮打。 再仔细想过。 从初次见面到现在,这人虽三番四次地戏弄自己,可却也接连救了自己数次。 抿唇,微微蹙眉——也不知他到底给自己下了什么药。 罢了,为还他这份恩情,还是尽快拿了瑞王府的那柄八郎剑,聊表歉意吧。 一边做了决定,一边继续低头翻书。 全然没有注意到,隔着数层书架,南面一张沐阳的窗户边,一站立便如高山之水的男子,安静地没在阳光里。 贺君尘。 他同是一手拿着一侧书,却并未看书。 一双如墨似画的眼,正微微侧眸,定定地看向,隔着数道书架另一端的云挽歌。 临近正午的春光晴好无限,阳光轻轻盈盈地撒进屋里,晒得书卷生香,墨汁萦绕。 尘埃飞扬在书架缝隙里露出的一缕缕光柱里。 像无数精魅震动的羽翅,折射出斑斓的光点。 那些光点,从贺君尘的方向,一直洒到云挽歌的身上。 第65章 全属,旧识 温润的光,盖住她斜依的身段,落在她低落的长睫上,最后在她低垂的少女花容上,润开一层层的光圈。 那半面芙蓉半面寝陋的容颜,此时也被这柔和的光,静默的字墨香,晕出了姣好动人的风姿。 贺君尘放下书,慢慢地转动着手上的白玉扳指。 视线,却并未从那专注的少女身上,挪移开半分。 许久,直等那少女挑选了几本书,缓步离开后,才慢慢来到少女刚刚依过的书架前。 看了看她之前才翻开过的《武者窥》,又上下扫了一圈,找出了她带走的几本书是何书后。 才风轻云淡地转身,没入阳光中,消失不见。 门外。 一干新入门的学徒,早已挑好基础修炼功法,跟随宋渠离开了。 云挽歌递上自己所选的书册给段老。 段老随手一翻,便微微皱了皱眉,看向云挽歌,沉声道,“全属性?金木水火土你皆想修炼?” 一脸的不赞同。 云挽歌却平静地点了点头,“段老也测出挽歌并无属性,挽歌便想都试一试。” 段老更加不悦,“贪多嚼不烂。虽说你无属性,可毕竟武灵为植物系,又是极稀少的血牡丹。若是我,便建议你修行木火两属性,大有裨益。” 云挽歌不知这段老为什么会对自己如此尽力相授,但是她既有自己的计划,断不会因着别人的态度而有所改变。 又谦恭地笑了笑,点头,“多谢段老,可挽歌还想试一试。” 段老倒没想到这丫头脾气如此顽硬,只觉自己好心做了驴肝肺,心中一时气闷。 可转念一想,血牡丹兼无属性,也确实难为。 犹豫了下,又道,“罢了,你既然坚持,我也不勉强你。我给你指条明路,灵老今天罚你去的药园子,你再去一趟。喊三声鬼老头,若是无人应,你便去那草屋后头捉一只鸡,作势杀了。” 云挽歌听得有些愣。 “那老东西最宝贝这下蛋的鸡,必然会出来。你便以那只鸡要挟他,让他指你修炼。” 段老说完,见云挽歌微露错愕,又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一直严厉略显古板的脸上,竟难得地露了一丝笑意,轻咳了一声,低道,“你母亲曾与我有救命之恩,我在这云家,也是为了报她的恩。你在云家的事,我皆已知晓,如今便当助你进入皇家武堂后,也算报完恩情,终可寂满而去了。” 云挽歌无论前生今世,还是第一次碰到与母亲相关的人,更是第一次听到别人提及自己那个半仙族女大名鼎鼎的母亲的事。 脸上原本的惊疑,霎时变得复杂,隐透濡慕。 段老被她这眼神看得也是心软,叹了一口气,才要说话,忽又抬眼看向不远处。 随即说道,“如今不是说话的时候,你先去找了那鬼老头,日后我寻了时机再去与你说话。乖。” 一声‘乖’。 却叫云挽歌差点没落下泪来。 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用力点头,转身而去。 另一边。 云想容让丫鬟扶着,仙容月貌却病娇缠绵,宛转蛾眉间净是弱柳扶风让人怜惜的姿态。 她缓步而来,似是无意地朝云挽歌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然后走到段老跟前,恭敬温婉地行了一礼,“段老,想容今天想阅晨光馆。” 段老看了她一眼,发现——这云家大女儿,数日不见,等阶竟又生生涨了两阶!已是大圆满武气了! 晨光馆为武者功法,倒是能进入得。 于是点点头,放她进入。 只是,错身时,忽闻到她身上一股极淡的血腥味。 立时沉了脸,低喝道,“放肆!入书馆前不得杀生!出去!” 气势陡然迸发。 逼得云想容脚步一顿,武灵乍现,那股腥味霎时浓郁,却又骤然如烟消散。 段老虽即将寂满,可五官超敏。 立刻看向云想容,却发现那青色盎然勃勃生机的木灵,正缠在她的手腕上。 只是形态却有些扭曲,枝头处,三片木灵树叶,叶尖恍惚中似有一抹血色抖动。 宛若一条凶恶毒蛇,正对着自己嘶嘶吐信。 他皱了皱眉。 这时,旁边又来了数个阅览书籍的学生。 云想容掩下武灵,对段老轻笑,“想是早上吃的茶点有些气味,让段老误会,是想容的错,下次必定不再犯了。” 段老心中疑云丛生,又看了看她空无一物的手腕。 略一沉吟,随后放人,与后面的学生说话。 没看到,走进去的云想容,脸上的笑容愈来愈阴暗恶毒,一双美眸里,诡异的精光掠过暗影处。 片刻后,对身旁的丫鬟说道,“去告诉四弟,这个大圆满武王,是留不得了。” 丫鬟低头,“是。” 立刻退下。 云想容轻笑了声,抚了抚手腕位置,转过书架一端,才要去找要寻的功法书册。 忽迎面对上一个身穿一袭白衫,纤尘不染目下无尘的极净秀男子。 微微一愣。 那人却已走过去。 云想容抬眼,只来得及看到他极致无暇的侧脸,幽深如泉的黑眸,嘴角微微带着的笑意。 以及一身气若徐风缓缓天上而来的气度。 然,再转身想仔细看去时,那如仙如烟雨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云想容瞳孔微颤。 微微捏紧手指,片刻后,忽又无声一笑,自顾翻书去了。 贺君尘站在门外,回眸看了眼晨光馆内里。 清冷而去。 …… 云挽歌拿了书,却并没有去到西药园。 只因她刚刚将书放到武堂内租借的住处时,便发现,到了之前与杏圆约定的时间。 于是便稍微整理一番,按照刚刚在山顶一窥武堂整体格局的记忆,专捡幽僻无人的路径,寻了个溪口破裂的断墙,翻了出去。 唤来林翰。 遮住面颊,徒步赶往城内最繁华热闹的烟花之地快步行去。 刚抵达清风楼门口。 就听里头一阵兵荒马乱。 门口一个身穿灰鼠短衫的四十岁左右中年男子见到云挽歌,即刻上前,恭敬小声地行礼,“二小姐。” 云挽歌一笑,亲手将他扶起,“郭叔,怎么样了?” 此人正是之前云挽歌曾提及过的马房老郭。 第66章 跋扈,公主 老郭全名郭英。 当年云挽歌也只是看不过云家那几个少爷小姐将他一家子当牲口使唤。 恶毒得让他那年仅七岁的儿子去挑衅那发qing的母马,结果让那孩子差点被马蹄踩死,才救了那孩子一命。 只因此,郭英一家,便将身家性命,全都交付给了云挽歌。 上一世,云挽歌也曾多次生死之间。 屡屡被郭英暗中相救后,这才意外得知郭英本身竟是一阶武王,实力相当非凡! 只是不知缘于何种原因,才沦落至这云家马房做个普普通通的马夫。 此时的郭英已隐隐显露他在这市井之中的手腕能力,虽是一阶武王,却貌不惊人,不仅普通的老百姓,连三教九流都能打成一片。 很有些大隐隐于世的感觉。 今天这一出,便是云挽歌吩咐,令他特意布置下去的。 只为引出一位相当重要的人物。 老郭憨厚一笑,起身,先是看了看云挽歌,见她似乎入学并未遭难,心下微安。 才道,“小姐放心。那边的消息已经递过去了,人在赶来的路上了。另外那位,尚在桃李戏院,”停了下,“那戏子很上道,不到今晚,那位断然舍不得抽身。” 云挽歌自然注意到了老郭的神情,心中微暖。 听闻了他的话,又是满意一笑,从内袖里又掏出一张银票。 放在他手里。 柔声道,“今日你的事已经做完了,先回去吧。给你媳妇和孩子们买些吃食。辛苦了。” 老郭一眼看到上头的数额,惊了一下,“小姐,这也太多……” “拿着吧,今后要你做事,也需要银钱打点。之前那张该花完了吧?” 云挽歌笑着,语气却不容推辞。 老郭摸了摸后脑勺,便也没坚持,跟云挽歌又深深地行了个礼,然后隐没人群离开了。 林翰看了看那毫不起眼的中年男人,又看向一直面带温和的云挽歌。 第一次在她清冷寒凉的阴阳娇面上看到这种神情。 微顿了顿,然后道,“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云挽歌斜睨了他一眼,温和之色尽数褪去,徒留一片淡漠疏冷,“等。” 林翰被她那如丝勾魂的眼神给看得心头一颤,喉头微动,撇开视线。 与云挽歌一起绕到清风楼后某高阁处,老郭打点过的地方,瞧着里头的光景。 而此时,清风楼的大堂内。 一身大红宫装的林正玉,正指着一个娼倌的脸,极尽恶毒地大骂,“这种下贱胚子也配伺候本宫!去叫琪书出来!琪书,快给本宫出来伺候!再给本宫装腔作势,别怪本宫将你强行抢回去!” 旁边战战兢兢的清风楼楼主吓得连忙跪下,带着哭腔央道,“二公主喜怒!琪书真的是个清倌,做不得那些伺候的事儿,您要真把他逼急了,他可是会……” “会怎么样!” 林正玉柳眉倒竖,一脚踢开那楼主,作势便朝楼上冲,“他敢死一个给本宫看看!死了,本宫也有法子叫他再活回来!琪书,快给本宫出来!” 那尖利的叫嚷声,将这一个蛮横霸道跋扈猖狂的刁蛮公主,顷刻暴露无遗。 云挽歌自高而下看着。 见这位公主,挽着飞仙髻,斜插凤尾垂珠金丝钗,容颜娇蛮,眼下一颗血色泪痣,如泣如诉。 本是吊梢眉丹凤眼,不怒自威略显刻薄的长相,却因着一颗如珠美痣,让她凭空生出些许仙媚姿态! 传闻,这位公主本并不受宠,可当年一次山中围猎中,当今陛下差点被此刻的血蜘蛛武灵给刺伤。 就是这位二公主,奋不顾身护住皇帝,被血蜘蛛重伤,虽险险救下一条命,但那血蜘蛛的毒素却最后聚拢成一抹红点,如一颗泪痣般,缀在这公主狭长的眸下。 国师曾言,泪散便是毒发,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所以,从那之后,这颗泪痣就是这个公主的催命符,却也是保命符。 她受尽无上恩宠,做尽无数恶事。 纵使皇帝再生气,可一看到那颗泪痣,便通通都化作无奈心疼。 同样,她虽有武灵,却因为这毒素存体,不能快速修炼,那些皇子们,便也不把她当作竞争对手,由着她胡作非为。 有的甚至不仅不管教,甚至还帮她掩盖。 更加助长了这位传奇公主的猖獗恶霸气焰。 云挽歌看她三两步冲到台阶上,却又被人拦住,依然怒极,作势又要去打那拦路之人。 却听底下,有人高喊了一声,“玉儿!” 林正玉抬着的手一僵,随后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低头看底下,一脸嫌弃地问,“你来这儿做什么!” 来的是谁? 正是云挽歌今日这局,特意请下的重要人物。 贺兰越,贺家三房嫡子,排行第十。 生得也是一副玉质兰心空谷幽兰般的俊秀姿色,然而,眉目间,却有一抹阴霾冷沉,叫这人在清爽明朗下,硬是多出些许幽暗算计。 但见那驸马眉头一蹙,随即又似是无奈地软和说道,“你又来胡闹,过几日便是灯会大典,叫父皇听见了,又要不快了。” 看着便是一副忍让谦卑,为了一个恶妻受尽无奈却只能好言好语的丈夫形象。 一时间,众人对这驸马,倒是生出许多同情来。 唯独云挽歌,却倚着围栏,悠悠一笑。 旁人不知。 她却是知晓的——前一世,这位驸马,后与林敬轩结盟,又因是贺家一房嫡子身份,家财无数,便东风借势,一下子握住了皇城无数兵权,彻底翻身。 而这位一直作恶的二公主,不过在他得势数月后,便被宣布重病不起,后一命呜呼。 出殡的时候,前世的云挽歌曾作为弟媳去给她收拾过遗容,见到她身上那无数伤痕。 分明就是凌虐而死! 她回宫后,曾跟林敬轩提起过。 当时并不见他有一丝声响儿,还以为这是因为无奈心痛。 现在却已明晓——他分明就是知道林正玉是被贺兰越虐待而死!却默许了这样的事! 说起来,林正玉对他这个弟弟,还算不错,可这男人,却能冷血残忍到如此地步! 第67章 扮相,假借 可笑自己上一世简直是被猪油蒙了心!蠢笨到自己都恨不能再给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林翰见她目光沉冷,倏然渗出的一缕幽光,暗憧如鬼,心中疑惑。 而那边,林正玉已经被贺兰越拉下楼,说了几句,便再次起了争执,一把将她推开,怒道,“贺兰越!别给脸不要脸!当初要不是你存心勾搭本宫,看着你家有钱的份上,本宫会让你入了公主府的门?” 贺兰越的脸顿时一片惨白。 云挽歌看到他一瞬攥紧的手指,微微一笑,朝下打了个眼色。 底下的林正玉骂完,忽又像是极为无趣地愤然转身道,“真是作厌!没得叫你坏了兴致!罢了,今儿个便回去吧!” 然后又对那清风楼楼主道,“你去告诉琪书,叫他好好想想,是选择伺候本宫,还是要做那最下贱地方人人可欺的牲畜。” 丝毫不顾忌旁边的这位驸马! 说完便扬长而去,大摇大摆地进了驸马带来的马车里,还尖利地对外头吼了一声,“还不上来作甚!丢人现眼!” 众人对这位驸马的同情更甚,明显还带了点儿可怜。 看着这位驸马爷白着脸上了车,又听那公主骂了几声,这才议论着,纷纷离去。 云挽歌从楼后走出,婉婉一笑,戴上帷帽,领着林翰,走到相隔两条街的一间非常隐蔽的茶馆雅间内。 杏圆正蹲在窗边逗一只虎皮花猫,听到脚步声扭头一看,立刻蹦起来,笑眯眯道,“小姐,您来啦?武堂一切都好么?” “嗯。”云挽歌答应了一句,才坐下,门口再次一阵骚动。 接着。 面带惊怒的贺兰越,被身穿大红宫装,一脸冷漠的‘林正玉’,推了进来。 然后‘哐’一下,‘二公主’恶狠狠地关上门,一把揪下头上的凤钗,重重地拍在桌上。 又伸手一扯旁边一个劲忍笑的杏圆,阴沉沉地怒道,“卸妆!” 声音虽然隐隐尖利,却明显是个男子的声音! 贺兰越眼睛一瞪,朝那‘林正玉’看去,然后又看遮了容颜的云挽歌,一脸警惕,“你们究竟是谁!缘何要冒充……公主殿下!” 竟对自己的夫人还如此称呼。 云挽歌讥笑出声,不答反问,“驸马爷觉得我们这位‘公主殿下’的扮相如何?” 贺兰越面色一变——连他这个夫婿都没看出来!可见这易容术已是登峰造极。 而这时,那边已经被卸了妆的白灵已经转过脸来,恼恨地脱下一身女式宫装,还十分气愤地踩了两脚,才转到屏风后头,换衣去了。 不过驸马爷却看清了他的长相。 一直在宫里出入,怎么可能不认识凤离天的贴身近侍! 他陡然一惊,再次看向云挽歌,“你是……” 云挽歌要的就是这个反应,继续装腔作势狐假虎威地说道,“不错,我家主子让我给驸马爷转告一句话,今天这样的‘公主殿下’,驸马爷,想要多少,便有多少。” 贺兰越眼神瞬间无数情绪繁复,似乎被吓到了,“国师这是在跟贺某玩笑么?” 云挽歌却倏自一笑,“驸马爷莫要如此,我家主子既能做下,自然也明白驸马爷所受之苦。” 言下之意就是——别装大尾巴狼了,谁还不知道谁啊! 贺兰越面色一僵,又看了看云挽歌,再看了眼她身侧那个似乎有些眼熟却气势凛人的护卫。 顿了顿,忽而正色问道,“国师殿下想要什么?” 不过须臾,那原本隐忍负重,城府极深的模样,便顷刻冒出端倪。 云挽歌单手放在桌面上,轻点了点手指,并不急着说话。 直等白灵换了衣衫,又一副半死不活阴沉沉的样子站到身后,而贺兰越看着他就想起刚刚的受辱,明显心气烦躁却又隐隐兴奋时。 才缓缓开口道,“一个人,换十万金。” 杏圆张大嘴,林翰震愣地看向云挽歌,白灵眼皮子颤了颤,继续装冷酷。 贺兰越反应了下,才明白过来—— 国师可是为他提供如此神似的‘傀儡’公主,他以重金购买。 “国师……”贺兰越疑惑地问道,“急需用钱?” 云挽歌笑了笑,不置可否。 后头的白灵内心大骂——我家主子什么时候短过钱财了!贺家算个…… 他很想说脏话啊!简直被这个坏透了的二姑娘气死了! 贺兰越见云挽歌如此反应,便自认为是如此了。 心中心思陡转,可终究兹事体大,他也不敢擅自答应,以免自身难保。 云挽歌见他犹疑,算是知道这人为何会被贺家卖给公主府了。 就这种性格,不过就是阴暗小人一个罢了。 凉凉一笑,道,“驸马爷,我家主子还可容您考虑几日。您若是有心,便还往此处,送上银票,不出两日,这好物,便可为您送去府上。” 说罢,也不等贺兰越再说什么,起身便朝外走。 走到门口,又像是想起什么,回头笑道,“对了,忘记告诉驸马爷一声了。真正的公主殿下,此刻正在桃李戏院,与那当红花旦,尽那耳鬓厮磨的快活之事呢!驸马爷不防去看看?” 贺兰越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一脸阴毒地便冲了出去。 云挽歌笑了笑。 身后,林翰终于明白,这个貌若阴阳夜罗鬼的少女,说能帮自己报仇,真的不是空话! 而且,不过是一招兵走险招的棋。 她却一箭几雕! 震慑了白灵,拉下了国师,利用了驸马,最后,也让林正玉,将再无翻身之日。 他几乎可以想见,今天过后,贺兰越便会谨慎小心地,将那张十万金的银票送到茶馆。 他心爱的秀秀,终于可以瞑目了么? 旁边杏圆嘀嘀咕咕地在云挽歌耳边小声道,“小姐,您这招也太厉害了。那驸马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一边帮林大哥杀了那公主报仇,一边还要送钱给您。” 白灵在旁边难得搭了句腔,“是损招。连国师的名号都敢打,小姐胆子好大。” 云挽歌晓得他是心绪难平,淡淡地瞄了他一眼,慢悠悠道,“我何曾说过一句我是国师的人了?” “……” 第68章 腌臜,踹门 白灵郁闷,的确,那驸马不过是看到自己,便这么误会。云挽歌又何曾说过一句么。 真真是……坏得透黑透黑的! 跟国师简直一模一样的笑里刀! 唉,他好累。 几人将云挽歌送回到武堂不远处。 云挽歌塞给杏圆一张银票,见她吃惊,便笑着拍拍她的手,低声道,“这是赏你的。我从前不知你的武灵竟有如此千幻之效,当真是帮了我的大忙。” 杏圆眼眶红红,云家的奴才地位向来卑劣,哪里受过云如此赞赏夸奖,连忙摇头。 云挽歌又道,“你回去后,还要帮我做两件事。一是收拾些行装出来,我今晚会回府,明日便来武堂暂住一段时日。二是……” 忽而一笑。 “二是,把二公主与那戏子的勾搭之事,想法子让云诗诗知晓。” 说完,想了下,对白灵说道,“对了,云诗诗今日可能已经回府,我屋里有株赤炎草,若她去抢,不必理会。” 白灵点头应下。 随即两人离去。 云挽歌最后看向从茶馆出来后,便一直静默不语的林翰。 也不说什么,只是看向龙向山外,无边无际的天空,慢声道,“不出十日,你便可看到林正玉的下场。记住你之前的诺言。” 林翰眼神微紧,再看过去时,那少女的身影,已没入端墙那边。 素色的衣摆,划过骄阳之下,徒留一抹幻影,翩如鬼魅。 林翰慢慢地走回马车旁。 从车边翻出一个血腥味满满的布兜,看了眼里头被他一颗颗残暴拔下的碎牙。 片刻后,忽一扬手,将那一包腌臜之物扔得极远。 …… 云挽歌回到武堂的木屋。 收拾了书册,再次准备前往西药园去寻那鬼老头时。 门外,忽有声响。 云挽歌眉头一蹙,接着便听到那胖丫头有些急躁的声音,“唉,小绿,你说那个丑丫头不会出事了吧?这老半天也不见个人影,会不会今天被欺负了,躲在房间里哭呢。” “……”云挽歌怔了怔,哭?她? 被叫做小绿的丫鬟无奈地说道,“应该不会吧,那小姐看着似乎也不是软弱之辈。小姐,你还是别操心别人了,老爷之前吩咐了,他都打点好了,季云堂那边的季老已经在等着您……” “砰!” 小绿的话没说完,云挽歌的房门就被从外头一声巨响打开。 门上用来防御的机制立刻爆出刺耳尖声。 云挽歌扫了眼那上头的声音,然后又看满不在意地把脚收回去的胖姑娘。 “哎呀,你没哭啊?” 胖姑娘似乎还挺扫兴,因着门上的机制刺耳,还不耐烦地骂了一句什么。 正要凑近云挽歌跟前,忽而,门外匆匆出现几人。 为首的一个正是宋渠。 一见出事的是云挽歌这间屋子,他当即便御灵飞来。 听到动静一起出屋查看的众人这才看清,原来宋渠的武灵竟是一只极漂亮的纯白大雁。 他落下后便蹙眉看向屋内,一眼便隐约猜到发生何事。 皱眉抬手,解了机制警报,又对那胖姑娘责备道,“庞丽,出武堂寝宿规则,你莫不是没看?” 胖丫头姓庞,嗯,好姓氏。 云挽歌将刚刚摘下的面纱放到一旁。 庞丽耳朵得了清闲,撇了撇嘴,还没说话,旁边的小绿又忙不迭朝宋渠笑道,“小姐还没来得及,请宋大人莫怪。” 宋渠又沉了沉脸,心知,分明是这位大小姐根本没看。 可又因这庞丽的父亲乃是当朝内阁学士,从二品的大官,这云家武堂都多有得脸,他也不好多加斥责。 只好又去看云挽歌,见她神情淡雅,恬静温婉,虽一张面容可怖惊人,可周身却优雅大气。 尤其在他看过去时,一双点漆黑眸安安静静地看过来,叫他心头微动。 有些慌乱地避开些,问道,“你没事吧?” 问完又觉得自己太轻挑了。 云挽歌一笑,点了点头,“多谢大师兄,无妨。” 庞丽在旁边继续瘪嘴,“能有什么事,这丑丫头半天都没出门,我以为她躲起来哭呢,就来看看能咋滴?一群大惊小怪的,哼!” 小绿急得直拉她的衣服。 宋渠微惊,又看向云挽歌,却见她面上并无戚戚之色,一时间也不知到底是失落还是安心。 收回些许紊乱心思,再次扬声道,“无大乱,诸位便各自散了吧。依着之前的吩咐,三日内,务必将各位手中的口诀背起,我会于三日后进行检查,再教大家进行下一步修习。” 围在门口的众新入门弟子,这才悻悻然地离去。 宋渠又看向庞丽,“庞师妹触犯寝出武堂宿规则,罚钱十金。” 庞丽不爽地瘪了瘪嘴,瞪云挽歌,“都怪你!害我破财!” “……” 云挽歌有些想笑,分明是这个胖丫头踹了自己的门,反过来却责怪自己。 不过这率真的态度,却并不让人生厌。 微微一笑。 “嘶!” 庞丽瞧见,忍不住倒抽一口气,将十金往宋渠手里一扔,一双眼却盯着云挽歌,一个劲上下瞧。 贼兮兮地道,“喂,丑丫头,你笑起来可真不错,要是没这块胎记,估计你家那天仙似的大姐,都比不上你这容貌吧?啧啧,当真是暴殄天物。可惜可惜。” 这扼腕痛惜的模样,真正像个登徒子似的。 估计平时在家也这样散漫惯了。 宋渠微皱了皱眉。 一旁的丫鬟小绿急得都快哭了。 云挽歌扫了那边还杵在自己房里的宋渠,含笑道,“多谢姐姐夸赞。” “哎呀,可别叫姐姐,就随我娘,叫我小名儿丽丽吧。”胖手一挥。 云挽歌忍笑,点头,“丽丽。” 这还是两世以来,第一个对自己露出善意的陌生人,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不过却很愉悦。 见两人说得开心,被忽视的宋渠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留在这里似有不妥。 低咳了一声,犹豫了下,还是主动问道,“你们……可有什么修炼不通的地方?我正好此时无事,可指点几句。” “噗嗤。” 庞丽一个没忍住,大喇喇地笑了出来,“大师兄,您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回连云挽歌都忍不住同情旁边的小绿了。 第69章 威胁,把柄 眼见着宋渠那白净清秀的面庞一下子通红,云挽歌暗自摇了摇头。 站起来,对两人道,“多谢两位关心,只是挽歌的惩罚尚未结束,还需去西药园受七日惩罚。” 两人都是一怔。 宋渠还没说话,庞丽又抢先不屑地翻了个白眼,“灵老头一看就是故意针对你嘛!池清那骚鹿的父亲,就那个什么什么将军,以前救过灵老,这是以权谋私呢!我呸!” “小姐……”小绿弱得几乎听不到的阻拦声。 一旁教养良好的宋渠,还从没见过如此匪气霸道的千金小姐,也是面色僵硬,不知作何反应。 云挽歌却是含笑,拍了拍庞丽,“我知晓,无妨,领罚自当受完。日后再叙。” 庞丽见这丑丫头如此大方,行事磊落,言辞中很有些大气之风。 更加喜欢,点点头,“也成,那你去种草吧。我正好回家一趟,过两日再来寻你。” 说完就走。 好一个直率洒脱的性格。 宋渠见庞丽走了,终于再站不住,看了眼云挽歌,才呐呐告辞。 及至走出很远,还回头看去,只见那身段轻盈仿佛能随风飞去的少女,孑然一身,慢吞吞地朝西药园那边走去。 …… 云挽歌再次越过独木桥,站在茅草屋边。 左右看了看。 然后凉薄一笑。 自顾在草屋前的大石前坐下,浅淡疏离地也不知在对谁说道,“你与我已经差了一次救命之机。挽歌虽不才,可也断不会将自己前途交付与一个见死不救的小人身上。” 树林那边某处一人高的草丛里,悉索一阵。 云挽歌斜睨一眼,继续冷声道,“段老虽极力推崇你,可我却并不信你。虽我来此,却只是要告诉你。若你不尽心助我,我即刻便去将你方才的所作所为告之段老。” 忽而一笑,“你猜,段老会不会将你这屋后的三只老母鸡给直接杀了泄愤?” “好你个卑鄙的丫头!” 草丛后头忽然蹿出一只断尾猴来,吱吱一阵乱叫。 接着,一个形若乞丐的老头,抱着一篮子鸡蛋,愤恨地钻出来,黑乎乎的手指颤抖地指着云挽歌,“敢动我的鸡,我就跟你拼命!” 那只猴子也同一副怒不敢言假模假样跳脚的形态。 云挽歌只觉眼皮子抽了抽。 无声地清了下嗓子,却依旧神态自如地坐在大石上,冷笑,“我素来睚眦必报,心眼极小。你既刚刚任由我生死,就休怪我狭私报复。” “你!” 老头气机,小心翼翼地放下篮子,撸了袖子就上前,“坏丫头心眼歹毒,那云路刚刚回到我这儿,一张口便吐了一地的血,接着就没气儿了,尸体现在还藏在屋子里呢!你……哎呀!我的鸡!” 鬼老头莫名被云挽歌下了一招,等云路的尸体死在自己屋前,才知道自己被拉下了浑水。 心道这丫头果然阴狠,云路要害她,她便夺了他的命。 他对被掳一事置若罔闻,她便要将这害人之祸,栽到自己身上! 不仅心思深沉,手腕更是狠辣可怕。 这哪里像是一个少女的谋算! 鬼老头素来避世,吃吃喝喝自做逍遥神仙。 却不料竟被这样脱进俗世,心中愤懑无比。 原本也只想对这小丫头小惩出气,可谁料,才走两步,竟看她不知从哪里抓到了自己的宝贝花母鸡! 登时气短,脸上的凶悍也没了,忙躬身讨好笑道,“云丫头,莫要害我这鸡,你既生气,我便与你赔不是,如何?赶紧,赶紧放了我的鸡。” 云挽歌斜眼瞄他,一边用力抓了抓手里的鸡翅。 花母鸡吓得咯咯直叫。 鬼老头顿时一脸痛色,咬牙切齿地看向云挽歌。 许久,终于转身,从屋里,脱出云路已经面色僵青再无生气的尸体。 又看了眼那边半面阳春半面森冷的少女。 一抬手。 “噗呲。” 云路头上的金针被迫射出,被鬼老头捏在指间。 云挽歌挑眉,晃了晃手里的花母鸡。 鬼老头吐出一口闷气,嘴角扭曲,将金针往腕上一刺。 血珠渗出。 鬼老头将那金针又染了自己的血,重新戳回云路的头顶内,然后一脸不甘地扭头看向云挽歌。 云挽歌这才一笑,抬手一扬,花母鸡惊吓得闪着翅膀朝旁边扑腾。 被早早守在一旁的断尾猴武灵一把抱住,赶紧跑到一边,心有余悸地看着云挽歌。 鬼老头这才松了口气,无力又不痛快地指了指云挽歌,“你这丫头,心忒黑。” 云挽歌淡笑,“比之前辈的冷血,不敢当。” 鬼老头被她噎得胸口又是一堵,终不愿再跟她耍口舌之争,无奈道,“这云路致命处既已染了我的武灵之血,你也该放心了。说吧,老段言你意欲修炼全属性,到底为何?” 所谓致命处沾染染武灵之血,便是一种可查验死者被何人害死的仵作之法。 然前提是,必须找到致命处。 云路受金针损命,且极隐蔽地藏在发顶之间,非常人并不能寻。 若不是他是死在鬼老头跟前,鬼老头也断然不会知晓,这丫头竟然会有如此非常的暗杀手段。 而这致命之处,现在染了鬼老头的血,若是云挽歌说出致命之处,经过验证,云家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毫无背景靠山的散武。 所以鬼老头才会骂云挽歌——恶毒。 拿捏七寸,招招毙命。 叫人再不敢轻视她半分。 这孩子,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如此鬼神莫测。 想了下,又道,“你先把武灵放出来,我看一眼。” 云挽歌一笑。 却没动,只是幽幽地看了鬼老一眼。 鬼老面色一僵,很搞不明白这丫头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心思也太无常了些。 偏被她那双黑澄干净的眼睛一瞧,后背无端直冒寒气! 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坏丫头你到底什么意思?” 云挽歌见他急了,更加从容,浅浅淡淡地收回目光,缓声道,“鬼老真不知挽歌是如何脱险的么?” “……” 鬼老嘴角抽了抽。 好一会儿,终于败下阵来。 第70章 点播,隐藏 摇了摇头,妥协道,“我还没告诉老段,怕惊着他。你……唉,真不愧是半仙血统,当年的传闻,恐并非空穴来风啊!” 一句话,便也暴露了,上午他其实并没有弃云挽歌不顾。 甚至尾随至半山腰,本想见机行事,不料竟无意发现惊天秘密! 云挽歌,半仙族女之女,竟是自然系!武灵更是…… 他惊得几乎当场腿软。 可随后凤离天出现,明明发现他,却并没有理会。 这才给了他回神得以逃脱那可怕武灵睥睨的生死一瞬的窒息。 想想上午那陡然浮现的惊天惧意,鬼老又叹了口气,说道,“当年就传闻那位隐世的自然系武神归了半仙族内,如今看来,你母亲,还有你,怕是那位的后代了吧。” 顿了下,又看向云挽歌,“你父亲当年使了手段娶你母亲,也多是因着这个缘故。可谁料你母亲是神兽武灵,虽已逆天至极,却还是不敌自然系。你虽生得……阴阳脸,缘着血统,你父亲才一直没有放弃你,可你去年……唉,不提也罢。” 接着又道,“贤者之石本就只测武灵。自然系却并不是那烂石头能测出的,故而那****没有测出武灵,被那帮蠢材定位普通人,也是委屈你了。” 说了一长串,鬼老也不嫌累,继续道,“我不知你是缘何自行发掘了真正武灵属性,不过,以血牡丹掩盖,却是极秒的。自然系初级本就弱的……咳,不让人发现才是正理。” 一番话说下来,已是口干舌燥,便歇下去舀溪水润口。 云挽歌看着这褴褛老者,神情一直生冷疏离,良久,才忽而问道,“鬼老与段老,当年与我母亲到底有何渊源?” 所有人的好意都不可能凭空而来。 云挽歌重活一世,这一点,还是相当自知的。 鬼老抹了一把嘴,笑了声,“这个我还真不好说,当年我重病高烧,记忆颠三倒四,总归记得是你母亲救了我弟兄俩。你若想知道,便让那老家伙哪天说给你听。” 云挽歌便不再坚持,点点头,又道,“鬼老可有指点全属性修炼的法子?” 鬼老转过来,摸了摸凑到腿边的断尾猴,神色微微庄重,却也略显自嘲,“老头子我虽然阶等不如老段那样,可唯独一样,就是书读得比他多。” 云挽歌一怔,心说,那位天天守书馆,您天天抱母鸡,确定没说反? 鬼老自然也看出她的神色,得意一笑,“老段那呆脑子,向来只读死书,我读活书。” 云挽歌抿唇。 见她虚心求教的样子,鬼老也满意,不再计较她之前逼迫自己奉上把柄的事,转而认真说道,“关于全属性,虽我也知道一些,可也只是虚浮表面,我能教你的,最多只能助你到武士阶。” 武士阶,这就是她现在继续达到的武阶! “我记得皇家武堂有一个曾经休习过全属性的导师,不过那人是个炼药师,脾气也素来古怪。你若是一月后能进入皇家武堂,便可想法子去到他门下,尽力所学。” 连她一月后要参加皇家武堂的入学甄选都知道。 看来这两位老者,确实一直以来,都在暗中偷偷地关注自己。 云挽歌并没有问他们为何在自己落难时不来相助,这根本就毫无意义。 着重眼前与将来的她,将目光看得更长远。 同样神情凝重地点头,恭声道,“请鬼老教我。” 鬼老见她素颜满是坚韧贞实,心头暗叹,不愧是花青鸾的孩子,这脾性,真跟她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母亲一模一样! 唉,只是若这孩子得知她母亲身故真正的原因,会不会…… 罢了,且先不要告诉她吧。 正了正神色,说道,“自然系,具全属性,金木水火土,天地山河,风云星辰,日月乾坤,阴阳无常,皆为所用。是为天地大能,反轮回之道,故为平衡天道,便以极阴极恶极煞极毒之武灵相制衡……” 自然系基本的属性特征与相生相克的裨益损害说完后,天光已经暮色四合。 断尾猴的武灵把一只只花母鸡赶回鸡圈,还主动去给鬼老和云挽歌摘了好些可食用果腹的药草。 “故,我刚刚说你以血牡丹掩盖本体极为妥当,不单因为前期自然系太弱,更是因为,若你能力不足,擅动武灵,必然会遭受反噬,一旦心魔生根,那将后患无穷。” 说到这,鬼老忽又看向云挽歌,“说起来,今日那国师,似是有意来助你,你与凤离天……” 云挽歌正听得入神,忽反应过来话题竟转到了她跟凤离天身上。 脑子里不由自主便想到那人今日对自己的‘肆意非礼’,耳尖一热,低咳一声,“前些日子,无意被他撞见真正武灵,故而没法隐瞒。” 鬼老却不甚赞同地皱了皱眉,“那凤离天素来传闻不好,又深不可测。与你接触,恐多有图谋,你还是要小心为妙,莫要与他过于……亲近。” 云挽歌想起那双似笑非笑欲香媚蛊的双眼,脸颊不自觉红了红,点头。 见她如此,鬼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便继续道,“我方才说得,你都记住了吧?自然系前期之所以极弱,正是因为要将每个属性的基础功法都扎实在武气里,基础功扎实,之后你想要的高度,才能坚不可摧。” “嗯。”云挽歌坚定地点头。 鬼老满意,一指药园边小溪,“明日起,你便先开始修习水性。先从这溪水开始,以能调动整条溪水逆流为成。功法自可从你挑选的那本水性书册里选,不拘任何一种。” 云挽歌点点头,看了看那边从山上潺潺流下的溪水,难以想象那无数水花翻溅,倒流回去的场景。 想了下,忽又问道,“为何不从木火开始,我现在还是以血牡丹示人……” 鬼老却朝她翻了个白眼,摆摆手,“你是嫌你这树大招风得不够是么?血牡丹兼木火属性?活腻了吧?” 第71章 传话,要挟 是了,凰命在身,兼之木火两属,说是将来天戮朝的第一人,甚至名动九州都不在话下! 云挽歌知道这是鬼老在为自己考虑,微微一笑,点头。 却又听他道,“而且,你眉眼之间,戾气太重,心思深沉,算计阴狠。” 云挽歌一顿。 便听,“水性,可助你修身养性。老头子虽不知你缘何心生恶鬼,然,真正的心思要藏起来。明明怒极,叫人看着你,却以为你是乐极时,才是真正一招毙命的上好之法。” 顿了顿,看云挽歌,“你可懂么?” “……” 云挽歌一阵沉默,许久后,站起身,对着鬼老深深地鞠了一躬,“多谢鬼老,挽歌明白了。” 鬼老嘿嘿一笑,想拍拍这孩子,可又看了看自己的脏手,继而又笑了两声。 挥手让她明日再来。 …… 云挽歌出了武堂,本要往那边林翰所守的马车那边去。 却被后头的人叫住。 “可是云家二小姐,云挽歌小姐么?” 云挽歌回首。 便见几步开外,笔直挺立地站着三个六阶武者一个二阶武师。 几人的目光在云挽歌转过来时,看到她半面阴阳的容颜时,都是微微异变。 为首的二阶武师,身穿黑色犀牛补服,束冠高发,三十岁上下。 乃从七品武官。 云挽歌微微勾唇,心道,终于来了么。 果然。 那人朝云挽歌一抱拳,“云二小姐,我乃瑞王府门下护卫队头领,今奉瑞王之命,给云二小姐转一句相请。” 云挽歌从从容容地莞尔一笑,“不知头领怎么称呼?” 并不对瑞王之命,有何附应。 那人眉头微微一皱,还是说道,“鄙姓赵,名参。” “赵头领。” 云挽歌这才点头,目光流转,便看到躲在不远处那个曾经对自己大呼小叫的萧景之的奴才。 浅浅含笑,“不知瑞王殿下有何话转告挽歌?” 赵参见这少女眼色丑陋,尤其一双笑眼里百般敷衍故作算计深沉,心里已极其不悦。 但身负主命,不得不硬着语气继续说道,“瑞王请云二小姐去一趟大理寺,请三皇子将我家小王爷归放。” 这哪里是在求人,分明就是命令!还是毫不客气地颐指气使! 云挽歌心头薄怒而起,可随即又想起鬼老之前对自己说的话——戾气太重,易为人所警。 于是强行压下心绪,轻吸一口气,再次笑道,“赵头领说这话,挽歌不解。” 赵参见她竟然还敢装傻,更加不悦。 待要发怒。 却又听她婉婉笑道,“瑞王爷竟不知小王爷因何被三皇子捉拿么?” 赵参暗怒——如何不知! 这萧景之一见这之前还羞辱百般的云挽歌竟然开启了血牡丹武灵,竟然动了歪脑筋! 瑞王本是诚意去大理寺面请三皇子开恩,却不料,竟然被这位风头正盛的三皇子给直接挂了脸面。 更要求他们,除非求了险险受害的云挽歌的原谅,否则决然不可能放人。 瑞王恼怒至极,瑞王妃更是在府内破口大骂。 他们一家天潢贵胄,怎可能给一小小武家丑女作揖赔礼! 折中想了个办法,便让赵参这从七品的武官来相请,也算给了她大脸面。 赵参心里本也是如此做想。 可谁料这小女子不仅推三阻四,竟然还言辞中多有暗讽,当下便沉了脸。 低怒道,“云二小姐,你本就是小王爷的未婚之妻,纵是做些亲密之事,并无伤大雅。若是云二小姐看重清白名节,就更当去请三皇子放了小王爷!否则,这事传出去,毁了小王爷的名声,二小姐您自己又能落多少好处?” 一番话,简直歪理可笑,威胁警告,根本就不把她云挽歌当成可以与他们相提并论的人! 云挽歌差点大笑出声。 这一世,有些事情变了,可有些从根底腐烂的东西,根本就不会变。 这些站在权势顶端的人,眼里除了自己除了利益,还有别的可以尊重的存在么? 若不是她曝出血牡丹武灵,如今的她,还是那个没有地位,任由他们随意践踏的废物么? 可她偏不要做那种卑颜屈膝的奴才之态! 她是重活一世的云挽歌! 谁敢来践踏她,她必百倍千倍狠狠还之! 云挽歌心头嗜杀之意倏然滑过。 深深地看了眼对面的赵参,然后做了一副为难的样子,点点头,“赵头领说得有理。” 赵参一听,就知道她是动摇了。 面露讥讽,“云二小姐也该早点识趣才是。瑞王爷说了,只要您能让三皇子放人,我瑞王府必定恭恭敬敬地请媒妁之命,与云府诚意结下婚约之言。” 云挽歌暗暗讥笑,真以为你们瑞王府是个宝贝疙瘩,人人都想攀附而上? 你们谋算得倒好,尚不知,云府的一家之主该是如何反应呢! 呵。 继而又笑了笑,温声道,“媒妁之说,也不是挽歌能轻易妄言的。瑞王若真有心与云府结为亲家,也该是亲自与我父亲相商。赵头领莫要再随意拿此番言语玩笑了。” 赵参本还想逼着云挽歌自己应下这话头,回去跟瑞王禀告的时候,也算大功一件。 没想到,这丑女居然如此谨慎。 皱了皱眉,“是赵某失言,那么,现在请云二小姐去一趟大理寺吧。” 已全然毫无初始时还故作礼数的神态了。 云挽歌一笑,却反而瞪眼,“挽歌何时答应要去请三皇子放人了?” “你!” 赵参见她居然说到现在还敢拒绝,登时大怒。 上前一步,“云挽歌!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瑞王爷可是当今陛下的亲弟弟,小王爷就是陛下的亲侄子,你陷害小王爷在先,不顾未婚妻之义在后,你以为瑞王府会轻易放过你么!” 说着就要去捉云挽歌的手臂! “放肆!” 正在他欲要动手之际,云家武堂那两个一直守在门旁做冷眼旁观的武师,终于齐齐怒喝。 两道灰狼武灵同时祭出,“云家武堂门前,也是乃等宵小可随意作乱的!” “砰!” 赵参大惊,连忙祭出自己的黑狗武灵,直对两只灰狼。 重重相撞! 第72章 挑拨,灭杀 赵参一声惨叫,连连后退,嘴角渗血,被后头的几个随从扶住。 数只武灵再次从那几人身后曝出。 虎视眈眈地盯着那边两个走下台阶的守门武师。 两人面如森铁,身形魁梧,双目铜铃般怒瞪那几人,音如雷震,高喝道,“云家武堂门前不得私自动武,违者杀无赦!” 赵参这才想到这条先皇曾经下达的命令。 心知自己是犯了死罪。 心脉剧颤,一下喷出更多的血。 偏这时,一直淡定从容的云挽歌,还慢悠悠地说了句,“赵头领,莫要以为云家是随意可欺的。今日我便在这告诉你一句,那萧景之,绝不可能活着走出大理寺狱监。” “你!贱人!” 赵参大怒,黑狗武灵同时朝着云挽歌一阵狂吠扑去! 云挽歌却并不躲闪,反而轻飘飘地一转身。 朝站在不远处的林翰走去。 “嗷——”“呜——” 一声尖利的狼叫,一声恶狗的悲鸣。 伴随着赵参凄厉的惨叫,以及随从此起彼伏的痛呼。 云挽歌不用回头,都知道那几个瑞王派来的‘传话’人,如今已是入了什么修罗血场。 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道。 云家武堂门前这两个守门人,虽等阶只有武师阶,修炼的却是极黑暗的邪术系。 武灵爆发时,可高达武帝圆满! 且嗜血暴戾,易怒狂躁。 一旦被激怒,不见血不能停。 没错,她是故意激怒赵参。 她要用这个狗奴才的死,狠狠地扇那瑞王府一个耳光! 前世的践踏,今生的羞辱。 她这只重活而来的修罗催命恶鬼,必叫你受尽报应之痛! 哼。 林翰见她走到近前。 明明身后是冷酷残忍的虐杀地狱,她却从那一片血色中,含笑婉婉而出。 仿佛那朵盛开在幽冥里清格妖靡的地狱花。 盛世卓妍,暗丽无双。 “走吧,去大理寺。”她空灵幽凉的声音。 林翰瞬间回神。 疑惑,“小姐不是……” 云挽歌却悠悠一笑,这才转眸,看了眼那边已经屠杀完毕的云家武堂门前。 数个从武堂才出的学生被吓得怔在了旁边。 两个满身染血的守门人,慢吞吞地朝她看过来。 她忽而浓烈而肆意地勾了唇。 暮色四合下,落日余晖嫣红如猩,一下子在她脸上绽开无数凄厉萧杀的层叠冷意。 她那张脸。 玲珑半面如狰狞红尘。 罗刹半面如魔障梵界。 一面炼狱一面极乐,如此极端的两面,竟又如此诡谲地浮生在这个少女平和的容颜上。 她的身后,似有什么让人恐怖惊怖的可怕,倏然钻出。 “小姐?” 林翰忽然忍不住要换她一声,总觉得不阻止她的话,这少女,便会入了那无源的妄虚境地,再不回还。 云挽歌笑着转过脸。 声音空凉如常地说道,“去大理寺,瑞王府的面子,我们还是需要给的,不是么?” 笑声笑语,却无端让人背后一凉。 林翰转身,去驾马车时,才陡然发现手心早已汗湿。 刚刚那一瞬,那个云挽歌,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女么? 那一颦一笑间,玩弄生死随意,似佛陀似魔鬼。 她的背后,到底是什么? …… 一路前行,入了皇城内,直奔大理寺。 抵达那森冷大门前时,天色已渐渐入暗。 云挽歌并不意外,求见时,林敬轩还在内里等着。 一身藏青麒麟补服,倒衬得他清雅之风态里,多了许多朗朗明月之色。 见到云挽歌,便立刻笑脸迎来,“挽歌。” 这一声亲昵而唤,让云挽歌登时就想起上一世,这人常在自己耳边如此温柔相称。 明明这柔情蜜意底下是鹤顶毒鸩,那时自己却甘之如饴。 这一刻再听到,后背登时就一阵反感颤栗。 强忍了不适,温雅一笑,行礼道,“冒然来访,请三皇子见谅。” 林敬轩伸手要扶她,却被躲开,也不计较,只略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那个昨日买下的贱奴。 然后朗声笑道,“瑞王今日来过,我便猜到你可能会来。” 又一笑,低声了些,仿佛温柔相语,“略等了等,果然等来了。” 仿若情郎相候心上人一般。 若是一般女子,在这俊俏皇子的亲近之意下,恐早迷乱了心智吧。 云挽歌却垂眸,心下一片清冷,轻笑了下,“多谢三皇子体谅。不知挽歌能否将小王爷带回?” 林敬轩对她的疏远倒似乎早有准备,也不介意地点点头,“自当可以。” 一笑,又引着云挽歌前往那大理寺狱监,一边道,“瑞王本是我皇叔,按理我也该卖他个面子。只是,萧景之那狼心狗肺的东西,羞辱挽歌不够,竟还妄图对你……我也实在着恼。” 见云挽歌只是垂眸不言语。 便又道,“我本与你有一面之缘,敬你蕙质兰心处境艰难仍品性坚韧,实在无法坐视你如此受屈不理,便擅作主张,私下请父皇定了萧景之的罪。” 林敬轩竟在一日之内做了如此多的事? 云挽歌这才有了些反应,却也不开口询问,只是略带疑惑地看了林敬轩一眼。 她那一双眼,黑白分明,点漆灵动。 林敬轩被她一看,本是试探的心思,竟莫名一动。 尤见她这睫翎轻颤,黑羽撒影,比那宫里最美的女子都不遑多让些。 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过什么。 可没待他摸清,又随即消散。 他稳了稳心神,略低下头,轻声道,“我请父皇下令,废除瑞王府曾与云家曾口头定下的婚约,并令萧景之,从此以后再不得亲近云家女。” 见云挽歌又惊讶地朝他看过来,心中霍然一乐。 柔声笑问,“如此你可满意?” 只因林敬轩说话的语气太过亲热近呢,云挽歌很想一巴掌把这人扇的远点。 面上便无法做出更多的情绪。 只好再次垂眸,抿唇道,“多谢三皇子。” 但这一副颔首低语的样子,反倒像是因为林敬轩这贴心之举,而微有意动,又不好表露,只得低头掩饰。 林敬轩一阵心悦,面上更是笑意迎风。 故意走近一些,轻声道,“无需如此。应是我该做的。” 后头跟着的林翰,看了眼得意的林敬轩,又看向后背紧绷的云挽歌,良久,默默地握紧拳头。 …… 第73章 婚约,咒怨 大理寺狱监。 倒没有想象中的破烂不堪,毕竟是关押朝廷命官达官显贵的地方,只是略有潮湿阴暗。 林敬轩命人将萧景之提出来时。 萧景之除去身上有些狼狈,却并没有受了什么大伤。 见到云挽歌,脸上明显一阵狰狞。 随后却又阴笑着朝林敬轩尖声道,“三皇子殿下,您一味献殷勤又有何用,这血牡丹,还不是我瑞王府的!您看看,巴巴地来接我出去,我劝您啊,还是早点省了那点心思吧!” 不提云挽歌,只提血牡丹。 并不把她当作个人来看。 林敬轩隐隐见怒,才要发火,却被云挽歌抢先一步,“多谢三皇子相送,那么小王爷我就带走了。” 林敬轩看了她一眼,又听那边萧景之阴阳怪调的笑声。 脸色微变后,对云挽歌轻笑,“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说着,又故意看了眼神情难看的萧景之,扬声道,“那明日我将灯会的请柬送到武堂?” 云挽歌颔首答应。 那边萧景之眼神骤然恶毒。 及至等林敬轩送他们离开大理寺后,他来到云挽歌的马车边。 才突然发难,一把抓住云挽歌的手腕,恶声道,“云挽歌!你这个dang妇!勾搭完凤离天,又去勾搭林敬轩?你要不要脸!” “啪!” 说完捏着云挽歌的手就被旁边扑过来的林翰一掌拍开。 萧景之才伤了武灵,更加抵抗不了原本就比他等阶高的林翰,脸色一白,差点又要吐血。 阴毒地看着云挽歌。 却见这丑陋无盐的少女,居然慢悠悠地转了转手腕,扶着林翰的手臂,上了马车后,才回过头,凉薄讥讽地说道,“萧景之,三皇子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么?皇上已经解了你我的婚约。” “什么!” 萧景之一惊,亏他还以为云挽歌是因为两人婚约才来接他的! 强行发怒,也想是给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下马威,好叫她知道要怎么尊重未来夫婿! 现在,她居然说,婚约取消! “你别以为勾搭了三皇子就能摆脱我!云挽歌,我有的是法子让你成为我的……” 话没说完,又被云挽歌打断,“还有,皇上还下旨,要你从此以后,再不许你亲近云家女,你莫不是想抗旨?” “林敬轩,你卑鄙!” 萧景之怎么也没算到,这林敬轩竟会如此绝了他的路! 分明云挽歌与他有婚约在先,他竟然敢横刀强抢! “竖子欺人太盛!噗!” 一口血喷出,扶着墙壁,阴狠狰狞地瞪着云挽歌,“你想弃了我,去攀那高枝,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云挽歌,我且看你如何受人作践如奴,受无数凌辱不堪!” 声音咒怨,恶毒难以复加! 林翰眼神一变,挥拳就砸了过去。 “轰!” 萧景之腹部重创,朝后直接飞起,撞在大理寺前冷硬的石狮子上,又吐出一口血。 挣扎抬眼,却只看到云挽歌侧身入了那马车内。 玉质半面,恍若谪仙。 他心头一闷,狂躁怒吼,“云挽歌,我要你死!!!” 后头,一个畏畏缩缩的身影从拐角钻出来。 正是萧景之那个尖嘴猴腮的仆从。 见他左右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又连忙跑到萧景之跟前,将他扶起,低声道,“小王爷,奴才接您回府。” 萧景之靠在他身上,只剩吸气。 及至回到王府。 瑞王妃见了,对那云挽歌又是一阵指天骂地诅咒之言,便让人小心地扶着小王爷疗伤修养。 无一人发现,那尖嘴奴才半面脸上,毫不起眼的红点,以及略显呆滞的眼神。 …… 一直回到云府的梧桐苑,都没人再来阻拦寻事。 林翰才陡然明白,云挽歌下午这一出的手段,用的何其高明。 看似随意打杀了瑞王府派出来的奴才。 实际却真正打得是瑞王府的颜面。 虽已庶民身份冒犯皇族,可她随后又去大理寺请了萧景之出来。 保了小王爷的周全。 这瑞王府,就算想发难,也无法仅因为几个奴才,来质问堂堂云家二小姐。 且,云霄和受任御林军统领,从三品武职的消息已经放了出来。 就算瑞王府,也不得不有所顾虑。 更何况,皇上还亲自下旨,断了两家姻联。 云挽歌该做的已经做足,即使传到外人口中,也会捞个不计前嫌大度识体的好名声。 而瑞王府呢。 不仅枉顾当年情分,更在云挽歌落难时多加羞辱,后又因她开启血牡丹武灵无耻纠缠。 无论怎么说,都无法因为奴才之命再去寻云挽歌的事。 好一招算无遗策。 难怪蹿使云家武师杀人时,会那么有恃无恐。 这一环套一环,计中计,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的? 林翰的背后无声无息地便渗出一层冷汗。 太可怕了,这个少女的心机。 可是……却并不让他抵触生厌。 反而从后头看去,那孑然一身瘦弱聘婷的身影,更叫人……无法恨之恼之。 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变得如此半魔半仙鬼怪莫常? …… “哐!” 才到梧桐苑门口。 就听里头一声瓷器碎裂。 接着传来一声轻慢无比的高傲喝声,“贱婢!我要的东西你也敢拦?来人,拖出去直接打死!” 云挽歌眸色微变,快步朝里。 正好看到两个身材健梧的一阶武士阶的嬷嬷,将杏圆抓着,拖出她那间破旧的小屋外。 云诗诗嚣张跋扈一脸霸道地握着那株‘改造过’的赤炎草,跟在后头。 一边指挥道,“快点的,先剥了这贱婢的衣服,然后给我把她十根手指全都剁下来,塞进她的嘴里,我要亲自抽死她!” 杏圆面色惨白。 一身小厮服的白灵站在一旁,看向从院子外走进来的云挽歌。 两个嬷嬷将杏圆一下子扔在地上,上手就要来扒她的衣服。 杏圆死死护住。 一个嬷嬷低声骂了句‘下贱的骚蹄子’,扬手,就要朝杏圆脸上恶狠狠地扇过来! “啪!” 被打的却是那个行凶的嬷嬷。 力道狠辣,打得那嬷嬷脑子一懵,下意识抬头一看,竟是一朵怒而盛放的牡丹。 第74章 发威,震怒 因为私下见过云诗诗的武灵,便自以为是地转过脸,看向云诗诗,“九小姐作何打奴婢?” “啪!” 然而话音才落,就被另一条游蛇般的鞭子重重击中。 痛的她‘嗷呜’一声,一下子松开手里提着的杏圆。 接着便听到云诗诗怒极尖骂,“瞎了眼的狗东西!我的武灵是这种脏东西能比的么?我打死你!到死你个没用的畜生!” 那嬷嬷慌忙再看,这才看清,那朵莹莹收回的牡丹花,花瓣之处,正润润晕开一层层如血如诉的朱砂纹路。 妖格无双,天凰之命! 血牡丹! 是云挽歌! 但,不等她再去求饶时,云诗诗那落雨般的鞭子便已尽数落下。 直抽得那嬷嬷哀嚎震天,不一时便浑身血污。 云挽歌才慢悠悠地上前,解开杏圆身上的禁制,浅笑着看云诗诗,“九妹妹缘何来了我的院子?” 云诗诗一把扔了鞭子,怒瞪云挽歌,“自然是来拿我的赤炎草!” 今日这娇贵更盛嫡女的云家第九庶女,穿着一件素白绣绿牡丹锦纱,裙摆底下是无数凤蝶朝贺般簇拥景象。 似是在暗讽,谁才是真正的花中之王。 难怪张口便骂她那血牡丹是——脏东西了。 云挽歌看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笑了笑,点头,“如此便也罢了。只是妹妹为何又要打杀我的贴身婢女?” 云诗诗见这个废物居然还敢质问自己,更加不悦,才又要骂人,忽又想起之前老夫人叮嘱过的话。 强行咽下到了嘴边的骂声,才怒气未消地说道,“她敢拦我拿赤炎草!我自然能打杀得!” 云挽歌之前确实叮嘱过白灵不要阻拦云诗诗,却没让杏圆不要阻止。 如她所料,这位从来索取强行惯了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痴,果然在她这院子里发了疯。 可今时不同往日。 她敢在这堂堂云家嫡此女、血牡丹武灵、半仙之后的地方撒野,就该付出惨痛的代价。 云挽歌听了她的话语后,了然地点点头,微微一笑,然后突然对一直装背景的白灵冷声道,“云诗诗以下犯上,触犯家规,给我拿下!” 云诗诗一惊。 带来的数十个随从,见白灵忽如恶虎扑来,大惊之下,连忙祭出武灵欲要保护云诗诗。 可‘轰’一声。 如昨日一般,众人被白灵随手一挥,齐齐飞出院子。 云诗诗一下被扣住脖子。 死亡的窒息骤然传来。 她惊恐地瞪大眼,一下子尖声吼道,“云挽歌!你这个贱人!你敢碰我,奶奶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云挽歌却毫无理会,只是又扭头对旁边面不改色的林翰说道,“去请父亲过来。” 林翰转身便去。 此时天已全黑了。 云挽歌看了看那疏漏的星光,闭了闭目,在院内石桌边坐下。 杏圆朝那边吓得瑟瑟发抖的云诗诗瞪了一眼,走到云挽歌身边。 不过半盏茶时间。 云霄和及宋澜月,就匆匆赶了过来。 一进院子,就见云诗诗脸色惨白地被那位国师派来的手下掐着脖子发抖地立在一边。 云挽歌靠着石桌边一盏气死风灯,正在闭目养神。 “挽歌,你怎能如此对待诗诗!她可是你的妹妹!你父亲的女儿!” 宋澜月出口便喝。 云霄和本来情绪就微微暴躁,又听宋澜月如此一说,更加觉得云挽歌这行事也太过嚣张霸道了些。 简直就不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张口便要呵斥。 云挽歌却在此时转过脸来。 幽黄灯下,一株血牡丹,妍丽盛开于她那错乱半生的面容前。 云霄和斥责的话,再说不出口。 血牡丹代表什么? 今日大理寺发生的一切,瑞王府的行为,三皇子林敬轩的举动,以及数个贵族权流派来府内探听云挽歌婚事的媒婆。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连带他已经到手的官职,各方的示好。 云挽歌,便是如今他云府里,最有利用价值的子嗣! 他张了张口,“二丫头,诗诗做错何事,你要如此惩罚于她?” “老爷。” 宋澜月失口而出,可随后便意识到了什么。 恨恨地看了眼身边这个冷血无情毫无用处的男人。 云挽歌扫了宋澜月一眼,含笑站起,行礼后道,“乃是九妹妹不经允许,擅自入我院内,抢夺赤炎草,打杀我的贴身丫鬟。” 云霄和脸色一变。 云诗诗行事乖张横行霸道他也早就知晓。 若是云挽歌以前那副样子也就罢了,怎么如今却还是这么不知收敛。 气的瞪了眼那边一个劲朝他求救的云诗诗,又软了语气对云挽歌笑道,“我还以为多大的事情,不过就是一个奴才而已,你若是生气,我责罚她与你赔罪可好?毕竟诗诗也甚讨老夫人喜欢,随意处置了她,老夫人恐要伤心。” 顿了下,又道,“二丫头素来最孝,想来能体谅。” 她体谅? 那差点被辱被杀的杏圆又要如何? 云挽歌心中冷笑,面上却做恭顺点头,“是,父亲说的不错。既会让老夫人难过,挽歌便不再计较。” 说罢,便示意白灵松手退下。 云霄和满意一笑。 可没待说话,又听云挽歌慢慢说道,“可赤炎草却不能由她随意拿去。” 那边才松了口气的云诗诗一听,又陡然尖叫起来,“云挽歌!你凭什么!这赤炎草本就是我的!” 云挽歌看她,“如何便是九妹妹的?这难道也是你用你母亲的遗物换来的不成?” “我……” 云诗诗强取豪夺惯了,哪里容许到手的东西还能被拿回? 立刻高声道,“这是你答应父亲送给我的,就是我的!今日你绝不可能再拿回去!” 才一说完,便不顾一切地,将赤炎草一下子全塞进嘴里! “诗诗你!” 云霄和震怒。 而旁边的宋澜月,本想借今天的机会能夺走这赤炎草,却没想到,她不过才说了一句话,这赤炎草竟然就被云诗诗这么吞了! 更可恨的是,她因为私下提早验测武灵,早就身具武气,更不怕这赤炎草反噬! 第75章 惩戒,阴算 眼看着一株极品赤炎草就这么被云诗诗给吞食受用,气的她指尖发抖。 白狐武灵,几乎就要因为情绪繁复而狂嚣扑杀而去! 唯独那边。 云挽歌忽而百转轻灵眼神幽冷地,无声轻笑起来。 “就是我的!我的!你们谁也别想把我的东西抢走!” 云诗诗吞食了赤炎草后,只觉丹田骤然丰满,得意地朝云挽歌扬起下巴,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架势。 云挽歌静默不语。 云霄和终于怒气难掩——一株赤炎草能提升初阶武者多少灵力,他自是知晓的! 本来想着云诗诗是牡丹武灵,服食倒也不错。 可现在,云家有了血牡丹,更何况这赤炎草,还是云挽歌用前妻那件价值连城的遗物换来的! 云诗诗如此做,便是置云家的规矩不顾,置他云霄和不仁不义之中。 若是他不在此处,倒也能当不知晓作罢。 可偏偏,云诗诗动静闹得太大,搞得人尽皆知。 可恶! 偏这时,云挽歌又道,“父亲,挽歌当真如此不让父亲欢喜么?” 不问云诗诗,只问云霄和。 云霄和心头一震,再看云挽歌,知自己再无退路。 他已听说林敬轩有意邀请云挽歌参加数日后的皇族灯会,若是此时惹她不快,只会影响自己将来的仕途! 终于一狠心,对身侧怒道,“来人,将云诗诗带去祠堂,受十下千竹层,罚跪一晚,不许任何人探望!老夫人也不行!” 云诗诗大惊,被人抓住,立刻奋力反抗,“不行!父亲,你不能这么对我!奶奶不会答应的!放开我,放开我!!!” “带下去!!” 云诗诗的尖叫狂怒,终于远离。 云霄和心头也是恼恨憋闷,却只能还对云挽歌安抚,“二丫头莫伤心,父亲素来最是公正,你即受了委屈,父亲自当为你做主。” 云挽歌谦恭一笑,“是,女儿省得,多谢父亲。” 云霄和点点头,见她没有追究,也算是放下心来,又安抚了几句。 然后就听云挽歌说要去武堂暂住,好好修炼,为一月后参加皇家武堂的入学甄试做准备。 便心情大悦地答应下来。 本是迫于无奈为她荐举皇家武堂,如今倒多了一分真心。 为的却不是其他。 而是云挽歌一旦能如皇家武堂,那她将来能为他为云家开辟出来的通往权势的路,可就十分开阔了! 相谈之后,随即离开。 宋澜月见着云霄和转身就朝林古雪所住的含玉阁方向走去。 本是娇容月貌的脸上,瞬间浮起一丝狞色。 问了身旁的丫鬟此刻时辰后,又森森一笑。 转而回了自己的院子。 入门便见宋凤清一下跪倒在她面前,含泪哀求,“姐姐,云路那孩子,不见了!” 宋澜月蜂眉一蹙,禀退左右,冷声问,“怎么回事?” 宋凤清哽着声音道,“原是我昨夜吩咐他今日对那云挽歌做些手段,好让她在武堂内名声扫地,再无法安心修炼。却不料,今日云路那孩子不知道得了什么痴心疯,不仅没如此,反而还帮那云挽歌,斥责了陷害她的将军府小千金。” 宋澜月抬手就拍了下桌榻。 宋凤清吓了一跳。 可为了云路,只能继续说道,“我听说了这事,也很是恼怒,便让府里的人去接他回来,欲要问清楚,可谁知,这去的人不仅没找着他,到现在,竟然都没见他人影!姐姐,你说,我家云路,是不是出事了?” 宋澜月一听云路如此不中用,早没了耐心,厌烦地问了一句,“城里的那些烟花馆子,可都找过了?” 宋凤清连连点头,“寻遍了,都不见。”停了下,“姐姐,你说……云路会不会被云挽歌给……害了啊!” 宋澜月一听这话,忽然又看了眼自己的这个心狠有余手段不足的庶妹。 嘴角倏而浮起一丝怪异的笑。 立刻又惊愕地抓住宋凤清的手,皱眉担忧地低声道,“恐怕……云路此时已经……” “什么?!”宋澜月浑身一颤。 宋澜月看了看她,又道,“你也知道老五是怎么死的,这云挽歌的手段,可是阴狠得很……” “贱人!贱人!!!” 宋凤清一下子甩了宋澜月的手站起来,凄厉哀叫了几声,“还我路儿!我的路儿啊!” 宋澜月满意一笑,走到宋凤清跟前儿,低低说了几句话。 直说得宋凤清的表情扭曲无限,恨毒如蛇。 才将她送离。 随后便独自一人坐在桌边,冷泠而笑。 直到云想容和云林峰并肩而来,才露出最慈善和祥的面容。 “父亲呢?” 云林峰大喇喇地往美人榻上一趟。 宋澜月面上冷色一闪,继而笑道,“去书房了。你们可用过晚食了?” 云想容看着她的神情,垂下怜眸,“已用了,今日来,是有件事与母亲相商。” 宋澜月看她。 “武堂里那个老书筒,似是察觉出姐姐的武灵了。” 云林峰垫着后脑勺,冷笑,“我的意思是,直接宰杀算了。姐姐倒是想跟母亲问一声如何处置。” 宋澜月哪里不知道云想容的意思,微微一笑,怜爱地拍了拍女儿的手背,柔声道,“放心,你父亲那边我会安抚好。你们只需做想做的事情便好。” 云林峰咯咯一笑。 云想容垂眸,似是极为不好意思地轻笑了下。 宋澜月转眸看着面前这一对玉儿娇女,真是无限欣慰欢喜。 且没注意,云林峰放在榻下的武灵,正有慢悠悠地顺着云想容的纤纤细腿,缠上那最隐蔽幽谧的地界儿。 …… 云挽歌回到屋内后,杏圆便立刻跪倒在她跟前儿。 “多谢小姐今日救命之恩。” 为了她一个奴才,不惜要挟云诗诗,惹怒云家老夫人,甚至胁迫云家家主。 早受尽上位者的蔑视折辱的杏圆,何时被人如此珍重诊视过? 她到现在都无法形容,云挽歌为了她,那样强势凌厉地站在身前时,自己内心的震动与激荡。 她素来嘴笨,又不知如何表达。 便重重地朝云挽歌磕了几个头,直磕得额头见血,才被云挽歌强行拽了起来。 第76章 春夜,他来 随后便听这位一直性格冷淡的主子声音微凉道,“不必如此,你只需记住,有我一日,便无人能随意处置你。” 杏圆眼眶一热,重重地应下,躬身退去。 一出门,就见白灵穿着青灰的小厮服,白惨惨的一张脸站在院门口。 门廊下的烛光映得他周身一层昏黄飘渺,偏他还不动不语,没有声气儿,跟个……鬼似的。 杏圆一想到今天她被云诗诗让人抓出去差点毁去清白时,这个家伙居然就那么袖手旁观,心里头就一阵火大! 武王又怎么样!冷血的坏蛋! 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一扭身,回了自己的小屋。 白灵站在门边,静静地看了眼那个像是赌气了的小丫头,半晌,默默移开视线。 看那边跟石墩子一样坐在院中树下一边调息一边护卫小院的林翰。 暗暗算了算时辰,然后,朝林翰身边走去。 …… 春夜风凉。 云挽歌在窗边站了片刻,隐隐似闻到杏花幽香,静谧清甜。 这才想起,云府花园的杏花,该是开了。 往昔母亲还在的时候,会带她去摘上许多,做了杏花酒,杏花糕,还有许多香甜可口的杏花吃食。 记忆里的母亲,便如这杏花一般,微雨美好,温润淡雅,怡人怡己。 可是…… 最后她却就那样,香消玉殒在这肮脏而又腐烂的内宅里。 云挽歌到现在,还记得母亲离去时,她那只青凤武灵,徹天悲鸣里无数的凄厉哀怨。 就那样含恨,在她眼前化于风尘。 她闭了闭眼。 一转身,就出了屋子,便见白灵正扛着似是睡着的林翰,往后头的屋子去。 见她突然出来,也没多询问,只是看她到院中大树底下挖了什么东西出来,然后一翻身上了那树端,便又暗算了下时辰。 脚底一扭,一闪没影。 云挽歌也没在意这鬼鬼祟祟的家伙到底在干嘛,总之有了上午的教训,她也料定这家伙不敢在做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手脚。 于是靠在树上分立粗壮的枝杈上,翻出刚刚从属下挖出的酒坛,看那上头母亲曾经亲自封下的泥封。 凄凉一笑,拍开。 扑鼻而来的杏花清香,夹杂微微醉人的酒熏。 云挽歌本不会饮酒,可此时,却忽然很想来个醉生梦死。 今日。 她杀了手足。 她威胁了母亲旧识。 她利用前世之秘迫杀了牵连。 她违背心愿与那血海深仇娇笑承应。 今日。 她第一次听人提到母亲。 她第一次感受到来自母亲留下的善意。 她却又不是第一次地,承受了来自四面八方那可耻而可笑的恶意与嫉妒。 若是行差就错,如今是否已然死无葬身之地? 血脉相连的手足对她用尽恶毒手段。 骨肉不分的亲人对她算计构陷怀疑。 她的父亲,她的弟妹,她上一世在意的那些。 重生一次。 让她更加透彻地看清,曾经的自己多像个笑话。 重情?重义? 最后她落得是什么? 今日云家武堂前,她终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那一眼, 修罗的炼狱,这……便是自己真正要踏过的路么? 她闭了闭眼,单手抚住小腹,那贯彻灵魂骨髓的疼痛,那无辜生命的无力挣动。 那一刻的绝望,无助,痛彻心扉。 她忽而举起酒坛,狠狠地往自己口中灌下一大口。 “咳咳。” 呛到她的,却不是这入口清醇的花酒。 她狠狠地抹去眼角潮湿,索性扬起脖子,将那酒尽数往嘴里倒去。 清澈透明的液体,顺着她的嘴角,流过那猩红狰狞的胎记,滑入那纤细白玉的脖子,再往里,探入那少女独有芬芳幽谧的无人之娇软香处。 云挽歌仰着头,大大地张着口,像一条濒死的鱼,贪婪地渴求着最后一点的虚无缥缈的生机。 前路凶险,后路再无,四面荆棘,豺狼虎豹。 唯有她一人,一人…… “呵。” 忽有一道幽凉暗哑的小声,轻飘飘地滑过这春夜晚空,惊起一抹暗冷寒香,倏而钻入云挽歌的鼻息内。 她瞳眸一缩,下意识转身便击,扬起的手腕,便被一只温凉修长的手给捉住。 同时,那股幽香,扑面而来。 一张精致华美的面容,便落于她眼前。 紫色的长袍翻飞如浪,又如暗夜里悄然而浓烈的昙花,盛开是恣意随性,如月下妖魅,惑人心智。 那月下花,此刻,便绚烂于云挽歌的膝前。 一根手指,轻轻浅浅地抬起云挽歌的下巴,凉薄而又讥诮的笑声带着让人后背发寒的冷意,“小花儿对月独饮,倒是快意。” 云挽歌真是没料到,今日居然还会再见到凤离天。 且他出入这云家,竟如入无人之地,如此随意放纵! 立刻扭开脸,只不愿此时自己的这副软弱的样子被他瞧见。 就好像自己所有的秘密都能被他知晓似的。 稳了心绪,只做一片疏冷模样,淡淡道,“殿下缘何深夜来此?” 开口就发现自己声音微哑,立刻又咬了下唇。 凤离天紫眸幽暗,看着面前的小狐狸一副隐忍暗恼的样子,颇为有趣。 倒没料到此番前来会见她如此一副月下破碎的神情。 勾了勾唇。 拿过她手上的杏花酿,举止优雅地品了一口后,轻笑,“好酒。” 云挽歌看了他一眼。 接着便看见他往酒坛里扔进一枚那日在拍卖会上吃过的果子。 微微一愣,随即蹙眉。 “殿下这是作何?缘何要糟蹋了挽歌的一坛好酒。” 因是母亲的遗物,云挽歌难免反应应激了些。 然诡异的是,凤离天竟似是心情极佳,并未在意。 反而勾着唇,将酒坛微微晃了两圈,然后递到云挽歌嘴边,低笑,“喝。” 温柔的语气,却令人不寒而栗的气势。 云挽歌下意识拒绝,往后靠了靠,“殿下,您到底给我下了什么东西?” 凤离天显然没有那个耐心给她解释。 见她不喝,索性自己饮了一大口,然后抓住云挽歌的后腰,强势地将她按进自己怀里。 迫使她仰着脖子,然后重重地吻上那微微张开的樱花小唇。 第77章 喂酒,戏弄 云挽歌浑身一僵,一下子瞪大眼。 接着,便感受到了一股凌虐肆意的横扫霸道。 那嚣张而凛冽的纠缠,一如这人不容抗拒的气势,贝齿相撞,口齿之间,一片甜津。 “鼓咚。” 云挽歌被迫吞下了一口夹杂着杏花微香与那果香交杂的酒液。 呼吸里,全是凤离天身上那诡谲的异香。 意识竟被这数重叠香,混乱得有些迷离。 下意识挣动,便被松开,刚得了一丝空气喘息,下一刻,口舌再次被侵吞而入。 那人的滑腻,游走于她的口腔之间。 那人的手指,按压在她的腰腹之上。 那人的眉,那人的眼,那人微凉而幽香的呼吸。 他似是勾着唇,他似是冷着情。 他是月下的妖物,他是山间的精魅,他是海上的鬼怪,他是夜里的恶魔。 他要吃了她么? 云挽歌忽而心头一颤,口齿一咬。 “唔。” 这月下妖发出一声闷声。 可那在口中的肆意却并不收回,反而以一种更加摧枯拉朽之势的掠夺,惩罚般地狠狠撕咬了自己的丁香一番。 直到血腥味充满口腔,又被各自吞入腹中。 才餍食不足地以尖利的齿尖,咬着云挽歌的下唇,松开了那令人窒息心悸的纠缠。 云挽歌抓着他那一尺万金的前襟,微微颤抖。 月下,她粉唇润泽,清浅双目如披水涟涟,玉色半面烟霞绯红,无盐半面猩红被泽。 “哧。” 凤离天不知是戏是笑的轻哼了一声。 神思迷惘的小丫头陡然醒转。 贝齿一咬,忽扬手,朝着那举世无双的妖冶面容上,便狠狠地扇了过来。 “啪!” 被抓住手腕。 她咬住下唇,双眸冷泉般地看着面前这个犹如神祗般的男人。 星泽从繁盛的树叶后,点点碎落在他的发间。 迷离的光晕,恍惚了他原本浓艳如花开靡荼的极致之色。 一片柔和中,她恍惚又见这人戏弄般地勾了勾唇。 这人,在此刻此时,忽而出现。 闯进了她撕心裂肺的悔恨与痛苦之中,到底为何!! 巨大的挫败与无力感,陡然袭上心头。 云挽歌忽微微起身,另一手一下按住凤离天的肩头,借着往下的力气,一下子反过来,将他重重地压在了树上! 然后,像只小兽似的,低吼一声,张口,便咬住了凤离天的肩头! 确切地说,咬住了他肩头的外袍。 凤离天靠着大树枝杈,有些好笑地看了看树外星光疏离的夜空。 紫色的瞳眸里,碎金潋滟。 怀里的小狐狸,似是真的被他耍玩恼了,一副恨不得‘咬死你!’的小模样,可了劲地糟蹋他的外袍。 他好整以暇地单手垫着脑后,一边揽住云挽歌弱质纤腰。 疏凉浅笑,“小心些,莫要掉下去,撕坏了本国师的衣衫。” 云挽歌骤然泄气。 她这般无理取闹,对着这人,不仅完全不起作用,反而更像个笑话。 偏她如今仰仗这人,又不能真的如何,这般小打小闹,徒惹这似邪似妖的家伙一声笑罢了。 紧了紧手指,松开嘴,退回原位。 顺带理了下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裙,淡声问,“国师殿下,深夜到访,莫不是只为了戏弄挽歌一番吧?” 凤离天依旧一副慵懒散漫的样子半靠在树杈上,斜睨着眼角,扫这小丫头瞬间又是一副‘假正经’的模样。 偏语气里那忍不住的恼羞成怒,真是像极了龇毛的小狐狸又隐忍着不敢发飙的憋屈样子。 有趣儿极了。 紫色华眸深处笑意微闪,出口的声音却依旧凉薄寡淡。 “本国师瞧着竟如此闲么?” 没错!你就是闲的无聊的臭流氓一只! 云挽歌这么腹诽,面上却依旧做出平静淡和的神情,“那国师殿下……” 不料,话没说完,凤离天玉色手指忽而向前,在她唇尖轻点了一下。 指尖的微凉,一下子蹿过口腔,钻进内腑。 云挽歌一惊,脑子里猛地就想起刚刚这人抓着自己……那番唇齿纠缠的模样! 下意识往后一缩。 却听凤离天幽幽缓缓地说道,“你食了无心果。” 无心果? 拍卖会那日的红果子? 蹙了蹙眉,还没说话,凤离天又道,“此果出自天人一族。” 云挽歌看着他,眨了眨眼,“……然后呢?” 然而这尊大神却没再开口,忽而又欺身过来,指尖点了下云挽歌娇俏的鼻尖,然后邪冷一笑。 云挽歌被这阴晴无常的家伙惊得一闭眼。 再睁眼时,却只听分枝踏叶,梭然风声。 连忙抬眸,看到一袭紫色身影,渐入那浓稠如墨的黑夜之中。 星光浅淡,紫气缓游其中。 似一抹三十六重天上落下的仙迹,烦闷于那枯燥乏味的天外之天,落于凡尘,偶戏这缀星仙子。 不知的是,这一折戏玩相逢的玩话之间,到底是郎情悄生,还是妾意未明呢? 云挽歌恨恨地一把揪住身旁一片落叶,恶狠狠地朝那渐渐泯没于黑夜星辰中的紫芒砸去,低低怒道,“休要再来烦我!” 拎着酒坛子翻身下了数,便见白灵不知何时,悄然站在廊下。 皱眉。进屋。 白灵随后,关了门,便道,“小姐,无心果,乃天人一族的圣物。” 云挽歌一怔,回眸看白灵。 “食用此果,可益寿延年助涨修为,美颜养肌百毒不侵,此种好处不胜枚举。然,能为天人一族的圣物,全因此果,若被人食,便……” 白灵忽而顿住,看了云挽歌,才道,“可解毒。” “解毒?” 云挽歌忽而意识到什么,“凤离天中毒了?” “小姐怎可如此称谓殿下……”白灵有些无奈。 今晚之见,便已看出,凤离天对这个云家二女,很有些不同,连无心果都接连亲自喂食,恐怕…… 心下一定,点了点头。 “是,国师身中奇毒,唯有以无心果喂养处子之身数年,然后用那处女之血,方能解毒。” “……” 云挽歌惊得鸦睫一颤。 这么说……她竟然无意中,被凤离天选中,真的被他做了加了特殊‘调味’的盘中餐?! 竟然要她的血解毒?! 第78章 毒果,异变 她的脸青了又白,好一会儿,才问道,“这无心果,若一日不服,会有什么反噬?” 白灵暗惊——果然是七窍玲珑心的人! 竟单单从国师连着两天强行喂食的情形下,推断出无心果具有毒效。 这心思,聪敏得简直可怕! 顿了顿,恭声道,“无心果一旦实用,必须服满七七四十九日,以此为始,连服七个往回。否则……无心果内里七七四十九种剧毒,便会反噬食主,顷刻丧命!” 云挽歌的脸色又由白转青,几乎都要气笑了。 好一会儿,才终于按下心头那股怒火。 坐到桌边,淡声道,“所以,凤离天是给我下了毒?还是无药可解的剧毒?” 白灵犹豫了下,还是道,“小姐,其实不能这么说,毕竟无心果可是有价无市的天人一族圣物,是传说中的……” “砰!” 云挽歌猛地拍了下桌面,“出去!” 白灵嘴角抽了抽,心说,好吧,他反正做奴才的,不替主子受了这怒火,主子今晚特意来这一趟就算白瞎了。 又道,“小姐,殿下也是无奈之举。之前属下们曾遍寻无数处子之身,皆无殿下满意,才让殿下如今体内至毒愈发难借,如今殿下中意小姐,可见也是上了心的,只要按时服用无心果,对小姐也无多大损伤,倒是殿下还要忍受这每月一次的毒发痛苦,请小姐看在殿下……” “我让你出去!” 什么中意!什么上心! 那个卑鄙无耻的妖怪!食人魔!臭流氓!混账东西! 不仅给她下毒,还要喝她的血?! 他把她当什么了! 这种以毒攻毒的解毒之法,也只有他这个桀骜不驯恣意随性的人能想得出来! 假若她誓死不肯呢? 这个家伙!当真把她捏在手心里了么! 可……恶……! 白灵见她脸色不虞,也知多说恐会惹恼这位慧极的少女。 反对主子生了恼恨,恐为不妙。 于是无声退下。 然后就听里头云挽歌似是低骂了句什么,无奈摇头。 看了看夜色笼罩的皇城方向。 暗道,主子,您连着见这位小姐,甚至不惜亲自喂食,怕也只是担心这毒果初服之下,云二小姐体内不受,反遭毒害吧? 只是……您这番珍爱之举,也太委婉含蓄了些。 这位小姐岁心思剔透,可在有些事方面,未必就如此灵敏呢! 唉,前路漫漫啊,主子。 …… 翌日。 云挽歌从空间出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杏圆站在院子里,对着那满地的青草绿叶修炼。 白灵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偶尔开口提点两句,都被似乎还憋着气的杏圆恶狠狠地瞪过来一眼。 不过还是按着他的指点,换了修炼之法。 云挽歌微微一笑——杏圆原本修炼就是野路子,不然以她这种看似平凡实际却内里暗藏无数乾坤的武灵来说,不会一直停留在武者阶,有白灵的指点倒是裨益良多。 “咚咚咚。” 院子另一头。 林翰正在修葺因为老旧陈坏的耳房,昨晚他被白灵敲晕后,就直接扔在那儿歇了一晚。 想起昨晚,云挽歌下意识便想起那人,曲着单膝,靠坐在自己面前是,随性风流的邪魅模样。 幽暗的紫眸,微勾的菱唇,绝尘的妖颜,暗夜里撒风的乌发…… 眉头一蹙,忽而咬唇。 口腔里,那股奇异的无心果果香又翻涌上来。 懊恼地转身,径自洗漱。 一炷香后。 杏圆拎着一个包裹,跟着云挽歌朝云府侧门出去,准备前往武堂。 林翰因为昨日斗武,受罚不得再次进入云家武堂,所以云挽歌便让他跟白灵去处理驸马贺兰越的事情。 便由杏圆跟随伺候。 几人出了梧桐苑,穿过院子南面一处闲置许久未经打理的荷塘,春风浮动水纹粼粼,带起微微的凉意。 云挽歌正吩咐白灵如何行事时。 忽然。 荷塘边及膝高的草丛里,一阵细微唆动。 白灵眼神一冷,半步跨出,将云挽歌护在身后。 与此同时,旁边的杏圆和林翰也都骤然变了脸。 好浓的血腥味! 而且还在迅速靠近! 两人同时翻动手腕,隐隐现出武灵之力。 云挽歌扫了眼身旁庇护姿态的三人,浅浅扬唇,朝对面看去。 “二姐姐!” 一道嘶哑又尖利的声音陡然传来。 接着,便见一条暗色藤蔓如长蛇一般,从草丛里拔地而起,抖动着,朝云挽歌这边疾速袭来! 白灵手腕一翻,抬手就要将那来势迅猛却毫无攻击力的藤蔓挥开。 却被后头云挽歌阻止。 “慢着。” 话音落下。 藤蔓已到近前。 几人这才发现,那越过荷塘,从对面直跃过来的藤蔓后尾部,竟还裹缠着一个一人大小的鼓包。 “砰!” 藤蔓落地,倏然散落。 露出尾部鼓包的内里。 竟从里头骨碌碌地滚出一个人来! 几人都是色变。 唯独云挽歌,黝黑双眸深意微异。 “咳!咳咳咳!” 那人滚出来后,张口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一口口的血朝外喷溅。 浑身上下皆是血污,长裙撕裂脏污,长发污垢杂乱,伏在地上,露出伤痕累累的后背。 遍体鳞伤。 每一处伤口上,都汨汨地往外渗着血,不多,却不会停。 只这一会,她的身下,已是一汪血滩。 腥甜的黏腻血味顷刻便扩散开来。 云挽歌垂眸,看了眼旁边拖曳倒地,残败烂叶,不复生机的藤蔓,又看了眼那边还在虚弱喘气的女子。 云净甜。 然而,当女子转过脸来时,露出的,却是另一张女子的脸。 平淡无神,蜡黄枯瘦,普通无奇,绝对与那个娇纵甜美的云家七小姐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云挽歌蹙了蹙眉。 “二姐姐,救我……” 还是那个凄厉嘶哑的声音,绝望地朝上抬手,似乎想抓住什么。 然而,下一刻。 “啪!” 池塘那边,一道松针凝结的细绳猛然袭来,一下击中女子的手,将她重重地击倒在地。 然后又梭然一转,快速游走于她周身,将她五花大绑,再不能动弹! 第79章 异状,怀疑 那松针武灵针叶尖利,千万针尖刺入女子的肌肤之内,引得那女子再次尖利疯癫地惨叫起来。 “二小姐恕罪。” 两个八阶武士的嬷嬷从对岸越过来,其中一个穿着藏蓝交领褙子的嬷嬷手上还拎着那松针武灵,一边对云挽歌行礼。 道,“犯事奴婢私自潜逃,惊扰了二小姐,请二小姐责罚。” 犯事奴婢? 云挽歌眼角微动,再看那边因受无数针刑的女子痛苦抽搐,满脸的痛不欲生。 顿了顿,摆手道,“无妨。” 两个嬷嬷立刻就要带人离开,却不料云挽歌又问了一句,“是哪个房里的奴婢?犯了什么罪?” 另一个穿灰鼠马面裙的嬷嬷神情一变。 为首的那个顿了顿,又恭笑道,“是夫人房里的洒扫丫头,有点武气,便不知天高地厚,妄图以下犯上,被夫人责罚了。” 夫人房里的? 云挽歌挑了挑眉,还没说话。 那边被拖起的女子,突然扭过脸,声嘶力竭地朝她尖声道,“二姐姐救我,大姐要吃……” 最后几个字没说完,便被那马面裙的嬷嬷青着脸一把捂住嘴,敲晕了过去。 两人对云挽歌又是一阵告罪,便匆匆离去。 杏圆白着脸看那边地上醒目的血渍,低声道,“小姐,夫人竟然对下头的人这么……” 奴才不得随意议论主子,杏圆只说了一半,便也不敢再说下去。 再一想到昨天云挽歌对自己的维护。 杏圆的心头,再次涌起一股复杂而难忍的情绪。 白灵看了她一眼,又对云挽歌说道,“需不需要调查一下?” 然而,云挽歌却一直目光深幽地看着那边嬷嬷带人离开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似乎完全没听到两人的声音。 “小姐?” 杏圆对她晃了晃手。 云挽歌这才悠悠转回视线,扫了眼那边的血渍,才神情疏淡冷离地摇头,“暂时不必,先做完手头的事。” 白灵应下。 旁边的林翰,却好像从云挽歌那诡冷的眼神里,看出某种可怕而瘆人的心思,不自觉地也看了眼那边地上的一汪猩红。 …… 出了云府,分头行事。 云挽歌坐在马车内,侧歪在靠枕边,慢慢地回忆着刚刚发生的小插曲。 云净甜的武灵她亲自俘获过,断然不会认错。 可连杏圆都没发现她的五官有任何易容痕迹,那到底宋澜月又是用什么法子让她五官大变的? 那满身的伤,还有那绝望中惊惧发狂的眼神。 绝对不是简单的处罚那么简单。 尤其她被打晕前喊出的最后那句话——云想容要……吃? 吃什么? 她单手指尖揉了揉眉心。 前世里,她一门心思地挂在林敬轩身上,对云想容这个后来夺取了她一切的姐姐,还真没过多的关注过。 但是云青麟死的那晚,当她看到云想容发现凶杀现场时,脸上一闪而过的神情时。 直觉便知这个姐姐,绝对不止前世所认知的那么简单。 白莲花么? 恐怕这洁白的花底下,还藏着她未知的能腐肉蚀血的剧毒吧? 想到此,云挽歌忽而勾起了唇。 冷清一笑——好姐姐,就让妹妹一点点撕开你那美若天仙的花面皮,看看底下,到底藏了一副怎样‘惊人’的真容吧? “小姐。” 前头驾车的杏圆敲了敲马车门,声音传进来,“到武堂了。” …… 富丽堂皇的皇宫内。 白色的肩舆由四个面白如纸神色僵硬的內监抬着,慢悠悠地穿过汉白玉堆砌的九九八十一重台阶,直到顶端,停在了恢弘宽阔的金銮殿前。 原本该在殿内上朝的文武大臣竟全都站在殿外,见到肩舆,便齐齐跪了下来。 高呼——参见国师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恭敬无一不从,不管多身高权重,全都俯身贴耳地跪趴在地上。 肩舆后头,依旧是八个精致却毫无生气的白衣宫娥,每人手上都拎着一盏香炉。 炉内散发的异香,顷刻熏染得冰冷庄严的金銮殿前,靡丽如御花园那春景争闹的嬉戏艳色。 有几个心性不够坚韧或者没有武灵的大臣,已经闻着那味道,忍不住地露出靡靡之色。 “呵。” 白色森冷的肩舆上,忽传来一声幽冷讥笑。 震得众人心头一震,顿时汗如出浆,只觉寒气自膝下地面,侵袭入体! “诸位大人好辛苦,”寒凉微哑的声音,仿佛来自幽冥诡冷深处,“连休沐的日子都来上朝了?” 一片寂静,竟无人敢答。 好一会儿,从殿内才走出两人。 竟是太子林宏梓和三皇子林敬轩。 两人一个气宇轩扬,一个儒雅风骨。 看着肩舆上神情慵懒邪肆的凤离天,也未曾行礼。 林宏梓先是笑了一声,然后道,“太傅,是我召集了诸位大人,有要事相商。” 还有一重太子太傅身份的凤离天单手支着侧脸,半靠在肩舆上,斜长的眼角微微上挑,勾唇极凉薄地笑道,“是何要事,竟要太子背着陛下与本国师,私自召集众臣?” 林宏梓脸色一变——凤离天这是在暗讽他意图谋反? 强忍着猛咬紧后牙关,不过须臾,又强笑道,“乃是云家。” 云家。 凤离天神情未变,艳丽如曼陀罗的紫眸却微微转动,看向一直没正视过的太子。 身旁的林敬轩看了眼肩舆上的凤离天,也不知想到什么。 接道,“云霄和将任御林军统领,算是为朝廷效力。且云家出了个血牡丹,太子的意思是,云家是天戮朝不容小觑的武者大家族,若能收归朝廷,必是大有益处,所以……” “所以,太子是想纳了云家那个丑丫头?” 林敬轩眉头一皱。 凤离天这话,怎么听着,都觉得森冷异常,很有些瘆人威慑的可怖压迫。 连他都忍不住后背一凉,更勿论旁边那个没用的废物太子了。 果然,一转眼,便见林宏梓微微白了脸,额头隐见冷汗。 心中一嗤,面上却不显,却也没回答凤离天的话。 “嗯?” 凤离天显然还在等着回话。 第80章 嗜杀,可怖 林宏梓握了握拳,颇有些艰难地点头,“是,血牡丹乃凰命所归,收归皇家本就是正理。且,青云拍卖会上,我也见过那云家的二小姐,虽生得丑陋了些,但是举止行动间,倒也还是有些大家风度,虽因貌丑做不得侧妃,不过做个良娣也是使得的。” “啊!!!” 太子话音刚落,忽听殿前猛地传来一声凄厉惨呼。 吓了一跳。 扭头一看,竟见离肩舆最远的一个光禄寺少卿,竟然被肩舆里伸出来的一条长长的紫色光缕裹住了脖子,直接吊了起来! “国师,您这是作何!” 林宏梓大惊,这光禄寺少卿乃是他外祖家的嫡孙,怎可随意由凤离天辱杀! 然而,凤离天怎么可能会理会他的阻拦! 依旧疏懒松慢地单手支着脸,另一手,把玩似地玩弄着手上一缕若隐若现的紫光。 慢慢悠悠地说道,“作何?太子殿下,您这位表兄弟,刚刚可一直盯着本国师的脸,一副馋涎欲滴的好模样啊。” “!!!” 林宏梓脸色大变。 这个光禄寺少卿素来就是个色中饿鬼,且男女通吃,又仗着家里权势及他林宏梓太子表亲的身份,明里暗里不知道做过多少强抢之事。 今日本让他过来,是想借助外祖家势力,争取一举拿下云家血牡丹。 谁料,竟然被他坏了事! 凤离天那从不离身的异香,本就容易惑乱人心智。 偏这家伙又心性薄弱,最是个欺软怕硬的怂包,这么一被迷惑,竟然连堂堂国师都敢肖想! 现在叫凤离天直接吊杀,如何能救! 可再不能救,若是外祖家的嫡孙就这么折在自己跟前儿,回去必定无法交代! 林宏梓咬着牙,满脸铁青。 终于,最后还是往前一步,不顾身旁人阻拦地,‘咚’一下,跪在了地上。 咬着牙齿艰难道,“请国师殿下放过少卿,本宫必定严加责罚……” “砰!” 林宏梓话没说完,就听一声重物狠狠砸地。 扭头一看。 血溅三尺。 那光禄寺少卿,一头砸在那白玉堂皇的高耸台阶上。 嫣红的鲜血,汨汨地流淌下去,浸过台阶上雕龙画凤的浮雕,将本是森然庄重的金銮殿前,无端衬染出窒息可怖的阴冷狰狞。 凤离天漫不经心地收回手,上挑的眼角斜睨了那边脸色铁青浑身发抖却不敢发怒的太子。 幽凉一笑,“就不劳烦太子了。” “……” 林宏梓的手指几乎掐进掌心,却还是低下头,哑着嗓子道,“谢太傅体谅。” 肩舆上又传来一声讥诮凉薄的轻笑。 随后香风波动,一行状若走尸却森冷诡谲的国师仪仗,又浩浩荡荡地飘然离去。 自始至终,凤离天都没有下过肩舆,仿佛不过就是路过而已。 然,光禄寺少卿的尸体还横躺在金銮殿前。 血腥味,压迫得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直等那香味彻底消散,好些人才惊觉后背早已汗湿。 林宏梓一拳砸在地上,低低地咆哮了一声,金狮武灵隐隐突现。 林敬轩扫了那武灵一眼,眸色异动,随后俯身,将太子扶起,低声道,“大哥,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林宏梓狠狠地看向凤离天离开的位置。 重重点头,“是!无需再忍!本宫要让他知道,这天戮朝,到底还是姓林!” 看向林敬轩,“就按着你的计划行事!” 林敬轩嘴角微勾,点头。 …… 云挽歌领着杏圆出武堂内自己的院子里稍微拾掇了一番,便去往西药园寻鬼老。 出门的时候,便看见宋渠领着一众新入门的弟子站在出武堂前头,似在指点解说修炼之法。 众人见到坦然走过的云挽歌,都忍不住往她脸上瞧。 眼神各异。 唯独庞丽,挥着微胖的小手朝她笑眯眯。 云挽歌回以颔首,径自离开。 有几个见她如此冷淡轻慢,便忍不住议论纷纷。 “瞧见没有?那就是血牡丹啊,真是一朝翻身,都傲到天上去了!” “有什么了不起的!血牡丹又如何,长成那副样子,嫁人都嫁不了!” “就是,丑死了!真恶心!” 一旁的庞丽听见,登时圆眼一瞪,撸着袖子就要抬手打人,一边怒骂,“几个没事口舌的鸡婆子!叫你们随便说人,我撕了你们的嘴!” 新入门的弟子里,庞丽的修为已是最高,那几个议论的弟子登时吓得往后缩。 却见庞丽被宋渠抓住,直接拽到了一旁,又露出得意的神情。 庞丽被拦,气的几乎七窍生烟,不客气地一把推开宋渠,“滚开!让我好好教训那几个嘴碎的!” 宋渠却按着她不放,“休得胡闹,武堂内禁止私自武斗,违者将罚出武堂,永不得再入。” 庞丽反手就要打他,又被捉住手腕,气的拿脚踹他小腿。 宋渠挨了一下,倒也没恼。 只是低声道,“你莫要恼,云二小姐清风明月之人,也不会在意这些,你若是真要与她结交,不如想个其他法子。” 庞丽眉头一皱,“你胡说什么,我就是看不惯那些个嘴碎的……” “后日龙向山一级山脉会开放三日,初入门弟子皆可入。”宋渠却没理会她的恼怒,直接说道。 庞丽一怔,片刻后,本是憨怒率爽的脸上浮起一丝复杂,看向宋渠,“你……” 宋渠却松开了她,微微一笑,“后日我也会以保护众师弟妹的身份随你们一道进入山脉,还请庞师妹有心相助了。” 庞丽脸色又一沉,许久后,才低头说道,“我虽有心利用却也并非要害她,你若……” “我也不想害她。”宋渠面上一片温和,然后又说了句庞丽听不懂的话,“她许是忘了,可我却从未忘过。” 庞丽又皱了皱眉,看了眼宋渠,沉吟片刻后,点头,“好,那就一言为定。” 不远处的那几个议论是非的新弟子看着两人嘀嘀咕咕半天,本以为庞丽要受罚,结果没想到她居然又安然回来,都是心生不爽。 两方互瞪,各不相让。 …… 第81章 教授,天才 搁下这边新弟子们的是非不提。 云挽歌来到西药园的时候,不意外的,果然看到段老正坐在药园旁的树墩子上,一边翻书,一边跟旁边数鸡蛋的鬼老争论什么。 鬼老好像说不过段老,被气得脸红脖子粗,跳着脚要拿鸡蛋砸他,却又舍不得地放了回去。 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确实让人啼笑生非。 走过独木桥。 两人便发现了她。 段老立刻迎过来,本是古板生硬的脸上倒是满脸的笑意,点头,“嗯,修为又进了一层?你这丫头,初开武灵才几日?竟已武气四阶了?” 连旁边的鬼老都惊了一下,明明昨儿个还是三阶啊。 忙凑过来,上下一通瞧,也是啧啧点头。 云挽歌心中无奈一笑——若这两位知道她这四阶武气是怎么晋升的,恐怕就不是现在这个表情了吧? 昨晚她可是吞了近三百株赤炎草,居然才进阶一层! 心中也着实着恼。 到底是这体质特殊还是其它什么原因? 只感觉丹田内的灵气越发浓郁厚重,越往上,似乎需要积攒的灵气便更多。 这…… 如果按照现在的修炼办法,真不知这一月内,到底能否进入武者阶啊! 心中疑忧不提,跟着二老来到药园旁。 段老尚不知云挽歌真正武灵,鬼老也似乎无意与他说起。 只对水性修炼功法,与云挽歌细细指点起来。 云挽歌听得仔细。 段老捋着胡须在旁边欣慰而笑。 杏圆被断尾猴武灵拽到药园里修剪草药,不时传来一声笑闹猴叫。 让这破败荒凉的偏僻之处,倒难得有了一片祥和和睦之象。 “哗!” 水声淅沥。 云挽歌单手结印成花,往身侧一挥。 一缕水注,直窜入天! “好!” 段老抚掌大笑,“好好好!不愧是半仙后人,这天分,天戮朝再无第二人了吧?” 鬼老一脸得意,“那是!也不看看是谁教的好!” “你休要给自己贴金了!是这丫头天生聪敏,居然一学既成,看来全属性,倒也不无可能了。” 段老笑着朝云挽歌点头,“丫头,好好修行,也不枉你母亲当年……” 话没说完,忽而顿住,被后头脸色微变的鬼老一脚踹过来。 咳嗽一声,又笑了笑,“老糊涂了,罢了,你先跟着鬼老头,有不懂的再来问我,海天阁那边我走不开,便先离去了。” 云挽歌起身相送,直走出很远,还看到那满头白发的老者回头笑盈盈地对自己摆手。 心头微暖,难得浅浅笑着转身,就见鬼老摸着下巴,一脸贼兮兮的模样,上下瞄自己。 “鬼老这么瞧着挽歌作甚?” 鬼老嘿嘿一笑,忽而一伸手。 “哗啦!” 巨大水柱从天而降,直朝云挽歌灌溉而来。 云挽歌脸色一变,立即翻手,以刚刚学到的流水诀抵挡。 及至午阳西斜,月星初现。 云挽歌才半身湿透地微喘着气,放下僵麻的手臂。 杏圆担心地过来,想扶住她,却被摆手。 蹲在树墩上的鬼老笑眯眯地啃着水煮蛋,点头,“很不错,初次修习水性功法,不出武灵,单以自身灵气能支撑到最后的,天戮朝里,除去那个三皇子外,你是第二个。” 林敬轩? 云挽歌嘴角微抿,却并未露出声色。 虽这修炼极耗灵力,但是她丹田处的灵气却丝毫没有衰竭的迹象。 若是再支撑一夜,未必不可。 鬼老见她若有所思,笑了笑,“今日便到此,明早我要你沐水而来。” 杏圆眨眼,心说,沐水?是个什么修炼法子? 然而云挽歌却没多问,只是答应,然后便要告辞。 可才转身,忽又扭头问道,“鬼老,我这丫鬟,是何属性?” 杏圆一愣。 鬼老摸了摸脚边玩得尽兴的断尾猴,看了眼杏圆,一笑,“木火土,三属性。” 杏圆还在犯傻。 云挽歌却明显惊了一瞬,看了眼鬼老,又看向杏圆。 心道,难怪,难怪云想容当年费尽心思要杀了杏圆。 原来不止她的武灵对自己的体质绝对助力,更因为,若是杏圆得以成长,必将是天戮朝翻云覆雨的绝对武者! 那边鬼老还是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从你那书里,先给她一本土属性的,她耽误了不少年,先扎实基本功底。” 杏圆还有些傻愣愣地看云挽歌。 云挽歌却轻笑起来,跟鬼老道了谢,便拉着杏圆,匆匆回了出武堂的屋子。 翻出昨儿个才从海云阁拿到的土属性的修炼功法,交给杏圆。 呆了半天的杏圆终于反应过来,差点落下泪来,小心珍重地捧着书,缩到院子里,借着廊下的灯笼,仔细地看起来。 …… 一晃两日。 西药园的小溪旁。 “轰隆——” 水流震颤,地脉隐动。 鬼老一脸惊愕地看着云挽歌素衣淡容,神色清冷地以结花手诀,挥动着整条溪流倒灌回山峦之上。 良久,忽而跌足大笑。 杏圆隔着老远,看到那漫天翻腾的水珠,在这春晖生动的折射下,五彩斑斓迷离生辉。 云挽歌站在那片琉璃水晶铺洒的逆天盛景里,蔓蔓如清风徐徐,恍惚而不真实。 “哗!” 水珠喷溅,碎碎落下,如珠玉敲击,悦耳灵动,激起这周围无数青草泥土芳香。 蒙蒙尘尘。 将那素淡如菊的少女,隔开更远,更飘渺。 杏圆的心中,出去狂热的仰慕,已再无其多。 她的主子,再不是那个终日以泪洗面的懦弱废物了。 她已素手可逆川流行河,他日又何愁不能抬眼便是风云变幻? 杏圆忽而也跟着笑了起来。 更远处。 宋渠和庞丽,一站一蹲,立于一棵大树的枝繁叶茂的隐蔽之间。 宋渠唇畔含笑。 庞丽用拳头塞住差点惊呼出声的嘴。 “这个云挽歌,也太厉害了吧!!!” 是的。 不过三日,就将流水诀修炼到甄化,徒手可令流水翻逆,尤其是她尚才四阶武气! 若说是天才,也绝不为过! 庞丽更加坚定了结交的决心,而旁边的宋渠,净秀的眼,一直看着那珠水下,熠熠生辉的少女。 …… 第82章 伤势,轻薄 皇宫里。 红魅单膝跪地,将这几日暗卫监视到的云挽歌日常,一一详尽朝上首斜依榻上的凤离天汇报。 初始连漫天水柱都抵挡不住。 后不眠不休,精读功法,偷偷修炼。 被水浇,被水淋,被水打,被水伤。 旁人不过以为她三日修炼,可却不知,这云挽歌私底下,竟如何以极致之法,受尽苦楚磨难,才将那流水诀掌握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 偏这云挽歌,却一句也未曾与旁人提过。 凤离天侧低着眸,一直看着手里一本奏折,也不知有没有听到红魅的话。 青刹立在一旁,瞄了瞄底下面无表情的红魅。 嘿嘿一笑,低声问,“殿下,可还有吩咐?” 凤离天没动,只是勾着唇,将手里的那本奏折往地上一扔。 然后起身,轻飘飘地扔下一句,“把李尚书家的儿子,剁碎了喂狗。” 就没影了。 青刹嘴角抽了抽。 俯身捡起地上那本奏折,一看,原来是尚书李图,参了刚刚任职的云霄和一本,言其纵容子女殴打自家嫡子,导致嫡子满口牙齿尽落。 求国师严惩云霄和及云挽歌。 青刹咳嗽一声,将折子递给走过来的红魅。 红魅扫了一眼,倒没多说什么,只是问,“殿下毒发时间是不是快到了?最近越发长久地待在空间里了。” 原本嬉皮笑脸的青刹也叹了口气,“是呀!就盼着那云二能赶紧养成,也好献身殿下,早日解毒并解开混沌之困,殿下方才能顺利回归天人一族啊。” 云二…… 红魅想起那献身意味着什么,不由又蹙了蹙眉。 殿下如今对着云二如此呵护要紧,恐怕到时候,祭祀仪式也没法那么简单地成功吧? 心中不由多了一层忧虑。 …… 空间里。 云挽歌修成流水诀,鬼老便让她暂歇一日,调整灵力后,再行下一步修炼。 她便回到出武堂屋内,支开杏圆,便进入几日未曾进过的空间。 白雾茫茫,并无多大变化。 只是那千株的赤炎草,已少了近一半。 她靠坐在灵泉边的大石旁,露出在外从未泄露的一点疲惫。 撩开衣袖,看了看手臂上,因为修炼流水诀,受伤后留下的数道青紫伤痕。 轻轻一碰。 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谁能想,这绕指柔千般软的流水,狂暴起来,也会有这般伤害。 让她好几次都差点命丧其中。 以流水诀引了些泉水出来,轻轻覆盖于伤口之上。 清凉入肤,顿减灼痛之感。 她轻吟出声,却也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明日便是入龙向山一级山脉进行初级试炼的日子了,她可不能让这一身的伤,绊了自己的脚。 索性这灵泉功效甚好。 略一迟疑,又朝四周看了看,试探着唤了两声前辈,没听到回应,便解开外衫的青绿褙子。 露出内里齐胸襦裙,以及背后另外一大片青紫颜色。 回眸看了看那蔓延到肩头的狰狞,蹙了蹙眉,再次以流水诀,引了泉水覆盖疗伤。 只是此处伤势尤重,灵泉一碰之下便剧痛袭心。 “唔。” 云挽歌痛的手一抖,灵泉便哗啦洒落。 她咬住下唇,轻微喘气。 正无奈时。 忽而周边氤氲白雾,竟无风自流动起来。 也不知是受到了什么牵引一般,竟晕出一缕烟丝,缓缓流淌到云挽歌近前。 顺着她光洁的手臂缠绕游走,仿佛情人的手指一般,极尽暧昧抚摸。 惊得云挽歌周身酥麻颤栗。 下意识要将这白雾挥散开,却肩头一震,再无法动弹。 最后,只看那缕幽缓的白雾,终是落于她的肩头伤处,再轻慢散开,如水中晕开的水墨,散散游走,却正正好,覆盖住了她后背上那大片的伤处! 有一股比灵泉更加幽冷寒冽的气息,从那白雾掩盖下,清晰而缓慢地流淌过来。 那气息醇厚而凝重,灵力充沛丰盈。 顷刻间,便缓解了伤处难忍的痛楚。 云挽歌心惊。 顺着那白雾还裹缠手臂的丝缕尾部,一点点朝远处看去。 出了重重叠叠迷惘朦胧的白雾,再无一人。 她咬了咬唇。 这白雾后头,到底隐藏了什么? 而雾障这边。 白胡子小老头,用两片叶子盖住眼睛,躺在地上当挺尸。 凤离天站在雾边,一手轻抬。 一缕白雾从他修长分明的指间似有生命般,缠绕流淌。 然后缓缓游走,朝着面前的厚重白雾里,强势而缓慢地钻入进去,有一点弱不可见的紫光,从那指间,被白雾带走,一直流淌下去。 凤离天幽艳而迷冷的精致面皮微微发白,然那完美的菱唇,却殷红如血。 他静默地注视着白雾,紫瞳亮得妖谲。 白雾后。 少女僵坐在灵泉旁。 鬼仙半面惊疑丛生,那双澄黑纯澈的眼,隔着这飘渺的雾气,似乎能看到自己这里。 凤离天忽而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舔唇侧。 视线慢慢下移,落在她白皙娇嫩,似乎一拧便能拧断的小脖子上。 那含苞未开却又花骨诱人的胸前,细腻的肩头,柔滑琼脂的手臂。 少女的芳香,夹杂无心果的味道,像du药一般,引诱着凤离天,诡冷的眼神愈发深邃。 周身的冷香也浓郁到极致,凛冽瘆人。 连那边装死的白胡子老头,都被冻醒了。 抖着胡子,就地一直滚开好远,碎碎念叨着什么,继续装死。 而这边。 云挽歌忽然发现。 那原本顺着白雾游走,为她缓解伤势的沉稳气息,忽而不安分地脱开白雾。 自肩头慢慢游动,竟如触手般,浅浅抚摸上她的脖子,然后往下,往那少女敏感而羞煞的要紧地方去了! 她登时色变,一咬牙,‘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那强压住她的禁制也陡然松开。 云挽歌一个翻身,抓住褙子往身上一批,厉色看向雾气松散回落的方向,娇喝,“前辈到底意欲何为!挽歌并非如此轻薄女子,若前辈有心如此,休怪挽歌不死不休!” 雾气那边,凤离天像是被吓到了一般,微睁潋滟紫眸,定定地看着那边突然发怒的小狐狸。 第83章 安抚,气结 忽而又无声轻笑起来。 ——这丫头,对自己之前的亲密,并无如此厌恶,难道是……对自己…… 呵,可爱的小东西。 “无一。” 装死的白胡子老头早听到云挽歌的怒喝了,只装耳聋,可无奈,凤离天却转脸亲自唤了自己。 只好爬起来,拽了拽胡子上的草叶子,苦哈哈地问,“主子有什么吩咐?” 一抬眼,却见凤离天脸色更白,然一双斜长凤眸,却波光粼粼,勾魂夺魄。 惊得忙撇开眼,颤了颤心尖。 “安抚好那小家伙。” 说罢,便去了那伞盖古树底下,阖目躺下歇息去了。 无一老头儿一口气没憋上来,差点吐血。 但看那边为了帮云挽歌疗伤,快压不住毒发的凤离天,又是轻叹一口气,钻进雾里。 云挽歌良久不听回答,正恼恨间。 忽半空中再次响起那苍老炸雷般的声音,“虚无之境,岂容汝放肆喧哗,成何体统!” 云挽歌面色一变,朝半空厉声道,“前辈竟还如此装腔作势!” 语气无不讥讽。 隐在雾中的无一,心说,我是真冤枉。 默了默,才道,“本座沉眠修养,却被汝喧哗吵醒,还敢胡言乱语!” 边说着,边还装模作样地从半空白雾里降下一道闪电,‘噼嚓’一下,在云挽歌不远处,砸出一个大洞。 以表愤怒! 咳,以表憋屈! 云挽歌倒是皱了眉,看了看那大洞,想了想,疑惑道,“前辈,这虚无之境,难道不止您一位……” 无一又撇嘴,却道,“还未到你知晓的时候!一月期,进阶武者,否则,你将再无法入这虚无之境!” 说完,又‘夸嚓’一道闪电,然后无声了。 云挽歌站在原处。 良久,再听不到任何动静。 只觉着恼非常! 这虚无之境里居然还藏着如此‘宵小’!简直可恶!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体内无心果的作用,她总觉得从那雾漫里头,闻到了某个魔仙儿身上那股惑人心乱的异香! 一想到那人,云挽歌又是一阵气闷。 恼恨地一把捂住胸口,一个闪身,从空间消失。 古树下。 凤离天只觉鼻尖微痒,微微启眸,便见一只素色蝴蝶,翩然落于眼前。 幽凉一笑。 蝴蝶振翅,却并未离开。 他再次闭上眼帘,陷入冷暗无边的深渊之中。 …… 第二日。 清晨。 天光微亮。 一众新入门弟子已经在出武堂前集合。 云家武堂每半年纳收一次新弟子,这一轮,包括云挽歌,共十二人。 修为最高者,为刚刚跑过去凑在云挽歌身旁的庞丽。 领首的宋渠,看了眼跟云挽歌说话的庞丽,以及那个一直面色浅淡的少女,微微一笑。 “出发!” 杏圆站在小院门口,看着离去的云挽歌背影,良久,抬手,看了看手上那株赤炎草。 不过短短数日,她已进阶武者大圆满,只需最后一步,便是十几年未曾想过的新天地。 她有些雀跃,有些期待,更多的却是激动复杂。 “小姐呢?”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阴冷尖利的问声。 杏圆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却见白灵那张白惨惨的脸,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松了口气,接着又翻了个白眼,指了指那边远去的众人,“初级试炼,三日后才能回。” 白灵点点头,看了眼她手里的赤炎草,“贺兰越那边今早天未亮时,把银票送过来了。” 杏圆倒没意外,当着白灵的面一边小牛吃草一般吞下赤炎草,一边说道,“小姐估摸着也就这几日了,后面的事情也都吩咐我了。让你tiao教好的人,都准备好了吧?” 白灵瞅着她上下鼓动的小腮帮子,微眯了眯眼,“嗯。” 杏圆点头,拍了拍手,“那行,我跟你一起去城里吧,小姐也吩咐了我些事情。” 白灵又瞄了瞄她刚刚吞过赤炎草后红通通的小嘴,再次“嗯”了一声。 杏圆不疑有他,拎着云挽歌给她的包裹,拽着白灵就出去了。 在外头找到等待的林翰,一行人打道回往皇城。 …… 龙向山为天戮朝皇家所有,内里走兽飞禽,不计其数。 每月分不同时段开启不同等级山脉,供位居皇城内各家武堂以及皇家武堂弟子,进行试炼修行。 而这一级山脉,常年出入一些低阶走兽,便供武者阶以下武者进行修炼。 云挽歌一行抵达入口时,正好有另外两队人马也纷沓而至。 其中一队里,正好还有两个云挽歌的熟人。 初入武者阶的一阶武者云想容,以及她的同胞弟弟,六阶武者云林峰。 由另一个四阶武师的年轻人带领,约莫二十余人。 宋渠上前,拱手行礼,“何师兄,今日二级山脉也开启么?” 来人正是云家武堂星河楼的第八代弟子,何孔,与宋渠同辈。 然,他却生受了宋渠半礼,只满脸傲气地点头道,“不错,堂主令我带领武者阶的弟子们前来修炼,师弟这是在带新弟子?” 说着,便轻蔑地扫了一圈众人。 当目光落到云挽歌那半面阴阳的脸上时,忽而顿住,片刻后,又不知为何,阴沉一笑,看着云挽歌的目光,很有些不善。 宋渠眉头一皱,错开半步,挡住何孔的视线,温笑道,“二级山脉的入口该在南郊,师兄如何到此?” 何孔不悦地看了他一眼,“南郊今日皇家武堂学徒专用!” 看着明显是刚刚在那边受了气,倒在这里对同门撒气。 一看便知是个极其狭隘的。 庞丽撇着嘴,凑到云挽歌身边嘀咕,“瞧他那副尖嘴猴腮的猥琐样子!千万别让我跟他同门,否则每天看着他,我自己都能把自己膈应死!” 这胖丫头,真不像千金小姐。 云挽歌抿唇,算作回应。 视线却悄无声息地扫到那边受众人簇拥如出尘仙子一般的云想容。 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副弱质纤纤温柔可人的捧心西子模样。 可那晚,那一瞬暴露出的眼神,也绝不可能是假的! 云想容,云想容…… 第84章 挤兑,入山 忽而,那边的云想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眼。 竟直直与云挽歌四目相对! 云挽歌忽而微微一笑,云想容也做了巧笑倩兮。 随即便装作无事地各自转眸。 云挽歌冷笑一声。 眼角的余光,瞄到那边云林峰靠到云想容跟前儿,打着哈欠,挤开两个大献殷勤的男人。 云想容转脸与他说话,露出脖子底下一粒殷红。 云挽歌一怔,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再要细看时,旁边的庞丽忽而朝她身边一挤。 云挽歌眉头一紧,再看过去时,云想容那边的队伍已经先行进入山脉之中。 她皱眉,心头疑云顿生。 而身侧,庞丽又靠过来一些。 她这才转目,却见这胖乎乎又泼辣辣的姑娘,居然缩着脑袋,大有一副想躲进自己后背的架势。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还做贼似的往前头另外一支队伍里瞅着。 云挽歌疑惑,才要看去。 那边队伍里,已有人大笑,“唉,罗镜,那不是你的胖媳妇儿么!” “休得胡说!” 一身材细条瘦长,面皮白净,有些病态模样的少年猛地怒喝,“我尚未成亲,哪里来的媳妇!” 旁边人却偏要大笑,“都订过亲了,还不承认啊?哈哈哈!” “放屁!” 少年怒上加怒,“我早就有心上人了!跟那个胖子有什么关系!回去我就叫我爹退亲!” 众人又是一阵揶揄戏言,惹得那少年恼极,最后竟一甩手,径自先入了山脉去了! 云挽歌转眸,看身旁的庞丽。 很是稀罕地看到这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胖姑娘,居然涨红了脸,一副羞窘无奈的样子,鼓着腮帮子,揪着自己的袖子。 眼睛红通通的。 像只……难过的,胖兔子。 云挽歌拍了拍她,低问,“你心悦他?” 庞丽一下子跳起来,“哪,哪有!才,才,才不是!” 明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心虚样子。 真不会撒谎。 云挽歌浅笑摇头,见她恼羞,也不再多问。 原本旁人旁事,重生后她就不甚在意。 牵扯过多,最终戕害的却是自己一颗赤忱之心。 何必呢? 她再不想重厉前世那种背叛痛苦、绝望可笑了。 跟着宋渠,来到入口。 入口处皆由皇族守卫看管。 宋渠递了云家武堂名牌及弟子名单,言明需用天数,并交清费用,便带着一众人,进入山脉中。 庞丽见云挽歌多看了眼那门口守卫,心知她初开武灵,许多事情也许未知。 便凑过来,跟她解释道,“龙向山一直是皇室操控,专门打理,圈出等级,由各武家进入,一人数人皆可,按人头计费。像咱们这种武堂出身,又会专门提供名单,以防山脉中发生异变,在规定时间内没有返回,皇家武堂还会派专人去寻找。” 云挽歌听着,暗自点了点头,心说,倒是十分公道人性,原本这龙向山,内里飞禽走兽无数,高阶通灵的灵兽更是不少,若是能圈为己用,根本没必要与旁人共享。 看来制定这条规的人,必是个心胸十分开阔又宽厚的大人物。 这念头才一冒出。 就听庞丽嘀咕了一句,“我听我爹说,这规定还是那个国师下旨的呢!” “……” 云挽歌心说,我刚刚绝对什么都没想! 不过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国师?” “嗯。” 庞丽点头,“以前这龙向山都是皇室的围场,旁人根本不能碰。我爹说,以前有个外来的武者家族,想在皇都立足,想进这龙向山捉几只高阶灵兽立威扬名,结果却因擅触皇室私产,被灭了满门。” 云挽歌眼神微冷——林姓的,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庞丽也是一脸的不赞同,一边跟着众人往前走,一边道,“后来国师就定下了这条规定,让众武者皆可交费入山,只不过只能在规定范围内,否则擅自越圈,还是要受罚的。” 云挽歌闻言,不由点头低声说道,“真是极聪明。” 龙向山依旧是皇室私产,真正高阶的灵兽也无几人能触碰到。 且又能因此生财扩大国库,并不让众武者家族产生私怨嫉恨,甘愿奉上钱财以求试炼。 权衡利弊,归拢人心,把控赏罚,手腕游蛇。 何止是聪明,这心计城府,谋算手腕,根本就是游刃有余手到擒来! 这个凤离天,真是莫测得可怕。 然而,云挽歌忽而又莫名想到,那晚在梧桐苑的梧桐树上。 这个丰美俊邪的人,压着自己,以口渡口,纠缠吞没的厮磨,不由又是耳尖微热。 咬了咬唇。 才转过头要让旁边还在嘀嘀咕咕说个不停的庞丽稍微让她安静一会儿。 忽然。 “小心!” 走在最前方的宋渠高喝一声,一扬手,白雁腾空而飞,发出一声锐利雁鸣! 众人齐齐抬头一看,竟见前方,竟陡然出现一只白额虎,正拦在大路中间,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而它白额头上那黑色王字,证明它不止低于五级! “啊!” 有胆小的新弟子已经发出惨呼,踉跄着回头,转身就朝原路跑去,一边跑,一边凄厉大喊,“救命啊!救命!有老虎……啊!!!” 一声惨呼。 众人皆是一抖。 眼睁睁看着那新弟子才跑出队伍没几步,就被一道白色残影扑住,接着,鲜血喷洒。 一个呼吸间便扑倒那弟子的白额虎,一口咬断了少年的脖子。 好快! 云挽歌手指微收,皱眉,看向另外一侧。 没记错的话,刚刚……云想容的队伍,选择的也是他们这条入山路,进入二级山脉的。 难道是巧合? 而同时,那边的白额虎,因为这浓烈的血腥味,愈发刺激了兽类本性,转过头来,凶狠地盯着众人。 粘稠的血珠迸溅在它狰狞的尖牙胡须上,那双褐色虎瞳,阴冷可怖。 五级走兽,比之五级武师都不遑多让。 连宋渠都白了脸。 一边小心地护住众新弟子往后退,一边低声吩咐道,“待会我来挡住它,你们无论有什么看家的法宝,全给我使出来,不管如何,都必须拼尽全力朝入口那里跑,知道了么?” 第85章 恶虎,扑杀 数十个新弟子,看着那边少年鲜血淋漓的尸体,以及凶恶狞暴的白额虎,瑟瑟发抖着答应。 庞丽咬着牙,也是一脸凝重,握住云挽歌手,低声道,“我爹给了我一件金羽衣,至少能抵挡武王一击,你待会跟着我,千万别走散了!” 云挽歌看了她一眼,金羽衣可是千金难求,这个胖丫头的爹还真疼她。 “吼——” 那边白额虎低吼一声,往前近了几寸。 冷厉虎眸,直直看向众人。 吓得好几个人,差点腿软跌倒。 唯独云挽歌,却周身一寒。 下意识回望过去,竟与那白额虎目光碰上! 它在盯着自己! 它的目标是她云挽歌! 有人要她死! 电光火石间,云挽歌陡然明白过来。 忽而一推旁边的庞丽,厉声喝道,“跑!” 庞丽一愣。 而早已惊慌如满弓之箭的众新弟子,一听号令,也不管是谁发出的,纷纷扭头就跑! 顷刻间,便已落到数十丈之外! “吼!!” 而那边,白额虎也同时发难,狂啸一声,四肢一蹲,便拔地而起,朝着云挽歌便如雷霆之势轰然袭来! 尚在垫后的宋渠俊秀颜色骤然一沉,张开双臂,纵然一跃,如雁子一般,瞬间出现在云挽歌跟前,护住她周身。 同时手上灵力一甩,不远处一块巨石,便被他凭空掀起。 云挽歌只见他满脸涨红,似是用尽全力,以灵力托举起那块千斤巨石,口中暴喝,“起!天玄地动,金灵决,石动,爆!” “轰隆!” 那块巨石,便朝那白额虎狠厉砸去! “呜——” 白额虎来势迅猛,躲避不及,被砸中天灵盖,骤然发出一声凄鸣,瞬间落地! “噗!” 同时,宋渠也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刚刚那一暴之下,已经完全超出他的等阶范围,强行提升功力,周身灵力顿耗大半。 让他本是温和净秀的脸上,骤然浮现疲态。 可偏这样,他还是努力握拳,强行支撑,召唤下自己刚刚放出朝外鸣警的大雁,然后一拉云挽歌的手腕。 哑声道,“快,上去,它会带你出去!” 云挽歌眉头一蹙,看了眼他握着自己手腕却不断发抖的手,旁边没来得及逃跑的庞丽也靠了过来,祭出槐花武灵,警惕地看着那边重新站起来的白额虎。 白额虎被砸之后,凶性更加,竟直接封住了几人出山的逃路,凶残地朝他们发出‘呼呼’的恐吓声。 宋渠大急。 没想到这一击之下,白额虎竟然还能站起。 又去拉云挽歌,“你快走!” 云挽歌看着他。 宋渠只以为她不忍抛下自己,便又道,“此处离入口不远,守卫很快就能赶过来,你快走,我不会有事……” 然,话没说完,却被云挽歌挣开手臂。 只见她撇开视线,清浅又极冷静地看向那白额虎,“它是冲着我来的。” 宋渠一怔,庞丽一惊。 可随后,两人却陡然明白过来。 这白额虎是有人刻意放在这一级山脉中,就为了杀云挽歌?! “有人要害你?” 庞丽声音微微发紧,握着槐花的手又往前挡了挡。 云挽歌看到她的动作,心头微动,不过却立刻又冷了下去,淡声道,“你们可立刻离去,否则,跟着我,那白额虎必定不会放过你们。” “不行!” 宋渠断然出声,“既知那恶虎要害你,我怎可放你独自一人!你必须跟我们走!” 云挽歌不是看不出宋渠眼里看向自己的情意,可这情意来得莫名,她直觉便是抵触抗拒。 此时见他如此,又分明不清这人到底意欲何为了。 若说是为了血牡丹,如今性命攸关,大可自保而去。 若说是为了她……她自认胎记丑陋,绝无云想容那般令人一见倾心的姿容。 颦眉。 可这二人如果不离开,她又如何能自保? 真正的武灵压制着区区五级走兽还是可以的,但绝对不能在这二人面前暴露。 正犹疑间,那边白额虎又发出一声怒吼。 这一回,竟化作那疾厉罡风,如箭梭一般,直直朝云挽歌冲来! 不过陡然间,就到了几人近前! 云挽歌仿佛都能看到那森森虎牙,血盘大口,朝自己兜头而来! “砰!” 一声重击。 竟是庞丽扑到自己跟前,一下挡住了白额虎这次凶狠撞击! “嗷呜——” 虎掌被她身穿的金羽衣一挡,登时骨折断裂,白额虎立时发出一声惨呼。 宋渠抓住时机,一步上前,再次化脚下泥土为刀,对着虎头狠狠劈下! “哐!” 然终是灵力耗费大半,宋渠这一击之下,竟只打得那白额虎连退十丈之外,却依旧没倒下! 却也蹲坐在地上,舔着断裂虎掌,凶狠残暴地看着他们! 云挽歌扶住扑倒的庞丽,见她嘴角渗出一丝血渍,还朝自己艰难一笑,“我就说我的金羽衣厉害了吧……咳,咳咳咳咳!” 云挽歌咬唇,只觉头皮一阵阵发麻。 这两人,到底为什么要为自己做出这些! 呼出一口气。 一把将庞丽塞进宋渠怀里,然后拽下拽下那只白雁武灵,把两人一起推过去。 沉声道,“上去!” 宋渠武灵被她素手一碰,不由抖了一下。 却还是执拗地看着她,“不行,我们不能丢下你……” “我跟着你们,朝山里逃!” 那白额虎现在凶性爆发,虽受了伤,却依旧堵住他们去路,是断然不可能放他们离开的。 现在唯有进入山脉中,才有机会得以脱身。 “走!” 云挽歌一抬宋渠,将两人一下送上那大雁。 宋渠看着她玲珑半面上满是冷毅沉稳,不安的心也渐渐平复下来。 点了点头,手指一动,操控大雁,振翅而飞。 而那边白额虎眼见几人欲逃,不顾伤势,狂吼一声,便狂奔追来。 云挽歌眼神锐冷,一把抓住大雁的脚掌,另一手一翻,无数染血牡丹花瓣,洒洒自她掌心落下。 如花雨纷落,瞬间迷乱了白额虎的视线。 它来势稍顿,便又要作势仰冲。 然而,下一瞬,所有花瓣便如灵虫一般,全都蛰伏于它周身。 第86章 求助,营救 “吼!!!” 隔着半空之远,宋渠还听到,那白额虎惨厉无比的疯狂吼叫。 便知,那花瓣内里必定还有乾坤。 看着单手缀落底下的云挽歌,总觉得她握着大雁脚掌的手,似是正握着自己的手心。 惹得他徒然心跳,周身发热,羞也,喜也。 …… “太子!不好了!” 金銮殿内。 太子正在议事,忽听侍卫惊报,不由生恼。 “何事?” “龙向山今开一级山脉,西路入山处,忽现五级虎王,伤一名云家弟子,另有三名云家弟子失踪。” “什么?!” 惊怒站起的是站在一旁首次被太子召唤入朝议事的云霄和。 他大步跨出,直接跪下,“请太子容微臣领兵前去相救我云家子弟!”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旁边的林敬轩却冷冷一笑,看出云霄和面上那隐藏极深的装腔作势。 太子抬了抬手,示意云霄和起来,“云统领不愧是云家之首,护下之心让本宫动容。只是,羽林卫负责守卫皇都,擅自不得私动。龙向山本就有专人守卫,若云统领不放心,本宫再另外指派人手,前去寻人,如何?” 云霄和沉默,似是犹豫。 片刻后,才艰难点头,“那就……多谢殿下体谅。” 林敬轩又扬了扬唇。 就听林宏梓问道,“那五级虎王是如何入了一级山脉的?” “尚待查明。” “失踪的云家子弟,可有名单?” “有。” 侍卫呈上名单,同时说道,“云家此去一行十二名新入门弟子,及领首二阶武师一名,共计十三人。死者为南城一名富商之子,名黄珂。另三名失踪者,分别是领首二阶武师宋渠,内阁学士之女庞丽,以及,”顿了下,“云家嫡此女,云挽歌。” “丽丽?”“二丫头也失踪了?” 内阁学士庞瑞差点从朝队里跌出来,牙呲目裂地看向上首林宏梓,“太子,我女儿她怎么会……太子,救救小女啊!” 庞瑞并无武灵,对这女儿真是疼的跟眼珠子一般,朝野皆闻。 一旁的云霄和,再次跪了下来,“求太子出兵相救。” 这一回,倒是多了许多真心。 毕竟云挽歌现在对他,对云家,意味着无上的权势和追捧。 云挽歌。 现在无人不晓的名字。 血牡丹,那代表着什么? 若是旁人失踪也就罢了,可这是血牡丹啊! 都是浸淫权势争斗心机谋算许多年的人物,哪个会简单地以为这其中只是偶然巧合? 一时间,众大臣们,倒是神色各变。 林宏梓也皱了眉。 若是能救回来也算是一桩喜闻乐见,说不定还能得了血牡丹青眼。 可若是救不回来,反又可能遭了暗害血牡丹的口舌。 这如何是好? 刚要开口,一旁一直静立不语的林敬轩,忽然转身,单膝着地沉声道,“太子,臣弟愿领兵前去营救。” 林宏梓一喜,是了,这三皇弟是太子一派。 救回来可以说是太子的功劳,救不回来也可完全推卸给他嘛! 立刻点头,“好。事关两位朝臣之子,皇弟你领兵前去最好不过,本宫给你三十精兵,速去救人!” 林敬轩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算计。 只是……云挽歌。 一想到那个置身腌臜算计阴毒陷阱中,却依旧青濯如莲的少女,竟要丧身虎口。 他便忍不住满心暴戾之气。 无论如何,云挽歌都不能死! 立刻起身,转身便去! 雷厉之风,惹得旁边的云霄和,若有所思地看了好几眼。 殿外。 青刹慢悠悠地收回曲着靠在朱漆门柱上的腿,懒懒地望了眼外头浓烈刺眼的日头。 眯着眼,像是自言自语地问,“要不要告诉殿下?” 半空中,红魅冷冰冰的声音,鬼魅般传来,“殿下尚在压制毒素,不可妄动。” 青刹沉默。 片刻后,嘴角陡然浮起一丝阴冷狞笑,“我去看看那老不死的东西。” 身影一闪,青灰没过,人已无踪。 红魅从空中落下,看了看青刹刚刚所在处那一地被踩烂的娇花,摇了摇头,抬眼,看向龙向山的方向。 …… 龙向山,一级山脉靠近二级三级山脉交接的深处。 一丛潺潺溪水旁。 云挽歌扶着庞丽,让她靠在树旁,以流水诀引了一些溪水,喂她一点点喝下。 宋渠蹲在水旁,低低咳嗽了几下,探了探内息,果然经历重击白额虎,强行控灵飞行,体内的灵力,已所剩无多。 连操控武灵都已十分困难了。 担心地回头看了眼云挽歌,见她正抬头观察四周,冷清的小脸上,依旧素淡凛冽。 哪里还有小时候那一点点绵软娇弱的样子。 不由轻笑。 如此独处,已是梦寐以求,他再不敢贪恋更多。 强压下心绪,又连忙对回小溪,便从水面上,看到自己一张愣头小子般露出爱慕情态的傻样。 不由暗恼,连忙以水拍面。 “宋师兄。” 那边,云挽歌低唤出声,“此处距离出口还有多远?” 宋渠回头,想了想,说道,“三级山脉的出口在东南面,距离此处约……十里路程。” 倒不算远。 云挽歌暗自算了算,又看了眼庞丽。 抵达三基山脉出口需经过三级山脉,宋渠与庞丽如此情形,断不可能轻易上路。 略一沉吟后,说道,“宋师兄,你照顾一下丽丽。” 说完,便起身朝山林深处走去。 宋渠只来得及张口,便不见了那一抹俏影。 靠在树下的庞丽忍不住笑他,“别看了,她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 说完,又忍不住咳嗽。 宋渠也是无奈,捧了水给她,低声道,“我只是担心她。” 庞丽又笑,“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绝对是面冷心热,大概以前被伤得太狠了,不敢对人好。唉,大宅院里的事,尤其她家那种情况,想想都糟心。” 宋渠见庞丽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想到她的身世,与云挽歌还确实很有几分相似。 可她好歹还有个十分疼她的爹,都能露出如此苦不堪言的神情,那云挽歌岂不是…… 第87章 虎王,饶命 一想到曾经听闻的风言风语,宋渠心里又是一阵抽痛。 不知是怨,怨自己懦弱无能一直不敢去寻她。 不知是恼,恼自己听闻她落难受苦却未曾相助。 一时脸上,神情纷杂。 庞丽斜眼瞅着他,忽而想起自己面对罗镜时,那百般滋味的心情,顿时也不由心有戚戚。 两个各怀心事,相对无言。 山脉深处,偶有禽兽鸣啼叫。 距离几人不过数里开外,踩着断掌的白额虎,抽动鼻翼,自风中一点点探寻气味。 随即,褐瞳凶光乍现,猛地朝半空狂躁嘶吼! 二级山脉中。 云想容蹙眉看了看声响方向,低柔问道,“缘何一级山脉处,会有虎啸之声?” 一旁的云林峰,耸肩撇嘴。 倒是另一个一直在旁边殷勤献媚的二十来岁青年男子,凑过来谄笑道,“大小姐可是听错了?一级山脉怎么会有虎王呢。” 话音刚落,云想容和云林峰都是神情微变。 虎王?! 再看这笑中明显别有意味的男子。 这人本是云家二房宋凤清远房一个亲戚,名王贺。 同是出身半魔一族,不过武灵却是少有的水性锦鲤,乃祥兆之意。 云家二房的云霄北便留他在宅子里做了个护卫,本是跟着云路一起在武堂学习。 可这云路自前几日在武堂跟池清大闹一场后,便一直不知所踪。 以前倒也有过他在外玩乐数月不曾归府的事情发生,所以并无多大动静。 正好今日开启二级山脉,这王贺便报名前来。 可现在听了他的话,云想容云林峰当即便明了—— 他这一趟特意跟来二级山脉,恐不止是试炼修为那么简单吧? 只不过一声虎啸,王贺便能知晓是虎王? 云想容垂眸,侧脸,似是云淡风轻地朝云林峰轻笑了下。 云林峰看着她那珠玉琉璃般美极的眸子,片刻后,忽而一笑,坐起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伸手,搭上王贺的肩膀。 半靠在他身旁,慢笑道,“王贺,四爷我想听说这二级山脉里有不少滋补养身的灵兔,走,跟四爷去捉两只回来,给师兄妹们开个牙祭。” 王贺被他一拖,根本无法反抗,才要开口笑着拒绝,一抬头,却对上云林峰那双森冷寒眸。 惊得脚底一股寒气陡然蹿起。 等回过神来时,已经被云林峰拖出去很远了。 带队的何孔看两人擅自离队,正要发怒。 却见一只素白柔夷拿着个水壶,送到近前,耳边也跟着响起柔柔似含花香的婉婉之音,“师兄,喝点水吧?” 何孔抬眼,便见到一张闭月羞花的倾国倾城颜色。 心神一荡。 笑着伸手,还故意捏了捏云想容柔软的手背,才接过水壶,大笑着喝下。 惹得旁边一众眼热的师弟们,一阵腹内暗骂。 而另一头。 云林峰将王贺拖到树林隐蔽深处,狞笑着,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提到半空。 直看着他窒息挣扎几乎就快断气,才手臂一甩。 “砰!”一声,将人狠狠砸在粗壮的树干上! “噗!” 王贺一口气没喘上来,又吐出一大口血,直接就去了大半条命。 接着,又被走过来的云林峰一脚踹在胸口,直接飞出数丈开外,趴在地上,已再无法动弹。 云林峰笑了笑,慢条斯理地拿下身上沾染的树叶,夹在指间玩转着,蹲到王贺头边,用那片树叶,敲了敲他的头。 低笑,“王贺,虎王是你引去一级山脉的?用了什么法子?” 王贺与他们一起途经一级山脉,期间并未离开过,唯有可能,便是暗中用了什么阴招。 “四少爷说什么,小的听不懂……” “啪!” 云林峰抬起那片树叶,以武灵注入,狠劈而下。 直击王贺额头。 王贺登时眼前一花,眼冒金星。 等好不容易再喘息过来,却看到眼前蹲着俯视自己那人,满脸是笑,却可怕得比那最凶狠的蛮荒凶兽更瘆人。 他浑身一抖。 看着那在眼前不断翻转的树叶,磕磕巴巴地说道,“是,是二房的凤夫人。” 云家正经的当家夫人只有宋澜月一人,其他正房夫人都以名讳相称。 云林峰扬了扬眉,“哦?我那二婶有这手段?” 王贺只觉云林峰这笑意森然阴诡,不顾头昏眼花身上剧痛,忙道,“是,是大夫人给凤夫人了一些云挽歌的贴身衣物,凤夫人便在那衣物上抹了许多香粉及幼虎的血,然后命人扔在五级山脉的虎穴里。小的,小的……” 吞了吞口水,“小的只不过按吩咐,在经过一级山脉时,将那香粉洒在路上,才引来那虎王……” 一边说,一边还哆哆嗦嗦地将那香粉掏了出来,颤抖地送到云林峰跟前。 云林峰也不接,只用手上那片叶子扫开一些,笑道,“难怪,这混香粉,凡人闻不到,对兽类,却能引之千里。呵呵,二婶真是好手段。” 随后,慢悠悠地站起来,问身后,“如今要如何处置?母亲这些年,越发把自己当回事了。” 王贺一惊。 转脸,发现那边重重叠叠的大树后,聘聘婷婷地走过来一个人。 定睛一看。 不正是那仙姿玉色的云想容么! 然而,此时这琪花瑶草的美人儿,却无端多出一股森诡阴冷的颜色。 她的肩头,如活物般,盘旋着一株浓艳如血的……木灵! 王贺刹然裂目! 不!那不是木灵! 木灵至纯至善,青色盎然,怎么可能会是这般血煞可怖的模样! 那攀附如蛇的模样,分明就是一头张着血口獠牙的凶兽! 那浓郁散绕的血腥气息,根本就是荼害了无数性命所沾染的煞气! 王贺一下子弹坐起来,惊恐地连连后退。 云想容却仿佛没见着他的反应似的,慢慢走过来,剪水双瞳淡淡地往一级山脉那边看去。 幽幽冷冷地说道,“母亲的胆子确实大了些,连我要的东西都敢动。” 云林峰一笑,将她搂进怀里,按了按她额边鬓发,宠溺低声,“待我回去帮你出气。” 第88章 追踪,嗜杀 王贺越发瞪眼,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姐弟情形。 云想容笑了笑,将他推开些,这才看了那边的王贺,轻声道,“这人,你处理吧。血牡丹,不能死。” “好,如你所愿。” 云林峰一笑,低头,在她唇上一咬,才放她转身轻轻挽挽地离开。 随即扭头,玩性大起地上下打量那边已经被吓瘫了的王贺。 “四少爷,饶命,饶……啊!!!” …… 云挽歌寻到一级与三级山脉交界的一处高处,仔细地观察了周围情形,以及出口方向,默默记于心内。 然后猎了几只一级仙囗蛇,这种蛇体内有些许灵气,很适合给现在的宋渠庞丽补充灵气。 另外又采摘了一些补充体能的奇鲜果和治疗外伤的灵草。 正准备返回时,忽听到另一队人马的靠近。 身子一猫,迅速藏于一片深丛之中。 便听那边十几号人马一边快速行过,一边议论,“唉,你说这好端端的一级山脉,怎么会有虎王出现啊?” “谁知道啊!听说东边那块儿,又被咬死了好几个。” “娘皮的!这皇家武堂是干什么吃的!简直害人!” “唉,别说了,咱们还是赶紧到集合点吧!” “就是就是。快走!听说三皇子都领兵前来围剿了,但愿早点捉住那只凶兽。不然这龙向山,以后谁还敢进啊!” 隐在草丛中的云挽歌眉头一蹙——林敬轩来了? 他为何来? 来救自己? 不可能! 他这人,绝对不会做毫无利益的事! 云挽歌下意识地抓住悬挂胸前的水坠。 林敬轩的图谋,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借着‘救助’的名义,而发现自己身上真正的秘密! 说不得,还会以那白额虎来试探自己! 眼眸一沉。 听得那些人走远,才悄无声息地转身,迅速隐没。 …… 天光渐暗。 庞丽和宋渠久不见云挽歌回来,终于忍耐不住。 宋渠已是到了溪水边朝远处眺望了数次,还是不见云挽歌的踪影。 不由心忧,回头对面色已经苍白的庞丽说道,“你在这里,我去寻挽……” “吼!” 忽而一声虎啸,惊得宋渠面色骤变! 听那声音,似已到了数里开外,且还在迅速靠近! 他迅速转身,奔向庞丽,一把将她拽起。 庞丽也慌了神,不由自主地抓紧他的手臂,颤声道,“宋师兄,难道又是那恶虎……” 宋渠神情凝重地往那虎声靠近的方向看去,“这一级山脉虽凶兽不多,可地势却极为难行,这虎来得这样快……” 略一沉顿,“有蹊跷。” 庞丽微惊,“师兄什么意思?” 宋渠却摇了摇头,并未再多解释,而这时,那虎啸已隐隐快到近前。 可却陡然听到,那狂躁怒恶之声中,竟似还夹杂了什么人仓皇奔逃以及驱赶恶虎的隐隐怒声。 难道是云挽歌? 宋渠眼神一沉,指尖霍然指地,一下便掀开地面一大片尘土,飞速环绕左右,呈蓄势待发的状态! 庞丽也咬紧了牙关,连咳几声,祭出槐花。 “滚开!你这只畜生!” 少年惊怒的声音忽然从半空传来! 庞丽先是一怔,随后猛地瞪大眼,抬头看去。 只见暗色暮空下,那控着黑鸦武灵的,不是罗镜,又是哪个! 她一下张大嘴。 随后便见他那黑鸦武灵,猛地受到一道白光重击,嘶厉一声,陡然消散! 罗镜一下子便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啊!” 庞丽惊呼,不顾抽空灵气以损自身的危险,一甩手,巨大槐花凭空飞去! 沉沉接住落势极快的罗镜,便猛地再吐一口血。 看得旁边的宋渠眉头一皱。 伸手助她一力,将槐花武灵迅速拉回。 罗镜落地,一抬脸看到庞丽,张口便怒,“谁让你救我的!死胖子!” 说完,就见庞丽的脸白了又白,嘴角的血还在往外流。 宋渠脸色骤沉,怒视罗镜。 罗镜张了张嘴,完全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现在却不知道该怎么收口。 又看了眼庞丽眼巴巴地瞧着自己的模样,心头那种复杂又内疚,抵触又无法厌恶的排斥,还是迫使他冷哼一声,扭头朝外看去。 这一看,便呀呲欲裂。 双手朝周边树木一抓,纵身便要朝那边跃去。 “师兄!!!” 两边数棵粗壮大树,竟然被他凭空生生拔起!朝那边正被白额虎扑倒在地的青年男子直直飞去! “啊!!!” 然而。 獠牙大口猛地咬住男子小腿。 男子尚未来得及抓住那飞到近前以做桥梁的树枝,便被老虎陡然拖了回去。 虎头一甩,便重重地砸在一颗大石上,惨叫一声,再无了声息。 罗镜满眼赤红,死死地瞪着那边如一块烂布一般,被白额虎咬住的师兄的尸体。 偏那白额虎,似是有意折辱他一般,当着他的面,一口撕下男子的一条胳膊! 隔着数丈之外,仿佛都能听到那骨肉分离的撕裂感。 罗镜眼睁睁看着,只觉心神俱裂,失控地狂吼一声。 再次双手起势,撼动身旁无数树木,竟欲要与那白额虎鱼死网破! 然而。 却从后方被人猛地抱住了腰。 便听那熟悉的少女敦厚却略带嘶哑的声音,焦急地说道,“镜哥,不可!” 罗镜僵住。 再抬头。 那边白额虎,又前蹄踩在男子尸体的头上,然后亵玩般地,一下一下,划烂了他的脸! 师兄是为了护他,才故意落后一步,挡住这恶虎的啊! 他活着!师兄却死了! 罗镜一时悲痛于心,万念俱灰。 猛地一转身。 重重地推开身后拦住他的庞丽。 目眦尽裂地指着她,怒吼,“谁让你救我的!谁叫你出手的!都怪你!要不是你!师兄就不会死!是你的错!是你!!!!” 庞丽本就灵力耗竭,身体抽痛无力,被他这么一推,一下子摔倒在地。 再听他怨怼的指责,本就惨白的脸上,更是白的几乎透明。 一张圆盘喜庆的脸蛋,竟露出悲恸哀极之意。 宋渠心下恼怒,正欲上前。 忽而见那罗镜又要转身去往那白额虎所在处奔去。 庞丽大惊,连爬带抓地想拦住他。 却听—— 第89章 调虎,悲愤 “啪!” 一声极响亮清脆的耳掴声。 几人都是一愣,抬眼看去。 宋渠一喜,庞丽愣住。 而被扇了耳光的罗镜,慢慢地转脸,一双眼露出几欲吃人目光地,看向面前的…… 云挽歌。 只这少女此时颜色素淡,一双漆黑浓墨般的眸子里,隐见沉沉暗色。 如那深海里深不见底的深渊,一眼望去,叫人心生畏惧却又不由被牵扯陷入。 心神骤然恍惚。 罗镜察觉时,后背已陡然出了一层冷汗。 不过电光火石间,竟然气势上就被强行压迫如斯。 他微蹙了蹙眉。 待要发怒质问,却见云挽歌看都没看他,而是转脸对旁边好容易站起来的庞丽冷声道,“丽丽!回去便叫你爹退了这桩亲事!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不配娶你!” 庞丽看了眼罗镜,咬了咬唇。 罗镜一怔之后,随后更是恼怒攻心,“你是何人!竟敢插口旁人婚事!” 然而,云挽歌自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之后,便根本没有再理会他的意思。 转而又看了眼那边自从她出现后,便眈眈怒视过来的白额虎。 想到刚刚她在山中环形一圈,找到林敬轩的搜寻人马后,听到的消息—— 林敬轩带领的御林军,在一级二级山脉交口,找到了一个满身血污的人。 本以为是误伤虎口,却不料是被人以极其凌虐的办法殴打致半死。 且,从那人身上搜出一包混香粉及一少女小衣,衣上有鲜血。 林敬轩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逼问出这人交代。 那小衣便是云挽歌的贴身衣物,而衣服上的鲜血,正是幼虎虎血! 再加上混香粉。 林敬轩当即便知——是这人引来虎王,意图谋害云挽歌! 当即大怒,愤而斩杀了那人! 云挽歌隐在浓密大树枝叶后,终于看清那被斩下来的人头。 竟是王贺! 王贺,云路,宋凤清。 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旋即回转,又去寻了一处花心泥,尽量遮蔽了自身体香气息后,再吞食了每日必食的无心果,以那奇异冷香覆住口舌气味,才匆匆赶回。 却不料,那白额虎丢了自己的气息,竟从宋渠和庞丽身上还残留的味道寻了过来。 偏又与罗镜那一队人马撞上,咬死几人后,更是凶性大发,一直追着,竟到了宋渠和庞丽的藏身处。 她听到虎啸,便已奋力奔来。 终因武阶不够,迟了数步,刚到,便见恶虎杀人,罗镜对庞丽说出那通泄愤的怒话,一记鲁莽的行为。 想都没想,便给了那口无遮拦的少年一记重重的耳光。 因自己悲痛,便叫他人都跟着他陪葬? 自私妄为,莽撞冲动。 一如……当年识人不清是非不明的自己。 所以云挽歌并不看他,并不想再重温当年痛失所亲时,那种可悲又可笑的无助。 她冷冷地看着那白额虎说道,“你们在这里不要妄动,一炷香后,宋师兄放出你的大雁鸣救,会有皇家救卫前来相救。” 宋渠一听就不对,立刻问道,“那你怎么办?” 云挽歌足尖一点,便朝旁边蹿去,只丢下一句,“我引开那虎。” 宋渠眼睛一瞪。 可云挽歌已经跳过溪面,钻入树林之中了。 那白额虎仰天一吼,紧随而上! 宋渠的脸色白了又白,惊疑了许久,又看了看地上,刚刚云挽歌放下的几条已死的仙囗蛇和百鲜果以及灵草。 良久,忽而一握拳,对身旁说道,“庞师妹,一炷香后,我和……云师妹若没回来,你们便自行求救!” 说完,便纵身一跃,追着云挽歌的方向飞速奔去! “师兄!” 庞丽大叫,却已是阻拦不及。 眼睁睁看着那两人一虎都没入那渐渐被暗夜笼罩的憧憧森林里,直觉一股寒气,慢慢从体内散了出来。 不由自主地抱住了手臂。 原本只不过是一次例行有趣的试炼而已,为何最后,竟会变成如此? 恶虎追杀。 她想到了那个在入山之路上被咬死的少年,恶虎在自己后背上那一掌几乎震碎五脏六腑的痛不欲生,残破倒地的那边罗镜师兄的尸体。 云挽歌的引虎,宋渠的奋不顾身相救。 到底,到底是什么人,竟然会用如此阴毒狠辣的手段! 害一人,牵连无数无辜。 简直……比她听说过的最可怖的厉鬼怨恨,更恶毒!更可怕! 她有些发抖。 那边,罗镜将师兄死无全尸的躯体放在小溪边,轻轻地捧水,想洗去男子脸上的污渍。 可是,那一道道血肉翻飞的抓痕,却怎么也消逝不了。 连五官都看不清了。 那个临死前,还在对他大叫——“快跑!师弟!”的兄长,再也回不来了。 庞丽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就听安静的夜空下。 传来罗镜低而压抑的哭泣声,混杂着溪水潺潺而缓慢地流淌,一如悲伤过心,层层叠叠。 …… 云挽歌提着一口气,一直落到一处断崖前,终于再无前路。 白额虎眼见她无处可逃。 反不在迅猛追击,绕着圈,在云挽歌面前行来走去,似乎在斗玩落网的猎物。 云挽歌与那白额虎对视。 背后山风凛冽刚硬,从后头直扑过来,撩起她束衣长袖猎猎作响。 她勾了勾唇。 忽而抬手,将原本披散在后背的乌发一拢,往上,迅速捆成一个高挑而轻便的马尾。 飒爽英姿,陡然毕现! 那张鬼仙半面,也全数展露于星光辉泽之下。 白额虎竖着褐瞳,阴森森地看着云挽歌,低低呜咽俯身,已做攻击之势。 然,云挽歌却似乎丝毫不惧。 只静静地看着它,然后右手缓缓抬起,五指对着虚空,似是要抓住什么似的,慢慢收紧五指。 她胸前的黑色水坠,在夜空月色下,隐隐闪烁。 更多强劲冷厉的山风,自她背后猛然刮来! 扬起的发尾飒飒而甩! 云挽歌忽地一勾唇。 对面白额虎,陡然一声暴喝。 “吼——!!!” 音震三尺! 刹那如落雷,轰然攻向云挽歌。 而云挽歌抬着的虚空手指,猛然一收! 第90章 护身,而死 “砰!” 那无数罡风,竟陡然在云挽歌手里凝聚成一把劈山大刀! 千层风刃翻卷锐利,对着直扑过来的白额虎,狠狠斩下! “嗷——” 白额虎嘶鸣惨叫一声,一下扑地,张嘴,吐出一大口的血牙,挣扎着看向身前数步的云挽歌。 赫然一抖,竟极怖的,发出一声低低求饶呜咽。 云挽歌一击得手,气血翻涌,差点晕昏过去! 手中风刃大刀随即散尽,露出背后,那森然高大的冥黑巨影。 黑影自云挽歌背后,看向白额虎。 吓得那虎王已如死狗一般,再无气势,只余瑟瑟发抖! 云挽歌咽下满口腥甜,只觉内心此刻恶意横生。 看着那恶虎,便似能想起它之前对自己的种种追击,恨不能现在徒手去将它的两个眼珠子给挖出来。 再一刀刀捅烂它的肚肠,看它血肉模糊受尽折磨而死才痛快! 她闭了闭眼。 知道自己又是因为强行召唤真正武灵,再次引发了内心极恶。 轻忽出一口气,一握胸前水坠。 武灵倏然散去,背后罡风,再次猛烈刮来。 她低低咳嗽一声,吐出一口血水。 慢慢地往前走了两步。 忽而腿脚一软,堪堪倒地时。 却被一双手抱住。 抬头一看,竟是宋渠。 他脸上的震惊,不可思议,难以置信,错愕,分明是……发现了自己真正的秘密。 云挽歌心下微沉。 然而,当宋渠的视线落在她嘴角的血渍上时,那无数惊讶隐惧的神情,都化作一股心疼不舍。 “你……何故如此逞强。”轻叹一口气,将她扶稳,转过身来,“罢了,我背你回去,切不可再强行提气。” 云挽歌怔了怔。 这人……缘何要对自己如此? 见他以背示之,毫无防备。 抿了抿唇,终还是伸手,准备攀附,却忽然,听断崖那边,一阵悚然声动。 心下一惊,立刻抬眼。 却见那本已将死的白额虎,忽然回光返照,低吼一声,摇晃站起。 然后一转身,竟用尽最后千钧之力,朝自己狠狠扑来! 云挽歌心头一提。 下意识便要再次以武灵拦截,却被身旁的宋渠猛地推开! “小心!” “嘭!” 云挽歌黑瞳一点点睁圆。 明明是一瞬之间的事,在她眼里,却变成了极慢极缓的一幅幅画面。 白额虎一头撞上宋渠的胸口。 他张口喷出无数血水,洒落半空,又滢滢而缀。 然后。 一人一虎,重重地撞在崖边巨石上。 白额虎当即脑骨碎裂,气绝而亡。 宋渠一颤,又是一大口的血,瘫软在了地上。 云挽歌浑身如被雷击,陡然反应过来,迅速奔过去,将宋渠扶起,却看那血水,像断了线一般,一直从他嘴里流个不停。 偏他那双干净俊秀的眼睛,还一个劲地盯着自己。 颤抖地从怀里摸出一个半掌大的秀禾荷包,努力地递给她。 吐着血泡,艰难低笑道,“多……谢……你……当……年……” 话没说完,眼神骤灭。 拿着荷包的手垂然落地,却在还没有掉落的时候,被云挽歌握住。 白雁武灵骤然浮现,朝天悲鸣无数,终随那手垂落,迎风消去。 云挽歌眼底刹时浮现无数血丝。 看着那个荷包。 记忆里,那个卑怯胆小的男孩,一点点地又猝不及防地,再次钻进了脑海里。 那是一个天寒地冻的下午。 她与母亲赏雪归来,便见这孩子,跪在冰冻结霜的冷地上,静秀童稚的脸上,还残留清晰泪痕。 头上插着一根稻草。 身前写着几个大字——卖身救母。 她一时好奇,便凑过去多看了一眼,没想到,竟与那孩子的眼神对上。 一眼便看出,他分明怕极,却还努力做出镇定坚强的模样。 心头发软。 便拿着自己装了私房钱的小荷包,给了他。 孩子收了钱,却非要跟着她。 被她笑着推开,只叫他好好照顾母亲,便欢欢喜喜地离开了。 一别十年。 宋渠,宋师兄,你便是当年的那个孩子么? 重生一世,她的脑子里,已全被复仇恨意充斥,忘却了曾经太多的记忆与人,与他,与过往。 她忘记了,他却还这样记着。 记着,用命去记着。 她轻轻晃了晃臂弯里躺着的再无声息的宋渠。 哽咽着低低笑道,“不必谢,宋……渠。” “嗒嗒嗒。” 大队的人马,发现这边地动山摇的虎啸与那一瞬山风诡动的气势,匆忙赶来。 看到的,便是如此惨烈景象。 断崖大石上,血溅三尺。 恶虎倒地,头骨碎裂,死状极惨。 青年吐血,瘫软无力,满身血腥。 那孑然纤细的少女,跪坐青年身侧,低着头,静静地看着青年的脸。 那模样,似乎是想把这个人,一直一直,深深地看到心里去。 好好地记住,再不忘记。 赶来的众人,一时间受这悲怆凄凉的景象影响,竟面面相觑,都没有出声。 林敬轩从后头走出。 看到那边石下的云挽歌,松了一口气,快步走过去。 温声道,“云二小姐,终于寻到你了,可还……” 然而,话没说完,那少女忽然站了起来。 原本悲凉的气势,陡然一转,眼神锐冷地朝皇都方向看去,竟瞬间生出无数萧杀冷厉! 连旁边的林敬轩被惊住。 只听那少女,语气森然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寒声道,“宋凤清!我要你偿命!!!” 说完,一个转身,跃上大石,如翩然蝴蝶一般,几下翻转,隐没丛林之间,再无踪迹! 后头的御林军大惊,连忙跑过来,“三皇子,这……” 阴阳半面,正是他们寻的血牡丹啊! 就这么让她跑了? 然而,林敬轩明明可以追上去阻拦,眼前却总是浮现,她刚刚一跃离开前,恶狠狠地擦拭眼角的动作。 她发了怒,却叫他心痛了。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低头,看向地上死状凄惨却面露安详的男子。 默了许久后,沉声道,“将此人带回,好生交回云家武堂安葬!” 顿了下,又扬声,“彻查白额虎行凶一事!!!” 声音陡然狠厉了几分。 御林军一震,统一称是! 月色下。 一朵如浴血凄厉索命罗刹的鸢尾花,怒而无声地,砰然炸裂。 …… 第91章 恶杀,立威 “哐!” 宋凤清得了消息,得知云挽歌已在龙向山失踪一天,总算是心满意足。 一边看着身旁那个眉清目秀做丫鬟打扮的少年,一边笑着,去拉他的手,意欲往床上去时。 寝屋的门,忽然被人从外头重重踹开。 接着,便从外头响起数个丫鬟仆妇的惨叫连连。 宋凤清眉头一皱,当即厉喝,“发生何……” 声音戛然而止。 森浓血腥,直袭屋内。 一道娇俏挺直的身影,裹着背后浓煞夜色,走进宋凤清的视线呢。 她猛地张大嘴,往后退了一步。 “你你你,你怎么会……” 云挽歌勾唇,脸上净是寒冽冰霜,一边朝宋凤清靠近,一边冷笑道,“二婶是问我为什么没被老虎咬死,是么?” 宋凤清一下子发不出声音,往后又退数步,一下撞到旁边的梳妆镜,惊得一下子按翻了桌上的一个红木宝盒。 盒子跌落,掉出里头数件物事。 全是云挽歌的小衣! 她本来是拿出来准备叫人烧掉的!不料竟然被云挽歌抓了个现行! 当即面色一白,踩住那些小衣,同时一推身边的那丫鬟状少年,怒道,“傻愣着做什么,还不把她赶出去!” 少年一惊,七阶武者的气势陡然爆发,一只花狸猫,也嘶叫一声,举着爪子便朝云挽歌扑去。 然而。 “啪!” 云挽歌不过一抬手,便将那花狸猫一掌拍下,重重砸地,随即消失。 那丫鬟状少年也浑身一抽,差点倒地。 宋凤清不知云挽歌竟然已经如此厉害! 吓得尖叫,手指乱抓,也放出了她一阶武士的力量! 然而,不等她那只鹡鸰武灵才露个头。 云挽歌已经一步近前,伸手,将一枚闪着森寒冷光的匕首,贴在了她的脖颈血脉上。 宋凤清浑身僵硬。 血脉跳动处,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匕首释放出的寒气,刺痛肌肤。 而身旁的云挽歌。 冷魅凄厉,尤其一张半面仙容半面狞鬼的脸,此时更是晕染了一层血色罗刹。 犹如吃人的厉鬼,凑近在自己跟前,露出那狞面底下,啖血吃肉的极恶之态! “你你你……” 宋凤清抖如筛糠,想要离得远些,可偏偏又不敢动。 只听云挽歌,冷气森寒地在她耳旁道,“二婶,你晓得云路是怎么死的么?” 宋凤清一下子僵住。 便听云挽歌在耳边地说了一句话。 面色陡然凄厉怨毒,转脸,就要对云挽歌大骂出声。 却感觉脖子上,忽而一凉。 微微刺痛。 她那双美惑的双眸骤然睁大,颤抖地摸了摸颈边,便感受到一片温热潮湿。 低眸一看。 唇畔哆嗦,眼睛极圆。 终于,不堪重荷地,一下子跪倒在地。 云挽歌握着染血的匕首,看那喷如泉涌的血,一点点地勾唇笑了起来,“宋凤清,知道我要让你怎么死么?” 说着,再次抬手,以一枚金针,插入她后脖颈正中。 宋凤清一阵抽搐,便觉自己的鹡鸰武灵,被生生拽出体内。 武灵连心,如此拖出,如同整个命魂被拖拽出来一般。 她瞪大了眼,看云挽歌,将她的武灵提在手上。 然后,一刀,斩下那武灵的头。 她张着嘴,血流不断,不致死,却让她连着武灵的躯体,痛不欲死。 武灵乃武者命尊,此种折杀之法,极尽羞辱,痛极毒极! 浓郁腥甜的血腥味,刺激得云挽歌浮躁的内心更加狂暴阴霾。 她双目森森。 抓着鹡鸰,又是一刀。 终是看着宋凤清,抽搐着,轰然倒地,才面无表情地,扔掉手里的武灵。 触地即散。 旁边那个做丫鬟状打扮的少年,早已吓得失禁发抖,缩在一边,只求逃命。 却见云挽歌转眸看向他。 霎时只觉自己被什么阴冷而毫无生命力的极致荒兽盯上了。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此刻僵固凝滞。 那是一种来自本能的恐惧。 他张着嘴,只如脱水的鱼,干巴巴地吸着气。 云挽歌转身。 抬脚,踩上宋凤清的脸。 “够了!”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暴喝。 云霄和,以及脸上阴晴不定的宋澜月,还有家中另外几个管事仆妇,从门外一拥而入。 “挽歌你太放肆了!竟然敢公然打杀你二婶!” 宋澜月一步上前,凄声指责,“你二婶与你无冤无仇,缘何要如此害她!可怜我的妹妹,叫我一个人将来……” “啪!” 所有人都惊呆了。 万没料到,云挽歌居然会一个反手,一掌打在宋澜月的脸上! 云霄和也是没反应过来。 宋澜月却即刻反应过来,登时怒火冲天,再不做那楚楚可怜的娇态,捂着脸,一下放出白狐武灵。 厉色道,“云挽歌!你疯了么!打杀二房婶娘不说,竟然还敢对自家主母动手!来人,抓住她,家法处置!” 然而,却无人敢动。 因为,云挽歌也放出了自己的武灵——那朵举世瞩目的血牡丹。 在那半面乾坤的脸上,恣肆而狂傲地睥睨着众人。 云霄和在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这女儿是要以血牡丹压势了。 家主的权威被挑衅,他眉头微皱。 只不过数日,这个从来卑弱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女儿,仿佛陡然间大变了个模样。 目光阴沉地扫了眼那边血流遍地的宋凤清尸体,又看了眼那边瑟瑟发抖头套落下,露出男性模样的少年。 转脸,看向云挽歌,“你如何解释?” 竟然还要听她解释?难道任由她继续口如舌簧,狡辩抽身么! 宋澜月眼里凶光毕现,怎么也没料到。 如此周祥安排,竟然最后还是没有事成。非但没成,反而暴露了宋凤清! 可见云挽歌早已知内幕! 只是,云挽歌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些的? 她心中惊疑不定,断然不可能任由她指出自己! 立刻开口,“夫君,铁证事实摆于眼前,你如何还偏袒她至此?这叫云家以后如何服众,如何……” “二夫人。” 云挽歌却忽然出声打断了她,声音冷寒清淡,“您还是闭嘴吧。” 宋澜月张着嘴,断没料到,云挽歌连表面的虚与委蛇都不屑再做! 粗鲁无礼,目中无人。 第92章 袭杀,反击 倒叫素来习惯勾心斗角心思谋算的宋澜月,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旁边的云霄和,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却听云挽歌又转脸来,没什么神情语气寡淡地说道,“父亲,我并无辩解之词。宋凤清该死,若她此时活过来,女儿绝对会再叫她再受尽这极刑折磨,死无葬身之地!” 分明是平平缓缓的语气,却在这背后,陡然爆发出慑人惊魂的压迫与狂暴的煞气! 连云霄和都被她周身的气势,给震得下意识浑身紧绷,隐现武灵! 那朵染血的牡丹,凄厉而邪肆地绽放在她那如坠幽冥半面夜罗的面容上! 这就是血牡丹么? 睥睨天下,权势翻转? 云霄和的心中不可谓不惊不异。 然而,更多的,却是止不住的内心澎湃!激动! 若是能好好拿捏住这血牡丹,何愁将来不会大权在握? 他眸色顿变,心思翻转无数。 终于张口,可,还没来得及说话。 旁边的宋澜月,忽然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突兀而尖利地陡然凄叫一声。 脚下一跺,七阶武者的白狐武灵,募地从她脚下蹿出。 接着便是一声兽吼,白狐如闪电疾速,张口便朝云挽歌咬去! “放肆!” 云霄和陡然色变。 白虎武灵同时出现,一抬手,便压住了那堪堪扑到云挽歌面前的白狐! 白狐凄鸣挣扎。 云霄和怒目瞪向一直以来端庄淑雅的宋澜月。 却不料,她竟然一脸惊恐仿佛见到什么极可怖的鬼祟,面色发白地连连后退。 一直退到一个提着灯笼的奴才身边。 忽而低头看到灯笼里的烛火。 又惊悚地大叫一声。 徒手,便抓住那火焰,往上一拽,竟生生燃出一朵巨大火花,对着云挽歌,便仓皇砸来! “砰!” 云霄和再次阻拦! 然而,火花太大,被他以院中堪堪凑齐的木性屏障遮挡一些后,还是有大半直直地砸到了云挽歌的身上。 “轰!” 众人就见火势陡起! 云挽歌整个人,便被大火浸染全身,瞬间烧起! 所有人都惊呆了。 唯有宋澜月,抬着手,一点点,一点点地扬起一抹诡异的笑。 云霄和惊怒交加,猛地转脸,恶狠狠地瞪向宋澜月。 然而。 后头的奴仆,又齐齐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 他再次回头。 却见那本是包裹住云挽歌的火,竟从中间,被分开一道裂缝。 那缝隙里,有星星蓝光漫漫漏出。 缝隙越来越大,露出火焰里,如蚕蛹一般,环流缠绕在云挽歌周围的一层水茧。 那茧晶莹剔透,在火光下,折射出点点水色,映衬得云挽歌的眼瞳,都微微泛出一点冰蓝的华彩。 云霄和的震惊已难以复加,更勿论旁边早已看呆的众奴仆。 云挽歌垂眸,敛去眼中冷寒之色,周身那瞬间爆发的极yin煞气息,也如潮水般褪去。 她抬脚,走出水纹波澜的水茧。 众人这才看到,有一注水流,自她的指尖,一直牵连到院子里,某处侍养金鱼的偌大鱼缸里。 流水诀! 云霄和反应过来,然眼里的神情已近崩裂——这云挽歌才入武堂几天?竟然就将流水诀修炼到甄化!连宋澜月七阶武者的莲火术都能抵挡得住?! 这分明就是天才啊!云家多少年没出如此天赋极高的子嗣了! 更何况,还是血牡丹武灵! 天助他也!! “二丫头,你没事就好。” 他惊喜交加,才要安抚。 却见那水茧陡然一转,直直蹿出,一瞬便侵吞了那毒辣的火舌! 然后云挽歌手指再一转花拧诀。 无数水珠散落半空,又瞬间凝聚,化作一注巨大水柱,从半空中,对着那边的宋澜月。 ‘哗’地一下,将她淋了个落汤鸡! 院子里登时鸦雀无声。 只见云挽歌又走到宋澜月跟前,然后抬手。 “啪!” “这一掌,送你对我多年有心‘养育’。” “啪!” “这一掌,送你数次送我的夺命‘大礼’。” “啪!” “这一掌,不为什么,我就是想打你!” 三下狠戾绝辣的耳光! 三句阴霾刁恶的羞辱! 三个耳光,都注入了武气。 宋澜月被打得一直摔倒在地,才终于吐出一口血水,转过脸,便凄厉尖叫,扑着云挽歌,一副要与她不死不休地争闹起来! 然而,却被云霄和指挥奴才给按住了!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这个jian种!我杀了你!” 骂云挽歌贱,不就是在骂他云霄和么! 云家家主岂能容忍如此羞辱! 当即走过去,一脚踹在宋澜月的胸口,怒道,“还敢胡言乱语!带下去,关在她自己的院子里,不许再出来!” 众奴才终于意识到,这云家的风,变了! 连忙连捂嘴带拽地,把宋澜月硬生生地拖出了院子。 隔着老远,云挽歌还能听到宋澜月挣扎中,疯癫的尖叫。 她垂了垂眸。 云霄和看了看这满院的狼藉,以及屋里宋凤清的尸体,蹙了蹙眉,还是道,“你二伯近日就要回来了,这事情,总归还是要跟他有个交代。” 云挽歌神情依旧冷清疏离。 不过还是扫了眼宅内,凉声道,“父亲自可去问问宋凤清那个贴身伺候的‘丫鬟’。” 云霄和自然也看到那个吓得失禁的少年了。 脸色难看。 再转脸,已见云挽歌走了出去。 夜色下,她的身影还是记忆中的瘦小单薄,只是那周身无形凝结的摄魂气势,简直令人心悸。 顿了顿,高声道,“你自管好好修炼,为一月后的皇家武堂甄选做准备。俗事勿理!” 云挽歌脚步未停,朝前看着的脸上,却勾起一抹讥笑。 俗事勿理? 当真以为树欲静而风可止么? 这位家主大人,除却冷血,脑子里只有权势利益,何曾真正了解过,这些年,她是如何艰难的挺捱过来的? 现在倒来做出慈父的模样了? 假如她没有血牡丹,她没有受尽艰辛血汗在数天内将流水诀练至甄化。 他会轻易地容许她打杀宋凤清,折辱宋澜月? 可笑。 她抬眸,看了看龙向山某个夜色森浓的断崖方向,忽而抿唇,低低地咳嗽了几声。 …… 第93章 疯病,亡人 宋澜月被关在院子里,起先还拍着门泼妇一般大哭大闹。 可过了半刻钟后。 她却忽然像回神一般,有些愣地,站在院子中央,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 然后,如水秋瞳慢慢瞪大。 不敢相信地转脸,看向侧门处,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的—— 云林峰,云想容。 云林峰的肩旁,一只肉眼几乎看不到的黑色毒虫武灵,无声而快速地震动着翅膀。 那是他武灵中的其中一种——幻影虫! 尾部有一根细弱游丝的毒针,如被蛰中,可迷乱心智! 宋澜月连唇上的血色都褪得干干净净。 她艰难地看着这对子女,哑声问,“为什么……” 云林峰一笑,看了眼身旁婀娜聘婷的云想容,无奈叹气道,“母亲,你让大姐生气了。” 宋澜月一抖,仓皇无助地看向云想容,但见她虽面色春容,可一双眼,却毫无笑意地看着自己。 肩头上,那染血木灵,毒蛇一般,狰狞地朝她晃动着蛇信一般的尖叶。 她一下子瘫软在地,哀求地哭道,“容容,容容,是母亲错了,母亲只是想教训一下那个野种,都是宋凤清那个没用的,容容,你原谅母亲吧。” 云林峰脸上露出鄙薄嘲笑。 云想容却莲步轻移,走到宋澜月跟前,亲手将她扶起来。 理了理她湿乱的头发。 吓得宋澜月又是一阵瑟缩。 “母亲。”她低柔一笑,语气如春风温和,“失心疯是重病,以后可要好好将养身体。” 宋澜月眼睛一睁——失心疯? 她惊慌地抬头,却一眼撞见云想容那诡谲妖冷的双眸,血色木灵伏在她脸侧,阴狞地盯着她。 “啊!” 她尖叫一声,彻底晕了过去。 云林峰撇嘴,走过来,将云挽歌抱在怀里,一脸心疼地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声道,“为了个血牡丹,何劳你如此费神。” 云想容却擦了擦刚刚触碰过宋澜月的指尖,淡声道,“今日你将那奴才送到林敬轩跟前,可有隐蔽气息么?” 云林峰不满,“你是怀疑我的能力?” 云想容却微微蹙眉,总觉今天在一级山脉中,忽而感受到的那股气息,太过阴煞可怖,与他们似同本源,可又强大得他们难以企及。 到底是谁? …… 翌日。 云挽歌在出武堂看到了其他几个被及时救回的新弟子。 庞丽被接回家中,最初那个被咬死的少年也让哭天抢地的家人带走了尸体。 唯有宋渠。 孑然一身。 只有昆山楼的同门,将他埋在了山后一处专门埋葬无人接管的云家弟子的墓地。 云挽歌一直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那些昆山楼的同门全部散去。 才缓步,慢慢来到墓碑前。 杏圆跟在她身后,手里拎着一个小篮,装着许多祭拜用的纸钱香烛,大大的眼睛红通通的。 昨天半夜被云挽歌临时召回,得知昨天发生的情况后,杏圆是又惊又难过。 一大早,便去准备了这些东西。 两人来到墓前。 崭新的石碑上,只刻着宋渠在云家武堂的辈分,以及他的名字。 云挽歌伸手,摸了摸那冰凉的两个字。 杏圆蹲到一旁,摆起香烛,开始烧纸钱。 也不知是烧纸烟灰熏得眼睛疼,还是这墓地凄凉的风太过凛冽。 云挽歌看着那墓碑上的名字,竟无声地,模糊了视线。 杏圆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递过来一叠纸钱,轻声道,“小姐,您也烧一点吧?” 云挽歌却没接,转而伸手,从袖袋里,掏出一枚颜色发旧却十分精致的小女孩用的荷包。 荷包上的刺绣已经微微起了毛刺,一看便知是长期携带形成的。 杏圆只见云挽歌素白的手指,在那荷包上,轻而温柔地抚摸了一遍,然后伸手,将荷包,放进了烧着纸钱的火盆里。 一滴泪水,也一起,落进那火盆里,渐渐烧起的荷包上。 杏圆动了动唇,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特写青笺几往来,佳人何自苦怜才。伤心春与花俱尽,啼杀流莺唤不回。” 有清悦低醇的吟唱,自身后响起。 杏圆连忙抬头,随即眼睛一瞪,露出惊艳之色。 不过数步开外。 一袭白衣袖袂翩动的男子,负手站在那里。 这人眉眼比那工笔画中最精致的人物,更加细腻温润。 一笼江南烟雨般似清醇似朦胧的纯净之气,将他衬托得出尘若素。 他长身玉立,眸色清润,神情隽美,颜色剔透。 好一个丰神俊朗的俏儿郎,真真是老天的宠儿,竟能生出如此玲珑剔透的俊美无涛的好模样! 大概是杏圆的视线过于呆滞,又引得那人低低一笑。 杏圆登时脸红,连忙低头。 云挽歌此时已起身,神色素浅地转过身来。 贺君尘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着这个小女子。 不同于那日珍珑阁中的寥寥一撇,不同于青云拍卖会那次居高临下的乱中细看,不同于海天阁中隔着无数书册的静静观望。 而是站在她对面,与她四目交接,真实地,注视着。 血色胎记果然狰狞诡怖。 生生撕裂了她本是人间绝色的尤物面容。 不过才十六岁的年纪。 少女的青涩与成熟,如蛛丝一般,缠在她的眉梢眼角,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一股清冷疏离。 更叫人看出一种禁欲的气势。 更加惑人,更加悸心。 这朵血牡丹,当得起他贺家主母的身份么? 这个少女,够得上资格,与他并肩携手,劈开这即将开程的万里血路么? 他看着她,那阴阳半面上的点漆黑眸,澄澈分明。 微微一笑,上前笑道,“在下贺君尘,冒昧了。这位师妹也在拜祭宋兄?” 贺? 云挽歌心头不过一念而闪,又迅速隐没。 微微错开半身,“原是宋师兄旧识。请贺师兄拜祭吧。” 贺君尘颔首,朝她看了一眼,走到墓前,也不祭拜,只伸手,为那新做的坟包上,添了一抹黄土。 云挽歌心头微涩,移开了视线,转身朝外走。 杏圆赶紧收拾一下,跟上。 却不料,那贺君尘又缓步跟了上来,似是要与她们一同离开。 第94章 亲近,下场 杏圆总觉得这人气势太强,莫名有些紧张。 但看云挽歌,却神情平静,似乎并无什么在意。 贺君尘见她神思游离,不知在想什么。 便想起今早探子回报,昨晚云挽歌在云府那一场血腥反击。 暗惊于这少女的强势手段,更似乎隐隐窥探到她那冷面冷色下,一颗竭力隐藏的娇软之心。 眼底闪过一抹浅意,又道,“我曾在海天阁,见过师妹。” 云挽歌没想到他还会主动搭讪,看了他一眼,点头。 “嗯,倒是没注意师兄。” 贺君尘一笑,这刻板疏远的模样,偏叫他心头发痒,更想亲近一些,看看她真实的内里,到底是什么模样的。 于是再次低笑道,“不知师妹修炼的是何种功法,我手上有几本极稀有的古册,可赠与师妹。” 这就有些刻意亲近的意思了。 云挽歌停下脚,终于转脸正视身旁这个温润俊雅仿佛画中人物般绝色的男子。 可容颜再美再极致,云挽歌却早已见过凤离天那种邪魅靡丽令天地失色的极艳之色。 哪里还会被这种颜色打动。 顿了顿,问,“师兄何意?” 贺君尘一笑,看了眼宋渠墓碑的方向,轻叹道,“本就是宋兄与我相借,说想借于心上之女所用。贺某也不过是想完成亡人遗愿。” 云挽歌心头一颤。 默了片刻后,点头,“如此便多谢贺师兄了。我让婢女随您去……” “那些书册尚在老家来路,到了后,我会亲自送于师妹。” 贺君尘含笑,又看了眼云挽歌,转身提起灵气,翩然而去。 杏圆在后头歪了歪脑袋,心说,这人最后那个看小姐的眼神,什么意思啊? 而云挽歌,默默地看着贺君尘渐离渐远的背影,又看向墓地的方向,良久,静默转身,继续朝山下走去。 出武堂,树下小屋内。 白灵早早地候在了院子里。 见着云挽歌回来,便立刻迎来道,“小姐,人已送入公主府,另外,属下还探听到一些消息。” 白灵之主尚是国师,所以在云挽歌跟前,便以下属自称。 云挽歌坐下,示意他说。 “贺兰越前儿个终于给茶馆那边送了银票,原是因为,二公主要纳桃李戏院的那个戏子做侧驸马!” 云挽歌冷笑,自古往今,从未有过侧驸马一说,就连天神九州的天莲朝以女为尊,也不过是有正夫侧夫而已。 天戮朝是男权天下,这二公主仗着得天宠爱,竟然连这种离经叛道损害皇家自身颜面的事情都想得出来! “看来那戏子还真有点手腕。”云挽歌笑了笑。 白灵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老郭曾经专门找过彩贤楼的老鸨子,tiao教过他一段时间。” 杏圆咳嗽一声——黄花大闺女听这种事情,好像不怎么合适啊。 白灵眼神一转,睨着她红通通的脸蛋儿。 “然后呢?驸马自当是不肯?”云挽歌问。 白灵收回视线,点头,“是,贺兰越本就是家里一房嫡子,也是无上尊荣,入赘公主府,受尽折辱不说,现在这种公然要打他脸面伤他尊严的事情,更是不能忍。” “若是以往,他无路可退可能也就忍下算了。只可惜,我才给他亮了个出口,且风险虽高却几乎无暴露可能,他定然再忍受不了。” 云挽歌笑着接过话,“人么,本来就是这种受不了诱惑的东西。况且贺兰越生性狭隘,睚眦必报,受尽二公主如此羞辱,一旦有机会,必定会加倍报复。呵,我看林正玉,怕是现在已身陷地狱了吧?” 白灵此时已没了最初探听到消息时那样的震动,只是感叹——这云挽歌对人心的谋算把控,计策的完备推展,真是细腻精准得令人发指! 从最开始,以假的二公主试探驸马,让驸马都看不出真假。 那一下,便早已彻底打动这个早就等着反击的驸马的心了。 接着再教那风流戏子,用尽手段讨好公主。 公主凤心大悦,意欲将戏子纳入府中每日伺候,彻底激怒驸马。 驸马为将这不可一世蛮横霸道的公主彻底踩踏到脚下,甘愿奉上银钱,把柄。 而云挽歌,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公主府,多了个提线玩偶的驸马,得了林翰的忠心,还将大笔大笔的钱财收入囊中。 看似尽得好处。 可这其中,若是一个把算不准,一着行差走错。 驸马如果看出其中端倪,或是公主未受疑惑,又或者那戏子生了异心,道出是有人指使自己gou引二公主。 这事后的走向,又会变成如何? 他深深地看了眼这个玩弄人心如翻转棋子一般的少女,点头道,“没错,今晨驸马便对外宣扬,说二公主身体染恙,需静修,皇都灯会前,都不接客见人。” 云挽歌看白灵,“然后呢?” 眼神笃定,早已料定白灵必然前往探听内里真相。 白灵眼皮子抖了抖,继续道,“属下心知有异,便偷偷跟随驸马,去到一处二公主在外头的私庄,二公主好食新鲜羊奶,那里圈养了许多羊畜,而……” 白灵顿了下,看了眼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的杏圆。 这才有点刻意地慢慢说道,“真正的二公主,就在那里。” 杏圆还反应不过来,‘就在那里’是个什么意思。 云挽歌却讥诮地冷笑起来。 前世便见识过那贺兰越的yin私手段,没想到,这一世不用顾忌林敬轩,竟然会如此肆无忌惮。 几乎都不用想象,林正玉落在那圈养家畜的地方,会是什么状态。 她勾着唇,眼波里,寒冽的冷意,浮浮沉沉。 看得旁边白的杏圆,都忍不住周身发寒,只觉得自家小姐,情绪越发深沉,莫测难揣。 白灵却暗想,这位云二小姐,当真是这世上难得能与国师比肩的人物。 只希望,这二人绝不要站在对立面上。 “白灵。” 云挽歌忽而转脸,“带韩林去一趟那羊圈。” 白灵明了,应下便退。 云挽歌又看向杏圆,“我教你做的事,今儿个找老郭帮忙,在灯会前,务必完成。” 停了下,又道,“盯紧云诗诗。” 第95章 理智,心魔 杏圆点头,可随后又问,“那我走了,小姐你……” “无妨。” 云挽歌摆手,“新弟子才出了大乱子,无人能顾及得到我。你去便是。” 杏圆有些不放心,可云挽歌也绝不是那种随意由人拿捏的性子,便也只好答应,也迅速离去。 云挽歌坐在院内树下的石桌旁,揉了揉眉心。 眼中阴霾再遮挡不住。 胸前又是一阵凶恶煞气翻滚汹涌,一声轻咳,便吐出一口森浓血气! 她咬了咬舌尖。 内心轻叹——终还是没听凤离天的警告,擅自强行动了武灵。 这下,真的遭到反噬了。 可如何是好? 闭了闭眼。 抬手,触碰到胸前寒凉水坠,略一迟疑,手指一握,身形便原地消失。 虚无空间内。 自从上次被‘轻薄’过后,已有多日未曾进入。 她戒备地往四周看了看,依旧是静谧无声,迟疑着唤了一声,“前辈?” 无人应答。 云挽歌蹙了蹙眉。 静等片刻,依旧没有声动。 五脏六腑似被火烧。 脑子里,不断涌现昨夜,宋渠死于猛虎撞击时惨烈横死的模样。 她本可以暗中徐徐图之,让宋凤清死无全尸。 可她偏就是忍不了。 堂而皇之地杀了宋凤清,打了宋澜月,甚至还顶撞了云霄和。 原先的计划,倒是错乱一步。 幸好后头她心中戾气发泄一空,倒能稍微忍耐之下,又赶紧唤回杏圆几人,重新部署后头行事。 及至刚刚,强行压下去的暴躁狂恶,再次恨意滔天,如火山喷顶,直欲叫她焚身碎心。 想杀光所有人,踩死所有冒犯她的蝼蚁,叫眼前血流成河浮尸遍野,似乎才能以解心头之恶。 然而。 她的理智尚在。 知道自己心智入魔,再不及时抽回清明,恐怕将无折返之地了。 再次喘出一口气,那猩红血色,夹杂冰蓝之魄,隐带寒冻之意。 凛冽如锋,森冷迫人。 她终不再顾忌左右,摘了几株赤炎草,盘膝坐在灵泉边。 尽力屏息,一边慢慢吞噬赤炎草吸收其中充盈灵气,一边以流水诀,引灵泉一滴滴注入口中。 她并不知该如何压制魔性,只寄希望于快速提升自身修为,看是否能强行褪去。 然而。 当她吞食第二十三株灼热赤炎草,并以寒凉灵泉浸入体内时。 忽然。 一直没有反应的丹田灵气,陡然如翻滚云海雷雷之势,一下子掀翻爆裂。 在她体内横冲直撞起来! “噗!” 云挽歌只觉那赤炎草之热,与灵泉之寒,一瞬夹杂,一瞬相撞,一瞬在五脏六腑经脉血流中肆意纠磨。 引得体内那狂怒狞躁之意,瞬间翻覆无数! 再压制不住。 终于心神剧灭,张口,便吐出一大口的血。 往旁一倒。 却……落入一双凭空出现的修长手臂里。 周边雾气如卷如舒,似风云变幻,瞬息便转动了无数波纹涟动,刹那覆盖到云挽歌身边。 只覆盖那华紫浓稠,如妖如冽曳的广袖长衫。 如潮的白雾朝后渐渐褪去。 一点点地,露出后头,淡紫瞳眸,暗光幽幽的凤离天。 他那迷离潋滟的肤色,比之前更雪白无色,精致的唇,却红得仿佛滴血。 眉梢之间,尽是靡艳诡魅的媚欲颜色。 华丽的紫袍自他身后,缓缓落下,飘洒如曼陀罗,迤逦地开在这褪去缱绻的白雾迷茫中。 他半跪在地上,堪堪抱住差点倒地的云挽歌。 本就诡冷妖谲的双眼,此时更是幽凉黑浓。 他盯着怀里小人儿疲态虚弱的脸,半边脸颊上那鸢尾花一般的毒色,仿佛更加血腥狰狞。 忽一抬手,捏住了这小家伙地下巴。 不怒反笑,“竟然丝毫不听本国师的话,小花儿,你叫我该怎么惩罚你?” 大约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居然用‘我’自称。 广袖一翻,似要携人离去。 后头的白雾再次分裂两开,无一老头跌跌撞撞地跑出来。 一个劲地喊,“殿下,殿下,不可,不可啊!” 凤离天眉头一蹙。 无一喘着气,好容易追了过来,跳着脚道,“您强行从沉睡中苏醒,此时毒素必然更加汹涌发作。您若是此时再强行离开这混沌之境,无这雾灵护体,您可真的会命在旦夕的啊!殿下!” 无一说着,竟激动得眼都红了,猛地跪倒在地,嘶声道,“殿下,求您顾念我天人一族。为了一个天阴之女,不值得啊!殿下——” 然而,凤离天那靡丽如魔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动容。 “值不值得,何时轮到你来论断了?” 无一老头惊觉凤离天这话中森冷寒意,陡然福至心灵。 忙又再次急道,“殿下,这云二,如今也需要这雾灵灵泉护体啊!” 本欲再次离开的凤离天果然停下了脚。 无一暗自松了口气,“殿下,云二体内武灵的阴煞太盛,她的武力不足难以控制,才遭反噬。本以提升修为强行解除反噬魔心,虽做法无错,可终究根基太浅,又强行涨势,故而反遭灵爆,损伤心脉。” 正说着,却见凤离天似是不耐地看过来,“你只说如何做。” 无一的白胡子颤了颤。 忍下抽动的嘴角,快速道,“如今便以这雾灵护体,再引灵泉化开赤炎草,融了灵气,助她一举进入武者阶,方能强行打散这魔心之幛。” “你退下吧。” 无一话音刚落,就遭驱赶。 愣了愣,忽而明白过来,又是大急,“殿下,您体内毒性发作,此时不能再妄动真灵,还是让属下……” “下去。” 无一懊恼,恨不能抽自己嘴巴几下——都怪他,何必要说出解救之法!若让殿下有个三长两短,他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够啊! 恼悔之下,又看了眼那边被凤离天抱起来的云挽歌。 凤离天的动作虽直接且略显气恼,可力度,却温柔小心,带着不经意的呵护备至。 想起曾经天人一族那老巫师的语言,再想到两人如今的纠葛。 无一心中暗叹。 但愿,但愿那个语言,只不过是空口一说。 他从未见过殿下如此珍重过旁人,若是解开混沌之困后,这小女子还能活…… 忽而又摇头。 想这些作甚,到那时,还不知是如何光景。 罢了罢了。 …… 第96章 蛊惑,惊梦 云挽歌浑浑噩噩中,只觉身体好像已经被血脉受损引发的灼痛,烧成了灰烬。 她化作了一缕游魂,飘飘荡荡在一片黄昏暗色中。 周围空荡荡的,又模模糊糊的。 连意识都跟着涣散开来。 隐约中。 似乎有个声音在问她,“云挽歌,你可想复仇么?” 她张了张口。 却又听另外一个声音尖利地凄吼,“我要他们偿命!我要报仇!我要杀了他们!” 她有些茫然,谁在说话? 第一个声音又道,“我能给你无穷无尽的力量,能让你杀光所有害你的人,你可要么?” “要!我要!给我!” “不过,你需以你的灵魂,你的心,你的良知,你的善念,你最后的牵挂来换。” 最后的牵挂? 云挽歌恍惚着想,最后的牵挂? 脑子里,轻飘飘地,浮起一个人的脸—— 他勾唇,似妖物惑人。 他邪眸,似魔仙媚惑。 他低语,勾动心扉。他含笑,恍人情丝。 是了,还要为他解毒…… 不知他中了什么毒,不知他毒发的狼狈模样是如何。 不知他……到底厮磨自己是为何。 可是,这人,仿佛成了自己最后的牵挂? 云挽歌有些迷离无奈地轻唤了一声,“凤离天……” 然而,话一出口。 却陡然觉得浑身一凉。 她霍然从梦中惊醒! 欲要睁眼,才惊觉不对! 自己的双目,竟然被什么东西给蒙住了! 立刻要动。 却发现,自己连手脚都被定住了。 有什么凉软的东西,捆着她的四肢,叫她丝毫动弹不得。 更可怕的是—— 她的丹田内,居然丝毫灵气都没有! 她陡然变了脸,咬牙正要开口。 却感觉唇边被喂进了一些寒凉的液体。 挣扎着不欲喝下,却听有个熟悉的声音,低笑着,在耳边响起。 “小花儿可是梦到与本国师共度chun宵?竟如此情动?” 那语气,揶揄玩弄,极尽调戏。 云挽歌松了口气,又恼羞成怒。 梦境里的种种,随着醒来那一刻,已恍惚不再清晰。 唯一记得的是——自己居然梦到这个混账流氓! 恨声咬牙,“国师缘何要覆住挽歌双目?请松开挽歌!” 凤离天却轻笑,并不理她,转而看向她那张贝齿微咬的娇唇。 刚刚竟从这桃粉点点的小口中,听到她那样缠绵轻软的一声轻唤。 唤的,还是自己的名。 那一声,如蛛丝一般,一瞬,透过肌肤,钻入血脉,渗进骨髓,最后,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心头之上。 撩起一点点心动。 本并不在意。 却不曾想,为她疗伤的手指竟无端一动,将水瓢里才融好的赤炎草灵力,全洒在了她的肩头。 小小的花儿,一下子就被惊醒了。 半边身子都湿透,水渍往下,晕开深色。 衣衫一点点吸附其身,展露出,少女那含苞待放带人采摘蹂蹑的娇体。 他并不是第一次瞧见她的身子了。 可这一回,却像是被那一声唤,给下了chun药一般,竟有些把控不住。 刻意去勾她。 见她恼羞,面颊却飞红。 心头更喜。 含笑,又喂了她一口灵泉。 云挽歌尝到了赤炎草的味道,可又不太像。 心里疑惑。 忽想起,自己本该在空间之中,为何又会遇见凤离天?! 登时以为又在梦幻之中。 可随后,却感觉,凤离天忽而靠近。 周身靡丽冷香,瞬间将她包裹! 她心下一抖,被蒙住视线,其他的感官便更加敏锐。 只觉浑身寒毛倒立,忍不住便打了个颤。 凤离天感觉到了她的紧张瑟缩,精致的眼角飞扬浅笑,垂首,在她颈边深深一嗅,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低笑,“小花儿香的要命。” 云挽歌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不能动不能反抗,只由着这家伙随意揉来搓去。 心里大骂,你才香!你全家都香! 出了口的声音,却又变为委婉顺从怜怜哀求,“请国师先放开挽歌。” 凤离天哪里听不出她那隐忍不住的难熬和暗恼。 心下一笑。 索性手臂一手,将她整个人都提到半空,似是托起,按进自己怀里。 云挽歌大惊,脚底悬空,心里更加发慌。 也不知这混蛋今日又发什么疯,来磋磨自己。 偏她被武灵反噬,没了灵气,也挣脱不开。 才要说话,却感觉有什么柔软微凉的东西,在她耳垂上,轻轻触碰了下。 她募地一僵。 一股酥麻感,瞬间从尾椎骨,直袭而上! 接着便有温热的气息,钻进耳朵里。 凤离天低凉的浅笑,在耳畔轻柔响起,“小花儿可记得,你我初次见面,便是此种景象?” 云挽歌哪里不记得! 那日重生,才出虎口,又入狼穴! 偏还被他那样……‘非礼’了去! 简直可恶! “挽歌不记得了。” 凤离天怎么听,都觉得这小家伙那语气里头,咬牙切齿一股恨不得咬死自己的模样。 心中玩兴更浓。 只觉逗弄她,当真是件极为有趣愉悦的事情。 便又故意一手顺着她的青绿褙子往上轻撩开,一边遗憾地说道,“也是,那****我本是‘坦诚’相待,如今这副有所遮拦的样子,你却是不记得,不如本国师好心,帮你重忆?” 什么坦诚!什么遮拦! 这色胚! 臭……臭……臭流氓!!! 云挽歌恨得几乎吐血,只能改口,“是挽歌过错,挽歌记得那日。” 凤离天差点笑出声,却还是忍着,又曲着手指刮擦她的脸颊,低声诱哄地问道,“哦?那你说说,你还记得什么?” 云挽歌心说,我记得我想咬死你个臭流氓! “挽歌记得……”云挽歌咬唇,“那日是国师救了挽歌。” 凤离天脸上的笑容一顿,随即无趣地捏了下她的鼻子,“坏丫头,便只记得这些?” 云挽歌立刻正色,“是,挽歌对国师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凤离天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眼底的笑意忽而淡凉,勾着唇,声音陡然阴鸷了几分,“是么?本国师当你忘性大,连本国师的警告,都做了耳旁吹风呢。” 第97章 动气,服软 云挽歌一听他语气瞬间变了,不用看都知这厮又换脸了。 这个喜怒不定的变态! 可心里却也知,凤离天定是发现了自己遭心魔反噬,刚刚那液体入口,分明清凉醒神,且不过须臾,那原本空荡荡的丹田处,就再次被那液体中充沛的灵气,一点点充盈。 她心里还是疑惑——凤离天到底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空间的事,她绝对没让他有过丝毫察觉。 那么……难道是刚刚那一瞬灵力爆裂的时候,自己居然无意识地脱离了空间? 才被他发现? 也唯有这个解释了。 可是,她现在双目被覆,实在不知周围到底何种景象。 且又被凤离天这般搂在怀里,似个玩物般,任他那玉凉指尖,在肌肤上轻触缓碰。 浑身紧绷。 又连着他陡然变脸,实在无暇分心其他。 于是咬了咬舌尖,稳神低声道,“实是挽歌之错,请国师责罚。” 凤离天无声冷笑。 看着怀里看似认错,却抿唇倔强的小花儿。 哪里不知她的心思。 抬手,一下捏住她的下巴,声音冷离,“是么?你何错之有?” 云挽歌一怔。 凤离天的语气——竟似……恼了? 她忽然好想拽下眼上的覆盖,去看一看,这男人,气恼起来,到底会是个什么不同的模样。 然而,捏着下巴的手指倏而一收。 云挽歌吃痛,不由往后缩了缩。 凤离天却并不松手,微沙的嗓音越发沉冷瘆人,只悠悠道—— “你确实错了。错在,不该为救他人以身涉险。错在,不该能力不够妄自菲大。错在,不该感情用事太过天真!” 凤离天忽而极尽凉薄地讥笑起来,“如此一个净是破绽漏洞能叫人抓住无数把柄软肋的你,还妄想复仇血恨?简直是痴人说梦!” 若说刚刚只是怀疑,云挽歌现在却已经能确定。 凤离天,确实是动怒了。 然,他缘何动怒? 因自己擅用武灵,反遭反噬? 可这与他又有何干? 就算自己真的遭了反噬,还不是他手里一个随意捏死的玩意儿么,何必如此动气? 他到底…… 云挽歌蹙了蹙眉。 片刻后,疏离而淡漠地开口,“国师如何知晓挽歌身负血海深仇?” 凤离天眼神一变。 这话,云挽歌只在虚无之境里,与无一说过。 他如何知晓? 明明覆着她的双眸,只是为了不让她察觉身处空间之中。 现在却…… 凤离天忽然有些负气——精明得要死的小花猫!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索性将她往地上一扔,“为何要告诉你!” 云挽歌踉跄了几步,腿脚迈不开,一下跌落在地。 心头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人,为什么突然又这样把自己扔到地上! 简直……简直就像赌气的孩子。 凤离天虽是恼怒,一双眼,却还是盯着云挽歌。 见她摔得眉头一蹙。 手指动了动。 身后层层雾幔便飞速而去,几乎就要碰到云挽歌将她护住时,却又陡然停住。 凤离天一双华丽紫眸闪了闪,微微恼意再次浮现。 一转身,便朝雾幔里走去! 可不过才迈出半步,就听坐在地上的云挽歌说道,“我知我错,国师不必生恼,挽歌从今以后,必定万分小心。” 语气较之之前的生冷疏远,已轻软柔和许多。 似有些刻意讨好求全。 凤离天放下脚,唇畔微不可查地轻扬了下,却还是做出一副疏冷淡漠的模样。 扭过头,看了眼被他的那条白色发带覆着双眼的云挽歌。 她鼻梁小巧精致,上半边被繁花胎记印染的鼻梁被那发带遮蔽,愈发露出她鼻尖盈盈,粉唇点点。 若是没有胎记,这丫头……该会是怎样一副模样儿呢? 凤离天忽然就浮起一点好奇。 那边地上的云挽歌,半天没听凤离天出声,也未曾离开。 心想这人可能还在恼自己不知轻重,擅自行动。 这恼,确实来得莫名又突然。 本来两人也就只是那点子互相利用的关系。 其实,说不入耳的,她云挽歌,本就是这妖魔如猎食者般的高高在上的男人的盘中餐而已。 何须如此? 偏偏这人虽是生恼,却又真真切切地救了自己。 他……到底意欲何为? 忽而脑里又浮起宋渠临死时,看着自己的那双眼。 那眼里的光,喜悦的,满足的,欢欣的,高兴的,还有那么那么明显的倾慕。 到最后,都化作一缕幽暗,明明灭灭,入了那无间的黄泉路,再无重燃的时候。 明明自己早已看出他的心思,为何,却又始终要将他推拒千里之外? 哪怕……哪怕给他一个真真切切的笑意,又对自己何曾有碍? 云挽歌心头蓦然一酸。 差点就落下泪来。 身前不远处,来自凤离天身上的冷冷寒香,丝丝入息。 明明这香味,之前让自己那般排斥抵触,小心戒备,此时……却觉得。 这天底下,唯有这人,才是真真地,能让自己露出脆弱,露出真正的秘密,露出不堪一击,能够去抓上一把,靠着,休息一会儿的人吧? 不管他如何喜怒无常深不可测,不管他对自己所居何心图谋利用。 至少…… 他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被旁人算计谋害了去吧? 她真的,真的不想再重历昨日那种撕心裂肺焚灭神魂一般无助而绝望的痛苦了。 凤离天就见那丫头一直用力抿着唇,也不知想到什么,捆在身前的手指总是无意地收紧又放松。 忽然,又柔声开口,“国师若是恼了,可拿挽歌随意出气。” 凤离天飞眉一挑,“哦?” 云挽歌自然听出他语气里的一丝不屑和兴味,只当是在逗弄自己足以玩弄掌心的宠物一般。 无奈心中暗叹一口气。 挺了挺yao,努力站起来,然后循着凤离天香味的方向抬起头来,作势似是隔着那精致华美的发带也能与他对视似的。 语气却更加温软地说道,“国师不管如何,却数次救挽歌于水火,挽歌铭记于心,自不愿惹国师生恼,请国师责罚。” 凤离天低头看着她。 何曾料到,这素来冷离寡心的小花儿,竟然也会露出这般温柔小意的样子来。 第98章 毒发,磋磨 忽然就很想摘了发带,看看此时她那双浓黑如魔的眼睛,是何种情态绵绵。 然而,手指只是微微一动。 那妖美靡艳的面上,却又只是唇角一勾,露出一丝玩笑,轻嗤,“那你想本国师如何责罚于你?” 云挽歌这回倒是一怔——这不该是他考虑的事么? 略一迟疑了下。 “国师……想挽歌如何做?” 凤离天低笑,这丫头,居然还会跟他耍机锋,挑起话头又要给他做难么? 潋滟紫眸中,笑意涟涟。 正要开口。 忽而眉头一蹙,唇上陡然猩红如血,面色也跟着再次白到几乎透色! 雾气后头,无一老头儿急的直跳脚。 这边云挽歌却又不听凤离天回应了,心里懊恼——明明自己这般委屈小心了,缘何还是着恼了这位魔仙儿? 咬了咬唇,又道,“国师,不如您先松开挽歌……唔!” 哪曾想,话才出口,那冷香猛地靠近,一双手一把抓住她的后腰,将她往前一按。 唇上瞬间被低头而来的侵袭,强势封口! 云挽歌下意识地挣动起来。 却手脚被覆,丝毫挣脱不得。 尤其双目不明,更加促使感官敏锐非常! 只觉这人的香,馥郁到极致,刺激得她意识都模糊而颤栗。 尤其口舌之中,这人像疯了一样,魔怔了一般地卷缠着自己的丁香,一双手,按着她后腰的力度,似乎恨不能将她整个人都揉进怀里去! 云挽歌被迫张着口,受这凶恶磋磨。 呼吸愈发艰难,又听两人纠缠之间,那令人难堪羞恼的厮磨声音,清晰入耳。 她重活两世,何曾遭遇过如此激烈又刺激的情事! 口舌被吮得麻痹,又受那声音挑拨,只觉浑身血液翻腾如滚,整个人都被一种奇怪的酥麻感给一点点浸没。 她的挣扎渐渐变得无力。 然后,意识渐渐游走,只闻着那诡异浓郁的冷香,一点点地,陷入黑暗之中。 全不见。 此时搂着她的凤离天,双眸中,重紫繁复,随着眸光,一重重叠开,如同两朵绝世的妖花,在他瞳中开出最慑人心魂的妖格颜色! “殿下。” 无一老头儿终于忍不住,在后头捏着嗓子轻轻喊了一声,“再不压制,您就会毒气攻心了呀!” 他是真的急了啊! 前头凤离天就因为要救云挽歌,在毒素初发时,动了些许真灵之气,惹得体内毒素发作加剧。 这倒也罢了,以凤离天的能力,压制下去不过费些时日罢了。 可这才过几天呀! 这死丫头! 居然又伤着了! 殿下偏偏因着这空间连接,还感知到了! 强行醒来,亲自替她疗伤! 这丑丫头,何德何能,受他天人一族最高帝君之后如此重待? 他心里生恼,可也明白这并无云挽歌如何过错。 只是担心,凤离天再这般下去。 恐怕沦入那丫头的掌心,都是早晚的事! 当年大巫师的预言清晰在耳。 难道…… 天人一族,凤离天,真的会踏上那条不归路么? 他听着那头没反应,又隔空唤了一声,“殿下?” 虚无空间这边。 凤离天终于清醒了一些,稍稍回返意识,就发现了此时自己与云挽歌的贴合情态。 他的口舌之中,还裹缠着她那凉软甜蜜的唇舌。 她瘫软在自己怀里,已经没了意识。 凤离天眸色微动。 重紫的颜色瞬间潮水般褪去,只余一抹幽凉紫光。 靡丽绝尘的面上陡然一僵。 他素来随心所欲,虽又有毒性发作之因,可是……如此受不住诱惑,强行索取,甚至情动,竟以如此亲昵的情形。 却是头一回。 怀中少女依旧无知无觉。 凤离天一抬手,抽去她眼上发带。 露出那张半面玛瑙半面碧泉的面容来。 此时,这少女情潮初动,满面绯色烟霞流动,双唇更因他之前的粗暴,红而微肿。 少女的呼吸绵软,不似她那张嘴,总是凛冽淡漠,生硬得叫人心寒。 那气息里,有独属他的气味。 无心果的果香,这天下,最毒的毒。 也是…… 最媚的情,药。 无人知晓,只有他,才能勾动这情动。 忽而勾唇,眸色幽凉。 不知是喜是怒地低笑了一声,“若非无心果,你此时又会是何般模样?” 凤离天不知晓的是,无心果虽惑,能引得他和她皆情难自已。 可后来,那一晚,星泽花夜下,云挽歌没有任何情yao作用,露出的最最真实的青涩情se,才真的叫他疯了魔,痴了狂。 真正晓得了,那叫‘****’的两个字,是个什么妙极的滋味。 这是后话,暂按不表。 只说现在。 凤离天虽恣意随性惯了,可也知晓对云挽歌的在意有些非同寻常了。 他并不排斥这种有趣的感觉。 可是,这感觉于他来说,却并无益处。 他游戏人间,从未留过心。 繁华过眼云烟,时光白驹过隙,尘世一切,在他手心,本就是随意把弄的卑微玩意儿。 生死随意,人烟飘渺,他何曾又真正在意过什么? 可如今……却叫这小东西落了眼。 “殿下!” 后头,无一老头终于忍不住,从雾幔后头探头探脑地钻过来。 一眼看到凤离天搂着被捆住手脚的云挽歌,先是吓得赶紧闭眼。 可后头又忍不住偷看,却发现两人不过是搂抱在一起,虽然……凤离天看着云挽歌的眼神。 嗯,有些怪。 不过,他也顾不得了。 忙凑过来,焦急道,“您必须尽快压制毒素,否则一旦过了时辰,可真的……” 话没说完,凤离天忽然将云挽歌松开。 软绵绵的少女,一下子就倒在地上。 倒把旁边的无一老头给吓了一跳。 满心的雾水——这分明刚刚还一副‘含情脉脉’的凝视,怎么转瞬又一副嫌弃得要死随手扔了? 第99章 不妙,增阶 殊不知,凤离天此时想的却是……两个字。 不行。 不行什么? 这位从未经历过情事,高贵矜傲似妖似魔的国师殿下自己也不太明白。 脑子里只反反复复两个字。 不行,不行。 不可,不可。 不妙,不妙。 深深地看了眼躺在地上一副待宰羊羔模样的小家伙,忽而紫眸微动,扭头就走。 紫色长袍,翻飞如蝶,顷刻便入了那舒卷舒展的白雾之中。 扔下无一站在原地,还丈二摸不着头脑。 这是怎么的了? 转身就要跟上,可随即又听那已穿过雾幔的凤离天,凉凉寒寒的声音,渺渺飘来。 “送她出去,不要让她察觉。”顿了下,听不出情绪地添了句,“小心些。” 这时候了,还不忘记照顾她。 无一郁结地站住脚。 回头看了看还浑然无所知的云挽歌,恨得手心痒。 …… 云挽歌醒来的时候。 天光正是落日之时。 而她,正躺在出武堂那间租住下来的寝屋里。 她转脸看了看窗外晨曦微红闪金的层层叠叠云海,默了许久后,慢慢抬手,摸向自己的唇。 小腹处充实的灵气让她知晓,如今她的武力,绝对不止武气阶。 她迟疑了下。 抬手手诀如花,结出一个法术结印,然后朝后窗口一指。 “砰!” 窗下那条潺潺小溪,登时水浪翻卷,水流波澜! 云挽歌脸色瞬变,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武者阶! 她居然就这么到了武者阶?! 她眼中惊疑不定。 半晌,才猛地一把按住手腕,咬唇。 已是明白。 凤离天。 是他。 不仅在心魔反噬时救了自己,甚至还置死地而回生,竟让她直接突破武者阶! 这人的实力,简直太可怕了! 他到底是怎么发现自己的?自己之前分明不是在空间里试图压制心魔,险遭爆体么? 可后来为什么会落入凤离天手里? 被他那般当个可磋磨的玩意儿,随意羞辱! 那唇舌之间强势的纠缠,那叫人羞恼欲死的水波儿声响,简直太—— 可恶……吗? 云挽歌的黑瞳微微扩散,眼眸浓墨般盯着床边的一个位置。 良久。 忽而轻叹了一口气。 摇头。 翻身准备下床,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云挽歌抬眸。 就见杏圆从门外跑进来。 神情有些焦虑,却似乎又有些兴奋。 三两步蹦到门边,刚要敲门,就听里头云挽歌让进。 调整了下呼吸。 推开门,进去便忍不住拔高了音调,靠近云挽歌低笑道,“小姐,瑞王府的大管家,在武堂外头,一心求见您呢!” 云挽歌无声一笑——来了。 却是神色淡漠地睨了眼杏圆。 杏圆立刻识趣地上前快速说道,“就是那个萧景之,从大理寺被放出去后,第二天,就不知得了什么怪病,太医都说治不好。后来还是瑞王爷不知道从哪儿请了个什么名医,结果一诊断,说……” 杏圆说到这,就停了下来,看了眼云挽歌的脸色。 想起什么似的,收敛了点激动的语气,继续道。 “说是那萧景之,得了避血症,需以……” 又停了下,见云挽歌面色浅淡地坐到桌边饮茶,才说道,“需以血牡丹武灵之血,入药。” 说完,又赶紧去看云挽歌。 却惊讶地发现,这位不过才十六岁年华的少女,跟老僧入定一般,听了这话,连眼眉都没有动一下。 还以为她没听到,又靠近一些,纳闷地唤了声,“小姐?” 云挽歌看了她一眼。 面上依旧无波无澜。 只是因为——萧景之这所谓的‘重症’,根本就是她亲手做下的! 那个尖嘴猴腮的奴才。 打他那次,便已被她悄无声息地下了针,早已是个只受她控制的迷魂傀儡。 前往大理寺那天下午,她便给他直接下达了命令。 ——让萧景之性命垂危! 她擅通药理,前世本是为了那常年受征战伤痛折磨的林敬轩,却不想,这一世,竟频频用到如此暗讳手段里。 前一世。 二公主林正玉曾因为私养的面首患过此种‘避血症’。 为了自己的床帏乐事,她不惜自落颜面,到林敬轩跟前大吵大闹,非要他找人救治那个面首。 林敬轩便将她指去。 为讨那人欢心,她竭尽全力,后在一本古册上找出血牡丹武灵之血的救治法子。 却因血牡丹甚少,连当时已是天戮朝之首的林敬轩都不得求处。 最后那个面首还是不治而亡,让林正玉从此以后恨上云挽歌,极尽手段对她作践羞辱。 前世不堪,云挽歌并不愿多想。 只是如今,这‘避血症’,却让她想到了更好的用处。 她教那奴才用了手段,让萧景之重症表现与避血症极为相似,然后又让杏圆与郭英找人,在珍珑阁出售了几本古册。 这古册的其中一本,便是治疗奇难杂症的药书。 内里自然也记载了避血症的治疗之法。 万事俱备。 且等东风。 倒不出她所料。 不过几日,瑞王府的人,果然来请她了。 可笑,那王族贵胄,还自诩高贵,事关子嗣性命,竟然也只是派了个管家前来求见。 是不以萧景之性命为重,还是当她云挽歌人尽可欺? 怕是后者吧。 云挽歌冷笑。 一旁杏圆见她神色不虞,只道这瑞王府欺人太甚。 明明之前还不把云挽歌当回事,大摇大摆地退婚,搞大了护国将军府小姐的肚子,人尽皆知,公然羞辱云挽歌! 现在得知她家小姐的武灵是血牡丹,就这么捧着脚追过来! 啊呸!谁稀罕! 要是知道云挽歌的真正武灵,那他整个瑞王府还不得翻天了! 哼。 她越想越生气,干脆凑到云挽歌跟前,不满道,“小姐,反正你的真正武灵也不是血牡丹,不如不要理会。那个萧景之,上次青云拍卖会的时候,还差点对你……让他去死好了!” 云挽歌一笑,抬眼看杏圆,“休要胡乱言语。” 杏圆瘪嘴,刚刚那句也不过是气话。 但是…… “小姐,您真的准备去救那个萧景之么?是不是有别的什么计划?” 第100章 人羊,窃听 杏圆虽天性单纯,可并不蠢笨,之前与郭英来回奔走时,已隐约猜到云挽歌要对瑞王府下手。 云挽歌起身,看了眼窗外后溪的方向,点头,“是,替我更衣,去瑞王府。” 一炷香后。 身着一袭樱白素色襦裙半袖褙子的云挽歌,领着杏圆,出了小屋。 而后窗外,一棵树上。 某只一只停歇在枝头的翠色鸟儿,扑棱着翅膀,也朝武堂外飞去。 不过,只飞过不过数丈距离后。 突然从天而落的一只通体漆黑巨大凛冽的夜枭,勾爪一抓,便将那翠色鸟儿倏地抓了过去。 再次无声旋转,扇动着那大气磅礴的翅膀,一直飞往后山某处。 落到白灵的肩头。 白灵面无表情地接过那只已经被夜枭抓得几乎半死的翠鸟。 身后,林翰走过来,眼沉如铁。 “皇族控兽术,这是窃语鸟。”林翰说道,“可窃听旁人话语,再转达给控兽者。” 白灵那白惨惨的脸上依旧没什么情绪。 看了眼那翠鸟,“小姐倒是好算计,只是连我都不曾得知这皇族中人居然还有这种秘术,她是如何得知的?” 林翰自然也无所知,只是觉得,这个阴阳鬼面的少女,越发让人看不透摸不清。 今天。 他随白灵去了圈养林正玉的那个羊圈。 看到了,曾经不可一世高高在上,将所有人都当作牲畜的林正玉。 此时的她,却变成了当年她最喜欢用来折磨人的人畜。 手掌被剁,膝盖以下被斩。 四肢有了均匀的长度,被迫如畜生一般爬在地上。 口舌灌了水银,只能发出凄厉嘶哑的厉吼。 被剥光了衣服,扔在一群喂了发qing药物的公羊中间。 一双眼,倒是好端端的。 只是,林翰去看到她的时候,那双眼里,已流出了血泪。 像极了当年的秀秀。 那个无辜又可怜的女孩儿。 只不过是洒水扫街的时候,挡着这位公主殿下的路了。 便被拖去那外表辉煌内里腐烂的宫殿里,受尽折磨,最后还被处以那样极刑可怖的下场。 是他亲手结束了秀秀那生不如死的挣扎。 也是那时候,他暴露了自己一直隐藏遮蔽的真正皇子身份。 被太子察觉,一直追杀。 索性秀秀已死,他再无牵挂。 本想与林正玉来个鱼死网破,没想到,竟被贺家救下。 做了一笔交易,得一个容身之处。 原只是留着这条命,最后交给贺家那个隐在幕后,真正翻手云雨的掌权者。 却不料,如今这个少女,竟将他心底的夙愿,他的仇恨,他的怒,完完全全地撕开,这么血淋淋地托到他面前! 他看着林正玉那双血泪凄厉的眼时,不是不痛快的。 可是…… 他想得更多的,却是那个少女,要求自己‘认主’时,那素淡寡凉疏离冷漠的黑眸。 他已死的心灰,仿佛在那寒冽之中,又冒出了一点热度。 可是……他注定是要背叛她的。 她……会杀了自己么? 像对待这个不知与她有何缘故仇恨的林正玉一般? 握了握拳。 见白灵看过来。 才沉声道,“林姓皇族的传承里,有一脉是天生会与兽语的。” 白灵一直僵木的脸终于有了一丝反应,看了眼林翰,“莫不是……你会?” 林翰点头,“是。” 白灵眉头迅速一抽——难道云挽歌也是知晓的? 不然为何,特意让他俩今夜在此守株待兔? 林翰自然也看出了白灵的疑惑,心中何尝不是惊疑惊讶。 可他却不愿再多想这个少女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只是伸手接过那只翠鸟,一捏鸟掌,惊得那半生不死的翠鸟陡然一动,然后快速低语了几句。 便抬手放飞了那翠鸟。 白灵看了他一眼,又看暮色四合,天色微黯的夜空下,那飞往皇都宫城内某个方向的翠鸟。 无起无伏地说道,“小姐真是好算计。” 林翰没有接话,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云家武堂的某一处。 贺家那位真正的掌权者,贺君尘! 他缘何会出现在这里?! …… 那翠鸟一直飞过云家武堂,穿过皇都,越过皇城朱墙琉璃瓦顶。 一直飞到皇宫东面某处金碧堂皇的宫殿内院处,才被人捞了过去。 带入殿内。 殿内坐着两个人。 太子林宏梓,三皇子林敬轩。 翠鸟被摆放于两人面前的桌上。 林宏梓看了眼林敬轩,林敬轩低头,朝那翠鸟低语几声。 一动不动的翠鸟忽然开口。 传来的,分明就是云挽歌和杏圆的声音! “小姐,您真的准备去救那个萧景之么?” “是,替我更衣,去瑞王府。” 林敬轩神情微沉。 林宏梓倒只是盯着那翠鸟,并未察觉。 “对了小姐,还有九小姐,听说私下小验,验出武灵也是牡丹了呢!” “是么?那是好事。” “听说九小姐要跟着老夫人去参加皇都灯会,我听府里的下人们说,老夫人有意把九小姐送到太子府上呢!” 这回却是林宏梓脸上神情一动。 林敬轩看了他一眼。 接着就听翠鸟口中,云挽歌的声音再次不轻不重听不出情绪地淡淡说道,“是么,那是好事。牡丹本就是国色之香。” “可九小姐不是跟那外头的戏子小倌都有首尾么,这怎么能入太子府,做将来的皇妃啊!” “休要胡言乱语。走吧。” 音到此处,便再无出口。 翠鸟尖喙闭合,陡然间便奄奄一息,趴在桌上不动了。 两人并未疑惑有他。 林敬轩只看着林宏梓阴晴不定的神情,微微一笑,“恭喜太子,又要喜得佳人了。” 林宏梓却眉头一皱,暗恼,“什么佳人!分明就是个……” 碍于太子身份,不得口出污言秽语,只能强行忍耐,却是极为不悦地埋怨道,“姑母怎能如此擅作主张。那云家九女不过是个庶女,武灵又只是牡丹而已,怎能比得上嫡女的血牡丹!” 说着,又站了起来,原地转了一圈,才猛一甩手,道,“不行!我得去找父皇。” 说罢,扭头就走。 林敬轩也从桌边慢慢站起来,看着那已经没了声气的窃语鸟。 眸光冷沉。 第101章 封口,羞辱 萧景之,林宏梓,还有那个权倾朝野的凤离天。 他要的人,怎么可能容许你们随意肖想? 云挽歌,昨夜她踩恨而去,后来云府发生的事便已入了他的耳。 他着人去将那僵死的奴才送去云府,下午,云霄和便亲自登门。 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云挽歌那般作为,云霄和竟反而丝毫没有动怒的迹象。 反而将那云家二房主母的死,嫁祸给了她那通jian的情郎头上。云霄和甚至还为她,封了当晚所有奴才的口! 可见,云府的势头,怕已渐渐被这少女拿捏在手心了。 同时也明白——想得到云挽歌,已是极难。 本来抢占先机的他,如今却反而落了下风。 伺机窥动的眼睛太多。 他确实该用点手腕,叫这些狼子野心的东西,都歇一歇跟他抢人的念头了! 踏出东宫大殿。 林敬轩回头,又看了眼这飞檐画廊穷尽奢靡的象征身份的庞然大物。 夜风吹来。 他冷冷一笑,负手离开。 身后,一名不起眼的太监无声跟上,在他背后低低道,“主子,安排妥当了。” 林敬轩眸中凶光一闪。 ——哼,凤离天,我看你这回如何逃脱! …… 云挽歌到瑞王府的时候,正好见到护国将军府的马车停在门口。 一众精强护卫下,丫鬟小心翼翼地从车上扶下来一个人。 正是池清! 而瑞王府门口,还站着一名身着紫红团花锦袍,头插碧玉金簪,气质脱俗的美妇。 正是瑞王府的当家主母,瑞王妃,诰命一品的池珊。 不错,也是池清那沾亲带故的远房姑母! 云挽歌隔着车帘,便见池清踩着人凳下了车,甚至还故意抚了抚小腹,在看到池珊的目光落在她刻意动作的位置时。 才微笑着,迎过去,柔声唤,“姑姑!” 池珊笑得亲切,主动过去抓住她的手,丝毫不避讳地扬声道,“小心些,你这丫头,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子多金贵么!” 说着,姑侄两的视线,似乎都故意在后头云挽歌乘坐的马车上停了停。 杏圆气得拿鼻子哼气。 云挽歌却轻笑起来——无知蠢妇。 面色不改地下了车。 瑞王妃这才像是猛然看到云挽歌似的,转身便笑道,“哎呀,原来是云二小姐到了,快请进,有失远迎啊。” 杏圆听着她那阴阳怪调就一肚子火。 又见她只是说着,却依旧站在大门那高高的台阶上,牵着池清,一副主子尊贵的派头。 转脸就对云挽歌低声埋怨,“小姐,这瑞王府好没意思,明明是求着您,却还这般拿乔作态,给谁看呢!真讨厌!” 云挽歌却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一直走到台阶上,才看瑞王妃又‘亲和’一笑,“果然百闻不如一见,云二小姐,我家景之和清儿,多番蒙你照拂了。” 云挽歌见她明明笑着,眼里的恨意却早已恨不得将她剥皮抽筋。 那副样子,根本就是将萧景之被抓大理寺,瑞王府名誉扫地,池清被赶出云家武堂的事,全都推到自己头上! 嗯。 虽然确实这一切都是她暗引的。 旁边的池清也一脸不善地看着她,帮着腔讥笑,“可不是么,云二小姐现在可是麻雀飞上枝头,想入她裙下之臣的人,可多了去了呢!” 这话根本就是在暗指云挽歌根本就是个不知廉耻、到处勾引人的狐媚子! 云挽歌看着她那副大家闺秀的装扮,精致的鹅蛋脸,丹凤眼,挺鼻娇唇。 确实一副好模样。 可是一张嘴,说出的话,却大跌身份。 笑了笑,“不值一提,瑞王妃客气了。倒是池小姐,双身贵重,可要小心说话。不然,坏事做多了,损阴德,坏子嗣的呢!” “你说什么!” 池清一下子被戳中痛脚,上前就要跟她撕扯,“你敢诅咒我的孩子?!” 却被旁边的瑞王妃用力拉住。 这才惊觉——自己居然说漏嘴了! 这瑞王府临街宽敞,周边还有些穿行路人,本来见着这皇都内最近闲话盛谈的两女碰面,就已兴奋地围拢过来看热闹。 此时一听池清居然自己亲口承认,已暗结珠胎,哪有不激动的! 好些人已经大声议论起来。 瑞王妃立刻示意两旁侍卫进行驱赶。 池清恨极,见云挽歌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随着大管家便要入瑞王府。 忽然一扭头,对自己带来的那些精壮护卫喝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抓住这个敢顶撞我的贱人!扒了她的衣服,扔去最下贱的地方去!” 这一声怒下,连旁边的瑞王妃都被她吓了一跳。 可不等她来得及阻止,那些护卫已经扑袭过来,瞬间便要将云挽歌围拢抓捕! 瑞王妃的脸都青了。 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要闹事,怎么能在她瑞王府门口闹将起来? 落了旁人口舌不说,误了萧景之的救治怎么办? 然而池清却一脸不惧,盯着站在门槛边的云挽歌,冷笑,“云挽歌,别以为我今天还会怕你。我这回带来的,至少都是武者阶的护卫,还有我姑姑在这里!今天我不报那日武堂之仇,我便再不姓池!” 云挽歌神情寡淡地看她,又看了眼旁边瞠目结舌的瑞王妃。 心中摇头——不止蠢,简直无药可救。 而瑞王妃也终于反应过来,立刻拍了池清一巴掌,低声恼道,“你疯了么!她是来救景之的,你……” “姑姑,你怎么就知道她是诚心来救景之哥哥的?”池清被她拍的眉头一皱,不悦地一把抽回手臂,“她那日纵着云家武堂的守门人杀了府中护卫头领,根本就是怀恨在心!” “姑姑,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踏进瑞王府!” 池清说着,眼中阴鸷一闪,“动手!” 护卫顷刻而动。 杏圆双目一瞪,怒火陡升。 手臂交叉一握,路边,无数青草瞬间攀爬如藤,根根叶尖如针刺瘆人,瞬间化作一只巨大狼啸,披无数尖刺战甲。 砰然落于两人跟前! 大圆满武者阶! 第102章 警告,踏入 得了鬼老和白灵指点的杏圆,进益简直如踏青云,直将她数十年来的停滞,陡然爆发。 不过数日,便已直逼武士阶了! 竟然以植物系化动物武灵,莫不让周围所有人都惊呆了。 尤其那尖草化作的青狼,獠牙森森,气势迫人。 几乎所有的目光,都悚然地落在那貌不惊人的丫鬟身上。 池清第一个反应过来。 声音瞬间尖利几乎破音地尖叫道,“杀了她们!杀啊!杀……啊!”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一巴掌便将她那疯癫的话语全都给扇了下去。 池清被打得歪了半边身子,跌跌撞撞地差点从台阶上跌落,才被身后的丫鬟,好不容易给扶住。 前几日分明才挨过巴掌,用了极好的药膏才快速消了肿。 可这回,却再次在人前受这等羞辱。 池清本就大乱受创的神智愈发失控,一把推开旁边的丫鬟,狠狠转头。 就见,一朵层层叠叠绽放如火的牡丹花,在她面前,迎风摇曳。 那花瓣的花尖处,一滴欲坠不坠的血色,盈盈惑人。 “血牡丹!” 围观人群陡然爆发出惊呼。 “看,是血牡丹!” “天啊,真的是血牡丹!” 血牡丹,从来只是听闻不曾见过的普通人,哪里会有机会得以一见。 陡然见到这传说中的稀有武灵,台阶下几乎沸腾了。 全都蜂拥着往前,以求能得以一观! 原本要捉拿云挽歌的护卫见状,又不得不转身去抵挡那些挤过来的人群。 而池清,目裂赤血地看着眼前的那朵血牡丹花。 以及,慢慢朝她走过来的云挽歌。 她的额心,一朵同样形状却小巧精丽的武灵真形漂浮其上。 映染的那一张半面仙子半面鬼的面容,血色绵延,却又空灵出尘。 宛若…… 一只浴血归来的谪仙,狰狞猩红能给她的,却是美极,又怖极! “贱人,你敢打我!” 池清咬牙切齿,声音却不受控制地颤抖。 云挽歌看着她,语气极寒地说道,“池清,我似是已警告过你。莫要再惹我。” 池清面色一僵。 云挽歌周身一股森寒气势,完全将她压制,迫得她后背冷汗淋淋,呼吸窒息,到了嘴边的咒骂,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云挽歌看着她这副样子,又想起前几****被人围攻下那凄惶惊恐的模样。 本就是一个草包废物一个,除去那层层武装假装高傲的外力,内里根本不堪一击。 她扫了眼池清的小腹。 忽而觉得自己那日的怜悯根本多此一举,有此类母亲,子嗣可能为何? 瑞王妃在旁边看云挽歌的眼神,也惊得脚底寒气上涌。 万没料到自己不过一番借池清的出现,以图打杀羞辱云挽歌,出一口胸中恶气的计划,会引来如此大乱。 眼看她似乎隐露杀意,心内焦急。 干笑了一声,上前,“云二小姐,休要动怒,清儿素来娇惯不知轻重,我待她给你赔罪。” 云挽歌却并不理会。 见瑞王妃意图将池清拉到身后去避开的时候。 忽而轻笑了一声。 这笑来得突然,又过于灵动清冷,引得瑞王妃心中一颤,下意识看向她。 随即便听她低低说了句,“可怜小王爷,将来子嗣竟出自如此母族。” 话说得很轻,底下人群嘈杂,几乎一闪即逝。 池清没听清,下意识看瑞王妃,见她看了眼云挽歌,眼底不知是什么神色,让人惊寒。 随后又见云挽歌看向自己,素面冷淡地说了句,“池小姐,记住我的话。没有下次。” 最后几个字落地铿锵,森寒冽冽。 惊得池清又是一颤。 便见云挽歌转身便跟着惊慌的大管家,踏入瑞王府那高大的门槛之内。 人群见那血牡丹武灵消散,也是没趣,不久便散去。 只当是看了一场闹剧,人人满嘴兴奋,竞相口头传议去了。 池清终于缓过气来。 去挽瑞王妃的手,却被推开,心中惊疑,却又不得不小心赔笑,“姑母,您莫不是生气了?侄女刚刚也是气急,没真的想把那个贱……云挽歌怎么样。” 瑞王妃却摆了摆手,“罢了,你先回去吧。” 池清脸色一变,“姑姑,我还要去看看景之哥哥……” 话没说完,却见瑞王妃陡然转脸,眼神锐利地朝她看来,“你这个样子,怎么好去看景之!” 说完,见池清似是被吓着了,瞪眼看着自己。 才放软了些语气,温声道,“莫怕,姑姑是担心景之的病气过给你,影响你的身子,乖,好生回去歇着吧。” 池清这才松了口气,“那等景之哥哥大好了,我再来。”犹豫了下,还是有问了句,“姑姑,我跟景之哥哥的婚事……” 瑞王妃却似是没听到,急匆匆入了门内。 只留池清一人,像个笑话,站在原地,不知自己这一趟大摇大摆地在瑞王府门前一通现世,到底是给什么人做椽子利用。 正茫然间,马车后头忽然跑过来一人。 急匆匆地冲过来,“小姐,将军不知从哪里得知您……身子的消息,从大营回府了!正大发雷霆地要寻您呢!” 池清脸色一白,几乎瘫倒。 …… 云挽歌虽是第一次入这瑞王府,却因前世早见惯了皇宫内那些奢靡堂皇的装摆,再见到瑞王府这种恨不能以金玉铺地的极侈,也丝毫没觉得有多开眼。 倒是杏圆在后头多看了几眼。 不过很快又想到这瑞王府恶劣行径和欺人态度,便又立刻收回眼,强忍着不看! 这般细小却护主的态度,却让云挽歌本是满心的阴鸷,开散了不少。 及至走到萧景之所住的那间可称得上是瑞王府最华丽的寝院时,才看到一个身着朱色长衫,身形修直,外形与萧景之有着几分相似的中年男子。 瑞王,萧誊。 说起这位异姓王爷,其实本是当今陛下的一位表兄弟,曾为陛下年幼伴读,后又有拥王之功。 便在改朝换代的血洗皇族之时,得以存活,并被今上封为王,赐字,瑞。 图,国昌祥瑞之意。 第103章 灵血,交换 喻义深重,所以也能看出这个瑞王在当今陛下眼中的分量。 云挽歌走近,更加看清这位瑞王气质不凡,比起萧景之似母的阴柔,更多出一份阳刚英武之气。 只是…… 云挽歌前世却见识过这位王爷,与林敬轩合谋,害得那位盛势赫赫的五公主小产而死时,那手段阴狠毒辣,可谓无不用其极。 垂下眼眸,在他身前数步外站定,行礼。 “见过瑞王。” 背手站在院中的萧誊这才转过脸,神色淡淡地看了眼跟前儿的云挽歌。 上位者尊荣高雅的气质,瞬间突显无遗。 “云二小姐。” 这位被寄予重望的异姓王爷,只跟云挽歌点了点头,“劳你跑此一趟,瑞王府感激不尽。” 倒比那瑞王妃礼数周全,只是…… 若真的如此客套有礼,又怎么会只让个大管家去求她? 又怎么会纵容自己的夫人在门前做出那种派头? 这个王爷,可真是城府极深哪。 云挽歌也不动声色,笑了笑,只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本是挽歌该做的,王爷客气了。” 话音落下,便见萧誊眼中精光一闪。 须臾便恢复常色,让开半步说道,“那就有劳二小姐了。” 朝身后示意,立刻就有人来到云挽歌跟前,意欲带她前往萧景之的寝屋,准备施救。 完全没有一点儿求人商量,感激表谢的意思。 杏圆在后头气的脑门直冒火——合着这瑞王府就把她家小姐当个随意使唤的下人?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她气的不行,可是再看前头的云挽歌,只是微微一笑,并无任何不虞。 心头疑惑。 后面匆匆赶来的瑞王妃见着云挽歌与萧誊一起进了萧景之的寝屋,面上一喜,连忙追进屋里。 却没看到云挽歌召唤武灵,对萧景之进行救治。 而是坐在一旁的八仙桌上,淡淡笑着,看向对面面色阴沉的萧誊。 瑞王妃心下一提,走过去。 便听萧誊沉声问,“云二小姐到底何意?” 瑞王妃一惊,这云挽歌难道还想拿萧景之的命,来要挟么? 她就是担心这个丑八怪会如此,才利用池清在门口演了那一场戏。只是完全没料到,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 皱了皱眉。 闲清淡雅微微含笑的云挽歌却已笑道,“瑞王爷,小女来之前,也只听说,这救人,要的是武灵之血,却不曾想,这血,竟是这般取用的么?” 萧誊的脸色又黑了几分,看了眼那战战兢兢的大夫。 大夫忙上前小心笑道,“小姐,对您不会有损伤的,只需取一点,回去滋养些日子,便能大好。” 瑞王妃一听,忙在旁边也笑道,“是啊,挽歌不必担忧,瑞王府早备下了千年雪糁,最是补气养血,必不叫你有碍,还能助你修身健体呢!” 若是旁人不懂,被这两人一嘴一舌这般糊弄,说不定就已经奉上武灵,以供他们采用了。 可云挽歌上一世,却对这避血症救治之法,研究得可谓极其透彻。 自然知晓,瑞王府口中的武灵之血,真正指的是什么! 动物系武灵,本就以武者灵气精魂凝聚,皆有精血,取之少数,不过会损害寄主些许修为,并无多大实质伤害。 所谓武灵之血,一般说的都是动物系武灵的精血,确实有些可用以救命疗伤,解毒治病。 可植物系就不同了。 植物系武灵,皆是天地灵气凝聚成精,寄托武者灵体七窍之内,同生共死。 断无血肉之说。 唯有一个例外。 便是血牡丹。 相传,此种牡丹武灵,曾为天地至纯,后受日月精华洗礼,渐开灵窍,化作一花龄妙女,游戏人间。 与凡尘少年郎偶遇相识,坠入情绵,本一腔心意倾尽,却不料,少年郎,为了权势利益,转而背离。 牡丹精灵哀默心死,激愤之下,咒以凰命为归,随后泣血而亡。 而那滴血泪落于她寂灭之地,千百年后,一株牡丹,重现人间。 牡丹纯白无垢,唯花尖处,缀一滴欲落不落血色泪珠。 后人称之——血牡丹。 自此,拥有血牡丹武灵的人,便被天下人奉之位——凰。 而血牡丹,便是植物系武灵里,唯一拥有活性精血之灵。 萧景之的避血症,便是需要采取这血牡丹中极其稀少的血珠。 血珠为血牡丹魂,一旦流失,损耗的,便不止是武者自身,连命都可能会顷刻丢失! 这瑞王府当真打的好算盘。 竟想如此不费吹灰之力地,便让她以命来换萧景之的命么? 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云挽歌陡而轻笑了一声,摇摇头,站起来便欲要朝外走,“瑞王府竟如此无诚意,罢了,还请瑞王爷另寻高明吧。” 萧誊眉头一皱。 瑞王妃却急了,一下子拦住云挽歌的去路,“你还想如何!那千年雪糁可是价值连城,你别忘了!你跟我家景之可是有婚约的!救景之,本就是你该做的!” 话一出口,那边的萧誊脸色就变了,几乎是凶狠地看了眼那个徒有家室毫无脑子的蠢笨女人。 旁边的大管家立刻会意,上前赶紧将瑞王府拦到身后,小心地对云挽歌笑道,“云二小姐莫怪,王妃这也是关心则乱,陛下金口玉言下的圣旨,瑞王府自然不敢抗旨,还请云二小姐念在云萧两家旧日情分上,救救我家小王爷。” 不愧是云府的大管家,一番话说得漂亮又圆满,摘了瑞王妃,圆了瑞王府脸面,间接捧了云家,又刻意给了云挽歌一个骑虎难下。 若是不救,就是不念及两家情分? 传到云霄和耳中,他会怎么想? 云挽歌深深地看了眼面前这个看似讨好,实际话中有话的中年男人。 笑了一声,“大管家说得轻松,可叫挽歌以命求全,恕挽歌难从。” 大管家笑,“哪里有要命那么严重,云二小姐过虑了。” 话音刚落,就见云挽歌忽然回头,问那边的大夫,“这位先生,可否告知,这天下武灵之血何其多,缘何定要血牡丹之血?” 第104章 仙器,取血 那大夫一愣,还没说话。 却看那颜色丑恶却又精致莫名的少女似是疑惑地问道,“植物系武灵内,还有其他武灵,可以取出武灵之血么?” 大夫傻眼。 一旁没怎么开过口的萧誊脸也青了。 几人都没料到——这云挽歌,原来对武灵之血竟然如此了解! 她根本就是有备而来! 想轻易骗她召唤武灵取血,已是不可能了! “不知云二小姐,到底要瑞王府如何,才肯救治我儿?” 萧誊的声音明显隐忍。 云挽歌却像是没听出来似的,微微一笑,抬眸,毫不避讳地对上萧誊,缓声道,“我要八郎剑。” 瑞王府的传世之宝,上古仙器,斩杀八岐大蛇的八郎剑! “你休想!” 萧誊脱口而出。 瑞王妃也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向云挽歌。 云挽歌笑了笑,“是么?原来瑞小王爷的命,竟然还抵不上一件死物。挽歌也是见识了。呵,既如此,挽歌便告辞了。瑞王爷还请另寻灵药吧。” 说完,便走出萧景之的寝屋。 被惊到的瑞王妃这才反应过来,忽而尖利一叫,想扑过去抓云挽歌,却又意识到什么。 一下子揪住萧誊的袖子,哀声道,“王爷,不能让她走,求求您,救救景之吧,他可是您唯一的嫡子啊,这瑞王府要是没了他,可怎么办啊……” 杏圆跟着云挽歌出了屋子,嘴角就扬了起来。 真解气! 哼,叫你们以为我家主子是好欺负的? 正偷笑着。 身后猛然传来萧誊气极却又不得发作的高喝,“站住!” 杏圆眨眨眼,抬脸,看到云挽歌,一脸平静地转身,只是…… 眼底那抹嘲讽幽光。 嘿嘿。 “去,把八郎剑取来,赠与云二小姐!” 萧誊几乎是黑着脸说出了这句话。 云挽歌眉梢微动,却还是风轻云淡地笑了,“瑞王爷好大气,如此,挽歌便却之不恭了。小王爷的病,挽歌自当尽力。” 萧誊被她噎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八郎剑,虽说是传家宝,可气势到萧誊手上不过也就第三代。 原先也是他祖辈杀人夺宝抢来的。 只是这仙器威力无比,非武帝阶等不能用,所以才一直供养在府中,以图后人强大,能御之壮大家威。 如今这至宝就这么被一个少女轻易要挟拿去,萧誊如何能甘心! 眼见大管家万分慎重地捧着通体漆黑的无尘木盒子,送到云挽歌手上。 更是气血翻涌,差点一口血喷出来,恨得捏着手指咯咯作响! 云挽歌却并不理会他那如刀锋般刺来的眼神,满意一笑,接过盒子。 打开。 那传闻中的八郎剑,便出现在了眼前。 一柄并无过多装饰淬炼的古剑,青铜剑身,古朴沉淀。 虽外状普通。 可是,剑身上那浓重而翻滚的狞戾之气,却丝毫不容忽视。 连站在后头的杏圆,都感觉到了那扑面而来的萧杀寒意,心头微凛,下意识地释放出些许武灵之力。 而云挽歌却丝毫没有受那八郎剑的剑气所惧,低眸,看着盒中的青铜剑。 那沉重的杀意,仿佛有实质一般,翻滚裹缠在剑身四周。 只从剑刃上微微卷曲的豁口,似乎都能重见当年那位八郎大君,持次剑,斩杀上古凶兽时,何等壮阔迤逦的震撼景象。 云挽歌心神激荡,还是第一次,被一件死物引得如此情绪翻涌。 抬手,忽而想触碰一下那剑。 可还没碰上,那边的萧誊忽然高声道,“云二小姐,请尽快取血入药吧。” 云挽歌手指一顿,再看不远处的萧誊,一副恨不能活剐了自己的模样。 笑了笑,将盒子一收,递给身后的杏圆,便再次入了萧景之的寝屋。 瑞小王爷一个睡觉的地方,真可谓奢华不用其极。 前头云挽歌才进来过的地方,不过就是一个类似前厅的休息处。 转过一道通体玉胎通透的白玉镂空雕花屏风,一直往深处,还有数十丈长的苏绣精致花纹地毯。 一直铺到最里头那间金丝楠木的拔步床上。 面色苍白,不省人事的萧景之,正气若游丝地躺在上头。 而那个尖嘴猴腮的奴才,僵滞地站在一旁,看护伺候着。 云挽歌扫了他一眼。 又看床上的萧景之,两颊凹陷,眼下青黑,嘴唇发紫。 根本就是一副不省人事的‘死相’。 连后头的杏圆看了都有点吓到,哪里还认得出,这鬼一样的人,竟然是当初那个对着云挽歌横眉冷对的瑞小王爷! 大夫在旁边捧着个聚灵玉碗,小心赔笑,“云二小姐,只需您从那武灵上,采取些微血牡丹之血便可,您看……” 云挽歌眼角余光扫到那边瑞王妃那直白而贪婪的神情。 心中冷笑。 眼眸微垂,再一抬眸。 一朵莹白染血的牡丹花,便瞬间绽放于她眉心之间! 萧誊的眼神骤然一变。 再看云挽歌,双手朝上,缓缓捧起。 一朵与她额间牡丹一模一样却硕大数倍的染血牡丹,徐徐冉冉地开至面前。 那大夫瞠目结舌地看着这天戮朝千百年来的第一株稀世武灵,下意识地,吞了口紧张的唾液。 瑞王妃欣喜若狂,奔过来就去催那大夫,“还不快,快采血啊!全采了,助我儿养病!快!!” 杏圆早暗暗提了武灵,护在云挽歌身后,一听这堂堂王妃这不要脸的话,气的差点一株青草武灵化掌甩去。 大夫终于反应过来,战战兢兢地凑过来,却举着针托着碗,不知该如何下手。 瑞王妃急得在旁边上手就要抢,“蠢死了,采血都不会,我来!” 云挽歌看着瑞王妃耍猴一般闹腾,挑了挑眉。 萧誊从后头一把将她拽回,怒斥,“休得胡来!你想害死景之不成!” 瑞王妃还是很怵萧誊的,见他满脸凶色,也知自己刚刚乍见血牡丹,竟一时激动忘形了。 可在外人跟前,终还是有些挂不住颜面,便朝那迟迟不动的大夫泄愤,“还愣着干什么!” 大夫虽说见到血牡丹,震动颇大,可真正叫他隐惧甚至不敢妄动的。 第105章 救治,入计 还是云挽歌在释放武灵时,那周身无形环绕的那股气息。 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气势,却慑人得本能惊恐。 仿佛隐隐之中,窥探到了某种睥睨生死蝼蚁的凶煞神物,不过翻手,便可屠杀血海的至高尊位。 一层层的寒气,从他心底冒出来。 他又看了眼面前的云挽歌。 少女半面阴阳,一双眼,深瞳似墨,幽幽凉薄。 黑色的眼珠子似乎微微扩大,有什么极恶的东西,要从那里头钻出来似的。 他的额头,冷汗津津。 连不远处的萧誊都看出异样了。 微微一皱眉,待要过来询问时,云挽歌却主动抬手。 将武灵托送到玉碗之上,然后手指一挥。 “滴答。” 一珠馥郁浓香的花味牡丹血,便落于白色的玉碗之中,然后层层化开。 在碗底,如同另一朵血牡丹,盛世绽放。 瑞王妃的眼都瞪大了几分。 更不用说那托着碗的大夫,颤抖得几乎扶不住碗。 唯有萧誊,在看到那牡丹血后,却又看向云挽歌,皱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连落三滴牡丹血。 漂浮于碗上的血牡丹已隐有颓势。 云挽歌抬眸,问那面色激动的大夫,“可够了?” 大夫连忙点头,“够,够了!” “怎么够!这才多少!”瑞王妃一听立刻嚷道,“不行,再取一些,你那武灵上不是还有一些么,全取出来!” 云挽歌的嘴唇微微发白,听到瑞王妃的话,却反而轻笑起来。 手腕一收,武灵撤散。 瑞王妃登时大怒,“云挽歌!拿了瑞王府的宝物,竟然还想不认账么!” 云挽歌眼神微寒地看向她,“不过一把剑,就想换我的命,瑞王妃,说话还是知点分寸,免得祸从口出!” 这话说得犀利又狠辣。 瑞王妃立时伸手指她,“本王妃还轮不到你一个丑八怪来教训,赶紧给我放血,不然你今天休想出了瑞王府的门!” “够了!” 萧誊呵斥,“还不让人伺候云二小姐休息。” “可是王爷,这才几滴血,哪里够救治景之……” 话没说完,被萧誊冷厉眼神一扫,肩膀一颤,只得恨恨吩咐大管家,领着面色微微虚弱的云挽歌去往偏房。 大管家满脸是笑地一边送她,一边道,“多谢云二小姐如此相助,还请您在府上稍事休息,奴才已嘱咐厨房备下上好补气养血之物,二小姐可服用些。待小王爷大好,王爷和王妃必会亲自道谢。” 这话说得漂亮圆满。 可云挽歌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要看那牡丹血够不够救治萧景之的。 不够的话,呵,她云挽歌今日,恐怕还真出不了瑞王府的门呢。 待大管家离去。 杏圆一下子凑到云挽歌跟前,担心地扶着她坐下,气恼道,“这个瑞王府简直太可恶了!小姐您这血真是白给了,看得奴婢好气!” 云挽歌却被她一下逗笑, 摇了下头,面上的虚弱之色瞬间褪去。 看了眼门外,然后低声道,“杏圆,你最近新习的土遁术,练的如何了?” 杏圆眨眼,“可一去百里。” 云挽歌眼前一亮,果然是三属性植物系武灵,天分着实高! 点点头,将八郎剑的盒子放到她手里,“带着这个,速速离去。” 杏圆一惊,“小姐?” 云挽歌又扫向偏房外,“瑞王心思阴沉,刚刚见血牡丹落血时,眼神不对,我猜他另有计谋,你速带着八郎剑离去。” “不行,小姐!” 杏圆立刻拒绝,“奴婢不能留您一人在这里,瑞王府可恨,奴婢恨不能……” 云挽歌却拍了拍她的手,打断她的激愤,“莫急。将八郎剑带走,交给白灵,让他收好。然后你二人再速去皇宫内,找……三皇子,林敬轩。” 杏圆愣了下。 脑子里豁然省悟,身上登时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窃听鸟,守株待兔,传‘假’音,入瑞王府,引来林敬轩。 杏圆连头皮都麻了! 这位韶华年纪的少女主子,到底是怎么谋算到的?!! 料知窃听鸟出现,安排白灵林翰守株待兔。 再改了窃听鸟的传话,将入瑞王府一事传入林敬轩耳中。 自己涉身险地。 早已估算到瑞王会另有算计,便利用林敬轩前来救护。 这一环套一环。 她到底是何时开始布置的?! 杏圆不知云挽歌到底安排这一场计划到底想做什么。 但是内心却被她这缜密而精细的步步设计给惊得心潮翻覆。 这计策哪怕有一步错了,她这亲入险地,恐怕都难以自保全身。 偏偏她算计旁人,还要连自身都置之死地而后生。 不若这般,旁人定计较怀疑其多! 这份狠戾,若非心性极坚韧者,如何能办到! 杏圆深吸了一口气,抱紧装着八郎剑的盒子,用力点头,“小姐放心,奴婢必定请来三皇子,请您在这之前,一定要顾全自己,万分小心!” 云挽歌颔首,目送杏圆俯身贴地,以青草武灵土性颜色为遮掩,无声无息地自瑞王府离去。 眼神,才慢慢沉冷下来。 看向前头,一行托着茶碗恭恭敬敬入门进来的下人,以及更远处,守在偏院外隐蔽角落的武师阶护卫。 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 萧景之的寝屋里。 大夫将那三滴花香润神的牡丹血,混以疗伤治病的元灵液,小心喂萧景之喝下后。 萧誊和瑞王妃,就清晰地看到,萧景之原本灰败将死的面容。 果然一点点地恢复了生机。 唇上的乌紫褪去,露出原本正常的唇色,连呼吸都渐渐平稳许多。 瑞王妃喜极而泣,坐到床边握着萧景之的手,“我儿,我儿,太好了,我儿……” 萧誊与那大夫走到一边,低声询问。 大夫擦着汗,也是极为得意地笑道,“王爷放心,小王爷此状,已是转好,最迟不过明日,便可转醒,之后再休养几日,便可恢复如初。小的再给小王爷开几副养身的药。” 萧誊点头,转身,便见大管家从门外进来。 扫了眼旁边开药的大夫,走到门边,低声问,“如何?” 第106章 求助,阻拦 大管家点头,“安排妥当了,最好的人手守在外头,不会轻易走离。”顿了下,又道,“只是,她那丫鬟,连着八郎剑,一起不见了。” 萧誊眼神微沉,点了点头,“这丫头倒是精明,无妨,只要今日血牡丹让景之破身,血牡丹自然归了瑞王府,八郎剑也就能拿回来了。” 大管家应下,再次离去。 萧誊神色阴狠,回头又看了眼房内迅速好转的萧景之。 然后转身,去往书房。 没看到,角门后头,萧景之那个贴身伺候的尖嘴奴才,眼目无神地站在那里。 片刻后,转动僵硬的身形,朝偏房慢腾腾地走去。 …… 林敬轩回到宫中,正在处理公务。 原本闭合的书房门,忽而轻微敲响,裹着凉意的风陡然钻进屋内,案几上的灯火,随之摇晃。 林敬轩眼神一凛,右手武灵灵气腾然凝聚。 “三皇子。” 鬼魅般的声音飘渺传来,竟听不出是男是女,“云家二女入瑞王府,遇险,请三皇子相救。” 林敬轩眼神陡然一变。 手上灵气骤然出击,一下砸中木制房门。 “哐!” 房门四分五裂,然,门外,却并无一人。 侍卫听到动静,纷纷赶来。 只见林敬轩面沉如铁地从书房里走出来。 “三皇子,发生何事?” 林敬轩却没有言语,只是抬眼看向浓郁夜色,眉头紧拧。 是什么人,竟然能出入他这宫殿如无人之地? 而且…… 云挽歌遇险? 脸色愈发凝沉。 想到他那位王叔,以及萧家这些年背着父皇偷偷摸摸在西北做的那些事。 片刻后,林敬轩声音一扬,“点兵,随我出宫!” …… 玄清宫内。 青刹百无聊赖地斜躺在藤椅里啃水果。 红魅专心处理这些天呈上来的折子。 忽然,一个黑影从门外飘进来,单膝跪在两人跟前。 低声说道,“回禀两位统领,白灵来报,云家二女设计挑拨三皇子与瑞王府,请二位统领稍加助力。” 红魅没说话。 青刹则吐出一口果皮,很有兴趣地笑问,“哦?那云二还真对瑞王府下手了?呵呵呵,有戏看了。小白要我们怎么相助啊?” 黑影默了默。 片刻后才说道,“请二位统领不要插手。” “咳,咳咳。” 青刹一口果子差点噎住,红魅那张冰山脸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点头,“知道了,让他安心助云二。” 黑影领命,隐身退去。 青刹无趣地看红魅,一脸的没意思。 红魅摇摇头,继续翻折子,低头道,“殿下毒发这段时间,玄清宫本就不宜擅动,暗中窥伺的眼睛太多。云二那边闹出些动静,倒是能让玄清宫缓上一缓。” 青刹难得听她多说几个字。 撇了撇嘴,又摸了个果子,啃了两口,忽而转脸问红魅,“你说这云二,适合做我天人一族的天后么?” 红魅在折子上披红的手指一顿。 摇了摇头,没说话。 青刹咬着果子,觉得寡然无味。 …… 瑞王府。 云挽歌这一歇,竟然就等到了掌灯。 连晚膳都是大管家亲自送来。 本意欲离开,却被大管家几次三番阻拦下来。 正僵持间。 忽听外头一阵人声靠近。 瑞王萧誊的声音,远远地就从门外传入偏房内,“哈哈,云二小姐这就要离去么?这可显得我瑞王府待客不周了,快快快,带景之过来,给云二小姐,亲自道谢!” 云挽歌眉头一蹙,转脸,便见依旧略显气弱的萧景之,正被人扶着,从门外走进来。 脸上已全无一个时辰之前那死气之势。 尤其一双眼,诡亮惊人。 若说他根本并无重症,只是气体稍损,都有人信。 可云挽歌看着他那望向自己的眼,心里却知。 萧景之本就不是避血症,他那濒死状况,也不过是她教那奴才用了一种奇毒。 毒素发作便与避血症症状类似。 而她给萧景之的牡丹血里,便有解药。 但解药效果虽好,却不能根除毒素,但是绝对不会到萧景之如今之态。 他这模样,显然是被用了某种虎狼之药。 尤其是看自己的眼神…… 云挽歌心中一动,再看那边萧誊眼里满满的胜算。 忽而明白过来。 好你个瑞王府,竟然打的这种主意。 她倒是高估了这位异姓王爷的品行了,耍起下三滥的手段来,真是驾轻就熟。 看来这表面看着器宇轩昂的堂堂瑞王,恐怕内里早已腐烂恶臭,比萧景之更让人恶心!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云挽歌内心讥讽,又见萧景之走到自己跟前,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萧誊站在门口,并不进入,反而笑道,“景之,你可要好好谢谢云二小姐,血牡丹之血,何其珍贵,二小姐这可是拿命在救你啊,你要表足心意,可明白了?” 最后那句话的暗示,简直已经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 两旁的下人,包括扶着萧景之的奴才,都已经在萧誊的暗示下退了出去。 云挽歌冷冷地看向门边的萧誊,“瑞王爷,这是何意?” 萧誊笑得诡异,“云二小姐,我瑞王府,可是诚心待之,你我本就该是一家人,如今景之也已打好,不如便好事成双。” 说完,往后一退。 门上便响起清晰的落锁声。 萧誊的声音又在外头响起,“二小姐放心,事成之后,瑞王府必定厚待,明日便往云府送上聘礼十里!” 云挽歌几乎冷笑出声。 这瑞王府,简直下作得令人发指! 让萧景之jian污自己,再大摇大摆地往云府下聘? 是要让全天戮朝的人都知道,血牡丹与瑞王府的小王爷,未婚先苟,下jian不要脸。 好死死地把她把控在瑞王府手里么? 好恶毒的算计! 怒火攻心,云挽歌一掌便拍在了桌上。 “哐!” 声音一响,惊得旁边盯着云挽歌的萧景之下意识一动。 似是回神般。 原本诡亮的眼睛,慢慢柔和下来,然而,再一看清面前的云挽歌时,整个人的气势又陡然如火烧一般,炙热起来! 第107章 凭你,也配 “挽歌……” 云挽歌被他唤得一阵鸡皮,蹙眉转脸。 萧景之看到那张以前无比生厌作呕的脸,此时却觉得,这半面丑陋让人憎恶的脸,却不是那么刺眼了。 他甚至还觉得高兴。 往前靠近一步,低笑道,“你居然愿意用牡丹血救我,我实在欢喜了。” 云挽歌一脸被恶心到了地往后连退几步,冷声道,“小王爷,你休要误会。牡丹血,乃是瑞王爷用八郎剑想换。” 萧景之却不为所动,依旧用那张苍白阴柔的脸,脉脉含情地朝云挽歌微笑,“无妨,你若是喜欢,整个瑞王府给你又如何。” 这倒把云挽歌给惊了下,这萧景之是疯了吧? 一直退到身后花格上,再无退路,眼看萧景之逼到近前。 云挽歌又冷笑,“小王爷的意思挽歌不太明白,护国将军府,可还等着瑞王府去下聘呢,您在这里纠缠挽歌,又是何意。” 萧景之靠近,就闻到云挽歌身上一股奇异的似果香又似靡惑的诱人味道,引得他越发心神激荡。 “我心悦你,挽歌。” 萧景之盯着云挽歌的脸,往下,一直落到那少女独有的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之上,眼神骤紧。 往前,一把抓住云挽歌的手腕,低声喘着气,一边往她脸上凑,一边语速微快地说道,“那个jian人自己勾搭于我,我何曾把她放在心上,我只心悦你,挽歌,今日,今日你我便成全了这好事……我会好好待你的。” 一想到他的体内,现在流淌着云挽歌的武灵之血,就好像两个人早已融为一体。 萧景之那某处已经坚硬如铁,根本把控不住,恨不能撕开云挽歌的衣服,凶残暴虐极尽所能地将这未开放过的小花儿,蹂蹑成那霜打雨淋过的,娇怜模样! “挽歌……唔!” “嘭!” 云挽歌指凝灵气,一拳塞到萧景之的肚子上。 他闷哼一声,当即捂肚连连后退,跪到在地。 云挽歌抽回手,一脸嫌弃地拿手巾擦拭刚刚被萧景之抓过的手腕。 然后又走过去,一脚踹上萧景之的胸口。 萧景之再次惨呼一声,飞了出去,一下撞到后面的屏风,发出一阵哗啦声。 然而。 房外院门口守着的两名武师阶护卫,却只是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些yin猥意思,并不理会。 “真是可怜池清。” 云挽歌走到萧景之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玲珑半面寒冽清霜,“怀了你的孩子,竟还被你这般折辱。” 当初嫌弃自己废柴无用,大摇大摆地去云府退亲,嚣张至极! 后又见自己开得血牡丹武灵,便意欲强行苟合,无耻卑鄙! 再以自己救其姓名后,趁虚而入,妄图强bao霸占,下作可恶! “凭你?也配?” 云挽歌一脚踩在萧景之的脸上,狠狠地往下碾压。 声音陡然冰凉摄心,“下作的狗东西,如今我就叫你尝尝,什么才叫地狱阿鼻,求死不能!” 萧景之抬眼。 只见那少女,在烛火朦胧中低着脸。 那面容一般姣色一半魔,双眼憧憧,幽深冷漠,似幽冥里无边的血海,有可怖可怕的索命狞鬼,从那眼睛里头,伸出血淋淋的手。 一把扼住他的脖子。 叫他惊恐的窒息,连声音都发布出来! 他只能惶恐地瞪着眼,想避开少女伸过来的素素纤手,却又丝毫不敢动弹。 脑门忽而一凉。 萧景之陡然一动,惊叫一声,竟被他逃脱,连爬带跌地朝门口便蹿去。 “抓住他。” 云挽歌冷声令下。 一个人影,猛然从偏房的木柱后头蹿出来,一把按住萧景之的腿,将他往后用力拖。 再次拖到云挽歌跟前。 萧景之挣扎怖极地回头,竟看到自己最信任的那个贴身奴才。 一下睁大眼,“你……” 那奴才面无表情,听到他出声,又一掌劈来。 直接卸了他的下巴。 萧景之只能发出‘呜呜’的痛苦声。 他想爆发武灵,可不知何故,周身的灵气竟丝毫引动不起来! 云挽歌自然看出他的意图。 勾了勾唇,再次捏起金针,放在眼前把玩地观赏了下,然后才看向惊吓如狗的萧景之。 笑了笑,低声道,“萧景之,你以为你为何会重病?” 萧景之原本就瞪圆的眼睛又大了一圈,不可置信地看向云挽歌,又看那边面色发青的奴才。 云挽歌发出不屑的一声轻哧,“还有,你瑞王府,凭什么就认为我云挽歌,一定会不计前嫌地救助你瑞小王爷的命呢?你们凭什么?” 萧景之陡然明白过来! 他,以及他整个瑞王府,都被这个少女,算计在手心之中,随意玩弄了! 她她她,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的? 这是云挽歌么? 是那个丑陋无言懦弱无能废柴无用的云挽歌么? 不,这不是她! 萧景之看着她俯下身,将一枚极细的金针,从他的头顶,一点点渗进他的皮肤,他的灵魂里。 那种褫夺生命的残忍冷血,一点点地在意识里,扩大了无数倍的颤栗! 这不是云挽歌! 分明就是无边幽冥里,爬出来的,那只浑身是血的——索命罗刹! “啊——” 萧景之张嘴,却只发出无声的凄叫。 …… “不知三皇子夜深来访所为何事,还请容奴才先去禀告王爷……哎呀,三皇子,您不能进……啊!” “滚!” 林敬轩一脚踹开试图拦他的大管家。 领着一众武装精锐的随从,便直直入了瑞王府。 “云挽歌在哪里!” 林敬轩一把揪住旁边的一个门房,怒声质问。 门房吓得直哆嗦。 前头得了消息的瑞王夫妇已经匆匆赶来。 瑞王妃吓得脸都白了。 倒是瑞王萧誊,神情镇定,笑了笑,迎过来,高声道,“皇侄怎么会深夜来此?可是有急事要寻皇叔?” 林敬轩却不理他这般虚伪作态,只怒视问道,“云挽歌在哪里。速把她交出来!” 萧誊神情微变,却又笑道,“皇侄这是如何说得,云二小姐怎么会……” 第108章 强闯,目睹 “瑞王,”林敬轩并不以血缘相称,疏冷生硬,“我与太子都已知晓她今日被你瑞王府请进府里,为救萧景之。可如今,人还未归,瑞王,你作何解释?” 林敬轩这番话说得无丝毫恭敬。 萧誊虽心底有鬼,可被小辈如此顶撞,却已心生不快。 沉了脸,“如何解释?三皇子是否管的也太宽了!这云二小姐来我府上做客,我瑞王府自当尽地主之谊,又要如何解释?” 随后又冷笑一声。 “倒是皇侄你,似对瑞王府颇多言辞怀疑,怎么,是认为我瑞王府对云二小姐有何不敬不成?既然皇侄如此看待瑞王府,明日本王也当进宫面圣,叫陛下好好理论一番!” 林敬轩却不理他这番虚张声势的威胁。 只是神色凛然道,“瑞王,既然是请云二小姐做客,那也不必藏着掖着,本皇子今日也是来探望小王爷的,不如便请瑞王引路,也让我去看上一看。” 这是铁了心地要把云挽歌带走了! 萧誊的脸色越发难看。 但见林敬轩这回带来的,居然都是他军队里的精良士兵,皆是一副森寒铁血之色,便知硬挡不成了。 算算时辰,那云挽歌武灵耗损,萧景之又用了狠药。 此刻,应该已经事成。 就算林敬轩去了又如何,让他看到那幕,倒是更好,反多了一个见证。 哼! 血牡丹,是他瑞王府的。 就凭你们太子三皇子,还是什么国师,其他的什么人。 休想抢去! 心思瞬间百转,却还是故意做怒色,一甩袖,道,“你既要去看望我儿,带这么多精兵又是为何!毫无诚意!” 林敬轩只冷眼看他,当然没有忽略到他眼中刚刚一闪而过的精光。 暗觉不妙。 才要催促。 瑞王却已转身朝前走去,“本王便领你去就是。” “王爷,可景之那里……” 一直在旁边紧张的瑞王妃一听,立刻忍不住拽了拽萧誊的袖子,不安地看了眼林敬轩,似想阻拦。 萧誊却瞪了她一眼。 林敬轩一看两人情形,更觉不对。 莫不是…… 跟着萧誊一直来到萧景之寝屋旁的一处偏房院外。 就见两名三阶武师正守在院门外。 心下一沉。 便见萧誊问那两名武师,“小王爷可在好好招待云二小姐么?” 两名武师一看萧誊身后的林敬轩,立刻见礼。 其中一人道,“小王爷与云二小姐还在房内,只是……” 萧誊斜了眼旁边的林敬轩,“只是什么?” 那人做出为难的模样,犹豫了一下,才道,“只是,小王爷和云二小姐不许我二人靠近,还让人把房间落了锁,云二小姐还说不管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许靠近,我看着云二小姐对小王爷似乎……” 萧誊心中满意——是个会说话看眼色的奴才,回头就把他提为瑞王府护卫头领。 也做出一副惊讶的神情,“这真是……年轻男女干柴烈火,如何能如此共处一室……” 话没说完,旁边早已面色阴沉的林敬轩,猛地推开门口拦着的两人,几步冲了进去。 一眼看到那门上悬挂的大锁,登时怒火中烧。 手握成拳,一只一人多高的黑熊武灵,募地便从他背后蹿出。 狂吼一声。 “轰隆!” 砸飞了房门! 林敬轩一脚跨入,眼瞳骤然一缩。 本是别致娴雅的偏房,此时已是一片狼藉。 而云挽歌,被萧景之按在碎裂的屏风上,拼命挣扎。 萧景之急不可耐地去拽她的衣裤,一边还急吼吼地******我的好妹妹,你乖一点,我就温柔一点,来,让我……” “不要!放开我!” 云挽歌疯了似地捶打身上的萧景之。 林敬轩眼前一红,当即如被雷劈,怒火一下子便将他吞没! 那样一个站在月色下,清冷隐忍地怒言‘杀人’的少女。 那样一个浸身阴谋下,冷静应对地委婉‘含笑’的少女。 如今竟然被这种腌臜狗物如此羞辱! 他低吼一声。 三两步上前,一把将萧景之拎起来,看都没看,狠狠往旁边一甩。 “砰!” 萧景之一头飞到门外,撞到石阶上,哇地吐出一大口血。 把门外慢悠悠走过来的萧誊吓了一跳! 他连忙奔过去,却见房里,林敬轩将云挽歌扶了起来。 而云挽歌身上——虽是头发凌乱,却衣衫完整! 竟没有事成? 正惊疑间。 就听那边满面凄容的云挽歌,恨不能忍地朝他看过来,怒道,“瑞王爷,我诚心前来相救小王爷。缘何瑞王要如何算计小女?” “你!” 萧誊惊怒,下意识去看林敬轩的神色,立刻矢口否认,“明明是你勾引我儿,如何反倒来怪瑞王府算计!你这小女子,心思好生歹毒!” 云挽歌却并无多语,只是一把揪住旁边林敬轩的袖子,隐隐发抖起来。 林敬轩看着身旁的少女,纵使再自持镇定,纵使再清离冷漠。 可终归是个少女啊!居然三番两次差点被萧景之折辱。 若不是自己……她怎么能逃脱? 那边萧誊又将萧景之扶起,一脸痛色地道,“云二小姐,瑞王府本愿正大光明聘你为媳,可你也不能用如此手段陷害我儿……” “够了!” 林敬轩覆住云挽歌冰凉的手背,猛然转脸,怒视门外的瑞王父子,“何种清醒,刚刚本皇子已亲眼所见!” 萧誊一惊,刚刚他虽没有看见,却也是听到了云挽歌那声挣扎。 林敬轩并不理会他此时会作何心情,只是愤怒几乎无法遏制,朝门外喝道,“来人!萧景之觊觎血牡丹之灵,妄图以卑劣之法强行占之,犯强占罪,即刻抓捕,送往大理寺天牢!明日启禀陛下,再行审断!” “是!” 一众侍卫立刻上前,就要捉拿萧景之! 萧誊立刻急了,连忙护住儿子,瞪向林敬轩,“三皇子,你竟敢滥用私刑!本就是她云挽歌设计勾引我儿,岂能容你一张嘴便颠倒是非!” “是非?” 林敬轩冷笑出声,“到了大理寺,自然有的是办法叫小王爷吐出真相!” 这是直接说明要对萧景之用刑了! 第109章 铁证,顾念 还站在院门外的瑞王妃一听,差点就晕了过去。 萧誊哪里肯,连忙召集府里护卫拦住林敬轩的人马,也是不肯多让地吼道,“林敬轩,要想问我儿罪,也要拿出铁证来!否则,你休想带走我儿!” 林敬轩的眼神越发阴鸷,身后的黑熊武灵,也凶沉沉地盯着萧誊和萧景之。 两方对峙,一时竟僵持不下。 这时。 一直被林敬轩护在身旁的云挽歌,忽而从他温热的手心里,轻轻地抽回了手。 林敬轩手心一空,心里也莫名有什么东西被抽掉了。 低头看去。 便见云挽歌转脸看了眼萧誊,似是挣扎了许久,才低声对他浅浅说了句,“请三皇子顾念挽歌清誉。” 她的嗓音原本有些清凉,听着叫人感觉十分生冷疏离,可现在林敬轩听着,却好像有种央求在里头。 心底忽而一柔。 自是明白她的意思。 这事闹大了,只会对云挽歌的闺阁声誉造成影响。 虽天戮朝民风开放,男女情事也颇为大方,可毕竟这种强迫之事,还是令人不齿,多加非议言谈。 想了下,还是问了句,“你可确定么?” 云挽歌低着头,没人能看清她此时脸上的一抹极冷之笑。 出口的声音却无奈轻柔,“是,请三皇子顾念。” 林敬轩其实心头余怒未消,但是…… 云挽歌毕竟是事主,要想让这个血牡丹更加亲近自己,如今之计,还是多加顺从呵护得好吧。 于是抬头,对那边的萧誊,再次冷声道,“瑞小王爷,今日之事,云二小姐自愿当作未曾发生。可本皇子却看在眼里,不得不提醒你瑞王府一句,若是再有下次,西北之事,必定即刻就会传入陛下耳中!” 萧誊脸色瞬间一白——林敬轩竟然知道西北之事?! 心中顿时惊慌莫大,下意识想问一句。 林敬轩却已护着云挽歌,领着一众侍卫,鱼贯出了这偏房小院。 瑞王妃急急地跑进来,看着受伤的萧景之满心心疼,又恨不能拦,只好朝萧誊哭诉,“老爷,就这么让血牡丹被三皇子带走了?怎么办啊?老爷……” “闭嘴!你这个蠢妇!” 萧誊惊得手都发抖——血牡丹没得到,还惹怒了三皇子! 功亏一篑不说! 关键是,三皇子居然知道了西北之事,若是他怒火之中,将此事告知皇上…… 萧誊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再看旁边的萧景之,恨不能一掌拍死这个废物东西! “连个人都拿不下!废物!” 他恨恨一骂,忽而又想到另一人。 猛地转脸,对还在哭哭啼啼的瑞王妃道,“去去,安排人,明天一早我就要去拜见护国将军!快去!” 只求若是能与护国将军结亲,三皇子有所顾忌,不会将西北之事捅出来了。 …… 瑞王府外。 云挽歌看着林敬轩牵来的马,有些犹豫。 林敬轩看着她,眼角似乎还有微微水润,声音越发温和地轻声笑道,“莫怕,我来得匆忙,并未带马车,你若是不惯骑马,我可为你牵马。” 堂堂皇子,为她一个小女子牵马? 这血牡丹,还真是个叫人蜂拥追捧的好武灵。 云挽歌勉强地笑着摇了摇头,“多谢三皇子,今日再受您救命大恩,挽歌实在无以为报。” 林敬轩见她拒绝,倒是不以为触,笑了笑,“若是云二小姐真心感念,可能答应我一件事。” 云挽歌抬眼看他。 林敬轩望着她的眼睛,片刻后,温润一笑,“皇都灯会那日,若是我最后得了那件彩头,可否以……定情之物,送于你?” 云挽歌一怔。 随后心里猛然针扎抽搐——前世那被他一剑贯穿心脏的疼痛再次翻覆上来。 痛得她脸色发白,下意识就想去捂住根本没有反应,却又好像有个无助的生命,在那里拼命踹动的小腹! 林敬轩见她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以为吓到她了。 忙道,“是我失礼了,云二小姐莫怪。我,我确实……倾慕云二小姐已久,还请云二小姐不要把我与萧景之相提并论。” 看来是误会云挽歌以为他的告白,是与萧景之一个目的了。 当然,林敬轩的谋算更加深远一些。 也不准备以萧景之那种下三滥的卑劣手段。 眼见云挽歌白着脸不说话,想了下,再次说道,“是敬轩太过唐突,云二小姐只当敬轩刚刚说的只是一个玩笑,皇都等会还请云二小姐务必参加,与大家一起乐乐也是好的。” 她若不去,他之后的计划,可如何展开? 云挽歌强吸了一口气,拼命地忍住那痛到发麻,恨不能扑上去掐死这个男人的狂躁恶意。 只低着头,低声道,“多谢三皇子,挽歌……” “小姐!” 竟是杏圆和白灵,从瑞王府门前长街的另一头赶来,后头还有一辆马车,林翰和老郭坐在车头。 杏圆几乎是飞奔了过来,一见到她,便不着痕迹地挡在她与林敬轩中间。 焦急道,“可是急死我了,瑞王府将我打发出去就不让我进,我回去,老爷又不在家,好容易寻了白灵和……韩林几个来,真是担心您出事,您这……” 她疑惑地看了看云挽歌齐整的衣物,以及凌乱的头发。 忽而怒道,“莫不是瑞王府欺辱您了!简直欺人太甚!我们找国师做主去!” 云挽歌看了一眼这丫头满嘴怒意,一双眼却眨巴眨巴望着自己。 心里忍笑——幸亏是背对着林敬轩,就她这‘做戏’的水分,便是个傻子都能瞧出来。 可一旁的林敬轩却没有在意杏圆到底如何,而是注意到了她的最后一句话。 找国师做主? 不是找云家之主云霄和,也不是找他这个三番五次示好甚至现在就站在跟前儿的三皇子。 而是找那个最近因为毒发,又不知道蛰身隐藏到哪里去的国师? 他看了眼不远处一脸僵白面无表情的白灵。 蹙了蹙眉。 似是无意笑问了句,“原来云二小姐竟然与国师有如此交情,倒是本皇子自诩多意了。” 这话说得试探多,怀疑多,讽刺多,凉薄多,偏就没有真情真意。 第110章 随心,暗示 云挽歌看着他。 想到他前一世,说话便是如此,一句话里藏着七八层的意思,从不见一句真话。 不若凤离天,随心所欲,爱恨皆戏。 怒便气恼,喜便欢笑。 叫她看着他,都觉得内里那如被荆棘缠裹的内心,都可以随心所欲起来似的。 她还是更喜欢跟凤离天耍那些一眼见底的‘花腔’。 心里正想着。 眼神忽又一变——她是疯了么?竟然拿凤离天跟别的男人相比较?何时,这人在自己心里竟有这么一个位置了! 眉头下意识一蹙。 而对面林敬轩瞧见,却又理解为另外一个意思——这云挽歌,与凤离天走近,似乎并非本意。 他谋算极深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了另一个计划。 再次看向眼前玉质半碎的少女,忽而温雅一笑,“是本皇子失礼了,请云二小姐勿怪。既然您安然,我也放心,便此告辞。” 见他上马便欲离去。 云挽歌心知,毕竟对方才从瑞王府这陷阱里把自己‘救出来’,自己如果什么都不表示,未免太卸磨杀驴,也容易叫这多疑的林敬轩生疑。 虽心头恨意刀割,却还是强压轻唤,“三皇子。” 林敬轩坐在马上低头。 便见少女在夜色下抬头,那双眼澄澄净净,瑞王府门口灯笼柔和的光,洒在那波水瞳里,柔和了她原本有些清冽疏离的神情。 “皇都灯会,小女自会前去,恭祝三皇子夺彩大会上,能力压群雄,拔得头筹。” 这是什么意思? 林敬轩握着马缰的手骤然一紧——云挽歌答应了? 翻身就要下马,意欲询问到底何意。 云挽歌却已行礼,“今日多谢三皇子相救,挽歌告辞。” 便扶着丫鬟的手,不疾不徐地走到马车边,乘车而去。 林敬轩蹙了蹙眉。 慢慢驾马离去。 及至回到宫中,才有黑影跪到跟前。 将瑞王已安排明日约见护国将军,以及护国将军府的小千金池清已被软禁家中,还有依旧没探听到国师下落的消息一一呈报。 林敬轩坐在没有燃灯的书桌后,似在沉吟,直到那黑影跪的双腿发麻。 才忽而抬头,慢慢说道,“护国将军的军力大多在西北,我这位皇叔,算盘打得太响,真怕别人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哼,也不必我出手,去,把西北之事的风声,放给太子和……那位藏在云家的姑母耳里。” 黑影称是。 半晌,又不听林敬再有吩咐,正疑惑着是不是要主动退下。 却听隐匿于一片黑暗中的林敬轩,再次缓缓道,“灯会那日皇上赏给国师的酒,安排一下,让云挽歌送到国师手里。” 黑影一怔,随即低头应下,躬身退去。 林敬轩这才缓缓站起,自无光处,一直走到窗边。 月色清冷,却耀亮了那一片暗夜。 让林敬轩想到了云挽歌今晚抬眸看着自己的那双眼里的光。 如今这天戮朝,唯有那位把持朝政乖张恣意的九千岁,才有能力让人那样不声不响地靠近到自己跟前。 不管是想利用他去救护云挽歌,还是挑拨他与瑞王府的关系。 又或者还存着其他的什么目的。 但,云挽歌这人,他便是彻底要收下了! 国师。九千岁。太子太傅。 呵呵,既然你对这丫头还有点意思,那便尝尝死在这丫头手里的滋味吧! …… 马车里。 杏圆一把抓住云挽歌就是上翻下翻,确定她真的没事后,才长舒一口气。 云挽歌心头戾气微消,只拍了拍她,便看一起缩在马车里像个木雕的白灵。 “刚刚的话,你教她的?你们是怎么把林敬轩引过来的?” 居然只从杏圆的反应里就看出他们的行动与她原本吩咐的计划不同。 白灵迟疑了下,便在马车里单膝跪下来。 “请小姐恕罪,是白灵自作主张。” 杏圆见他突然这样,吓了一跳,有心想替他说两句话,可看了眼面色微冷的云挽歌,心知她最忌讳属下奴才私自背离。 想起白灵上次不过是私自做主,便被她那般惩罚。 便抿了嘴,担忧地看了眼白灵。 白灵自是察觉到了杏圆的眼神,眼睑微动了下。 见云挽歌不说话,便知是给他辩解机会。 便道,“属下考虑有三。” “一,杏圆贸然前往,可能会暴露小姐原本谋算。所以属下便以暗中方式将小姐深陷瑞王府囹圄的消息送到三皇子跟前,无论如何也怀疑不到小姐身上。” 确实,不如抽身其外,比杏圆暴露,牵连自己受怀疑更好。 “二,不让杏圆前往,也是考虑事情如果暴露,小姐不向云家求助,反找三皇子,会引来猜忌,影响声誉。” 这个倒是云挽歌失算了。 她料准林敬轩必然会因为之前窃听鸟的传话而即刻应对,确实忽略了,她本是云家之女的事实。 不由深深地看了眼白灵,跟在凤离天跟前儿的人,确实不是简单的角色。 杏圆看到云挽歌的眼神,心头稍松。 可随后瞄向白灵,竟与他眼角余光对上,先是一愣,随后猛地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一下子恼红了脸,恨恨地转过头。 白灵眸光微闪。 继续道,“三,是属下的私心,请小姐容禀。” 云挽歌看他。 “小姐不知,其实近几日,乃是国师毒发之时。” 云挽歌神情微变,可今天上午,明明…… 便听白灵继续道,“国师如何中毒,属下不敢擅自告之小姐。但是,此毒阴狠无比,如今唯有……小姐方能救。属下心知小姐气恼国师暗算于您,可小姐不知,国师每次毒发之时,情形如何凶险,个中煎熬痛苦,非常人不能忍受。” 说着,忽又顿了下,嗓音竟微微有些哽塞。 “我等的命,皆是国师捡回来的。国师虽性格无常,却从不苛待下人,为了国师的毒,属下等想尽办法,也无能为力,幸而……小姐入了国师的眼,才给我等无能之人一丝希望。” 杏圆听着白灵似是而非地说了一大通‘废话’,有些惊讶地看向云挽歌——小姐不是最厌烦别人说话不说重点的么? 第111章 怜惜,气急 居然能忍着白灵说到现在,还一副安静聆听的姿态? 不会是今儿个在瑞王府把脑子撞了吧? 而那边,白灵依旧在沉声说道。 “属下私心,是因为今年的皇都灯会节,正赶上国师的毒发时期。国师本该静心压制毒素,千万不能擅动真灵或者游走灵力,否则会引致毒发激烈,反损其身,甚至殒命。” 说到这,忽见云挽歌神情骤变,似是想到什么,猛地咬住唇,蹙眉。 心下犹疑,不知她这是恼是怒,但是对国师的报忠还是让他接着说了下去。 “但皇都灯会,乃是当朝盛事,身为千岁殿下,国师不可能不出席。属下担心会有人借此时机暗害国师,便……” “便以国师的名义,将我遇险的消息送到林敬轩手上,让他怀疑国师中意于我,却又因为毒发,不得不利用他人,好保全我。” 云挽歌接过白灵的话锋,淡淡地扫目过去,无起无伏地说道,“你想借着这个‘国师意中人’的谣言,将我推到众目睽睽之下,好让国师避开这次毒发险境,是么?” 杏圆一下张大嘴,愤怒地瞪向白灵——早知如此,她断不可能答应白灵,让他去送消息!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白灵心知云挽歌聪敏,竟已敏锐洞悉到如此地步。 浑身一僵。 双膝跪下,在马车里对着云挽歌叩下头去,凝声道,“属下知错,死不足惜!可当今天戮朝也只有小姐才有此等能力!求小姐顾念国师一片在意之心,护国师这一时危难!” 说完,又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杏圆的愤怒一下又变得异常复杂,捏紧拳头,很想捶他几下。 云挽歌却看着俯身央求的白灵,不言不语。 一时间,车厢内竟沉默无声。 唯有车外马蹄,在这皇都城内,踢踢踏踏地走过。 车门外传来林翰的问声,“主子,是回云府,还是去武堂?” 紧绷的杏圆松了口气,小心地看了眼静默的云挽歌。 终见她眼神一转,对门外道,“郭叔和韩林回府,盯着云诗诗那边。” 顿了下,看向白灵,“你去驾车,回武堂。” 白灵一怔,抬头急切地张了张嘴,“小姐,求您……” 没说完便被杏圆从旁边推了一把,“还不快去,小姐的话也敢违抗,想死是不是!” 白灵一愣,看向杏圆,见她朝自己眨了眨眼,又示意了下云挽歌。 忽而反应过来。 跪在地上,‘砰’一下,砸了个响头,“多谢小姐!” 云挽歌却并未理他,只是靠着侧壁,慢慢地看向窗外。 白灵出去,与林翰老郭换过驾车的马缰,看了眼手心里的冷汗,握了握手指。 林翰下了车,看了眼车内撩动的布帘里,隐隐露出的云挽歌的一张模糊不清的半面玉色半面按黯魂的脸,垂了垂眸。 老郭在旁边看了他一眼,笑着转身。 马车内。 杏圆给云挽歌倒了杯水,递过去。 云挽歌接过,喝了一口便放下,依旧看着车窗外。 暖春之夜的风,温软怡人,有淡淡的花香,随风而散。 然而云挽歌心头,却不是解决了瑞王府这桩心头恨那般轻松和缓。 到底……还是因为白灵的那番话。 若是凤离天此几日该是毒发时期。 那他上午那般动用灵力,助她压制心魔,强行突破武者阶,岂不是自损无数? 难怪要蒙上她的双眼,捆住她的手脚。 是不愿让她发现他毒发重伤么? 下意识又想起,那阵凶狠霸道的口舌厮磨,再想起无心果果香中,那股惑人心智的异香。 云挽歌咬了咬舌尖——难道毒发时,便会如此这般情态难控么? 若是如此。 也难怪凤离天一直不肯寻觅适意处子了。 只是……自己如何又能入得他这般青眼? 竟然不惜毒发殒命,还要那般相助自己。 偏还。 偏还不让她知晓。 若不是今夜白灵私心说出,那她岂不是要被蒙骗一辈子? 她重生过后。 最恨便是旁人背弃欺瞒,可凤离天……如此哄骗于她。 她竟然心头微甜? 可这一丝淡若薄缕的甜意底下,却又是一点点的疼痛。 不同于面对林敬轩那般恨意滔天的痛,而是蛛网一般密密麻麻攀爬而上的疼。 似怜惜,似着恼,似不忍,似气急。 她闭了闭眼。 上午被蒙住双眼时,那复杂而纠结的心思,与此时的疼痛纠缠,竟如乱麻一般。 理不清,剪还乱。 …… 第二日。 云挽歌便发现。 小日子来了。 虽是武者,可女性不到不到武师阶,也无法调整这凡胎肉体的天理之道。 她从前世如此时期,便有痛腹之症,今生也不知是得了灵气,开启修炼大道,还是什么原因。 这曾经叫她痛不欲生的腹痛,竟已和缓许多。 心知修炼不宜耽误。 谁知到了鬼老那儿,这老头居然一眼看出她的日子来了。 竟然还笑眯眯地给她煮了红糖水鸡蛋。 跟后来赶到的段老两个,像哄自家的小孙女儿一般,催着她喝下。 然后云挽歌便看两个老人家,凑在一块儿,嘀嘀咕咕商量,这女儿家的特殊时期,该修炼什么功法,不伤身,又补灵气的。 因为云挽歌刻意用胸前空间水坠隐了修为。 鬼老和段老并不知晓,她现在已经是武者阶了。 云挽歌私心,本是暴露武者阶,便要去其他学堂修习,她并不愿与不相干的人过多交道。 可看着两位老人对自己如此呵护上心,竟隐隐有了要不要将这水坠秘密告之的念头。 鬼老已知她真正武灵,可段老却还不知晓。 想来鬼老是想让她自己亲口说吧。 空间的事,两位老人也都还不知…… 捧着空掉的碗,正胡思乱想间,就感觉手上一空,碗被拿走。 断尾猴武灵叽叽喳喳地旁边蹦跶。 一抬眼。 两个老人一脸迷之微笑地站在她面前,低头神秘兮兮地望着她。 云挽歌顿时心生不妙。 一个时辰后。 她蹲在药园南面的一片朱莲厥前,百无聊赖地用个小篮子,一株一株小心地剪下枝头上的一朵朵娇艳似火的朱色红莲。 第112章 送书,求亲 朱莲厥,活血养神,是低级滋补草药。 素叶单枝,却在枝头最上,五年盛开一次花朵,香味浓郁,颜色娇丽,可入药,可辅食。 云挽歌闻着那朱莲厥的味道,就觉得自己小腹的刺痛已经不那么明显了。 心知这二老的意思——活血朱莲。 一能活血,二为土性。 土性温和,能很好地平衡她此时气血失调导致的身体不适。 心中微暖,连眼角眉梢都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笑。 贺君尘寻过来的时候。 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那少女仙子月貌的半面玉颜下,绽开一抹空谷幽兰般浅浅荡人心的笑。 她低垂着眉,手指那样纤细莹白,扶着那浓艳馥郁的朱莲,却丝毫没有被那鲜艳的颜色遮盖过去。 她的侧颜如清风绝伦里的仙子,在药园后头吹来的层层花风中,翩若惊鸿。 “挽歌丫头。” 鬼老松松垮垮地从后头走过来,唤了一声,“有人寻你。” 贺君尘定睛看着。 就见那少女,轻轻浅浅地转过眸来。 露出另半面,那狰狞毁惊的胎记。 原本婉约轻柔的风景,瞬间似被血色惊怖侵袭,一池春风,尽数涤荡毁尽。 然而。 贺君尘那清雅俊眸里的神色,却不易察觉地缩聚了几分。 只因,少女的那双眼。 背后的风,一下子撩起她耳边的发。 她抬手,压了压鬓角,然后才撩起眼帘,如一汪清泉般,冷冷寒寒地朝自己看过来。 透心凉意。 却叫他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云师妹。” 他听到自己说,“你在这里。” 云挽歌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人寻过来,眼里闪过疑惑,挪步走过来,脸上是生疏而客套的神情。 “贺师兄?” 鬼老在后头瞄了瞄这两人的光景,又回头瞅了眼坐在茅草屋跟前端着书,眼睛却还忍不住朝这边瞅的段老。 撇撇嘴,转到一边去了。 “前两日与你说的书。” 贺君尘看着走到跟前的少女,只不过到他胸前那么高,抬眼看着自己时,那双寒泉一般的眼睛,更加清澈明透。 云挽歌倒有些意外。 看着递到跟前的蓝色布巾包裹的物事,犹豫了下,还是接过,“多谢贺师兄,劳您亲自来此一番。” 贺君尘却笑了。 他本就生得眉眼清润如工笔细细描绘,这一笑,更仿那春风骤来,百花争艳。 连云挽歌身边药园这满园奇丽的花草,都尽数黯然失色。 云挽歌怔了下。 随后,不知想到什么,目光微微游离地转开视线,抿了下唇。 贺君尘心内暗奇——甚少有人能在他如此气势翻然时,这般淡漠冷定的。 暗暗一笑。 “不麻烦,不过是借着送书的机会……再见云师妹一面。” 见云挽歌再次抬眸看他,面上却不因他如此唐突的话而有什么反应,只是平静地看着自己。 风雅一笑,“师妹乃是世间罕见血牡丹,贺某有心亲近,又不得其法,只能如此拙计,让师妹见笑了。” 云挽歌倒是没想到,这人竟如此心境明堂。 大大方方地承认因为血牡丹而接近自己,又如此风光霁月坦然端雅。 这个贺君尘,绝对……不是普通的武者。 又看了眼对面男子绝尘清雅的风态,以及那朦胧如烟雨般的眉眼。 顿了顿,问,“贺师兄,与天戮朝第一富商贺家……是何干系?” 贺君尘一笑,倒是没意外云挽歌会猜到,看着她的眼,噙笑又语气认真道,“贺某乃贺家长房庶子,排行第七。” 竟然真的是贺家的子嗣。 云挽歌眼神微动,又看了眼手上包裹精致的书册,礼数而疏远地淡笑道,“不知贺师兄借宋师兄名义,接近挽歌,所为何事?” 贺君尘笑了起来——好个七窍玲珑心的少女。 只凭他承认身份,便知之前的接近只是假做。 可见她神色中除却疏冷却并无恼怒。 贺君尘含笑低眸看她,略一静默后,温声道,“云师妹似乎已到了婚配年龄?” 天戮朝,女子十六可婚配。 云挽歌终于露出了更加明显的神色。 微微蹙眉,看向贺君尘,“贺师兄是何意?” 贺君尘噙笑,那一双水墨颜色的眸子,淡而专注地锁在云挽歌的视线里。 缓声道,“自然是师妹理解的意思。” 云挽歌眉头更紧,才要说话,却听贺君尘又说道。 “血牡丹临世,生于师妹栖身,是福是祸,皆是缘法。然,师妹以孑身一力,所面的是何艰险,师妹自经过那位堂弟与瑞王府的算计,心中自早已明了。” 云挽歌脸色一变——瑞王府之事,旁人得知不为奇。可云路……这贺君尘居然知晓! 贺君尘却好像没看见她的神情骤然沉冷。 依旧是风雅矜贵地负着手,淡笑道,“师妹心思机敏,几番化险为夷,贺某早已心悦臣服。” 然后低头看向云挽歌,“贺某有心迎娶云家二小姐云挽歌为贺某妻,不知……二小姐可愿下嫁?” 不过二回见面,这人居然直截了当地与自己求亲! 连那居心叵测的林敬轩都用的是迂回接近的计策,这人,居然这么自信? 云挽歌看着面前依旧一派风光的贺君尘。 陡然冷笑,摇了摇头,将书册放回到贺君尘脚下,声音极淡地说道,“蒙贺师兄青眼,挽歌不愿。请回吧。” 贺君尘神色未动,盯着她的眸光,却幽幽暗暗地深了几分。 片刻后,忽朝身侧看了一眼。 云挽歌疑惑,随他视线看去,竟看到偷偷摸摸试图听墙角的段老。 老人家一见被发现,立刻装模作样地咳嗽一阵,扭头就躲。 云挽歌颦眉。 便见贺君尘又将另一物送到自己跟前,声音里不见什么情绪地说道,“这是贺家天字牌,可于贺家任意一间店,求一件天字事。” 云挽歌心内疑惑更浓,看向贺君尘。 贺君尘却微微俯身,执起她的手,将那枚青铜色的三寸大小的牌子放在她的手心。 低眸看着那素白指尖上浅浅染上的朱莲厥花汁,轻笑道,“师妹会有用处的。” 第113章 烦心,调查 贺君尘说完,不等云挽歌再开口,温热的手指在她指尖一滑,抹走那点红色,广袖一甩,背着手,踏风离去。 这实力…… 云挽歌心内暗惊——至少该是在武王以上。 这个贺君尘,绝对不可能是贺家一个简单的庶子! 握紧手上的青铜令牌,又见脚下并未带走的蓝色布包,脸色微微阴沉。 “哎呀!” 这时候,旁边半人高的树丛里。 三个身影,鼓溜溜地一下子跌了出来! 鬼老龇牙咧嘴地扶着腰,声声哀嚎。 杏圆爬起来就摆手,“我什么都没听到!我是被迫的,小姐不要生气!” 段老倒是好端端地站在最后,只是气哼哼地抖着胡子,戳前面还揉腰的鬼老,“死老头,听个墙角都暴露!要你何用!” 鬼老气的脸都扭曲了,有心想辩解几句。 可一想到刚刚听到的,连忙扭头问云挽歌,“我说挽歌丫头,那个小子居然想求娶你?!” 杏圆跟段老本来是没听清的,这一下彻底被震到。 段老愣了愣,忽而脚底一跺,满脸怒色朝着贺君尘离去的方向就欲追去,却被鬼老拦住。 杏圆还张着嘴瞪着眼一脸懵。 云挽歌看着几人,微微一笑,“不过是玩笑罢了,再说,父亲也不可能此时让我嫁人的。” 鬼老却皱了脸,“你那个爹,难说……哎呀!” 被段老一本书直接砸脑门上,“天生乌鸦嘴,还不快闭嘴!休要坏了我家丫头的姻缘。” 鬼老本就被他刚刚挤得摔了腰,此时更是恼极,扭过头撸袖子就要跟他干架,“老不死的,爷爷我要跟你不死不休……” “段老。” 话没说完,忽听云挽歌问,“您最近可有什么烦心事么?” 鬼老一怔,看段老。 段老心头一惊,难道这丫头知道自己最近在暗查的事情了? 不行,那事暂时还不能让她知晓! 略一迟疑,却又温煦慈笑,“哪里有什么烦心事?大圆满无法突破算不算?哈哈哈。” 鬼老嘴巴一撇,“那算个狗屁烦心事?吃饱了撑的……啊呀!老不死的,我跟你拼了!” 断尾猴武灵叽叽喳喳地旁边蹦跶着给再次被打了脑门的鬼老助威。 两个老人家骂骂咧咧地一闪,便入了龙向山山脉深处打架去了。 药园边。 杏圆终于回过神来,一脸被雷劈到的神情涣散,傻乎乎问,“小姐,您要成亲啦?” 话才落下,身后有人落地靠近。 扭头一看,正是白灵。 他看了眼有点呆的白灵,眉头一挑,却对着云挽歌行了个礼,然后道,“小姐,不出您预料,瑞王今日一早便去拜见了护国将军,两家已定下了瑞小王爷与池清的婚事。” 云挽歌捡起脚边的布包,点了点头,“定在何时?” “下月初八。”白灵看了眼她手里拿着的青铜牌,略觉得眼熟,“日子有些急,还有二十天不足。” 云挽歌无声冷笑,“足够了。” 瑞王府,昨夜送她那般‘大礼’,她怎么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呢? 哼。 转眸,看了眼白灵,“告诉林翰盯好,这二十天,我不想再看到任何变异。” “是。”白灵应下。 才要应下,又听云挽歌说道,“再去调查一个人。” 白灵看她。 “第一商贺家,排行庶七,贺君尘。” 杏圆一听这个人名就想到刚刚这人竟然跟她家小姐求亲了! 下意识涨红了脸。 惹得白灵又看了她好几眼,神色微疑。 应下后,又仔细地看了眼云挽歌手里的青铜牌,转身离去。 …… 云挽歌将手上的东西丢到杏圆怀里,再次蹲到药园边采摘朱莲。 指尖上,贺君尘留下的那抹温热已然散去。 她抬手,看着被触碰过的地方。 想起的,却是刚刚贺君尘那一笑时。 她眼前浮现的另一人。 凤离天。 他如今不知如何了? 是为自己渡过心魔劫,此时已遭了毒性反噬么? 还是……一贯如常的魔仙妖媚般,端坐在那冰冷森严的金座之上,游戏谈笑,戏弄那些个凡夫俗子? “咔嚓。” 手上一朵好端端的朱莲,竟被她一下剪断。 杏圆讶异地凑过来。 却见云挽歌盯着那朱莲滴落的嫣红花汁,忽然一下甩了剪子。 神色间难得焦躁地站起来,看了眼皇都的方向,低声道,“杏圆,去追白灵,让他……打听下皇宫近日内可有何异端。” 杏圆愣了下,连忙转身。 可才走几步,却又被叫住,“罢了,别去了。” “???” 杏圆愣愣转身,见云挽歌又转身朝药园外走去。 眨了眨眼,心说,小姐从昨日与白灵说过话后,就一直心神不宁的,难道是小日子心情躁郁的原因? …… 一转数日。 便到了天戮朝一年一次的皇都盛会——灯会节。 这一日,万民同乐,共贺一年顺遂,祈来年万事兴盛。 民间在这一日,会在街头巷尾挂上无数灯笼。 祈福祝愿,游戏结缘,各意不同。 白日里,百姓们会走上大街,竞相参观灯笼,游玩结伴,饮酒作乐,欢喜高兴。 庆人间乐事。 到了夜晚,便会齐齐到护城河边,送花灯放天灯,遥祝亡人来生安康,寄思怀念。 安故往思念。 同在这一日,也有许多青年男女因灯生情,结下一段段连理并蒂的美好姻缘。 故而,这皇都灯会节,可谓万人期盼,众民所往。 连皇宫内,都会为这灯会节,特意举办宴席娱乐,游戏玩乐,以示与民同乐。 而每年的皇宫灯会,与民间所不同的,是在宴会聚乐的尾声时,会有一项竞比游戏。 由各与会者随意参加,胜者可夺得游戏最高彩头。 年年这游戏的彩头都是极罕见的稀世珍宝,而今年,当今陛下更是从国库中亲自挑选了一枚九级空间戒指! 要知道,要知道,这种储物法器,本就是有价无市,更何况还是一枚如此高级的空间戒指! 一时间,不仅皇宫,连皇都乃至天戮朝,都竞相关注议论,都在瞩目——这历年来最稀罕的彩头,最后会被哪个夺去。 甚至在很多盘口,都暗自下了赌注。 第114章 入宫,旧奴 其中呼声最高的,便是林敬轩,其次还有五公主林音儿,庆国公嫡子曹林,一等侯爵那对龙凤子女。 等等等等。 这盛世议论中,还有一个民众关注的,便是今年——那比空间戒指更稀世罕见的血牡丹,也要参加这皇宫灯会了! 上一次在瑞王府,好些个百姓见过这血牡丹真容后。 竞相口传,竟将这鬼仙半面的少女,说成了转世的罗刹女! 一个半神半魔的妖女! 云挽歌闻之,哑然失笑—— 可不就是个罗刹么,嗜杀无道的沐血妖魔,斩杀神佛,恨不能弑天! 这一时间,这皇都灯会的盛况,简直可达热锅沸鼎之势。 而云挽歌,便在次日清晨,乘坐云府特意为她准备的一架红木宝石极尽奢华彰显招摇的宝骏香车上。 在众目睽睽之下,踏上通往皇宫的朱雀大街。 杏圆坐在车帘里,就见大街上已是行人熙攘,摩肩擦踵。 到处挂满了奇形异色的灯笼。 外头的议论声传进车内。 “看啊!是云府的马车。” “啧啧,好气派,本就是武者大家,如今又入朝做了官,云家可是要水涨船高了啊!” “可不是,当年出了个至纯木灵,如今又来了个血牡丹,这云家怎么就这么好运!” “哈哈哈,还不是血统好,听说那血牡丹的娘,可是半仙族女,啧啧,真不知云霄和是怎么弄到手的。” “还不是……” 杏圆一听那话头不对,立刻就撂了帘子,外头的喧嚣热闹,也骤然消散。 可云挽歌五官聪敏,还是听到了那些人的闲言碎语。 却只是闭了闭眼,靠在软枕上,单手支着脸侧,不知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在谋算何事。 杏圆小心地看了她一眼,迟疑了下,还是靠过去。 问道,“小姐,您今儿个怎么只跟老爷见礼,老夫人那儿,见都不见的?要是老夫人生气,可会怪罪您?” 云挽歌是昨夜才从武堂回到云府,如今她已是三阶武者,却只在人前露出六阶武气的模样。 只这样,便已叫云霄和惊喜非常了。 当即给她安排了如此奢华艳丽的马车,以表重视之心。 却惹得老夫人跟前儿的云诗诗大发脾气,直言云挽歌抢了她的风头,要好好教训她一通。 可一直等到今早出发,也不见云挽歌到老夫人跟前见礼,而是在时辰快到的时候,才似是匆匆忙忙地赶过来,只来得及跟云霄和行礼,便上了马车。 云诗诗大怒,一脚踢死了身边一个做人凳的奴才,便冲去老夫人的马车了。 连杏圆都猜到,这云诗诗会跟老夫人告状,给云挽歌穿小鞋。 所以才有此一问。 可此时斜依在马车里的云挽歌却丝毫不见忧色。 反而是睁眼,朝杏圆淡淡一笑,“无妨,过了今日,她再无开口的机会了。” 杏圆一下子想起云挽歌最近的安排,放下心来。 又挪到车门边,掀开帘子朝前头看了眼,走在他们前面的马车是云想容和云林峰的。 宋澜月重病,便由这对兄妹携伴出席。 眼看前头朱雀金门渐渐靠近,无数车架骏马有序入内,比之那次青云拍卖会更辉煌盛典,杏圆竟隐隐地也有些期待起来。 那一次,云挽歌还不过是个连台面都上不得的云家废物二女,不过一辆破旧小马车。 而如今,却已能乘坐宝马香车,如此招摇。 正想着。 前头驾车的白灵,忽然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杏圆与他对视,忽而,见这素来面无表情的俊秀男子脸上。 几乎是十分清晰地,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 杏圆一下子被吓傻了。 半晌,猛地一瞪眼,像被蛇咬了,狠狠摔上车门,缩回了马车! 白灵嘴角抽了抽。 车内。 云挽歌看过来。 杏圆为掩饰,连忙说道,“到了,小姐。” 云挽歌看了看她红红的脸颊,没说什么,坐直了身。 …… 车架自宣武门进入,驶入太和殿前明朗开阔的空地,所有人员皆需下车,步行入内,过永和门,太保门,一直向上,抵达金銮殿。 于殿前九十九层汉白玉台阶下,随众人叩拜当今皇上。 后再穿御花园太池,前往中清殿,开宴席。 宴席后,便是灯会盛典——夺彩大会。 云挽歌扶着杏圆的手下了马车。 便见一青衣内侍,满脸是笑地凑过来,恭恭敬敬略带谄媚地说道,“是云家二小姐吧?奴才是三皇子跟前儿伺候的。” 一句话,引得旁边与她同辈分的千金小姐纷纷侧目。 “三皇子恐您初入宫门,多有不便,特打发了奴才来给您引路,还望云二小姐莫要怪罪三皇子擅自做主之过。” 这话说得极漂亮,云挽歌若是轻易将他打发走了,倒是让人觉得不识好歹了。 云挽歌看了眼那小心弓背的内侍,神色平淡地点头,“那便有劳公公了。” “不敢不敢。二小姐唤奴才黄德便可。” 旁边几个千金小姐一见云挽歌竟然真的大摇大摆地接受了三皇子派来伺候的奴才。 登时气得咬牙切齿。 全都没有注意到,云挽歌在听到这内侍的性命时,猛然顿住的脚步。 黄德。 上辈子一直跟着林敬轩,直做到大内主管总领太监的那个狗奴才? 就是他。 将云想容送上了林敬轩的床榻,对自己极尽羞辱耻笑。 就是他。 以他残缺扭曲的内心,在暗地里用尽无数阴私手段,折磨得她心神俱灭,来获得那一点可笑的优越感。 就是他。 亲手为林敬轩奉上了那柄刺穿自己心脏的冷剑。 原来那个曾经站在林敬轩的跟前,却像个藏在阴暗里见不得光的鼠王,如今竟是这副伏低做小的模样么。 云挽歌站住脚,扭头,看向身边还猫腰垂头连面都不敢抬的小奴才。 忽而上前。 一脚狠狠地踹在了他的肚子上。 “啊!” 这一脚可是灌注灵气,一踹下去,黄德惨叫一声,下意识放出武灵抵挡,却还是被踹得跪在了地上。 吐出一口血来。 一只形状灰黑身形猥琐的老鼠武灵,在他身边凶狠地对着云挽歌龇牙咧嘴。 云挽歌看到黄德脸上一闪而过的阴狠。 第115章 逼迫,误会 “云二小姐恕罪,不知奴才哪里……” “砰!” 又是一脚。 这回黄德终于稳不住,朝后直退数丈,一下撞到后头一位正瞪着云挽歌的小姐的车架上。 颤抖着,再次连吐几口血,昏了过去。 周围好些个故作矜持的小姐都被惊到了,身边的奴才全都下意识放出武灵戒备。 云挽歌冷笑着放下腿。 淡定地扶了扶鬓发,转身便走。 “云挽歌!” 忽而一道娇喝从身后传来,“你疯了吧!皇宫之内随意闹事,你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竟然敢如此放肆!” 云挽歌扭头一看。 那一脸正色义正言辞的,可不就是她的那位九妹妹——云诗诗么。 而云想容站在她身后,只不过看了一眼过来,两厢视线一对。 那位貌若天仙的大姐姐忽而柔婉一笑,转身便离开了。 云挽歌挑了挑眉,再看云诗诗,“九妹妹。” 云诗诗眉头一皱,“谁与你这种粗鲁丑陋的女人是姐妹。” 惹得旁边本就看热闹的一群人一阵嗤笑。 杏圆气的脸都白了,很想上前说话,却被白灵一个眼神制止,心内气恼,回瞪过去。 而云挽歌却丝毫不以为意地淡笑道,“不知妹妹缘何如此盛怒,竟以姐妹绝交这种言语来责怪姐姐。” 云诗诗听不得她如此姐妹相称,更加不悦地说道,“你不要装模作样了,三皇子派给你的人,你说打杀便打杀了,可将皇室颜面放在眼里?你要作死,也别祸害云家,赶紧趁早脱离云家为好!” 竟然在人前公然叫嚣血牡丹如此。 一众围观的千金小姐们全都兴奋了起来——云家二女掐架,这皇宫灯会的开场,简直精彩绝伦!(咳,原谅作者君这一颗吃瓜群众看热闹的八卦心啊……) 却听云挽歌忽而轻笑起来,摇了摇头,像是无奈地看向云诗诗,“九妹妹,奴才便是奴才,如何因着他是三皇子派来的,我便要将他视作比我还尊贵的主子么?” 这话说的在理。 可云诗诗也不是个嘴上功夫饶人的,立刻瞪眼,“你这说的什么话!宰相门前还七品官呢!更何况是三皇子特意关照你派来的,你不领情就算了,反而打杀了三皇子的人,不仅是不给三皇子脸面,更是针对皇室,云挽歌,你最好还是在这里自裁谢罪得好!” 三句话内必有逼迫云挽歌之意。 云挽歌看着这般厉害的云诗诗,心内暗嘲——毕竟是林古雪一手带大的么?倒不是自己所想的那般蠢。 笑了笑,“缘何打杀一个奴才,我自会与三皇子解释,可担不起这藐视皇权的重罪。妹妹说话还是小心些好,不要无缘无故牵扯到云家。” “你还敢狡辩,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不知礼数,连奶奶都敢不放在眼里,别以为你出了个血牡丹就了不起!我告诉你,我也是牡丹武灵!你想压我一头,休想!”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云家不止有木灵,血牡丹,现在又多了个牡丹武灵? 虽说牡丹不如血牡丹那么稀世,可也是个贵命武灵啊! 这云家,是要上天啊! 原先还疑惑云诗诗一个庶女竟敢如此挑衅嫡女血牡丹的云挽歌,现在心里也明白过来。 原来是有叫嚣底气的啊! 再有她那祖母大长公主林古雪做靠山。 这血牡丹与牡丹武灵,到底鹿死谁手,还真说不定呢! 一时间,众人看着云诗诗的眼神也有些变了。 白灵瞄了眼云挽歌。 就见云挽歌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笑意,寒意森森,似有实质,冰人心魄。 他转过视线,在杏圆那张娇憨可掬的脸上瞄了瞄,嗯,再度平淡转回视线。 一旁的杏圆像被什么讨厌的小虫子触了下,嫌弃地歪了歪脸。 “原来妹妹竟已测验武灵,倒是要恭喜妹妹了。” 云挽歌见着云诗诗这般嚣张傲然的模样,却落落大方地笑了起来,点头道,“牡丹武灵贵命不可言,如此说来,妹妹将来也是前途不可限量,三皇子若是听见妹妹如此维护他,想必心里也是极高兴的。” 所有人都一愣。 忽而反应过来——是啊!云诗诗对云挽歌打杀三皇子一个奴才反应这么大,难道是…… 听说皇上最近确实有意为几位皇子选妃。 这云诗诗,莫不是要入三皇子府了吧? 这三皇子至今连个侧妾都没有,这哪家千金一旦嫁入,那可就是正妃啊!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朝云诗诗偷去讨好逢迎眼神。 云诗诗心内本是大急——她不过是想借着这奴才的事,打压一下云挽歌,为她上午抢了自己的风头一事出气。 谁知被云挽歌三言两语,竟说得与三皇子有了不清不楚的干系。 可是,奶奶明明是有意将她指给太子的啊!她将来可是要做皇后的人!谁要一个三皇子啊! 当即脸色一拉,才要说话,却见周围人的视线。 谄媚拍马,有意亲近,小心恭敬。 心头虚荣登时膨胀。 又看了眼云挽歌,到了嘴边的骂声,变成了,“哼,你知道就好!” 人群外。 一位听到动静前来管事的宫中女官闻言,眼神骤沉,看了眼云挽歌,又阴寒寒地看向云诗诗。 云挽歌笑了笑,转身便走。 而身后,无数人围向云诗诗,一时间,竟很有众星捧月之势。 让原本就高傲的云诗诗,更加飘飘然露出骄矜姿态。 那女官冷着脸,看了一会儿,对身后的小宫女说道,“去,将刚刚的事端,事无巨细一字不漏地转告给太子和三皇子殿下。” 小宫女领命,匆匆退去。 …… 云挽歌随众人井然有序地过了永和门,太保门。 遥遥地,便看见那数百丈之外,巍然矗立的金銮殿。 心下登时就提起了几分。 那个人……会不会此刻,就站在那里,低头,会看到她,正穿过这壮丽重檐的宫门,朝他那里,一步步靠近? 她垂了垂眸。 却听到身前有另外几人低声议论。 “听说今日受朝拜的,是太子殿下?” 第116章 议论,隐怒 “陛下还是身体不适么?” “嗯……”声音又低了几分,“听我爹说,前两日,陛下不知怎么地,又是一阵吐血气虚,太医费了好大的力气才……” 后头没说出来,大概是害怕犯忌讳。 “唉,这陛下的身子如今怎么这般不堪?那国师呢?” 云挽歌眼睑微动。 “国师啊,这就不知道了,最近这些日子似乎都没上朝。” “是么?不会今年的灯会,国师不参加吧?” “那不能,我爹说了,宴席不来的话,夺彩大会也是必定要来的。” “虽说传闻里国师确实……咳,不过国师那副仙姿,连我身为男子,都忍不住想多瞧几分呢。” “嘿,你这小子!连国师都敢想!” “哈哈,大实话,要不是因为国师,谁想来这烦死人的灯会,不如在家搂着我那两个小童快活。” “啧啧,我听说你那两个小童就是照着国师的长相来寻得?” “嘿嘿,可别怪哥哥有乐不同享啊!今儿个晚上,你到我那外宅里头,我让你也搂着咱那‘小国师’神仙一把……哎哟喂!” 那面色青白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男子忽然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蛰了下腿。 痛得惨叫一声,一下扑倒在地,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吓了旁边几人好大一跳。 那人颜面丢尽,暗骂几声,刚要赶紧爬起来。 后头却走过来一人,好巧不巧,正好一脚踩在他撑着地上的手背上。 还力重千钧。 “哎哟我的娘喂!” 男子又是一声惨呼,张口便骂,“瞎了你的眼,敢踩老子——” 话音戛然而止。 他愤怒中抬头,对上的,却是一张半隐晦暗半生玉泽的面容。 阴阳脸!血牡丹! “抱歉,失礼。” 云挽歌挪开脚,神色有些冷。 那人‘噌’一下爬起来,谄笑着直摆手,“无妨无妨,没有踩到。” 旁边的人无语地抽了抽嘴角——手背看着似乎骨头都断了,这还没踩到? 云挽歌却并不理那人的媚笑,又淡淡地道了歉,便继续往前走了。 那人在后头笑着还想追,却被云挽歌身后的一个白衣侍卫回头盯了一眼。 那眼神,跟针刺一样,一下扎得那人遍体生寒。 当即就愣在原地。 直到后头有人叫他,才回过神,惊觉裤裆居然湿了,身边一众男女皆一副厌恶恶心模样。 顿时恼羞恨不能死,落荒而逃。 前头。 云挽歌直走到金銮殿前宽丽的广场前,心内那翻腾的隐怒,才稍稍平静下来。 金銮殿巍峨森严,气势庄重。 不愧是皇家之所,极尽天威之势。 然而,云挽歌却并不是第一次看见这座宫殿了。 前一世,她也曾站在那高处,却不是与林敬轩一起看乾坤山河,功成名就。 而是,为他亲手血刃了最后一批试图阻挡他坐上龙榻的人。 然后浑身沐血,如杀神般,走出金銮殿,在一片血色森浓中,远远地看过这宫墙之外,蔚蓝如洗的天空。 如今…… 云挽歌捏紧手指,鼻前仿佛又闻到了那殿内传出来的甜腥血味。 九十九层汉白玉台阶上。 一身明黄蟒袍的太子与身着玄衣长袍腰束玉带的三皇子,并肩站于高处,俯瞰广场上,渐渐聚拢的数百人。 有宫女快步来到两人跟前,快速地低语了一阵。 林宏梓的脸上登时隐怒难忍。 倒是林敬轩,一直落在人群里的视线,很快就发现了今日难得穿了一件颜色亮丽的金丝勾勒白牡丹的百褶长裙的云挽歌。 那白牡丹的花尖处,隐约渐染朱红,一看便知寓意为何。 小宫女说——她抬手便打杀了自己派去的黄德? 黄德可是他的贴身奴才,极为熨帖。 就这么被她处置了,原该生恼的。 可当他看到她抬脸朝自己的这个方向看过来时,隔着如此远的距离,那双眼里的粼粼清泉,仿佛都沁入他的心肺之间。 他忽而勾起了唇,朝她微微一笑。 云挽歌自是看到了林敬轩的笑,当即冷淡移开视线。 心里想的却是——果然没有看到凤离天。 此时,众人聚齐。 总领太监上前,高喝,“陛下口谕——” 广场上黑压压的一片,全都俯身下跪。 “今日灯会,举国欢庆。皇族本应与民同乐,然朕身体不适,特命太子代替主持灯会,见太子如见朕。” 林宏梓一脸是笑地站起来,走到台前,看了眼那总领太监。 本来,如果没有皇上出席,这叩拜仪式是可以免去的。 但是太子这意思…… 总领太监顿了顿,垂手,尖声高呼,“叩拜圣上隆恩,与天同乐,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喝。 林宏梓抬头站在哪里,脸上有异光亮起。 林敬轩单膝跪在地上,露出一阵冷笑。 身后还有数名皇室子女,神色各异。 金銮殿后不远处的玄清宫里。 青刹站在琉璃瓦上,一边吐着手里的瓜子壳,一边撇嘴,“这林宏梓是疯魔了吧?不怕老东西知道了弄死他?” 红魅冰冰冷冷地坐在旁边,没什么情绪地说道,“你若是下手轻一点,如今这一出还轮不到那废物点心。” 青刹难得听她吐槽,笑出了声,在她身边坐下,把手里的瓜子递过去,“看着殿下那般煎熬,我心里恨得恨,要不是对殿下还有用,我直接就弄死那老东西了。” 红魅没理他,只伸手捡了两颗瓜子,慢吞吞地送进嘴里。 青刹瞄着她吃个瓜子都风情百转的,心头有点痒,凑过去,笑问,“云二今天也入宫了吧?殿下待会就要出来了,要不要安排一下,让她先见一见殿下?” 红魅一个手指头戳着他的脑门将他推远一些,“你若是擅自做主,殿下惩罚,别再想让我帮你。” 青刹嘴巴一憋,小声嘀咕,“那我不是也想叫殿下开心些么。” 红魅扫了他一眼,顿了下,“我去看看能否安排一下吧……” 青刹嘿嘿一笑。 …… 叩拜仪式过后,便是前往御花园参加宴席。 天戮朝民风开放,并无男女大防,所以男女同行,也可一起入席吃酒玩乐。 第117章 为难,偏袒 众人前往的宴席场地,乃是御花园后一处人工搭建起来的一处巨大山石平台上。 那平台本是前朝以为穷尽奢靡的皇上为了取悦爱妃而建造的,极为宽阔,可容下数千人。 周围更是有岁寒不凋的苍松翠柏,秀石迭砌的玲珑假山,楼、阁、亭、榭掩映其间,优美而恬静。 整个俨然一座宫中内院。 本因太过奢华,而被当今皇上封锁,今次灯会,却由太子做主,开放以做宴会之用。 要前往那座御花园中苑,需先乘坐画舫,穿过太液池,再行蜿蜒奇石登阁路,最后能从那花鸟攒香的月牙门入内。 人数多,画舫少。 皇室现行,达官贵族后之,末为普通官宦重族之家。 而云挽歌,本随着人流排在最末。 却不料。 林敬轩竟从前头逆向而来,毫不避讳地站在自己跟前,微笑着请她一同乘舟。 当今盛名最盛的皇子,又兼之一副得天独道的好皮囊。 站在貌丑难看的少女跟前儿,温文尔雅一笑,不知道醉了多少个芳心期许。 云挽歌几乎都能感受到来自背后的那一双双恨不能剜掉她血肉的嫉恨眼神。 笑了笑。 刚要回答。 后头挤过来一个人,不掩讥讽地笑道,“三皇子,您也太看得起她了,她有什么资格乘坐皇室画舫?” 又是云诗诗。 云挽歌看了眼林敬轩微冷下来的神情,又看前方已经入了画舫内的太子林宏梓。 略一笑,垂首对林敬轩道,“多谢三皇子抬爱,挽歌在这里等便可以了。” 然后,不等林敬轩开口,又对旁边一脸不屑的云诗诗轻笑道,“不如妹妹先随三皇子过去吧,老夫人已经先行一步了,你可要早点过去陪着老夫人?” 林敬轩本来还想拒绝的,可一听云挽歌后面的话,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了。 老一辈的人确实已经走了一轮了,那位下嫁给云家的姑母此时也该到了园中苑。 再看面前这个身着百鸟争鸣百花齐放,满头珠翠又满脸骄矜的云诗诗。 便想到刚刚宫女过来转达的那话。 就凭她,还想一手捏住他和太子两个? 眼神微冷,面上却笑着道,“二小姐既不肯坏了规矩便也罢,就请这位小姐上画舫吧。” 云诗诗一听三皇子这话里话外的。 夸了云挽歌懂礼数,又暗讽了根本不认识她云诗诗到底何人! 明明还有那么多人瞅着她呢! 叫她如何能丢这个脸! 当即柳眉一竖,瞪着云挽歌便怒,“云挽歌,你什么意思!给我下套是不是?” 云挽歌心笑,还不算笨。 还没说话,却鼻子前就出现了一个涂着嫣红丹蔻的手指,“云挽歌,休要做出这种假惺惺的姿态,你若是真的如此懂礼数识大体,刚刚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杀了三皇子的奴才,怎么解释!” 这三皇子还没开口呢,她倒又来翻黄历了。 嚷嚷声音之大,连那头上了画舫的太子都惊动了。 云挽歌看了眼旁边也拿眼看她的林敬轩,笑了下,“本不想如此忙中解释,以免轻怠了三皇子的好意。” 林敬轩眉头一动。 接着便听这立于花树下的少女,清浅微凉地说道,“那奴才拿话逼迫挽歌,言说挽歌若是不接受三皇子的‘好意’安排,便是不识好歹,不给三皇子面子。” 云诗诗一愣。 随即皱眉,“只凭你一张嘴,便说什么便是什么了?你以为三皇子这么好糊弄?没……” “是个该打的奴才。”林敬轩却在此时打断了她的话,朝着云挽歌微笑,“多谢二小姐替我教训了这以下犯上的东西。” 云挽歌一笑。 云诗诗却结舌,旋即恼羞成怒地涨红了脸,美眸朝林敬轩一瞪,那被娇惯得没大没小的娇蛮刁横顿显无遗! “三皇子偏袒得好没道理!”心中大怒,出口便不知收敛,“不就因为她是血牡丹武灵么!” 这话一出,连旁边本意欲与她亲近的几个大族小姐都倒吸一口冷气,纷纷朝后避开。 居然敢讽刺皇子!这云诗诗难道是仗着要嫁入皇家才这么肆无忌惮? 众人心疑。 接着便听林敬轩沉冷一笑,“是又如何,二小姐本就性格端雅,血牡丹不过是锦上添花,就算本皇子真的有心爱慕,又妨你何事?” 这一下。 旁边等候画舫的人群全都惊呆了。 那边走过来看究竟的太子正好听到这一句,当即脸色就变了——这血牡丹,可是他要的人! 云诗诗更是瞪大了眼。 心头更是妒火中烧——她云诗诗什么不比云挽歌好,为什么要在人前被她这般羞辱践踏? 她绝对不允许这种卑劣肮脏的东西踩到她的头顶上! 绝对不能! 眼神一变,忽而声音微尖地叫道,“她血牡丹又如何,我也有牡丹武灵!你爱慕的不过是个丑的要死的丑女,而我云诗诗,可是要嫁给太子的人!” 成了。 云挽歌低垂的眼眸笑意闪过——果然还是个经不住刺激的蠢东西。 而云诗诗泄愤地吼完这一通,心里就咯噔一下。 登时面如死灰。 视线,也僵硬地落到人群那头,穿着明黄衮服的太子身上。 林宏梓的脸色——铁青阴沉。 林敬轩皮笑肉不笑地斜睨了眼不远处的林宏梓。 ——跟我抢人?痴心妄想! 又转眸冷冷地看向云诗诗,上下一打量,“原来这位小姐竟是牡丹武灵。” 云诗诗见他似乎不信。 当即手腕翻出,一双眼却巴巴地看向林宏梓,只求最后还能挽回一线希望地急切说道,“是,我的确是牡丹武灵,牡丹武灵贵不可言,乃有天命,我绝对不可能捏造,不信你看……” 然而。 她手指一动。 今早还能召唤出来的牡丹武灵,却丝毫不见踪迹。 一双双眼睛全都盯着她抬起的手。 云诗诗的后背渗出一层冷汗,她咬住舌尖,再次手腕一挥。 却……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云挽歌看着她那张瞬间血色褪尽的漂亮小脸蛋,毫无同情心地默默‘叹息’了一声。 第118章 解释,暗算 旁边已经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这个云诗诗,还没到开启武灵的时候吧?莫不是胡诌?” “我看她就是想嫁人想疯了!刚刚还说是入三皇子府呢,现在又变成要嫁给太子了!” “好不知羞。” “就是。” 云诗诗只觉一股寒气从小腹处陡然钻出,她惊恐地发现——丹田处竟然一丝灵气也没有了! 怎么会这样! “不,不是的,太子,您听我说,我我我,我真的是牡丹武灵,我只是没灵气了,召唤不出来,您听我解释,听我解释啊!” “啊——” 被太子跟前的护卫一下架开,踉跄着摔倒在地。 林宏梓一脸嫌恶地甩了袖子,“荒唐!” 要不是看在云家老夫人是他姑母的份上,早叫人把这不知检点的小女子打出去了! 阴沉沉地瞪了眼林敬轩,转身便上了画舫。 林敬轩朝云挽歌歉然拱手一笑,“宴席上见。”便匆匆尾随而去。 皇室画舫遥遥而去。 本是因为这场骚乱而停顿的小一辈千金少爷们,看够了热闹,也大笑议论着,开始登船。 只有云诗诗,在片刻的仓皇错乱中,终于渐渐地回过神来。 她猛地扭头看向还安然站于树下的云挽歌,“你算计我!” 云挽歌挑了挑眉,没有否认——我的好妹妹,这还是轻的。今儿个,估摸着你是出不了这座你一心向往的宫苑深深咯。 回报你的夺命大礼,好好接着吧! 另外一处登船口。 云想容扶着云林峰的胳膊,翩然风姿地上了画舫。 身旁是一众刻意亲近的权流子嗣。 云林峰一直懒洋洋地靠在画舫一侧,眼神却冷得厉害。 旁边,丫鬟楚红给他捧了一盏茶,递过去的时候,脸颊微红。 云林峰瞄了她一会儿,忽而一笑,伸手去接,指尖似是无意地,捏了捏她柔滑的手背。 楚红一颤,娇娇俏俏地扫了眼云林峰,赶紧退下。 而被众人簇拥的云想容却没注意到这般情形,只是视线在云挽歌那边扫了眼,然后对身边小心护着肚子坐下的池清低笑,“我家九妹实在是……” 池清瞪了眼旁边围着云想容转悠的男子,满不在乎旁人看她的眼神,瞪得那些人悻悻然离开。 才语气阴冷地说道,“哼,云挽歌这回挂了她这样一个脸面,我就不信她不找回来。” 刚刚云诗诗明明一副恨不能扑过去撕了云挽歌的样子,到后来却又被丫鬟拉住,不知说了什么,竟生生忍住了。 可惜。 云想容一笑,扫了眼她的腹部,“你这身子……本不该出来的。这接连几日的,动了胎气可怎么好。” 一句话,让池清的脸色更加怨毒森寒。 “这是我最后一次能如此行动了,我必须要亲手做一件事。” 一想到萧景之先前说的那些话,还有瑞王妃的抵触怀疑。 想到瑞王府本是算计云挽歌不成,才转而求助她家。 她就恨得心头滴血。 腹内的胎儿已会隐隐作动,然而孩子的父亲却对她如此狠毒。 都怪那个女人! 血牡丹而已么,毁了后,看你们还怎么去捧这丑妇的脚后跟! 云想容看了眼她慢慢掐进掌心的手指,笑了笑。 转眸,朝那边捧着茶,不知在想什么心思的云林峰看去。 …… 云挽歌乘坐的画舫是最后一批抵达园中苑。 画舫游走太液池,绕过挡住视线的树木隔断时,眼前便豁然出现这座曾经耗费无数精血制作的水上亭台。 拾阶而上时,更见两旁奇花异草无数,浮雕石刻巧夺天工。 连踩在脚底的台阶内里,都可见烁烁闪光的荧光石。 引得众人啧啧称奇。 云挽歌上辈子并无缘得见皇宫内里的这座奇景。 此时却明白——恐怕林敬轩和当今陛下想的都是一样。 这一座园中苑,实在太过暴露国体真正实力,惹来许多猜忌便是不好。 这个太子…… 性本奢靡,忍不住露了出来,完全没想过之后要怎么处理么? 一朝得权,便忘乎所以了。 难怪当年在凤离天离去后,天戮朝大乱之际都没有趁势坐上大统,最后被林敬轩给生生逼死,也是个没用的废物。 一想到凤离天,脑子就有些乱。 ——也不知他现在,到底……如何了。 直到越过石阶,来到这亭台顶阁,便见了一场何为真正奢华的皇室盛宴! 偌大的宽敞之地,周围以无数苍翠松柳环绕,内里分左右两边,从上往下,依次排开数百张桌榻。 有宫群飘袂的宫女低头穿梭其中。 先前抵达的人,按着阶等,已各自入席。 男女混座,言笑交织,衣香鬓影,够筹交错。 中间的位置,舞女妖娆起舞,乐声不断。 整个顶阁布置得金碧辉煌,琳琅满目,眼花缭乱。 云挽歌身边的许多年轻一辈,已经忍不住兴奋找到各家长辈的坐席,奔了过去。 她的视线慢慢转动,找到了云霄和的位置,靠近主桌。 而云想容和云林峰坐在他身后的桌榻上。 云挽歌略垂了垂眸,走近过来。 便见云诗诗跟着林古雪,坐在更上方靠近太子的下榻。 正愤怒不已地说着什么,见自己靠近,一双娇杏般的眼睛,恶狠狠地瞪过来。 坐在她身边的妇人,也转过脸来。 虽素身寡色,可那宫装的裙角却以明珠所缀,外披一层白色罩衫,映衬得这妇人珠光宝气奢华尊贵,精致容颜娇贵不可言说,通身举止光华无以复加。 林古雪。 云家隐在幕后真正的掌权者。 她朝云挽歌温善地笑了笑,指了指自己身旁另一位置,“二丫头来祖母这里坐。” 云诗诗一下子就爆了,不满地嚷了一声,却被林古雪不动声色地按住。 云挽歌抿唇,看了眼并未在意的云霄和。 浅笑,“多谢祖母,挽歌还是陪父亲……” “二小姐不如与我同席?”林敬轩在桌边站起,依旧一副温润清雅的俊朗模样。 瞧得底下一众世家千金又是羡慕又是嫉恨。 然而本该不悦的太子,却微微一笑,看了眼林敬轩,竟也点头,“也好,索性三弟也是独自一人,云二小姐也不必与旁人相挤,与三皇子齐坐倒是很好。” 可她一点也不想跟你们任何一个人一起坐,好么! 第119章 针锋,相对 云挽歌看了眼三皇子,眼眸中抵触一闪即逝,“多谢太子与三皇子抬爱,挽歌身份,不该入如此高位,请容挽歌回父亲身边,共享此番盛事。” 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她一无皇权二非皇血三非皇族人,是绝对不能坐到那种位置的。 见云挽歌话里话外透着拒绝,林敬轩倒不好坚持了。 顺着她搬出的台阶笑道,“二小姐真是孝女,云大人,您好福气。” 云霄和立刻站起来,拱手大笑,“谢太子三皇子,小女不懂事,万望勿怪。” 可旁边的云诗诗,却早已不爽了。 见云挽歌居然被皇子亲自邀请入席还敢拒绝,她云诗诗都没这个待遇! 凭什么! 立刻讥讽嘲笑,“什么孝女!我看是自以为是才对!真把自己当成什么宝贝了?人人稀罕?” 几人脸色俱变。 太子不悦,林敬轩冷眼,云霄和皱了皱眉。 “诗诗!”林古雪低斥。 云诗诗看了她一眼,生生压住火气,却还是语气不善地说道,“既然太子都夸你是孝女了,祖母在这,你怎么还能去父亲那里?还不赶紧到祖母身边来孝顺?” ——看我等会不弄死你! 林古雪又拍了云诗诗一下,对云挽歌柔笑,“便来祖母这里吧。” 云挽歌垂了垂眼睑,莞尔轻笑,“是。” 轻挪脚步,眼见着云诗诗眼底的狞色,正要过去。 忽然身后。 有高喝传来—— 二公主与驸马到。 有皇族人抵达时,便有内侍高声通报。 众人齐齐起身,躬身行礼。 这位天戮朝‘大名鼎鼎’的刁蛮公主,在安静了数日后,终于再次嚣张地出现在人前。 只见她还是身着极其艳丽的大红宫装,头挽高耸的飞天髻,上插八宝珠翠琉璃的头面。 随着她的动作,那满身的富丽首饰,都闪耀出刺眼的光芒。 而她今日却不以面容示人,戴着一抹金丝缂银的面纱,只露出那双不怒自威丹凤眼,以及眼下那抹如血入珠的血痣。 云诗诗一听到她来了,这满腔的怒火,便登时从云挽歌身上转移开。 就是这个二公主林正玉,抢了她的月官!月官便是桃李戏院那个戏子的名号! 现在皇都的坊间都传遍了! 她堂堂云家的小姐,被个公主抢了面首! 偏偏她几次三番去寻那月官,都说人被二公主带去公主府了! 害她成了那一帮圈子里的笑话! 这个仇,她不能不报! 眼见着一身红装极其嚣张地踹开挡路的舞女,直直走过来的二公主,云诗诗那一双眼,几乎都要冒火了! 她坐回到林古雪旁边,看云挽歌走过来。 立刻一皱眉,“你干嘛?还不滚回父亲那里去!” 这一句话,连带云霄和都被打了脸。 什么叫滚回父亲那里? 云霄和当即就将手里的一杯酒重重地砸在桌几上。 林古雪也似乎动气了,看了眼云霄和,呵斥云诗诗,“怎么说话的?” 云诗诗瘪嘴。 见二公主已经走了过来,不甚恭敬地对着太子和林古雪行礼,“见过太子哥哥,姑母。” 以及其他几个权位较高的皇亲国戚,便要拉着驸马去她自己的坐席上。 还是忍不住呛了一声,“二公主,今日怎么得闲出来啊?” 林古雪一听她开口便知要遭,眉头一皱,一把按住她的手背。 但不等她压制住云诗诗。 林正玉,或者说,这位假的二公主,已经回过头来,高傲地打量了下与她对视的云诗诗,“你什么意思?” 云诗诗挑衅地看着她,讥笑,“二公主不是新得了个面首么,这打着病重的幌子整日不出门,不就是为了日日得这面首的乐趣么?” 这哪里是个未出阁的女子能说得出口的话! 更何况还直言不逊于皇上最宠爱的二公主! 云诗诗这是气疯了才这么做的吧? 林古雪脸色骤沉,猛地看向云挽歌。 却只见这垂首立在一旁的少女,半面阴阳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 皱了皱眉,又去拉云诗诗,边对林正玉柔笑,“玉儿别跟她一个小孩子计较,她被我惯坏了,就是口无遮拦,并无恶意的。” 然而,林正玉是个什么性子? 睚眦必报,锱铢必较,断不可能吃亏的主儿。 当即一声冷笑,两步走到云诗诗跟前,低头看她,“我说谁敢跟我这么说话,原来就是个云家卑贱的庶女,也敢到我跟前儿大放厥词?你也配?” 云诗诗最在意的,便是身份! 纵使林古雪给她再多宠爱,却总逃不了一个嫡庶之分! 她最恨被人那这个说事。 此时见林正玉戳中痛脚,仅剩的最后一点理智,当即便被怒火冲散了! 她一下子跳起来,丝毫不让地对林正玉吼道,“我是庶女,你娘不也就是陛下的一个妾么!凭什么你就尊贵一些了?” “啪!” 一言不合就动手。 林正玉对在意的那些小倌美男可能耐心还多点,对这么一个敢惹怒她的庶女,怎么可能还有心气跟她耍嘴皮子打嘴战? 一个巴掌甩过去。 让整个顶阁喧嚣热闹的气氛登时凝固,鸦雀无声。 林古雪也匆匆忙忙站了起来,想放出武灵阻拦,却又知道不妥,只好赶紧看太子和三皇子。 因为皇帝没来,后宫嫔妃也一律没有参加。 身份最大的人,除去林古雪还有这两位皇子。 谁知道,林宏梓林敬轩两人,竟然齐齐没有出声,只是眼神淡漠地看着两个女子的争斗。 她心下微沉,也不知云诗诗到底是哪里惹怒这两人,竟然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 他俩都不开口,那哪儿还有旁人敢开口。 这枚劝阻成,反被林正玉打一顿,也没人干那吃亏事啊! 倒是云霄和,也站了起来,连忙对林正玉拱手行礼,“二公主见谅,小女鲁莽,冲撞……” “啊——!” 云诗诗的一声陡然尖叫,一下打断了云霄和的话。 “你敢打我,你敢打我!” 她从前几日就一直憋着火,今日又连番被云挽歌压头,纵使有点心机,也早已被怒火冲昏了头。 第120章 打死,玩法 再面对林正玉时,仗着林古雪在跟前儿,便做出平时在外的那副没大没小的蛮横模样。 可她不知的是,这天戮朝,再蛮横跋扈,也没人能越过这位二公主! 她愤怒地捂着脸,一手指向林正玉,“你敢打我,我杀了你!贱人,杀了你,杀了你全家!叫你沦为千人枕万人骑的下贱……啊啊啊!” 话没说完,被林正玉一把抓住指着的手,硬生生从桌几后面拖了出来。 她挣扎着,踢翻了一片桌椅。 林古雪立即放出一只白蛇武灵,可另一只黑熊武灵就落了下来。 林敬轩端着酒,依旧那副温雅轻笑地对她说道,“姑母,您也知道二妹脾气不好,父皇都怕她。今天若是出了气也就罢了,若是这气憋着,恐怕……” 他笑了笑,没说话。 可林古雪却明白——若是不出气,云诗诗就等着被一道圣旨赐死吧! 她闭了闭眼,握住自己发凉的指尖,终于撤去武灵。 云挽歌扫了眼这位难得露出真情绪的云家老夫人,片刻后,又不知为何地,朝旁边那位同样脸色发白的云家家主看去。 目光在两人之间流离片刻,似是想到什么。 挑了下眉,转眸继续看前头被拖出去的云诗诗。 后头云林峰单手托腮,一手在桌子底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云想容的腿,一边凉薄轻笑,“老二发现了。” 云想容端着酒,莞尔摇头,“早晚的事。” “呵呵。”云林峰凑到她手边吃了她手上的酒,“有好戏看了。” 云想容斜了她一眼,如丝如媚。 “啊,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贱人!” “啪!” 林正玉一把将云诗诗扇在地上,然后拽着她的头发,将她拖到本来是舞女跳舞的顶阁中央。 一脚踹翻了几个跪在地上的舞女,厉喝,“滚!” 舞女们吓得瑟瑟发抖,连滚带爬,赶紧退去。 这偌大的舞池里,瞬间就剩下一身红衣的林正玉,以及被她揪着头发,狼狈地在地上挣扎的云诗诗。 “放开我,你这个……” “砰!” 云诗诗叫骂的话又没说完,便被林正玉按着头,狠狠砸在地上。 砸得她眼前发黑,可胸口憋着一股气,硬是死都不肯认输。 竟然咬着舌尖,挣扎着从地上抬起头,再次手腕翻动,试图放出武灵。 可是……还是什么都没有。 那一个时辰前明明还充沛灵气的丹田处,此时空荡荡得叫她心悸。 那边紧张隐忍的林古雪当即眉头一皱。 云挽歌无声地勾了勾唇。 而站在云诗诗身旁的林正玉也看见了她的动作,狞笑着一脚踩上她的后背,一个用力,将她再次彩趴在地上。 极尽折辱地讽刺道,“你不是要杀了本公主全家么,不是要叫本公主做那千人骑万人枕的下贱玩意儿么,来啊!” 云诗诗被她踩得差点一口血吐出来,死死死抓紧身下那铺展在舞池里巨大的蜀锦地毯。 林正玉又笑了,“居然还是个硬骨头,哼!驸马,拿来!” 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驸马走了过来,看了眼这嚣张跋扈的‘夫人’,眼底闪过一丝诡亮的笑意,然后,将手上拎着的马鞭,递了过去。 林古雪当即脸色骤变,终是无法再忍耐下去,一步上前,惶急道,“玉儿,二公主,不可!诗诗受不住啊!” 云霄和也站了出来,一下跪地,“请太子和三皇子饶过小女鲁莽冲撞,是臣下教导无方,求殿下饶过她一命。” 一家之主都跪下了,子女们自然不能无动于衷。 于是云挽歌,云想容以及云林峰也都跪了下来。 林敬轩看了眼垂首不见神情的云挽歌,然后转脸,对还阴沉着脸的太子低笑,“今日本是盛会,闹出人命也是不好,二公主最敬重太子,太子不如一言?” 林宏梓对林敬轩这番话很是受用。 笑了下,对那边举着鞭子正要动手的林正玉扬声道,“二妹,好好的日子,非要见血作何?不要扫了诸位的兴致。” 这就有些不知轻重的命令语气了。 连当今陛下对这位曾经舍命救了自己的二女儿都不曾这么说过话。 要是平时,林正玉早翻脸回骂回去了。 可谁知。 这位素来横行霸道我行我素惯了的二公主,居然看了一眼太子后,一把甩了鞭子。 倒叫周围等着看戏的一众权流都惊诧不已。 太子也很满意这妹妹的识抬举。 林古雪和云霄和都暗暗松了口气。 唯有云挽歌,低着头,却弯着眼角,幽幽凉凉地笑了起来。 随即。 众人在意外中。 便听二公主慢悠悠地说道,“既然不能见血,那便换个玩法吧。” 便见她慵懒华贵地压了压有些歪掉的点翠簪子,然后抬手,点了点守在顶阁四周的几个护卫,婉转风流地一笑。 道,“你们几个,过来,好好伺候这位‘高贵’的小姐儿,嗯……就就剥了她的衣服,给大家伙儿跳个舞,助助兴好了。” 林古雪登时如五雷轰顶,云霄和也青了脸。 两人下意识地想开口。 便听林敬轩站在高位,又不轻不重地说道,“姑母,云大人,我知你二人护子心切。可冒犯我皇族,本就是死罪,如今太子和二公主已是看在二位的面上,免了死罪,可这活罪……不用本皇子多言了吧?” 林古雪颤了颤,云霄和咬牙。 再看那边的云诗诗,闭了闭眼,垂首,“是,臣下明白。” 一语刚落,便见林古雪猛然回头,一双眼锐利如刀地狠狠朝他刺过来。 那眼神里,太多的难以置信与愤怒,失望与痛无法言。 云挽歌一抬眸,便见到了林古雪的神情,视线微顿,又看了看这位素来只把子女当作棋子的父亲。 良久,忽而一笑。 却没想,正对上林敬轩沉沉落下的视线。 心头一动。 便见他的视线里,还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纵容与笑意。 这人三番五次难住林古雪相救云诗诗,难道是……帮自己出气? 云挽歌垂下眼帘,遮蔽了与这男人的对视。 第121章 重罚,国师 舞池中。 云诗诗已经被护卫围住,其中一个,捉住了她的手臂。 那大力金刚掌一般几乎捏碎她手臂的疼痛传过来时,她才终于反应过来。 再转脸,看旁边一脸狂傲轻鄙地瞧着自己的林正玉,以及周围一帮人幸灾乐祸的眼神。 那些人,分明刚刚都还围在自己跟前儿一个劲吹捧溜须的啊! 又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腰。 好痛! 那手居然还在往她衣服里伸! 她一下瞪大眼,尖利的声音陡然破嗓,凄厉地狂叫着,去推身边的大汉。 “滚!滚开!奶奶,奶奶救我啊!!!” “嘶啦——” 外头一件烟霞罗的粉紫色华丽褙子被撕了下来。 林古雪颤抖着,红了眼,一把揪住旁边嬷嬷的胳膊。 嬷嬷哽咽着低声安慰,“公主,好歹让二公主出了气,莫要让小姐无端丢了性命啊!” 林古雪何尝不知——只是,她的诗诗,从不会如此不知轻重啊!到底是谁,到底是谁逼得她的诗诗犯下如此大错啊! “不,不要啊!” 褙子被撕掉,便露出里头齐胸襦裙还遮不住的柔嫩肩头。 少女肌肤滑腻,云诗诗素来又娇生惯养,保养得十分水润。 这一看之下,那欺霜赛雪的肌肤,在这晚春的日头下,居然还有点粉粉荧光的诱人之感! 当即几个护卫的眼神就不对了。 还有旁边的一众看客。 男子皆毫不避讳,甚至多有些是等着看云家笑话的。 年轻一些的女子倒是遮掩一些。 可天戮朝本就开放随性,此种事,女子就算看见,也不会多不堪难看。 反倒是被折辱了的云诗诗,受了真正的戕害羞辱,已变作了这场盛宴聚会的一个取乐的玩意儿。 林正玉在旁边笑得阴狞,“不是硬气么?怎么这会子不装了?哼,你们几个,还不赶紧的,这位小姐儿可‘高贵’得很呢,伺候不好,本公主可要重罚!” 那些护卫闻着少女身上青涩的芬芳,早就呼吸加重了。 其中一个更是直接上手。 一把将云诗诗抱在怀里,伸手就去撕她的襦裙。 “不要,奶奶,奶奶——救我,救我——啊啊啊啊!!!” 林古雪一下子推开旁边的人,白蛇武灵倏然放出。 却被后头一人一下抓住,然后整个人又被拽了回去。 她愤怒地回头一看——竟是云霄和! “不可。” 云霄和沉着脸,将她的武灵逼散。 林古雪满眼血丝,终于忍不住,一甩手,狠狠地扇了云霄和一个巴掌,怒骂,“云霄和,你好狠的心!” 然后一扭头,踉踉跄跄地冲出了顶阁外。 上座,林宏梓看见云霄和被甩了一巴掌,居然没什么反应,倒是惊奇地耸了耸眉。 又看了眼越来越荒唐的舞池中央,云诗诗的尖叫实在难听,便说道,“二妹,别闹了,适可而……” ‘止’字还没说完,舞池中,异变忽生。 其中一个护卫不知怎地,忽然一把将快被扒光了的云诗诗一下扔了出来,狂吼一声,放出自己的牧犬武灵。 武灵也跟着嘶鸣不止。 众人一惊,定睛一看。 竟见那护卫捂着鼻子,血水不断地从他的指缝里钻出来! 再转脸看去。 只见一身狼狈的云诗诗,满身是血,堪堪站稳,便朝旁‘噗’地一声,吐出一口血肉。 正是那护卫的鼻子! 人人色变。 胆小的几个官家子女都忍不住呕吐起来。 那护卫被咬了鼻子,大怒,愤怒地咆哮着,就朝云诗诗扑杀而来! 云霄和终于大惊,连忙放出白虎武灵试图阻拦。 却已来不及。 眼看那护卫的牧犬武灵已扑到云诗诗跟前。 “嘭!” 顶阁的某个方向,忽游蛇延展一般,飘过来一条白绸,一下抽中那武灵。 武灵只呜咽一声,便烟消云散。 被咬了鼻子的护卫一口血狂吐,倒地。 场面一时寂静无声。 仿佛连风声都静止凝固了。 一阵异香传来,众人只觉呼吸困难,几乎窒息。 直到,轻曳宫铃声,晃晃响起。 八个瓷器人偶般的宫女,提着香炉,面无表情地出现在顶阁上。 其后一座白色肩舆,四个面色惨白的内侍抬着四方,其中一个,正慢慢收回手上白绸。 云挽歌抬眸,看向那肩舆上——一身紫色华服的男子。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慌忙跪下。 ——参见国师,国师千岁千岁千千岁! 除去皇室的所有人,都俯下身去。 凤离天的视线,却落在那跪服在地,却依旧半抬着脸,一双如水墨涟涟的黑眸悄悄儿望过来的小狐狸身上。 两人的视线,越过重重人群,纠缠。 凤离天忽而勾了唇。 那偷偷摸摸的小家伙,像是被吓到了,视线立刻就缩了回去。 隔着这么远,凤离天似乎都能看到她微红的耳尖。 搭在膝上的手指,不经意地动了动——很想捏上一捏呢。 身旁。 林正玉不阴不阳的声音传来,“国师,您不是身体抱恙么?怎么今儿个还有空出来玩啊?” 凤离天紫眸微冷,随即换上一抹似笑非笑,扭头看肩舆底下早就换了个瓤的‘林正玉’。 凉笑,“不来岂不是错过二公主的好戏了。” 林正玉素来天不怕地不怕,对这‘盛名’如魔的国师一点也不露怯,还十分自在地摸了摸鬓角,撇嘴,“好戏还不是被国师给破坏了,国师可要怎么补偿本公主?” 跪在地上的众人都是倒吸凉气儿——今个疯了的不止那云家的庶女,连这二公主也疯了吧。 陛下不在,没人护着她,她也敢这么跟国师说话? 可……再次出乎众人意料的是。 这回国师居然也转了性,竟然笑了起来,慢悠悠地道,“便赏你十个面首做补偿吧?如何?” 林正玉这一回终于高兴起来,也不避讳地大大方方点头,“那就多谢国师了,记得给本公主选些国色天香的。” 众人又是一阵心情复杂——这驸马得多难堪啊。 可有心偷眼望去,却发现,这驸马不仅没有愤怒,甚至反而隐隐高兴! 这是为什么呢! 第122章 气势,落座 在贺兰越心里想的却是——这回倒是试探出,这假的‘林正玉’,确实出自国师手笔了。 有天戮朝最大的依仗在手,他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见二公主终于高兴地甩袖回了自己的座位。 太子林宏梓,这才强笑道,“国师来了,快,给国师摆上座。” 话音才落,劲风一寸。 紫色的身影倏然从百丈外,落于眼前。 林宏梓一惊,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却又陡然反应过来,登时面色扭曲。 气势上……已经输了。 肩舆还在原地,凤离天已在眨眼间来到了上座之上。 根本就没法看清他是如何过来的! 林敬轩的脸色变了变。 凤离天也不理这些人到底如何情绪,只是依旧一副凉薄清寒的模样儿,浅笑着扫了眼脸色铁青的林宏梓。 欲笑不笑道,“怎地还没有本国师的座儿?既如此,太子的座儿,便让给本国师吧!” 这么红果果地打脸! 林宏梓几乎当场气吐血——这凤离天在暗示什么? 可他却不敢发怒,指间关节捏得发白,终是深吸一口气,“国师若不嫌弃,便……” “呵。” 凤离天身子一歪,便坐在了那包银镶金的金丝楠木桌几前,半歪着身子靠在椅子上,朝下挥了挥手,“都起吧。” 林宏梓话没说完便被如此轻慢,仰了仰下巴,才咬着牙与林敬轩坐到了一处。 旁边的林正玉,毫不掩饰地讥笑了两声,被驸马端来的一口酒堵住嘴,又去抓驸马的手,作势玩闹。 两人的‘感情’倒似乎没有传闻中那么恶劣。 底下的人纷纷站了起来。 云挽歌低着眼,正欲回到云霄和的座位那边,忽听上头,那魔仙儿又慢悠悠地道了句,“云家那个丑丫头。” “……” 众人愕然,随即有些世家千金的脸上都带出一丝嘲笑。 云挽歌默默转脸,心说,你再敢怼我一句,信不信我自刎叫你没了解药!(嗯?这个报仇方式好像有些不对?) 凤离天当然看见云挽歌抿住嘴唇朝自己一瞥之中的愤怒。 可他会在乎么? 压制毒素这几日,虽不曾见她,却时时听青刹与无一回禀她的行踪动向。 小家伙确实手腕不错。 瑞王府这回算是被她彻底坑进泥里了,连带还拖上了护国将军府。 这小狐狸,做事总让自己这么顺心满意。 连八郎剑也顺利到手,她自己个儿还顺利进阶到三阶武者,嗯……虚无空间那被她快糟蹋完的赤炎草可以忽略。 明明是个满身带刺的小刺猬,却非要装出一副大尾巴狼的神在在模样。 叫他不喜! 如今见这小东西终于露出点别的情绪,他会轻易放过? 于是单手支着精致的下颚,凉笑,“丑丫头这是丑得连坐席都没有?” “噗。” 有人已经忍不住笑,议论起来。 云挽歌几乎气死——这厮又来欺负自己! 很想顶回两句,可一见他白得有些可怕的绝容,以及那张红如嫣血的唇。 一双惑人如烟的紫眸,也似乎更妖冶潋滟。 心里想到白灵之前跪在自己跟前儿说的话。 他中毒了。 煎熬乃常人不能忍。 毒发还那样救她。 那天覆着她的双眼,是不想叫她看到他虚弱的一面儿吧? 云挽歌咬唇,终还是心头软了软。 心道,不跟你个脑疾一般见识。 福了福身,只做沉默状。 旁人只道她是迫于国师淫威,不敢辩驳,都等着看这最近风头大盛的血牡丹如何被国师羞辱的笑话。 可随后,却又听国师闲哉哉地说了句,“既无座,便坐到本国师跟前儿来吧。” “……” “???” “!!!” 云挽歌慢慢抬脸看上头的凤离天——你是故意的吧? 凤离天支着侧脸,朝她眨眼。 “嗯咳!” 云霄和重重地咳嗽一声。 云挽歌这才内心默默地叹了口气,然后福身道谢,“多谢国师。” 随即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那金丝楠木桌几边。 正要屈膝跪坐下,那斜歪着身子,一副随意风流的大妖魔,忽然一伸手。 云挽歌一惊。 身子不受控制朝旁一倒,便落在了凤离天的怀里,双手趴在他屈起的膝盖上,抬着那半面玛瑙半面玉的小脸儿,与他对视。 “……” 凤离天勾着唇,盯着她那慢慢涨红的脸颊,挥了挥袖子,“继续吧。” 错愕的众人这才赶紧挪开视线,只做继续游乐吃喝,有护卫上前将死去的护卫尸体拖走,云诗诗也被林古雪带来的人扶了下去。 舞女上场,歌舞升平。 云挽歌想深吸气,可鼻息里却又满满的冷香萦绕。 于是抿着唇,坐好,才要往桌子那边挪一点儿,就听凤离天慢悠悠地敲了敲跟前的桌几。 “丑丫头,伺候本国师喝酒。” 云挽歌心里朝他翻了个白眼,然后皮笑肉不笑地看宫女重新摆上来的酒菜,“国师已到了四体不勤的地步了?” 这是在讽刺他有手有脚不会自己动手呢。 凤离天华眸中笑意微浓,“是啊,本国师已有七八日不曾进食,没力气得很。” 原本只是随口一句,故意戏弄云挽歌。 可是这小家伙听到耳里,却想到——自那日替她压制心魔,已有七八日了吧? 难道是毒发无法进食么? 抿唇,略一停顿后,上前,替他斟了一杯酒。 凤离天挑眉,有些意外地扫了眼这个垂着眼睛,只能看到那黑睫浓密十分漂亮的小狐狸的侧脸,恬静而沉稳。 少女的青涩,清婉柔和。 眼角渗出来的一点情绪,叫他心底微颤。 转性儿了,这带刺的小花儿? 没趣。 凤离天意兴阑珊地伸手,断了那杯子,送入绝色的菱唇之中。 另一桌上。 林敬轩看着凤离天入口的酒,终于慢慢地笑了起来。 他何曾没有发现凤离天一出现后,便与云挽歌暗中的‘眉来眼去’。 何曾没有发现,云挽歌纵使冷漠疏离所有人,对这国师的眼神却那般不同。 这一次的计划里,本就风险极大,可正是因为有了一个云挽歌。 才成了一个完美无缺的圈套! 第123章 诱饵,落套 套中的云挽歌,是凤离天放在眼里的诱饵。 只要云挽歌出现,凤离天必然会落套! 而如他所料,凤离天果然对这血牡丹不同,甚至叫了她共同入席! 倒让他原本的另一番计划直接省去了! 如他所愿。 那杯有点不一样东西的酒,果真由了云挽歌的手,入了凤离天的口。 呵,凤离天,你一贯恣意高傲,不把这些个皇子人臣放在眼里。 如今,叫他们一出设计,且看你还如何逃出生天去! 他的笑越来越明显。 一旁的太子见着,笑着问了句,“三皇子何事如此开心?” 林敬轩将手边清酒隐下,含笑回了句,“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林宏梓一时不明是何意,也就笑着喝了一口酒。 过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这首诗的最后两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这是……心愿达成? 何意? …… 另一头。 云诗诗被人带到满脸是泪的林古雪跟前儿,整个人还是僵硬紧绷的。 直到林古雪去拉她,忽而又尖叫一声,大喊,“放开我!放开我!不要啊——” 林古雪看得满脸心疼,也不顾她的抓挠,将她一把抱进怀里,好声安抚。 这时。 外头走进来一个人。 嬷嬷立刻去拦,却听那面色微肿的小女子轻笑道,“护国将军府三女,池清,求见大长公主殿下。” 林古雪眉头一皱,正要不见。 又听那池清说道,“九小姐今儿个,原是受了云挽歌的刺激了。” 林古雪脸色一变,抬头,让嬷嬷放人近前。 …… 顶阁会场上。 云挽歌正拿着筷子吃跟前儿一种芙蓉玉一般颜色清亮入口即化的甜点,就感觉腿边上,有个什么东西撞了自己一下。 低头一看。 然后默默地放手下去,一把推开! 凤离天这厮,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拿脚尖勾她! 这混账流氓玩意儿! 咬着牙,低声道,“国师,请庄重。” “嗤。” 话音刚落,就被这放荡不羁的国师无尽鄙视了。 “小花儿这是害羞?”凤离天的声音也不高。 偏偏那狭长的尾音还带着一点点儿上卷,说不出的勾人。 云挽歌心头一晃。 暗恼一句——真是色令智昏。 依旧一脸呆滞地坐着,面无表情地说道,“国师如此,叫挽歌如何自处,还请国师高抬贵……脚。” 这话还说着呢,那边凤离天的腿又过来了。 黑色的皂角靴尖尖的鞋尖,一下子就勾住云挽歌脚腕,也不由她挣脱,便一点点往上。 那刻意调戏勾引的意思,实在太明显不过! 一股酥麻一下子就顺着那腿上的意味爬上了云挽歌后背,震得她后脑勺阵阵发颤。 云挽歌手上一抖,筷子都差点掉了。 咬着牙,按住这色胚的腿,斜眼瞪过来,低吼,“国师!您……” 忽而皱眉,看向凤离天的脸。 凤离天挑眉,刚要说话,却见这小家伙猛地又低头,随后视线一下定格在他手上的那杯斟满酒的金杯上。 然后劈手过来,一把夺过,放在鼻前仔细一闻,随即猛地变了脸色。 凤离天从没见过云挽歌还会露出此种……惊慌神情。 不由饶有兴趣地多看了一眼。 可随后,闲适地搭在椅背上的手腕,就被云挽歌一下抓起。 “小花儿,这般惊慌是做……” “起来!走!” 云挽歌少有对凤离天这般疾言厉色。 凤离天看了她一眼,随后……察觉了不对。 他的灵力,无法自在周转了,而腹中,一股灼痛,丝丝蔓延。 紫眸一转,扫了眼那被云挽歌夺去的酒。 还没说话,就见那小家伙一下子又扑到自己跟前儿,几乎是整个钻进了自己怀里,低声又快速地说道。 “有人要借着我的手害你,你绝不能在人前毒发,所以,现在以要将我带走的名义,赶紧走!快!” 竟然不惜败坏自己的名声来救他么? 凤离天盯着那丝毫犹豫也没有地趴在自己胸前的小家伙,忽而一笑,猛地将她揽住,站了起来。 “国师?” 林宏梓诧异地抬头。 凤离天极邪性地笑了一声儿,将蜷缩在怀里的小家伙打横抱起,慢悠着道,“云家丫头很是有趣,本国师带回玄清宫了。” 吃酒玩乐的一众人又被吓到了。 被凤离天带去玄清宫?就没有全须全尾出来过的人! 传闻这凤离天荒yin无道,男女不忌,这云挽歌要是被带去,可就…… 可,这些人,同情的少,看戏的多。 云霄和皱眉,只在心中谋算了下这其中利弊,竟也沉默没有出声阻止。 凤离天抬脚便要走。 却还有个人出来阻止了。 林敬轩笑道,“国师,虽云家二女得您心意,可如此带去玄清宫,终究还是有所不妥,不如另寻时机,于陛下御书房接见如何?” 边说着,边走到凤离天跟前。 凤离天扫了他一眼,蔑笑,“滚开。” 林敬轩一滞。 他是打定主意不让凤离天此时离开的! 必须让所有人看到凤离天毒发,这才能动摇他决不可撼动的地位! 他们这些皇子,才有趁乱抢占一席之地的机会! 决不能!不能让他走! 见他没动,凤离天的眼神沉了下来。 那幽幽紫眸中,寒冰冽冽,似能割人血肉,剔骨森冷。 伏在凤离天怀里的云挽歌,忽然抬头,朝二公主的方向看了一眼。 一直站在旁边静立的白灵和杏圆也同时上前。 作势是拦住凤离天带走云挽歌,却实实在在地是挡住了林敬轩靠近凤离天的路。 林敬轩皱眉,刚要说话,那边已经微醺的林正玉忽然嗤笑着说道,“三皇子,你这可是没面儿了啊!” 一句话,引得众人又看她。 “这人家郎情妾意的,你横刀夺爱算个什么事啊?”林正玉撇嘴,拿着驸马的手把玩,一脸瞧不上林敬轩的模样。 “喜欢什么样的不行,偏去跟国师抢人,我看你是疯了吧?不怕父皇知道了,削了你的头?” 林正玉这话可不假,当今皇上对凤离天的纵容,比对林正玉更放肆。 第124章 担心,毒发 人人道是凤离天以色侍君的原因。 可林敬轩却知道,根本就是另有乾坤! 他面色一沉。 那边的林宏梓更是巴不得凤离天赶紧走,过来一把拉住林敬轩,低斥,“由他们去!” 又扭头,假笑,“送国师!” 太子都发话了,众人便再次起身叩拜。 凤离天睨了林敬轩一眼,抱着云挽歌,大步上了肩舆,扬长而去。 林敬轩看着那飘摇远离的紫色身影,以及缩在他怀中一丝儿都不敢动的那娇小少女。 眉头越皱越紧——需要进行下个计划了。 …… 肩舆上。 云挽歌终于从凤离天的怀里扒拉出来,先是喘了一口气,然后伸手便去摸他的眼睛。 凤离天还没被人如此亲近过,下意识一躲。 却被凶了一句,“别动!” 挑眉,竟真的没动了。 引得旁边的白灵跟几个抬轿的内侍都不明显地面部抽动了一下。 杏圆好奇地跟在一旁,却不敢看——实在是凤离天的气场太强大,她……害怕。 云挽歌趴在凤离天身上,按住他的眼睑,仔细地看过去,皱了皱眉,似有不解,然后又往前凑近一些。 整个人都几乎贴服到他的鼻息前。 一双点漆的大眼,专注而认真。 凤离天看着近在眼前的小花儿。 她呼吸里的温软,扑打在他的鼻尖上。 她胸前上的娇嫩,压制在他的胸膛上。 她抿着小小的粉唇,她被自己一重重地圈禁在怀里。 那双眼里,有点点的光,像是蓝海,像是紫罗。 是她跟他颜色的交融。 这小花儿,是在担心自己? 凤离天忽然笑了。 接着,便胸口一痛,‘噗’地一下,吐出一口血来。 吓得旁边白灵一个哆嗦,这才意识到云挽歌忽然抓起凤离天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即浑身发寒,几乎尖利地喊道,“速速回玄清宫!快!” 肩舆当即飞走。 白灵一把抓住脚程略慢的杏圆,紧紧跟上。 几个呆滞的宫女,还在原地慢慢地往前走着。 …… 青刹还懒懒散散地靠在凳子上跟红魅说话,“你说殿下这着急火燎地去见那云二,心里头知不知道他对云二其实很不同了啊。” 红魅没搭话,不知在想什么。 青刹无聊地撇嘴,自言自语,“我觉得殿下不能知道。你别看他一天到晚地邪性得跟个妖鬼似的,可真的沾上情情爱爱这点事,指不定还不如白灵那个呆头鹅呢。” 刚说完,就被红魅白了一眼。 嘿嘿一笑,刚要说话,忽然转脸,朝殿外看了一眼。 红魅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青刹陡然变了脸色。 一青一红随即一闪,出了殿外。 殿门口,肩舆堪堪放下,几个内侍皆因耗灵狂奔,脸色更加惨白。 可他们也顾不得了,又连忙转身,刚要去扶凤离天下来。 青刹和红魅已经赶到了。 青刹当时就惊呼出声,“这是怎么了?” 红魅脸色陡黯,颜色冷艳森诡,吓得刚刚落脚的杏圆后背一寒。 云挽歌撑着凤离天,快速道,“该是中毒了,我见他眸色不对,便查看了他饮的酒,内有五谷花香。” 一句话。 让青刹红魅白灵几个脸上皆是神色裂变。 青刹猛地转身就要朝外跃去,口中嘶裂狂吼,“我杀了那个老东西去!” “青刹!”白灵一把拉住他,“今日老东西不在,定是旁人设计,此时不能轻举妄动,免得落了陷阱!” 青刹赤目瞪他。 红魅沉着脸,看了眼那两人,又对云挽歌道,“二小姐,劳烦你,帮我扶殿下进去。” 云挽歌点头,眼见凤离天意识已近昏迷,也是焦急。 赶紧跟红魅一起,将凤离天扶着,入了玄清宫,却并不去休息静养,而是到了一处位于偏殿的巨大温泉池边。 云挽歌看着那池水的颜色,便觉眼熟——与她第一次见到凤离天那次的池水颜色竟然是一样的。 华丽如紫罗兰。 只是这池水里头,有无数花瓣灵草,汉白玉的池边还放着一壶小酒,一个小酒杯。 一见便知是凤离天惯用了的。 惯用。 他常常如此毒发么? 云挽歌咬住唇,一想到今日那酒竟是自己喂下的,便如凌迟在身。 红魅从旁边的阁子里又取出一些药粉撒进水池里。 道,“素来殿下压制毒素过后,便会在此处清理余毒。只是这番,殿下已经无法自行压制了,所以只能借助这池水效力。” 云挽歌点了点头,便要扶凤离天入水。 可谁料,她本要将他轻轻推入进去,凤离天那抓着她的手,竟丝毫不肯放开。 甚至于昏迷中,还不满地蹙了蹙那精致斜长的黑眉。 云挽歌抿唇,索性艰难地从下往上将他抱住,一点点往那池水里去。 “二小姐。” 红魅却是出声阻止了下,“凡人入这池水,恐……受不住。” 云挽歌看她。 “这池水里加了许多解毒的药草,我方才为了激发药力,又加进去许多药物。二小姐并未经历过此种药效,恐被蛰痛不能忍受。” 可红魅的话音才落,就见云挽歌反而更加抱紧了凤离天。 似是无奈又一点点苦笑着摇了摇头,“比起他受的这些,不算什么。” 红魅眼神一变,便见云挽歌终于带着凤离天,入了那池水。 一直到满池的药水一直没过胸前,才停了下来,小心地将凤离天靠在池边一处水下的石凳上。 然后缓缓转身,靠在凤离天的身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红魅看见。 云挽歌的脸都白了,唇畔大概因为疼痛而剧烈抽痛,那半边猩红的胎记,更加血色可怖。 可纵使已经如此了。 她还是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对红魅说道,“这药效够么?不够再加一些吧。” 红魅心里早已翻江倒海——殿下殿下,您终于遇见一位愿意将您放在心上的人了么? 她转过身去,从阁子上又拿下一瓶药粉时,悄悄地擦了下眼角。 药力一点点加强。 池水里的热气也越来越浓郁,氤氲飘绕已如白雾。 红魅站在池子这边,都快模糊得看不清那边的云挽歌和凤离天了。 可却还是能清晰地听到云挽歌因为药性刺激的疼痛,而时快时慢的呼吸。 第125章 心苦,算局 红魅咬唇,继续调试药池。 不见那边,云挽歌已经靠在凤离天的怀里,连手指都痛到无法动弹了。 池水打湿了她的衣裙,此刻那件精致华美的牡丹襦裙也尽数贴服在她身上。 勾勒出少女曼妙玲珑的身段儿。 她的头发也是湿的,两边的鬓发趴在脸颊。 一双眼,倒是隔着水汽更加黑澄透净,唇色绯红,微微开阖,吸气多,呼气少。 她能感觉到身下,凤离天胸口的微微起伏。 这样的一点点动作,让她心安。 至少……他还活着。 两人的体温被这温泉池水的药效刺激得很高,隔着似是无物的衣衫,纠缠在一起。 云挽歌转脸,看了看近在咫尺的这人俊美无双的容颜。 如此的情态之下,这人的眼角都是飞扬上挑的。 似乎又看见那双邪性妖孽的勾人眼神儿,朝自己挑眉看来,紫眸潋滟,妖格无双。 他的鼻梁挺翘,玉质一般精致端雅,矜贵不可描述。 云挽歌也不知为何,就伸手摸了摸。 昏迷中似是感受到不适,凤离天忽而蹙眉,微微避开了这并不让他接受的触碰。 云挽歌的眼底浮起一丝笑意——确实很不喜欢人碰他啊! 可为什么,总喜欢厮磨自己呢? 视线下落,落于那张形状完美的红色菱唇上。 毒性发作,那张唇红得就想嗜血的魔怪,吓人得紧。 云挽歌却不自觉地用指尖轻轻碰了碰。 也并没有多么可怕啊,还不是柔软而温凉。 脑海里,便浮现那数次的亲吻。 月下杏花酒,覆眼灵泉液。 每一次的抵舌纠缠,都叫她…… 咬了咬舌尖。 终还是张口,轻声道,“不要弃我而去,不要留我一人……” 氤氲隔开的红魅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 可那声音实在太小。 犹豫了下,正要出口询问,忽然,殿外传来一阵喧嚣。 “为何不让本宫进去?” 是林宏梓的质问。 这位太子平素并不来往玄清宫,却在此刻言称要入内。 这其中,必定有算计! 红魅眼神一厉,扬声道,“二小姐,劳烦您照顾殿下,我去外头看看情况。” 云挽歌也听见了太子那一声儿,心知有鬼。 略一想了下后,说道,“若强拦不住,便想法子,只放太子一人进来。”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嗓子都痛哑了。 “二小姐的意思是……” 红魅眉头只一紧,便立即明白了云挽歌的意思。 有些不可置信,更多却是惊讶,“二小姐竟愿意为国师……” 云挽歌伏在凤离天的肩头,哑声笑了笑,“今儿这个局,只能以此破口,姐姐去吧。” 红魅心内震动,立刻低头,“不敢当小姐一声姐姐,奴婢这就去了。” 竟然自称了奴婢,可见已经将云挽歌提到了比肩凤离天的地位了。 云挽歌也不计较这些。 只是又扭头专注地看着凤离天。 她擅通药理,所以一眼便看出凤离天当时再度中毒的征兆。 再闻酒内五谷花香,以及这池中奇珍异草。 以前世记忆迅速甄选,便知,凤离天中的是,这九州大陆最阴毒的一种毒——百媚香。 一百种取自最毒却最香浓的毒花里的汁液,制成香粉。 害人无形。 然制作几乎无可能,前世也只是传闻中听过,却不料,凤离天竟然中的,便是这奇毒之首。 那毒性,她上一世从皇宫中的一本稀世古册中看过,隔着书页都觉得可怕且不寒而栗。 再一想那么一个跟魔神似的凤离天,竟然被这种毒暗害,可想而知一直以来他都遭遇了何种痛苦难熬。 可他偏偏却还是终日一副玩世不恭恣意不羁,随心所欲游戏人间的模样儿。 云挽歌的心头几乎都在滴血。 今日下毒的人,必定也知道凤离天原本就中了这种毒。 什么人!到底是什么人! 要借着她的手,这样害他! 就在数日前,她还想着——这人是可以值得落心的,至少他不会轻易被人暗算了去。 可如今看来。 还是自己太天真了么? 她痛苦地闭住双眼,揪住了凤离天已经湿透的紫色锦袍。 耳边,传来外头林宏梓依旧高喝的声音。 “你们这般阻拦,莫不是国师在殿内对云家二小姐做了什么不耻之事,不欲叫我等知晓么!” 云挽歌听着,眸底倏冷——好一个义正言辞的理由,竟打着来‘救’自己的旗号么? 青刹怒极反笑,抱着胳膊,就是挡着殿门,阴阳怪调地笑,“太子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殿下何时做过让你们不觉得不耻的事儿了?” 这话绕了几个弯。 林宏梓愣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说反话,故意讽刺他们自诩清高呢。 当即就变了脸。 常被国师打脸也就罢了,他一个奴才也敢跟自己这么说话? 当即大怒,喝道,“放肆!一个奴才也敢以下犯上如此跟本宫说话,给我抓起来!” 一众高阶侍卫立即上前。 青刹和一旁的白灵同时眯眼。 却听殿门内,有人冷淡出声,“太子殿下息怒,不知殿下于宫宴之时前来玄清宫,所为何事?” 正是红魅。 林宏梓的目光在那张冰清玉洁却又风情媚态的脸上停了停,“云家二女被国师胁迫而来,本宫担心盛宴之日国师做出某些不适时宜的丑事,影响皇室颜面。” “呵呵。”青刹又不阴不阳地笑了起来。 林宏梓立时又是怒目。 红魅看了青刹一眼,依旧是面无表情地走出殿外。 林宏梓这一行显然是有备而来,身后跟着的,不仅有大批高阶的侍卫,还有三皇子林敬轩,以及御林军首领云家之主云霄和。 但是那二人皆未开口,只推出了一个看似位置最高的林宏梓。 被人做了出头椽子还不自知的蠢货。 红魅在心底嗤了一声,淡淡道,“原来是担心云家小姐,太子殿下是要如何?” 后头林敬轩见她竟如此不慌不忙,眉头一皱。 便听前头林宏梓又道,“能如何。还请国师将二小姐放还,休要坏了一个女孩儿家的清白名声!” 这言下之意已经将国师说得极为不堪。 第126章 荒唐,出手 可曾经太子并不敢这么针对凤离天,今日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红魅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游走一圈后。 淡漠道,“怕是不便。” “有什么不便?”林宏梓眉头一皱。 却听红魅没什么情绪地道,“国师与二小姐正沐浴香汤,恐不便接见诸位殿下大人。” 一句话引得几人骤然色变。 林敬轩更是一下脱口而出,“国师怎能如此荒唐!” 说完,便立时懊悔——怎会如此冲动。 果然,前头的林宏梓回头,看了他一眼。 林敬轩稳了稳心神,并不回避太子的视线,坦然道,“血牡丹乃是天命凰女,国师如此,将皇室天子置于何地?” 林宏梓一听,脸色再次百转千换! 是啊,那云挽歌可是该入皇宫随龙子的人!如何叫他一个以色侍君的佞臣得了手? 难不成这凤离天,对那金龙宝座,还有什么不轨的想法不成! 林宏梓这太子之位本就岌岌可危四面楚歌,一想到连最大的威胁凤离天都有夺取他位置的想法。 当即隐忍不再,大怒喝道,“国师确实太过分了!你们让开,本宫且要进去看看,他一个臣子,竟敢胆大妄为到何种地步!” 大概是平时被凤离天压制太狠,当方才听到林敬轩暗示凤离天露出破绽之际,林宏梓那内心的憎恨与嫉妒,竟如火山爆发一般。 恨不能立时就要了这人的命! 一步上前,用力推开前头的青刹,抬脚就往玄清宫内冲去! 青刹眼神一厉,还在犹豫着是否出手,却陡然收到了红魅透过来的视线。 两人默契多年,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当即狞笑一声。 抬手,一朵锦地罗便从手心飘出。 本是一朵艳极妖娆的花,那叶莲花瓣却陡然钻出无数针刺,花茎如蛇突兀游动,一下便扑过去,扒在了太子身边最近的一个御林军头上。 “咔嚓!” 一声,那御林军凄厉尖呼,下意识抬手去抓,那花却又如疾速缩了回去。 众人只听一声啃咬断裂,不过电光火石间。 再见那御林军,竟然面部被生生咬断了一大片脸骨! 血如泉涌,那御林军捂着脸,便倒了下去。 腥甜味,登时萦斥了整个玄清宫门前!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那不断抽搐的躯体,玄清宫内刮过的异香森冷,青刹狞笑着把玩的吃人武灵锦地罗。 太子在片刻的震愣与脸色青白之后,终于反应过来。 被挑衅了的权威以及那须臾间的生死一瞬。 让他史无前例地彻底爆发了! “大胆!大胆!来人,给我抓住她们,就地格杀!杀了!杀了!!” 疾吼之下,脚下也用力一跺,一只金色雄狮,对天嘶吼一声,从他背后的虚空猛地出现,山崩地裂地朝青刹扑去! 青刹又是冷冷一笑,手腕一翻。 锦地罗化作一人大小,对着金狮同时反扑! “轰!” 无数武灵霎时出现! 红魅的血狐缠住了林敬轩的黑熊。 白灵释放出夜宵,拦住一只想冲进殿内的猫鹦,同时对身旁也放出武灵,脚底一片青草盎然却又凶狠无比的杏圆说道。 “去看着小姐。” 杏圆望了他一眼,扭头便钻进殿内。 无数飞禽走兽,嘶鸣兽吼不断。 玄清宫殿前,顷刻便是血流一片,争斗光影,一片萧杀纷乱! 而偏殿温泉内。 云挽歌耳边金戈四起,面上却是波澜不起。 她小心地将手从凤离天的手中抽出,将他仔细地靠在池壁边,然后凉着之间,轻轻碰了碰他出尘无暇的脸侧。 他就这样毫无防备地闭着眼,雀翎般的睫毛上凝着密密的水珠。 唇,红的可怕。 颜色,却又精致得仿佛虚幻里的精灵。 好像下一刻,便能消散在这缱绻缠绵的水汽里。 云挽歌静静地凝视了半晌后,低声道,“你救我数回,这一次,便做是我报答于你。” 顿了顿,又道,“千万,千万……不要死了。” 闭了闭眼。 再抬眸时,眼底已是萧冷一片。 她走出温泉,精致繁复的华丽衣裙早已湿透,裙摆滴滴答答,在光滑可鉴的大理石拖出一条长长的水尾。 “小姐,”杏圆在门口轻唤,“太子强闯,外头已经打起来了。” 云挽歌将湿掉的头发随意往上一扎,面色霜寒,淡淡地应了一声,已然闻到殿外那森森血气。 兽吼鸟鸣,无数纷争。 饶是林宏梓所带人数众多,可竟丝毫突破不了凤离天这贴身三个护卫的防御。 气得大吼一声,劈手一斩,竟生生斩断殿内一座巨大金质烛台。 无数金气化作齑粉,全部凝聚于林宏梓手中,霍然拧成一柄一丈长的金色长殳。 他眉眼一厉,举起那长殳,对着操控锦地罗的青刹,便狠狠掷去! 青刹本还还存了留这废物点心一命的意思,只用了三分武力。 却不料,一道罡风煞气陡然从侧面袭来,下意识侧身躲开。 “当!” 金属击地,一柄长殳竟直直没入他脚边地底数寸! 地面登时裂缝痕痕! 青刹看了眼那力道,又抬眸,看那边还气怒不定怒目而视的三阶武王林宏梓。 片刻后,忽而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露出个极其血腥瘆人的笑! 林宏梓霎时脚底生寒,竟像是被什么冰冷凶兽给盯上了,全身的寒毛都不由自主地骤然倒立! “啊!!” 有凄厉惊恐的惨呼声响起。 林宏梓一抖,再转眼,却见那原本只抵抗金狮武灵的锦地罗,忽而分出无数葳蕤而迤逦的花叶。 正嗖嗖地往自己跟前包绕。 像一只张开的血盆大口,早已将他包绕其中,只等獠牙闭合,将他撕咬个粉身碎骨! 他周围原本护持的侍卫已经被那靡艳又可怕的植物武灵给绞杀得体无完肤血肉翻飞! 有温热的血腥,朝他鼻息里凶狠地刺探! 他瞪大眼,看着前方噙着笑,慢悠悠走来的青刹。 原先的震怒,已经一点点地被恐惧代替。 正这时。 忽然身边有人高喝,“太子,左侧,左侧破口!” 第127章 突破,近入 他恍然一惊,回神这才察觉那匆忙中的一声,是三皇子林敬轩的! 而林敬轩的黑熊,此时也被红魅的血狐咬断四肢,竟口吐鲜血趴在地上,大有重伤颓势! 这就是玄清宫真正的实力? 而那个凤离天随手打赏给云挽歌的奴才,仅凭一只夜枭武灵,就拦住了所有护卫? 凤离天,这人到底多么深不可测? 今日若不除,将来必定后患无穷! 这一刹,素来优柔内忍的太子,竟生出无数不破不立的生狠气势! 看着左侧被护卫强行破开的锦地罗包围血口,再看对面一步一近的青刹。 捏紧的手指阵阵发颤。 终于,在青刹来到数步之距的时候,对着半空,忽然发出一声狮吼! 人灵合一的狮王破天攻? 就见原本还在与武灵锦地罗死缠的金狮武灵忽然回蹿。 竟一跃入了林宏梓天灵之内。 林宏梓浑身陡然发出无数金光,一张阴柔白脸下,另一副凶残狮面,若隐若现! 青刹略带惊诧地挑了挑眉。 看林宏梓微微弯腰,作势似要朝自己跟前怒冲过来。 忽而噗嗤一声轻笑出来。 竟把林宏梓这动作,当了跳梁小丑一般浑不在意! 林宏梓血气翻涌,一见他竟敢如此对待自己,当下再次连连狂吼,整个人几乎完全化作狮身,金气一吐,雷霆杀去! 青刹撇了撇嘴,手腕一翻,手心再次出现一枚不过指甲盖大小的锦地罗。 正要朝那跟恶狗扑食一般模样的林宏梓扔去。 却听耳边红魅凉冰冰的密室入音,“玩够了,就放进去。” 青刹嘴角抽了抽。 瞥了眼那边明明可以用碾压之势将堂堂三皇子打趴,却还要装模作样抵挡几下的红魅,然后无趣地收了手心的小花。 这一瞬不过电光火石之间。 化作金狮的林宏梓眨眼已到近前。 青刹瞅着他那恨不能咬死自己的模样,翻了个白眼,然后装作被吓到了的模样,往旁边一躲。 好么。 太子金狮,一个猛蹿,直接跃进殿内去了! 然后直奔偏殿温泉所在之处! “……” 青刹一巴掌拍死一个不长眼偷袭的御林军,极尽鄙夷地嘀咕了一声,“真够可以的,太子也能下作到这种……” 似乎嫌弃说出来都脏了自己的嘴,又朝旁边重重地呸了口水。 然后转身。 将手上的那朵盈盈弱弱的小花,高高举起。 “啊——” 无数惨呼,在骤然间,如浪潮一层叠过一层。 自始至终站在一旁未曾动过手的云霄和,在太子进入偏殿后忽然突如其来地释放白虎武灵。 叼住重视吐血的林敬轩,扭身便走! 林敬轩挣扎中回头,只见玄清宫门前,无数血雾炸开,霎时殷红一片。 明明初夏日头高照,可这玄白森严的宫殿上空,却笼罩了一层狞色诡冷。 他咬住舌尖,再次吐出一口血,然而满是颓败的脸上却露出一抹扭曲狂癫的笑。 计成! 凤离天果然毒发了! 哈哈哈! 又是一口血喷涌而出,嘶哑着朝狂奔的云霄和吼道,“让人再去请国师,下午夺彩大会,务必出席。若是不来,就让人去说,国师重伤将死……噗!” 终究抵挡不住,昏迷过去。 云霄和停下脚步,身边的白虎武灵也跟着停下,将嘴里拎着的林敬轩放到地上,在云霄和身边蹭了蹭。 云霄和摸了摸它的头顶,回身,看向那已被血色笼罩的玄清宫。 隔着这么许多远的距离,似乎还能听到那宫门前单方面屠戮的绝对势力。 然而,就算发生如此直接的残杀事件,整个天戮朝皇宫都是静悄悄无声息的。 仿佛根本无人对玄清宫发生的事情有丝毫的在意。 或者是……不敢过问。 云霄和又看了眼脚边吐血昏迷的林敬轩,皱了皱眉。 他本就是心思极滑又算计极深的人,在他看来,云挽歌只是一枚棋子,能入得了最权贵的人手里,便是最大的利用价值。 现在看来,这个人选,无疑是当朝权势滔天独断zhuan权的国师了! 太子与林敬轩今日这一举,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而且……刚刚他在旁边瞧得真切。 分明是凤离天的人,故意放了林宏梓进殿! 难道……凤离天真的能做出逆天屠杀龙子的事情? 云霄和心下正犹疑不定时。 忽然,身后有女子娇蛮而笑,带着明显讥讽不屑地笑道,“云大人,这是怎么的了?” 云霄和立刻转身,跪地行礼,“参见二公主殿下。” 林正玉,嗯,假的二公主高傲地仰着下巴,牵着驸马的手,走到近前,瞅了眼地上昏迷的林敬轩,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嗤笑。 然后朝玄清宫的方向一扫,嘲笑,“我说这太子跟三皇子是猴急地去哪儿呢?呵呵,去找国师的茬儿了?啧啧,眼皮子真浅,父皇都没敢动的人,他俩倒坐不住了。” 一句话,让云霄和浑身一震,彻底反应过来这其中关窍! 林敬轩一心想破开凤离天zhuan权局面,林宏梓意欲击杀凤离天反被引君入瓮。 玄清宫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屠杀堂堂御林军。 闹出如此大的动静,皇上那边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是因为……当今陛下根本就深深地忌惮这位残忍无道强势霸权的九千岁!!! 林正玉睨了眼脸色突变的云霄和,眼底闪过一丝幽光,却又继续漫不经心地按了按鬓角,慢悠悠地道,“行了,你也别跪了,带着你家主子去休息吧。” 说完,便溜溜达达地走了。 云霄和深吸一口气,起身,看了眼地上的林敬轩,然后将他扛到肩上。 略一迟疑后,低声对身旁道,“去告知老夫人,玄清宫之事。” 不见人影的地方,有人应下,旋即有衣袖翻飞迅速离去的极细微声音。 …… 玄清宫偏殿内。 林宏梓一击得入,顺着气味便寻到那满是药香的温泉所在之处。 心中狂喜——看来三皇子说得没错!这凤离天确实受了伤,需要如此浓厚药物治疗! 第128章 诱语,惊吓 林宏梓从武灵身中抽出,悄无声息地靠近那处殿门前。 门口,有一株一人高的青草植物,生机盎然。 他靠近便见侧殿门内的缝隙里,透出一丝丝飘绕水汽。 没听到凤离天或者云挽歌的任何一个声音。 蹙了蹙眉,正要无声进入。 忽听内里传来一道女儿声,“是红魅姐姐回来了?” 少女青涩中,夹杂漫漫无边的寒凉清冽,竟生生将这满室缠绕的水汽氤氲给压了下去。 那一丝暧昧一点儿也不见,唯有那一缕寒气,沁人心魄。 林宏梓面色一变——他已闭塞气息,这云挽歌是如何发现的? 随后又听那少女寒寒凉凉的声音淡淡说道,“外头情形如何了?我父亲可来了?” 林宏梓心知自己尚未被发现,又靠近一步,往内里瞧去。 只是池中厚厚水雾遮蔽,眼前白茫茫一片,除去云挽歌的声音,竟什么也看不见。 他皱了皱眉,意识到,到现在,那个本该是与云挽歌一起沐浴香汤的凤离天连个声音都没出现过。 忽又想到林敬轩刚刚说的话。 立时狂喜——莫不是真的受伤弱势,连话语都无力了? 太好了!天赐良机! 低咳一声,轻声道,“云二小姐,本宫乃太子。” 内里云挽歌似是惊了下,却没再出声。 林宏梓只略一思量,便猜到她此时为何静默。 心中计策一闪,然后抬手,一点点推开门缝,朝内笑道,“二小姐莫怕,本宫带人前来救你,若是国师要挟于你,本宫定然会替你主持公道!” 一边说着,一边轻挪脚步,循着云挽歌的呼吸朝那边走去。 心里算计不断,手中灵力渐渐凝聚,金狮武灵再次若隐若现。 “云二小姐?” 林宏梓已经进入门内,却忽然发现,云挽歌的气息不见了! 心头一惊,陡然明白事情不对! 猛地转身,一个猛扑,朝殿门处蹿去。 却听“砰”一声,原本那立于门旁的青草摆设,竟化作人形,一下将殿门关上,拦住了他的去路! 一个小小的大圆满武者也敢拦他的路! 他眼神一厉,正要强行破门而去时。 一抹煞红倩影,蓦然从白茫茫的雾后,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他气息一顿,已经消了箭梭去势。 杏圆一瞬,便拍向脚下,无数青草在她脚底迅速蔓延,顷刻,便将整个偏殿层层包裹,如巨大绿色蚕茧一般,连一丝天光都漏不进去! 原本明堂的温泉侧殿,一下子便陷入幽黑不明! 林宏梓一下放出金狮武灵,低低兽吼沉沉而起,有金色而昏暗的光,从武灵身上亮起。 他警惕地朝四周看去。 却依旧只是朦胧模糊一片,以及池水中,粼粼水声。 心下警戒,想起凤离天就在那温泉池里,因为重伤,连话都不能说,可真是千载难逢的击杀时机。 一个云挽歌并无多大威胁,只要现在趁机去杀了凤离天,那他登上天戮王位的时机可就…… 这一边想着,脚下已经迅速朝温泉那边靠近,金狮武灵在他身边虎视眈眈,时不时发出几声低沉兽音。 “哗啦。” 一道水声。 林宏梓惊了一下,迅速站稳,待要细看,却无奈光线昏暗,分辨不清。 皱眉才要继续往前,眼角的余光,却猛然扫到温泉金光模糊的氤氲一脚,一道鲜红的身影,悄然立于水面之上。 吓得他浑身一麻,立时就往后退了一步。 同时高喝,“是谁?谁在那里!出来!” 然而,片刻却不见声息。 林宏梓只觉脚下发软,却又不甘示弱,明明天赐良机就在跟前,他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一咬牙,抬脚往前。 可走了一步,才发现,身旁的金狮武灵,竟还站立原地未动! 心下暗恼,怒斥一声,“走!” 武灵通灵,虽有意识,却绝对服从寄主。 可这回无论林宏梓如何驱使,它竟站在原地,仍旧纹丝不动! 林宏梓心内早已咒骂无数,转身欲要亲手抓着金狮鬃毛往前时,却听耳边忽而一道幽幽浅笑。 在这漆黑寂静的温泉池边,森森瘆人。 “谁!” 林宏梓吓得声音都发抖了,觉得那声笑,仿佛就在跟前儿似的,冰的他从耳朵处,一股凉气,茫然钻进体内。 四肢百骸的血液都跟着冒出刺骨寒气! 他惊恐地缩了缩瞳眸,却忽而明白过来,高吼,“云挽歌!是不是你在捣鬼!快给本宫出来!” 却又是一声莞尔轻笑,如莺啼般悦耳,却又如鬼哭般可怖。 林宏梓手指发颤,却还是用尽自尊地尖声道,“休要装神弄鬼!云挽歌,如今凤离天已然倒台,你就该明白,谁才是你血牡丹真正的依仗!别瞎了眼选错路,到时候别怪本宫不给你活路!” 云挽歌站在温泉池边,讥凉地笑了起来。 摇摇头,却故意问,“太子殿下要给我什么活路?” 林宏梓一听她说里松动,心中一喜,立时又道,“你去杀了凤离天,我可以收你入东宫做个侍妾。” “侍妾?” 跟奴才一样的侍妾? 林宏梓仔细听她言语似有不悦,立刻改口又道,“你毕竟已与国师如此苟he,虽非你所愿可毕竟不是清白之身,不是看在你血牡丹的身份上,东宫你连想都无法想,怎么,你还有何不愿?” 云挽歌几乎笑出了声——这一个个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啊,你们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能觉得天下人都巴不得给你们***任由你们糟蹋作践啊? 无声地勾着唇角,朝林宏梓一步步靠近,“太子为何觉得挽歌就一定愿意?” 林宏梓还从未被人如此拒绝过,心中暗恼,却因身在明处不敢妄动,只好不悦地说道,“本宫乃当朝太子,可护你一命,保你万全。你何必自断活路……” 话没说完,忽听身旁金狮武灵,极其惊惧地低鸣了一声,竟直接趴在地上,做出臣服姿态! 接着,一道森寒冷冷的声音近在咫尺地响起,“何为活路?” 林宏梓一惊,立刻转脸,眼瞳骤然一缩! 第129章 活路,醒来 这云挽歌,何时竟然靠到近前如此距离! 他下意识就要攻击,胸前却被一挡。 “太子,不要乱动哦。” 林宏梓低头一看,面色煞白——一柄普普通通的银簪子,簪尾却尖利如刀,正生冷地戳在他的胸口上! 他僵着脸,再看到了近前的云挽歌。 金狮武灵的金光盈盈下,这少女如沐浴在了一片佛光金色中。 可那半面鬼怪半面仙尘的脸,却诡冷可怖。 宛如那堕魔的邪神,从至尊无上的金光里,一点点抽出极恶的佛相,露出最真实最可怕的邪狞面容! 林宏梓只觉口干舌燥。 不知为何面对一个比他低阶那么多的少女,竟会产生如此胆战心惊夺魂摄魄的可怕情绪。 “你……想做什么?” 云挽歌笑了笑,粉唇色淡,此时也染上了一层诡谲的金光。 在林宏梓的眼中,却无异于一只嗜血残忍的山鬼之口! 她吐气如兰地轻笑道,“可惜。太子送我活路,可我却不想留了太子的活路呢。” 林宏梓猛地瞪眼。 然后,就感觉胸前的银簪,猛地往前近些分许! “啊!” 他吃痛地惨叫出声,抬手便要反击。 可是…… 却惊恐地发现——他的灵力,竟分毫动用不了! 连那只金狮武灵,都在这连接灵体的疼痛下,只颤巍巍地强行受了! 林宏梓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 这温泉池里的气息,太诡异了! 他之前以为是凤离天释放出的某种力量,可当他抬眸,视线定格在云挽歌身后那个巨大的身影上时。 脸上的错愕,已经变成了绝望。 他张大嘴,呆滞地瞪着眼。 许久,才猛地回醒过来般,急促地看向云挽歌,“你,你竟然是……” “对,太子发现了。” 云挽歌弯弯笑眼,眼底却不见一丝笑意,“所以,您必死不可了!” 然而林宏梓却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一下子往后退了好几步,然后一转身,一掌狠狠拍上身旁金狮武灵的头顶。 “吼!” 金狮剧痛,狂吼一声,发了疯地站起来,朝着被青草武灵遮蔽的巨茧一处就狠狠撞去。 “砰!” 金狮踉跄后退,嘶鸣低呜,轰然散去。 “噗。” 林宏梓也终于歪了歪身子,吐出一口血,脸泛黑气。 “咔嚓。” 绿色的巨茧露出一丝裂缝,有天光从外头渗透进来。 外头的杏圆嘴角血丝不断,哑着嗓子道,“小姐,奴婢……” “你怎么了?” 外头的御林军已经被杀了个干净,白灵几人回到殿内,一眼便看到吐血倒地的杏圆。 白灵几乎是下意识地扑过去,一把将人抱住,掩不住焦色地问道,“怎么回事?!” 青刹与红魅对视一眼。 就听里头传来云挽歌素淡的声音,“白灵,带她去疗伤。” “是。” 身影一闪,两人不见。 青草武灵瞬间如潮水褪去。 青刹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地‘啧’了一声。 红魅走过去,推开门。 林宏梓一见来人,便厉声高呼,“你们好大的胆!敢弑君!” 红魅一脸冷漠,青刹似笑非笑。 云挽歌看了看手中染血银簪,轻笑,“弑君?太子才是真大胆吧!” 青刹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朝云挽歌竖了竖大拇指。 林宏梓原本就惨白的脸上登时青一阵黑一阵。 死死盯着面前的半面少女,“今日我不死,日后便是你的死无葬身之地,云挽歌,等着云家给你陪葬吧!” 他心头一口恶气太盛,却全然忘了,就算现在貌似‘脱离险境’,可是,他还是孤身一人处在这玄清宫中。 云挽歌见他恨不能将自己一刀刀凌迟而死的神情,娇恶半面的脸上,忽然绽开一抹极艳的笑容。 她转了转手心的银簪。 满脸的笑意,柔声道,“太子好大的忘性,似乎忘记小女刚刚说的话了。” 太子脸色一沉。 便听那小女子如歌吟般娇笑着说道,“今日,太子活路已无了呢。” “云挽歌,你敢!” 太子神情骤变,断料不到就算在旁人面前,这云挽歌也敢如此放肆嚣张,直言要取自己的性命! 难道就因为她的武灵是…… 想到这,太子忽然又抬头——那本是飘立于云挽歌身后的巨大黑影,在巨茧裂缝的那一刻,便顷刻消散了。 心里陡然明白过来。 云挽歌不想让人知道她真正的秘密! 心思瞬转,扭头便高呼,“来人!来人!云家二女真正的武灵是……” “啪!” 虚无的空气中,从天而降一个耳刮子,直接将太子扇得满嘴血牙掉落! “聒噪。”散漫妖娆,只听声便能对这声音的主人产生无数旖旎幻想的不耐烦,在几人耳边响起。 太子惊愕地瞪大眼。 红魅青刹一脸喜色。 前一刻还冷眼的云挽歌愣了愣,然后,一点点地转过脸去。 白蒙蒙的水雾后。 水声涟涟。 紫色的身影,从那幻境一般的梦里,不真实地走了出来。 他的脸,还是白得几乎病态。 他的唇,还是红得仿似嗜血。 他的紫眸,隔着不远却又遥远的距离,隔着看不见的障碍与阻拦,在看着她。 云挽歌张了张嘴。 想说什么。 却发现,喉头哽住了。 凤离天静静地看着这浑身狼狈的少女。 自毒发时,他身体虽陷入昏迷,意识却始终清醒。 无奈醒不过来。 却听到了这个女孩儿,最真切最柔软的渴望与呼唤。 她不想他死。 她不想一人。 她为了他,愿意自毁清白。 她为了他,不惜暴露秘密。 她为了他,甘心与天下为敌。 呵。 凤离天看着云挽歌,精致的唇角一点点地扬了起来。 管她是否真心实意。 这么个小小的带刺的毒花儿,也只有在他身边,才能绚烂开出那迷惑众生的妖格姿态。 岂能……就这么让人轻易地毁了? “啪!” 他又随意地扬了扬手。 太子隔空被再次狠狠扇了一个耳光,脑中似有什么东西‘嗡’地一下,眼皮一翻,倒在了地上。 青刹嘴角抽抽地往后缩了缩,红魅看了眼凤离天又看云挽歌,略一迟疑后,拽着青刹退下。 第130章 告白,袒露 凤离天踩着水,走到云挽歌跟前。 小丫头的视线一直放在他的面上,随着他的靠近,那双黑得有些瘆人的眼睛,也一点点上移。 凤离天噙着笑,抬起指尖,在她的眉心点了下。 冰凉的寒意渗入肌肤。 那双扩散的黑眼珠,恢复了正常的状态。 云挽歌原本冷凝的面色,骤然浮起一层红晕,整个人也仿佛从冰天雪地里活了过来,有了一丝生气。 她又张了张嘴。 可这回,凤离天冰凉的指尖,却压在了她的唇尖上。 然后暧昧不清地揉了揉。 那指尖甚至还探入了一些入她的唇中,勾动着她小巧雪白的贝齿,带动她内心那一点点的躁动。 两人靠得很近。 凤离天身上的毒香,云挽歌口中透出的果香,温泉池里的药香。 纠纠葛葛,丝丝蔓蔓。 凤离天轻笑了下,终于开口,“小家伙。” 云挽歌看他,顿了顿,含着他的指尖,有些模糊不清地说道,“挽挽,我的……乳名。” 凤离天看着小家伙脸上一点点泛起的红晕,眼底笑意更浓。 勾着菱唇,朝她又靠近了些,吐着幽幽香气地轻唤了声,“挽挽。” 云挽歌的脸,顿时红透! 凤离天看那烟霞绯色在她玉色半面上层层流动,再次轻笑出声。 收回被她的唇含的温热的指尖,又去捏她小小肉肉的耳垂。 低声笑道,“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云挽歌被他捏的浑身发麻,却又咬牙不敢表露出来,听他问,便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压住发颤的嗓音,慢慢道,“挽歌不懂国师何意。” 确实,凤离天这问的也不清不楚。 是在责难她意欲杀害太子,还是责难她冒险种种行为? 她心头忽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可随即,便听凤离天幽幽笑道,“笨挽挽。” 心头一抖,失落尽去,徒留悸动。 “你在我耳边哭着说,不要丢下你。你抱着我的时候,不曾想过是否自毁清白。你要杀了太子这个废物时,丝毫没有顾念自身是否安全。” 凤离天一点点道出今日她的所作所为。 云挽歌慢慢地咬紧了唇——是,她也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她重生以来,一直步步谋算小心经营,就是为了复仇血恨。 可在发现凤离天中毒的那一刻。 那些心机那些算计,似乎全都被抛之脑后了。 那一刻。 她想的,只有……不能让他死! 决不能! 她不要他死! 她垂下眼帘,心里已然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做。 心动,情意,依赖。 不管是什么,这个男人,这个妖魔一般邪恶的男人,都已经走到她的心里了。 又听凤离天含着笑声儿却依旧寡凉的声音缓缓说道,“你可知,你这番,在我眼里,全是勾11引11引11诱,全是你那小心思的袒露告白?” 凤离天本只是试探而说,想看看这个小家伙到底是不是对自己有那么点他所猜测的意思。 毕竟,这小狐狸实在太滑头又太冷情。 若不是无意耳听那一句柔语,他还真的难以发现…… 没想到。 本来已经低下头去的云挽歌,突然抬头,直直地对上他的眼睛。 然后认真而专注地说道,“是,凤离天,这些都是我的告白,我心意于你,你可要接了我这早就满身是毒的心?” 凤离天从来都是游戏自在的绝尘容颜上,出现了片刻的怔愣。 随后,却好像听到了什么极好玩极有趣的事情。 双手搭在云挽歌纤弱的肩膀上,竟放声大笑。 门外,青刹和红魅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错愕。 青刹还跑到外头去看了看天上的太阳——这也没变个色儿啊! 云挽歌感受到了这人胸腔里极其愉悦的震动。 她抿着唇,不可察觉地暗恼地皱了皱眉。 ——完了,重活一世,居然还是这般掩不住性情。 本以为这一世必定无心情缘,可现在……居然被个魔仙儿给蛊惑说出这般羞恼至极的言辞。 可恶! 正纠结中。 两人脚边的林宏梓,忽然轻哼了一声,似乎有转醒的趋势。 云挽歌立刻转身,抬起一脚,再次将他踩晕。 然后抽出金针,正欲朝他夺命穴上扎进去的时候。 背后,却伸过来一只手,覆盖上她的手背,然后整个包裹住她的小手。 后背心一凉,是凤离天靠了过来。 他的下巴从一侧搭在云挽歌的肩头,与她脸贴着脸。 另一手,从后头环住她的腰。 似乎将她整个人都拢在了怀里。 然而在她耳边低笑,“既如此,挽挽。” 他拉着云挽歌的手,带着那枚金针,一点点往下,朝紫宫穴移去。 云挽歌被他一声挽挽唤得耳膜震动,整个人几乎都要软化在他怀里,连手指都微微颤了下。 凤离天自然发现了她轻小的变化,微微一笑。 一边按着她的手,将金针缓缓地扎入太子的紫宫穴中,一边在云挽歌耳边,幽幽含笑地说道,“从今以后,你便与我,一起入了这无间的阿鼻地狱吧。” 两人合拢的手下,金针完全没入。 太子猛地睁开双眼,眼底赤红,疯狂地张嘴发出狂躁的无声嘶吼,然后护身如散了架一般,再次歪了过去。 凤离天揽着云挽歌,慢慢地直起身,将人转过来,与他面对面。 云挽歌抬眼看他。 眸中是凤离天从未见过的缱绻笑意。 她道,“我本就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无论黄泉地狱,我都随你去。” 然后,她踮起脚尖,在凤离天冰凉却又柔软的唇尖上,轻吻了下。 柔声一笑,“生死不弃。” “好一个生死不弃。” 凤离天摸着她的猩红胎记,低下头,咬住了她的唇,“从此,你便是我的了。” 云挽歌闭上眼,回应于他。 心里一遍遍地念——我是你的,全是你的。只求这世上,再不是孤苦一人,寂寞伶仃。 这血的路上,你要拉好我的手。 唇舌间抵死的纠缠。 鼻息里,异香愈来愈馥郁浓重。 那香气,重到几乎令云挽歌窒息。 忽而,唇上一痛。 云挽歌昏乱的意识陡然一醒,连忙睁眼,瞳孔骤缩。 凤离天又毒发了! 第131章 吸血,交融 “噗!” 一口黑血吐出。 云挽歌惊得心头巨颤,声音不受控制地发抖朝外厉喝,“来人!来人!红魅!红魅!” 一青一红一闪即现! 一看到凤离天的场景,两人也是倒吸一口冷气。 青刹即刻扑过去,以灵气护住凤离天心脉。 而红魅则飞身跃到药阁前,迅速拿出几瓶药,冲了回来。 一边将药倒出,一边说道,“殿下是因为强行醒来,以致毒素再次以数倍之力反噬。殿下,这已是您第二次如此强行作为了,如今已经毒气攻心,属下只能竭尽全力,求您一定顾全……” 说着,顿了下,似是想到云挽歌也在,转了话,“不要再如此自损了!” 说着,便将药端送送凤离天跟前。 凤离天一双眼却一直看着云挽歌,见她听到‘第二次强行醒来’时,脸色一白。 便知上次的事,她已知晓了。 难怪会对自己如此用心,这丫头,真真是个面冷心软的小花猫。 笑着一把推开红魅的手,只对云挽歌笑道,“你便是如今叫我死,我也舍不得了。” 红魅不解,青刹本是满心焦灼,却一听这话,顿了顿,忽然无声而笑。 “挽挽,你过来。” 一句话,三人皆不同神色。 红魅有些愣,青刹挤眼睛。 云挽歌抿了抿唇,靠了过去。 红魅这才明悟,见凤离天把云挽歌揽在怀里,垂下眼帘,将还想看热闹的青刹强行拽了出去。 顺手带上门,然后长舒一口气。 白灵安顿好重视的杏圆,又折返回来,见两人还站在门口,问道,“殿下和小姐都没事吧?” 青刹一脸的高深莫测,“有云二在,死不了。” “???” 白灵看红魅。 却见这冰山美人,也难得地脸上含笑,轻声道,“殿下终于有了惦念,这便是生机。” 青刹点头,“是啊,所以只要云二好好的,咱家主子就肯定能重回天人一族的!” 说着,还重重地拍了拍白灵的肩膀,“小白,好好干!任务艰巨啊!” 白灵嘴角抽了抽,“你俩说的是人话么?” 殿内。 云挽歌被凤离天抱着再次入了那满是药草的温泉。 有了前一次的经历,此时再入这药泉,已经没了最初的疼痛。 云挽歌抱着他的脖子,不知他要做什么,却全然把自己交给了他。 凤离天低笑,毒气攻心却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又妖邪了无数倍。 那潋滟华丽的紫眸,那繁复妖娆的眉眼,那精致的鼻梁,嫣红而微挑的唇角。 他笑着,低头在云挽歌的鼻尖上亲了亲。 然后伸手,脱下她外衫的褙子。 露出了齐胸襦裙遮盖不住的柔嫩肩膀和纤细如白玉的脖颈。 云挽歌似乎并不适应这样的袒露,微微局促词往水里缩了缩。 却被凤离天一托。 整个人再次陷入他冷香馥郁的怀抱里。 接着,便感觉到,这人的脸,埋在了她的脖颈处,柔软而冰凉的唇,贴在她温软的脖颈肌肤上。 寒得她下意识一躲。 再次被紧紧禁锢。 凤离天用力地环紧她,笑着说道,“别怕,我的小挽挽,把你的血,你的灵魂,你的一切,都给我。” 云挽歌心头鼓动。 凤离天尖尖的牙齿,隔着肌肤,咬住了她跳动的血脉。 下一瞬,刺痛传来。 她漆黑的瞳眸微缩,浑身紧绷猛地抬头,微微张开唇,细小而清晰的抽气声,灌入肺腑。 蒸腾的水汽里,血腥味皱起。 凤离天一下将她按在温泉的池壁上,她的双腿环在他的腰侧。 两人之间亲昵而紧密的姿势,仿若交11欢般融合彼此。 柔软滑腻的唇舌在她被咬断的血脉上,放肆而恣意地吮吸吞噬。 周身所有的血液,都翻腾叫嚣着,朝那个出口滚滚而去。 云挽歌仰着头,感受到凤离天越来越近紧的缠绕。 他想吃了自己么? 好像不是第一次有这样荒唐的念头了。 鼻息里全是血液里无心果的香味以及凤离天身上百媚香,混杂着血腥,甜腻,药草,水雾。 一层层一叠叠地漫涌上来。 云挽歌的意识有些乱,身上却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 她有些兴奋。 心跳也很快。 血液的奔腾,让她不自觉地呼吸加速。 她环过手,摸到了凤离天那丝滑如绸的乌发。 这一刻。 那被索取被吮吸被予取予求的真实感,再次涌现。 她笑了笑。 这魔仙儿,是真的要吃了她呢。 头皮发麻,眼前也渐渐发黑。 她有种灵魂游离体外的抽离感。 恍惚看着上方飘绕的水汽漫漫,似乎看到了不真实的紫星,闪闪烁烁。 有一道仙光,蓝紫交融,将两人笼罩。 她闭上了眼,抱紧这个唯一能抱紧的人。 不要辜负我,凤离天。 …… 云挽歌觉得自己似乎入梦了。 脚底是一片波涛般翻滚的云浪,只是颜色却蓝紫叠起,时而随风舒展时而随流滚动。 她盯着那颜色,只觉眼熟,却又未有记忆。 正疑惑间。 忽然从天云交际的一线处,光梭般冲过来一道紫色闪电! 伴随一声似龙似风的高吟。 她想躲开,身体却没法动。 惊愕间,那闪电竟一下冲进了自己怀里。 触及一阵温软。 低头一看,竟是一只紫泽华贵入目生辉的软毛小兽。 那小兽安静地蜷缩在自己怀里,似乎极为依恋。 云挽歌心下一片柔软如水,温柔地抚了抚它的后背,宠溺轻笑,“再乱跑我便不理你了。” 出口便有些傻眼——这小兽与她相识? 却见这小兽懒洋洋地在她胸前拱了拱,然后响起一道耳熟的凉薄幽寒却又魅气横生的声音,“坏心的挽挽,你忘记你与我许下的诺言了。” 云挽歌低头。 便见怀里小兽也抬起了头。 露出一张让她心惊动魄的脸——凤离天?!!! 同时看到他满嘴的血,残忍而冰冷地对自己笑,“上穷碧落下黄泉,生死不弃,你休想离开我——” “啊!” 云挽歌惊呼出声,一下子睁开了眼。 后背一层冷汗,心跳如擂。 连数深吸了几口气,才缓过来。 第132章 是谁,不识 一旁,脸色还有些虚白的杏圆凑了过来,“小姐,您醒了?” 云挽歌点了点头,坐起,看了看这周围略显冷清却又十分高雅的布置,便知这还是玄清宫了。 “他怎么样了……” 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哑得厉害,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 杏圆眼眶一红,在床边跪下,“小姐,是奴婢护主不力,您罚我吧。” 正好这当口,红魅和白灵走了进来。 白灵一眼看到杏圆的模样,眸光一闪,看向床上已经坐起的云挽歌。 还没说话,旁边的红魅已经开口道,“小姐不用担心,殿下体内的毒素已经压制下去了,现在还在寝宫中未醒。” 云挽歌闻言便要起身,可动作一大,眼前便是一黑,身子一晃,就跌回了床上。 杏圆忙扑过去扶住她,“小姐,您慢点,您现在失血过多,也要多休息啊!” 说着便想到。 他们久等焦急,终于破门而入时,那温泉里相拥纠缠的两人,一个浑身冰冷,一个气息微弱。 两人的周身,森森血雾,可怖又让人心寒。 云挽歌歪着头,脖颈血痕狰狞。凤离天抱着她,唇侧鲜红染就。 那样胆战心惊的场景,却又凄艳得让人心酸发苦几乎落下泪来。 云挽歌拼了半条命,要去救这个生死一线的人。 凤离天耗尽全身灵,也舍不得松开怀里这一子。 这满是算计陷阱,荆棘豺狼的四面楚歌下。 云挽歌真的用自己全部的力量,为凤离天,跟老天爷,跟这可悲可笑可怒可恨的阴谋陷阱,跟这绝无生还的无望中,抢到了一线生机。 白灵当时就跪在了温泉池边,喃喃哽咽,“小姐,小姐,谢谢您,谢谢……” 杏圆站在旁边,一点点地捏紧手指。 她的小姐,不是恶鬼,不是罗刹,不是毒不是冷血,她是这天底下,最最温柔的人啊! 云挽歌坐在床边缓了缓,扶着杏圆的手再次站起来。 “我无事,先让我去看一看他。” 当时在温泉内,情势危急她只能由着凤离天的意思尽力配合。 可她分明记得,之前凤离天也说过——无心果需服用一年,方能解毒。 可她才食用了十天…… 心头隐隐不安,总要亲眼看到那人无事,她才能安心。 几人拗不过她,只好小心跟着,引她到往凤离天的寝宫去。 路上,有宫人禀报——三皇子林敬轩又派人来请国师。 云挽歌看了看日头,这才发现这一昏迷不过也才两个时辰不到。 灯会节下午的夺彩大会尚未开始。 林敬轩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红魅还没说话,云挽歌已经哑着声音开口道,“红魅姐,太子殿下被你们安置在哪里了。” 凤离天抓着云挽歌的手刺下金针的那一刻,林宏梓并没有死。 可却是,已经跟死差不多了。 红魅看了她一眼,没有迟疑地道,“在侧殿。” 云挽歌点头,又看向白灵,“去在他檀中百汇涌泉各注三分武气,然后告诉他,稳住林敬轩。” 白灵想到那个完全没意识跟个木偶人一样的太子殿下,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只是杏圆注意到,白灵离开时,眼里有一抹让她后背发麻的血色。 红魅打发走工人,继续往前,一直到凤离天宫门前。 红魅刚要上前敲门。 “啊!” 一声惨呼。 接着一道青影从门内横飞出来,一下砸在地上,面色煞白地剧烈咳嗽了好几声。 “青刹?”红魅色变,“发生何事,可是国师……” 话没问完,身边的云挽歌已经抢先一步冲进了殿内。 青刹吓得大叫,“唉,云二,你小心些啊,殿下他……” “哎哟!” 又一个宫人被扔了出来,痛叫连连。 云挽歌眉头一皱,快走几步,越过满地的狼藉,一直入内,便看到了站在床边的凤离天。 心下一喜,可随后。 却看到凤离天那本是精致绝伦魅色天香的华美面容上,竟满是森狞的戾气与诡冷的阴暗。 与他平时恣意邪性的风流媚惑,完全不同! 云挽歌提起的心,又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这时。 那双淡紫幽暗的瞳眸,转过来,慢慢地,锁住了几步之遥的云挽歌。 云挽歌下意识想往前近一步。 却听他极冷极漠然极具攻击性地质问了一句,“你是谁?” 云挽歌娇颜骤然煞白。 她晃了晃身子。 从后头赶过来的杏圆和红魅连忙一左一右扶住她。 “你们是谁?本君为何会在这里!” 那边幽冷森寒的凤离天又问了一句。 云挽歌发现,扶着她的红魅,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也注意到——本君?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稳下心神,看了看那边又似乎要发怒的凤离天,咬了咬唇,哑声道,“红魅,我要听实话。” 红魅浑身发寒,忌惮地看了眼那边的凤离天,然后对云挽歌低声快速道,“还请小姐先去殿外稍等,属下……先让殿下平静下来。” 云挽歌心头一阵阵抽痛,再看那边完全用陌生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凤离天。 只觉那五脏六腑都好像被一把冰冷的利刃,给绞碎了一干二净。 连吸进去的气息,都痛得她不能自抑。 她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再去看那个分明两个时辰前才许下山盟海誓的男人。 转身,扶着杏圆的手,一步一痛地走了出去。 后头。 凤离天看着她白惨惨的侧脸,以及那似乎风吹吹就能倒的小身影,皱了皱眉。 红魅咬牙,上前,跪下,冰冷的声线少有颤抖地说道,“殿下……” 殿外。 云挽歌站在门外,整个人几乎都靠在了杏圆身上。 明明外间阳光灿烈,耀眼生暖。 可云挽歌却觉得,那寒气一股股地从心里头钻出来,冻得她几乎快要瑟瑟发抖了。 青刹揉着胳膊龇牙咧嘴地走过来。 见着云挽歌的脸色,咂了砸嘴,“哎,我说云二,你也不用这副就跟殿下快死了一样的模样么?” “闭嘴。” 云挽歌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听人在自己耳边插科打诨,恶意也罢好意也罢。 第133章 陌生,秘辛 凤离天陌生的眼神,刀子一般,一遍遍撕裂着她的灵魂。 只有老天知道,她是用多么可怕的力量,剖开了那层荆棘包裹的心,露出一点真意来。 却在顷刻间,被扎得鲜血淋漓,恨不能再数以千倍地狠狠封印回去。 哪怕那些尖刺扎得再痛再毒,她也不敢,不敢露出一丝儿的柔软了。 他竟然敢忘了自己? 凤离天,你在饮下我血的那一刻,是否早预料到这般光景了? 当真是个无情无心的邪佞妖魔,随心所欲地戏弄着她的一颗真心。 她如何能玩过他? 如今才可笑地想起——她动了心,诉了情,可他呢?似乎……一句也不曾回应过吧? 云挽歌的心又凉了几分,紧紧地攥着杏圆的手指,再次闭上了眼,深吸气。 旁边青刹被她喝了一句,倒也不恼,只是笑眯眯地上下看了她一眼,然后揉着胳膊,探头去看殿内。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红魅从殿内走了出来。 青刹一看她的脸色就眉头一皱,刚要上前询问,却见红魅走到云挽歌跟前,“小姐,请随我来。” 然后就走远了。 青刹站在原地摸了摸下巴,随即朝头顶瞄了一眼,瘪嘴,“老头儿,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啊?” 一个灰白衣衫的鹤发童颜老者,一下子从廊下横梁上飞了下来。 赫然正是虚无空间里的无一! 无一落地便朝里头,一边气急败坏地念叨个不停,“大巫师的预言真的要成真了,要应验了啊!殿下跟这丫头根本就是孽缘啊,孽缘!” 青刹跟在后头翻白眼,“少胡说八道,那老毒物五百年前就被君上活活烧死在祭天台上了。” 无一却不理他,“那丫头必须以血肉祭奠,才能让殿下得以解脱混沌之困,这是她自己下的血誓,如今这般……” 青刹却笑了,“老头你担心什么?你以为殿下还真的喜欢上那个云二了?” 无一一愣。 青刹抱着胳膊挑眉笑道,“殿下若真的在意,为何还要用她那还未成熟的血身解毒?” 无一皱了皱眉,“可殿下明明对那云二十分在意。” 青刹朝殿内看去,笑容有些冷,“血肉献祭,需以献祭者十二分真心,方能全开混沌,重归神位。” 青刹的声音有些飘,不太真实。 可无一却一下瞪大了眼。 过一会儿,又若有所思地拽了拽胡子,“你是说,殿下是故意为之,要云二……主动献祭?” 青刹一笑,“无一,殿下这次失忆,是天赐良机。” 无一神色凝重地往殿内看了一眼,过了一会儿,点头,“我懂了,你与红魅商量一番,想个绝对不会让人怀疑的理由,把殿下……送到云二跟前儿去。” 青刹勾唇。 …… 红魅领着云挽歌来到玄清宫议事厅。 凤离天原本处理朝政和国事的地方。 一张极大的躺椅摆在最显眼的地方,椅背上是极其巧夺天工的雕刻描纹。 云挽歌仿佛都能看见那人,就那么随性而漫不经心地斜躺在椅子里,长发垂落,眼角慵懒。 她再次轻吐一口气,敛下眼帘。 红魅在她身前单膝跪下,郑重其重地说道,“属下替殿下多谢小姐此次舍命相救。” 能走到凤离天左右位置的,绝对不是一般人。 可红魅却如此诚恳,还有之前跪地相求的白灵,足以见凤离天在这些手下人心里头的位置。 云挽歌抬了抬手,“不必如此,起来说话。”声音依旧干哑尽显疲态。 杏圆见旁边桌上有水壶,忙去到了茶递到云挽歌手上。 云挽歌饮了一口,便朝茶盏里看去。 红魅注意到她的眼神,说道,“这不是天戮朝的东西。” 果然。 云挽歌没说话,放下茶盏,黑眸静深地看向红魅。 “殿下本不是天戮朝人,然真正身份,殿下若未曾告知小姐,属下也不能轻易言说。” 红魅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神色,“属下可以告知小姐的是,殿下自出生之后,便受尽苦楚,曾经过往,属下言之已觉唇齿生寒恨意无绝。” 说到这,红魅的脸上果然浮现了一抹厉色,那陡然爆发出来的萧杀之气,惊得杏圆后背一阵战栗。 云挽歌没说话,只是端着茶盏的手指,朝内扣紧了些。 “小姐需知,您如今所见殿下所言所行,都并非殿下真正性情。殿下曾受过一段极其可怕的难言过往,那之后,有一段时间便如您方才所见般,生冷锐利,冰寒难近。” 这么说,凤离天的记忆是倒退回历经折磨后,最无法接近的光景里了? 云挽歌眉头紧蹙,“那段过往到底是何?” 红魅却摇了摇头,“事关我族天秘,请恕属下不能说。” 杏圆听了有些气闷,心里嘀咕,那还说个什么劲。 却不敢面露。 云挽歌想了想,又问,“那你们又是如何到了天戮朝,他为何又会在天戮朝做了国师?” 自方才开始,红魅就注意到云挽歌并不以尊称称呼凤离天了。 心思微转,说道,“天神九州大陆里,藏着十八件上古遗落的天神法器,殿下是为了寻这十八件法器而来。” “八郎剑?”云挽歌想起。 红魅没掩饰,点了点头,“是。” 接着又道,“据我们调查所知,天戮朝除去八郎剑,还有一件法器,应藏于皇宫之中,殿下为便于寻找,便寻机接触到了天戮朝皇上,以天灵之力,得以授命国师。” 红魅刚刚说完,就听云挽歌不轻不重地问了句,“他身上的百媚香,是皇帝下的手?” “!” 红魅大惊,“小姐怎么……” 没说完,却忽然明白过来——自己不过几句话,竟叫云挽歌瞧出了如此隐秘。 这个少女的心思,远比她想象得更细腻敏感,深沉惊人。 顿了顿,恢复心神,稳声道,“不错,天戮朝皇帝想将殿下困于这方圆之地,便用了那般阴毒手段!可恨,我们本以为百媚香在世上仅存那一抹,没想到今日居然又……” 第134章 记忆,契机 “哐啷!” 旁边一座一人高花瓶,被红魅激愤之下,一掌拍碎。 杏圆缩了缩脖子。 云挽歌却垂着眸,眼底幽幽冷色层层叠起——林皓天倒是打得好主意。 林家统治天戮朝早已岌岌可危,如今来了个翻手可乾坤的凤离天,便想将人困在手边,替他林家管理天戮朝,而他林家人就能躲在凤离天背后,尽享欢愉快活。 姓林的,果然从骨子里都下贱到卑劣。 冷笑一声,幽然道,“下三滥的东西。看来我之前还是太心软了。哼。” 红魅蹙了蹙眉。 只觉现在跟前站着的云挽歌,似乎陡然变了一个人一般。 那冷清淡然的气势募而翻转,半面玲珑的面颊仿佛一下子就被那猩红的胎记给覆盖住。 露出一面嗜血猩狞的恶鬼姿态。 她心头一凛。 再抬眼,云挽歌还是那个云挽歌。 再次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正疑惑间,又听云挽歌问道,“他还有恢复记忆的可能么?” 红魅略一迟疑,才要说话,后头青刹走进来,笑着说了句,“老头儿说了,要让殿下恢复,只有放在云二跟前儿,才有望找回记忆,彻底解毒。” 红魅回头看他,注意到青刹看过来的眼神,眉头一紧,然后不动声色地转脸过来,没说话。 云挽歌却看向青刹,“什么意思?” 青刹摊了摊手,“就这个意思咯,殿下手边有个专门负责照顾他身子的老头儿,他刚刚给殿下看过了,说殿下现在这情况,只有你才能解,而且殿下身上毒素也只是压制,要想完全解毒,还需每日饮你体内之血。” 每天都要喝血? 杏圆莫名觉得头皮发麻,再看自家小姐的小身板儿,这哪儿能受得了啊! 未想,云挽歌关注的却是另一点。 “他恢复记忆,需要以我为契机么?” 青刹心里抽了抽嘴角,心说,多谢你替我圆了这个谎。 轻咳一声,点头,“没错。” 红魅又瞄了一眼过来,青刹大大方方地朝她挑了挑眉。 云挽歌却没管两人之间的眼色来去,只低眸略想了想——若是真能恢复记忆,倒也不是不能把他安置在身边。 只是…… “我要见一见那位医师。”不知姓名,只好如此称呼。 青刹一愣,旋即干笑,“老头儿性格孤僻得很,不愿见陌生人。” 是担心你认出他的声音啊!二小姐! 云挽歌蹙眉,“那你们如何让离天答应随我左右?” 离……天……?!!! 青刹张了张嘴,红魅也有些震惊。 两人还没说话。 外头又有宫人前来禀告——夺彩大会开始,请国师前往。 看来是拖延不得了。 云挽歌揉了揉太阳穴,“罢了,先应付完眼前的光景吧。”看向红魅,“去请……国师。” 红魅点头,转身便去。 青刹跟过去,回头看云挽歌领着她那小婢女慢慢地走出议事堂朝宫外走去。 就听红魅在前头冷冷质问,“你跟无一在暗中盘算什么!” 青刹脸上僵了僵,片刻后,轻浮玩笑褪去,淡声道,“我知你恨极天人一族当年如何对待殿下,可红魅,殿下毕竟是我天人一族唯一的希望,我们不能让任何东西绊住他的脚。” 红魅当即站住,满脸冷怒,“你们好大的胆!竟然敢私自做主,殿下若是知晓……” 青刹苦笑,“知晓又如何?总不过是死在殿下手里而已。红魅,天人一族绝对不能就此泯灭,你我本就是无命之人,之所以活到现在,是为了什么,你该比我清楚。” “啪!” 红魅一下抬手,狠狠地扇了青刹一个耳光,却最终,无法说出一个反驳的字来。 她闭了闭眼,想起方才云挽歌面对凤离天陌生眼神时,那煞白绝望的神情。 良久,睁开眼,深深地看了眼肿了半边脸的青刹,快步朝寝宫走去。 青刹‘嘶’了一声,笑了笑,却难看得很。 ……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 玄清宫内再次抬出那座帷幔垂落的白色肩舆。 凤离天端坐其内,一身黑色立领广袖锦袍,连原本总是松松垮垮系在一旁的齐腰乌发,都整整齐齐地用紫金发冠束起。 更是露出那张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 淡淡的紫眸,华彩生辉。 没有了之前魅色生香的欲念天成,倒无端多出一些出尘仙姿,叫人往而不及,心生畏惧。 尤其一张脸,冰冻三尺之地。 倒是跟他旁边那几个抬着肩舆的白脸太监相得益彰。 云挽歌看着不一样的凤离天。 心头忽痛忽软。 忽又想起红魅的话,忽又想起他身上的毒。 他曾经……受过很多的苦么? 有多苦,疼么?哭过么?无助过么? 这些,都是云挽歌从不知晓的凤离天。 她依恋的,是那个高高在上无人能伤害,如不死金身一般邪性的妖仙儿凤离天。 如今这个,叫她该如何面对如何自处呢? 胡思乱想时,肩舆已经来到近前。 她抬起头,就见肩舆上的凤离天依旧正襟危坐,似乎根本没有看自己一眼的意思。 可是…… 她却忽而轻笑了起来——他的眼角,有一抹浅浅的光,落了下来呢。 这个人真是…… 弯唇笑问,“殿下,不让……臣女伴驾么?” 凤离天原本就冷的脸又寒了三分。 可还没等他开口,原本站在一侧的云挽歌,竟然攀着肩舆一侧,轻巧一跃,直接坐了上来。 凤离天下意识就想将人推开,抬眼,去看见这女孩儿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 像族里镶嵌在天坛上的黑曜石,又刺眼又漂亮。 视线又落到她脸上那盘踞了半边脸颊的猩红胎记上。 看到这少女,眼角弯弯,笑容娇软。 她的身上,有一种很奇异的香味,甜丝丝的,像她的笑容一般。 凤离天皱了皱眉,刚要呵斥她下去。 后面的青刹已经开口,“起驾——” 凤离天脸上更加难看。 撇开视线,并不与近在咫尺的少女有多一点的接触。 云挽歌屈膝而坐,良久,压下心头酸涩,眸色静冷。 …… 第135章 落空,愤怒 夺彩大会位于龙向山连接皇宫的一片山林之地。 围出一块地方,内设玄龙八阵迷幻影术,由参与者于同一时间进入。 找出早就放置在林中的一只生性最为刁滑难捕的雪貂。 先得者,为夺彩大会魁首,可获彩头。 今年的彩头,众所周知,是一枚空间储物戒指,虽然空间戒指并无珍奇,可今年的这个彩头,极让人稀罕的是,可储存活物! 空间戒指多存死物,可存活物,那可至少都是仙宝级别的了! 所以这次的夺彩大会的报名者,也相当得多。 云挽歌随凤离天的肩舆抵达会场时,就已听内里早就人声鼎沸,极其热闹。 心下便知,刚刚玄清宫门前的那场屠杀,看来并无人知晓。 有内侍高声通报——国师到! 所有人再次齐齐起身拜呼——国师千岁千岁千千岁。 云挽歌就见对面的凤离天似乎极为不喜这般受万民朝贺的情形,眼神幽暗,似要发作。 便上前,一把按住他的手腕,低声道,“原就是这样,不必在意。” 云挽歌的手有些凉,话声儿软软的,一下子就浇灭了那一团无名的火。 凤离天凝眸,看了看依过来的云挽歌,不着痕迹地朝旁边侧开一些,依旧不愿与她过于亲近。 云挽歌空掉的手指颤了颤,并未再言语。 红魅看了看两人之间不易察觉的距离,眸光复杂。 这夺彩大会的会场是半围场室,有一层层的高台叠加出一围十分宽阔的看台。 凤离天的位置,自然在最高处,与太子林宏梓的坐席并排。 一路过去,除去有些人注意到惯来散漫的国师今日穿戴有些异常外,竟没有一个发现他的异常。 许是因为他素日行事太过随性,又站在那样一个高度,随意把控人命张口便能荼血的权力,让太多人对他只有恐惧,反而忽略了其他本质的东西。 连云挽歌,之前都只是想到他的强大,他的无懈可击。 全然忘了,他能走到如今的地步,变成传闻中那个残忍无道的魔鬼,是经历了怎样的折磨痛苦荆棘血路。 原本黯淡下去的眼神,再度看向身旁这人,沐在烈日下那莹莹烁烁的姿容。 她熟悉的他,她陌生的他。 唉。 罢了罢了。 管他到底为何要如此冒险,才令她陷入如此两难境地。 他终归……还是她选的人啊! 给了自己一个可以原谅的理由,在抵达观赏席时,终究还是一步上前,不顾他抗拒的,握住他的手指,依偎在他身侧,貌似‘亲密’地,入了席。 底下,站在一众人群中,准备入场多彩的林敬轩,眸光阴沉地看着高台上的凤离天。 不对!这其中绝对有诡! 凤离天二中百媚香,绝无生还可能! 为什么还能安然无恙地出现?! 那他的计划岂不是落空了! 到底是谁…… 他的目光移向高台上的另外数人。 林宏梓,能安然从玄清宫出来,莫不是……不可能,林宏梓绝对是第一个希望凤离天死的那个人! 林正玉?今日的林正玉似乎有所不同。 他眼珠转动,最后……视线落在凤离天身侧,静然而坐的云挽歌身上。 是她? 是她! 是云挽歌!她救了凤离天! 林敬轩陡然色变,好容易以筑气丸强行修复的伤势,似乎又有重创吐血的兆头。 连忙屏气稳住心神。 眼神却不受控制地再次看向高台上的云挽歌。 她正在与凤离天低声说着什么,玉色半面清婉明媚。而她身侧的凤离天,却一脸冷漠,甚至还隐隐有些不耐烦。 林敬轩登时就心头火起——云挽歌!你竟如此自甘下贱!当日祝我夺得魁首,又是何意?可恨可恶! 枉他堂堂皇子,竟然与一群奴才废物去争夺什么彩头,简直自跌身份! 都是这云挽歌!要不是她的血牡丹,他今日断不可能如此狼狈。 心下愈发嗔怒,目光落在距离云挽歌并不远的云想容身上,忽而心头一动。 而高台上。 云挽歌正低着声与凤离天说道,“你莫要急,待会我便带你离开,他们还要一点时间准备,你若是难受,便拉着我的手……” 话没说完,被凤离天生冷地打断,“本君又不是小孩子!” 云挽歌张了张嘴,又笑了下,没再说话。 凤离天眼角瞄到她本来靠过来却又缩回去的手,视线在她脸上快速扫了下。 嘴角微抿。 似是想说什么,可却陡然感觉到旁边有一道阴冷邪恶从侧面刺射而来。 凤离天无声转眸,便见到隔着他们不远的地方。 有个身着翠色齐胸襦裙的未出阁却又双身子的年轻女子,正盯着他身旁的云挽歌。 那目光,阴狠怨毒。 凤离天拧了拧眉。 这时,看台上再次一片欢呼。 礼部尚书高声宣布——夺彩大会开始!请所有参赛者入场! 接着,下限的看台中央,一道光门缓缓出现。 所有参与夺彩的选手依次从那道光门进入。 林敬轩出发前,抬头,没想到竟对上云挽歌看过来的视线,面上一闪,含笑回应。 云挽歌朝他点了点头。 一旁,凤离天注意到云挽歌跟底下一个面容温俊的男人之间的小动作。 狭长的紫眸眯了眯。 然后,猛一伸手,一把揪住云挽歌垂在肩侧的黑发,往下一拽! “嘶——” 云挽歌吃痛,旋即收回目光。 凤离天眼角余光瞥到那边那个男人陡然扭曲的面孔,莫名畅快。 然后,就听云挽歌问,“殿下这是做什么?” 声音里,似乎还有点……怒意? 凤离天一脸若无其事地放下手,又一本正经地说道,“有虫子。” “!!!” 云挽歌咬了咬牙,“哪儿呢?” “飞走了。” “……” 云挽歌不知是气是笑——难道凤离天以前的性格是这样的?看着冷冰冰,内里却是个……大孩子? 她揉了揉被拽痛的鬓角。 再看底下,林敬轩已经入了光门不见身影了。 无奈摇头——以他的心计,肯定会猜出凤离天的毒乃是自己所解,必定会对她心生嫌隙。 第136章 不悦,恶人 本想借刚刚一瞬做出无可奈何受迫于人的假象,好叫他暂时还有所迟疑。 却被凤离天那无端一拽给毁了。 这净添乱的坏家伙。 与此同时,礼部尚书朝半空抛出一面两人高的巨形光镜。 光镜里,渐渐有影像出现。 正是此次夺彩大会围场内的景象! 看台上立刻沸腾起来,许多人看到自家的参赛者,激动地助威呐喊,纷杂议论。 陡然而起的热闹,与人群的兴奋,渲染的整个会场如同过节盛典一般。 连云挽歌都被这气氛渲染了,然而她心中涌现的,却不是欣喜,而是悲凉。 前一世,她便是在这样一个万民朝贺人人欢庆的好日子里,被林敬轩,一剑刺穿。 只可怜,她那尚未出世的孩儿…… 她垂下眼睑,伸手,要去拿桌上摆放的酒。 手指却在未来得及触碰到酒壶时,被旁边伸过来的一张如玉如琉璃一般的手给握住。 云挽歌一愣,转眼,再次看到凤离天。 然而他还是不看自己,只是淡淡说道,“本君心里不悦。” 刚才云挽歌说了,若是难受,便可握住她的手…… 可此时,明明难受的是她,凤离天却握住了她冰凉的指尖。 是看到她心里的疼了么? 云挽歌笑了笑,将自己的小手,一点点地缩进他的掌心里。 凤离天无声地动了动喉头。 隔着两人不远的位置,云想容笑着拍了拍身旁还在死死盯着云挽歌的池清,“莫要再看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池清不甘不愿地收回目光,冷笑,“瞧她那轻狂样儿,还以为攀上国师就是飞上高枝儿了?不过就是个玩物而已。” 云想容慢慢喝了口酒,笑了笑,“别瞎说。” 池清知她们是姐妹,也不好多说,只是终究还是忍不住心头恶意,低声狞笑道,“她也活不了多久了,你家那个公主祖宗,今日定会收拾了那小jian人。” 云想容喝酒的动作一顿,左右看过去——林古雪与云净甜果然都不在。 云霄和坐在三皇子的席位上。 她下意识要对身旁说话,可才一开口,才陡然发现——云林峰竟然也不在。 皱了皱眉,看向身后。 丫鬟楚红不见踪影。 慢慢地放下酒杯。 旁边池清还在说话,却不听云想容应声,转脸想说她一句,结果一眼看到她脸上的神情。 后背唰地一寒。 额角紧跟着便冒出一层细细密密的白毛汗。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声儿。 云想容转脸,看到她的神情,莞尔轻笑,单手握住她的手腕,轻声问,“姐姐这是怎么了?” 池清只觉那被她握住的手腕冰冷刺骨,好像有什么极阴寒的东西,顺着她那个地方,一下子钻进她的体内。 她的小腹竟隐隐作痛起来。 “求你,放过我……” 池清干哑地张嘴,声音却极弱。 云想容还是那副笑容春色的模样,极其‘亲昵’地凑到池清脸侧,低声道,“你们这些人啊,一个个地,为何非要逼着我做个恶人?” 池清瞳孔巨颤,惊怖地低头,就看到,一株血色的木灵,像毒蛇一样,盘覆在自己的手腕间。 在她看过去时,枝叶尖利似獠牙一般,猛地垂下,狠狠咬进了她的血脉里! 看台上。 凤离天神情冰冷地朝那个方向睨了一眼。 …… 从光镜上可看到围场内,已有几人发现了那雪貂的踪迹。 其中逼迫最近的便是林敬轩和其中几个大族子弟。 一时间,看台上的气氛可谓鼎沸喧天。 然而云挽歌和凤离天的心思显然都不在这上面。 两人交握的手还没松开。 云挽歌明显感觉到了凤离天手心的汗意,黏糊糊的,有些不舒服。 有心想让他松开些,可瞧见他那满脸的冷意,又咽了下去。 好在没过一会儿。 杏圆回来了,朝她点了点头。 云挽歌这才顺势抽离了手,边对凤离天低声道,“殿下,可以离席了。” 凤离天扫了眼空荡荡的手心,没什么表情地站起来。 台上几乎所有的人注意力都在那光镜上,倒是没几个注意到他们的离开。 几人来到围场外一处冷宫僻处,又一个‘凤离天’,依在落漆的红木殿门旁,搔首弄姿地撩了撩衣领。 还朝旁边的红魅抛了个媚眼,“像不像?” “……” 云挽歌捂了捂眼睛,扭头便见旁边的凤离天,果然一脸阴沉地质问,“本君何时竟是如此轻浮模样?!” 扮作‘凤离天’的青刹嘴角抽了抽,心里回了句,您天天都是这样啊,殿下。 嘴上却不敢说。 倒是红魅在旁边说道,“殿下,如今也是权宜之计,待您体内毒素清除,记忆恢复,青刹便可褪去装扮。” 这是他们商量好的。 以杏圆武灵的千幻之术,将青刹易容成凤离天模样,便能完美地做出凤离天日日都在宫中的假象。 云挽歌瞧着凤离天脸上的厌恶倒是觉得新鲜。 对红魅点了点头,“你便随殿下过去吧,别让人察觉到什么。” 红魅答应,迟疑了下,还是恭敬小心地对云挽歌凝声道,“小姐,殿下便……拜托您了。” 云挽歌没说话,只微不可查地略略颔首。 红魅转脸,见白灵从那边走来,心下稍安——好歹还有个人在近前伺候。 便领着假的‘凤离天’离开。 待两人离去。 云挽歌示意杏圆将凤离天易容。 杏圆有些怕,深吸了一口气,战战兢兢地往他跟前儿靠近了些,放出武灵。 凤离天蹙眉,杏圆吓得一抖。 白灵看了眼她,往她背后站了一些。 云挽歌见状,拍了下杏圆,“无事,动手吧。” 她不知道红魅跟凤离天是如何说的,但是凤离天既然答应,他的傲气就绝对不允许他反悔。 果然,杏圆再一次把青草武灵送到凤离天跟前时,他没有抗拒。 白灵松了口气,看着杏圆颤巍巍的模样,又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须臾。 杏圆喘着气收回武灵,然而再看凤离天,却难以置信地瞪圆了大眼。 连她后头的白灵都难得地露出吃惊的神情。 第137章 换容,阿天 云挽歌疑惑,难道是没有成功?不可能啊,杏圆的千幻之术虽不至于登峰造极,可只是改变容貌还是极其简单的。 然而,不等她想完。 凤离天已经转过脸来。 云挽歌的眼睛,也一点点睁大。 脑子里噌一下就冒出一句—— 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这还是凤离天!却又不是凤离天! 原本凤离天的长相,极尽妖娆,欢喜媚佛,色11欲天成。无论是冷是妖,都邪性难掩,靡艳诱人。 就像那盛开在幽冥血海里的紫艳曼陀罗,惑乱阴阳,六道不安。 可现在的凤离天,依旧是倾国倾城天颜色。 然而,却褪去了那叫人如炙如热焚人欲念的媚,只留下天地茫茫一片干干净净。 一样的五官,一样的紫眸。 如今的凤离天,却成了那白雪无垠里,一株遗世独立的紫罗兰。 宁悠而空远,沉静而平和。 云挽歌眨了眨眼。 忽然倒退一步,低低抽了一口气。 凤离天蹙眉,一脸不虞地冷声问,“很丑?” “不。”云挽歌稳住有些加速的心跳,“很美。” 凤离天神情一变,片刻后,转眸,压了压上扬的嘴角。 白灵却有些担心,“小姐,殿下这副相貌,会不会被认出来?” 杏圆也十分懊恼,“都怪奴婢武术不精。” 其实几人都明白,是凤离天自身天灵太盛,杏圆根本压制不住,无法随意幻形。 然而云挽歌私心却并不想凤离天再换个容貌了,朝两人笑了笑,“无妨,不会有人认出,便这样罢。” 那些人认识的,是那个高高在上游戏人间的妖魔凤离天。不是她身边这个如优昙花一般傲然清冷红尘抽离的仙容凤离天。 听她如此说,两人也不好坚持,只能心惴不安地跟着云挽歌,准备离宫。 云挽歌走了几步,就见凤离天还站在原地,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不由轻笑,转回去,看了他一眼,伸手,牵住了他修长的手指。 凤离天紫眸一闪。 被牵走。 …… 行至围场外,忽有一身着水色宫衣的宫女拦住了几人去路。 恭恭敬敬地道,“云二小姐,陛下要见您。” 白灵和杏圆都有些吃惊,下意识看旁边一脸冰冷的凤离天——难道被察觉了? 可却听云挽歌连一声儿都没怀疑地答应,“那便有劳带路。” 宫女福了福身,“请二小姐随我来。” 白灵和杏圆对视一眼,面露疑惑。 倒是旁边被云挽歌牵着手的凤离天,看到身前少女眼中幽冷寒凉的光。 几人出了围场,便是皇宫连接龙向山的御花园一角。 平素并无人出入,所以略显冷清。 转过御花园的九曲回廊桥后,白灵看到前面出现的宫殿,才终于发现不对,正要发问。 领路的宫女含笑回头恭声道,“二小姐,前面便是御驾,见驾不得有护卫随行,您需要一人前往。” 杏圆脸色一变,“小姐……” 却被云挽歌摆摆手制止,“那我便随姑姑前去。” 然后回头,看了眼杏圆,又转向白灵,语气温和地说道,“照顾好阿天,我去去便回。” 阿天? 凤离天的手随后被放开,嘴里无意咀嚼这两个字——阿天? 白灵干咳了一声,点了点头。 眼看云挽歌一直走远,白灵才低声对身旁的杏圆说道,“我猜,不是云诗诗就是池清,赌一两银子。” 杏圆翻了个白眼,“你都说了,我赌什么。” 白灵无声失笑,“果然近朱者赤,你是怎么看出来不对的?” 杏圆撇撇嘴,“那宫女儿怎么看也不像是御驾跟前儿的啊,手指那么粗,你瞅瞅我这手。” 白灵一看,杏圆那双手,一看就是吃过苦的。 心头有些堵,正犹豫着要不要趁机抓一把,忽听身后衣袂翻飞。 扭头一看。 登时色变,“殿下去哪儿了?!” 杏圆也是一脸懵。 这人前一刻还好端端地站在那儿,怎么一转眼,竟然不见了? 完了…… 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云挽歌发怒后的可怕下场,身上一抖,赶紧分开找人! 再说云挽歌。 跟着那宫女进了一间没有悬挂宫牌的宫殿,一直往里,抵达干净亮丽的主殿门前,还没站稳呢,后背就被用力一推。 力气之大,让云挽歌几乎飞扑进去。 好容易脚尖点地翻飞旋转,刚刚站稳,后头的宫门就‘哐’地一声,从外头被关上了。 她轻舒一口气,摇摇头。 随后就听身后,有低低的兽吼。 头皮一紧,手指一掐,灵气注入,屏气,缓缓回头。 便看到。 她的对面,一只比她还高出一倍的猞猁武灵,龇着尖尖的獠牙,对她丝丝吐出警告的冷气。 猞猁? 是谁的武灵? 然而不等云挽歌想起,她的视线已经发现了正主。 瑞王爷萧誊? 而他身后,一个半身赤果正用华丽宫裙匆忙遮盖胸口的女子。 竟然是……皇后? 不对,如今这位颜容娇艳明媚胜春的女人,还是当今皇贵妃。 林敬轩的生母,池可云。 云挽歌上一世曾在嫁给林敬轩的第二天见过这个女人,不久后,此女便荣登一国之母。 然而,封后大典还没举行的时候,这位准皇后便离奇去世了。 如今看来……这其中,还确实有不少离奇曲折的故事呢。 “谁让你进来的!杀了她!昊晴,她看到了,杀了她!” 昊晴正是萧誊的字。 萧誊理了理身上的衣衫,清朗俊峰的姿态下,还真看不出他刚刚在行如何‘苟且’之事。 他冷眼看向云挽歌,步步逼近,“好啊,云家二小姐,堂堂血牡丹,没想到我们还有再见的时候。” 身侧那只凶恶的猞猁,抬起爪子,露出尖利的甲尖。 云挽歌脑中无数纷乱一过,骤然便已明白,这次的险局是谁一手安排的。 林古雪。 唯有这位大长公主,才会知晓这么隐蔽的深宫秘事。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连面都不露,便能将她推入如此险境。 只不过…… 拿这么大的秘密,来要她云挽歌的命。 看来,这个云诗诗,对她,确实相当重要呢。 第138章 发怒,野兽 云挽歌唇角一勾,眸底一抹幽寒浅浅浮起。 抬头,却并不看萧誊,只是对后头的池可云说道,“娘娘,您要我死,可曾想过,我又是如何能到了这里的?” 池可云一愣,她是在这红墙宫瓦中勾心斗角无数的人,怎么可能听不出云挽歌话里的意思。 明艳的脸上潮红未褪,却又起了一层冷色,“何人引你到此?” 云挽歌垂眸,知道自己一旦轻易说出,便会立刻当场毙命。 池可云怎么可能会让人知道她给皇帝戴了绿帽的秘密! 见云挽歌不说话,池可云却没了耐心。 披上衣服,随手一挥,便对萧誊不耐说道,“处理干净,我去查查外头到底哪个小蹄子敢暗算我。” 声音里一片血色阴狠。 云挽歌眼角扬了扬,眼看着那锦绣玉鞋渐行渐远,才慢慢抬眸,看向对面已经逼到她跟前儿的萧誊。 萧誊脸上一片狰狞,“血牡丹,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来,今日,是你自己撞在本王的手里。” 云挽歌露出一个极其凉薄的笑容,“瑞王爷想如何?” 将池可云引走,单独面对萧誊,她便有了一分胜算。 萧誊眼冒凶光,控着猞猁武灵一个猛扑,将云挽歌逼退到墙角,然后阴笑着抬手,脱下身上原本就不齐整的衣衫。 一边慢悠悠地说道,“血牡丹,我儿既然无缘,那便由本王亲自采摘,倒也不错。” 云挽歌看着面前的斯文败类,一声轻笑,幽冷入骨。 萧誊脱衣的动作一顿,身旁的猞猁武灵也被这冷笑刺激到,警惕凶悍地再次发出低吼。 萧誊意识到自己的试探,阴了脸,也不脱衣服了,两步走到云挽歌跟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丑是丑了点,好在还是个干净的身子。” 说着便要去撕她的衣服。 口气也粗11重了几分,“血牡丹只能是瑞王府的,若是你今日乖巧一些,将来进府,还能有个容身之地。若是你敢反抗,我现在便杀了你……” “嘶啦——” 云挽歌身上这件衣服还是在玄清宫换的,一身价值连城的云锦,行动如流云飘渺,就是……不太结实。 她无语地叹了一口气。 左手灵力凝聚,一枚金针悄然出现——萧誊武力胜过自己太多。 只有趁他放松警惕,才能有机会一击得中。 否则今日必定无法全须全尾地从萧誊底下抢得生机。 眼见那那恶心的视线盯着自己露出的肩膀发直,云挽歌强忍怒意,只一次次地给林古雪记上无数笔回报的手段。 萧誊yin邪地笑了一声,伸手,便要去抱云挽歌。 眼见那人飞扑过来,云挽歌咬住舌尖,手指才一动。 “砰!” 一声巨响。 一个欣长修直的背影,挡在了她的前面。 “吼——” 猞猁撕裂长鸣,骤然消散。 武灵灭? 萧誊死了? 云挽歌看着眼前那劲瘦宽阔的后背,眨了下眼,然后轻唤,“阿天?” 阿天…… 凤离天紫瞳轻晃,随即又是一片冰冷颜色,回过头,看了云挽歌一眼。 “你是傻的么?竟然就由人这么欺负?” 云挽歌这才看清,那个刚刚还将她压制得无法动弹,残虐地要对自己施bao的萧誊。 竟然一头撞在森冷的地面上,四肢扭曲断裂,脖子歪到一个不可能转动的角度。 显然已经没了气。 云挽歌愕然——刚刚不过一瞬,凤离天居然就这么生生地……拧断了萧誊? 简单地就跟掐死一直蚂蚁差不多? 这人的实力,到底有多可怕? 她干笑了声,“地形条件不利,我不太好释放真正实力。” 这是实话,毕竟皇宫人多眼杂,释放真的武灵,必然会引来骚乱。 所以她才会隐忍受辱,以图稳妥抽身之法。 不料,这句话,却招来凤离天一个居高临下十分怪异的眼神——“弱。” 他丢给她一个字。 云挽歌眼皮子跳了跳,盯着凤离天那张干净胜朗朗清风的稀世面容,默了片刻后。 忽而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怒瞪眼,“你鄙视我?你敢鄙视我?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是你的救命药丸?信不信我不喂血给你喝了?” 因为之前的强行解毒,凤离天现在体内的毒素虽然被压制住,但是还需要日日饮用她体内的无心果血,以清除剩余毒素。 可不料,云挽歌这句话说完。 凤离天那欺霜赛雪的脸上,竟然诡异地浮起一层红晕。 云挽歌眯眼。 就见他的视线在自己的脖颈上瞄了瞄,眼神有点……像猎食的野兽。 又馋又凶。 “看什么!”她眼睛一瞪,顺势在他胸口上推了一把。 心里暗恼——这家伙,本质里还是那个流氓胚子!坏透了! 咬了咬牙,脸颊也有些烫。 正要问凤离天是怎么寻过来时。 忽然门外有人快速问道,“昊晴,发生什么事了,你……啊!!” 竟是听到灵灭嘶吼的池可云去而复返。 一眼看到倒在地上的姿势扭曲可怖的萧誊,吓得惊叫一声。 一抬眼便看到风姿出众的凤离天,“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在皇宫禁内杀……” 目光落在凤离天的脸上,极短的怔愣后,忽而反应过来。 手腕一翻,一朵蔷薇花从她脚底倏然游蛇般疾走,花枝上,尖刺森森。 一下子暴涨一人大小,那尖刺也粗壮如手臂,朝云挽歌和凤离天闪出森狞的冷意。 池可云站在蔷薇花后,盯着两人,“你们到底是谁!” 她刚刚出了宫门,就看到带来的贴身侍女已经被人绞杀在门外,另一个代替看门的宫女是个面生的。 当即知道偷11qing之事被人知晓,并叫有心人利用。 随手便杀了那个宫女,正要匆匆离去的时候,就听到那声灵灭嘶吼。 意识不对,折回来查看,竟不料这短短的时间里,萧誊居然就这么轻易地被杀了! “你们到底是谁!” 她放出武灵,却不敢出手。 对面那个仙姿绝容的男子,气势太过凌人,仅仅一个眼神,便叫她心神俱颤。 这样的恐惧,她只在当今国师跟前感受过。 这人……到底是谁? 第139章 妥协,交易 凤离天根本一个字都不想跟这女人多说,面无表情,抬手就要一掌给灭了。 手指却被抓住。 他眼神一颤,低头,看身边的云挽歌。 被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明明是责备的眼神,可是那双黑漆漆的瞳孔里,倒影着他低下头时清晰的模样。 好像……多了一层不一样的情绪。 凤离天被握住的手指动了动,然后转开视线,一脸冷漠。 混沌空间里,觑着眼偷看的无一惊讶地张大嘴——居然妥协了? 这个时期的殿下性格最为生冷暴戾,竟然就这么轻易地……妥协了?!!! “啊啊啊啊!” 无一趴在空间里捶胸顿足,“云二你这个狐狸精,居然这样都还能迷惑殿下。爷爷跟你没完……咳咳咳!” 没说完,被头顶一道压力骤然打趴,磕在地上,吃了一嘴草。 一脸生无可恋地转脸看空间里那棵大树,趴在地上狂躁地踢腿——殿下,你亲小人远贤臣啊啊啊啊!好烦! 这边,凤离天还是那么个冰天雪地的脸,只是眼角的余光,还放在云挽歌的身上。 那少女已经走到那狂暴狞恶化的蔷薇武灵前,隔着一根根的尖刺,轻笑道,“娘娘当真不知道我是谁么?” 池可云一愣,片刻后,在看清云挽歌脸上那几乎遮蔽半面容颜的猩红胎记时。 陡然想起——阴阳半面,血牡丹! 这可是已经传入宫中的传闻了啊!更何况,林敬轩还跟她提过!刚刚匆忙初见时,竟然没看出来。 神情裂变,“云家二女?!” 云挽歌一笑,点了点头,“娘娘识得便好,那后面的事情,也方便说了。” 池可云脸色不虞地看向她,“你要如何?” 云挽歌看了眼身边的蔷薇花,“想跟娘娘做笔交易。” “交易?” 池可云冷笑,“云家二女,别以为你拿捏住本宫的把柄,就能随心所欲,本宫的背后,牵连的可是天戮朝的国脉!” 池,护国将军姓,还有那个恨不能一口口咬死云挽歌的池清,是一家。 然而。 云挽歌却笑着摇了摇头,“娘娘,您太高估自己了。” 池可云脸色一变,身侧武灵便陡然一动,“你说什么?!” 云挽歌却丝毫不惧,甚至连眉眼都没有动一下,只是笑着看了眼身后的凤离天,慢条斯理地说道,“娘娘觉得我在说什么?” 这反问的话,太过嚣张轻慢。 池可云心头怒气横生,可视线落在那边傲岸清寒的男人身上,满心的怒气又登时烟消云散。 这人能随手杀了萧誊,就证明他根本不在乎那些利益牵扯。 那要了自己的命,不也是易如反掌? 慢慢地收去蔷薇武灵,冷着脸问,“你要作何交易?” 云挽歌又看了眼凤离天,眼底有些笑意。 然后才平色看向池可云,“不过是请娘娘将来替臣女做件事,于娘娘来说,并无坏处。” 池可云眉头一皱,“要本宫做什么?” 云挽歌唇角一勾,凑到池可云耳侧,说了几句。 池可云听完,眼神都变了。 本已强压下去的怒意再次直破云顶,眼中骤现萧杀之色! 可随即,又怀疑地看向云挽歌,“本宫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云挽歌凉薄一笑,“臣女自然有法证明,娘娘只说,臣女的这笔交易,您应不应否?” 池可云冷笑,“本宫还有拒绝的机会么。” 云挽歌淡定摇头,“自然没有。” “……” 池可云气结,广袖一甩,“本宫应了。只是,你也管好你的嘴,若是让本宫知晓你敢乱说,别怪本宫……” 云挽歌垂眸一笑,“既是交易,臣女自当明白。” 池可云面色又是一僵——云挽歌这是在威胁她呢,交易而已,只要她敢违背约定,云挽歌自然就会叫她身败名裂。 咬了咬牙,冷哼,“好好,不愧是云家的女儿,小小年纪,心思竟已如此。这般化险为夷的手段,本宫活到现在,你还是头一个。” 云挽歌大大方方地回看她,“多谢娘娘夸赞。” 竟然如此厚颜。 池可云也是实在没辙了,武力无法压制,言语又胜不过,这心头堵的一口气简直要将她憋死。 视线最后落在云挽歌的脸上,忽而讥讽一笑,“只可惜了这张脸,丑成这样,要不是因为血牡丹武灵,恐怕连求娶的人都没有吧。” 云挽歌心里摇头——这还是活了一百多年的武王阶呢,嘴上真是一点不饶人。 笑了笑,躬身,“恭送娘娘。” 池可云终于得着出了口气,便不再纠缠,转身欲走的时候,看到地上萧誊的尸体。 蹙了蹙眉,“那个本宫会叫人收拾干净,算是本宫的诚意,一月内,拿出证据,证明林古雪就是今日要害你我之人。” 云挽歌垂了垂眼,“遵娘娘凤喻。” 池可云点点头,隐气离去。 云挽歌回头,看了眼那具冰冷扭曲的尸体,良久,转开视线,慢悠悠地说道,“前一刻还是情深炙热温情柔意,下一眼,就很可能是刀剑相对厌恶痛恨。这世间,真情真意,才是真真的叫人看不透摸不着,真寒心,真歹毒。” 凤离天低眸,看到少女的脸上,神情幽冷,似乎想起什么,整个思绪都陷入到一个他未知的记忆里。 刚刚那个女人居然说她丑,可是……他却觉得,少女很美,很干净。 尤其那双眼,像白雪下熠熠生辉的斑斓,望之冷寒,触之却是……满满当当的温暖。 他的心里忽然就焦躁了几分,一个转身,便朝殿外走去。 云挽歌回神,连忙追上,自然地拉住他的手,抬头问,“阿天你去哪儿?对了,你怎么找着我的?” 凤离天手上温软,皱了皱眉,正想将她甩开。 却又听她说了一句,“刚刚要不是你,我就真的危险啦,多谢你哦。” 甩手的动作顿住。 他站住脚步,反手,一把抓住云挽歌的手腕。 正要往前的云挽歌被他拽的一个猛停,惊了一下。 回头,便见他那双眼,幽幽深深,像看不透的古潭,莫测地看向自己。 第140章 害怕,利刃 下意识瞄了瞄自己身上,问,“怎么啦?” 就听凤离天那微哑低磁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为何要以身涉险?” 云挽歌愣了下,心头暖流忽如喷泉滚动,抬脸,对上眼前不一样的凤离天,莞尔,“你是知道我有危险,特意来救我的么?” 凤离天嘴角一抿忽而扭头,不看云挽歌了。 云挽歌却笑了起来,伸手又去拽他如缎的头发,迫使他不得不生恼地转过头来看她时。 才笑着过去,踮起脚,在他下巴上轻轻地亲了下。 然后抬眼看他,“给你的奖励。” 凤离天唇角抿得更紧了,看着她弯弯的眼角,一颗心,也似乎一点点地飞扬起来。 心跳有些快。 云挽歌含笑,晃着他抓着自己的手,一边朝外走,一边道,“你突然失忆,还不认识我。我其实很担心,虽然不知晓红魅到底与你如何说的,但是你不再疏远我,我心里还是很欢喜的。” 凤离天看着走在身前半步的小女孩儿,想到无一与青刹的话,皱了皱眉。 “其实刚刚我还是很害怕的,好在你赶了过来,”云挽歌说着,又笑着晃了下凤离天的手臂,“要不是你,我也不能够这么轻易地拿下那位皇贵妃。” 凤离天看了看她,忽而问道,“你刚刚……害怕吗?” 云挽歌一笑,并没回头,却低垂了下眼,然后抬起,“怎么可能不害怕,怕得手都抖了,却又不敢表露出来。” “为什么?” 这问的…… 云挽歌有些新奇地回头看了眼化身好奇宝宝的凤离天,站住脚步,侧脸想了想,然后认真道,“大概是因为……越害怕,那些坏人就会越高兴吧。” 凤离天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问,“所以……要永远都不能害怕么?” 云挽歌轻笑,摇了摇头,“七情六欲,只要是人,怎么可能会永远不会害怕?生气了,难过了,落泪了,欢喜了,人嘛,又不是无情无欲的佛祖。” 凤离天一怔,记忆里最为黑暗的痛苦绝望,再一次翻覆涌进了脑海里。 那凄厉的哭声,那人间的炼狱,那些血腥,残忍,狠毒,无道。 他挣扎彷徨,害怕颤抖。 他以为是天是地是依靠的人,却眼神冰寒毫无怜悯地说,“不许害怕!你是天人族未来的帝君,绝对不能让人看到你软弱无能的模样!” 他历经了那么可怕的血杀,得到的,却是这样的一句冰冷。 他闭了闭眼。 随即,一捧娇软,轻轻地触碰上他的脸侧。 他睁开眼。 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少女的手,抚摸在他冰冷的脸侧,眼神温柔。 那半面玉色半面血的脸,正如他记忆里那最可怖的一面! 他挣扎一片光明之中,一半的灵魂,却早已堕魔成鬼,满身血腥。 他忽地往后,一把推开了面前的少女。 云挽歌一个踉跄,面有讶色。 随即就看到凤离天陡然冰冷的脸色,愣了下,问,“我说错什么了吗?” 凤离天眼底一闪,张了张嘴。 “小姐,国……阿天公子,你们在这里啊?” 杏圆从远处跑来,看到凤离天安然无恙地站在云挽歌身边,先是大大地舒了口气,然后又小心地看向云挽歌。 “小姐,是奴婢失职,没有照顾好阿天公子。” 云挽歌看了眼眉眼含霜的凤离天,心头隐隐发痛。 稳了稳心神,朝杏圆摆了摆手,“无妨,他只是过来寻我。” 杏圆看到两人之间神态,有些奇怪。 这时,白灵也从墙头落了下来,见到凤离天也是安下心来,行了一礼。 然后对云挽歌说道,“小姐,属下刚刚发现林老夫人和云九小姐在花园那边的凉亭里。” 云挽歌神色骤沉,随即冷笑——是等着看她如何被池可云和萧誊弄死,好给云诗诗出气么? 视线转向白灵所指的方向。 片刻后,忽而勾唇,对白灵道,“到了咱们的二公主有用的时候了,去,叫她无论如何,把林古雪引走。” 白灵应下,又对凤离天行了一礼,转身一跃而走。 云挽歌看着天边渐渐西沉的日头,勾了勾唇。 凤离天斜眸看她,微黯熏红的天光下,少女的容颜,静冷迫人。 那浅浅淡淡的目光,像一把破刃的尖刀,一点点剖开了什么坚硬而寒凉的固垒。 约莫半个时辰后。 白灵在御花园另一角寻到云挽歌,朝她点了点头。 云挽歌笑了笑,刚刚她站在假山后,已经看到那位‘二公主’是怎么威逼利诱,作势要打死云诗诗,逼得林古雪不得不软意提出亲自送她去皇帝陛下那里。 不得不说,白灵一手培养的死士,还真是好用。 此时云诗诗被刚刚‘恰巧路过’的二公主吓得不轻,好容易看祖母将人哄走了。 ‘哐’一下,便摔了手边御用的骨瓷玉胚茶碗。 “九妹妹好大的脾气。” 云诗诗此时如惊弓之鸟,差点被吓破了胆,战战兢兢转脸,没想到居然是云挽歌,站在凉亭外,对她冷嘲热讽。 “你不是……” 视线忽而又停在云挽歌身后,那风姿卓绝的男人身上。 眼中不可遏制地爆发出惊艳与惊羡。 只不过很快,视野就被有意无意侧过半步的云挽歌遮住,立时眼神阴沉,“云挽歌,你还敢出来!你等着,等奶奶回来,你就死定了!” 云挽歌失笑,“云诗诗,你莫不是受了刺激,连脑子都傻了?” “你说什么!”云诗诗柳眉倒竖,“要不是你,我今天根本就不会被林正玉侮辱!” 云挽歌面露讶色,语调却依旧轻快,“哦?你自己不知死活挑衅二公主,干11我何事。” 云诗诗见她居然还敢不承认,厉声吼道,“你少假装无辜,池清都告诉我了!” 云挽歌眼中阴狠一闪——又是你,看在你无辜孩儿的份上,饶你数回,可你居然还敢无视警告,三番五次害我入死境。 确实是留不得了。 勾了勾唇,“嗯,看来九妹妹已经知晓了。” 云诗诗气极, 第141章 媚药,不喜 本已笃定会死于偏殿内的云挽歌居然能安然无恙地出现,这个事实早已令她本来就受创的情绪再次被狠狠打击。 她站在凉亭边,隔着数重台阶居高临下地看着云挽歌。 慢慢地拽下脖子上悬挂的那块长命玉锁。 阴狠无比地说道,“云挽歌,你害我身败名裂,害我颜面尽失,害我差点命丧九泉,此仇不共戴天,今日,我便要你受尽毒魔之恶,叫你……啊!” “咚。” 云诗诗的话没说完,就被隔空扇过来的一道劲风,犀利而毫无怜悯地直接扇到了地上。 整个人飞出去,一下子撞在凉亭的柱子上,发出凄厉的惨叫。 手里的玉锁也掉落地上。 白灵立刻上前,将玉锁以布帛裹住,拿了起来。 云挽歌回头,看了眼身旁,负手而立的凤离天。 “聒噪。” 凤离天冷酷淡漠地丢下两个字。 云挽歌压了压好笑的嘴角,转过脸。 白灵上前,低声道,“小姐,殿下,是五毒丝。” 云挽歌神情骤凝——五毒丝? 这天底下最浓烈却也最毒性的……媚111药? 云挽歌擅通药理,曾于医术上看过,此药能引人神魂俱灭只求合欢,如不能求得阴阳交融,必将毒烧五脏,直将人烧成灰烬而死。 云诗诗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居然随身携带这么阴毒的恶心玩意儿? 可随后想到云诗诗上一世那些‘威名’,以及这一世已经隐隐露头的‘风声’,云挽歌立刻又释然了。 微微一笑,刚要说话,旁边的凤离天忽然伸手,将她往旁边一拽。 云挽歌一个不防,一下子栽进他的怀里,心跳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抬脸。 就见这人依旧一脸冷漠地目视前方,嘴里却十分不耐地斥道,“离那东西远一些。” 然后又看向白灵,不容置疑地命令,“拿走!” 那味道实在让他恶心,不受控制地响起最黑暗那段时间里,那些最不堪回首的记忆和绝望。 胸前一团怒火,恨不能顷刻将这周围所有的东西烧成灰烬! 白灵被他看得浑身一寒,连忙后退。 云挽歌却已从凤离天怀里站了起来,笑着晃了下他的手臂,“别急恼,我有用处,你若是不喜,便离远一些,好不好?” 凤离天俊眉微蹙,眼中的戾气,却在触碰到云挽歌抬起的双眼时,渐渐褪去。 他依旧面无表情,然而并未挪动半分。 云挽歌笑了下,转脸,冷艳看向那边靠着柱子喘气的云诗诗,一步步走过去,“九妹妹,这么好的东西,你居然舍得用在我身上,不觉得暴殄天物了么?” 云诗诗冷笑,朝旁边吐出一口血沫,并没说话。 云挽歌走到她近前,勾着唇,拿脚踩了踩她的肩头。 这般侮辱至极的动作终于彻底激恼了云诗诗。 “放开我!” 她尖叫一声,反手往前一推,做出武灵释放的动作。 然而…… 一如她之前试过数次那般,依旧什么都没有。 她咬着牙,颓然地掐紧手指。 就听云挽歌在上方轻盈欢快地笑了起来,“九妹妹,比我想的要天真呢。” 云诗诗怨毒地抬眼。 看到那张半面狞恶半面纤尘的脸。 就像极美与极恶的完美交融,在这少女的脸上,润出这红尘之中,最叫人不寒而栗的罗刹鬼仙。 她低下头的瞬间,云诗诗仿佛看到她的背后。 一个青面獠牙的鬼面怪物,在染血黄昏的暮空下,朝自己张开那瘆人无比的血盆大口。 “九妹妹,你以为……”偏这近在咫尺的少***阳脸上却露出温柔至极的笑容,“那天你吃下的赤炎草,是我心甘情愿拱手相送的么?” “你……” 云诗诗开口,才发现牙关在不自觉地打颤,“你说什么?” 一手不自觉地揪住云挽歌的裙角。 云挽歌抿唇莞尔,一脚将她踢开,似是看够了她的丑态,转身便朝亭外走去,“白灵,把那个喂她吃了,然后……嗯,丢去林敬轩的寝殿吧。” 云诗诗惶然地张大嘴,忽而凄厉尖叫,“云挽歌,你不能这么对我!不能!我要你死,奶奶不会放过你的,放开我,放开……呃……咳咳咳。” 玉锁中的药粉全数灌入口腹之中。 平日只要指甲尖一点的量便能叫人欲生欲死,此时却被灌入这么多。 再不甘,再骄傲,再怨毒,再嫉妒,都不足以抵挡现在由心底发出的恐惧。 她四肢挣扎往前,意图朝云挽歌抓去,“求求你,云挽歌,二姐,你放过我,放过我……” 云挽歌已经走到亭外,回头看了眼仓皇欲死的云诗诗。 片刻后,扭头冷笑,“你三番五次意欲害我的时候,可想过要怜悯一回?你与林古雪设计杀我的时候,可想过放我一回?” 顿了顿,眼神如霜落,“自作孽。白灵,带走。” 白灵上前,一掌将人敲昏,拎布袋似地拖走。 杏圆松开那些被青草武灵束缚视听的侍从奴婢,全都神情呆滞意识恍惚。 云挽歌走到其中一人跟前,点了点她的额头。 那个四阶武气的丫鬟立即一惊,待看清眼前之人时,再扭头,看到了被白灵拖走远去的云诗诗。 眼眶欲裂泛红,片刻后,跪下,哽咽道,“多谢二小姐替奴婢报此血海深仇,从此以后,奴婢愿为二小姐万死不辞。” 云挽歌没什么表情,只淡淡道,“背过主的东西,我可不敢用。” 丫鬟身上一僵,很快又深深俯下身去,伏在云挽歌脚边,语气凄惨却又坚定地说道,“奴婢省得如何做,请二小姐放心。” 云挽歌看了她一眼,片刻后,丢下一个布袋,“拿去给家里吧。” 便走回到凤离天身边,脸上的生冷淡去,勉力笑着问,“走吧?” 凤离天挪开视线,眉梢动了动,冷声冷气地道,“不必在我面前如此强颜欢笑,丑。” 云挽歌愣了愣,随后轻笑,率先转身走了。 凤离天本已抬起准备让她握住的手顿住,皱了皱眉,跟上。 第142章 活路,彩头 杏圆落在最后,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眼。 那跪在地上的丫鬟,拿起布袋,打开,看到了一袋子的金子。然后一边哭,一边朝云挽歌的方向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那个丫鬟,还有她姐姐,都是与杏圆同一批进府的。 据说是家里没钱,为了养活重病的爹爹和弟弟,就被无力养家的母亲卖进了云府。 因为有点武气,就被送到林古雪跟前,做了云诗诗的贴身护卫婢女。 可云诗诗生性跋扈蛮横,两人吃了不少苦头,却不敢抱怨。 直到姐姐被云诗诗生生抽死,云挽歌便命杏圆悄悄地找上了这个丫鬟。 让她在云诗诗平日常用的茶水里,一连下了七日能叫人性情大变的驱魂散。 这才有了云诗诗今天的心性失常行为不妥。 最终得以计成,云诗诗恐怕也要落得个,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悲惨下场了。 可刚刚云挽歌与那丫鬟之间的一番说辞,杏圆又不是很懂。 百思不得其解时,就听云挽歌语气寡淡地说道,“一旦云诗诗的行踪被发现,那几个,林古雪一个都不会留。” 杏圆恍然大悟。 难怪了。 那丫鬟本想投效云挽歌,却被云挽歌冷言拒绝。 然而云挽歌拒绝之后,丫鬟心知已无活路,却并不以她教唆下药为要挟。 反得了云挽歌重金一袋。 云挽歌为何给她一袋,想到她家里那番光景,不言自明。 人没了,好歹那袋金子,也足够那家子无忧一辈子了。 也让那丫鬟,走得安心。 难怪会哭着朝云挽歌那样磕头。 杏圆心头发酸。 看了眼依旧清清冷冷的云挽歌,低声道,“小姐真是……天底下真真心善心软之人……” 没说完,却听云挽歌自嘲轻笑,似乎是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旁侧的凤离天,眼角的余光一直放在少女寒凉素净的脸上。 见她抿唇苦笑,黑鸦般的睫毛下,似有什么酸楚难忍倾泻而下。 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很想伸手过去碰一碰她的眼睛。 却许久,都没有抬起来。 …… 林敬轩突破几重险阻,终于抢得彩头花球,从围场出来,却没见云挽歌。 又看凤离天,还懒洋洋地靠在上方席位上吃酒,并与太子二公主说笑什么。 总觉得哪里不对。 凤离天的毒竟然解开了?怎么会?云挽歌又去哪里了? 可不等他理清,就有人围拢上来,将他送上了领奖台。 极品的储物空间戒指,被皇家侍者小心地送到凤离天跟前。 凤离天只不过拿去把玩着看了两眼,就一脸不屑地随手隔空扔给了林敬轩。 姿态之狂傲,态度之轻蔑,较之以往更加恣意。 红魅在后头,恶狠狠地掐住‘国师大人’的后背。 痛得他端酒的手一抖,偏还十分羞辱地对林敬轩笑,“三皇子,辛苦了,戒指就赏你了,拿去玩吧。” 在场数百人,众目睽睽之下,如此羞辱当朝皇子。 林敬轩攥着他冒险得来的彩头,心头心血翻涌,加之之前重伤强行痊愈。 此刻已几乎到了极限。 咬牙恶狠狠地盯着凤离天,死死硬撑。 一旁云霄和终于看出不妥,忙上前将他扶了下来,恭敬地跟国师太子告退后,便领着云想容,将人送往三皇子寝宫。 路上。 林敬轩连吃了几粒养灵丹,才终于恢复下来。 眼看旁边静随安娴的云想容,眉眼微动,掏出那枚空间戒指。 温和一笑,朝云想容递过去,“大小姐若是不嫌弃,这枚戒指,便赠与大小姐吧。” 云想容清灵美极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受宠若惊,连忙摇手,“谢三皇子厚爱,小女无德无功,不敢受皇子如此厚礼。” 云霄和倒是在一旁没说话。 心里大约猜测——林敬轩这是看云挽歌已被国师强占,便想走云想容这一条路。 倒是存了把云家握在手里的成算。 心里不免得意。 脸上也露出了点笑意。 林敬轩自然也看出他的神情,干脆从肩舆上下来,站到云想容跟前,低声柔和地说道,“大小姐莫要推辞,之前是本皇子识人不清,大小姐若是介意,本皇子可在云大人面前,亲口许下正妃之诺,来日……大小姐必定位极尊贵,华享无限。” 周围都是亲随,林敬轩急于在设计国师不成反落了下风,处势极其危险时,给自己定下一个极为稳固坚实的后援,连这种隐晦的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出来。 云想容却涨红了脸,一张仙姿玉容几乎滴血,被林敬轩逼到近前,又不知如何应对。 只好拿水烟一般儿的眼睛,求助地看向云霄和。 云霄和得了林敬轩那番话,早已满意至极,可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微微一笑,上前道,“三皇子,容儿素来性子温静,受不住如此玩笑。” 林敬轩脸色一沉,“云大人以为本皇子是随意玩笑之人么?” 云霄和知道他此时险境,更加不惧,“不敢不敢,三皇子莫急,儿女之事,虽是父母之命,可也要遂了儿女心愿不是?” 这话倒是又松动几分。 林敬轩这才笑了起来,又深深地看了眼云想容,语气更加温柔,“你莫要怕,本皇子一诺千金,必定将你视若珍宝。” 说完,也不容云想容拒绝,便将空间戒指塞进她的手心里,还顺道暧昧地捏了捏她的指尖,才重新上了肩舆离开。 云霄和并未继续相送,只看向林敬轩离开的方向,满意地对云想容笑道,“你们都是父亲的好孩子,要怎么做,需要为父叮嘱你么?” 云想容温婉娴静地恭顺低头,“父亲费心,女儿知晓该如何做。” 云霄和更加高兴。 一想到,云挽歌控着凤离天,云想容又能把住三皇子,将来再把云诗诗送入太子府。 这天戮朝的将来……何愁没有他云家的一方天下。 几乎立刻就能看到站在权力巅峰时,如何呼风唤雨的模样。 乐极大笑。 正要携云想容离开时,忽而从前面跑来一个嬷嬷,正是林古雪的贴身婢女。 第143章 各处,恶事 那婢女匆忙来到云霄和跟前,看了旁边的云想容一眼,便神色惶急地低声说道,“老爷,九小姐不见了,老夫人……急着见您。” 云霄和神情一变,一边与她快速离开,一边问,“怎么回事?” 完全没有顾及身后还站在原处的云想容。 直到二人远去,一直低眉顺眼的云想容,才慢悠悠地抬起头,水眸冷寒,阴冷一笑。 慢慢地扶了扶鬓发,转身,闲庭散步般,一直走到皇城南院一间废弃的冷宫内。 “四,四少……啊,您,您怜惜些,奴,奴痛……” “呵呵,是么。” “啊——!” 那痛极乐极的声音,一下钻进云想容的耳朵里。 她嘴角的笑意更深,脸上的神情却更加闲适。 一直走到那肌肤相撞,呼吸纠缠,呻吟厮磨的房门前,然后抬手,慢条斯理地在门上敲了敲。 “哐哐。” 房内声音骤停。 与此同时,房门打开,里头的光景也一览无遗。 她那贴身伺候的丫鬟楚红,不着寸缕地躺在一张破旧的八仙桌上,大张着双tui,满脸潮红。 她那血水交融的四弟云林峰,衣衫完整只除去里裤衫,正酣畅淋漓地zhuang11击着身下白花花的一团。 “大,大小姐!” 楚红几乎吓死,抽身便要起来,却不料,身上之人,又是连续用力数下,撞得她漏嘴的声儿全变成了扭曲的****。 “大姐,你怎么来了?” 云林峰喘着粗气,一边动着,一边狞笑,“你这丫头味道不错啊!” “啊——!” 楚红被他撞得不再尖叫连连。 云想容却像是被吵到了,皱了皱眉,走过去,一把掐住楚红的脖子。 一点点地收紧手指。 上头的云林峰动作却丝毫没停,反而在楚红拼命挣扎的时候,更加兴奋地加快了律动。 不过须臾,手下的人儿就翻着眼睛断了气。 云林峰长舒一口气,餍足地抽身而出。 见云想容一脸嫌恶地抽出丝帕擦手,又过去抱她。 “别拿你的脏东西碰我!” 云林峰却又去咬她的耳朵,“哪里脏了?你不是还……” 云想容眼神阴沉,转脸时,却已掩为一片妒色,到嘴的怒骂,全被堵了回去。 只发出那些不堪入耳的滋啵纠缠。 身旁女子的尸体,僵硬着,不甘地,瞪着这对乱了天理乱了人伦丧心恶毒的半魔之子。 …… 林敬轩回到寝宫。 准备屏气疗伤时,不料一入寝屋,就发现床榻那边有异动。 手上凝聚灵力,屏息正要叫人时。 突然, 从里头蹿出来一个人。 林敬轩只打眼一看,就看清了扑过来的人是谁。 虽然此女现在满面涨红发紫,喘息如牛,浑身污渍,发乱如蓬。 可还是能清晰的看出她的面容——云诗诗。 她像是疯狗一样,怪叫一声,冲到林敬轩跟前,抓着他的衣摆,叠声儿的央求,“给我,我要,救救我……” 不用想,林敬轩都知道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状。 媚||药。 是睚眦必报心胸狭隘的林正玉的手笔? 可为什么这人又会出现在自己宫里。 这心思一晃间,已经被药疯了的云诗诗突然蹿起来,一下咬住林敬轩的嘴。 林敬轩一惊,抬手就将人狠狠地甩了出去。 可是,唇上一股奇异药味已经钻进口腔。 身体陡然就涌起岩浆炙热。 他皱了皱眉。 看那边被摔到吐血的云诗诗,还在挣扎着朝自己这边匍匐的狼狈模样。 一脸恶心地皱了皱眉。 转身本要叫人来解决时,忽然不知又想到什么。 摸了摸唇。 走过去,一把拎起云诗诗,狞笑一声,将她扔到床上,凶狠地压了过去。 …… 云挽歌带着凤离天并没有回云府,而是到了位于郊外的云家武堂。 今日一天灯会节,表面绚烂繁盛,内里却早已血腥一片。 云挽歌现在手边还有个失忆的凤离天,并不想让他入了云府,让不该有的东西盯上他。 将他安置在自己的屋子里,她去了隔壁耳房。 夜深人静时,再次进入空间。 自从进入武者阶后,这虚无空间内的雾气并没有消散多少,也没有多少变化。 她曾不甘心地试图朝雾后走去,可无论她怎么绕,那片雾都似有灵一般,将她无形地阻拦在这一方天地之中。 她有些沮丧地坐在灵泉边。 无力地揉着太阳穴。 如今凤离天失忆,与林敬轩彻底决裂,林古雪虎视眈眈,云想容深藏不漏。 困境重重,竟隐隐成了死局。 距离她手刃林敬轩,弄倒云府,报仇雪恨,到底还有多远的路要走? 她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意识到,自己之前因为凤离天的存在,心里竟莫名多了些肆无忌惮地依靠。 敢大摇大摆地将瑞王府踩进泥潭,又牵扯上护国将军府,完全是凤离天给了她不可一世的狂傲和自信。 可现在……这个人,居然失忆了。 一想到他居然不顾种种风险,甚至不与自己相谈一番,就擅自饮血,导致如此。 云挽歌心头就是一阵躁郁,喃喃自语,“凤离天,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良久。 她沉着脸从空间退去。 灵泉周围,白雾无风滚动。 一身黑衣绝美如谪仙的凤离天负手站在那里。 神色一如冰冷,气势仿佛高岭之花,令人仰望不及。 无一其实对这样的凤离天也十分摸不清,没什么底气地说道,“云二那丫头是自己立下血誓,愿望达成后,便以血肉之躯供殿下打开混沌之困。” 凤离天瞳眸幽深,冷冷地看了眼无一。 无一立刻想起,现在的这个凤离天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于是连忙解释道,“云二的虚无空间乃是打开您这混沌之困唯一的出口,殿下若要脱困,必要云二心甘情愿,以血肉灵魂祭奠,由殿下破身,并饮下她十二滴心头血,最后以她魂灵为祭,打开空间之口,殿下便可……” 无一没说完,就感觉凤离天周身释放的冷寒都快把他冻哆嗦了。 第144章 门路,何路 他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犹豫了下,又补了一句,“如果祭奠顺利,也有一线机会可保住性命。” 然而,这可能性太小。 无一默默道。 冷脸的凤离天依旧无声,看着那汪碧绿的灵泉。 片刻后,开口,“给她开放下一层灵宝。”声如寒雪。 说完,便没影了。 无一站在原地,一脸挫败地揪了揪胡子。 这丫头到底何德何能啊!殿下到底看上她哪儿了啊! 都这样了,还不忘顾念她,真是…… 摇摇头,伸手,朝身侧雾气弹去。 凤离天回到小屋。 凝神听了听耳房那处的动静。 平躺下,顺着少女平顺的呼吸,缓缓闭上眼。 一夜无话。 翌日。 杏圆端来早食,就见白灵拎着一大包东西,站在院内,正与坐在石桌边的云挽歌说话。 “亥时的时候,云大人和林老夫人的人,在三皇子的寝宫里,找到了九小姐。并且……” 白灵看了眼好奇地瞪大眼看过来的杏圆,“是在三皇子的床榻上寻到的,三皇子也在。” 杏圆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却还要佯作镇定地摆起早食。 云挽歌若有些意外,“是怎么发现的?” 白灵听出云挽歌的疑惑,“是三皇子的宫人听见三皇子的寝宫内有异声,进去查看之后,被云诗诗的叫声吓到,正好林老夫人的人就在不远处,就引来了。” 杏圆听得有些傻眼。 云挽歌却在凝思片刻后,忽而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摇头,“不愧是大长公主养在跟前儿的,这下,倒是被她寻出一条路来了。” 杏圆和白灵都看她。 这时,凤离天却从屋里走了出来。 云挽歌转眼一瞧,便彻底怔住——皑皑白雪云中仙,玉碎晶魄摄人魂。 今儿个凤离天偏偏换了一套雪白的衣衫,衣袂飘然,迎风而散。 齐腰的发丝随意束在身后。 一副清风淡雅的装扮,偏偏他的五官,褪去极致靡丽后,只余无垢干净,眉宇间又拢着一层化不开的冰雪。 真真如那踩着九重云彩的天上谪仙。 冷极,净极。 杏圆和白灵也见着了,不过两人都不敢多看,纷纷垂下眼去。 云挽歌笑了笑,将杏圆摆在跟前儿的杏仁露放到对面,一边继续说道,“云诗诗那一声儿,是故意引人过去的,巧的是,刚好林古雪的人就在附近罢了。” 凤离天走到石桌边坐下,看了看眼前的杏仁露,端起,典雅矜贵地低头吃起来。 白灵瞄了一眼,微微疑惑,“小姐的意思是,这云诗诗是故意不要清白的?” 云挽歌勾唇,“不是不要清白,而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这清白,是毁在什么人手里。” 白灵一怔,旋即明白过来。 “她想走三皇子的门路?” 云挽歌一笑,“不错。”见凤离天只吃杏仁露,又给了夹了块云片糕。 凤离天顿了顿,吃下。 很乖顺的样子。 云挽歌昨夜辗转的煎熬褪去一些,又给他夹了一块,继续道,“昨日池中台上,被林正玉那般羞辱,嫁入皇室已无可能。她这一招起死回生,倒是玩得不错。本是死局,这样一来,倒多给了她一条路。” 杏圆皱眉,“那她会不会找小姐报仇?要不要……”做了个割喉的手势。 白灵瞄了一眼,心说,傻丫头。 果然,云挽歌摇了摇头,“虽是她自己化险为夷抢来的一条路,却不一定是活路。” 轻笑一声,音如铜铃脆耳地笑道,“说不定,只是死路一条呢。” 杏圆微讶。 白灵点头,凭林敬轩那个阴狠的性子,云诗诗这样算计他,还想嫁给他,简直就是自己找死。 也罢。 总归他们闹去,不来搅扰自家两个主子就好。 安静吃东西的凤离天看了眼面前幽幽含笑的少女,眉眼冷寒隐匿煞气。 像一只嗜血的狐精,在他眼里,却比记忆深处,那些表面装腔作势背地里肮脏腌臜的丑陋之辈,生动鲜活,可爱有趣多了。 昨天那个老女人怎么会说她丑? 简直就是眼睛瞎了。 放下碗,正想要说什么。 忽然门外,大喇喇地蹿进来一个胖丫头。 “挽歌,我回来啦!” 白灵杏圆齐齐往外看。 云挽歌看了眼对面才开口又默声的凤离天,站起,脸上已经浮了一层,笑意,“你的伤以好了?” 几天没见,这丫头……又圆润了一圈,看来内阁学士是真的很宠爱这个女儿。 庞丽笑眯眯地拍了拍胸口,“早好啦,不是我爹非要拉着我多待两天,我早就回来了。” 说着,神色又低沉了些,“我早上一来就去看过宋师兄了,唉!你可知道他……其实心悦于你?” 话音刚落,就听旁边‘哐啷’一声,什么东西碎了。 扭头一看。 胖胖的脸上一片惊艳,张大了嘴,都快能吞下一个鸡蛋。 “美,美人!” 然而,美人却周身冷气寒冽,生生将她错愕的表情冻成了畏缩。 连连打了好几个寒颤,还嘀嘀咕咕嘟囔,“冰美人。” 云挽歌素知这丫头不靠谱,也是无奈,往旁边挡了挡,见原本还算平和清冷的凤离天,不知为何陡然气势迫人,似是动了怒。 心下不解,暂时却也顾及不上,给白灵递了个眼色,便将庞丽拉出了院子。 远远看见新入门的好些弟子都集结到了出武堂门外,有一个新的师兄带着大家,正在练习基本功法。 又转脸看了眼宋渠的所在,苦笑着点头,“我知晓。” 院内,凤离天的脸色又沉了几分,周身那股寒气都快化为实质,只把旁边白灵杏圆两个压得又冷又怕,苦不堪言。 庞丽一双眼还在滴溜溜往里瞧,“你知晓也就不枉他一片痴心了。里头那个美人是谁啊?” 云挽歌失笑,拍了她一下,眼角的余光朝里扫了眼,“你与那个罗镜解除婚约没有?” 果然一下子就转移了庞丽的注意力。 胖丫头圆乎乎的脸上泛起一抹红,像是难过,又有些为难,摇了摇头,“没……” “你放不下?”云挽歌皱眉。 第145章 劝告,秘境 “不是。”庞丽摆手,“我倒是跟我爹提了,我爹也请他家人上门,说了要退婚,可没想到,罗,罗镜却不知道为什么,不肯退婚了。我,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云挽歌没吱声,想到那日情形,罗镜所为确实让人寒心,可他面对庞丽,并非他所表现的那般不喜厌恶。 云挽歌分辨不出这罗镜心里到底如何所想。 但是如今情形,这少年,确实当不得庞丽良配。 她与庞丽共过患难,已将她视为姐妹,想了想,便道,“你若不嫌,我便多说一句。那罗镜,心性到底太过稚嫩,你虽性子有些骄矜,可却实实在在是个娇憨儿,若是嫁给他,恐怕将来,苦楚不尽。” 前世嫁过人,云挽歌自是知晓这夫妻相处,有多少辛苦难言。 庞丽也未料云挽歌竟会与她说出这般言语,一时明白,她算是真正进了这天下人觊觎的血牡丹的眼睛里了。 心下也不知是什么滋味,自己本是有心接近,那恶虎扑杀之时,也存了一丝犹疑退怯,要不是宋渠当时在场,恐怕她也早就撒手而去了。 况且这云家二女心思剔透,恐怕早已分明,如今却还是将她视作亲近之人。 一时也是百味杂陈,苦笑着点头,“我晓得了,容我回去再想想。” 云挽歌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也不戳破——她素来是有恩必报有仇必还的性格。 不管庞丽接近到底为何,可那天她也确实没有离她而去。 “对了。” 庞丽忽又拍手,“我赶在今天回来,是因为皇都秘境要在明日开启,我准备参加,你去不去?” “皇都秘境?”云挽歌愣了下。 庞丽张大嘴,“你不会不知道吧?我天!”忽又反应过来,“对哦,你以前家里没人教你,最近又一直在西药园受罚,自然没人教你。我来告诉你。” 皇都秘境。 乃是位于天戮朝与龙向山正对往西一百多里地一处异世空间,每十年开启一次。 传闻此秘境曾是某个仙界坍塌而成,内里无视奇珍异草,山兽林宝。 能入其中,便多少都能有所收获。 然而,却不是所有人都能得以进入。 那秘境入口,有一巨大禁制,需武士阶等以下武者,将自身灵等打入禁制之上,方能开启一道屏障,安然传送而入。 曾也有武士以上武者试图敛气而入,却被禁制生生反弹,差点吐血而亡。 是以,这处秘境,便是所有初阶武者的最好历练之地。 可毕竟资源有限,秘境受皇族控制,每次开启得入之人,也不过数百而已。 庞丽说到最后,又补充一句,“秘境开放后便关闭,于十日后,会再次开启,由入境者离开,这十日内,外界与秘境内,无法知晓秘境内丝毫。” 云挽歌明白过来——秘境内既然秘宝甚多,又无高阶者护持,恐怕杀人越货的事,也不会少。 她看了眼那边冷着脸的凤离天,正犹豫着假如参加,这人该怎么办时。 忽然听庞丽又自言自语道,“我听我爹说,秘境内好像有种五行草,可益寿延年,还能解百毒,要是能弄回来,给我爹增加寿元就好了……” 没说完,就听云挽歌问,“参加这个秘境的名额,要怎么获取?” 那边,还坐在院内的凤离天,忽而眼神又冷却几分,隐隐地,还有些动怒。 一刻钟后。 鬼老正蹲在鸡窝前掏鸡蛋,就听后头一声脆脆冷冷的声音,“鬼老,我要去秘境。” 吓得他手一抖,鸡蛋落地。 啪叽一声。 抖着胡须一脸肉疼地转过脸,“你个臭丫头,你赔我的鸡蛋,我……” 视线便落在了云挽歌后头那个面目清冷绝尘如仙的男子身上。 僵住。 凤离天似乎察觉到什么,眸光一转,气息须臾掩盖。 鬼老眨了眨眼,心说,看错了? 云挽歌又道,“鬼老,我要一个秘境名额。” 鬼老蹙眉,又瞄了眼那俊美得不像个凡人的男子,不耐烦地挥手,“吵死了,臭丫头,早给你准备好了!” 云挽歌一喜,刚要开口。 就见面前鬼老‘砰’一下,面朝前,摔了个狗啃泥。 “……” “……” 断尾猴武灵在旁边叽叽喳喳蹦。 鬼老一脸纠结地爬起来,看了看脚脖子——谁绊我!!! 忍不住偷觑了眼那边的凤离天,心说,不会吧。 而凤离天,转过眼,默默道,她不丑!你们都是瞎子! 要是鬼老知道知晓这位奇葩的报复心理,恐怕都要扯着脖子喊冤。 他明明说的是……臭丫头…… 嗯,估计要说出来,可能会被打得更惨。 按下凤离天这浆糊心思不提,鬼老擦了擦手,就去茅草屋里翻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牌,扔给云挽歌。 “段老头准备的。”转身又去掏鸡蛋,“我俩都觉得你这实力进步太快,并不是什么好事,该是要历练历练,正好秘境开启,你进去后,说不定有一番磋磨,对你也是好的。” 云挽歌想扶额,无奈失笑,“您二位就不怕我在那里头有什么危险?” 鬼老翻了个白眼,从身旁摸了摸,凭空掏出一个小包裹,扔了过去,“我跟段老头给你准备的护身法宝,走秘境一趟够了。” 云挽歌知道他有个储物空间,笑了笑,捡起来,“多谢二老。”顿了下,“段老今日似乎不在武堂?” 鬼老满不在乎地撇嘴,“那老不死的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个什么鬼,天天见不着踪影。” 说着又转过身,手上拿着两个鸡蛋,“你明日出发,十日后出来,也就快到皇家武堂入学甄试了,在秘境中也不要忘记修行,争取一举进入武者阶。” 云挽歌以水坠压制,目前在外人看来,还只是大圆满武气阶。 云挽歌含笑应了,又听鬼老叮嘱了几句,便要离开。 可才一转身,却又被老头儿拉住,神秘兮兮地问了一句,“那小郎君是哪个?瞧着……不太像普通人。” 云挽歌轻笑,心说,这你都能看出来啊! 第146章 灵宝,前往 然而她面上却不显,只道,“他遇到些情况,暂时需要在我这避避风头,明日我去了秘境后,烦劳您和段老多加照拂。” 鬼老撇嘴,不过还是赢了。 目送云挽歌携那人一直走远,才疑惑地摸了摸下巴——刚刚惊鸿一瞥,若是没错,那人该是……半神? 可神族血统,不是早就在当年与天人一族中,两败俱伤,最后灭无了么? 难道果真是看错了? …… 云挽歌拿着玉牌,回到小院便开始收拾。 凤离天站住院内,负手看向远方,纯粹如曜石的黑眸里一片寒冽森冷。 白灵心里叹气,殿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啊?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太吓人了。 可又想起无一特意提过的殿下是恢复了何种经历后的记忆,那段卑劣恶心至极的过往,无一只是稍稍说起一些,白灵已经觉得不寒而栗。 更何况,殿下还亲身经历了那么许久时日。 难怪会如此了。 又想到,无一说过那段时间殿下虽面如雪莲,可却真正的是嗜杀无常,如森罗鬼魔。 如今瞧着……好像还挺正常的。 莫不是,云二小姐在侧的原因? 正胡思乱想间,听到凤离天冷冷寒寒的声音,“她为何要入那秘境?便是如此嫌恶本君么?” 白灵哪里知道,这云挽歌别看年纪虽小,可行事却万万叫人看不透。 见凤离天似乎动怒,又想到他此时记忆正是最不堪敏感之期,一时竟也不敢擅自回答。 凤离天见他不说话,心里更恼,片刻后,再次出声,“明日本君要随她去秘境。” 白灵一怔,想了想,“殿下血脉,天下无不可入之地,可需要属下再另做安排?” …… 云家。 云诗诗一身青紫地被两个贴身的嬷嬷小心地扶入浴桶内。 林古雪坐在一侧,双眼通红。 “我的心肝儿,你放心,祖母定叫三皇子娶了你!” 云诗诗靠在桶壁,委委屈屈地应了,一转脸,却又呜呜低泣起来。 林古雪更加心痛,只恨毒了那暗算云诗诗的几人,尤其是那个该死的云挽歌! 双眼迸出凶光,森森道,“还有那个云挽歌!我已听闻她得了秘境名额,这一回,只叫她再也出不来。” 云诗诗背对着林古雪,嘴里还是低咽难忍,面上却是一片冷嘲热讽,阴毒诡狞。 …… 皇宫。 林敬轩跪在林宏梓面前,沉声道,“太子,勿论云家几女,臣弟断无与您争人的心思,请太子明鉴!” 林宏梓僵木着脸,冷哼一声,“本宫看你是心野了,什么东西都敢想!” “求太子明鉴!”林敬轩以头触地。 不过一着不慎,竟叫云挽歌救了凤离天,如今沦落如此举步维艰。 林敬轩心头恨毒,此时却不得不折辱自尊。 林宏梓眼神麻木,开口却依旧那副讥讽清傲,“既如此,姑母来求,要你娶了云家九女,你便娶了吧!” “……是。” 林敬轩的手指捏得生生作响——床笫之间,这云诗诗根本没有落红! 此般腌臜之女,也妄图嫁给他林敬轩?! 痴人说梦! 他的大计,岂容这些脏劣之辈来破坏! 略一思量后,对身侧宫人道,“去,把贺君尘叫来。” …… 翌日。 云挽歌将所用之物全部放入水坠空间之内,便起身出发。 就在昨夜,她再次进入空间,惊喜地发现空间内里不再是那一方之地,竟多出百丈之宽! 虽依旧有重重白雾包裹,可却露出了一片至少一千年份的聚灵果和两千年份的****木。 两种都有近四五百株。 要知道,聚灵草,一株五百年的几乎都要售出天价,一千年的简直就是传说之物。 更别提****木,不仅能增加金火属性武者的修为,内里木浆更能直接炼化上品滋润经脉的丹药! 三四百年的已经让人趋之若鹜,更何况两千年份的! 云挽歌自己都快被震晕了。 简直无法想象,这浓雾背后,还藏了何种天灵地宝! 心内十分欢喜。 主要是,聚灵草可保任何有灵物体灵气十日不散,她本就担心自己去了秘境,凤离天的毒该怎么办,现在有了聚灵草,便好解决了。 本还想取出一些****木让鬼老找人炼化丹药,给凤离天滋润经脉,可没想,一直到她出发,凤离天都不见人影。 询问白灵,只说回了宫内。 只当他另有要事,也不再多想,将十株染了自己鲜血的聚灵草留下,便孤身前往秘境。 杏圆已于那日被太子重伤后,被白灵养伤时,直接汲取灵气,突破了武士阶。 虽满心担忧,却也无法随同。 云家武堂前,一辆金碧虎兽纹的宽大马车,由云霄和驾车,承载二十多人,以法宝驱动,御空离去。 白灵遥遥看着远去的金色车架,回头,小心地询问,“殿下,您是……” 后面站立的傲岸身影已然不见。 …… 车架内。 云挽歌看了眼对面的姿态亲昵的云想容姐弟,转脸,低声与身旁的庞丽说话。 云想容轻笑,不经意地避开云林峰抓过来的手。 看了眼车尾处的三人。 数十人看似云淡风轻,可神色中皆各怀心思,谨慎细微。 …… 半刻钟后,金色车架‘哐啷’一声,降落地面。 数十人下车。 入眼便见前方一株苍天古树,树冠遮天蔽日,灵气滚滚环绕。 树的两旁,立着早到的近三十个年轻男女,皆是容貌出众品相非凡,衣着华丽气质出尘。 一看便知灵气缠身,阶等不低。 庞丽凑到云挽歌耳边低语,“那是唐家,武族势力与你家不相上下,算得上你家的死对头。” 正说着,就听前头的云霄和朗声笑道,“唐家主,许久不见,风采依旧啊!” 那边也有一中年男子,飞鬓长须,拱手而笑,“云家主别来无恙啊!” “哈哈哈哈。” 庞丽嘴角抽了抽。 云挽歌抿唇轻笑,跟着云霄和,一直走到大树的另一边。 才站稳,就察觉到无数视线,或遮掩或直接地投过来。 第147章 入境,追击 云挽歌神色如常。 一旁的庞丽却有些受不了,“啧啧,这些人的眼神,都跟那小箭一样,嗖嗖嗖地,直往你身上扎。” 云挽歌却知,阴阳半面血牡丹,名头太响了。 天命之凰的血牡丹啊,哪个不会好奇? 笑着摇摇头,却没说话。 对面唐家家主唐力也多看了眼那半面猩红的静默少女,然后,朝身后使了个眼色。 一个身长玉立面容清隽的青年郎,微微一笑。 约莫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剩余几十人断断续续来齐。 云挽歌注意到,除去云唐两大家族带来的人稍多,其余的皆是天戮朝分布各地的不同家族,多的不过也就十来人。 十多个零散家族凑齐了余下三十来号人。 还有十几个,是无门无派的散武。 人数几近到齐。 古树周围原先站立的数十个皇族甲士便齐齐上前,一人领头,呈燕尾阵,一同朝树干中央一处凸起粗粝树皮处,骤然释放灵力。 顷刻。 那块凸起如同被人强行掀开,点点脱落,露出内里白光盈盈入水帘波动的屏障。 隔着数丈开外,云挽歌都能感受到那内里汹涌澎湃的灵气滚动。 心内震动。 旁边数人也早已惊呼出声。 “砰!” 树干猛然一抖,无数落叶纷纷降落。 云霄和伸手抓了一把,抽出一片,便塞进紧靠身侧的云林峰手中,“进!” 云林峰勾唇一笑,朝云想容看了一眼,一手捏着树叶,一手抓着秘境玉牌,往前一蹿,跃入白光屏障之中。 顷刻风动,白光如漩涡骤转,云林峰的身影须臾便不见了。 一旁的唐力也不甘示弱,连连推了两个子弟进入。 眼看漩涡越转越快。 庞丽有些紧张地抓了抓云挽歌的手,小声道,“听说那是一个传送阵,会随机传动到秘境的任意一个地方,你我若是分开,定要记得用传音符互相寻到啊!” 说完,就被云霄和也塞了一片树叶。 庞丽无法,只得往前,回头又看了眼云挽歌,见她微微点头,这才放心,钻入白光漩涡之中,不见。 其余各人也纷纷进入。 云挽歌竟落至最后,寥寥数人站在她前方。 云霄和走到她身旁,左右看了看,迅速将一物连同树叶一起放于她手心,压低声音快速道,“秘境西南有一汪半月湖,内里有一条化龙鲛蛇,这是为父重金买来的丹药,可令鲛蛇昏迷三刻,趁其昏迷时,潜入湖底,取出一捧湖底泥来。事成后,为父……必定让你荣登极位!” 说完,也不等云想容答应,便将她一推。 白光旋转,随着最后一人进入,皇族甲士齐齐收手。 “咔嚓。” 白光消失,树皮恢复原状。 唐力走到云霄和跟前,皮笑肉不笑,“云家主,喝一杯去?” 云霄和却懒得与他虚与委蛇,拱了拱手,“抱歉,御林军那边只腾了半天空闲,还有要事,告辞。” 唐力目送这人驾车远去,冷笑一声,又看向古树方向,冷声道,“血牡丹又如何,我唐家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到不了手的。” 甩袖领着仆从扬长而去。 …… 云挽歌进入屏障后,眼前便是一阵刺眼光线,下意识闭眼,便是一阵天旋地转,晃得她神识犯晕。 接着就感觉被什么大力一下子抛出去,连忙稳下重心,才堪堪落于实处。 喘了一口气,抬眼。 面露惊色。 好一片接天绿海无穷碧。 脚下无数绿意盎然的青草,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 无数花草芬芳,鸟雀争鸣,两边更有无数苍天古树,树根错综,盘旋地表之外。 更远的地方,还有许多绵延巍山,险峻雄伟,十分壮阔。 云挽歌站起来,只觉心神激荡。 这便是踏神的征途么,果然是让无数人向往疯狂的追求。 周围空气清灵,更蕴含了十分浓厚的灵气。 云挽歌看了看左右,并无一人。 略一犹豫下,便伸手一握水坠,三阶武者力量全部释放! 在这种地方,根本无需隐藏实力。 刚刚在古树外,她便察觉到了唐家那位家主不善的眼神。 早就猜到,这次秘境一入,她又是孤身而处,必定凶险万分。 也着急立刻去寻宝猎奇,先找了一处较为安全僻静的树洞下藏好,便仔细看向云霄和塞给她的那个玉瓶。 隔着密封的瓶盖,都能闻到内里隐隐渗透的药香。 双眸一片冷凝。 丹药?这里头可是有毒龙水!世上最剧毒的毒药。 云霄和竟然想让她去屠龙么? 不过,蛟蛇化龙,这说明这鲛蛇,已经非一般灵兽可比了。 云霄和只让她取湖底泥,到底是何意? 不亲眼所见,云挽歌也无法得解,便暂时放下玉瓶,从水坠空间里掏出鬼老准备的包裹。 翻开看了看。 昨天她已检查过一回,后又去皇城临时添购了一些东西。 想了想,从内里取出几张傍身符篆,一瓶灵泉,以及一枚可化形护身的法器绕在手腕上。 收拾妥当后,正准备走出树洞。 就听外头忽有人声靠近,立刻屏息。 “大哥,云家那个丑女呢?怎么没人?”一个少女略显娇蛮的声音。 “家主在她身上放置了族内特有的引魂香,你的武灵不会寻错,应该还在这附近。”青年的声音,清亮中隐含沙哑。 少女急躁,“跑得真快!那我们分头去找?” 青年答应,两人散开。 矮身坐在树洞里的云挽歌蹙了蹙眉。 这才进入秘境,这些人竟然就已经这么迫不及待来抓自己了。 忽而又勾唇冷笑——搞不好,自己才是这秘境里,真正的宝贝吧?只可惜……这血牡丹,其实是假的呢! 呵,看来是她低估了这些人的贪婪了。 微微思索,视线忽然看到树洞不远处一片明黄娇艳的小花上。 明菊? 没什么灵性,但是花香却十分特别,仔细去嗅,却觉得没有香味,然而一旦沾染人身,透过体温,便能散发出一种久经不散的幽香。 真正是无香却又最香的一种野花。 天助她也。 第148章 遁走,寂夜 云挽歌一笑,伸手,摘下两朵小花,按照前世记忆里的药理之法,掸下花粉,朝自己周身一撒。 片刻后。 忽听那少女的声音忽然在数丈之外响起,“咦?香味不见了。大哥!” 云挽歌蜷缩洞内,眼神沉冷。 然而。 不等那分头寻找的青年过来,不远处,忽然响起一声闪崩地裂的兽鸣! “金色大鹏!上古血脉的神兽!” 少女惊喜地叫了出来,不由分说,抬脚就飞扑而去。 云挽歌屏息,只听外头鸟鸣嗥嘶,风声滚滚,无数人声涌动错乱,似是追着那渐渐远去的鸟鸣一直离去。 才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慢慢地从树洞里钻了出来。 然而。 一抬头,脚步骤停。 面前数丈开外的距离,一个身穿青灰马褂一身干练装扮的青年男子,正站在那里,满脸是笑地看着自己。 “啧啧,”他含笑摇了摇头,“真是难找。” 别人都去追那上古血脉的神兽,唯独他像一只狩猎的猎人,耐心地等待猎物自己现身。 其心性,足见不凡。 云挽歌一听这声音,便知是刚刚与那少女一起,循着花香来找自己的男子。 冷了冷脸,捏紧一张引雷符。 此符可为武士阶以下武者使用,引雷暴一次,重者伤人,轻者也可迷乱敌人,借机遁走。 青年男子注意到了云挽歌的警惕,又是一笑,如沐春风,往前靠近两步,边放柔和了声音,“你莫要怕,我是唐家排行庶三的唐莫凡,受了家主之命,在此秘境内,护你周全。” 这人是大圆满武者阶,说出这样的话,自然也是有资格的。 然而云挽歌却往后退了几步,拒绝之意溢于言表,“无功不受禄,我云家自有人护持,不需前辈如此。” 唐莫凡这种人,看着笑得可亲可近,可实际上却是最阴狠心思最毒的那种笑面虎。 当你以为亲近,卸下防备的时候,他就会瞬间露出尖利的獠牙,一张口,便咬断你的脖子! 前例就是……凤离天的那个近侍,青刹。 见她不肯,唐莫凡也不恼,只顾又靠近一些,一边从手里掏出一根细细的红绳,一边笑着说道,“本来不想这么粗鲁的,二小姐,你配合一点,彼此都少费些功夫,怎么样?” 这人的语调十分柔和,可偏偏语气却阴森森的,尤其那副笑脸,怎么看,怎么瘆人。 云挽歌蹙了蹙眉。 这周围不知到底是何情形,她又不敢擅自释放真正武灵,以免被人察觉,反倒不妙。 正思索间,唐莫凡已经到了近前,伸手,便要将红绳往云挽歌的脖子上勒。 云挽歌看到那红绳竟不是普通的绳子,外头一圈红色竟带着一圈绒毛大小的倒刺,脸色登时一变。 唐莫凡却笑着安慰道,“莫怕,你只要乖一点,就不会痛。” 便要动手,忽被云挽歌挡住。 “你抓我,并不是为了自己吧?” 唐莫凡手上一顿,笑了起来,“二小姐很聪明嘛。其实吧,家主的意思,是想让我把你带去给他那废物儿子,可我却不甘心这么拱手将你送人,不如……” 他笑着看了一圈四周,“也算是良辰美景,二小姐若是愿意委身于我,我……” “砰!” 头顶忽然有什么东西轰然作响。 唐莫凡一直含笑悠闲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惊讶,抬头一看,竟发现一道天雷,竟朝自己头顶凭空劈来! 顿时变脸,下意识转身便躲。 “咔嚓!” 雷声轰然砸下。 将他脚边一片青草登时炸为焦土。 余波震荡,唐莫凡一下子被震飞,重重摔在地上,连连咳嗽,嘴角也渗出一丝血渍。 抬眼一看,哪里还有那个阴阳半面少女的踪影! 缓缓坐起,擦掉嘴角血,想起那少女诡恶面容上,一双清丽无双的眼睛。 慢慢地,又笑了起来。 …… 云挽歌捏爆引雷符,便迅速隐气,一去几十里开外。 喘着气停下来,本就因为昨日临时放血滋补聚灵草而虚弱的血气,再次翻腾涌动。 脸色发白地靠着一处山石坐下,从空间里取出两株赤炎草吞食,才慢慢调整过来。 略坐了片刻,便翻出袖袋内那副画了五行草的锦帛,细细观看。 庞丽家中曾有人于秘境内见过此种草,但是所知也不多,只知位于秘境的东北,能解百毒,能延寿,其余却一概不知。 好在还能给画出一副完整的五行草图像来。 云挽歌细细收好锦帛,打算找到五行草后,再与庞丽汇合。 想罢,便动身往北。 一路还算顺利,行了一天,凶兽野蛮之物没见多少,倒是收货了许多奇花异草,因着前世的缘故,见到此种外界见不到的草木类,总忍不住采摘许多,有些还被直接移栽进了空间内。 看得躲在雾后的无一,那叫一个气急败坏——暴殄天物的二丫头啊!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要用这空间的灵力来养啊!你可知道你这空间可是我家殿下的体内灵气所化啊! 啊啊啊啊,气死他了! 可他无声呐喊终是不起效用,直到云挽歌竟然又放了一株珊瑚树进来,他终于被彻底气晕了,索性找个旮旯地儿装死算了。 珊瑚树是云挽歌在一处灵溪边发现的。 血色纯正,若是打磨成粉,便能制成天神九州大陆中很受女子欢迎的一种胭脂粉。 她大约估算了下这棵珊瑚树能挣多少钱,心里还是很满意的。 抬头看了看天,已是暮色四合。 秘境之内也有四季白昼,自然规律。 她想了想,深夜不宜行走,也无法生火,便寻了一处大树树杈上歇了下来。 从空间里摸出无心果,慢慢吃着。 口腔里再次充斥那甜腻奇异的果香,脑子里,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凤离天那张颠倒众生的脸。 无论是邪魅的,还是冰清的。 良久,抱着膝盖,缓缓地叹了一口气,低喃,“这一世,我只有你一个,莫要,莫要负我……” 星辰如海,秘境的夜,比凡世更加静谧寂寥。 第149章 守护,意外 云挽歌蛰伏的大树,与那浓墨般的夜色,融为一体。 唯独星光璀璨,在树叶上,泛出点点碎金。 忽而。 这些碎金,被某种华丽而又冰冷的雪白覆盖,那雪白中,隐隐泛着一丝紫芒,幽幽惑人,仿若暗夜里,悄然展开的层层靡艳紫昙。 纯白的衣袂,如水云流动,缓缓落于这片紫星之中。 一只如白莹玉的手,伸过来,接下那片堪堪要落到云挽歌额上的树叶。 睡梦中都忐忑不安的云挽歌,不知梦到了什么,不安地动了动。 袖袋内的锦帛落了出来。 凤离天犹豫了下,抽了过来,打开,便见上头是一株形状奇特的草木,旁边一排娟秀小字。 ——五行草,可解百毒,位于东北向。 解毒? 她此行,就是要寻这株草? 为了……帮他解毒么? 凤离天垂眸,冰冷的眸光里,有紫色暗潮浅浅涌动。 心头那股憋闷许久的怒气,竟就这么,在凉风里,无声褪去。 幽暗的夜色覆盖下来,却怎么也遮不住这人满身的光华。 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一拳大小尾针拇指粗细的毒蜂,嗡嗡的声音大概是吵到了本就浅眠警觉的云挽歌。 眼见她眉心微蹙,似要醒来。 凤离天冷眸浅凝,随手一挥,那毒蜂连声儿都没有,便呼啦一下,砸到后头一株大树上,溅出无数腥味体液,死透了。 重新安静的环境,让云挽歌再次沉入睡眠中。 凤离天依旧静静地看着她,不动不声。 像暗夜的守卫者,静默而坚定地守护自己最珍爱最心疼的人。 …… “你到底跟着我做什么?” 第二日清晨,云挽歌是被一阵喧闹吵醒的。 一睁眼,警醒的意识便完全清醒。 屏息一个翻身,朝树缝底下看去。 就见一个穿着粉色纱衣武装的女子,正面红耳赤又十分恼火地看向后头,怒斥,“滚远点!不要跟着我了!” 对面走过来一矮两瘦三个男人。 为首的矮子,一脸yin猥的笑,“小美人儿,这么害羞做什么。你跟着我回去,等来年我继承了唐家,你就是正经的唐家大夫人,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事!” 云挽歌一挑眉——哦~原来这就是昨天那唐莫凡要抓她供奉的唐家家主之子? 这矮子名叫唐振兴,却实实在在是个纨绔烂泥,只会仗着家世欺软怕硬。 纠缠的女子,是南江一个还算有些规模的家族的庶女,名叫何婉儿。 何婉儿气得俏脸涨红,猛一下甩手,震出一只纯白红眼的长耳兔,“谁要做你的夫人!滚开!” 她因为追击金色大鹏,与家族几人分散,便被这浪荡子盯上,生生逼到如此偏僻地方。 心知这人意图不轨,却也不肯就此屈从,只想拼死一搏。 没想到。 长耳兔武灵才一释放,那唐振兴便哈哈大笑起来。 双手一拍,一直鬣狗武灵,便在他身侧,流着涎水虎视眈眈地朝长耳兔武灵连吠。 何婉儿缩了一下,往左右看了看,似是露出惧色。 唐振兴更加高兴。 对身旁两个跟班道,“你们躲开些,爷我要快活快活,你们盯好,别让不长眼的来坏事。” 两个瘦子显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脸上也是十分下流,朝那边的何婉儿瞄了一眼,搓着手道,“五爷,待会……” 唐振兴瞥了瞥两人,然后大方地一摆手,“等爷我玩过的。” 两人大喜,立刻分散到数里开外,小心望风。 唐振兴一步步朝何婉儿走去,何婉儿羞愤欲死,却只能步步后退,一直撞到一棵大树上,终于退无可退。 凄厉惨道,“卑鄙无耻的小人……” 唐振兴越发快意,脸上的贪色完全已无法遮掩,上前一把抓住唐婉儿的肩头,伸手一勾,便将她外罩的武士服给拽了下来。 “混账!” 入眼一片玉色,唐振兴激动得都快把持不住,满嘴污言秽语,就要朝何婉儿娇秀的脸上啃去。 不料,刚刚要到近前,身上却猛然僵住。 隐身于树中的云挽歌无声冷笑。 唐振兴不可置信地抬头,就见原本娇弱无法反抗的何婉儿,竟变了个一副十分悠闲的笑脸。 笑眯眯地捡起外衫,优哉游哉地穿好,然后才抬腿,一个窝心脚,将唐振兴踹翻在地。 唐振兴吃痛,差点吐血,倒下之后,却看清,自己的鬣狗武灵,竟然被那看着毫无威胁的长耳兔,死死地咬住了命盘所在的后脖颈。 那长耳兔不知何时蹿到了鬣狗后背,本是红色的眼珠子里,全是生狠嗜杀的凶残,一双尖尖的兔牙,较之之前更为锋利,像两根毒刺,深深地扎进了鬣狗的脖颈里。 他惊慌地想大叫,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何婉儿轻笑,走过去,摸了摸长耳兔的后背,然后转脸,对地上烂泥一样的唐振兴摇了摇头,“好容易才把你引到这儿来的,还以为待会还要再演一出,没想到居然就这么得手了。” 说的似乎挺没有成就感,还失望地撇了下嘴。 唐振兴张着嘴,这才反应过来——不是他逼人,而是他被引诱到了这美人花的陷阱里! 为什么? 很快,何婉儿就为他解了惑,只见她袅袅婷婷地走到唐振兴跟前,拿脚尖在他身上踢了踢。 踢的他滚动几圈,身上的东西都掉落了,这才捡起其中一个金色的铃铛,笑了笑。 唐振兴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却无法说出话来。 何婉儿的笑脸实在太瘆人,接着,便见她招了招手。 那只白色小巧的长耳兔刺溜一下,从鬣狗武灵上蹦下来,蹿到何婉儿身边。 僵硬的鬣狗,默默站立了数秒,忽然一点浓墨自后脖颈散开,不过一个呼吸间,便募地覆盖全身! 下一瞬,轰然炸裂! 云挽歌微惊——好毒的兔子! 何婉儿看着唐振兴发白哀求的脸色,却毫无怜悯,勾了勾手。 长耳兔往前。 尖牙一刺。 “噗!” 唐振兴的额头,便被戳了个血浆迸流。 场面一时血腥惨烈,十分难以入目,尤其是……那白净灵巧看上去十分漂亮的长耳兔,竟然对着那血浆,吸食起来! 第150章 陷害,御兽 云挽歌的眼神变了变。 武灵嗜血?这人的血脉……难道并非人族? 心下有疑,可她毕竟初次踏入异界之徒,太多不懂,也不敢妄自揣测。 屏息继续观察。 便见那何婉儿,抹了一滴唐振兴的血往那金色铃铛上,念了两句什么,便见铃铛上,色泽一闪,黯淡无光。 接着,何婉儿便朝那铃铛一探手。 一枚圆润半拳大小,似是蛋类的东西,落到她的手里。 原来那铃铛竟是一个空间储物。 云挽歌再细看那蛋,只觉蛋壳上似有什么繁复而精妙的花纹,流光溢彩,十分漂亮。 便知并非普通物类。 正这时,忽而那边原本分散两边望风的跟班,风一般地飞奔过来,口中同时高呼,“少爷!你怎么样了!少爷!” 云挽歌眉头一蹙,忽然想起——储物空间一般都需以命魂结灵,这女子显然是抹了那男子的命魂,才打开空间。 约莫这储物空间上,除去这男子的命魂,恐怕还有关系性命的精血感应,所以命魂与精血一消失,立即就被感应到。 想通这一关窍,便知此地不宜久留,当即起身,捏了隐遁符,便要离去。 离开前,忽然想起昨日从唐莫凡手下逃离时,拽下的那一截红绳,冷冷一笑,将红绳从树上掷下,隐息而去。 何婉儿也在同时,收起灵蛋,与武灵一起迅速消失。 两个跟班及至扑到近前,才发现惨死当场的唐振兴,几乎腿都吓软了。 一人手里捏着的传音符里传来唐力愤怒的咆哮,“我儿怎么了!怎么会命魂突然消失了!” 跟班吓得瑟瑟发抖,才要说话,忽然见到一缕红绳悬挂于不远处一棵枝杈之上。 两人对视一眼,张口便悲愤嚷道,“家主,是三少!少爷让他去捉拿血牡丹,三少没捉拿到,被少爷说了几句,竟然激愤之下杀了少爷!老爷,少爷死了!少爷刚刚得到的金色大鹏的鸟蛋也被抢走了!!” “唐莫凡,你这个孽子!!!” …… 云挽歌隐息而去,这一次却并未离去很远。 因为,她被一条浪潮滚滚波天动地的水柱挡住了去路。 而更逼她骤停的,却是因为,在她对面不远处,竟错落有致或坐或立着数十只黑鬃大猿。 这些黑鬃大猿在水柱周围围成一圈,每只大猿手中,都拿着一根细长如枝杈又类似金属的长条武器,显然已围拢成阵。 有一个身着青白短衫武士服的少年,正站在这些黑鬃大猿围拢的阵法中心。 手中操控一杆阵旗,正抬着手,口中高喝,阵旗一挥。 数十只黑鬃大猿,即刻便将那利器往水柱里狠狠掷去! 云挽歌暗暗惊讶——御兽术? 天神九州大陆中,确实有一种修炼者,身无武灵,却能以自身之力,号令百兽,供之驱使。 眼前这景象,这些黑鬃大猿显然就是兽奴了,只是方才入秘境前,并未见到如此浩大阵仗,难道是用某种可储存活物的储存空间带入的? 云挽歌因于修炼一道所知不多,对天戮朝唯有一些了解。 却并不知,这天神九州大陆,九个国家,九种不同。 这御兽者,便是出自其中一国天兽朝。 后来云挽歌得以离开天戮朝,才方知之前所见不过方寸短浅,天下之大,浩宇飘渺,令人叹服。 这是后话,暂压不表。 此番她正琢磨这人得以驱使如此大猿为助力,想必修为必当不俗时。 就听。 “桀——” 就见那盘旋不休的水流之中,一声凄厉兽吼嘶鸣而起,紧接着,一道红光迸溅而出! 竟是一条小臂粗细的锦鲤! 只是这锦鲤周身红白相间中,煞是流光溢彩,十分夺目。 尤其让人惊讶的是,它的头顶上,竟然有个一拳大小的肉瘤! 那肉瘤如莲花一般,在它额上徐徐绽开,颜色极红,周围水纹滚动,灵光闪烁,异常耀眼! “观音座下莲花鱼,就是它!给我拿下!” 少年一声暴喝,十只黑鬃大猿竟齐齐拔地而起,对着那水柱之上的锦鲤,如数十道黑色闪电,疾厉劈去。 云挽歌神色微紧,只觉今日所见当真是大开眼界。 眼见那十只大猿直扑向耀目生花的锦鲤,那锦鲤却丝毫不见慌张,一双赤色鱼目睥睨往下,似乎只当时看到一些自不量力的蝼蚁。 云挽歌莫名就想到了凤离天。 忽而觉得有些好笑——竟拿一条鱼与他相较,若是被这小心眼的家伙知道了,还指不定要怎么恼她呢。 勾了勾唇。 再看过去,却见那十只黑色大猿去势陡顿,而水柱其上的锦鲤,摆起鱼尾,竟控得那水柱分流无数,呈决堤之势,狂奔而四散,一下子就将那十只大猿,冲了个没影。 水柱倾洒,锦鲤也落到了地上一滩噗噗涌动的水流上。 看向对面不过数步开外的少年。 少年面色惨白,浑身湿透,却因地势较高,并未被大水冲倒。 然而那边看热闹的云挽歌却遭了秧。 只道能见一场驭兽者捕捉灵兽的大场面,没想到这少年居然这么弱,被一个水浪直接就冲翻了。 没有那个金刚钻就不要揽那个瓷器活啊! 惨了她了。 那奔涌的水流像遮天蔽日的海上大浪似的,根本不容她来得及躲避,一个浪头就将她卷入进去。 她捏着一枚定身符,浑身受水流撞击,屏息苦于应对时。 忽而。 耳边再次传来一声刺破长空的森森兽鸣。 她艰难睁眼,隔着哗哗水流,只见那边,锦鲤头上莲花红光大盛,张嘴凄叫,露出鱼嘴里一颗颗匕首般尖利鱼齿。 那少年被这声音震得口吐鲜血,一头栽倒。 可那锦鲤却并不罢休,转而朝上,音波骤盛强烈! 云挽歌被这声音刺激得气血翻涌,耳膜阵阵,眼前不断发黑。 顺着锦鲤的方向,这才注意到,那半空之中,竟不知何时出现一只乌云般大鸟,正朝那锦鲤扑抓而去! 真是祸及池鱼。 她终是支撑不下,咬住的舌尖一松,一口气蓦然散开,手上的定身符,一下子崩裂! 第151章 水下,受伤 身体一软,便被那水流瞬间卷走,无数呛人冰冷的液体涌入五感。 她仅凭一丝神识,努力挣扎,却还是忍不住窒息难受,极尽全力地想挣脱这水外而去。 不得其法,又想去抓胸前水坠。 无奈水流湍急,带的水坠四处乱晃,几番都没抓住。 终于眼前一黑,松软下去。 身后。 一双莹白如玉的手伸了过来。 凤离天清冷绝岭的容颜,在水下更显潋潋惑人。 紫眸水色,清寒冰魄。 他似是恼火地看了眼半面苍白半面猩红的少女,忽又想起少女这一行的目的。 终还是不忍地卸下眸中冷色,上前,吻住少女闭塞的呼吸,缓缓地,渡了一口气过去。 然后将她搂紧,水下波动的广袖一甩,随着水流,一直往前。 …… “咳,咳咳。” 云挽歌一口气提上来,转身趴在地上一阵剧烈咳嗽。 擦了擦脸,先是警觉地朝四周看去。 发现自己处于一片潮湿砂石之上,旁边是一条宽阔的河流,有重重水浪拍打脚边。 心中隐约猜测,那水流是顺着这河流将自己冲到了岸上。 立刻又感知四周,并未发现危险异样,终是放松下来,缓了气息,坐在地上调息片刻。 眼见周身衣物浸湿,她现在还未曾学会干衣的法术,犹豫了下,便进入水坠空间内,掏出一套衣衫。 又小心地看了看白雾四周,迟疑了下,还是咬牙脱去身上湿衣。 无一早捂着眼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白雾中。 凤离天紫眸只盯着那少女如羊脂般碧滑的身子,一瞬不动地看着。 方才搂在怀里,那么小小的一个。 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驱使她以如此薄弱的实力,进入这凶险万分的秘境内的? 就只是……为了他?为他寻那五行草么? 神思渐纷,正欲不再看时,忽听那边少女,吃痛地低呼了一声。 脚下当即顿住,像是想立时冲过去,却又生生忍住。 原来云挽歌发现小腿上被什么东西划到,出现了一条略显狰狞的血口。 轻轻地吸着气,从包裹里翻出金丝草制作的跌打损伤药粉,稍微治疗了下,便用布条仔细裹好。 整理好衣衫,准备出去的时候,忽然莫名其妙地抬手,摸了摸唇畔。 眸中浮现一丝疑虑。 片刻后,拿着鬼老准备的秘境地图,从空间隐退而去。 凤离天冷着脸,走到灵泉边。 看少女刚刚站过的地方,那猩红的血迹在她腿上那么刺眼。 竟然……受伤了。 他蹙了蹙眉,抬手又一挥。 原本已是扩散许多的虚无空间,白雾滚动,再次扩大数圈。 露出爆苓木后,令人咂舌的五千年份蔟芫花! 无一捧着那染了云挽歌鲜血的聚灵草,本是等着凤离天来食用。 却忽见自家主子这么一副大手笔,惊愕地直抖胡子——蔟芫花啊!那可是修补灵体的极品啊! 天戮朝这鸟不拉屎的小地方,一株一千年的都能叫人疯抢争夺。殿下居然给了这小丫头五百株五千年的!!! 啊啊啊! 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啊! …… 云挽歌重新回到河岸边,便摊开地图仔细寻找。 这地图原本云家也给每个入秘境的弟子准备了一份,只是那份只是普通的布帛图案,而鬼老和段老给她的这份,则是有灵力蕴动。 以自身灵力注入,便能看出自己所在方位。 云挽歌低眸,将一丝灵气注入。 便见到一粒光点,徐徐映于地图之上。 位置竟然是——东北向?! 居然这么巧,就被水流冲到了这个位置? 云挽歌心下又浮起那层疑惑——水流底下,仿佛有个人,全力护住了自己。 难道是……错觉? 皱了皱眉。 将地图收起,朝四周一看,便寻着一处开阔之地,慢慢寻找此行目的。 五行草。 可就算东北之处,却还是极为开阔,云挽歌这番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眼看着不过搜寻数十里地,天色已暗。 心想,只余八天,应该时间足矣。 她本知实力不足,又不能贸然释放真正武灵,便不刻意与旁物冲突。 再次隐匿于一片山石洞天之处,闭眼歇下。 暗夜静悄,转瞬天明。 云挽歌思索一整晚,恐还是自己这样徒手寻找太过费时,于是摘下之前缠于手腕上的护身化形法器。 此物可凝聚自己一丝神识,以灵力驱动,迅速在东北处可控范围内环形搜索,以做替身。 本是鬼老为她准备的护命法器,可替她一命。 然而一旦驱动,自身之力便会耗损大半,极其虚弱,不堪一击。 云挽歌迟疑了一瞬,终还是眸色微凝,抽出神识,注入其中,然后倾泻体内灵气。 眼看那法器渐渐扩大,竟成一人大小,最后生生凝出自己模样,不过面容稍僵,心内不由惊叹。 手指一动,下了指令,“去,寻五行草。” 法器假人微微一动,旋即如劲风掠去,一瞬不见。 云挽歌面色发白,丹田处大量灵力耗空,试图从空间内拿出几株赤炎草补充,却发现,一旦赤炎草灵力入内,便旋即如泥沉大海,不见踪影。 心内隐约猜到被那法器吸收,便将剩余赤炎草全部吞食,只等那替身法器寻回五行草。 此时正是最虚弱状态,她便安心藏于山石洞天之内,看着头顶一方天地,慢慢调息。 期间,有灵兽修炼者无意路过,皆未曾发现她。 直至第二日。 云挽歌正静默而守时,忽然眸中厉色一闪,猛地起身,便‘噗’一下,朝外吐出一口血! 空间内,凤离天眼色瞬冷。 “二小姐,快出来吧。” 有人笑嘻嘻地在外头唤了一声。 云挽歌脸色骤然难看——唐莫凡! 心知再躲不过去,缓步从山石后绕了出去,便见那替身法器,如破烂稻草人一般,被唐莫凡提在手上。 而唐莫凡的另一手上,捏着的,正是一株五行草! 心中杀机骤现。 唐莫凡此时模样也十分狼狈,浑身血迹,显然是逃命而来。 肩头上还有个窟窿,正汨汨流着血。 这伤口是刚刚被这替身法器反击时击伤的。 然而就算如此,他还是那副笑容满面的模样。 第152章 真正,武灵 一把将手里的法器弃如敝履地扔在地上,“二小姐真是让我好找,怎么,以为算计了我,你便能安心在这秘境里来去随意了?” 替身法器骤然碎裂,消散空中。 云挽歌冷笑,“唐家庶子(好险打成唐家三少……一想,哎?不对劲啊……),你倒是本事,竟然能寻到此处。” 唐莫凡耸肩笑了笑,“多亏你这法器咯,是它引我来的呢,二小姐不知道,这法器,正是从唐家售卖出去的吧?” 云挽歌眼神一变。 唐莫凡此时已知云挽歌是他掌中物,再逃脱不了。 便有心多言语她几句,慢吞吞地再次掏出红绳,往她跟前靠近,边笑,“你设计我,我其实并不怪你。可笑我那父亲,为了个窝囊废,竟然下令让家族所有人,于秘境之中将我击杀。我好容易逃得生天,又偶遇此法器替身,你说,这是不是老天给我的机会?” 云挽歌看着他手中的红绳,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废物死了不过是心头大怒,可如果能将她血牡丹捉回去献上,那便是大功一件,足以抵消所有罪过。 眼角扫向他还捏在手心的五行草,不动声色道,“你若是想拿我,不必如此,我自可跟你而去。” 唐莫凡似乎有些意外,看向云挽歌,片刻后,却又忽而大笑。 举了举手里的五行草,“二小姐,您可真不会演戏,为了这株草,不惜动用护身法器,还舍命与我虚与委蛇,怎么,这株草这么重要?” 云挽歌心下微沉——果然是心性不凡,竟能揣出自己真正意图。 一咬牙,还未出声。 却见那唐莫凡,忽然伸手,将那五行草扔在地上,然后一脚,恶狠狠地踩上去。 云挽歌神情皱变,牙呲目裂地扑过去,“你做什么!松开脚!松开!” 五行草秘境之中只存一株,百年生花,方可解毒。 唐莫凡踩着的这朵,已经含了一个花苞了啊! 凤离天的解药,他的解药!免于他遭受百转痛苦的解药啊! “滚开!” 云挽歌伸手便要推他,手腕却被捉住。 唐莫凡一脚踩烂花苞,低头看毫无反抗能力的云挽歌,笑得志得意满,“云二小姐,可算是到了我手了,你说,我该用个什么法子,叫你乖乖服帖呢?” 用红绳上的倒刺,在云挽歌猩红的胎记上刮了刮,轻笑,“不如,咱俩就在此,洞房了吧?” 一边就要将那红绳往云挽歌脖子上缠。 就在这一瞬,周围的空气,忽然压抑而诡冷了几分。 唐莫凡皱眉往四周一看。 却听一道冰冷毫无机质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你该死。” 唐莫凡的后背陡然一阵寒流急速滑过,浑身一僵,微微惊恐地朝身侧看去。 就见原本气息虚弱不堪一击的云挽歌,不知何时,满脸生冷阴诡。 一双澄黑的眼珠子,竟无端扩大了许多,眼睛里,几乎都已不见眼白,一片森森黑眸,看向他时,像一只毫无感情的蛮荒凶兽。 一点点地将他所有的意识都吞没进去。 唐莫凡一下子就将她松开,惊颤地往后退了一步。 只觉,有什么极可怖的东西,要从那双眼里钻了出来。 他白了脸,想逃。 却看到,云挽歌背后,一个巨大的黑影,缓缓升起。 他的眼睛瞪大到极致,脑子一片空白,两股颤颤,一下子跪倒在地。 云挽歌朝他伸出手。 黑影也低着头,无声地看着他。 在这世间最绝望最寂灭的注视中,唐莫凡忽然明白自己到底招惹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他的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本能颤栗。 脖子,却被一双冰冷的手掐住。 云挽歌面无表情地重复,“杀了你,你该死。” 唐莫凡张着嘴。 那黑影随着云挽歌的动作,也降了下来,一双洞黑深渊却又明蓝旖旎的眼,近在咫尺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唐莫凡觉得灵魂都冰冷了,被眼前这黑暗的武灵,用他手里那巨大的镰刀,一点点地割成了碎片。 为什么,为什么云挽歌的武灵不是血牡丹。 竟然会是……死神!!! 天神九州大陆,唯一的传说,以神格为武灵,霸主九州大陆的神话! 竟然是……云挽歌! “咔嚓。” 脖子被捏断。 唐莫凡还维持一副惊恐的面容,轰然倒地。 云挽歌转眸,看地上,已碎烂成泥的五行草,周身黑暗的气息,越发浓郁。 身后巨大的死神武灵,提着遮天蔽日的镰刀,周身漆黑,唯有一双森诡的双眼,冰蓝摄魂! 她仰着脸,忽而凄厉地尖叫起来。 身后漂浮的武灵,缓缓而又重若毁乾坤般举起了手里的镰刀。 死神的力量,音纹涟涟,朝远方扩散。 周围空气,霎时一片阴森浓郁,无数飞鸟走兽,惊走不止! 云挽歌漆黑双眸瞪着秘境蔚蓝天空,内心嘶鸣不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无论做什么,都有人与她为难!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愤怒地想要撕毁所有! 可是。 一道白色的身影,却陡然从半空落了下来。 微凉又宽大的手掌,一下子就覆盖上了她的双眼。 寒冽煞气汹涌的身体,被一双有力坚实的手臂,紧紧地搂住。 耳边响起那人熟悉的凉薄的,又带着一丝柔和的声音。 “莫怕,挽挽,醒来,醒来,我在这里,你的阿天来了……” 云挽歌瞪着眼,僵如磐石,忽而眼前一片漆黑。 软倒下去。 凤离天将她抱起,两个跃身,隐入一片苍林之中。 不过须臾。 无数修炼者,朝那方向奔袭而去,只见倒死透的唐莫凡,不由错愕。 唯有落在人群最外围的云想容,抓着云林峰的手臂,激动得几乎压抑不住脸上的狂喜。 美眸中一片汹涌之光——云挽歌,云挽歌,你原来竟是如此武灵!原来如此!!! …… 凤离天带着云挽歌落于一片山泉之旁,无一就立刻从水坠里蹿了出来。 手里拿着聚灵草蔟芫花以及爆苓木,还有几株未见过的草药及一捧灵泉。 第153章 救助,醒来 一边往云挽歌嘴里灌,一边骂,“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要不是殿下天人之体,还有谁能近得了身,没法阻止,就等着入魔爆体,沦为灵奴吧!” 所谓灵奴,便是武灵宿主丧失神识,沦为武灵驱使的傀儡。 他心里有气,手上也没客气。 一捧温泉硬灌入云挽歌口中,让昏迷中的她不自觉地连连咳嗽。 凤离天眉眼一冷。 无一立时一个哆嗦。 瞄了眼自家主子,心里憋屈却不敢再发飙,只好小心地法诀引水,将灵泉化作可吞咽的水流,让云挽歌慢慢饮下。 然后又将聚灵草等极品草药碾压成汁水,再次喂云挽歌喝下。 直到这小女子气息平稳,脸上的阴霾戾色缓缓褪去,才吹着胡子瘫坐到一旁。 叹气摇头,看一直抱着云挽歌却面色霜冷的凤离天,“殿下,云二心魔太盛,可本体又极弱,这样下去,极容易被那神格武灵反噬。” 见凤离天不说话,犹豫了下,又道,“等到她沦为灵奴就会来不及了,殿下困于混沌之境数千年,断不能再耽误回族之事,不如趁她此番情意浓切,便……” “砰!” 无一身后一株几百年大树,骤然炸成齑粉。 惊得他汗毛倒竖,差点没直接趴下。 立刻反应过来是凤离天对他的警示,心内虽恐,却还是道,“殿下,大巫师预言成真,天人一族或将陨落,唯您乃我族希望,求您顾全……” “本君的事,何时轮到旁人能说三道四了?” 森寒气势无声外放,刚刚站起的无一不堪重压,再次跪倒。 脸上却是一片悲戚,“殿下,若是天人一族陨落,天神九州必定大乱,您就算不为我族,为了天下万民,也不能如此任性啊!” 话音刚落,却见一直面无表情神情静冷的凤离天,勾唇冷笑了一声。 仿若千里冰封素银极净的无垠冰天雪地里,陡然开放了一朵旖旎艳美的华紫莲花。 一双紫眸却极冷淡地看向无一,“若非如此,你以为天人一族还能存活至今?” 无一一抖。 赫然想起,天人一族曾经对凤离天做过的那些可怕至极恶的手段。 难道殿下一直以来只是为了这庶民万千,才没有将天人一族灭族? 无意陡然浑身发寒。 再也说不出来一个字。 却听凤离天又道,“滚吧,本君不需要一个奴才指手画脚,守好你的本分。” 无一手脚发僵,心里不止地震愕——难道……殿下发现了他跟青刹的谋划? 本以为失去这千年记忆的殿下,会更加相信他们,没想到,如今反被殿下斥为……奴才。 殿下上一次动怒,是多久以前了? 如今,竟为一个云二,以神魂威压,几乎将他打入无底冰窟,连修为都直接损了近百年! 他绝望地回到空间内,却并不后悔。 天人一族,绝对不能陨落! 环顾了一圈虚无空间内浓郁的灵雾,以及长势喜人的灵宝。 呼出一口血气,转过身,拿水壶舀起灵泉,慢慢走去浇灌。 …… 一夜无话。 转眼已是进入秘境第五天。 云挽歌终于缓缓醒来,浑身剧痛,好像所有的骨头都被拆开又重新捏合在了一起。 口腔里,是满满熟悉的无心果的果味。 蹙眉,睁眼。 便见不远处,燃着一个火堆。 一只小山丘一般的铁牛灵兽毫无气息地倒在一旁。 有一人,坐在那巨大的尸体和温黄的柴火前,面色清冷,却又被火光映染得温暖柔和。 他单手提着一根木叉,叉上一块香味四溢的牛肉。 云挽歌还没辟谷,肚子不受控制地‘咕咕’了几下。 顿时脸颊微热。 听到动静的凤离天,也转过脸来,依旧是一片寒凉淡漠,却让云挽歌,在这秘境古森浓黑寂静的黑夜里,看到一丝心悸惶动的情绪。 她抿了抿唇,起身走过去,在火堆旁坐下。 火堆里的暖意扑面而来,舒服得每个毛孔都张开来,贪婪地吸食着快活的温暖。 她注意到,丹田里枯竭的灵气,再次充沛盈然。 那一瞬疯狂癫魔的嗜血,也早不知消散去哪儿了。 凤离天看了她一眼,把手里的肉递过去。 云挽歌接过,小小地吃了一口,眼里露出惊色,“好吃!” 声音还有些哑。 凤离天又给她递了一个用功法做成的荷叶杯,里头盛满了灵气盎然的泉水。 云挽歌接过,发现居然是热的。 偷眼看去,凤离天的指尖,有一缕热气刚刚散开。 微微一笑,喝了泉水,便提着肉,坐到凤离天跟前,挨在他身侧。 见他不着痕迹地避开一些,又靠过去一些。 直到那人僵着身子不再躲闪时,才笑着,安安心心地靠着他,吃那一块味道惊绝的烤肉。 风声软软,拂动星火点点。 云挽歌吃完,满足地呼出一口气,见凤离天只盯着火堆,不知在想什么。 便笑着,靠上他的肩侧,明显察觉这人呼吸一滞,心头微苦,却还是含笑道,“多谢你,又救了我呀。” 声音娇娇甜甜,不似她那日失狂时,凄厉而疯狂的尖叫。 凤离天垂眸,无意识地动了动手里挑火的树枝。 本以为云挽歌要说再多。 譬如,他如何进入秘境。譬如,他是如何救了她。譬如,他对她,到底存有何意。 可是……这玲珑半面的少女,却一句也没有多问。 她闭着眼,露出自己最柔软最平和的情绪,毫无防备又安安心心地靠着他。 像是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了他。 明明……他都不记得她了。 为何还要如此呢? 他忽而想到之前那一声下意识的‘挽挽’。 脱口而出的悸动,犹在心头。 他……似乎忘记了,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 …… 云挽歌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这一夜,因为凤离天就在身旁,她居然做了一个绵长的梦。 梦里。 那个恣意又邪性诡魅的凤离天回来了。 可是。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却是陌生而冰冷的。 他勾着猩红的唇角,将一柄冰冷的剑,刺进了自己的心上。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男人。 却见他邪笑着哈哈大笑,一跃入天,逝于天际。 丢下她一人,可怜可笑,倒在一片血泊里。 第154章 随行,饮血 “!” 云挽歌猛地睁眼,只觉后背冷汗淋淋。 下意识去摸胸口,就听熟悉的微沙幽凉的声音,“醒了?” 云挽歌坐起,呼出一口气,还觉得那恍若真实的疼痛,清晰地残留在心头。 再抬眼,看凤离天依旧一身白衣谪仙,站在一片晨曦微光中低头看自己。 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满腔的悸痛散去,她浅浅一笑。 恍若碎金敷面,如花隔云端,绝世而独立。 凤离天眼神一晃,立刻撇过脸去。 云挽歌已经站了起来,随意地拢了下发鬓,然后看了看四周。 见原先的铁牛尸体已经不见,火堆熄灭,只在山涧溪水旁,堆了些许果实,依旧用大荷叶托着。 一笑,掏出一枚传音符,说了几句后,放了出去。 那符篆一入半空,便化作白鸟模样,直飞云端。 云挽歌这才收回视线,对凤离天道,“我寻的东西已然被毁,便只能做历练之行,现在先与庞丽汇合,再看后行。你……” 凤离天面无表情道,“本君随你身侧。” 云挽歌轻笑,心中暖流滑过。 见他还是那副高冷疏离的样子,想了想,又道,“那我给你的染有我血的聚灵草你有没有带?没带的话,我便直接取血与你解毒?” 凤离天没动,却也没言语。 只华紫的瞳眸,在云挽歌未曾见到的地方,微微收紧了一些。 云挽歌笑了笑,抬手,便割破手腕。 凤离天登时俊眉一蹙,见那嫣红血珠流出,映在白皙皓腕上,端是刺眼。 面色微沉。 却见那手腕送到近前,云挽歌言笑晏晏的双眼看着自己,“喝吧。” 像被蛊惑了一半。 凤离天心头仍在恼怒,却不自觉地张口,甜腥糅杂果香的黏腻,瞬间灌满口腔。 紫色的瞳眸瞬间波光潋滟,像是晶石璀璨,夺人心魄。 云挽歌心跳加速。 盯着此时仿佛恢复了那桀骜恣意的凤离天,一动不动地看着。 然而,不过一瞬。 这人便抬起了眼。 手上血色消失,血流停息。 还是那张张冰清玉冷精致绝伦的脸,唇畔嫣红,倒是添了一许别样的风情。 他看了云挽歌一眼,清冷淡漠。 云挽歌提起的心,瞬间跌落回去,随即便收回手,垂眸收拾着伤口,轻笑,“走吧,去跟庞丽汇合。” 凤离天看着她轻抿的唇角,以及低垂的眼帘,看不清神情。 片刻后,到嘴边的那句‘多谢’,还是消匿于唇舌中。 …… 庞丽收到云挽歌的传音符时,几乎可谓狂喜。 五天内,云家众子弟已经聚集到一起,唯独少了云挽歌。 她几番联系不上,担心得不行,欢喜地连忙打开传音符。 却在她听到云挽歌的传音内容后,那喜悦便被凝重代替。 一个时辰后。 她便在众人不注意时,悄无声息地销声匿迹了。 云林峰竖着一根手指,闲哉哉地看指尖上振翅的一粒米粒大小的小虫,斜睨身侧云想容,“用不用跟?” 云想容这几日心情可谓极好,语笑嫣然地摇了摇头,“暂时不必打草惊蛇,她逃不过我的手心。” 云林峰见她如此模样,便想起她本是媚骨天成,却非要做出这般禁欲冰清纯色,端的叫人愈发恨不能压11在11身11下,随意欺凌,叫她哭闹叫她极致。 不由眸色略黯,舔了舔牙尖,低低一笑。 …… 云挽歌与庞丽是在秘境西南距离半月湖尚有数十里的一处兰草地汇合的。 庞丽见到云挽歌,先就是上下一通打量,确保她身体无恙时,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你不知道,我听说,好几个家族都在秘密计划要捉你,你又联系不上,几乎要把我吓死,你这几天是……” 话没说完,圆眼睛一瞪,像被吓住了一样,看向云挽歌身后。 云挽歌回头,便见是凤离天,从高处落下。 衣袂飘然,跟神仙下凡似的。 果然,对面的庞丽,瞪眼惊呼,“神仙!” 逗得云挽歌一笑,拍了下她,这才看清,原来是之前在云挽歌院中见到的那个美得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可随后又疑惑,“这人实力莫测,竟然能进来秘境?你是怎么把人带进来的?” 然而没等云挽歌回答,她又自顾自笑着拍手,“有你家这位跟着,无异于多了个仙宝级法器,这秘境里头,你简直可以横着走啦!哈哈哈,太好了。” “……” 这直爽姑娘。 云挽歌摇了摇头,回头看凤离天,刚刚让他去看半月湖情形了。 便听他道,“湖中却有一黑色鲛蛇,长约百丈,额已化角,乃成龙之兆。” 果然是化龙的鲛蛇,云霄和竟然真的让她来屠龙,只为湖底泥土? 怎么想怎么蹊跷。 正疑惑着,旁边听到凤离天话的庞丽,肉呼呼的脸蛋凑过来,“化龙鲛蛇?哎呀,你不会要去那凶兽跟前儿吧?” 云挽歌蹙眉,转脸看庞丽,“你知晓这鲛蛇?” 庞丽嘿嘿一笑,点头,“我爹知晓,这趟来秘境,他就千叮万嘱,叫我千万不要靠近这鲛蛇附近。” 庞丽的父亲是内阁学士,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本身武力也十分不俗。 “怎么说?”云挽歌问。 庞丽的圆脸上又浮现一丝神秘,“我爹说,这鲛蛇活了将近两万年了,这一次我们正好赶趟,该是它化龙而去的时候。” 云挽歌心下微讶。 “不过传闻,这鲛蛇曾经在栖身之地留了一枚蛋,它两万年不去,就是想孵化这颗蛋,不过呢,它化龙而去,肯定就没法带着这颗蛋了,所以在飞升之前,必定十分凶残,谁靠近啊……” 庞丽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谁死!” 云挽歌心中冷笑——什么湖底泥,云霄和打的,必定是那颗蛇蛋的主意! 他心知她若能入那湖底,见到蛇蛋,必定不会视若不见,若是自己将蛇蛋带回,他就能空手套白狼,随意想个名头,便能将蛇蛋夺去! 杀了她……或者让她彻底从天神九州大陆上消失,似乎都不错? 第155章 化龙,抢夺 看来……云霄和是打算废弃她这颗棋子了么。 呵,不好掌控的棋子,不要也罢。 看来玄清宫的那场戏,还是让她这位‘父亲大人’,对她起了嫌隙啊! 竟然还许诺她荣登极位?把她当十几岁的小姑娘蒙骗? 云挽歌一时未语,双眸幽冷,色如春寒。 庞丽瞧着还有些发憷,可她并不笨,云挽歌问这鲛蛇,必定事出有因。 想了下,又道,“你若是想看看,倒也不是不行,我这有件隐身斗篷,是我爹给我的,能隐蔽一炷香的气息,就算是九天仙人也发现不了,你拿去用吧?” 云挽歌心头一暖,此种已接近仙宝级别的法器,庞大人必定费尽辛苦才到手,只为保女儿险境得命,她却主动拿出要给自己使用。 微微一笑,按下她伸向储物手镯的手,“不用,我……” “轰隆隆!” 忽一阵山崩地裂的剧烈晃动! 脚边的兰草骤然殷绿繁盛,花朵盏盏,然而,不过一瞬息,花朵凋零,绿叶枯萎,无数兰草化为一片焦土,泯灭尘埃。 生命轮回,从极致的蓬勃到黯淡的衰败,只不过一个刹那间! 庞丽跌坐在地上,惊呆。 云挽歌神色同是震愕,踉跄着要倒下的时候,身后温热坚实的胸膛靠过来。 一双手,紧紧地扶住了她的肩膀。 熟悉的冷香气息,裹挟着兰草枯败的腐朽,一起钻入口腔。 贴实的地方,无数热潮,如实质游丝一般,从他的身体里,钻入她的肌肤里。 云挽歌浑身发麻,立刻就想回头看了一看身后的凤离天。 却陡然听到一声震彻九霄的龙吟! “吼——” 下一刻,便被那温热的双手覆住双耳。 而十里开外半月湖的位置,一道金光雷电,劈空而下! “夸嚓!” 内里毁灭力量,几乎要将整个天地都劈开两端! 树状闪电轰然而下。 忽然,一道黑金游纹,竟迎着那闪电,直直而上! 是龙! 鲛蛇化龙! 飞升入天道了! 云挽歌瞳孔骤缩,微微张大了嘴。 眼见那天雷似乎受了挑衅一般,怒不可止,再次降下数道霹雳,意欲将那逆天而行的畜生劈成齑粉。 可—— “桀——” 又是一道龙吟音波,如涟漪般朝四周激散! 强大的威压,瞬间扑面而来! 云挽歌几乎以为自己就要在这滔天的气势中,被震得血肉分离神魂消散了! 头顶上,却募地降下一道光罩。 淡紫的光,流光溢彩,音波触及,无声散去。 于此同时。 那漫天密布的乌云,也生生被那音波震开了一道裂缝。 不过一瞬,黑金游龙已化作光点,消失不见。 雷电落空,转而翻腾追去。 远远地,还有震慑人心的轰隆声,遥遥传来。 云挽歌从没见过此种惊天异象,早就被震惊得屏息愕然。 此时终于转醒过来,却腿下一软,被身后人一下子抱进怀里。 长舒一口气,只觉心内噗噗跳个不停。 一转眼,却见庞丽面色惨白嘴角带血地倒在地上。 立时从凤离天怀里挣脱出来,扑过去将她扶起,“丽丽,你怎么样?” 庞丽笑了笑,擦掉嘴角血,朝凤离天深深一揖,“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刚刚若不是凤离天降下的光束替她抵挡了龙吟声波,此时,这世上,恐怕再无庞丽这一人了。 云挽歌神情微动,转眸,看了眼那神色清寒的人。 刚刚被他抱在怀里,那一瞬感受到的紧张与保护,应该不是……错觉吧? 于是婉婉一笑,朝他柔声道,“多谢你,阿天。” 这是他第几次救她了? 凤离天看着少女眼中璀璨的明媚,呼吸一紊,转开脸,依旧那副淡凉漠然的模样。 云挽歌也不计较,正要从空间里掏出一棵爆苓木给庞丽时,忽而头顶,数十道黑影,如梭越过! 云挽歌一愣。 庞丽却哑着嗓子低声道,“鲛蛇化龙,那蛇蛋也没有破壳之象,挽歌,这是好机会!” 原来全是要去那半月湖抢夺蛇蛋的! 云挽歌眉头一蹙,“可你……” 庞丽却惨白着脸嘻嘻一笑,“不用担心我,我有隐身斗篷,便在这里等你回来,一炷香的时间够么?” 云挽歌看了眼身旁的凤离天,点头,“那好,你要藏好,我会尽快赶回。” 庞丽点点头,目送云挽歌离去,又察觉到数人气息靠近,便将斗篷一批,隐匿于枯萎兰草地中。 …… 半月湖周边一片,如摧枯拉朽一般,除却湖中水波粼粼安然无恙,四周竟无一件活物! 可见那鲛蛇化龙,飞升天道之时,过程如何艰险,天雷何等凶猛。 云挽歌立于一块被龙吟声波震开龟裂的山石后,看到半月湖前已萧杀骤起。 血腥残意,几乎片刻便将半月湖之畔染红。 其中最为凶残的,竟然是曾经最不显山不露水的云林峰。 云挽歌上一世,大约知道云林峰的武灵是一种虫子。 这一世亲眼看到,才知自己所想到底有多轻慢。 此时云林峰,正操控着一只巨型的蜘蛛,用尖利如刀的长爪,狠狠地朝任何一个靠近半月湖的武者刺去。 无数人死于那可怖的巨蜘蛛爪下。 可如果要细看,就能发现,那巨蜘蛛,乃是铺天漫地的黑虫凝聚而成。 其势之诡怖,简直见所未见。 云挽歌微微蹙眉,曾经倒没注意过这云林峰,此时却看出,这人绝对是隐匿于云家真正的有实力者。 可……他为何甘愿伏身于云挽歌的光芒之下? 视线一转,看到那仙姿月容的仙女儿云想容,正安之若素地站在云林峰身后。 由着他疯狂杀人,而她自己,则慢悠悠地朝那半月湖走去,渐渐地,便潜没在那汪湖水之中。 操控巨蜘蛛的云林峰又近身将一武者当胸穿孔,血液喷溅到他的脸上。 他却笑着伸出舌尖舔了舔,似乎极为兴奋。 云挽歌眉头愈深,总觉得……这二人的感觉不太对。 却听身后凤离天音如金玉地淡淡说道,“魔,那二人。” “什么?” 云挽歌一愣,下意识回头。 第156章 对杀,水下 然而那冰质雪清的人却未曾再开口,而是抬手,一指捏死了一只飞到他们近前的小虫子。 那边杀人的巨蜘蛛陡然一停,然后巨大的身躯缓缓转动,一双鬼气森森的黑色蛛眼,幽幽地看过来。 脸上带血的云林峰,也勾起了唇——哦?这么个破地方,居然还有人能轻易杀了他的宝贝儿? 倒要讨教讨教。 “砰!” 那巨蜘蛛顷刻扑来! 云挽歌灵气瞬凝,正要反击,肩膀却被抓住。 接着,整个人便被一股大力,不受控制地抛了出去! “呼啦!” 冰寒的湖水一下子将她完全包裹,冻得她瞬间窒息,下意识就想窜出水面时,胸前却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层层蕴荡开来。 低头,便见是一颗如夜明珠般散发着冷冷紫光的珠子。 紫光只亮起一瞬,又泯灭下去。 云挽歌立时便发现——她能在水下呼吸了! 抿唇,摸了摸那珠子。 凤离天这家伙,知道不引开巨蜘蛛她就无法进入这湖里,所以故意拿他自己做了引子。 但是,他却把自己扔进这湖里了!坏蛋! 无论他失没失忆,都是那个坏心眼的坏家伙! 心里是这么埋怨,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噗通。”“噗通。” 又是几下落水声。 云挽歌抬目四看,便见另有几人落入湖中,看来凤离天将云林峰引走,反倒给了更多人进入湖面的机会。 不再停留,在水下四处观望一圈,便见这湖,湖底其实深不可见。 更黑暗的地方,仿佛有什么神秘又让人惊惧的力量,在吸引又威慑着陌生生灵的靠近。 有两个各自带着潜水法宝的武者从她身边迅速滑过。 云挽歌凝眸一看——一个九阶武者,一个大圆满武者。 可是……他们居然就这么忽略了自己? 好像根本没发现她这个人似的! 云挽歌愕然,随后却猛地低头,再次抓住胸前珠子。 笑了笑,也朝那边潜去。 越往深的地方,越发深暗,好几人都点亮了照明法宝。 也因此,暴露了自己的所在。 很快,这森黑的水滴,也弥漫起一片浓郁的血腥森味。 于是,那原本就微弱的亮光,再次熄灭。 只能听到,那轻微又谨慎的划水之声。 能入此种境地的,皆是在这秘境中修为最高的武者! 人人都想得到那枚化龙鲛蛇的蛇蛋! 水底的气氛,在压抑静谧的水迫之下,更比那金戈刀杀更加萧厉凛冽。 云挽歌有好几次,都能感觉到有残酷的嗜杀之意朝自己周边扑来。 她屏息躲过,一直下潜。 直到。 不远处,一抹莹莹如白玉的光,在黑暗中,浅浅亮起。 蛇蛋! 那是蛟龙蛇蛋散发出的光! 云挽歌眼神一缩,忽而感觉头顶杀气猛落,一个翻身,堪堪躲开。 便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八阶武士,竟正游在自己正上方! 而那武士的武灵,正是一条巨蟒,他与巨蟒魂灵一体,才能安然下降于此处。 白光亮起,他的武灵乃水下王者,自然能立即发现这个不过三阶武者的云挽歌,虽然隐匿气息不见踪影,却也毫不犹豫地指挥巨蟒击杀过来! 巨蟒嘶嘶吐着信子。 云挽歌手腕轻翻,缓缓凝聚灵气。 却见。 “噗!” 一柄钢刀,从那魂灵一体的八阶武者背后,一下子扎入前腹! 前一刻还洋洋得意的八阶武者,一瞬便没了气息。 一个手持巨刀的炼金武者,面无表情地将刀一甩。 巨蟒武灵骤灭,嘶叫一声,化作粉尘,消散于黑水之中。 水波动荡,引得那白光又亮了一些。 云挽歌看到了身侧数人。 总共七八个之间,还有被一片青绿盎然的木灵包裹其中的云想容。 忽而想起凤离天刚刚的话——魔。 云林峰那样子,一看便是继承了宋澜月的半魔血统。 可云想容,她的木灵,是至纯至善的木灵,怎么会……也是魔? 云挽歌蹙了蹙眉。 就见身旁数人已经如水下箭梭般朝那蛇蛋扑去,正要行动时。 脑中却突然白光一闪! 云诗诗! 那次被盖头换样的云诗诗,浑身血污地爬到自己跟前,说了句什么来着? “大姐要吃……” 吃什么? 云挽歌又想起,云青麟死的那晚,云想容看到她设计的死状时,眸中的异光。 云想容,难道你这白莲花一般的姣好纯善,竟是装的? 心下疑云翻涌,不由自主朝云想容看去。 本是凝沉的瞳眸,骤然一瞪。 莹白蛇蛋光泽照耀下。 云想容那生机蓬勃的纯绿木灵,竟一点点地变红了! 一瞬间,无数腐烂血腥气味,在水下陡然喷溅开来! 那一根根木灵藤蔓,像一条条嗜血阴毒的血蛇,对着水下所有觊觎蛇蛋的武者,释放出最强大最森诡的杀气! 云挽歌的周身,瞬间被这杀气激起一层下意识的灵体保护! “噌!” 离云挽歌最近的那个炼金武者一下甩出巨刀。 与此同时,其他几个感觉到危险的武者,也同时祭出不同武灵法宝,朝云想容齐齐扑去! “刺噗。” 头一个武者被那血色木灵缠住脖子,一枚更细藤蔓忽而高高抬起,想狰狞的蛇头,冷狞地对着武者被勒得张开的嘴里,倏地一下,钻入进去! “咕……” 不一会儿,无数的血泡,瞬间从那武者嘴里喷出。 然而一滴血都没溅出来,那血色藤蔓,像一根吸血的水管,鼓咚鼓咚地,将那冒出的血,全都吸食了进去! 云想容那张冰清玉洁的脸上,也露出一层诡美妖娆,她抬起脸,发出一声满足的呻11yin。 藤蔓一甩,被吸得成了干尸的武者,慢慢朝水面上浮去。 而云想容一抬手,一只明黄水鸟,振翅于她的手心之上。 正是刚刚那个死者的武灵! 众人皆是往后一退! 云挽歌也猛然色变——云想容的武灵,根本不是木灵,而是血魔!有吞噬武灵之力的血魔! 难怪云诗诗会那样仓皇绝望地向她求救。 云想容当时,是准备吃了她吧?! 第157章 血魔,夺取 这个云家名动天戮朝的至善至美的嫡长女,竟然是魔族!还是血魔宿主! 血魔,乃是天神九州大陆,人人得而诛之的最血腥魔族! 当年人魔大战时,被诛杀后,魔血不知所踪,没想到,如今竟然寄宿在云想容的体内! 可血魔寄生,宿主需是毫无灵力的无灵者! 所以,云想容,根本就没有武灵?她的那些灵体,全是靠吞噬旁人的武灵才得以维持的?! 可笑!可笑! 原来如此,之前的种种,云挽歌终于得以想通。 这云家,秘密藏得最深的,竟不止她一个! “桀桀——” 那被云想容吞噬而得的明黄水鸟,忽然爆发出一阵尖利鸟鸣,再一看去,那水鸟竟被云想容脚下翻腾交织的血色藤蔓,一扑而上。 用尽极其残忍的绞杀之法,一点点勒进那水鸟体内,最后,将那水鸟的灵力,一吸而干! 而云想容,自始至终维持一副尽善尽美的笑容,让人怎么看了,怎么诡异! 身旁数名武者对视一眼,忽而转身,再次朝那蛇蛋扑去! 然而,云想容只不过手指一动。 藤蔓再次如无数游蛇扑走过去,将所有武者,齐齐缠住。 众人无法前行,只得回身,祭出武灵法宝,与那血色11魔物,拼命缠斗! 云挽歌便在此时,悄无声息地潜入到蛇蛋边,同时,掏出一枚传送符,紧紧地捏于指间。 她看了眼那边已经几乎被云想容尽数绞杀的武者,无数血气在云想容身侧徘徊盘旋,荧光照射下,血森可怖。 一咬牙。 一把抓住蛇蛋! 云想容陡然神变,手腕一挥,无数藤蔓光闪之速,朝蛇蛋之处扑杀而去! 云挽歌瞬息便见那狞恶血色已到近前,五指一收,捏爆传送符! “轰!” 蛇蛋所在之处,水波骤然炸裂。 白光消失。 云想容浮于黑暗水底,眼神一点点地扭曲。 她慢慢转脸,用一株藤蔓将最后一人拖到跟前,然后狞笑着,伸出指尖,一点点地掐入他的脖颈血脉,由着那喷溅的血,顺着水流,灌入到自己的脸上。 最后,完完全全被血水淹没。 …… “砰!” 云挽歌一下子落到一块软绵绵的草地之上,一转脸,便‘噗’地吐出一口血。 脸色苍白,半边胎记那处,疼的要命。 那一瞬,云想容击杀来的威压,让她再次意识到——这个云家嫡长女,绝对不简单! 若不是她有传送符,绝对逃脱不了! 蹙眉,捂住半边脸,才要站起来,却腿上一软,又要朝旁歪去。 呼出一口气,抓了抓手边青草,才意识到自己带出来的蛇蛋。 赶紧又转身去找。 却见旁边,有人手长如秀玉,将那蛇蛋捡起。 递于她面前。 她无力一笑,终是彻底卸下力气,软软朝地上一坐,抬眼问,“这么快就跟来了?” 凤离天自然不会说,是从空间传送而来。 低眸看这小女孩儿半边脸上的胎记红得都快滴血了,脸色也十分不好看。 蹙了下眉,将蛇蛋放于她手里,另一手指,于她眉心轻轻一点。 寒凉如泉涌的灵气,骤然注入。 云挽歌精神一振,再次长出一口气,朝凤离天笑了笑,“多谢。”又去摘胸前的珠子,“多亏这个,还给你。” 凤离天眸光微沉,总觉得这个‘谢’字刺耳得很,原本软和些许的冷颜,又低沉了几分。 并未伸手去接那珠子。 云挽歌见他如此,心头的热切一下便散了许多,可一想到他几次三番的援手,还是又笑了下,顺手将珠子收了起来。 便低眸去看手里的蛇蛋。 并无什么特别,就是一枚普普通通比一般的鸡蛋大好几个个头的大白蛋啊! 她犹豫地往耳边凑了凑,突然手心里像是有个生命体,‘噗通’地跳动了一下。 惊得她差点把那枚蛋给甩了,可再仔细看时,又没有其它的异样,还是一枚光溜溜的大秃瓢。 云挽歌有些错愕,捧着蛋又仔细地左右看,那样子,就像玩寻宝游戏的娃娃,找到了个令她惊讶又好奇的宝物。 凤离天看她瞪大了眼睛,像小猫一样,对那蛇蛋眯眼端详。 到嘴边的解释,忽然又不想说了。 心头又软又痒,仿佛这只小猫,伸出软绵绵的小爪子,不轻不重地挠了他一下。 他盯着这样的云挽歌,眸色渐深。 可不过片刻,这小猫儿就放弃地撇了撇嘴,将蛇蛋往空间里一放,便恢复了那片清冷寒凉的神色。 “走吧,我们去寻庞丽。” 云挽歌掏出地图,确定位置后,便飞身而去。 凤离天看着那清丽聘婷的背影,说不清自己现在到底在失落什么。 隐约觉得,这个少女,在自己面前,不应该只有这些陌生的模样。 昨夜那温软小意,清晨那含笑甜美。 那些,都不是真正的她。 他蹙了蹙眉,脑子里,忽然划过一个十分怪异的场景—— 高阁楼台金碧辉煌中,他举着她的双臂,将她按在墙上,她倔强地抬眼,与他对视。 他的视线,落在她紧抿的粉唇上。 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春杏。 很想……很想咬上去,随心所欲地采攫,尽兴尽意地蹂蹑。 看她生气,看她懊恼,看她装模作样端着的架子底下,真正带刺带毒的小模样儿。 他的脑海,忽然针扎一般疼了一下。 “阿天?” 已经跃到一处枝头上的云挽歌,回头唤他,“怎么了?” 凤离天抬眼,就见一抹碎光从她背后斑斑驳驳地洒了下来。 他淡紫的瞳眸扩散了一圈儿。 片刻后,飞身跟上。 …… “我说胖子,”一个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恶狠狠地踩着脚下一个身材微胖的少女,满脸轻蔑又侮辱的笑,“就凭你,也敢到秘境寻宝?啧啧,也不瞅瞅你自己这副德行,你配么?” 站在他身后的四五个十七八的少年,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被踩着的少女羞愤地抬起头,浑身颤抖,“你放开我!” 赫然正是庞丽! 少年却耸眉狂傲地大笑起来,“哟,脾气还见长?就你,还敢命令我?我弄死你!” 第158章 辱骂,打脸 少年说着,便抬起脚,对着庞丽的后背用力一踩,将她踩得闷哼一声,趴在地上,又转过去,要对着她的脸一脚踹去! 然而。 “啊!” 得意的一脚正要命中目标时,少年却突然惨叫,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一下子飞了出去。 “砰”地砸在地上,面色惨白地挣扎着几乎没爬起来。 云挽歌扶着凤离天的手臂,徐徐落于庞丽身侧,眉眼含霜,蹙眉,看了看刚刚踹出去的小腿。 庞丽连忙站起来,低声道,“你没事吧?那家伙穿了我的金羽衣……” 难怪。 云挽歌那一脚可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那少年不过一阶武者,居然没吐血。 可随即看向云挽歌,“你的金羽衣?你……” 庞丽的脸上有些灰败,咳了一声,摇头,“那是我爹后来娶的继室带进门的儿子。二娘……很是偏爱。” 一语言明庞丽在家中处境,虽有父亲无限疼爱,可无奈继母恶毒,竟然纵容外来子欺负这内阁学士堂堂正正的嫡女! 云挽歌看她脸上还有些伤,那隐形的斗篷也被踩了个稀巴烂扔在一旁。 眉眼登时冷霜密布。 而那边,庞星被人扶起,满脸凶悍地跳着脚就骂,“哪里来的小贱人,敢管小爷的事,瞎了你的狗眼!把她给我抓来!” 言语之嚣张! 然而,围着他的几人里,却有人认出了云挽歌的阴阳半面。 立时拉着庞星的胳膊低声道,“庞小爷,那是云家二***阳脸血牡丹!” 庞星的气焰登时熄灭,可是,脸上却换了另一副更加目中无人的高调浮夸笑意。 抬着下巴,上下打量了一番云挽歌,一脸的嫌弃,“果然丑!那脸,她娘是怎么生的,竟然生出这么个丑八……” “啪!” 庞星这一下,真是毫无防备地被隔空一个狠辣的耳光扇得一下子偏头过去,眼里直冒金星。 一张嘴,就吐出两颗血牙来。 他这些年,在学士府也是横行惯了,总归有那个手腕极深的娘能哄住那个后爹,他自以为得势,惯来只有欺压别人的。 哪里受过这种待遇? 当即就炸了,跳着脚,双拳一砸,震出豪猪武灵,恶狠狠地瞪向云挽歌,“敢打我?丑八怪的下贱东西,我……” “啪!” 这一回,动手的却不是云挽歌。 凤离天只不过简单地挥了下袖子。 庞星的武灵就‘吼——’一声狂躁地怒叫一声,然后……灰飞烟灭。 武灵,灭了! “噗!” 庞星一口血吐出,满脸惨白地跪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方武灵消失的地方。 他身边的一干狐朋狗友也被吓住了,一脸惊恐地彼此对视一眼,扭头就跑! 庞丽也有些呆,下意识去拽云挽歌,“怎么就废了他的武灵,这……” 却被云挽歌一个冷厉的眼刀喝止了满腔的不安。 “啊——!!!” 庞星突然疯了一样地狂叫起来,朝着庞丽就扑过来,双目赤红地怒吼,“你这个贱人!都是你害的,你敢害我!我杀了你,贱人!贱人!” 云挽歌蹙了蹙眉,在庞星还没扑到脚边的时候,一脚将他再次踹开。 见他趴在地上,犹自挣扎发狂。 冷笑着走过去,如同他刚刚对待庞丽那般,也抬脚踩上他的头,无情地将他那张脸一点点地往腐朽的兰草地里踩。 音如寒冰地轻笑道,“一个鸠占鹊巢的野东西,得了点甜头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怎么,踩了别人的荣华就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也不瞅瞅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一脚重踩下去。 “啊!!!” 庞星凄厉惨叫,眼皮一翻,彻底昏迷。 有灵气骤然席卷而来。 没有武灵失去灵气资格的庞星,便被秘境自动驱逐! 庞丽眼见庞星被一阵风卷着倏然不见,不由担忧,“他……没死吧?” 云挽歌淡漠地看了她一眼。 庞丽缩了缩肩膀,“我是怕我爹难过,我爹受了那继室的蒙骗,还怪疼这个儿子的。” 云挽歌差点没给她一巴掌,“所以你就任由他这样对你?” 庞丽喏喏,“这不还是个孩子么?没定性,我就……” “等定性了,你也就死了。” 云挽歌毫不留情。 庞丽怔了怔,片刻后,忽而点头,“对,你说的不错。” 她一直以为忍让过后,只要让她爹开心就好。 一直是没过多地去想,这对母子心性如此残忍,如今对她都已如此凶恶,将来恐怕,连她爹都会惨遭荼手。 登时脸都白了。 云挽歌斜睨她,“你还担心么?想好出去该怎么办了?” 庞丽摇了摇头,抓住云挽歌的手,“我竟然一直没意识到,这一次,真是多亏你。” 然后又看凤离天,“还有前辈,多谢您帮我消除一个隐患,大恩不言谢,前辈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庞丽一定在所不惜。” 凤离天面无表情。 云挽歌却想起,凤离天刚刚突然发怒,好像是……因为那少年,辱骂自己吧? 手段倒是跟之前青云拍卖会时,废了池清的武灵一样,残酷无情,直接碾压。 霸气! 心中好笑,瞄了一眼过去。 没想到,凤离天也在看她。 四目交接。 片刻后,云挽歌忽然像被蛰了一样,慌忙地转开脸。 又过了一会儿,拿手扇了扇风。 凤离天垂眸,眼底紫光,华彩瑰丽。 …… 云想容从半月湖走出来时,又是那副清水芙蓉的娇美模样。 她的脚边,满是残破扭曲的尸体,也不见她有丝毫在意。 一脚踩在一泊血水里,不过淡淡地睨了一眼。 片刻后,她出现在距离半月湖百里开外的一处古树崖边。 云林峰靠在那树下,身下流淌的血,都快汇聚成了小溪水。 却也不见他有一丝痛苦难受,反而在见到云想容时,更是笑出了声。 “怎么才来?” 他朝云想容勾了勾手,连手指上都在滴血。 云想容却仿作未见,莞尔一笑,坐在那片血里,摸了摸他几乎被毁掉一半的脸颊。 轻声道,“好丑。” 云林峰也笑,“比云挽歌还难看?” 第159章 深渊,茫然 云想容却嗔怪地笑道,“她那胎记,你又不是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云林峰似乎心情非常好,伸手去拨云想容颈边的长发,血渍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污痕。 “呵呵。龙蛋呢?没拿到?” 云想容垂了垂眼眸,任由云林峰又去拨开她的外衫,没有动弹,只是微微笑着。 云林峰摇了摇头,“难得。今日你我也能被人如此算计,真是不错。” 说着,便低下头,去啃噬云想容的肩头。 云想容双瞳往上,看了看秘境那蓝如碧洗的天,轻笑,“我有些等不及了,云挽歌的味道,一定好极了吧……” 云林峰埋在她的肩窝闷闷直笑,用血肉翻飞的胳膊将她抱到自己膝上,一双赤血的眼,虔诚地仰望着她。 “你想要的,自然都会有,我的陛下。” “嗯……” 血与欲的交融,在崖边岌岌可危的深渊里,越坠越深。 …… 与庞丽汇合第二日,两人便商量用剩下的时间,再往秘境深处寻探。 拿地图时,竟发现了空间里再次扩散的灵雾,以及五百株的蔟芫花,真是让她又惊又喜。 略一思量后,便将鬼老和段老给她准备的耳坠空间用以神识认主,然后把原本放置于水坠空间内的灵物药草,全都移了过去。 这倒让藏在雾后的无一看着舒服多了,嘀嘀咕咕地拽了拽胡子。 收拾妥当,将耳坠空间戴在耳下后,便叫来庞丽,一起研究地图。 云挽歌其实还是有些不死心,难得入此种秘境,既然会有五行草这种天灵地宝,不知是否还有其他能解开凤离天体内百媚香毒的珍物。 两人议定,按照地图所显,慢慢地往秘境东面,一处未被标识的地方寻去。 看能都得遇机缘。 凤离天静静地跟在后面,看云挽歌那眼含期冀的模样。 暗暗用舌尖顶了顶唇畔。 昨夜云挽歌喂他饮血时,那细腻绵密的触碰还十分清晰,他其实……并不想这么快就解开体内香毒。 可另一个理智又在对他说,必须尽快解毒。 天人一族,九州大道,三十六天,黎民万生。 万不可如此耽误。 然而…… 他却又始终觉得无法理解——这个小女子,为什么,为什么要为自己这样甘愿冒险? 他似乎真的忘记了什么,忘记了很重要的过往。 可那本该满心戾气恨不能嗜杀所有,恨不能让九州大陆跟着他一起寂灭的煞气。 却在见到那少女时,慢慢地泯灭了。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那段可悲可笑可恨可怕的无边地狱里,可眼前,却是少女,站在一片明晃晃的碎光里,回头轻声唤他的暖融四溢。 他蹙了蹙浓黑俊俏的眉。 前面,庞丽笑眯眯地跟云挽歌耳语,“有你家那位大能在,现在叫我去闯龙潭虎穴我都不怕!你上哪儿捡来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的?还长得那么俊,啧啧,九天仙人也不过如此了吧。” 云挽歌被她逗笑了推开她的脑袋,回头,看了眼凤离天。 却见他神色低冷,似乎不太高兴。 本是轻松愉悦的情绪,也渐渐被一层阴云覆盖。 他失去了记忆。 忘记了他曾经许下自己的诺言。 她本以为,在这荆棘铺满的艰难险路上,会有这么一个人,能陪自己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所以,不管他是妖是仙,是佛是魔,她都敞开了自己满腔的苦涩,让他瞧了个透。 却又被他忘了。 她何尝不怨不恼,不怀疑他这是另有所谋? 可从前,她便是动了心,就无法遏制,纵使上一世被伤了个神魂俱灭,这一世,遇到这样的凤离天,她竟还是没法将自己拔出来。 那妖邪魅惑的凤离天,似堕魔的仙,似饮血的神,暗夜里早就张开无数的网,将她裹缠其中。 她又如何能逃脱得了。 后悔么? 却不曾。 只是现在更加茫然了。 该怎么办? 等他恢复记忆?帮他祛除毒素? 然后呢? 然后怎么办? 他还是记不起曾经的那个许诺,那个一起沉沦阿鼻地狱的诺言。 若是他一直忘却。 她该怎么办? 想得头疼,却在这时,听道熟悉的清冽寒凉声音,“有杀意靠近,已在二十里外。” 凤离天神识广不可测,早已察觉有人靠近。 云挽歌心头一颤,似是被那幽凉的声音惊醒,朝两边看了看,“什么实力?” “两人三阶武者,一人八阶武者。” 庞丽神情微变——她与云挽歌,不过一个一阶武者,一个三阶,这杀气靠近的几人,是要杀谁? 不过她并不怕,有阿天前辈在呢,来个武王都翻不出浪来。 却不料。 云挽歌居然来了一句,“让他们来,阿天,你先回避。” 庞丽张了张嘴。 凤离天已然不见,阳光下,一粒紫尘,晃晃而落。 “砰!砰!砰!” 有三人强悍地坠落地面,激起一片尘土飞扬。 庞丽陡然色变,“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来的是谁? 竟然是与他们一起前往秘境的云家子弟! 为首的一人唤作黄流,正是云家武堂那位甄试初入武堂的灵老的弟子,八阶武者! 另外两人站在后首,一双眼只盯着云挽歌,满脸的凶光。 “庞师妹,此事与你无干,速速退去吧!” 黄流一脸的倨傲。 庞丽咬牙,恨声问,“黄流,你可知诛杀同门,在武堂,会受灭灵惩罚的!” 黄流却笑了,点点头,“是,你不说,我还未曾想起,如此一来,便是你也不能留了。” 庞丽眼睛一瞪,“你!” 黄流却并不再废话,单手朝旁边一挥,一只巨蚁武灵倏地一下便从地底钻了出来。 被拱出的泥土,也被黄流操控,化作一柄柄利剑,朝庞丽和云挽歌,激射而来。 庞丽一甩手,祭出槐花武灵。 而那边,两个三阶武者,同时祭出一只灰蜂武灵,一只彩蝶武灵。 竟然都是花类武灵的克星! 再一想到云挽歌被人所熟知的武灵,血牡丹。 其用意,简直太明显! 云挽歌笑了起来,一朵染血牡丹,徐徐浮于她的额心之上。 脚底,同色花瓣,将两人一起托起,漂浮于半空之中。 第160章 使诈,动怒 两人周围,净是庞丽挥动的槐花花瓣,浓香四溢,一瞬间,花仙飘袂似的。 黄流却面露狰狞,冷冷一笑,对身后两人道,“把他们打下来!谁能先杀了云挽歌,灵老座下一等弟子,必有一席!” 两人大喜,操控灰蜂彩蝶,便朝云挽歌密密扑来! 庞丽大骂,“猪狗不如的东西,灵老那个老不死的,居然敢以公报私,指使弟子暗中杀武堂子弟!” 黄流又将那些土剑方向一转,再度指向空中的云庞二人。 庞丽急切,转到云挽歌耳边道,“怎么不让阿天前辈出手,他动动手指,直接就能把这几个混账东西撕成渣。” 明明是这么危急的瞬息,云挽歌却又不受控制地被她引得笑了一声。 想想凤离天,确实,这几人在他面前都不够灭的。 摇摇头,低声道,“我还有话要问那人,阿天实力太强,直接杀了,我没法问。” “哦。”庞丽撇嘴,又问,“那我引开那两个,你去抓那八阶的,成不成?” 她其实一点也不担心,反正阿天前辈在附近呢。 云挽歌看她这副样子,又要笑,可那灰蜂和彩蝶已经扑袭过来,都是带毒的东西,还是小心为上。 便操控牡丹花瓣,悠悠一转。 庞丽随即踩着花瓣,扬长远去,云挽歌自己则自上而下,落于一棵粗木之上。 黄流一喜,立刻对那两个大声道,“去杀那个,云挽歌交给我!” 那二人也是一瞬迟疑——这样,头功不就落到黄流身上了? 可毕竟实力差距明显,二人纵使不情愿,却还是追着庞丽而去。 黄流将土剑再次挥动转向,在云挽歌锁立的粗木周围圈了一个剑阵,对准中心的云挽歌。 狂笑,“云挽歌,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云挽歌抿唇,手指再次勾动。 额上血牡丹,赤彩霞光,忽而一闪,隐没额间。 于此同时,那黄流的武灵巨蚁,已经风驰电掣地爬到大树半腰,一张利齿霍霍交错,似乎随时都能将云挽歌一咬两断! 云挽歌勾唇,翻身一跃,梭然跃于另一树上。 但见一朵一拳大小的牡丹,从半空悠悠落下,如一朵沐浴在璨阳之下的火花,只轻轻一触那粗木—— 顿时,一股滔天的火势,便一下子从那血牡丹落下之处,铺天盖地狂涌而起! 偌大一棵大树,顷刻便被火舌吞没! “桀——” 巨蚁发出一声撕裂尖叫。 黄流浑身一颤,万没料到云挽歌竟然会引日光为火! 跟着惨叫一声,连忙扯下武灵,却已受了重创,武灵落地便散,他踉跄数步,捂着命盘腹部,双目如刃地瞪向云挽歌,“你使诈!云挽歌,你不是水属性的么!” 云挽歌差点被这人给蠢笑了。 “使诈?”云挽歌把玩着手心上漂浮的那朵血色小花,幽幽浅笑,“难道坐以待毙,由你这蠢货击杀?” “你!” 然而,黄流未能再次出口,就见云挽歌勾了勾手指,心下疑惑,念头才起,后背陡然巨寒侵涌。 一股无法遏制的惊恐瞬间袭来,下意识便想躲闪开。 “啪!” 一朵血牡丹,从他背后,一下将他狠狠地摔打出去! “噗!” 黄流一头撞在一棵大树上,一口血吐出,双目赤瞪,却尤而未死,操控着大量尘土,将他周身护如蚕茧! 云挽歌挑了挑眉,跃下树,走到那土茧数丈开外。 听到里头黄流愤怒的闷声大吼,“云挽歌,此番是我做没做好准备!你不能杀我!” 云挽歌冷笑,手腕再次翻动,熊熊火焰,便将那土茧燃烧其中。 本是土黄色的大茧,骤然便被烤成了融红色。 内里传来黄流的惨叫。 云挽歌摇头,“真没见过这么傻的,作茧自缚。” 话音刚落。 颈侧一凉。 一把匕首贴在了她脖颈上,身后,阴森低寒的声音,“别动。” 云挽歌一直寒凉浅幽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冽冽笑意——终于勾出来了。 这声音,本该是那位不能出现在秘境里的云家武堂长老——灵老。 这位却不是黄流那种废物多话,匕首立刻就要动手,一下将云挽歌脖子上抹出一道血痕。 云挽歌吃痛,却还是勾了唇,清寒半面的脸上,净是涟涟冬日雪光,耀眼又无情,冰冷又刺眼。 她低眸,扫了眼脖子上蜿蜒而下的那道鲜血,笑道,“我就说呢,是哪个没脑子的,居然会派这么一个蠢货来刺杀我。” 灵老脸上一黑,意识到自己的诱敌之计竟然被这少女看破了。 本是立刻要动手的,此时却不由迟疑了一瞬。 只这一个呼吸间。 头顶上,忽然一股神魂俱灭的灭顶之势,如天雷盖来,一下子便到了灵老头顶之上。 灵老顿时眼现惊惧,为了安全进入秘境之中,他强行将实力压制武士阶之下,此时也已顾不得,立时爆发原本实力,只欲抵挡这灭顶一压! 然而,却听到云挽歌,似乎带着笑意地,慢气儿悠悠地说道,“别杀了,我还有用。” 灵老一惊。 “砰!” 地上被砸了一个大坑,周围一层皲裂纹,倏然开裂! 灵老一口气没提上来,周身灵气被轰炸一空,五脏震碎,武灵甚至都没来得及释放,就已经灵灭! 灵灭体内,就表示此时,他堂堂一个武师,竟然被迫堕成了一个废灵之体! 灵老跪在大坑里,面色青灰,绝望地抬头,就见一抹白影,如雪一般,在盛阳之下,折射出冰棱的冷寒,缓缓而落。 “轰!” 又是一声巨响,大坑再次被往深处压了寸许。 灵老一口血喷出,倒在了坑底。 云挽歌有些无奈,“我确实还有用,你何必……” 话音未落。 脖颈处的伤口被轻轻触碰了一下,低眸,便见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沾染了一抹嫣红的鲜血。 她眸色微闪,“倒是没料到他竟然会附身在那黄流的武灵之上,也不知是什么功法。” 抬眼,却看到凤离天一张清冷绝岭的脸,几乎已经霜冻三尺。 第161章 发怒,退缩 连她,都不自觉地被这慑人的气魄压得微微有些窒息。 张了张口,才要说话,脖颈伤处,却忽然再次被大力按住,痛得她眉头一皱。 下一刻,便被狠狠往后,一下重重按在了树干上。 云挽歌这回真是痛得很了,抬手便要推人,却又再次被抓住手,按在了身侧。 “阿天,你做甚……” “何人准许你受伤的!”凤离天冷音如泉水破冰,森寒至极。 云挽歌愣了下。 抬眼,却见这人一双紫眸里,全是一片冷紫幽暗。 微微一怔,“我……” “为何如此不拿自己的性命认真?” 凤离天的语气已经近乎质问,他半手掐着云挽歌的脖颈,血从缝隙处,一点点地渗出来,落在他雪白的袖口,和云挽歌的胸襟前。 “若是你不想要这条命,也无需让旁人来取,自给了本君便是!” 紫眸瞬间阴鸷,掐住云挽歌的手指,一点点用力! 云挽歌瞬间呼吸困难。 她的瞳孔微微涣散,想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用另一只手,无力地抓了抓凤离天的后背。 眼见她面色渐渐涨紫,凤离天失控的绝色容颜下,忽而又浮现一丝极为不忍的犹疑。 只一瞬。 他陡而发现自己这可怕的软弱心思!手腕一翻,一下子,便将云挽歌松开! 扭头便走! 衣袖,却从后头,被那虚弱还在咳嗽不停的少女拽住。 “别走……” 少女声音嘶哑,微微颤抖,“离天,别走……” 那近乎哀求的声音,让凤离天的心脏,再次不受控制地抽痛起来。 少女的声音,像蛛丝一般,一层层地将他裹缠,落在心头,再无法剥离。 他冷着颜色,站在原地。 直等那少女咳嗽渐停,然后,一双手,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 他身上一僵,最厌烦受人如此近身触碰的巨大抵触,却终究没有战胜那一点心软,捏紧的手指,还是缓缓松开,没有将那少女,狠狠地拖拽出去。 云挽歌以脸贴着他的后背,哑声似乎有些哽咽,“你是在担心我么?是么?离天?” 凤离天不说话,却闭上了双眼。 少女肌肤渗血的那一刻,他肝胆惊惧,瞬间恨不能叫任何一个敢伤害她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可他做了什么? 他的愤怒,没有控制,几乎差点杀了少女! 为什么? 为她能引起自己的愤怒?为她能牵动自己的情绪?为她能……悄无声息地钻入自己的心里? 他依旧无声。 云挽歌却并不在意,反而将他更加抱紧了些,低声道,“我并不是不在意自己的这条命,大仇得报前,我……” 忽而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云挽歌一下子顿住——她的命,早交给了水坠空间里,那个隐藏于暗处的声音之主了。 那是她的血誓。 当时她无牵无挂,可现在…… 她忽而微微松开环住凤离天的手,像是有些退缩了。 可凤离天却立刻意识到了她话里的意思,以及她动作里的小心犹豫。 心下再次暴怒,猛地抓住她的手臂,转过身来。 紫眸如电,直直地看向她,厉声问,“你什么意思?报仇之后要怎么样?是准备去死么?这条命于你来说都可以随时被抛弃,那我呢?是不是连我,于你来说,都是无足轻重的?” 失忆后的他,第一次在云挽歌面前用了‘我’。 云挽歌却像是没有听出来,咬住唇,被迫看着面前这个几乎怒而失控的男人,“我不会……” 不会抛弃凤离天? 可若是真的大仇得报,这姓林的天戮朝乾坤翻覆,那她不就是……要去履行血誓之约了么? 那到时候,凤离天该怎么办? 她说不出这样虚无空幻的承诺。 凤离天自然也看出了她的犹疑,精致绝尘的五官骤然阴沉如水,盯着云挽歌的目光几乎要将她吃了! 他张嘴。 身后却传来庞丽的声音,“你俩在干嘛?” 只一瞬,云挽歌看到那身影如一道白光,消失在重重叠叠的树影里。 终是力气不支,软倒在地。 庞丽吓了一跳,忙跑过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话音刚落,就见云挽歌眼眶通红,也是微愣,竟一时说不出话来——还从没见过云挽歌如此模样。 有心想问。 云挽歌却已抿唇站了起来,捂住自己的伤口,走到那巨坑边,朝底下看了看,“把他弄上来。” 庞丽也过去一看,大吃一惊,“灵老?嗯?他怎么废灵了?” 用槐花将他拖拽上来,交给云挽歌,拖进了旁边的密林里。 片刻后,就听林子里头传来灵老凄惨的叫声,不由头皮发麻,龇了龇牙。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云挽歌款步走出,庞丽朝她身后瞄了瞄,低声问,“谁能请动这位自以为多了不起的灵老来杀你啊?” 云挽歌冷笑——自然是那位多年来,一直隐藏在云家实力之下,真正的掌权者,大长公主,林古雪! 呵,不愧是老夫人,这两次手笔几乎都叫她受了掣肘。 不过么……林古雪越着急,就证明,那个云诗诗,对她有多在乎。 云挽歌眸中闪过一道寒光——看来她的猜测,真的被验证了呢。 林古雪,云霄和,那个看似风光的云家,呵呵。 这些道貌岸然的人皮畜生,内里简直肮脏腐臭到叫人恶心! 庞丽见她不说话,表情也吓人得很,有点心虚,凑过去问,“你跟你家那位,怎么啦?” 一句话,云挽歌瞬间破功,微露沮丧地看了眼庞丽,摇了摇头,“他约莫是与我置气了。” 庞丽张大嘴,“我还以为是他惹到你了,平时我瞅他看你的眼神,啧啧。” 云挽歌心中一动,看庞丽。 庞丽还在嘀嘀咕咕,“他明显就是更中意你啊,我还以为是他死皮赖咧地缠着你呢,就跟我养的那只大黑似的,嗯,就一条狗,缠得要死,啊,抱歉,我不是说阿天公子是狗啊!” 话题被她说歪了。 云挽歌却慢慢蹙起了眉——凤离天刚刚的情绪来得太突然,可却并不是无迹可寻。 第162章 出境,疏离 曾经到底发生过什么,他到底又经历了些什么。 红魅所言不明,凤离天也不愿提起。 本以为他在自己面前温和淡漠,却不料,红魅所言的极其暴戾,竟然果真有其象。 见云挽歌若有所思,庞丽眨了眨眼,“对了,刚刚追我的那两个白痴,被东山里的一只大鹰叼走了武灵,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咱们去瞅瞅?” 云挽歌收回心思,点了点头。 二人并肩,朝秘境东面更深处走去。 在他们不远处,凤离天站于一处山石之上,紫眸浅光波澜。 …… 又过了数日。 秘境传送大阵重新开启。 云挽歌与庞丽,于秘境一处传送阵发中,放入玉牌,顷刻便被送出秘境。 凤离天已于前一日便隐匿而去。 云挽歌并不知晓他是如何得以来去自如,但是也不曾想多过试探寻问。 她所在乎的,并不是那些。 这些时日,凤离天依旧未曾与她亲近,可每每遇到凶险之时,却总能化险为夷,且她每日放出的解毒鲜血放置在不远处,隔日必定消失,她便知道这人就在附近。 然而,他却从未露过面。 云挽歌心中愈发郁结,暗下决定,回去后再去寻一寻红魅。 秘境古树外。 各家族早已守在外头,接了人也亦是欢喜亦是忧。 欢喜的是,得以出来的族中人,自然都带了不少秘境内的天灵地宝,实力也大有所涨,而忧的就是,各家族都损失了不少人。 其中,唐力满脸铁青,一脚就踹翻了两个畏头畏脑的年轻人。正是那天跟随唐振兴的两人。 “唐莫凡那个孽子,究竟是怎么死的!金色大鹏的鸟蛋,到底找到没有?” 路过的云挽歌不经意听到这一句,眉梢微挑,视线转移,看向那边已走回到家族里的何婉儿。 何婉儿似是感受到什么,也看了过来。 然后,朝她羞涩地笑了笑。 云挽歌勾唇,移开目光。 唐力还在对着家族子嗣大发雷霆,众人皆知这回唐家是丢了夫人又折兵,族中优秀又有实力的子弟几乎全没在秘境里,尤其是他的亲儿子,还不知道被什么人杀了。 都道是唐家得罪人太多,这才被人暗下黑手。 不过修炼大道,自然弱肉强食,也就没人去理会他们。 倒是云霄和,问了云挽歌一句,“唐家的人,你没碰到?” 这话什么意思? 云挽歌心头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不曾,这十日一直与庞丽在东面的一处山脉里寻灵宝。” 庞丽立刻上前附和,“是啊,伯父,我们寻到很多宝贝呢,都是咱们这里找都不找不着的!” 云霄和看了眼两人,眉头一皱,“你……没去半月湖?” 云挽歌眼底冷色更盛,却依旧半低着眉,温顺道,“去了。” “如何?”云霄和一步上前。 云挽歌摇摇头,“我与庞丽到时,那处并未见什么蛟龙,反倒是多了许多尸体,似是已经被人劫掠过了。” 云霄和脸色一变。 庞丽嘴角一撇,随即也装作惶恐地直点头,“是啊,死了好多人呢!” 云霄和神情难看,皱了皱眉,又状似无意地扫了眼云挽歌周身,“嗯,不错,修为已达三阶武者,可从秘境内寻到什么机缘了?” 云挽歌其实在后几天,与庞丽确实遍寻秘境,得了许多天材地宝,有凤离天暗中相助,两人几乎无人可挡,修为也大大增长。 不过,她现在的修为,并不止步于武者阶,而是于昨日,击杀一只狼王,吞食内丹后,直接进阶到了武士阶! 庞丽更是已达八阶武者。 不过云挽歌还是刻意隐匿了修为,听云霄和此番问话,自然明白他怀疑的意思。 微微一笑,从耳上摘下鬼老和段老给她准备的储物耳坠,在云霄和面前以神识打开。 “并无多大机缘,不过偶然在一处遇到一只七级飞鼠,得了内丹。” 七级走兽,接近于武王阶了! 云霄和神识往内一扫,果然看到那颗泛着黑光的内丹,还有许多药材珍宝,虽极其少有,比起那枚蛇蛋,却还是不足一提。 他心下怒沉,暗恼这蛇蛋不知到底被为何人所得,一旦孵化认主,这天戮朝,必定要掀起一番风雨! 正思忖间,云林峰和云想容一起从传送阵出来。 转眼过去,登时一惊——两人居然都突破武者,直接进入了武士阶。 尤其云想容,竟然已是大圆满武士! 这可是云家前无古人的修炼天赋啊! 立刻大喜,哈哈大笑迎了过去,“好女儿,好好好,至纯木灵,果然修炼极快,没有辜负父亲的期许,哈哈哈!” 至纯木灵? 云挽歌瞥了眼那千娇百媚的云想容,低低笑了一声。 庞丽凑过来,“笑什么呢?” 云挽歌摇摇头,拉着她往前。 没看到,身后云想容,悠悠转过来的视线,异芒微闪。 云林峰打了个哈欠,半边脸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云霄和十分高兴,丝毫没有在意剩下没有出来的子弟,便领着几人,再次乘着金色车架,扬长而去。 气得唐力几乎吐血。 …… 云挽歌直接回的云家,白灵林翰以及杏圆都在,见云挽歌平安无虞,又修为大涨,都是十分高兴。 云挽歌将耳坠空间里的东西全都拿出,交于林翰处理,又安排杏圆白灵各自行事,便再次进入水坠空间之内。 她的修为不过刚刚突破,根基不稳,急需稳固。 这空间里每一株灵草拿出去,都是价值连城,却被云挽歌当口粮,不过数十日,就只剩下了一半。 云挽歌早先便发现她的修为极难上升,每一次进阶,都要耗费巨大的灵物及精力。 丹田处的灵力充沛深厚却始终无法填满,她不知是何缘由,却只能按照鬼老教授的方法,摸索前行。 过程极为艰辛,也颇为凶险,好几次,都差点降阶废灵爆体而亡。 看得灵雾后头的无一胆战心惊的,却又不敢言语,只能小心翼翼地瞄身边一脸冰霜的凤离天。 第163章 武神,面对 这一日,云挽歌终于将武士阶灵力稳固下来,心中稍安,正欲要离开,却陡然听到那位隐藏在空间内许久不说话的前辈开口。 “女娃娃,一月期限已到,你如今已是武师阶,早已达成你我约定。” 云挽歌一震。 下意识抬眼朝声音处看去,入眼却是一片雾茫茫颜色。 她微微蹙了蹙眉——心里头本是暗想,若是这位前辈忘却,是否那血誓便能…… “你既已达到我所求,从今日起,每隔一月,我便会教你一种功法,可让你在一年之内,达成武神。” 云挽歌登时满脸惊愕。 一年之内?武神?!! 天戮朝才几个武神?无一不是修炼几百年的大道艰辛,这空间里隐藏的这位大能,竟然许诺她一年内到达武神? 她掩不住疑惑与震惊,开口正要说话时。 那声音又道,“一年之内,你以武神之力,定能血恨前仇,届时,”压迫十足地顿了顿,“记得你曾经的诺言,你的命,就归本座了。” 云挽歌咬住唇侧,面色百转千换,片刻后,低下头去,“是,挽歌谨记誓约,多谢前辈。” 话音刚落,便猛然察觉周围白雾冷寒数层! 惊得刚要查看,脚边便落下一本古册,上书——天灵功。 “十天内,将书内所有口诀,默背于心!” 苍老的声音振地有声,不容置疑,话音落下,周边灵雾便如翻滚浪潮,汹涌而动。 云挽歌眉头微紧。 “出去吧。” 紧接着,便被一股大力,强行送出了空间外。 云挽歌吃惊——还是第一次被水坠空间如此抗拒,发生什么事了? 可不等她多疑,人已站在了出武堂的小院内。 胸前水坠森冷彻骨,一点寒意渗出,都叫她肌肤如霜,几乎冻裂。 立刻再要进入查看情况时。 院外,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 虚无空间内。 白雾剧烈翻滚,无一被那无地自起的大风刮得东倒西歪,蹲在地上揪着一株爆苓木,无奈地朝白雾涌动的中心吼道。 “殿下,您缘何动怒?云二这血誓,本就是您的意思啊!” 就是您没明说,我擅自做主逼她下了血誓了而已。可是当时您虽然不满,可也不至于如此动怒啊! 凤离天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无一一颤,却还是梗着脖子,“您不记得了,确实如此啊!混沌空间上千年,唯有此女得入,只有以她血肉为祭祀,方能打开这混沌之困,殿下,您比谁都清楚啊!” 凤离天的脸色越发难看。 那寒冽气息,已如实质,化作一柄柄利刃,试图将这该死的困境,切割成无数碎片! 无一的脸上瞬间被割破了血。 他心下愕然,躲过又一阵风刃,扯着嗓子大叫,“殿下,若不是如此,您缘何要将那一界凡女,留在身侧?” 风刃骤停。 无一看着凤离天那冰霜欺面的表情,后背一层层冷汗。 可,为了天人一族,他不得不这么做,不得不逼着凤离天……去面对。 咬了咬牙,故意轻松笑了起来,“殿下莫不是看上那个凡女了?可就算她有半仙血统,也活不过混沌之祭吧?殿下,您不能如此优柔寡断儿女情长,天人一族……” “闭嘴。”清清冷冷的声音,如天山雪巅的冷泉落于冰面,寒意瞬间将无一冻了个僵硬。 下一刻,他‘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黑血,面色惨白地倒在地上。 “本君的话,从不说第二次。”凤离天紫眸冷凝,“本君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滚!” 无一一颤,瞬息,被一股大力,强迫地扔出了空间之外。 落在地上,又是一口血吐出。 青刹刚刚卸了凤离天的脸,正背着手在玄清宫溜达,见状,慢悠悠地踱过来,笑嘻嘻,“怎么,又去触殿下的逆鳞了?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红魅拿着公文走过来,看到两人,皱了皱眉。 无一爬起来,喘了口气,“殿下对云二太特别了。你莫忘了,殿下如今可是停留在那个时候的记忆,嗜杀冷戾,生人勿进,最阴鸷可怕的时候!可纵使这样,他对云二也太……我怕咱们的计划,恐怕不容易那么进行。” 青刹耸耸肩,“不容易又怎么样,殿下若想解开混沌之困,只能要云二的命。” 说着,又极邪性地笑了笑,“不然你以为,殿下不想解开混沌之困么?”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可无一还是不放心,“可毕竟天人一族对殿下做过那么可怕的事……” 青刹不屑地撇撇嘴,“你以为殿下心里还有天人一族?” 无一一愣。 青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你我虽总以天人一族规劝殿下,那是你我的归属,不得不做。可殿下,真正顾念的,你从没想过?” 无一皱了皱眉,似乎明白了什么。 青刹又笑,转身,便见红魅冷冷地看着他。 笑着歪头,“生气啦?” 红魅听不出情绪地冷淡说道,“我以为你喜欢云二。” 毕竟,青刹也曾问过,云二是否适合做天人一族的天后。 还笑言过殿下于云二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 青刹却撇了撇嘴,“若是她将来能活下来,我再喜欢也不迟。” 红魅心下一沉,捏了捏手指。 空间内,凤离天周边云雾如绸,游走缓动,却又重若千钧,破天劈地。 他冷冷地看着那汪灵泉,眼前,还是云挽歌回答无一时,那清冷冰凉的神情。 她真的除了复仇,就什么都不在乎么? 不在乎自己的命,不在乎……他。 …… 来到院外的居然是庞丽的那个胆小谨慎的丫鬟小绿。 只是这丫鬟今日却面色慌张,仓促奔跑,及至冲进院内,一眼看到云挽歌,便满脸惧色地冲了过来。 “云小姐,云小姐!不好了!” 云挽歌眉头一皱,就听小绿声音发颤地尖声道,“西,西药园那边,死,死人了!我,我家小姐让我赶紧来通知您!” 西药园? 那不是鬼老的地方? 云挽歌登时色变,一瞬,便已离去数丈之外,武士阶的实力骤然爆发! 第164章 死去,利诱 小绿还张着嘴,撑着膝盖大口地喘气,良久,转身,就见院外,站了一个一身白衣清润如烟雨,朦胧却又叫人心神恍惚的俊郎君。 愣了愣。 便听那人如泉水粼粼的声音,慢悠悠地说道,“别忘了你的天字牌……” 清风吹起,人影不见。 小绿瞪大眼,半晌,白着脸,往西药园跑。 …… 云挽歌几个呼吸间,蹿到了西药园。 一眼便见庞丽跪在地上,头顶一朵槐花莹莹发光,有无数光点,从那花朵上如雾雨洒下,落到她身前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身上。 云挽歌登时肝胆俱裂,“鬼老!!!” 庞丽听到动静,抬头,脸色有点发白,“你来了,快,我快撑不住了,老人家最多只有一刻声息,他有话交代给你……” “鬼老!” 云挽歌扑过去,几乎不敢相信,此刻虚弱将死浑身冒血的老头,还是十多天前,那个站在自己跟前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的老顽童。 她浑身发寒,颤着手伸过去,却不知该碰哪里。 鬼老艰难地睁着眼,看到云挽歌时,先是极为勉强地笑了下,嗓子被戳了个窟窿,还在汨汨流血。 云挽歌眼眶通红,想去堵住那该死的血。 却见鬼老抬起指尖,虚弱地朝半空点了下。 空气中出现几个虚无的字——救老段,当心云…… “砰。” 手指落地。 鬼老头一歪,闭上了眼。 “鬼老!!!” 撕心裂肺的一声长唤。 空间里的凤离天站到灵泉边朝里看去,就见云挽歌双手是血地跪在那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老者身旁。 满脸悲痛,浑身发抖。 他猛地皱了眉,幽冷紫眸微微暗沉,片刻后,忽而转开视线,朝灵雾之后走去。 可才走了几步,耳旁,却似乎传来那少女痛彻心扉的低泣。 他顿在原地。 垂眸。 身侧的手指动了动。 灵雾撩动齐腰乌发。 下一瞬,人影不见。 无一从雾后鬼鬼祟祟地探了个脑袋,撇撇嘴。 …… 庞丽颓然地倒在地上,有些歉疚地低声道,“抱歉,我灵力不够……” 云挽歌摇头,声音嘶哑,“你尽力了。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庞丽正了正脸色,“突破武者阶不是就要进入学堂正式上课了么,可我爹想让我进皇家武堂,他走了段老的路子,想让老人家给写封推荐信,我上午就过去找老人家。” 顿了下,“可是海天阁没人,我四处打听了一下,得知段老两日前来了西药园,就没回去过,便过来寻,没想到就见……” 语气微微沉重,“这位老人家倒在血里,显然已经伤了许久,却还撑着一口气,直看到我,就憋着一口灵气,让我速速寻你过来,我怕他撑不下去,就用我的武灵本源为他疗伤,让小绿赶紧去通知你,没想到……还是没来得及。” 两日前! 正是云挽歌几人从秘境出来! 她为了巩固实力,直接进入空间修炼,本想稳定下来后,再来给两位老人一个惊喜! 却不想…… 不想竟然便如此天人永隔! 一想到庞丽刚刚的话——鬼老重伤将死,却还撑着一口气,为了等自己! 云挽歌一下子揪住了身旁的一片草叶,发狠地死死攥住,由着那锋利的草叶将手心割破,也抵挡不了她此时满心针扎绞杀般的痛! 庞丽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张了张口。 却感觉身后声响微动,下意识回头。 便见来人白衣如雪,十分清隽,却,并不相识。 皱了皱眉。 “云二小姐。”贺君尘音若青雨,润物无声。 云挽歌咬牙抬眼。 “天字牌,天字事。”贺君尘微微一笑,“可为你解当务之急。” 鬼老最后留下的字——救老段,当心云…… 可是,鬼老的话没说完,当心谁?或者当心何物?又或者,当心云家的某一人? 似是线索,却又毫无线索,这样的提示,最容易让人如无头苍蝇乱成一麻。 现在最重要的,是段老如今也身陷囹圄! 云挽歌心头一颤,狠狠地瞪着贺君尘那张举世无双清如濯莲的脸,咬牙道,“你有什么条件?” 贺君尘依旧那副淡定从容的矜贵气态,平平和和地含笑道,“请二小姐下嫁。” 庞丽满脸吃惊。 不远处,凤离天站住西药园的溪水对面,冷了颜色。 云挽歌不知为何,突然低低咳嗽了几声。 她闭了闭眼,脑海里,浮现的全是修炼的那些时日,鬼老与段老给予自己的,身为两世人都没有享受过的关切与关心。 可是,他们如今,一个浑身是血地惨死在自己面前,一个身陷囹圄现在不知到底在何处。 她忽而冷笑,“贺家主当真打得一手好算盘。” 从送她天字牌那一日起,便已猜到今日之事了吧。 贺君尘并不意外云挽歌能知晓他的身份,也不尴尬,更显清悠贵气地笑道,“贺某诚心求娶,实是二小姐姻缘太难求得,贺某不得不用了一点小心思。” 云挽歌冷眼看他,“这里头贺家也插手了?” 贺君尘断然摇头,“不曾,贺某虽用了些手段,却不曾做下任何卑劣行径,请二小姐放心。” “放心什么?”庞丽倒在旁边插了一嘴,“放心你这种乘人之危的小人?我呸!长得一副人模狗样的!” 贺君尘也不在意,依旧微笑着看云挽歌。 却不料,云挽歌已经转过脸,安静地掏出手帕,去擦鬼老脸上的血,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温度,“请贺家主回吧,这个条件,恕挽歌难以答应。” 贺君尘一笑,似乎并不意外。 只颔了颔首,“二小姐既不愿,贺某也不勉强。贺某的条件始终不变,珍宝阁,随时恭候二小姐大驾。” 似乎笃定云挽歌必定会去求他。 庞丽听着刺耳,骂了一句,“赶紧滚吧!” 直等人消失了,才气不平地帮着云挽歌一起收拾鬼老的尸体,“什么玩意儿!混账东西,拿一个女孩儿的清白做要挟!” 话音刚落,就见云挽歌,用手臂擦了下眼睛,一惊,扭头看去。 第一次,看到云挽歌哭了。 第165章 拍马,别怕 登时心疼又心软,“你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现在赶紧找到段老才是……啊呀!” 话没说完,就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劲风卷起,一下子抛到了半空。 出武堂那边,小绿才跨过一条溪水旁。 就听到自家小姐的喊叫声从头顶传来,疑惑地抬头,吓了一大跳! “砰!” 庞丽稳稳落地,傻乎乎地眨了眨眼,一低头,看到手里居然有一株五瓣五千年份的蔟芫花。 嘴巴慢慢张大,几乎能塞进一个拳头。 小绿跑过来,问,“小姐,您没事吧?” 庞丽小心翼翼地捧着花,瞅了瞅对面比她还傻的丫鬟,忽然道,“我觉得我刚刚应该正好拍到了某位大神的马屁!” 小绿一脸茫然。 “嘿嘿。” 庞丽摸了摸下巴,下定了要站在某位大神背后坚定支持的决心! …… 云挽歌咬着唇,并未抬眼。 机械地擦着血的手,却被人从身侧强行拽起,翻开手心。 内里被草叶割开的血痕数道。 她用力抽回手,想继续去给鬼老擦身上近乎干涸的血,却被强行按着。 咬住唇,忽而扭头,另一手用力地砸向旁边的男人。 失控地吼道,“你来干什么!要你来看我这么狼狈么?你滚,滚啊!” 她自重生后,无数次将内心隐颤害怕极尽掩藏,从不在人前露怯示弱,可唯一在面前这人跟前儿,却数番控制不住。 鬼老被杀,临终留下的那句话。 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有人不仅要害她,还要害她身边亲近之人! 云挽歌何尝不惧,不惊?可她并不怕别人来害她,怕得,却是因为自己,连累了她试图亲近的人,这重担不起的良心债愧疚情,她怕,她承受不起啊! 前有宋渠,后有鬼老,还有庞丽,还有生死未卜下落不明的段老! 还有眼前这个,失忆了的,凤离天。 她复仇的路上,是不是就该绝情绝冷,这样,就不用如此备受煎熬,痛苦难受了? 她抓着凤离天雪白的衣襟,一双手上沾染的血,在他的衣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她眼眶通红地瞪着面前的男人,嘶声厉问,“我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啊?你们都要这么逼我!” 凤离天扶着她颤抖的肩膀。 从未见过这个清冷淡漠的女孩儿,会露出这样宣泄失控的模样。 她的心里到底封藏了多少不愿为外人道的苦楚,才会有今日这般撕心裂肺的模样? 她原来一直都在隐忍,可他却还偏偏要那般对她。 凤离天一下子将她按进怀里,不顾她挣扎地用力圈住,低声清寒却坚定地在她头顶道,“你别哭,别哭,我帮你报仇,好不好?你别哭。” 云挽歌却听不见,她像疯了一样,拼命地捶打着凤离天的肩膀与胸口,一遍遍地推他,像是要把心里所有的恨与怒都发泄出来。 直到,最后没了力气,双眼泪水如帘地埋在他的怀里,嘤嘤地哭泣起来。 凤离天听着她的哭声,只觉得那一声声如针刺一般,戳扎心头,无数血气翻涌,一股无名滔天的怒火戾气,猛然攻袭于胸。 他眸中幽紫猛然一沉,如刹那染了一层血色,周身寒冽之气,陡然释放! 云挽歌的哭声戛然而止,瞬间便察觉到了凤离天的不对劲。 抬头一看,神情一变。 连忙去摸他的脸,同时疾声问,“离天,离天,你怎么了?” 然而,凤离天却如同魔障了一般,死死地掐住云挽歌的一边胳膊,看着前方某处,低哑略显癫狂地说道,“不要,不要,不要杀了,不要杀……” 云挽歌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陡然明白凤离天可能是陷入那段所谓‘可怕’的记忆里去了! 立刻不顾疼痛,强行按住他的手,扑过去,抱住他的头,一遍遍地抚摸他的后脑勺,“别怕,别怕……” 许是她的身体太过温暖,许是她的声音太过温柔。 被遮住眼睛的凤离天,从那可怖的血色地狱,冰寒的阴森幽冥里,渐渐地,感觉到了黑暗里,有一股少女的体香,将他一层层包拢住。 轻轻软软,如烟如丝,如朦胧雨雾,无处可寻却又渗入血脉之中。 冰冷的血脉,渐渐感觉到一丝暖意。 他听到少女的声音那样柔软,她拍打着自己,像那一年,那个天底下最温柔的女人抱着他,那样慈善温柔的模样。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松开了捏着云挽歌一边胳膊的手。 云挽歌察觉到,低头。 对上凤离天抬起的双眸。 那双紫眸,血色褪去,玉质金相的容颜下,一双淡紫的眸,如琥珀琉璃,漂亮得像刚刚浴血出尘的精魅。 云挽歌下意识抬手,摸了摸他的眼角。 却被抓住手指。 就见凤离天嫣红菱唇,缓慢而郑重地说道,“我帮你报仇,你……不要离……” 然而,话没说完,一枚箭梭猛然破空而来。 云挽歌连眉眼都没动,只是低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凤离天坐在地上,她跪在他的膝盖两旁,那枚气涛汹涌的箭,一下子就刺到了云挽歌的后背。 却被凤离天轻而易举地抓住。 他广袖一挥。 西药园挨靠的龙向山半山腰上,一个蹲在树上的人影,一头栽倒在地,崩裂而亡。 云挽歌闭了闭眼,翻身站起。 凤离天将手中箭梭上夹带的纸条解下来,递到她手上。 云挽歌揭开一看—— 想要救人,今夜子时,来东坡十里鬼村。 字迹狠厉,一眼便能看出内里威胁警告意味。 云挽歌猛咬住下唇,死死地瞪着那字条。 凤离天垂眸看她,刚刚到了嘴边那几乎脱口而出的话,却没法再次说出口了。 …… 子时。 云挽歌一身束身黑衣,长发束起,简洁而爽练的装束,来到位于皇都东面一座被荒芜数十年的村落外。 这村落本有上百户人家,只因前些年,又九天仙人路遇此处上空斗法,毁坏了这村落供水之泉。 这村里的人,便渐渐搬迁出去,最后整个村子都成了荒村,无人居住,偏到半夜,却偶尔会有门窗相撞,似哭似吟的声音响起。 被路过的旅人乞儿听到,渐渐便传出个‘鬼村’的名头。 第166章 暗夜,对面 云挽歌此时所在的位置,正是村头那落败的牌坊下。 借着夜色,能隐约看到牌坊上那斑驳陈旧的几个红色大字——东坡十里村。 牌坊一边,还挂着一个只有破破烂烂的支架的灯笼,在风中摇摇晃晃。 再朝里,是一条通往村子的小路,长满了野草,偶有鸟鸣兽吼,于夜色里十分清晰瘆人。 云挽歌拨开眼前及膝杂草往里,便见视野渐渐开阔,能看到那隐藏在夜色下,一栋栋发黑发青的黑瓦白墙的旧宅子。 有风穿梭而过,撞击门窗‘哐哐’作响,风声呜咽,似人哭泣。 杏圆上前,站在她的身侧。 两人前后走到一处弓起的石桥上,看底下无水干裂的河床。 不远处,白灵躲在暗从里,而他身前,还有个面寒如霜同是一身黑衣的凤离天。 白灵本就有点瘆这样的场景,又被凤离天气势所及,不自觉低声问了句,“殿下,您说这会不会真的闹鬼?” 问完,就想甩自己一个巴掌——说得什么蠢话! 却不料,凤离天竟然淡淡地回了一句,“何为鬼?” 白灵陡然沉默,想起凤离天曾经连人间地狱都经历过,还会害怕这些? 林翰落在更远处,静静地看着那边的凤离天,以及石桥上的云挽歌,良久,默默垂眸,想起贺君尘今日寻到自己所说的话。 “砰。” 有什么东西从半空中扔了下来,发出一声重砸的闷响。 云挽歌立即闻到一股浓腥的血腥气。 眉头一皱,正要看过去。 就听前头传来耳熟的尖利笑声。 “哈哈哈,云挽歌!你竟然真的敢来!” 云挽歌抬头,就见数十个至少都是武师阶甚至还有两个武王阶的护卫,簇拥着两个金枝玉叶的女子,走了出来。 池清,和云诗诗。 池清扶着小腹,笑意盈盈地提着灯笼,惋惜地看了看脚边一个满是血水的袋子,啧啧摇头,“为了这么个老家伙,就自投罗网啊!云挽歌,这老头子,该不会是你的什么人吧?” 出言便如此侮辱。 云挽歌冷眼,侵入鼻息的血腥气,似乎都化作了满心的戾气。 旁边云诗诗掩唇轻笑,“你又不知道她是个什么东西,下贱的脏玩意,真以为自己有多大的能耐!” 杏圆立即发怒,“你们才不要脸!一个勾引我家小姐的未婚夫,未出阁就暗结珠胎!一个随身携带媚药,与勾栏院的小倌戏院的戏子勾结不清,还用药勾引皇子!你们也敢说我家小姐!你们才是什么东西!” “下贱的奴婢!谁给你的胆子!” 池清登时柳眉倒竖,狠狠一晃手里的灯笼,“去,给我把她抓起来,撕烂她的那张烂嘴!” 两个武师阶等的护卫,立刻就飞扑出来! 杏圆立刻祭出青草武灵,躲在暗处的白灵也随之如鹰隼振翅飞来,一脚踹翻一个,将杏圆拉到身后。 云诗诗站在对面大笑,“我就知道你这个贱婢不会自己独自前来,哼,以为你带了人,我们就拿不住你?” 说着,双手朝上拍了两下。 本是围在池清和云诗诗身后的数十人,忽而分立两侧,露出站在最后的一人。 竟然是个武帝阶! 杏圆吃惊,白灵挑了下眉。 不远处,林翰脸色阴沉,看那边依旧巍然不动如风中鬼魅的凤离天。 云挽歌面不改色地看了眼那人,平静清漠地转向云诗诗,“林古雪给你备下的?看来,她确实想我死。” 云诗诗很不喜欢云挽歌的这种‘装腔作势’的冷静,“是啊!你这种脏胚子,仗着血牡丹武灵,就为所欲为,不止我奶奶,连父亲,都不想留你了呢!” 池清笑着在一旁帮腔,“云挽歌,你说你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爹嫌亲憎的?还不如乖乖当个废物,何必做这种出头鸟呢?到头来,还不是要像条狗一样给我姐妹让路,哈哈哈!” 云挽歌垂眸,又看了眼云诗诗脚边的麻布袋,内里灵气微溢,里头的人,该是还活着。 云诗诗注意到她的视线,狞笑着掏出皮鞭,往袋子上唰唰抽了好几下,恶声恶气地道,“你看,不仅今天你要死!这几个跟你有干系的,一个也活不了!云挽歌,你废了我的武灵,这个仇,我要千百倍地报复给你!” 池清也跟着上去踹了几脚,根本不顾腹部胎儿,尖叫,“还有你抢我的男人,我与你不死不休!丑八怪,你有什么资格与我相争!” 两人根本就是提前将血袋里的段老当作了她的替代,发了狠地发泄! 云挽歌的指甲一点点掐进了掌心,她缓缓抬眼,没有温度地看了眼对面两个面如春花内如蛇蝎的女子,缓声道,“我本不想做到如此地步的。可惜……” 池清和云诗诗,同时从她的话语里听出了一丝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下意识一颤,同时往后退了一步。 “给我抓住她!”云诗诗猛地叫出声来,“她是血牡丹,谁抓住她,我就把她赏给谁!” 一句话,所有武者登时全部入鬣狗般,朝云挽歌疯扑过来! 云挽歌神情丝毫未动。 只微微抬眼,看了那群眼冒凶光比凶兽跟残暴的男人,随即,往后退了一步。 抬手,往前一挥。 巨大的水浪,从她脚下,如江海倒灌,猛地侵袭过来! 林翰拔地而起,身下一条鲛蛇武灵,张口便发出一声振聋发聩的嘶鸣! 近一月时间,他也一跃成为武王! 数个武师登时吐血落入脚下幻象水浪之中,发出凄厉惊慌的呼救! 林翰一扑而入,操控武灵,转瞬便咬下一人头颅! 与此同时,白灵也踩在夜枭武灵宽背之上,面无表情,如收割性命阳寿的勾魂使,朝那一个个武者扑杀而去。 场面登时一片混乱。 血腥四起,兽鸣不断。 唯有那个五阶武帝,直跃过一片乱战之上,朝云挽歌,抓手扑去! 杏圆武灵一抬,青草半墙,混杂树木尘土,坚实如铁,直接挡在云挽歌前方。 却被‘砰’地一下,直接踹裂。 杏圆往后一退,嘴角登时流下一丝血渍。 第167章 秒杀,死因 不远处白灵神色一厉,夜枭猛地发出一声凄厉愤怒鸣叫! 五阶武帝蔑笑出声,“不知天高地厚!找死!” 一脚踹碎草墙,成爪之手,瞬息便到了云挽歌跟前! “小姐!”杏圆一口血喷出。 云挽歌却依旧抬着眼,甚至连睫毛都未曾颤抖一下地,看着那近到眼前的扑杀。 “血牡丹是我的了!哈哈哈!”五阶武帝狂笑。 然而。 “咔嚓!” 一声激响。 云挽歌就见,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一刹那间,被一股寒气,以肉眼可见的攀升冰魄,迅速冻成一座冰雕之人! 那勾起的食指指尖都戳到了她的眼珠子前,森森寒意,扑面而来。 有浅紫的光,在那冻住的薄冰表面,被月色斑驳得流华层动。 广袖长袍乌发三千的黑衣仙人从天而落。 只轻轻一弹手。 这活生生的冰雕人,便‘砰’地一下,炸为齑粉,在月色下,一点点的紫光绽开,像游走于荒从之中的萤火虫。 云挽歌浅浅勾唇,看落到身旁的男人。 凤离天垂眸,清寒傲岸。 一时间,石桥边,所有人都静止下来。 仿佛呆滞地看被瞬杀的武帝,又齐刷刷看向站在云挽歌身旁,负手临风的黑衣男人。 这是多可怕的力量,竟然能如此简单地击杀一个五阶武帝! 要知道,整个天戮朝,武帝也不过数百人而已啊!!! 这人……难道是神阶? “逃!” 不知是哪一个,忽然反应过来,扭头便跑! 接下来,那仅剩的几人也终于醒悟过来,祭出法宝,瞬息便遁走不见! 白灵与林翰没有接到云挽歌追击的示意,便站着没动。 对面的云诗诗和池清,更是没料到,本是必拿住云挽歌的情形,怎么一眨眼间,就变成了如此反转? 重金请来的武帝呢? 人呢? 云挽歌淡漠地看了两人一眼,走过去,将麻袋解开。 便见里头,段老浑身血污,连那白胡子白发上全都是血,气息极弱地朝她看了一眼。 然后,猛地一下,将她狠狠推开。 云挽歌朝旁一倒,未待反应过来,就见一道黑光,从段老身后猛地钻出。 堪堪与她擦脸而过,如蛇信一般‘嘶’地一声。 一股寒意陡然钻进云挽歌的头皮。 她下意识要挡。 身后,修长如玉的手,抓住那黑光,一捏,黑光泯灭。 只余一条小指大小的蜈蚣,森森地抽动獠牙,死绝。 旁边,云诗诗和池清都露出大失所望的神情,可随即看到云挽歌脸侧露出一道血缝,顿时大喜。 云挽歌只觉胎记一侧,被划破的脸皮生疼不止,蹙眉,转脸却见本来还有一丝灵气的段老,竟然面露枯竭之意,一下倒在地上。 猛地扑过去,将人扶起,“段老,段老,您怎么了?” 段老枯笑一声,摇了摇头,“我,我不行了,刚刚那是勾骨蜈蚣,毒入血脉,过一个时辰,便会粉身碎骨,你,咳咳咳,速速去……” “段老,您别说话,我,我这就给您疗伤。” 云挽歌声音发抖,忙不迭以手贴后背,试图往段老体内注入灵力。 可灵力一入,便如入一片干涸之地,毫无反应! 云挽歌登时就慌了,也不顾人前,迅速掏出数棵蔟芫花爆苓木,以及无数灵泉,送到段老嘴边! 可都被段老摇头含笑拒绝。 云挽歌跪在他身侧,苦苦哀求,“您吃一点,段老,您吃一点啊……” 段老又吐出一口血,缓缓地反握着她颤抖的手,气若游丝地哑声道,“好孩子,我不行了。你不要自责,本就不是你的错。” “不,不,不要……” 云挽歌不愿意听,段老最后积攒的灵力,只为了那一瞬能推开自己啊! 她怎么能不自责?红着眼眶一个劲摇头。 却被段老又轻轻地拍了下,气息越发无力,几乎是喘着气地说道,“我,咳咳,我有个事,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告诉你……” 声音越发低,他似是担心云挽歌听不到,便拉了下她的手,让她伏到眼前,低低道,“你母亲当年之死,皆是因为……” 云挽歌一双眼,猛地瞪大,瞳孔骤缩。 难以置信地看向段老。 段老又吐出一口血,覆在云挽歌手背上的手指微微收紧,可不过须臾就松开,似乎再没了力气。 他满目慈祥地看着云挽歌,片刻后,低声又说了句,“小心,咳咳,小心她的那两个儿女。” 说完,手臂垂落,没了声息。 云挽歌猛地咬住唇。唇侧一下就被咬破。 她慢慢地抓紧段老渐渐冰冷的手背,低着头,无声地浑身颤抖。 一种寂静又汹涌的悲痛,从那隐忍的娇小身躯里,一遍遍地冲刷向四周。 连旁边的白灵林翰,都被感染地满心沉重。 杏圆蹲在云挽歌身边哭。 凤离天默默地看着那个削瘦弱小的背影。 那样脆弱,仿佛一折便断。可又那样坚韧,百折不弯。 她将那焚天毁地的痛苦,全都吞进了内里,仍由那撕心裂肺,绞烂五脏六腑。 “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猛地传来。 云诗诗大笑着拍手,“云挽歌,你死定了!勾骨蜈蚣的毒,已经入了你的血脉,哈哈哈!想要解毒,就来求我……” “啪!” 洋洋得意的云诗诗,被人隔空,一下子扇飞了出去。 她一下摔得头昏脑涨,挣扎着站起来,就见杏圆愤怒地瞪着她,恨不能扑上来,将她给吃了! “贱婢,你敢打我!”心头火一下子就蹿了上来。 见她还敢嚣张,白灵在一旁冷笑,“云诗诗,你真是作威作福惯了,现在这个地方,就算我们把你杀了,你以为还有人能救你?” 然而云诗诗却似乎并不惧怕,“有本事就来杀啊!我告诉你们,云挽歌的毒,只有我有解药!我奶奶还给我点了魂灯,谁要敢杀我,奶奶立刻就能知晓赶来!” 难怪敢如此猖狂不惧。 白灵冷笑,看了眼那边负手霜寒的凤离天。 林翰皱了皱眉,注意到云挽歌脸侧流出的血,微微泛出青黑颜色。 下意识开口,“主子,你的毒……” 第168章 杀人,可怕 云挽歌却置若罔闻。 转而慢慢地站起身,转向那边有恃无恐的云诗诗。 云诗诗见她终于有了反应,更加兴奋,得意地笑道,“云挽歌,你的命现在捏在我手里,只要你给我做奴才,说不定我还能留你一条命,哈哈哈。” 那边,一直没出声的池清,不知为何,又摸了摸小腹,露出一个阴狠诡毒的笑容。 云挽歌面无表情地走到云诗诗跟前。 云诗诗眼冒精光,激动难耐,一脸高傲地抬头,“贱婢,给我跪下……啊!你……” 只见寒光一闪,她的嗓子,登时就像漏风一般,钻入了大量的凉气!连说话都攒不住声音! 她惊恐地瞪眼,就见一泊喷溅的血液,扑洒在云挽歌的脸上。 那腥热的液体,如同一只只嗜血的毒虫,攀附在她那半面恶鬼半面玉仙的面容上。 那双如深如渊的黑眸,似是被放大了无数倍,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月色清浅地照耀下,云诗诗呆滞地看着面前满脸是血的少女,刹那间,好像看到了一只从血海里,一点点伸出手的罗刹鬼,浑身血污,勾魂夺命地探向自己,缓缓地张开那狰狞凶残的獠口! “啊!!!” 云诗诗的生命里,只来得及发出最后一声烂布似的惊叫,便捂着喷血的断喉,轰然倒地! 那边提着灯笼的池清,发现本该因为云诗诗死亡,而由魂灯引起的林古雪传魂护体效果没有出现。 目光缓缓游动,最后落在那个一直无声无响却气势如暗夜神魔的男人身上。 片刻后,再次笑了起来,伸手,将灯笼往地上一扔。 周遭原本就昏暗的光,又黯淡了几分。 唯有月色,润着一层血光,铺洒在这荒村枯桥,遍地的尸首之上。 云挽歌神情淡漠地转过身,“把云诗诗分了,送给林古雪。” 杏圆眼睫颤了颤,林翰面无表情。 白灵却笑了一声,上前,将云诗诗还在冒血的尸体一把扛起,扫了眼杏圆,一闪隐没入暗夜。 池清双手覆着肚子。 直直地看着云挽歌走到近前。 然后,勾唇一笑,“你要杀我?不顾念我肚里这个无辜的孩儿了?” 她早就察觉,云挽歌明明有那个能力,却三番五次没有对她下杀手,只因为她肚子里这个尚未出世的胎儿。 云挽歌垂眸,片刻后,忽而淡声道,“你确定你肚子里的这个还是个孩子?” 池清一愣,下意识看向小腹,脑子里,忽然蹦出一个场景。 有个像毒蛇一样的红色藤蔓,钻进了她的小腹中。 她猛地瞪大眼,脸色瞬间雪白! 云挽歌毫无情绪地看着她,“凭你和云诗诗,不可能杀了鬼老,活捉段老,说吧,是谁在背后做鬼。” 池清却像是反应不过来,神经质地抱着肚子,忽而有些凄惶地朝云挽歌一笑,“你说我的孩子怎么了?” 然后又自顾自摇了摇头,“我就说,这孩子这些天怎么突然不动了,你说,他是不是被吓到了,所以才乖乖的?” 云挽歌本是已经痛到麻木的内心,忽而又被刺了下。 无法遏制地再次响起上一世濒死前,她满心期待地感受着初初开始胎动的孩儿。 一瞬间,本已干涸的眼眶,又涌起一股酸涩。 她闭了闭眼。 就听池清忽而又疯癫地尖叫了一声,“啊!!要是没了这个孩子,我怎么能嫁进瑞王府!我以后要怎么办!你说他为什么从来都不给我带来一点好处!为什么啊!!!” 云挽歌那一瞬的心软登时变成了可笑。 她冷眸瞬如寒刃,睁眼冽厉森冷,抬手,便掐住池清的脖子。 “说!” 云挽歌音如冰渣,“到底谁在背后指使!宋澜月?还是她那对儿女?” 池清满脸涨紫,恢复了一瞬的理智,看了眼云挽歌,忽而又露出之前那种阴狞诡冷的笑容。 猛一抬手,朝腹部狠狠拍去! 云挽歌眉头一蹙。 尚未松手,身后,黑影翩然如鬼魅靠近,一把将她从后揽住,朝后激退。 云挽歌抬眸,只见,池清的腹部,倏然爆炸。 一团嫣红如的草叶植物,自她腹部,如无数条纠缠毒蛇一般,猛地蹿了出来! 不过一瞬扩散。 没有抓住云挽歌,便梭然回转,一下勒住了池清的全身上下! 池清连痛呼都来不出发出一声,一个活生生的人,便霎那被吸干了血液,眼睁睁地成了一具干尸! 杏圆吓得浑身发麻,无意识地倒退了好几步! 只要一想到,哪怕云挽歌再迟几分,便肯定会被那些藤蔓纠缠住,再无法脱身! 杏圆便更觉恐怖。 林翰眉头一皱,首先反应过来,对杏圆道,“放火,烧了那些东西!” 杏圆是火木土三属性,自然也能控制火势。 她肩膀一颤,立刻摸出火折子,引了一股火浪,夹带火属性功法,一下子将那些还在活生生扭动的血色植物给淹没了! 血色的火星里,还能看到那些植物扭曲的挣动,隐隐约约,仿佛能听到一些犹如挣扎嘶叫的尖叫声。 杏圆不寒而栗,抱了抱胳膊。 云挽歌缩在凤离天怀里,抓着他的手腕,低声道,“是云想容……” 话音未落,身子一软。 凤离天神色一变,立刻将她抱紧,低头一看,这丫头竟然已经满脸霜青,面目发黑! 明显的中毒之兆! “无一!”凤离天冷喝一声。 林翰与杏圆就惊愕地发现,一个白胡子老头,居然凭空出现了! 然而,不等他俩多想,云挽歌的情形明显更让人担忧。 杏圆扑过去,想接过云挽歌靠在身上,却不料被凤离天拂开,见他亲自抱着云挽歌,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林翰皱了皱眉,想起贺君尘之前的联络。 而无一落地,便先将灵泉以及数棵灵宝灵草引入她口中,可云挽歌的面色却依旧毫无起色。 甚至七窍都已经隐隐开始流血! 凤离天的脸色更加难看,试图注入天灵之力。 却被无一挡住。 “殿下,不可。”他也顾不得周边有人了,“您的天灵之力只会让云二体内灵力大增,进而滋长毒素。” 第169章 解毒,震慑 凤离天顿时满面冰霜,气势瞬间压迫得周围空气都静若凝固,等阶最低的杏圆,差点窒息爆体! 林翰看了眼无一手边的植物灵泉,又想到之前云挽歌拿出来要给段老的那些东西。 眉头微蹙,上前,单膝跪地道,“这位郎君,我家主子中的是勾骨蜈蚣,九州至毒,此毒虽霸道,却也不是无解,不过解药却唯有养虫之人方能知晓。” 无一差点破口大骂,“那还说个什么鬼!那作妖的小蹄子被这二丫头一刀宰了,哪里寻解药去!” 林翰却并没争辩,只是看向凤离天,再次沉声道,“然,这天下事,几乎没有贺家天字牌不可解的……” 林翰话没说完,已被凤离天透过来的视线震慑得几乎无法开口。 不消他多说,凤离天早已知晓这天字牌为约的条件是什么。 白日里,那个男子亲口对云挽歌说——求娶。 求娶? 他倒要看看,什么东西,敢从他手里抢人! 半晌,就听凤离天声音幽凉寡冷道,“带路。” 林翰猛地松了一口气。 无一也跟着匆匆忙忙站起来,“殿下,那我……”看了眼另外两人,“先退去了。” 他的身份其实不容暴露,尤其是珍珑阁那地方,说不得还有人能将他认出来。 一旦识破,必定危及凤离天。 凤离天将云挽歌抱起,动作轻柔小心,未曾对无一的话有丝毫反应,仿佛根本没有听见。 无一心内抓狂,心知这三番五次针对试图说服凤离天下狠心以云挽歌为祭,触了凤离天的逆鳞。 这位如今心性阴厉锱铢的殿下,必定还在生恼于他。 可终因旁侧有人,无法多说,躬身退去。 杏圆眼睁睁看着一人在她面前消失,惊讶得几乎合不拢嘴。 再次惊叹凤离天到底是何可怖实力至尊地位,连这种人都能随意驱使。 心内忽而隐隐产生了一些不安。 这个凤离天,接近云挽歌,该不会也是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吧? …… 半个时辰后。 皇都珍珑阁,三楼贵宾室。 云挽歌被放置在一张千年海底玉的寒床上,脸上的霜青倒是褪去一些,但是眼底嘴角的黑紫,却愈加浓郁。 床边对立站着两人。 一身黑衣的凤离天,白衣胜雪的贺君尘。 林翰将天字牌放到贺君尘背后的珍珑阁大掌柜贺山手里。 贺君尘转了转扳指,温润浅笑,“天字牌天字事,云二小姐的毒,珍珑阁确实可解。” 说着,朝后示意。 贺山恭恭敬敬地捧出一个白玉小瓶。 凤离天眉棱清冷,负手而立,“你有何条件?” 贺君尘一笑,丝毫不惧这人陡然释放出的森寒雪巅之势,“条件二小姐已知,只是不知阁下是否能为二小姐做得了这个主?” 杏圆动了动嘴唇,瞄了眼凤离天,有些担心。 林翰垂眸,不动声色。 凤离天看了眼床上云挽歌,“做不做得主,你的条件,她都断不可能答应。” 霸气! 杏圆眼里浮现一丝欣喜,她其实真的有些担心凤离天只要小姐的命,不顾小姐的清白啊! 贺君尘俊眸微变,随后又笑,“阁下如何得知?难不成再难的条件,尚比二小姐的命更重要?” 凤离天这回却是看都没看他,反而一伸手,将床上周身寒气重重的云挽歌扶起,然后手指在她眉心一点。 “你不如问上一问。” 众人就见。 原本毒深昏迷的云挽歌,竟然眼睑微动,睁开了眼! 杏圆大惊,“小姐!” 云挽歌其实现在周身剧痛,连意识都不太清晰,唯有身边那人周身奇异冷香,清晰入喉。 她张了张嘴,看到床边的贺君尘,便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她只有五息时间。”凤离天声淡如泉,一双微微泛着紫霞的眼,却一刻也没从云挽歌脸上挪开分毫。 贺君尘立即上前,温尔一笑,“云二小姐……” 然而只开了口,云挽歌已经再次闭上眼去,声音嘶哑艰难地说道,“不可能,我宁愿死。” 一个‘死’字。 让贺君尘登时变了脸。 杏圆眼眶通红。 林翰垂在身侧的手指狠狠一抽。 而凤离天,则是看着她再次陷入昏迷,紫眸流转,心中不知是恼她不顾念自己轻言生死,还是喜她宁死也不愿嫁给旁人。 轻轻将她再次放好,看向贺君尘。 “贺家主已知晓挽挽答复了。” “挽挽?” 贺君尘此时那一派烟雨江南的风雅面容上有几分沉色,“阁下如此唤云二小姐,似乎不太合适吧?” “合不合适,也是挽挽的意愿,她欢喜就好。” 凤离天说得云淡风轻,然后朝贺君尘伸手,“解药拿来。” 杏圆差点就在旁边给这个‘阿天公子’奋起鼓掌了!说得好!气死那个趁人之危的混蛋! 贺君尘却冷笑,顶着凤离天那无形的威压,已让他也渐渐控制不住内心躁动灵气,九阶武王的实力渐渐爆发。 两人气息一撞,引得房内登时气流滚动,隐有雷动之势! 贺山及时朝后,欲要退出。 林翰一见他手上还拿着那解药,立刻上前对凤离天道,“郎君,小姐性命为重。” 凤离天冷眸一扫,气势陡然攀升,须臾有闷雷沉沉轰隆隆在头顶炸裂,空气中更是隐现树状紫电。 紫电如勾,一瞬便朝要离去的贺山,猛然扑去! 贺君尘见状,神情一变,手腕一抬,便有隐隐龙吟赫然传来! 杏圆与林翰武灵同时祭出,环于云挽歌周身,将她死死护住! “!”一声闷响。 龙吟之气只触碰到那紫电一瞬,便被猛然弹开。 退到门口的贺山,哼都没哼一声,便跪在地上,一口血喷出。 手里药瓶也被隔空掳走,眨眼落入凤离天手中。 贺君尘武灵受创,一口咬住舌尖,连连后退数步,面上顿现惊色! 他如今只差一步就是武帝实力,可居然连碰都无法触碰到面前这人? 这男人到底是谁?实力竟如此深不可测?为何天戮朝从未见过此人?! 他与云挽歌,那般亲密,又是什么干系?! 难道是……云挽歌身上,竟还有他未曾发现的秘密? 第170章 怀疑,醒来 他陡然想起,云挽歌初入珍珑阁那天,皇都内一现而过的可怖气息。 以及传闻这次秘境探险中,那几乎毁了整个秘境的阴怖力量。 他一时心中疑云丛生,无数怀疑骤现,下意识看向那边被一片青草武灵与鲛蛇盘覆保护的云挽歌。 视线未及。 凤离天已经坐过去,挡住了他的视线,只轻手一挥。 那保护着云挽歌的武灵,便如潮水散去。 杏圆和林翰同时后退,惊愕不止地按住身上武灵寄生之处,却不曾受伤。 贺君尘的脸色又变了些许——徒手迫使旁人武灵退散? 天神九州,似乎都没有几人有如此实力? 这人到底…… 便见凤离天,将药瓶打开,绛红的解药无色无味,被凤离天以法诀引出,一丝丝灌入云挽歌口中。 一息之后。 云挽歌脸上的青紫之色,渐渐散去。 胎记边那个不停留着黑色血渍的伤口,也渐渐变成了鲜红之色。 杏圆大大地松了口气,身上一软,险些歪倒,被旁边的林翰扶了一把。 凤离天伸手,将云挽歌打横抱起。 贺君尘剑眉一蹙,立刻拦到前头,“阁下,擅自用了贺家天字牌,却不履行天字交易条件。如此强行行事,若不给贺家一个满意的交代,不论阁下是谁,贺家也必定……” “滚。” 清冷如斯的声音。 空气里,骤然荡开一层很浅淡很细微的音波,然而,这音波虽波而不动,可内里却实实在在地蕴藏了让人避之不及、几乎能毁天灭地的恐怖杀力! 贺君尘大惊,身影一翻,下一瞬,已在这音波攻击下,落到了珍珑阁之外的朱雀大街上! 一张嘴,便在暗夜里喷出一口血水。 面上一片震悚惊愕! 身后,数个影卫落于地面,“主子,您没事吧?” 贺君尘连着咳嗽数声,温润神色愈发暗沉如铁,“去查一查,云挽歌身边,那个人到底是谁。” 影卫领命,即刻而去。 片刻后。 脸色苍白的贺山从阁内跑出来,手上捧着一个葫芦大小的玉瓶。 一脸激动地颤声道,“少主,您看这个……” 贺君尘低眸一看,眼神骤变。 正是云挽歌曾经拿来售卖的,可使凡人修炼易髓的灵泉! 居然有这么多! 是那个深不可测的男人留下的,还是云挽歌留下的? 贺君尘抬眸,看向那被自己破窗而出的窗口,片刻后,冷了眉眼,“去告诉一声那位三皇子,血牡丹轻拿不下,三日后便是皇家武堂甄选之势,让他另行安排。” 贺山应下,又问,“那少主您……” 贺君尘收回视线,缓缓地恢复了那片温润清雅的幽兰姿态,笑意不达眼底地温声道,“我自然,也要随我这未入门的未婚妻,一起前往了。” …… 云挽歌再次醒来的时候,一睁眼看到的,竟然是红魅。 红魅手里正拿着一块帕子,在给她擦脸。 见她睁眼,难得一笑,“小姐醒了。” 云挽歌呼出一口气,昨夜中毒后,那仿佛将她焚烧殆尽的痛,都已不见。 唯独心头对那云诗诗池清,还有所有要算计她加害她的人那股恨,叫她痛不能忘。 又闭了下眼,才坐起来,“我睡了多久了?” 声音倒并未有毒伤过的嘶哑痛楚,她转眸看到了旁边空着的药碗,又向四周看了一圈。 并不是自己熟悉的居所。 红魅似是看出她的疑惑,放了帕子,扶她起身更衣,一边道,“小姐只睡了一日。这里是羲和山顶,殿下有一处行宫在此,宫内有解毒药泉,昨日殿下便将您带来了这里。” 说到这,就见云挽歌猛然顿住,“离天……记忆恢复了?”不然怎么知晓这里有座行宫温泉。 红魅看她某种欣喜期冀,实难想象这少女那从来淡漠冰冷的神情下,竟会有如此鲜活之态。 垂眸摇头,“是青刹与奴婢昨日前去接您过来的。” 果然,云挽歌没有再说话,片刻后,声音恢复疏离清凉,“嗯,杏圆呢?” 红魅无声地叹了口气,随即正色,“她与韩林白灵,去安顿段老与鬼老尸体了。白灵让我转告于您,云诗诗的尸体,已经……一块块地送到林古雪跟前,他亲眼看到林古雪气昏了过去,在云家四处发狂,云霄和也压制不住。整个云家几乎快毁了一大半。” 意料之中。 可却不是云挽歌要的效果。 她想起段老临终前告诉她的那件多年秘辛,深深地吸了口气,刚要开口,便见门口进来一人。 一身淡紫长袍,面白无瑕,乌发垂落,姿态随风,眉眼轻渺。 一瞬,她仿佛又看到那个在她面前肆无忌惮地使坏,恣意桀骜地耍弄人心,邪魅随性却对她屡次伸手的凤离天。 可那人,却抬眸看了过来。 冰天雪地里,一片玉魄晶寒。 不是她的那个凤离天,又是她的那个凤离天。 她掐紧了手指,又松开。 红魅注意到她的动作,替她将衣带系好,退了下去。 云挽歌看着眼前这人,片刻后,正要开口。 ‘谢’字尚未说出。 凤离天已经出声,“云霄和于今日清晨,找了虹络堂,对你下了影杀令。” 虹络堂,天戮朝第一暗杀家族,影杀令乃其第一等暗杀等级,不杀目标绝不罢手。 云挽歌没什么神情,在一旁椅子上坐下,“料到了。” “不后悔么?” 在凤离天看来,云挽歌手刃云诗诗,完全是激愤之举,若要报仇雪恨,云家势力必不可少。 云挽歌却摇头,“我这一世,绝不行后悔之事。” 凤离天看她,“那你如今要作何打算。” “后日便是皇家武堂甄选,我必要入。”云挽歌单手瞧着椅子把手,“在此之前,我还要亲手杀一个人。” 凤离天点头,“何人,我去帮你提来。” 这一句话,让本是满心戾气的云挽歌先是怔了下,然后也不知为何,忽而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 便好似冬雪初融后,那第一朵绽开的鲜花。 连这冷清的空气,都鲜艳肆意了起来。 凤离天有些愣,看着云挽歌的笑颜,竟一瞬不动。 第171章 隐约,情意 云挽歌注意到他的视线,脸颊微热,撇开视线,低咳一声,道,“宋澜月,我要用她的血,祭我母亲的墓碑。” 凤离天其实已经猜到。 那晚段老的话,虽然低,却躲不过他的耳朵。 原来云挽歌的母亲,竟是被宋澜月,以七香散一点点毒死的! 直到最后毒发,段老和鬼老已然救治不及,又碍于云霄和当时势力,实在无法出手再去查看当时已经渐渐被人以半仙族女之女追捧的云挽歌。 后云挽歌被判定废灵,他二人才渐渐放下心来,只觉没有威胁,宋澜月自当不会针对她,就算过得辛苦好歹安全。 只是,这二人都不知的是,宋澜月,自始至终都没有打算放过云挽歌! 要不是那次偶遇凤离天,云挽歌身上的七香散,还不知会伤她如何! 云挽歌正想到此。 忽听凤离天说了句,“你身上的七香散……” 话未说完,两人都是神情一变! 失去记忆的凤离天,如何能记得云挽歌曾经中过七香散的事! 云挽歌猛地站了起来,却眼前一黑。 凤离天伸手将她揽住,顿了顿,才道,“我并未记得何事,刚刚只是隐约觉得你似乎……有中毒的模样,在我跟前出现过。” 这温柔耐心解释的模样,与之前不耐冰冷拒绝的态度实在大相径庭。 可云挽歌却没心思计较他缘何如此变化,而是脸颊登时泛红。 一下将凤离天推开! 凤离天见她中毒那次,他二人可是……可是那般温泉池中,不着一缕的模样啊! 而且,这混蛋当时,还肆无忌惮地戏弄于她! 他居然还敢提! 见云挽歌似是恼了,可脸颊红晕又似是羞了。 凤离天不知为何,脑子里猛然又钻进来一个场景——少女欺霜赛雪的胴11体,周身浅紫波澜的水纹…… 她贴合着自己,气息清幽雅香…… 凤离天紫瞳微缩,猛地看向云挽歌,可触及那微红的脸侧小小的耳尖,心头忽而一烫,又迅速挪开。 只这一瞬,偌大室内的空气,陡然便升温了许多。 云挽歌一颗心砰砰乱跳,下意识又想伸手扇风。 却听那人低声道,“我……” 吓了一跳,偷眼看他,又挪开,咬住下唇。 凤离天见她这副娇羞赧色,连呼吸都没法平稳,张了好几次口,才再次说道,“那我帮你把宋澜月抓来?” 竟有了一丝刻意询问的意思。 云挽歌咬唇,终于意识到,此刻的凤离天,与之前的疏离清冷十分不同。 下意识地又看过去,谁料,居然看到凤离天那惯来淡漠寒凉的白璧面颊上,居然浮起一丝红晕! 就像那雪里红霜,衬托得他本就精致的眉眼,更如画中谪仙,举世无双得惑人心扉! “你……瞧我作甚?” 凤离天察觉到她的目光,只感觉连耳后都微微发烫起来。 该不会……是被她瞧出来,刚刚脑海里一瞬出现的画影了吧? 云挽歌连忙缩回视线,一时,竟不知是喜是忧。 该不会……失忆的凤离天,也对自己生了情意吧? 若是如此,那之前那个妖格无双的国师殿下,又该如何? 她难得有些游离地糯糯道,“没……那个,我正好想回云家一趟,你与我一起去?” 凤离天瞧了瞧她,难得见那冷得像个小刺猬的丫头,软和得跟那白面馒头似的。 微微一笑,“好。” 云挽歌又瞧着凤离天那一丝清浅的笑容,发呆了。 从前只知道,他会勾着嘴角,或慵懒,或邪魅,或漫不经心的笑。 却不知,他还会有这般,干净的,直接的,单纯的笑。 容颜如玉,美人如斯。 公子不可方物。 便是此时眼前这般人物了吧? 云挽歌忽而捂住脸,咬唇道,“不许再对我这么笑。” 凤离天一挑眉,倒有了几分邪气。 “为何?” 云挽歌鼓着腮帮子,低恼,“不许问!” 凤离天又笑了,点了点她的眉心,“傻丫头。” 丫头。 云挽歌红着脸,一脸郁闷——她都活过两世了,哪里是个丫头了? 这坏家伙,到底为什么突然又从冰封百里,变成如今春风融融的啊? …… 一个时辰后。 暮色四合,暗夜如墨。 云挽歌坐在云家主母所居,锦绣堂的主屋正座上。 她的面前,宋澜月满眼恶毒地跪在地上,白皙柔弱的脖颈上,圈着一根白绫。 只要她敢出声呼喊,那白绫就会立刻一收,勒得她瞬间窒息,发不出一丝声气儿。 云挽歌挑弄地把玩着手里白绫的尽头,似笑非笑地撩着眼帘看脚边的宋澜月。 “所以,你便用七香散毒死了我母亲,只为了这可笑的云家主母之位?” 宋澜月冷笑,“可笑?花青鸾嫁给云霄和,才是真的可笑!” 云挽歌面色未变,只一双瞳眸,微冷几分。 宋澜月看着她,忽而像报复似地笑了起来,发狠地一吐而出,“花青鸾那个傻子,半仙族女又有何用,还不是被云霄和三言两语就骗到手了!呵,可笑,生了个你,半面阴阳丑如钟馗!要不是心念你血统不同,生下来那一刻,云霄和就要把你溺毙,哪还有你活到现在兴风作浪……呃,咳咳咳咳!” 云挽歌募地收紧手指,眼看宋澜月面色发紫眼珠暴突,才慢慢松开手。 宋澜月浑身哆嗦地趴在地上,大口吸气,指甲抠刮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云挽歌起身,踩住她那保养精致的手指。 俯身,不带一丝温度地说道,“所以,我母亲嫁入云家,根本就是个生孩子的工具?一个工具而已,你便可以随心所欲地下药,将她毒死?” 她垂眸,对上宋澜月那双看上去凄婉娇怜的眼睛,慢慢勾起猩红唇角,“宋澜月,谁给你的胆子?” 剧痛从手指传来,只听清晰断裂的手骨碎裂声。 宋澜月本是春晓如花的脸上,登时一阵暗痛扭曲,可她被勒着脖子,又发不出声音。 便下意识地用另一手去抓云挽歌的胳膊。 只是,还没触碰到,就被旁边一人轻而易举地一掌,震碎了半边肩骨。 她终于忍不住,张嘴尖叫。 第172章 不够,发现 云挽歌神情暗冷,握着白绫的手,狠狠一收。 “咔嚓。” 上一世,曾经在云家叱咤风雨,后位及天戮朝国母之母的女人。 如今,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死在了自己手里。 云挽歌看着软倒的宋澜月,那张曾经所向披靡的美容上,一片挣扎的不甘,愤怒的怨恨。 她蹲下,看着那双眼。 听到门外,有婢女惊慌的大叫,“夫人,老夫人不知为何又发了怒,要来寻您,老爷也在,您赶紧躲一躲吧?” 凤离天看了眼外头。 就听云挽歌道,“只你一个,怎么够呢?” 凤离天低眸,就见云挽歌站起来,一甩手上的白绫,将宋澜月的尸身吊在了横梁上。 半面星罗的面上一片寒沉,她看了看外头略显压抑的夜,缓缓道,“云家,我要整个云家,来祭奠您,母亲。” 所有伤害过你的,践踏过我的,毁了你我一生的人,用他们的血,来平息心中的滔天怒恨,够不够? “砰!” 大门被踹开。 凤离天伸手,搂住云挽歌,紫光一瞬,无影无踪。 林古雪满脸怒色地冲进来,声音尖利,“宋澜月,你这贱人,是不是你怂恿诗诗出去的?是不是你!我杀了你这个下贱肮脏的魔种……” 话没说完,戛然而止。 身后有跟着的丫鬟发出惊呼。 云霄和一步跨入,就看到宋澜月的尸体,晃晃悠悠地悬在横梁上,显然已经没了气息。 皱了皱眉。 上前低劝,“别生气了,再恼诗诗也回不来……” “你滚!” 林古雪一把推开云霄和,完全没有一丁点大长公主的尊贵典仪,“要不是你护不住诗诗,她怎么会被那卑贱的林正玉欺辱,怎么会被设计让林敬轩那畜生占了清白,又怎么会变成,变成那般……啊啊啊,我的诗诗啊,我的孩子啊!” 连个完整的尸身都没有,被一块块地,血肉淋漓的,像随意处置的秽物一样,扔在自己面前! 林古雪满心的悲痛都化作了恨毒的利爪,恨不得能撕碎所有伤害了云诗诗的人! 凤离天单手环着云挽歌,站在屋顶。 不过数丈开外,堂堂云府,竟无一人能发现他二人声息。 云挽歌看了眼凤离天放在她腰间的手,莫名咽了口口水,腰部的位置,都被奇怪的酥麻感给侵占了。 几乎快要站不稳。 想脱开一些,忽见云家武堂已被毁大半的宅院某处,竟有一丝光亮晃动,内里…… 云挽歌眯了眯眼——莫不是看错了? 正疑惑间,垂眸仔细瞧着她的凤离天身形一动,夜风吹来,两人便如水中画墨,顷刻消散。 再出现时,已在云挽歌刚刚看到的那光亮不远处。 云挽歌此时已突破武师阶,近距离视物,若催以功法,可透视一定物体。 而那光亮照明的屋内,场景在她眼前,登时一览无余! 她本是淡漠清和的脸上,登时浮现一丝难以置信的裂变。 房内。 云林峰,竟将云想容压在桌上,行那夫妻之间的敦111伦之事! 她竟然没有看错! 云挽歌瞪着眼,一时竟忘了反应。 倒是凤离天,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又低头去看云挽歌。 见这小家伙,圆圆的眼睛里全是错愕吃惊,像被吓到了的小猫咪,弓着背龇着毛,浑身一副戒备又随时攻击的样子。 微微一笑,不自觉抬手,安抚地摸了摸她垂在后背的顺滑长发。 云挽歌又像被吓了一跳,猛一动弹,一脚踩到身旁一颗石子。 “哗啦。”一下轻响。 “谁!” 云林峰暴喝,同时,数百只毒虫,陡然破窗而出,朝云挽歌呼啸扑来! 云挽歌秀眉一蹙,手腕一抬,尚未动手抵挡,身旁凤离天已经广袖一挥。 “啪!” 成片的毒虫,被扇到了地上,炸出腥臭体液。 屋内。 云林峰云想容已经同时跳起。 “云挽歌!”云林峰看到了外头夜色里,站着的那个俏生生的人影。 嘴角微狞,“呵。” 一按手腕,又有无数黑虫再次从他光果的背后振翅而出,浓密如云,盘旋在他头顶。 云挽歌的视线,却对上靠着八仙桌,缓缓合拢衣衫的云想容。 但见她脸上春潮未褪,某种情色涌动,本是冰清玉洁的面颊上,竟多出那妩媚入骨勾魂夺魄般的魅惑! 难怪。 她反应过来——难怪云想容看到云青麟那般死态时,竟会露出那般神色! 她微微一勾唇,对凤离天道,“阿天,这两个我都要。手下轻点,不要弄死了。” 云林峰听到,戾气狂涌,毒虫震动就要扑杀而来。 云想容却似乎意料之中,幽然一笑,朝云挽歌以及她身边的凤离天看了一眼,对着云挽歌吐了几个字。 在凤离天紫电风雷咫尺靠近时,一拉云林峰。 “轰”的一声。 屋宅坍塌。 那对兄妹已然没了踪影。 云挽歌蹙眉,看到一枚高级遁地符,裂开一角,缓缓飘落。 凤离天抽手,看了看指尖,又用眼角扫向若有所思的云挽歌。 俊俏的脸上拂过一丝懊恼。 可很快又正色冷漠地负手,很是高冷地抬头看别处,“嗯咳,那两个魔物太弱,虽逃得快,却已被本君伤及,恐……咳,性命难保。” 余光却还落在云挽歌的脸上——丫头说要留一命,要是弄死了,会不会生气? 云挽歌却没说什么,摇了摇头,拉着他的袖角,“走吧。云家的事,先往后阁一搁。” 凤离天见她似是未恼,心头微喜,扬了扬唇角,又很快压下。 抱着她,跃入月色之中。 后头。 云家大管家云平听到动静,领着两个小厮前来查看情况。 发现又是一间屋子塌了,也没多想。 小厮叹气。 “老夫人这回真是太过分了,怎么说,也不能毁了云家几百年老宅啊!” “是啊!家主也不拦着些,虽是敬重老夫人,可这样……不怕旁人说闲话么?” 云平没什么神色,看着一堆废墟,冷笑——这二人,许是真以为瞒天过海,何人都不知晓啊! 低头,看手里一张刚刚不知何人塞进他内袋中的字条。 片刻后,眼里精光一闪,手指一收,纸条化作粉尘散落。 …… 第173章 疑惑,恼羞 云挽歌被凤离天带回行宫时,还在神游九天。 凤离天见她心不在焉,只道她还是被那背德luan11伦一事惊到,略迟疑了下。 还是开口道,“魔族本有兄妹通婚的古例。” 云挽歌还是没反应,眼神有些呆。 凤离天有些意外,在她身边坐下,又道,“魔族之人,嗜血不同伦常,信奉一母同胞,血肉至亲之间交合,更能激发体内力量,诱使魔性滋生,增长修为。” 见云挽歌还在想心思,便提高了几分声音。 “你也不必惊慌,那兄妹二人行事,与无智兽类交11配,并无二异。” 一个‘交11配’,钻进了云挽歌的耳朵里。 她刚刚其实一直在想云想容遁走前说的那几个字——我发现你的秘密了。 她发现什么了?自己真正的武灵? 还是虚张声势? 想不出云想容到底是什么意思,倒是又想到上一世的一桩往事。 云想容以天戮朝国母嫁给林敬轩后,她的这个一直低调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弟弟云林峰曾在皇宫中出现过一次,只是自那之后,便再无人见过此人。 云想容当时对外说的是,他外出游历,可随后,云想容便迅速晋入武仙阶,比林敬轩还高! 当时可谓震动九州,只差一步就进阶武神,天戮朝多久没出过这般天骄之人了? 可如今。 云挽歌已知云想容若要进阶,便要靠自身血魔武灵侵吞旁人实力而助涨,若是如此,那么上一世,难道……云想容竟吃了自己亲生兄弟么? 她试图从过往记忆寻出蛛丝马迹,不料凤离天一句话,将她惊得彻底回魂。 “交11配?” 她下意识重复了一句,说完,就陡然僵住——她一个女孩儿,怎么能张口便是这种……这种话语? 一下咬住唇,脸颊也跟着红了,眼前,莫名就浮现云想容与云林峰刚刚那般模样。 实在…… 愈发恼羞成怒,竟气恼地瞪了凤离天一眼,“休要胡说八道!” 凤离天见她这般模样,当真是百爪挠心,不过此时这个失忆的凤离天,于这般事物之上,实不会曾经那般言笑戏语。 一时竟也微微尴尬,张了张嘴,“你莫要气恼,魔族常为如此。将来若有机会,我带你去瞧上一瞧,你见惯了,也就不会这般不自在了。” 云挽歌一下子叫出来,“你混蛋!你要带我去瞧什么!” “自然是瞧……”凤离天似乎没有听到那一句骂声,可后面的话,他也说不出来了。 见云挽歌那眼神如刀,一个劲朝自己飞来,也是懊恼不已。 这说的什么话! 魔族性yin,瞧什么?自然是瞧……那般之事。 他怎么会对一个未出阁的少女说出这般不知轻重轻佻无礼的话! 他张了张嘴,许久没有说出一个字,忽而挫败地转开脸,极俊的侧脸微微红霞沾染,“抱歉。” 云挽歌斜眼看他,实在想不到,那个曾经游戏风尘,欲色生香的魔仙儿,还会有这般单纯干净的模样! 若是此番情形,魔仙儿一般的凤离天,会怎么说? 怕是会又拽了她到怀里,一番戏弄,言语轻挑,勾着眉眼,逗玩她,说上一句‘不如小花儿,与本国师试上一试,便知是如何了。’ 这样的话语吧? “噗嗤。” 云挽歌忽然掩唇轻笑。 凤离天愣了愣,侧眸看她,只见她笑颜如花,在灯光朦胧下,柔和得像天人族界,那条濒临九天的逆流星河。 沐浴在黄昏晚霞中,美得缓慢而安静。 “砰砰砰。” 凤离天胸腔内,一颗心登时乱得不行。 那句之前没说出的话,再次到了嘴边,他张了张口。 “你……” 云挽歌嘴角噙笑,转眸看他。 一双瞳仁,又黑又亮,熠熠生辉。 “你可愿……” 话未说完。 外头,杏圆敲门,“小姐。” 那一瞬只愿逆天而行,不顾九州黎民,万生之命的冲动,倏而散去。 云挽歌见他垂眸,心下异样,不知为何,竟生出一丝寒凉怪异。 “进来吧。”她压下心绪。 门外进来的是杏圆,白灵和林翰站在门口并未进入,跟在杏圆后头的,还有个穿着凤离天衣袍的青刹,显然是刚刚卸妆过来的。 “小姐。” 杏圆瞅见凤离天,又看了看云挽歌。 只觉这二人之间,气氛似有不同,却并未多想,“奴婢做主,让白灵林翰将段老和鬼老的尸身葬在了大夫人的边上,您……可要去看看么?” 花青鸾的尸身并未葬在云家祖坟,当年被宋澜月以各种理由,迁到了别处。 宋澜月当时为了堵人口舌,还选了一处景致还算宜人的所在。 如今倒是合了云挽歌的意。 刚刚本是略微轻松的心情,此时又暗沉下来。 凤离天见她脸上笑意尽褪,皱了皱眉。 “我……且缓一缓吧。” 杏圆微惊,“小姐不去么?” 云挽歌摇头,不是不去,而是……不敢去。 她此时无法面对满心内疚自责,重生一世,本以为人心悲凉万般皆苦。 可除了杏圆,这二人,便是唯一不求所报,尽心护她的人。 却因为她……那般惨死。 她如何能面对这二位老人死后之灵? 她看着桌上被琉璃宫灯笼罩出的五彩斑斓的鲜亮颜色,慢慢倒,“等我拿了该死之人的头,再去祭拜。” 一语之瞬,瞳眸黑泽,汹涌而过。 唯有对面凤离天察觉,俊眉再次微蹙。 青刹在后头大笑着拍手,“好好好,这才是云二真正的模样儿。” 他笑着给凤离天行了一礼,“我再与你说一件今日皇都之内的大趣事,逗个乐趣。” 云挽歌看他,视线在他身上的广袖紫袍上停了停,眼角的余光,看身侧那静默清寒的凤离天。 “今日本是瑞王府与护国将军府喜结连理的日子。” 青刹当真像个说书的一般,连声调儿都抑扬顿挫,只是声音里略带一丝轻挑,内里说不出的嘲讽讥笑意味。 “那堂堂瑞小王爷红绸大马当街迎亲之时,真是说不出的风流倜傥潇洒英俊,引得那无数春闺少女,连绣帕都咬断了呢。” 第174章 自作,主张 青刹说得满脸是笑,正好外头红魅端着茶点走进来,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好好言说。” 青刹嬉笑着先拿了一块莲蓉糕塞进嘴里,“这不正好好说着么。” 红魅见云挽歌和凤离天都没有责备的意思,也不好再申斥,将茶点放下。 又听青刹慢悠悠道,“可谁知,那萧景之,打马游街,这还没到护国将军府跟前儿呢,他那个贴身伺候的奴才,忽然发了疯,像恶狗一样,把萧景之一下扑倒在地,又啃又咬的。啧啧。” 云挽歌垂眸——那枚金针控制效力一过,中针之人便必定会失心疯魔,意料之中。 青刹见她神态,暗道,果然是这丫头动的手脚,厉害啊! 瑞王府得罪她,简直是活找死。 便又笑道,“不过呀,更奇的是,那萧景之,竟然丝毫不反抗,任由那奴才啃咬,最后竟然被咬断了脖子,啧啧,身上烂得都不成样子,据说,血流了一条街呢,而且味道还奇臭无比!” 云挽歌正吃着茶,闻言,默默放下,看了眼青刹。 青刹得逞,笑得更加如沐春风,拍了下手,神秘兮兮又道,“可你知道,这个当口,居然又发生了何事?” 云挽歌如何知晓,她纵使凭着重生一世手腕阴狠心计深沉,可也没法有个千里眼顺风耳。 便配合地摇了摇头。 凤离天看她手边放下的茶盏,扫了一眼青刹。 青刹本来看恶心到云挽歌,还挺得意,陡然身上一寒,对上主子那双几乎化为实质冰刃的眼神,缩了缩脖子。 咳嗽一声,收敛了些语气,“咳,就是这时候,街对口,护国将军府的喜轿,竟然送了过来!” 杏圆一听,有些纳闷,“怎么没等迎亲到,喜轿就出来了?” 青刹一摊手,“谁知道呢。” 云挽歌闻言,若有所思地朝门口林翰看了一眼。 只听青刹继续,“那喜轿一到跟前,就看到萧景之那血肉模糊的尸体,送亲队伍当场好几人就吓晕了过去。喜婆一看不好,连忙就去叫轿内的护国将军小千金,嘿嘿。” 青刹搓了搓手,还想卖个关子,却又对上凤离天看过来的视线。 表情一下就垮了。 撇撇嘴,没什么意思地耸肩,“不料,喜婆一开轿门,怪叫一声,直接就被吓死了。然后,从轿子里头,就跌出来一个人,正是那本该是新嫁娘的池清!嗯,也死了。” 杏圆正紧张呢,陡然听到最后一句话,一时泄气——这调子起这么高,就给这么个结尾? 可转念一想,不对啊!池清昨晚不是自己爆体而亡了么!那喜轿里哪里来一个死掉的池清? 倒是旁边红魅跟着解释了一句,“我暗中查探了一番,护国将军府小千金于昨日便不见踪影,护国将军府为不耽误时辰得罪瑞王府,便让另一个府中女儿偷天换日,谁知,那本该入轿的女孩儿,后来却被发现被打晕在闺房里,而喜轿里,却换了一个死掉的池清。” 红魅顿了下,“且,那池清浑身干枯,就像被……吸食干了血肉,若不是身上有身份玉牌,旁人还真的认不出那是池清。” 杏圆呼出一口气,看云挽歌。 却发现她神情不对。 “韩林。”云挽歌冷眼看门口林翰,“你进来。” 林翰面不改色,分明硬朗的五官里全是坚毅与毫不动摇。 他大步走到云挽歌跟前,单膝跪下,“主子。” 云挽歌冷眼看他,“你做的?” 青刹挑了挑眉。 众人皆看过去。 林翰也没隐瞒,点了点头,“是。” “为何?” “瑞王萧誊自那日灯会节,便一直不见踪影。属下暗中做了些手段,只让护国将军怀疑萧誊因西北一事而去,此番结亲变丧事,已彻底让两家反目成仇。” “啪啪啪!” 倒是旁边的青刹,砸着嘴鼓起掌来。 “厉害啊!”他笑着打量林翰,“你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一下毁了两个百年世家?” 林翰不语,只沉默地跪在云挽歌面前。 云挽歌却知。 萧景之和他那奴才的定魂针,本该会在大婚之后,无声无息地发疯致死。 可结果却提前了。 无疑,是一直盯着瑞王府的林翰动了手脚。 她单手放在桌面上敲了敲,“嗯,瑞王府本就死有余辜,倒免了我亲自动手。” 林翰一愣。 青刹失笑,“就这样?不治他一个私自行事之罪?” 云挽歌看了他一眼,“我的人,你有什么资格插嘴?” 坐在旁边一直静默的凤离天眼眸陡然紫光流转。 青刹张了张嘴,看出云挽歌神色不虞,撇撇手,做了个‘您随意’的动作。 林翰垂首,“多谢主子。” 云挽歌却忽而又问道,“你与贺君尘,是什么干系?” 林翰一愣。 房间里数人神情都微微变化,唯独凤离天,神情一如淡冷。 林翰咬紧后牙槽,数细后,沉声道,“属下当时的命,是贺君尘救的。” 一句话,已经言明。 杏圆当时就露了怒色,“所以你是刻意接近我家小姐的?!你是不是想把我家小姐卖给贺君尘?!” 云挽歌本就如履薄冰四面荆棘,哪里还受得住身边人背叛! 林翰垂眸,不给自己辩解一句。 青刹抱着胳膊看戏,红魅静默不语,倒是门口的白灵,想起青云拍卖会那日,云挽歌买下林翰的情形。 自然,云挽歌也记得——是凤离天强迫她买下的林翰。 为什么? 她不信凤离天不知林翰真正身份,可他还是将她强行安置到了自己身边。 朝身侧一直安然若素的凤离天看了眼,正好见他侧眸看窗外深暗的夜色。 侧颜清尘,眉眼间,那点子欲色魅惑悉数不见,唯有一片静寂的幽寒,疏离的淡漠。 她收回视线,又看向林翰。 沉吟片刻后,忽而轻笑着摇摇头,“也是,我只让你认我为主,却忘了,让你许诺永不背叛。” 这反应倒出乎所有人意料。 凤离天转过脸来,看那个浅笑中,冷意森森的少女。 第175章 威胁,无说 “小姐。”林翰心中微颤,终于抬眼,对上云挽歌那双含着笑,却丝毫没有笑意的眼,“属下……” 云挽歌单手支腮,似是玩笑地唤了声,“白灵。” 门口白灵躬身走了进来。 “把那丫头带过来。” 丫头? 杏圆眨了眨眼,才想起来,今天处理完鬼老段老的丧事,白灵确实单独出去了一趟。 白灵应下,半盏茶的时间,再次出现,手里抱着一个昏昏沉睡不过五六岁的小女孩。 “燕燕?” 向来不行于色的林翰差点蹿了过去,可一看面前的云挽歌,强握拳,垂下了头,“属下做错事,愿承担所有惩罚,只求小姐放过燕燕。” 云挽歌却毫无所动地寒凉一笑,“放过?林翰,背叛我,你没有想过后果么?” 林翰握紧的拳头微微颤抖,双膝着地,深深俯下身去,“求主子放过燕燕!” 云挽歌冷笑,“你倒是看重这个孩子。你存了背叛的心思时,难道没有想过,什么人能放过我?” 林翰浑身一僵,又重重一磕,额角‘砰’地一声,还是那句话,“求主子放过燕燕!” 云挽歌闻到了血腥味,勾唇,“你要我放过她,那你又要如何?能背弃救你一命的贺君尘么?” 林翰这回没了声响,许久后,终于慢慢直起身,额角血渍流下,滑过那张过于硬朗线条分明的脸。 他看着云挽歌,说不出话。 云挽歌用手边茶盖轻轻撩动内里四散茶叶,笑了笑,“林翰,人在许多时候,许多事,是没有选择的。如今,至少我还给了你选择的机会,你确定,你不把握么?” 林翰的下巴,明显一颤。 紧咬的牙关松开些许,这才意识到满腔血腥气。 他张了张口,再次看向那边被白灵抱在怀里的小女孩儿。 燕燕,那是他跟秀秀唯一的孩子,藏了许久,连贺君尘都没有发现,却被云挽歌挖了出来。 还有什么能瞒住她的?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属下……愿……” 然而,话没说完,就听云挽歌又道,“我帮你跟贺君尘换一条命,如何?” 林翰眼睛一瞪。 青刹打了个呼哨,连红魅都微微异色。 杏圆和白灵齐齐看向云挽歌。 凤离天扫了眼那个昏睡的小女孩儿,有一瞬间,他看到云挽歌的视线,停在那小女孩的身上。 那双藏了太多情绪的眼睛里,分明泄露了些许羡慕的贪恋。 她在羡慕什么? 羡慕女孩儿所能拥有的,平凡的,被人爱护被人珍重的情感么? “小姐。”林翰的声音有些嘶哑。 云挽歌依旧笑着低头摆弄茶水,只是周身一股寒凉气息,透入肌肤的冷。 “你无需如此。”她放下茶盏,笑了一声,“我要你的命,去倾覆整个林家的天戮朝,你……可能做到么?” 林翰瞳孔骤缩。 云挽歌盯着林翰,黑眸冽寒,像一个无底的深渊,一点点地,将林翰吸噬进去。 他张了张嘴,“属下,愿倾命以赴。” 青刹猛地哈哈大笑起来,“有趣有趣!” 原来云二的血海深仇,竟是跟这整个天戮朝的皇族有关么? 红魅看着云挽歌神情,心惊。 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给了她这般肆无忌惮的力量? 不过这样一来…… 也许凤离天的混沌之困,就能早日解开了? 红魅蹙了蹙眉,看了眼一直没有出过声的凤离天,见他双眸缱绻地看着那神色肃穆的少女,心内担心愈盛。 等众人都离开后。 云挽歌才如释重负地揉着眉心,重新坐回桌边。 朝凤离天微婉一笑,“你刚刚要与我说什么?” 凤离天想起她那一瞬对小女孩露出的羡慕。 如果,如果自己此时问她,问她是否愿意与他生死相随。 若是她答应,他宁愿任由天人一族受天罚而死,宁愿让魔族入侵,任由黎民万生饿殍遍野。 只要她,只要她在身边。 可是,他还是看到了,她眼里,那一刻不经意的柔软与贪恋。 若是他问出来了。 她会怎么答?会拒绝么?会答应么? 可不论她的回答如何,他……却再也无法问出口了。 他看着她的眼,片刻后,垂眸,将心底那涌动的炙热。 一点点地,强行压了下去。 “不过是闲话,你休息罢。”起身离去。 离开很远,又不自觉地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那少女,还站在斑驳明亮的光亮里,静静地朝自己这个方向看来。 娉婷而孤独。 凤离天站在树杈之中,以树叶遮蔽,沉默地望着她。 两人之间。 那不过咫尺的距离,仿佛横断了跃不过的天涯。 …… 一夜无话。 第二日,云挽歌进了一次水坠空间。 围着那一圈能令世人疯抢的灵植转了一圈,最后若有所思地在灵泉边坐下。 不知在想什么。 …… 第三日。 天戮朝皇都武堂入学甄选开始! 云挽歌孑然一身,薄纱敷面,于羲和山顶出发,随行白灵林翰,一路向北,来到皇城位于正北龙向山头之处,那座气势恢宏盘缠整座山头的皇都武堂山脚底下。 正式招募学徒之日,无数人潮涌动,男女老少华贵褴褛,各尽其色。 众人眼前,是九百九十层青石台阶,笔直向上,一直高耸入云端,那天戮朝最高皇都武堂肃穆而壮阔的轮廓,从云雾后,单单只是露出个隐约的轮廓,已经能让这山脚下无数心生向往的修炼者,震撼而敬畏。 白灵看了看身前平静淡漠的少女,低声问,“小姐,您可确定要去么?” 林翰也皱了皱眉。 皇都武堂,甄试第一试,便是徒步不以任何助力攀登上这青石台阶。 自古以来,无数低阶者,折没在那条看着冷清绝欲的青石台阶通天路上。 这一路,遭遇的凶险,比云挽歌从前经历过的任何一场绝境都要残酷百倍! 尤其云挽歌此时以血牡丹武灵,孤身与无数试炼者入这通天千层阶,所谓虎狼环饲也不为过。 云挽歌又何尝不知。 然而她却只是抬起眼,看那隐在云雾后的庞然大物。 淡而冷地开口,“欲达高峰,必忍其痛。” 第176章 开路,试炼 林翰一愣,忽而想起青云拍卖会那天,那辆轻乘小车上,云挽歌淹没在人声与熙攘中,冽曳而坚定的话——欲上青去揽日月,倾东海,洗乾坤苍茫。 他微微动容,就听,青石台阶上站着的皇家金甲护卫。 威严森赫地朝天举起巨大方天画戟。 高喝,“开——路——!!!” 轰隆隆。 半空中。 有无声雷鸣,滚滚而下。 原本盘旋在山顶的云雾,忽而如滚浪般,决堤而下! 顷刻间,便将那九百九十层青森寂寥的青石台阶,覆盖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只隐约看到第一层数十道台阶,在白雾下,露出一点点青灰之色。 众人哗然。 “皇家武堂初选甄试,开始!” 又一个金甲护卫,高声喝道,“入——!!!” 站在最前排的数人,立刻上前,递上推荐信,依次而入,顷刻便被那云雾遮蔽,不见身影。 白灵看了看四周,走到云挽歌身后,低声道,“小姐,那白雾有异,您务必要多加小心。” 云挽歌抬眼看着眼前漫漫登天路,神色未动,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指,一点点地掐进了掌心里。 在她身后,数双眼睛,盯着她朝前的背影,露出各色不同的阴寒笑意。 林翰担心地朝四周看了一圈,自然也注意到云挽歌四周若有若无靠近的不善气息。 内心隐隐不安——能参加这皇家武堂甄试的人选,基本都是各大家世族中,天分极其优厚的实力者。 青石台阶上虽不可用武灵,只凭自身之力攀登入顶,可不代表不会有人暗中下手。 他蹙了蹙眉,还未开口,身后有人大大咧咧地笑着喊了声,“挽歌?” 云挽歌回头一看,“丽丽。” 庞丽笑眯眯地凑过来,上下看了看她,点头,“几天没见,还以为你又出事了,你也来参加皇家武堂的甄试?以前没听你说过呀。” 云挽歌笑了笑,看到庞丽身后站着的中年男子,行礼,“庞大人。” 庞瑞上下打量了一圈云挽歌,也是客气一笑,“不必多礼。” 秘境内云挽歌救庞丽的事,他已经听说了。 实在料不到,这不过十六年华的少女,心智居然如此深沉。 他一直不知女儿受继母虐待,这次这个憨厚女儿突然开窍说出来,他心里不是不庆幸的。 差点就因为那对恶毒母子,害了自己的宝贝心肝! 多亏了眼前这看上去十分清冷生漠的小姑娘。 又见云挽歌与庞丽并肩朝青石台阶那边走去,略一迟疑后,还是笑着说了声,“路上小心,红风盛多。” 庞丽傻了吧唧地眨眼,回头看自家老爹,“父亲,您在说什么哪?哪里来的红风?” 云挽歌却脚下一顿,朝四周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再次朝庞瑞福身,“多谢庞大人。” 孺子可教。 庞瑞满意地捋了捋胡须——女儿这回看人眼光倒是不错,可惜……不是男儿身。 揉了揉庞丽的头发,“好好跟着二小姐,不要乱跑。” 庞丽嘟嘴,拍开父亲的大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哼!” 在外娇蛮霸道的庞丽,在自己父亲跟前儿,倒是完全一副小女儿情态。 白灵和林翰在后头对视一眼,又看向云挽歌。 云挽歌朝二人点头,“我去了。” 二人齐齐弯腰,“小姐一路小心。” 庞丽摸着下巴瞄了瞄,忽而对上林翰抬起的视线,一愣,又猛地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下,立刻拽着云挽歌往前走。 “走啦!” 云挽歌被她拽得快走几步,只来得及跟白灵打了个手势,白灵意会,点了点头。 便见,云挽歌到了金甲护卫跟前,将盖着凤离天私章的推荐信递上去,换了一枚级别最高的纯白玉牌后,踏入了青石台阶上。 很快,那娉伶的身影,便入了白雾绵绵中,不见踪影。 僵木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担忧。 与林翰一起回到羲和山顶的行宫,就见最高的一座宫殿屋顶,凤离天负手站在那金色琉璃瓦的飞龙翘檐上。 山顶风劲,吹得他白色长袍朝后广阔地撒开,发出猎猎的声响。 他的视线,似乎隔着遥远的距离,一直看向皇都武堂的方向。 白灵见红魅端着染着云挽歌鲜血的聚灵草过来,皱了皱眉。 想起刚刚云挽歌打的那个手势——记得照顾凤离天。 青刹走在后头,还是那套国师惯穿的广袖紫袍,杏圆追着他要给他易容,不过他没理睬。 而是双手枕着头,懒洋洋地踱在红魅后头,撇着嘴道,“殿下那点子心思实在藏不住,这还没让云二动心,他自己就先交待出去,可怎么办?” 白灵眉头一皱,看了眼后头的杏圆,还没开口。 林翰已经问道,“什么意思?” 青刹撇撇嘴,显然不想跟这个‘没用的家伙’多说。 红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低斥,“你最近行事越发肆无忌惮,不要以为殿下失忆,你就可以随意妄为!” 青刹却不恼,只是笑,指了指屋顶上的凤离天,“你瞅着殿下这样,不着急?红魅,别忘了我们的命。” 红魅眼色瞬厉,翻手就朝青刹劈去。 青刹也不躲。 倒是白灵出手将两人隔开,无奈地叹了口气,摇头道,“殿下的心思,你我都不好随意揣测。只看殿下自己如何打算吧。” 青刹朝红魅露出个放纵的笑。 红魅转身就走。 林翰的脸色有些难看,朝杏圆看了一眼。 杏圆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盯着白灵,“你们……果然是故意接近我家小姐的?” 白灵脸色一变,青刹又一脸兴味地笑了起来。 却听一直沉默寡言的林翰说道,“先行事吧,等小姐甄试通过后,再行商议。” 这就是赤果果地威胁加警告了。 要与云挽歌商量什么?商量凤离天是有心接近? 青刹笑意不变,眼神却冷了几分,舔了舔嘴角,看林翰,“呵呵,你小子,胆子挺大啊!” 林翰却丝毫不理会。 杏圆一想到凤离天有可能真的只是利用小姐,内心便生出一股巨大的悲痛愤怒。 第177章 伤害,心魔 假若,假若小姐知晓了,会有什么反应? 她连想都不敢想。 生气地一掌甩出武灵,对着青刹的脸,“啪”一下,盖上去! 青刹惨叫一声。 瞬息后,易容完毕。 杏圆气闷地收回武灵。 一个如假包换的凤离天,出现在几人眼前。 让人生寒又悚然的五官,带着欲念天成的媚色,勾唇浅笑,“走吧,去替你家小姐害人去。” “……” 杏圆默了片刻后,一跺脚,跑了。 白灵无奈追过去。 林翰看了看面前这个‘国师’,硬朗的脸上一片静远幽深。 他跟着青刹,慢慢朝外走,看着羲和山外,那如盘龙大物的皇城,寡声冷毅地说道,“不管你们计划什么,都不要伤害她。” 青刹嗤笑一声,抬眸,看屋檐上岿然不动的凤离天,音调幽幽转转,“命不由人,该如何,天道自有定论。” 林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眉头愈紧。 …… 九百九十层青石阶。 外看平凡无奇,内里却玄妙无双。 及至踏入这浓浓白雾之中,才知晓这所谓的皇都试炼,果然非同凡响,不可言轻。 庞丽不过走了二十道台阶,就已经累得坐在地上揉脚脖子,大喊辛苦。 云挽歌站在一边,朝四周看去,眼神微微戒备,低声道,“不太对劲。” 庞丽瘪嘴,“当然不对劲了,这走一步重一步,哪里是爬山,根本就是要人命啊!这青石阶,是磁石做的不成!” 云挽歌却轻蹙峨眉,摇了摇头,“丽丽,你不觉得……太安静了么?” “当然安静了,周围都是雾,连路都看不清,哪里能看到旁人……”话没说完,庞丽也顿住。 下意识地抬头,朝四周看。 只有一条路。 就算是雾气环绕,后头或者前面攀爬的人彼此看不见,却也不可能会如此寂静无声。 尤其是……她们行了二十多步,速度不慢也不算快,为何连一个人说话的声音都没听到?! 庞丽脸上的抱怨褪了下去,神情渐渐凝重,站到云挽歌身边,低声道,“挽歌,这雾气不对,难道这才是真正的试炼?” 然而一转眼,就彻底僵住。 站在她身边的,哪里还是云挽歌,分明就是那个她恨不能逃开再不相见的罗镜! “你……” 她僵木地往后退了退。 面前的罗镜,却一脸懊悔地上前一步,诚恳又充满歉意地低声道,“对不起,丽丽,从前是我不对,你不要生气,不要退婚,好不好?” 语气温柔,爱意明显。 庞丽被他如此地注视着,一颗心,一下子就乱了。 然后就见他朝更远的地方走去,一边回头朝她招手,“丽丽,我欢喜你,我们这就去成亲,好不好?” 庞丽张了张嘴,脚下,不由自主地朝他走去。 青石台阶上。 白雾森森绕绕,像看不见的蛛丝,缠住每个踏入青石台阶上的试炼者,那藏在内心最隐秘最不为人知的秘密。 云挽歌闭了闭眼。 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小男娃,隐在苍茫茫的白雾之中,只看得见一个小小的轮廓身影。 清脆悦耳的童声,天真欢快地朝她唤着,“母亲,母亲……” 云挽歌死死地咬住舌尖,连疼痛,都没法让她从这心知肚明的幻象中抽脱出来。 她多想朝前一步,去看看她那无辜而可怜的孩子啊! 他在她腹中的第一次磴脚,第一次翻身,他的小手,隔着肚皮,与她的手,那样温暖又亲密地贴合在一起。 那无数个煎熬痛苦的日夜里,只有他,让她的内心充满希望与力量。 是她生命里,全部的光亮与期待啊! “母亲,母亲……” 那孩子,现在站在雾后,充满眷恋地呼唤。 云挽歌的脚下动了动,可又痛苦地掐住指尖,颤抖地往后退了一步。 “母亲……” 云挽歌捂住耳朵,眼眶慢慢充斥血丝,面纱下,猩红的胎记,渐渐泛起一抹狰狞的血色。 “母亲……” 一滴眼泪落下,无数泪水千行。 她咬住唇,摇头,挣扎着低唤,“不,这不是真的……” 这只是试炼的幻境而已,那只是她的心魔而已。 她的孩儿,她的孩儿……早就被那个恶鬼一刀贯穿了血脉啊!!! “不!!!” 云挽歌猛然抬头厉喝,纤细的脖颈,暴露出一个让人心惊的弧度。 面上的薄纱,也被风撩开了一角。 忽然,眼前冷光一闪,一抹杀气,瞬息扑杀而来! 云挽歌下意识往左右一转,抬手一柄匕首护臂挡前——当! 一声重重金属相撞,光亮四溅! 面前,一个头戴红络的女子,眼中露出一丝惊疑,立刻如燕子一般,翻身落于数丈开外的青石台阶上。 云挽歌冷笑,将匕首缓缓护于胸前——第一个杀手,终于到了。 那杀手不过足尖点地,又立刻身轻如鹧鸪般,甩着手中夺命长剑,再次对准云挽歌的命门,击杀而来! 青石台阶上不得使用灵力,而她,却是真正以功夫杀人的杀手! 这一次,她几乎用了十分的全力,只求一击得手! 可是,当她梭然到了近前,眼见剑尖已戳向云挽歌致命之处。 可咫尺之间原本还是抵御之态的云挽歌,却唇角一勾,陡然不见! 杀手眼眶一瞪。 下一刻,后背森寒一片! 立即转身要避开。 却有什么尖利的东西,抵上了她的腰侧。 她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却听那身手如鬼魅的云挽歌,在她耳后低笑,“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想杀我?” “噗嗤。”尖刀刺入。 杀手自始至终都没有出过一声,就被云挽歌轻而易举地击杀了。 她怎么能相信? 可她不知道的是,云挽歌上一世,以废灵肉身,强行修炼到了武神级别,岂是她这种小喽啰可以伤到的? 别说红络堂,就算整个天戮朝,单论徒手功夫,恐怕都没有几个人,能比得过云挽歌! 周围的喧嚣与人声,渐渐传来。 云挽歌一甩匕首上的血水,抬头看了看。 眼底的酸涩与内心的煎熬疼痛,还清晰地在胸腔悸动。 好。 这就是皇都武堂的试炼? 第178章 争抢,机关 就让她看看,还有什么妖魔鬼怪,在前头等着她! 龙向山顶,皇都武堂,风云堂大殿内,数个武圣甚至武仙,齐聚一堂。 大殿中央,一座八面琉璃镜,映出了青石台阶上,无数试炼者此番情形。 其中一面上,露出云挽歌那张素目清寒,森意憧憧的阴阳半面。 所有的视线全都集聚其上。 为首的一个玄青长袍,鹤发白须的老者威严而不容置疑地开口,“此子,收归天戮门。” 立刻有一红发短衫,背着一柄长剑的武圣跳了出来,“堂主,您不能这么抢人!那丫头一手功夫,简直出神入化,不入我鬼手门,简直浪费!” 又有一身穿翠色宫服,腰挂宫铃似仙族装扮的三十来岁妇人站起来,摇了摇头,“不好,我算过这小女子脱出心魔幻境,乃是历届最短时辰!” 数人神色皆变,再次凝眸看向镜中云挽歌。 那妇人看了圈四周,“这小女子心智坚韧,必能成大道,入我玄心门,方是上道!” 又有数人站起,齐齐抢人,一时间,本是寂静庄严的风云堂,倒是比那菜市口还热闹些。 “聒噪。” 终于,坐在堂主下首那个年纪最轻,眉眼斜飞,一副玩世不恭模样的年轻男子开口,出声便是极尽轻慢与戏言轻浮。 “这丫头阴阳半面半仙血统,又是天下甚少的血牡丹。” 他那漂亮似女子描画过的眉眼,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晃着手里一柄折闲扇,慢悠悠地笑道,“你们当真以为堂主是傻子么?” 一语戳破众人心思! 那红发短衫的男子乃是皇都武堂分支之一的鬼手门门主,脾气最为火爆。 立刻跳起来,怒斥,“宫宇凌,不要以为你三百岁即成武仙,又是丹云门门主,就可随意将我等如此羞辱!” “就是,难不成你丹云门,还想来插上一脚不成?”有人附和。 漂亮的男人以扇遮唇,低笑了一声,反问,“为何不可?” “宫宇,”上首的皇家武堂堂主终于开口,“不得胡闹!” 丹云门,顾名思义,专门负责丹药炼制。 修炼一族,大多以炼丹师丹药师尤其尊崇,故而丹云门在皇都武堂地位极高。 尤其宫宇凌,年纪轻轻便入武仙,武灵又是极其罕见的青木武灵,土火双属性,出手便至少是八品以上高阶丹药。 不仅天戮朝,连天神九州之外,都名声赫动! 而这丹云门,为保丹方内秘,丹药不被随意流传,传承为重,入门至少需要武师以上,且必须是皇都武堂内以血魂为缚的可靠人选。 断没有将一个小小五阶武士,还是初次参加甄试的修炼者引入门下的前例。 宫宇凌晃着扇子,扫了眼上头白发严厉的堂主,漫不经心又略带鄙夷地笑了一声。 一时间,众人又为了争抢云挽歌,吵得不可开交。 唯有最末席,一个衣衫略显褴褛的老者,没什么神情地扫了眼八面琉璃镜,眼神淡漠。 …… “你放开我!” 云挽歌刚抬头,就听前头传来庞丽的声音。 隐隐地,似乎还带了一丝哭腔。 然她眼前依旧白雾一片,只能立刻朝上,追着那声音迅速攀爬。 只是,才走了几步。 就听脚下‘哐啷’一声,似是机关启动。 她眉头一蹙,下一刻,便觉脚底陡然悬空。 眼睛瞬圆,立刻甩手,一下将手中匕首猛地投掷出去。 “叮!” 气力直大,竟生生在上一阶的青石面上扎出一个深深的刺痕。 匕首刀尖没入寸许,不过一点力气,便借着那一点滞留力量,往上一拽,身轻如燕,飞了上去! “好!” 八面琉璃镜前,鬼守门门主大喝! 云挽歌安稳落地,再回头,就见她两步之下的那层台阶,竟然‘轰隆隆’地,骤然缩进了旁边的山壁之中。 不过一瞬,又迅速伸了出来。 好像是有人故意操控机关,只为把那一层站立的人,给故意扔下台阶去的而已。 云挽歌眸色微沉。 接着便听到白雾隐没之中,传来数道石阶移动,以及旁人惨叫坠落远去的声音。 心下一提。 连忙朝刚刚声音发出的方向跑去,“丽丽!庞丽!” “挽歌?” 夹杂颤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云挽歌快跑几步,就见庞丽圆脸煞白地抓着山壁上一块突出的壁石,惊恐地朝她看着。 明明摇摇欲坠,却还是不敢松手。 云挽歌松了口气,“下来吧。” 庞丽额头上全是汗。 她受尽折磨,才从那罗镜的幻境中挣脱出来,只觉得自己以往的一场爱恋,简直就是笑话。 心里一时悲痛万分,还尚未回神,就又差点被这能动的青石台阶给扔了下去。 石阶悬空的那一刻,她真的看到底下是深不见底一片黑黢黢的深渊啊! 这摔下去,不用武灵,岂不是粉身碎骨? 浑身发寒地站下来,一把抓住云挽歌手,已经生了退缩之意,“挽歌,你说这试炼的路,难不成是要吃人啊?太可怕了,我如果出事,我爹可怎么办啊。” 云挽歌拍了拍她的手。 注意到,两人的上方,那浓浓的白雾,已经散去了几分,能隐隐约约看到在他们之前的数道人影,正奋力往上攀爬。 “通天路,哪有那么容易上的。”又看庞丽,声调轻缓淡漠,“可就算是荆棘铺地,刀尖刺立,要用你的血,你的肉,你的痛苦去成就这修炼的大道,你如今,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庞丽咬牙,随着云挽歌的视线抬眼看去,良久,回握住她的手,用力点头。 在他们下方,云想容看着手腕上的血痕,脸上慢慢浮起一丝看着温婉却又说不出怪异的笑容。 后头,云林峰赶了过来,一见她伤口,立刻皱眉,“怎么弄伤了?太不小心了!” 便伸手替她包扎。 云想容慢慢抬眼,看向云林峰的侧脸,那古怪的笑容,又诡异了几分。 …… 八面琉璃镜旁,宫宇凌摇扇,看向镜面的眼神,愈发浓趣兴味。 第179章 偷袭,怪兽(第五更,还有哈) 眼角的余光,却忽而看到上首堂主,朝身边一个身穿藏青马褂的中年男子点了点头。 男人便无声退去。 宫宇凌摇着折扇的手顿了下,又扫了眼那边在青石台阶上拼死拼活的无数试炼者。 忽而无声轻笑。 只有末席那个男子,轻轻地皱了皱眉。 …… 云挽歌与庞丽万分小心地往上又攀登了数百道台阶,这其中大小陷阱无数,都被二人艰险避过。 青石台阶上的人数,越来越少。 眼前原本如迷障般阻挡的白雾,也终于渐渐稀薄,露出了开阔明朗的一片视野。 能看清后面一个个追赶上来的试炼者,以及前方为数不多的领先者。 山顶那座巍峨金碧宏伟的武堂,也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 无声的鼓舞与激励,让很多人,都愈发加快了脚步。 庞丽此时已累得完全无法呼吸,一手扶着一侧闪避,一边拽着腿往上掰,一边还喘着气对云挽歌大呼小叫,“挽歌,我,呼,我告诉你,这回要成功了,我回家绝对辟谷!绝对!” 云挽歌轻笑,尚未开口,忽而察觉身后,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再次靠近! 猛地一转身。 “砰!” 两拳相对。 一个身彪体壮的大汉,竟然被个小丫头给一拳打飞了出去! 一下子咕噜噜地滚落青石阶。 后头传来一连串的叫骂。 庞丽擦了擦汗,“第几个了啊,这都!” 初初见到云挽歌连续击杀了好几个有意接近的不同男女,庞丽也是吃惊不小。 连续追问下,才明白过来父亲在山脚的那句‘红风盛多’是什么意思。 往上又爬了一步,喘着气骂,“你那黑心眼的爹,简直丧心病狂!对自己女儿下影杀令,畜生都不如!” 云挽歌冷笑,心道,这便畜生不如?你还不知他上辈子还将没有武灵的我,废物利用,培养作禁111脔,试图送给皇族做玩物呢! “哎,我说挽歌。”庞丽又站下来休息,“你那功夫太厉害了,回头也教教我吧,好歹有个防身之术。” 云挽歌拉了她一把,“嗯。” 并未多言,她虽懂得肉身以肌肉对抗的功夫,可这一世,终究没有以肉身修炼过,连续的击杀之下,她此时早已浑身骨架如散,连五脏六腑都被震得入万千针刺般疼痛。 “闪开!别挡道!” 又一个赶超过去的试炼者,脸红脖子粗地从后面爬上来,一把推开庞丽。 刚又要斥喝前头的云挽歌。 结果一抬头,看到她的那张脸。 云挽歌那张面纱,早在与第一个杀手正面交手的时候就掉了。 那男子先是一愣,随后脸上慢慢浮出一个下流猥琐的笑。 伸手就去拽云挽歌的胳膊,“哎哟我艹,终于找见你了,云家二小姐,阴阳半面的丑女血牡丹,你跑得还挺快哈。” 庞丽嘴角抽搐,气也不喘了,抬起腿,对着那人的后腿窝就是一脚。 “哎哟,谁偷袭!” “我偷袭你个奶奶,滚蛋!” 庞丽眼睛一瞪,可无奈脸圆气弱,声势实在不够浩大。 那人被踹得一个踉跄,翻手就掏出一柄十分短小的苗刀,朝着庞丽就狠狠刺去,“我艹你祖宗!敢坏爷的事!啊呀!” 云挽歌一脸淡漠地从后一脚。 山下的人,就听上头一阵喧嚷争吵,这还没反应过来呢,又见一个人‘咕噜噜’滚下来。 好几个躲避不及,被撞得跟着一起跌倒。 这要是落下十阶以上,可就直接被判为失去资格! 想投机取巧再攀登,都会被脚下那怪异的青石台阶给牢牢吸住! 平白受无妄之灾,好几人破口大骂。 庞丽撇嘴,一脸恶心,“这些王八蛋,把你当什么了?!瞅瞅这一个个的,比那些杀手还多!” 云挽歌摇摇头,并不理会,率先朝上走了一步。 然而脚下才动。 这逼仄狭窄的青石通天台阶上,陡然刮起一阵疾厉罡风! 云挽歌神色一凛,只当又是一次凶险试炼。 却不料。 身后台阶上,陡然传来刚刚那个意图对她用强的那个男子凄厉无比的惨呼! “啊!!!” 声音太过惊恐,如鬼哭狼嚎般,一下贯穿了整条通天路! 所有人都惊疑不定地朝那个方向看去。 陡然就见,血光四溅,一个残破的尸体,一下子被抛到半空。 众人只见,那尸体‘啪’一声,砸在青石阶两边的陡壁上,迸溅的血肉,粉碎状沾染在那青色幽暗的石壁上。 “吼——” 一声震天动地的嘶吼。 一只巨大的兽头人身,拖着巨形尾巴的骷髅巨怪,缓缓地扬起了头! “哐啷!” 风云堂内,数个门主霍然起身,带翻身后椅子! “怎么会!”鬼手门门主一脸惊慌,“是谁!是谁把镇山兽放出来了!”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撕天兽吼。 山脉之中,传来无数奔逃求救的悲鸣惨叫! “救人!” 上首的堂主猛地站了起来,满脸郑重严肃,“启动护山大阵!” 玄心门门主第一个冲了出去,所有门主紧随其后! 唯有宫宇凌,晃着扇子,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堂主的正座,朝外走去。 八面琉璃镜内,云挽歌将庞丽死死地护在身后,目呲欲裂地看着下方,那只低下头、一口咬死数人的狰狞巨兽! 与此同时。 羲和山顶。 红魅默默地站在空旷之地,抬头看负手站在金琉翘檐上的凤离天。 不料,竟见他素冷寡凉的脸上骤然色变,接着长袖一甩,朝半空一步踩出,下一瞬,身形不见! 蹙眉惊疑。 接着,便陡然听到半空中传来隐隐凶兽怒鸣。 方向正是……皇家武堂的位置! 红魅瞳孔微瞪,飞身一跃,站到高处,便见到云层远处,一只若隐若现的庞然大物! 冰漠的脸上神情崩裂,对着底下厉声尖喝,“来人,去把青刹速度叫回来,立刻前往皇家武堂!快去!!!” 说完,纵身超前,耗尽灵力,飞驰而去! …… “挽,挽,挽歌!那是……那是什么?” 庞丽舌头都打结了,只见那没有皮肉,只有森森白骨,看着像蛇又像人的怪兽,一口口地吃掉那些被定在青石台阶上的试炼者。 浑身发寒,紧紧地揪住云挽歌。 第180章 人胄,忌惮 云挽歌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巨兽,缓缓道,“人胄。” “人胄?”庞丽一脸茫然,“那是什么?” “天戮朝皇都武堂的镇山兽。” 云挽歌上一世,自林敬轩登上皇位后,寂寞时间太多,曾无意在皇宫书阁翻到过一本关于皇都武堂的秘册。 内里就记载了这人胄的存在。 人胄。 一种天然形成地怨蘖。 如果尸体充满怨气,且尸首分离,一些修仙的走兽出生便会从腔子直接钻进死者的体内,以怨体的内脏为食,并以此怨体为穴。 而借助畜牲修仙地阴气,被占体为穴的尸身也不会腐烂。日久天长,畜牲之体会与怨体合二为一,也就成了所谓的人胄。(此处来源于万能度娘) 上一世,她如何也无法理解,为何天戮朝会以此种凶兽做镇守武堂的守护兽。 直到现在。 她亲眼看到这凶兽的模样。 脑海里,迅速出现了数个前世里,在皇宫里见过的某些场景。 隐身幕后的真正之人,云想容费尽心思进入的皇宫,那藏在金瓦红墙内里阴森诡冷的气息。 心里隐隐有了个揣测——这人胄,恐怕是…… “啊!”后头的庞丽忽然惊叫起来,“挽歌,它,它朝我们这边来了!快逃,快跑啊!” 庞丽扭头就要往上。 却被云挽歌按住,“你的隐身斗篷呢?” 庞丽一愣,立刻想起,连忙将斗篷从空间内拽出,此时也顾不得使用灵力会遭到什么惩罚了,注入灵气。 刚要往身上批,却猛地想起身边的云挽歌,“这只能容下一人……算了,挽歌,我要与你共进退!” 云挽歌摇摇头,“无需如此。” 庞丽纠结,还要坚持。 却被云挽歌强行抬起手腕,一下子将整个斗篷兜头套住。 一个大活人,顷刻便在眼前消失不见。 云挽歌对着虚无的方向低声道,“我自有办法脱身,你保护好自己,莫要受伤。” 说完,脚尖一点,朝山顶飞跑而去! ‘轰隆!’ 人胄凶兽,一脚踩碎了青石台阶上一段崖壁,空荡荡的头骨上,两颗尖利森白的獠牙上,瘆瘆鲜血,一滴滴落下。 它一动,便有风云残卷,天地变化,山石崩裂。 “吼——” 原本是站在云挽歌上面几步台阶上的一个年轻女子,抓着手上护身法器,一看那人胄朝这边看过来。 凄厉地尖叫一声,一把抓住身边意图越过她纵身向上的云挽歌,狠命爆发出六阶武师所有的灵力,直接引爆了手里的护身法器! 那法器舒然爆发出刺眼白光。 云挽歌下意识用胳膊一挡,下一瞬,法器中,无数触手般软体又透明的肢体梭然扭曲地探了出来,一下子将云挽歌的四肢全都缠住! 那年轻女子将拿着法器的手往上一举。 云挽歌就被控制着,强行在女子前面张开四肢,呈一面护卫之态! “吼——!!” 显然,那人胄也被刚刚一瞬强烈的白光给吸引了注意力。 发出一声撕裂天地的兽吼,缓缓低下头来。 对上了,云挽歌抬起的黑眸。 然后,那巨兽像是愣了下,白骨的前肢缓缓抬起,朝云挽歌伸过去。 骨骼碰撞的巨大声音,震荡得空气中都产生了一圈让人耳膜充鸣的闷声。 锁在云挽歌身后的年轻女子抖如筛糠,徒劳地举着手里控制着云挽歌的法器,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云挽歌微微蹙眉。 一点细微的灵气从指尖探出,迅速又细微地直接覆盖上那女子的手腕。 “咔!” 女子只感觉手腕上一阵冰凉刺痛,下意识低头一看,就见她的那只拿着护身法器的手,竟然凭空掉落下去。 手腕的地方,鲜血像炸裂一般,骤然喷涌了出去。 她茫然地张着嘴,就见前面,无数的触手干枯抽离,喷溅的鲜血,洒在那个回头的少女,半边狞如恶鬼的胎记上。 “啊——!!!” 惊悚至极的绝望惨呼,年轻女子终于捂住断手,倒在了那森寒幽冷的青石台阶上。 粘稠鲜热的血渍,像一条小溪,汩汩地流了下来。 云挽歌脚尖一点,纵身就往山顶飞去。 可是…… “咔嚓。” 人胄的前臂已到跟前,惨白森烈的三指白骨掌一抓,便将云挽歌一下子握在了掌心里,缓缓拎起来。 “不要!放开她!” 原本躲在斗篷里的庞丽忽然一把掀开斗篷,明明惊恐至极,却还是双目赤血地朝人胄祭出武灵。 巨大的槐花化作一个十倍大的拳头,‘轰’地一下,恶狠狠地砸上人胄抓着云挽歌的手臂。 ‘哐!’ 人胄手上一晃,震得几乎窒息的云挽歌一阵天翻地覆,眼前阵阵发黑,金星点点。 ‘吼!’ 被攻击的人胄发狂地抬起一脚。 “躲开!” 云挽歌意识尚未恢复,就见那庞然大物力盖千钧的脚骨掌,如雷霆之势地朝庞丽踩去! “丽丽,快跑!”她爆发出浑身的力气,尖声而唤。 庞丽原本喜乐的圆脸,此时一片扭曲,咬牙扭头便跑,然而,才跑出两步。 就感觉身后‘轰隆隆’如地脉震颤,山崩石裂,巨大的冲击波从后方海啸般袭来。 “噗!” 身上的金羽衣一下子崩出一个大裂口,庞丽一口血吐出,被冲得飞到了半空,再狠狠摔下! 那人胄一见,另一爪又朝她狠狠攥去。 却不料,堪堪就要抓到人时,半空中,陡然一声夜枭嘶唳,黑色的大鸟如一道黑色的闪电。 一下击中人胄那骷髅的头部! 人胄动作一顿。 降落的庞丽便滑过他的手掌,另一人一跃而起,将人抱在怀里,扭身便走! 正是林翰与白灵! 白灵见林翰救了人,便又操控夜枭去攻击人胄抓着云挽歌的那只前臂。 可人胄几次受创,凶性大发,一掌拍下,竟将那夜枭的一边翅膀生生扇断! 白灵本就惨白的脸上登时面无血色,连连后退数十步,被强行定在了青石台阶上! 登时脸色阴沉铁青! “吼!” 人胄又发出一声狂吼。 皇家武堂坐落的龙向山头,大石无数滚落! 第181章 出现,救她(第七更,还有三更) 云挽歌艰难地吸着气,周身几乎被这人胄捏碎,嘴角血渍涟涟。 她有一瞬,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 可忽而福至心灵,有一点亮光在昏沉的脑中陡然亮起—— 不对,这人胄,为什么到现在都不杀她? 眼看人胄又要去杀白灵,她拼着一口气,忽然嘶哑地开口,“人胄,停下!” 本其实未抱希望。 可是,让人惊悚难信的是,那人胄,竟然真的停下了去拍死白灵的动作。 巨大的头颅,却又因为反应极慢地,缓缓转过头来。 用那双空洞黝黑的眼睛,看向手里抓着的云挽歌。 云挽歌嘴里全是血,身上的骨头不知道被它捏断了多少根。 只是就算这样,她对上那双可怕的眼睛,却丝毫不曾畏惧。 挣扎着抬起头。 露出了脖子上缀着的那颗黑色水珠状吊坠。 人胄看到,大脑袋又歪了歪。 片刻后,竟然像嗅鼻子一般,发出轻微的吸气声。 模样莫名像一只好奇的大狗。 云挽歌内心惊奇——难道这人胄,跟她的这水坠空间有什么关系? 念头才出,就陡然感觉水坠的表层,‘噗通’一下,如心跳般动了一下! 神情骤变——她的水坠怎么会动? 可随后,她想起了那枚从秘境中得来,被放在水坠空间中,一直忽视的蛇胆。 刚刚那一下的跳动,跟她初次触碰时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难道…… 这人胄在害怕蛇蛋? “吼。” 思索未落,就听那人胄的声音,竟然真的小了几分。 颇有点低眉顺眼的意思。 云挽歌满心愕然。 迟疑一瞬,开口,“你先放开我……” “咵嚓!” 话音未落,半空中,一道紫色闪电,当空劈落。 直直地击中人胄的头颅。 云挽歌就见,这上古凶兽抬脚便能毁灭四方的庞然大物的头,竟然活生生地在她眼前,被劈成了两半! 她瞪眼,微微张大嘴。 接着,就感觉握着自己的那只手骨掌骤然松开。 她浑身一送,不由自主地朝地上坠落。 碧洗的天空上,有一白影如仙,身后层云卷舒,晴空万里,碎光如金,风清飞扬。 白影急速地朝她靠近,伸过来一张微暖透着微光的手掌。 她笑了起来,满身的疼,都随着快速的坠落轻飘飘而去。 勾起唇,安心地闭上眼。 下一瞬,被有力坚实的臂弯珍重又小心地抱在怀里。 踩着空气微流,徐徐地落在了青石阶边的断崖之上。 白灵声音发颤,“殿下!” 凤离天垂眸,看怀中的云挽歌,周身灵气紊乱,嘴角血流不停,全身上下的骨头没有一颗完好的。 可就算这样,她还是睁着眼,虚弱地看着他,专注地朝他浅笑。 那样安心的模样。 一点都没责怪他来迟了的意思。 巨大的愤怒与戾气,在凤离天的胸腔里,燃烧出熊熊的火焰。 掉了半边头颅的人胄彻底狂暴,凶恶地抬起一掌,朝凤离天与云挽歌的头顶残暴地拍去! 那掌风之下的力道,连整个皇都的地脉都震动了起来! “嗡——” 然而,人胄的手骨掌,却在凤离天上方不过三尺之外的距离上,生生停了下来。 像是被无形的屏障给挡住,任凭它再怎么发力,都无法伤害到底下那两人! “吼!!!” 人胄失控地猛砸。 凤离天小心地替云挽歌擦掉嘴边的血,语气温柔却又寒凉至极地低声道,“蠢物东西,竟然敢伤你,杀了给你泄愤,好不好?” 云挽歌忍不住笑了一声,牵扯到受伤的内脏,又皱了皱眉,“是为我泄愤,还是给你出气?” 凤离天目光不动地看着她,片刻后,兀地一笑。 真真如那陌上花开,催融凡尘冷漠。 “给我出气。”凤离天摸了摸她猩红的胎记,“我恼了,不论是谁,都不许如此伤你。” 云挽歌几乎要被这话里的宠溺温柔给腻到了一个虚假的梦境里。 她又笑了笑。 就见凤离天,漫不经心地随手朝后一挥。 “砰!” 那样如山一般高大的人胄,就像个物件儿一般,被直直地扔了出去。 一下撞在对面的山脉上,砸断无数树木陡石,震得众人脚底再次猛烈晃荡。 飞扑下来救人的武堂各门主,都是神色大变! 宫宇凌落在最末尾,轻慢戏谑的脸上,出现一抹讶异。 而搂着云挽歌的凤离天,又转过身,五指成爪,隔空凌虚一抓。 “咔咔咔!” 这么远的距离,云挽歌都能听到那人胄周身偌大骨架被捏断的声音。 听得一阵牙疼。 被强势碾压的人胄,更是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嘶吼,痛苦中似乎夹带着声声求饶。 “前辈手下留情!” 皇家武堂堂主一马当先,也没发现到底是哪位高人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制住镇山兽。 抢先开口,“此乃我天戮皇都武堂镇山兽,万不可就此绞杀,会影响国脉啊!” 然而,就算他如此高喝,凤离天却也如丝毫未曾听见。 握着的手又轻缓缓地朝旁侧一甩。 “咚!” 人胄又横向摔了出去,断裂的骨头一根根掉落,看得人触目惊心! “不知哪位前辈出手,还请……” 皇家武堂堂主话未说完,就见一紫一红,落在了对面。 正是假扮‘国师’的青刹,以及贴身护卫红魅。 而就在两人落下的瞬间,那还在受单方面凌虐的人胄,也停了下来。 云挽歌按住凤离天的手,低声道,“你现在还不能暴露,出气这样就好了,我已经不在意了,多谢你。” 凤离天皱了皱眉,却还是被她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力量按下了手。 云挽歌窝在他怀里,轻笑,“真乖。” 凤离天只觉心头猛突,那声像安抚孩子一般的语气,莫名地在耳里连续回响了许多回。 满心的怒不可揭,都被这一句柔声细语,给轻轻地化解去了。 他看着她,目光柔和幽远。 落在各门主之前的国师瞄了眼断崖之上的两人,微不可查地撇了撇嘴,然后用凤离天那一贯高傲清绝的语调。 漫不经心地说道,“一只镇山兽而已,杀了也就杀了,有什么稀罕的。” 第182章 二轮,神族 皇家武堂堂主名唤马贺,是个九阶武仙,再差两步,便能化神前往上九仙的通天路。 受命管理武堂也近三百年,怎么也不想在此节骨眼上闹出大事。 连忙躬身对国师恭恭敬敬地说道,“是属下管理不当,让镇山兽跑了出来,请国师手下留情,务必留它一命,以护卫我天戮皇都。” 国师却冷嗤一声,“我竟不知,堂堂天戮朝这无数试炼者的性命,竟然还不如这区区一个畜牲?” 敢将堂堂镇山兽说成一只畜牲,这天戮朝里,也只有凤离天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开口了。 马贺一想刚刚人胄毫无抵抗地差点被打死,再次深深忌惮这凤离天的可怖难测的实力。 面上更加小心,“事出意外,于死者,武堂自当竭力补偿。重伤者,也会全力救助。只是这镇山兽是真的不能击杀,请国师以大局为重。” 国师一甩袖袍,冷笑。 只是,这一回,他那惑人心智的紫眸在众武堂门主周身转了一圈,忽而带着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这么个该牢牢锁在护山大阵里的看门狗,你说,到底是谁给它的胆子,敢出来为非作歹的?” 马贺一愣。 站在最后的宫宇凌倏然轻笑起来——果然是堂堂国师,这心思,敏锐得还真能叫某些人害怕呢。 青刹能注意到的事,红魅自然早就想到了。 看了眼对面山脉上,已经没法动弹散架一团乱的人胄,冷冰冰开口,“马堂主,武堂试炼,非外力不得中断,如今镇山兽作乱,试炼者无辜惨死甚多,今年这次试炼,你意欲如何继续下去?” 马贺见话题终于不纠缠在人胄之上,松了口气。 略想了想,道,“青石试炼取消,直接进入下一场甄测,所有六百步台阶之上的试炼者,皆可参加。” 说完,又看了眼国师,“国师觉得如何?” 国师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这皇家武堂虽说隶属天戮朝,可这许多年来,又从来都不受天戮朝皇族管辖。 倒像是个与天戮朝绝对独立的存在。 这内里到底有些什么说不得的暗秘与乾坤,凤离天一直没深究过,也没有几个外人能真正知晓。 红魅点点头,“也好,那便烦请马堂主尽快妥善安排。” 马贺松了口气。 可不等他完全放下心来,就听那冰山美人没什么商量余地地再次开口。 “不过,镇山兽擅自出动,猝杀试炼者,不论如何,这件事,玄清宫都需介入调查,方能给陛下与各世族大家一个交代,马堂主,没有异议吧?” 马贺嘴角抽了抽,他甚少被人这么强行压制一头,心里一股火腾地钻了出来。 眸光隐深地看了眼红魅,心中冷笑——一个下等的奴才走狗而已,也敢跟他如此叫嚣。 玄清宫打得什么主意,他能不知道? 不过却一派朗朗乾坤地笑着点头,“甚好,合该如此。” 于是转脸,吩咐堂内主事各人,统计六百步试炼台阶之上的人名,发放通关玉牌,进入下一轮甄选测试。 便领着国师往山顶武堂内去。 玄心门和鬼手门一众门主则是飞入对面山脉,拾掇镇山兽人胄的骨骸。 鬼手门门主一见那没了一半的头骨,惊得几乎神情皲裂。 他皱着眉,一脸忌惮地对旁边玄心门的门主摇头,“这国师的实力到底有多深?刚刚你我匆忙之间,只看到最后那一击,简直是天雷之势。” 玄心门门主弯腰,一触那头骨,便知内里凶蛮之灵气已经在那绝对碾压的暴击之下,消耗一空。 声音微微有些低沉,“这凤离天,恐怕是九天仙人。” 鬼手门门主瞪眼,片刻后,再次低声道,“极有可能。这次的事情叫他抓了空子,若是查出……” 一侧一直执扇站在一旁与玉树清风的宫宇凌忽而侧眸看过来。 玄心门门主截断了话头,“由堂主安排吧。” 两人话中有话,宫宇凌这种心思鬼转七窍的人,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他轻轻晃了晃手里的扇子,勾起唇来——有意思了,这天戮朝的皇家武堂,还真有大秘密呢。 不枉他……费尽心思,掩藏身份渗入进来。 只是…… 他的眼眸又一转,看那边断崖上,那一袭白衣胜雪的男人。 眸中笑意暗涌凶光。 堂堂天人族帝君之子,这天神九州的最后一位神格传承血脉,您在这儿,是玩什么呢? 宫宇凌的目光,在他怀里那浑身染血的小姑娘身上停了停。 眼中意味越发不明。 片刻后,忽而用扇子支着下巴,像是自言自语地,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玩味十足地笑道—— “莫不是,这位上神的血脉……尚未觉醒?” 哎呀。 这天戮朝,真是来对了啊! …… 云挽歌的通关玉牌最后还是白灵给拿过来的。 实在是……凤离天气势太过凛冽,周围三尺之内,无人能近啊! 庞丽被林翰抱回青石台阶上的时候,还是昏迷的。所以玉牌也是林翰接的。 之后就被他送往山下,交给一直守在山下,几乎肝胆欲裂的内阁学士庞大人去了。 凤离天为云挽歌体内注入灵力,待她稍微恢复一些后,便将她抱起,在众目睽睽之下,踏虚空离开。 白灵心知此时他心中怒气正盛,青刹红魅一个不在,断不可能上去触他霉头。 倒是云挽歌,靠在他的肩头,看底下鲜血染就的青石台阶,那一层绝冷与禁断,验证着她真正通往大道的路,在那一刹那却成了一场屠戮的刑场。 是意外?还是人为? 那人胄,在那一瞬对自己露出的乞怜讨好,说明它并不是单纯的凶兽。 那到底又为何,会那般大肆残杀? 她顿了顿。 视线落在山脚底,接过庞丽的内阁大学士身上,为人父的脸上,一片苍白和后怕。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看到他眼底那狰狞的红丝。 金甲护卫一个个地往底下送死绝的尸体和残破的生还者,极少数完好的人,在亲朋的簇拥下,露出劫后重生的后怕。 第183章 悲悯,待遇 那些人的悲天哭地,那些人的惊喜泪音。 都一点不落地,钻入云挽歌的耳中。 她默默地看着。 直到视线渐渐遥远,凤离天带着她,隐没入了云端之上。 “莫看了。” 他头都没低地淡淡看着前方云层之上的飘渺苍茫,“悲悯苍生这种事情,不适合你。” 云挽歌倏尔笑了,抬眸看他漂亮的下巴,“那我适合什么呢?” 凤离天依旧没低头,却轻轻地绷了下下颚,然后缓而低沉地道,“现在这样,就很好。” 现在什么样? 云挽歌弯着唇,靠回到凤离天的肩头。 云端之上,九天之下,这一刻的温情,真叫人心动极了。 她闭着眼。 又笑了笑。 …… 皇宫内。 林敬轩站在这皇宫最奢靡也最辉煌的一间宫殿里。 听不出什么温度地说道,“那人胄已经被带回护山大阵中,好生看管。第二轮甄选之势,也会在三日后继续。另外,国师已经着玄清宫人调查此次镇山兽乱的原因。” 他顿了顿,看向那一门之隔的内里,“父皇,可要儿臣再另行让御林军介入?” 严丝合缝的内阁之中,还是传出一阵女子娇软嬉笑的放浪声音。 林敬轩又低下头,清俊温雅的面上,没有一丝神情。 许久后,似乎是里头的人完事了一轮,才听一个略带苍老的声音,微喘着气笑道,“国师要查就查,你不必插手。” 林敬轩垂在身侧的手指一紧。 又听门后声音,“武堂那边不过也就死了几个人而已,不必在意。镇山兽无事便好。嗯……” 不知里头是怎么情形,那苍老干哑的声音忽而发出一个古怪至极的音节。 林敬轩本是波澜无惊的眼神骤然一沉。 随后又听那声音含着笑,继续道,“另外,你姑母前两天来闹我,烦得我头痛,听说是血牡丹杀了她那乖孙?你找个空,把那血牡丹带来,我瞅瞅是什么能耐人,能把我那个姐姐气成那般模样,呵。” 林敬轩沉沉的眼中又出现一抹狞色。 忽而一撩衣衫,跪在那溜光锃亮的水磨石面上,“父皇,儿臣想请父皇赐婚。” 门内没有回应,又传来女子靡靡笑音。 “云家嫡长女云想容,乃是至纯木灵,善美臻惠,儿臣对其一见钟情,求父皇赐婚!” 落地有声,当真是‘真心实意’。 可里头的声音,却十分无奈地笑道,“这可叫朕为难了,你大哥,昨儿个也来求朕赐婚这位云家长女了。” 林敬轩一直克制沉稳的脸上,这才出现一抹惊色。 猛然抬头。 片刻后,又低下头去,“父皇,儿臣当真心悦那云家长女,求父皇恩准。” 话音刚落,就听后头传来一声尖锐毫不掩饰的讽刺,“哟,我说三皇子,这挖墙脚的本事,见长啊!” 二公主,林正玉。 林敬轩脸色一变,回头,不料,竟看到太子林宏梓也跟着一起走了过来。 皱了皱眉,行礼,“太子。” 林正玉撇撇嘴,直接越过他,走到门内,抬手拍了拍门,“父皇,玉儿来啦,快让我进去!” 贺兰越站在她身后,眼含笑意,宠溺地拽了拽她。 被她翻了个白眼。 “父皇。”林宏梓站在林敬轩身边,躬身行礼。 几人之中,唯有林敬轩还跪在地上。 他那一向自傲的神情,终于在那对着他一直没有打开意思的朱门打开的时候,一点点崩裂。 林正玉耻高气扬地走进去。 林敬轩就听内里又是一阵嬉笑热闹,以及那高高在上的男人满是纵容的说话声。 也不知跪了多久。 终于驸马贺兰越从里头走了出来,笑着扶起林敬轩,又对林宏梓恭敬地笑道,“陛下说了,两位殿下若是无事,便可退下了。至于云家长女的赐婚之事,陛下还需要考量几日,请两位殿下不要心生隔阂互相介怀。” 说着,又看了眼林敬轩,意有所指地笑了笑,“云家,不还有个,血牡丹么。” 林敬轩一顿。 与林宏梓缓缓退出殿外。 转身,就被林宏梓一掌劈来,直直跪倒在地。 林宏梓冷笑着俯视他一眼,一句话没说,便甩袖扬长离开。 林宏梓咽下喉头一口血。 面无表情地一直走进一道没有人迹的宫道之中。 才有两个影卫落到身后。 “殿下,查明了,云想容与云挽歌皆入了第二关甄选。” 林敬轩冷笑,回头看了眼那金碧辉煌的大殿,点头,“去安排吧,血牡丹的头,当我送给云家的聘礼了。” “是。” 影卫退去。 林敬轩擦了擦嘴角,脸上慢慢显出一丝孤注一掷的狠绝扭曲。 …… 羲和山顶行宫内。 云挽歌靠在床头。 杏圆含着眼泪给她擦身上,一边小心地摩挲着她身上断裂的骨头。 挠得云挽歌有些痒。 忍不住笑,“别摸了,杏圆。” 杏圆却责怪地瞪了她一眼,“小姐还有心思笑,这次要不是,要不是阿天公子,您可就……” 又哽咽了。 云挽歌想想那一瞬的生死之间,眨眨眼,心说,还真不一定。 手腕一翻。 便从空间里掏出那枚锃光瓦亮的大白蛋。 “噗通。” 果然,一触手,便是那熟悉的跳动感,与之前的律动一模一样。 那凶残至极的人胄,怕得,果然是这颗蛋么? “小姐?这是什么?要拿去煮了吃么?补身子用的?”杏圆拿着帕子在旁边瞅了瞅,“我叫厨房敲碎了蒸个蛋羹?” “……” 云挽歌无语地看自家这有时候真是天然呆的丫鬟。 还没开口。 手里的蛋,忽而‘噗通!’地猛烈跳动了一下! 明显比刚刚更加明显,也更加用力! 云挽歌微微瞪眼——不会吧?听懂了?生气了? 摸了摸下巴,又道,“嗯,做蛋羹似乎也不错……” “噗通!” 跳动的力度恨不能砸在她手心里! 无声的力量,透过蛋壳,恶狠狠地撞击云挽歌的手心,似乎在愤怒地表达它此时满心的抗议! 云挽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挺活泼。 又左右看了看,将蛋往水坠空间里一收,低笑,“用上古神兽的蛋做蛋羹似乎不太合适,算了吧。” 第184章 担心,询问(十更,撒花!) “啊?” 杏圆茫然。 落回灵泉边上的大白蛋,咕噜噜滚了两圈,找了一株蔟芫花底下,舒舒服服地窝着,再不动弹。 细细的白雾飘绕过来,像是被牵引一般,自动地盘旋在白蛋周围。 白晃晃的蛋壳内里,有微光渗透,隐隐约约地,映出内里一条细细盘旋的黑影。 无一从雾后走出来,蹲到旁边,好奇地歪头瞅。 “小姐可好些了?” 红魅端着一个青白玉的小瓶子走进来。 见云挽歌眸含浅笑,语气不由轻了几分,“这是殿下让我送来的塑元丹,可以快速治疗您的内伤及骨伤。” 杏圆不明所以,不过打开一闻,就发现这丹药内里灵力惊人。 连忙服侍云挽歌吃下。 片刻便见云挽歌原本苍白的脸色,渐渐浮起生气红晕。 高兴地连忙跟红魅道谢。 云挽歌看她身后再无人跟来,有些失落,便问了句,“阿天……在做什么?” 红魅神情微默,“殿下,在偏殿药池中。” 云挽歌当即就坐了起来,“怎么回事?” 红魅叹气,看了眼杏圆。 杏圆倒也识趣,不等云挽歌吩咐,就退了下去。 红魅在云挽歌床边跪了下来,“小姐,属下斗胆,请您……” “你起来说话。” 云挽歌自己翻身下来,拉起红魅,“阿天没事吧?” 红魅看到她眼中真真切切的担忧,越发不敢对上她的视线——若是她知晓他们接近她的真正目的,是想利用她的血肉之躯、她的命、她的心甘情愿,去替凤离天打开那上千年的混沌之困。 她会怎么样? 这双净澈通透的眼睛里,会出现什么样的情绪? 于是红魅垂下眼,克制而禁守地开口,“殿下只是之前过于勉力,导致体内天灵之力暴乱,血脉遭受重创,引起毒发。” 见云挽歌着急就要出去,又道,“不过现在殿下已经无恙了,此处药池不同皇宫内,浸泡时需精心宁气,小姐不如稍等一等。” 云挽歌强行站住脚,着恼地揉了揉眉心,“是我大意了,不该由着他那般放11纵。” 红魅默然——云挽歌尚不知,凤离天一旦脱离混沌之困,神格血脉真正觉醒后,真正可翻天倒海旋转乾坤的力量。 “正好,”云挽歌回到殿内圆桌边坐下,“红魅你坐这来,我有点事情,还想问一问你。” 红魅即刻走过去,却没坐,给云挽歌倒了一杯水。 云挽歌也不勉强,端着杯子喝了一口,调整了下情绪后,慢慢道,“我其实或多或少能感觉到,你们其实有什么十分隐秘的事情在瞒着我。” 红魅顿惊,万没料到云挽歌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看向她。 云挽歌放下杯子,抬眼与她对视,“你们既不想说,我也绝不会多嘴。只是,我要问你一句,你们隐瞒的事,是否与我有关?” 红魅静默,片刻后,忽而跪在地上,并未出声。 云挽歌却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的指尖在杯壁轻轻摩挲了两圈,再次开口,“阿天之前在秘境中,曾经有次差点失手杀了我。” 红魅震愕抬头,对上云挽歌那双波澜不惊的眼,那张鬼仙半面的面上,一副沉沉灼灼的暗冷颜色。 心下一沉。 “我再问你一句,”她低下眸来,“阿天当初没失忆前,刻意接近我,是不是另存目的?” 不仅仅是因为知道,她是天神九州独有的死神寄生体,神位的自然系武者的身份。 红魅倏地捏紧指节,依旧没有开口。 云挽歌看到她发白的手指关节,苦笑,摇摇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再次说道,“他那次差点杀了我的时候,我便心有疑惑,他这般暴戾失控的模样,实在与他平日里那般高冷绝岸相差甚远,像是有什么心魔似的。” 她捏紧杯壁,生冷的寒意,从掌心,一直透过厚实的杯壁,冰寒一汪清水。 她问,“他那魔障,是否才是当初接近我的真正目的?” 红魅肩膀巨颤。 云挽歌竟然猜出来了! 这到底是什么鬼迷般的心思! 只从表象中的蛛丝马迹,竟然就猜的这般八九不离十! 可这魔障的说法虽然有些偏差,可凤离天身上的混沌之困,也确实是他从那吃人的地方,九死一生出来之后才出现的。 当初天人一族合全族之力祭天,才寻摸出一个似是而非的混沌空间来。 大巫师便预言,唯有能进入此空间的另外一人,才可以血肉全部,祭开这困顿之禁。 到如今,除了当初被大巫师强行钉住命魂的无一外,唯有云挽歌,才是真正得自行入凤离天混沌空间的外人。 云挽歌,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见红魅如此反应。 云挽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她松开因为紧握杯子而微微僵硬的手指,“你出去吧。” 红魅却不动,反而俯下身重重地磕在地上,“请小姐听我一言!” 云挽歌没出声,却也没再让她出去。 红魅咬了咬舌尖,就那么伏在地上,说道,“小姐,殿下曾经历之苦,属下本不能多言,如今殿下对小姐绝无冷情决意,小姐也自当心明,求小姐给属下一个言说的机会!” 云挽歌面色寒凉,五脏六腑早就浸透在了一汪苦而痛的酸涩里。 她像是笑了声,“还有什么能说的?说他是身不由己?还是别无他法?” 红魅一僵——可不就是这两个意思么! 面前这不过十六芳华的少女,太通透了! 世俗凡尘,旁人心思,在她眼里,似乎从来遮掩不住! 这样的人,太过聪慧,也就太过……容易受伤。 红魅突然不管不顾地抬起头来,急切而快速地说道,“小姐,殿下本位非凡,当初殿下之族,为了觉醒殿下体内血脉,曾将他送入酆都城。” “酆都城?” 云挽歌听着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曾经在哪里听过,或者前世曾经在哪本书上看过。 红魅见她眉眼松动,若有所思,立刻又道,“酆都城,天神九州唯一一处生于阴阳两界的所在,无人知道真正位置,可殿下本族的族人当年却历尽万难,寻到酆都城,将年仅十岁的殿下,独自一人,丢了进去。” 云挽歌听着,就察觉出不对来。 第185章 心疼,压抑 生于阴阳两界的地段儿,能是什么好地方? 把一个十岁的孩子丢进去,就算这孩子天赋奇高,那还能活着出来么? 果然,红魅又道,“酆都城,传闻乃是人死后前往的去处,阴司鬼府所在的鬼城。” 云挽歌眉头一皱。 “据说,那酆都城内,神仙人鬼混杂,内里一条一条来自地狱、充满腥味、流着血水的河流。生人如果想从那酆都城里脱身,必须徒身不以任何灵力,淌过那条河。河的尽头,有座登仙桥,便是出口。” 云挽歌的脸色慢慢变了。 她想起自己曾经在哪里看到过‘酆都城’这三个字了。 上一世的皇宫御书房里,曾有一本破烂的几乎无法成形的旧书。 她闲来无事,慢慢拼凑了看。 见到的,便是关于这‘酆都城’的介绍。 她拼凑起来能看得到字迹的书页里,曾断断续续地提起过红魅口中的这条血河。 奈河。 铜蛇铁狗任争食,永堕奈河无出路——的奈河。 一个十岁的孩子,想活命,就必须徒身穿过这样的一条河? 这族人的行径,岂止是残忍,简直发指! 红魅看到了云挽歌眉眼中隐约闪现的怒气,也不知自己今日所作所为到底对否。 再次开口,“属下曾无意间听殿下酒后偶尔提过一次,言说,殿下曾经……徒身闯了那河十万八千零九回。” 云挽歌陡然一绷。 良久,又支着额头,靠在了桌边。 一个弱小的孩子,是以怎样一颗战战兢兢努力求生的心,第一次站在那条血水凶残的河边,又是怎样被那血水里可怖残忍的东西给伤了出来。 她无力去想,也根本不敢去想。 凤离天竟然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单是红魅这只言片语,都已经能窥探到曾经内里如何凶险可怖。 他当时小小年纪时,到底是如何经历过来的? 云挽歌捂了捂胸口,只觉一股闷痛钝窒沉沉压心,一时竟透不过气来。 “罢了……” 她下意识开口,脑中却突然又冒出片刻前,她分明已经知晓,他的接近另有所图。 他对她,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她一时脑子太乱,见红魅朝自己看过来,摆了摆手,“你先出去。” 红魅起先还以为云挽歌松了口,便多少还会顾忌凤离天那番情意,并不会就此因为知晓他们的‘别有目的’而心生恼意,绝手离去。 可现在…… 想说什么,可眼见云挽歌脸色不对,还是起身退后,“那属下便先行告退,小姐莫要……伤身,殿下会忧心的。” 云挽歌自嘲一笑,并未理会。 良久。 杏圆从门外进来,看到云挽歌不在房中,便合拢了门,退出。 白灵站在外头,木讷的脸上有一丝歉疚。 “小姐如何了?” 杏圆冷笑着看了他一眼,“还能怎么样?你们倒真打得好主意,仗着小姐心肠最软,便这般欺她!” 白灵呐呐,“你不知实情……” “实情是什么!”杏圆疾口反问,“是你们卖可怜,装软弱,强留小姐在身边!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刚刚其实并未离开,云挽歌与红魅的话,全让她听见了! 白灵更加无法辩白,张了张嘴,“殿下也是不得已,若是有一丝可能,他断然舍不得伤害小姐……” “你说什么!” 杏圆当即跳脚,“你们还想伤害小姐?!做梦!休想!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想伤害小姐,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话音刚落,屋顶上的林翰跳了下来,无声地站在杏圆身后。 白灵看了看两人,只觉自己现在当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忽而烦躁地抓乱头发,一个纵身,没影了。 杏圆还在底下朝大殿外头指桑骂槐,“别以为你们对我家小姐有点小恩小惠,就能随便糟蹋我家小姐!告诉你们,一颗真心易得,可镜子碎了,想再拼回去,那也断不可能!你们好自为之!!!” 说着,一巴掌拍碎了院里的那座石桌,气冲冲地走了。 林翰倒是站在原地没动。 青刹从树上蹦下来,照旧那套凤离天的紫袍,龇了龇牙,“这小妞,脾气好大!啧啧,白灵这眼光够独特的。” 林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青刹耸肩,“干嘛?我可从没藏着掖着,你家小姐自己猜出来的,不****事啊!” 林翰视线一瞥,几乎再多看一眼,都恨不能跟这些人拼命去! 青刹又在旁边笑,“你们这一个个倒是忠心,连白灵都快被那小丫头收服了。这小丑女,还真能耐啊……” “闭嘴!”林翰一拳塞过来,“休得侮辱我家小姐!” 青刹自然轻易躲过,按住他的拳头,扬着眉一脸不屑地问,“那池可云那头的事,还需要跟你家小姐禀报不?云府的那个管家,我可是顶着我们殿下的脸,亲自给送到那位贵妃娘娘跟前儿了。该说的一个没漏,贵妃娘娘,现在恨你们云家那位主母,恨不能啖其肉喝其血呢!” 杏圆不知又从哪里跑回来,站在回廊垂花门下,不耐烦地吼了声,“小姐说了,现在没空搭理她们,让她们自个儿斗去!还有,那个碍眼的什么红络堂,赶紧灭了,没得招小姐不开心!” 说了还不解气地添了一句,“一点小事都磨磨蹭蹭,还以为多厉害,真是没用!哼!” 甩手又走了。 青刹脸上漫不经心的笑慢慢僵硬,良久,忽而一把推开站在跟前的林翰,朝白灵离开的方向喊,“小白,我告诉你!这河东狮你要是敢娶回去,我跟你没完!” 不知从哪里传来白灵的声音,“要你管!滚蛋!” “我!”青刹噎住,“好,我没用是吧?不就堂堂第一杀手堂么,今晚不叫他灭门,我就给你们当狗!” 说完,也一蹿没影了。 林翰依旧站在原地,片刻后,看拐角处,声音阴狠低冷,“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红魅从那里走出来,没说话,转身再次隐没。 林翰皱了皱眉。 只觉眼前一团乱麻。 第186章 出路,询问 回头看那云挽歌所住的大殿,不知这少女,到底会在这泥水浑浊、陷阱密布、险境重生中,寻出怎样的一条出路来。 空间内。 云挽歌抱着大白蛋,茫然地靠在灵泉边。 一手无意识地在蛋壳上摩挲逡巡。 蛋壳里,那细长的小影子,爱恋地隔着蛋壳,蹭了蹭那温热的手心。 良久。 听到一声低低似哭似叹的声音,“痴子,为何又这般,现下该如何?能舍得他去了么……” 随后的话语,轻飘散入白雾之中。 无一悄悄从雾后偷偷看过去,就见那少女,像是累极了,靠在灵泉边睡着了。 想起还在药泉备受折磨的凤离天,再见此番察觉真相却又煎熬痛苦的少女。 良久,无声叹气摇头,引了一注灵雾,将云挽歌围拢。 药泉里。 凤离天躺在紫罗潋滟的水底,紧闭双眼。 周身青筋凸显,似乎随时都会爆出肌肤,炸裂这个绝尘如仙的男人。 他的双手握拳成铁,能看出极大的隐忍与忍耐。 他原本已经半解的百媚香被他这次强行激发血脉之中的天灵之力,而再次毒发。 混沌之困也骤然发作。 他身心俱创,不得已以药泉压制毒素,混沌之困的魔障,却还是要他自己去闯。 浑浑噩噩中。 再次回到了那个吃人可怕的人间炼狱。 什么酆都城?什么阴阳两界的交界点?什么历练?什么强大? 他眼前的。 分明就是一个个比恶魔还可怕的人。 他们满身的血,狞笑着,哀嚎着,一次次地追赶自己。 将他逼入绝境。 逼他动手,亲自一个个地,屠戮了这些人。 血水像花雨一样,不停地在他眼前洒落。 那些日子,暗无天日。 他的眼前,只有一片遮天蔽日的红。 红到最后,他麻木了,僵硬了,冰冷了,没有生气了。 那些可笑的族人,还在往他跟前塞人。 直到…… 那一次,出现了一个让他怎么也无法想象的人。 池底的凤离天骤然露出痛苦的神情。 池边的红魅就听他,极其艰难地唤出一个名字,“挽挽……” 红魅掐住指尖,良久,无力地靠在后头的药阁边。 …… 三日后,云挽歌才从空间出来,直接前往龙向山顶的皇都武堂,参加第二轮甄选测试。 其他人直到去了所住宫殿,才发现她已经走了。 倒是没有出大动静,唯一青刹是在云挽歌走后一个时辰,拎着一大包人头,跑到杏圆跟前。 给她恶心得差点呕出来,跳着脚就去打白灵。 闹得这行宫还稍微有点人气模样。 红魅蹲在药池边,面无表情地调试池水药效。 一抬头,竟见池底的凤离天睁开了眼,一双紫眸流转生辉。 立刻屈膝,“殿下。” 凤离天来到水面,却并未出水,靠着池壁,神识淡淡一扫殿内,随即眉头一蹙,“人呢?” 红魅垂头,“小姐前往皇都武堂,参加第二轮甄选了。” 虽然褪去那清霜冰绝的傲冷颜色,恢复了本来样貌,可红魅还是听出——凤离天并未恢复记忆。 又道,“第二轮甄选乃是抽选任务,以试各参选者的武力与耐力,并不会有多困难。小姐拿下后,便是第三轮甄选。” 见凤离天不说话,便继续道,“第三轮甄选,则是测验各通关试炼者的属性根本,然后由各门主选入门下,也可自行选择师门。” 凤离天妖冽的脸上一片冰寒。 坐在水中,听着外头杏圆与白灵的打闹,还有青刹不嫌事大的凑热闹。 片刻后,缓缓道,“加强药效。” 红魅一惊,“殿下,这已是……” “无需多言,加。”凤离天闭眼,再次沉入水底。 红魅皱眉,良久,还是将手中药瓶里的粉末,全部倒入了池水中。 原本紫色的池水,忽然呈现出一种暗紫带黑的颜色! 连空气中,微微飘绕了一层紫雾。 水底下,凤离天原本暴露的青筋,骤然狰狞,像一条条爬在他肌肤下的巨虫,瘆人又可怕! 他咬紧牙关,任由意识,再次将他带入那个可怕的地方。 让他再去眼睁睁看着自己,掐断了一个将尖刺戳进他胸口的小孩的脖子。 那是小孩子么? 满嘴的血牙,张牙舞爪,只晓得发出兽吼的咆哮。 他最后麻木冰封的心,终于,慢慢被黑暗浸染了。 …… 皇家武堂的第二轮甄选,是在皇都武堂外的练武场进行。 云挽歌抵达的时候,见到偌大的广场上,仅剩余数百人,较之前几日的千人无数,得以进入第二关试炼的,简直凤毛麟角。 她甫一抵达广场,便见一半以上的人,都朝她看来,眼中神情意味各不同。 她也并不理会,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刚刚站定,一身红衣的庞丽就满脸是笑地冲了过来。 “挽歌!你来了!” 云挽歌朝她微微一笑,上下打量,“你没事了?” 庞丽得意地甩了甩袖子,“我爹去珍珑阁买了一瓶药效好神奇的灵泉,我喝了后,当晚就好啦!还涨了一阶修为,现在已经是大圆满武者啦!” 灵泉? 云挽歌心中微动,面上却不显。 “你怎么样?”庞丽又去拽她的胳膊,“我被打晕了也没看见,今天一到这,就听好些人说,你被一个白衣高人给救了?是不是你家那位天公子?” 往常说起这人时,云挽歌眉眼中总有一抹遮掩不住的欢喜。 可现在…… 庞丽笑意收敛,“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云挽歌笑了笑,按下她的胳膊,“无事……” 话音未落。 前方又是一阵喧闹。 云挽歌抬头一看,就见一只大鹏武灵,铺天盖地从空中降落,周围护卫林甲,声势极其浩大。 “五公主。” 庞丽语气里有一丝不经意的畏惧,“原来今年她和我们一起参加甄试。” 五公主林音儿。 上一世,云挽歌并没有多接触此女。 不过偶尔间听林敬轩和林正玉提及这个妹妹时,语气里都有十分明显的疏远戒备,和不易察觉的鄙夷作践。 她上一世嫁入皇宫时,五公主已经自请军令,去镇守天戮朝边关了,一直到她被林敬轩一剑刺死后,都没见过。 第187章 任务,热情 正想着。 就见那大鹏落于广场正中,周围金甲护卫上前两人,以人凳跪地,接下大鹏背上、身着淡金秀仙鹤飞云的女子。 女子一落地,就被周围蜂拥而至的人群给围拢。 匆匆一瞥间,云挽歌只隐约见到那林音儿的相貌。 果真是金枝玉叶,雍容华贵。 一瞬间释放的气势,在那一众林家子弟中,绝对首屈一指。 这样的人,怎么当初没有参与抢夺皇位呢? 正思索间,就被庞丽又拽了下,“唉,挽歌,你看那边,是不是你家大姐和三弟?” 云挽歌一转眼,果然看见那素来不爱出风头的云想容与云林峰,正站在人群稀少的地方。 脑子里‘噌’一下,就冒出那日见到的两人光景,以及云想容有恃无恐地说的那句话。 蹙了蹙清秀的眉头。 抿了抿唇,“我与云家已然决裂,没有姐弟。” 庞丽撇撇嘴,“你那位猪狗不如的父亲估计不这么想,我可都听我爹说了,他到现在还不公开将你剔除族谱,恐怕还是有什么龌龊打算吧?” 内阁大学士浮沉官场上百年,心思果然缜密。 云挽歌面色浅淡地收回视线,“管他如何。养育之恩,上一世,我便还清了。” “嗯?”庞丽没听懂。 “静——!” 忽而,广场上方,高喝响起。 一身着玄色长袍长须男子站在高台,手边一碧色玉壶,环顾广场上百余人,朗声道,“第二轮甄试开始!唤名者,上前领取任务指示!” 没有多余的言说教诲,倒是干练直接。 “程琳!”“刘凤丽!”“唐启山!” 被念到名字的试炼者,一一上前,递上第一轮通关玉牌,交给长须男子身边的武堂门徒检验,然后上前。 长须男子便提起玉壶,往试炼者手心滴落一滴透亮微光的水滴。 试炼者接过,转到另外一边,再由另外的武堂门徒进行记录。 庞丽早被叫到名字,也不知得了什么任务,高高兴兴地在另外一头朝云挽歌挥手。 云林峰,云想容,林音儿,都已过去。 也不知是不是武堂刻意安排,云挽歌的名字,竟落在了最后一个。 “云挽歌!” 一声高喝,早得了任务等在广场另外一边的人全都齐刷刷朝她看来! 她垂了垂眸,面不改色地上前,递过玉牌。 查验玉牌的门徒,视线先是在她半面血色的胎记上定了定,随后将玉牌递还,微微一笑,“过。二小姐,这边请。” 云挽歌记得,之前的那些试炼者,可没这个待遇。 如常道谢,来到长须男子跟前。 这才看到这男子的腰间还挂着一块金色垂带,上锈‘落水门’三个苍劲有力的金字。 长须男子乃武圣阶。 单站在对面,便有十分厚重的威压强势压迫过来。 云挽歌脚下一滞,却还是生生提了一口气,强行抬头,“拜见前辈。” 长须男子满意地捋了捋胡须,点头,拿起玉壶,“伸手。” 云挽歌抬起左手,便见一滴水珠落了下来,触手微凉。 随即,那水珠如活物般,在手心自然散开,却并不滴落,内里如水镜般,出现一只红唇绿头双翅呈无彩颜色的小鸟。 正栩栩如生地朝自己啼叫振翅。 “去那边登记。”长须男子语气和善。 云挽歌又道了谢,转到一旁。 便听记录的武堂门徒道,“五彩翠鸟,三日内,斩杀其红唇,送入丹云门。” 便伸手一拂,云挽歌手里的水滴便化水雾消散。 没有更多解释。 云挽歌略想了下,转身走入人群。 才要去寻庞丽。 就听旁边有几人阴阳怪调的话语声。 “不就是血牡丹么,有什么稀罕的。” “就是,落水门不就对她客气点么,看她一脸高傲的样子,装给谁看啊!” “我要是落水门的,今天就好好治她一治,长那么丑,也敢出来丢人现眼!” “要不是血牡丹,谁理她啊!将来还不是给人那什么。” 几人一阵明嘲暗讽的鄙夷低笑。 云挽歌扫了一眼,默默将那一女两男记下。 忽听旁边一人轻声道,“无需理会,世人多口舌,自在往我心。你控制不了那些懦能之口,便只做自身惊醒,无视自强便好。” 云挽歌转脸,便见一个紫金冠束发、面容俊和、气势清朗的男子,正朝她看来。 视线在他前襟上那金缂丝的暗纹上停了停,只做淡淡一笑,并未回应。 正好这时庞丽从后头挤过来,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狠狠撞了刚刚那个议论云挽歌最凶的女子一下。 那女子吃痛,张口要骂。 却对上云挽歌冷冷潾潾一双眼,登时后背生寒,浑身僵硬。 庞丽笑眯眯地凑过来,“挽歌你终于来了,什么任务?” 云挽歌刚要说,又被庞丽捂住嘴,“嘘——不能在这里说。” 云挽歌无奈,那你还问。 正好,高台上落水门门主,那位长须男子再次以灵威高喝。 “任务发放完毕,诸位务必在规定之内完成,否则视为通关失败,本届参选将就此止步。还请诸位自勉自励,谨守武神大道。” 众人其其称是。 落水门门主便领着门徒,以祥云飞翔,齐齐离开。 当真是没有一句废话。 云挽歌被庞丽拉着,一直走出人群外,见四周无人了,庞丽才松了松肩膀,叹气,“终于结束了,紧张死我了。哎,我得了个寻瞌睡仙酒壶的任务,你呢?” “斩杀五彩翠鸟红唇。” “啊?” 庞丽张嘴,又摸了摸下巴,“五彩翠鸟?还真没听说过,我回去帮你问问我爹啊!” 云挽歌含笑点头,她也没听过这种鸟,连寻觅的位置都不得知,完成任务简直难上加难。 又见庞丽没什么担心的样子,“瞌睡仙的酒壶,是什么东西?” “哦,那个啊!”庞丽拉着她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就是个很普通的酒壶,不过呢,那酒壶传闻被一只化形的兽妖得了,要拿到那酒壶,要么得杀了那兽妖,要么,嗯,就得拿等价的东西跟他换。” 云挽歌沉吟,“化形的兽妖,那至少也是武仙的实力了吧?” 第188章 杀之,深藏 庞丽点头,“是呀,所以要智取。” 云挽歌想了想,“那酒壶价值几许?我这有些……” 说着手指似是无意地在胸前一晃,又假模假样地去摸了摸耳边的耳坠空间,然后递到庞丽跟前,“我这有些爆苓木,蔟芫花,还有聚灵草,你拿去换换看?” 庞丽一低头,脸上的表情就跟裂变了一样。 托着差点掉下来的下巴,好半晌,抬头看云挽歌,忽而一下扑过去抱住她,“哇,挽歌,你原来这么有钱!我跟定你了啊啊啊啊!” 云挽歌被她勒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伸手推她,“别闹,快收起来,别让人看见了。” 庞丽赶紧打开手镯空间,小心翼翼跟捧着传家宝一样,将那些价值连城的灵草给收了起来。 嘴里还念念叨叨,“挽歌,你哪里来的这么些东西啊?就这么随随便便给了我可以么?要不给你留一株?” 云挽歌失笑,“留一株你还都给装起来干嘛?” “嘿嘿。”庞丽装傻。 “对了,这个第二轮甄试任务,有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云挽歌不太懂这些,自然要问的多。 庞丽捧着陡然倍感沉甸甸的手镯,眨了眨眼,反应了下,才慢半拍地开口,“哦,没啥特别的,就是按时间规定完成任务就行了。” 顿了下,又一拍脑袋,“瞧我这笨的。这第二轮任务吧,大多数的任务对象都只有一个,但是重叠的任务有好几人,如果有人抢先完成,那么,要不就是互相争抢,要不就是没法完成任务。你要注意这个。” 难怪。 看着并不是多大难度的任务,真正困难的,是在完成任务后,守护任务结果的过程。 这样一想,云挽歌倒是不急了。 “那行,你先帮我打听一下五彩翠鸟的踪迹,我还另外有点事情要处理,你有消息了,给我传音符。” 庞丽捧着手镯看她,“不去我家坐坐么?我爹还说,要谢谢你……”顿了下,“和你的那个护卫呢!上次救了我。” 云挽歌见她圆脸微红,笑了笑,“好,下次我带我那护卫去你家拜访,谢就不用了,你我本就是性命之交。” 庞丽一愣。 再想说话时,云挽歌却已纵身无影。 良久,摸了摸装满灵草的空间手镯,眼眶涩涩地傻笑。 刚刚被她撞到的那个女子,从后头走过来。 一脸嘲讽,“什么东西!不就巴结上了血牡丹么,瞧她那副啥样,也就这样的肥婆,才足够配那丑女。” 庞丽脸上的笑意褪去。 缓缓垂下手,抬脸,看向那女子,眼中凶光毕露。 手腕一甩。 原本温婉柔弱的槐花,如染了一层鲜血般,陡然冒出森森杀意。 女子惊慌的往后连退,旁边的两个男子也即刻上前,祭出一猴一水草武灵。 女子在后头大叫,“快,快回那边,武堂范围内,不得杀人,她奈何不了我们……” 庞丽冷笑。 手腕一甩。 染血的槐花武灵如巨蟒,梭然扑杀过去。 “啊!!!” 连绵惨叫,凄厉至极。 庞丽冷漠地放下手,槐花武灵上,鲜血滴落。 她看都没看那几具尸体一眼,转身下山。 巨大的山石后头,云林峰一脸新奇地抱着胳膊,用肩膀撞了撞身边的云想容,“哟,看不出来啊,这位还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啊!” 云想容低笑,“云挽歌身边的,有几个是简单的?” 云林峰咂嘴,“那你说她瞧没瞧出这位主的深藏不露?” 云想容却没回答,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 一日后。 云挽歌收到了庞丽的传音符,言明那五彩翠鸟在龙向山二级山脉东南一处五彩丛林中。 云挽歌才从皇城那家最大的书馆里走出来。 她寻了一日,也没有更多关于‘酆都城’更多的记载。 这期间,凤离天身边的人没有出现过。 倒是林翰来了一回,说到池可云设计了一出戏,让云霄和酒后要了她宫里的一个宫女。 现在那宫女,已经被池可云认作妹妹,以侧夫人的名义,抬进了云家。 云挽歌一听,当即便冷笑起来。 池可云这招隔山打牛,可是真够往林古雪胸口上插了一记狠刀子了! 论起耍手段心计,果然还是这些个惯于长袖弄舞的够厉害! 便也不做理会,只由着她们先斗个两败俱伤,待她成功入了皇都武堂,再叫他云家覆灭! 得了庞丽的消息,即刻便前往龙向山二级山脉。 在那东南面,寻了半日,还不得见那五彩丛林。 便在一处淙淙溪水边停了下来。 以水洗了洗手,慢悠悠地擦干后,头也不回地开口,“阁下,跟了我两日了,到底意欲何为?” 背后一棵大树后,一抹衣角飘闪。 随即,那日在武堂前练武场上与她搭话的清和明朗男子,走了出来。 倒也不见尴尬,朝云挽歌微微一笑,“冒昧了,云二小姐。” 云挽歌看着他,片刻后,问,“你的名号是何?” 男子笑了起来,“贫道果然没有猜错,小姐是确实是识得我族的族徽的。贫道出云子,见过云二小姐。” 云挽歌瞳孔微紧。 出云子? 这风光霁月的男子,竟然是上一世,位临天玄国国主的出云子? 她识得这男子胸前前襟的族徽花纹,皆是因为,这出云子,上一世便在天戮朝游历多时,也曾与林敬轩一起畅聊过天文地理。 当时她也在侧,便记得他这胸前族徽花纹。 后又听说此族中出了一位惊才艳绝的出云子,镇压天玄国四方,君临国主,才又加深了一层印象。 可万万没料到,这人竟然就是出云子,且数十年后,他的容貌,与如今这般,实在相差甚远。 是刻意易容了? 还是因为她的重生,出云子出现的时间,甚至连容貌都改变了? “你跟着我作甚?”云挽歌压住心中震愕,淡然问。 出云子一笑,“血牡丹之名,震动九州,贫道只是想见识一番,并无恶意。” 倒是大大方方表明来意。 只可惜,她这血牡丹是假的,糊弄旁人也就罢了,这出云子一族中,可是曾经出现过真正血牡丹的! 第189章 暗杀,舍命 云挽歌神色疏冷,刚要寻理拒绝。 忽而,对面的出云子脸色一变,猛地看向一侧,随即皱眉,低声快速道,“有凶兽杀气靠近,怕是冲着二小姐来的。” 云挽歌的眸色也冷了下来。 隐隐的兽吼,从空气中传来,还夹杂纷乱而又疾速靠近的脚步声! 听这声息,至少有二十多人,还全是武王级别以上! 云挽歌当即便朝后一转,踩水飞驰而去! 出云子不解其他,微一皱眉,紧随其后。 “轰隆隆。” 数十头野狼,呼啸而过,停在云挽歌刚刚站过的地方,往地上一嗅,朝天发出连绵狼嚎! 已跃出数十里开外的云挽歌一震,脸色铁青地咬住舌尖,疯狂地催动丹田处灵力,朝前飞奔! 而就在此时。 她的眼前,竟然出现了一片五颜六色的丛林! 一直红唇绿头双翅五彩的灵鸟,扑棱着翅膀,直直地从她面前飞了过去! 云挽歌一伸手,便将那鸟抓了过来。 后头有人大叫,“喂!那是我的……啊!!!” 惨呼跌落。 云挽歌回头一看,登时色变——那数十头野狼竟然已经追了过来! 上二十个武王阶武者,追在那野狼后头。 一伸手,便将那追着五彩翠鸟的试炼者,给捅了个刺穿! 随在云挽歌身侧的出云子也变了脸,手腕一翻,一抹拂尘凭空出现,一挡,便挡住那追袭最近的武王! “当!” 两相重击,那武王当即就飞了出去! 云挽歌受这一波灵力撞击相冲,催动的灵力一乱,一下子便跌进那五彩丛林中! 出云子皱眉,再抬眼,已有数十个武王围住了自己。 而另外十个,与那十只野狼,朝下去追落地的云挽歌了! 出云子暗恼——他虽是武仙级别,可要击杀这么多武王,确实要费一番力气。 真要为血牡丹这般冒险? 这一疑之下,底下的野狼再次发出残恶厉嚎。 出云子一咬牙,祭出拂尘,与周围数十人缠斗起来! “嗷呜——” 云挽歌一头撞在了一丛色彩鲜艳斑斓的草丛之中,握着水坠刚要隐遁,可后头一股大力再次如蒲扇般,横扫过来! “噗!” 云挽歌一张嘴,手指松开,吐出一口血。 数十头野狼与数十个武王,已将她团团围住! 她断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启动空间水坠,只能咬牙,挣扎着爬起来。 这些武王级别武者,显然也是训练有素,并不多话,其中一人,上前便掐住云挽歌的脖子。 将她硬生生提了起来! 云挽歌一瞬窒息,眼前陡然无数金星,双手朝两边一抓,赤血的眼珠陡然睁开。 漆黑的黑瞳,瞬息诡异地扩大了数圈! 周围的空气,募地安静了下来。 连鸟鸣风吹,都可怕地消失了。 外头的出云子,以及这么多武王,都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恐惧的不安。 数十头野狼,已经瑟缩地匍匐在地上,发出‘呜呜’地悲鸣讨饶声。 云挽歌抬着无机质的双眼看五彩缤纷的丛林外,那万里无云的蓝天。 被掐住的脖子里,发出一声低低如死神召唤的嘶鸣。 有黑色的气息,从她的背后,如翅膀般,一点点地展开。 围在她周围的武王,全都呆滞住。 那十头野狼,已经吓得僵如石木,胯下一片水渍! 从林外,出云子俊和的脸上,一片风云滚裂! 这是什么毁天灭地的力量? 是谁?! “咯咯咯。” 颤抖的牙关声,是捏着云挽歌脖子的那个武王发出的。 他双眼眼珠完全僵硬地瞪着眼前少女背后,一点点张开的黑影。 忽而,像是恐惧到了极点,发出一声尖利的怪喝,猛地抬手,就朝云挽歌的脑袋上砸去! 只要一下,云挽歌极有可能会脑门碎裂,血溅当场! 可是。 “啪!” 半空中,一只修白如玉的手,陡然出现,捏住了他的手腕。 又有另一手,从背后绕过来,捂住了云挽歌茫然呆滞地瞪大的眼。 “挽挽……” 轻声呼唤,嘶哑低沉,不似他平时那般冷凝寡凉。 紧接着,凤离天那张惊绝艳极的脸,如化尘一般,自虚无中,一点点凝聚。 云挽歌背后的黑影,倏然消散。 那令人战栗可骇的力量陡然消失了。 仿佛被凝固在死亡气息里的所有人,全都瞬间有了一丝活气。 “啊——” 却又一声惨叫,惊醒了所有人。 众人看去,发现原来是那个原本捏着云挽歌的武王,捂着一只被活生生捏成碎片的手骨,惨叫着朝后跌去。 周围风声复涌,吹动五彩丛林,仿佛刮起一层五彩的风纹。 可是。 不过一瞬。 那五彩而绚烂的颜色,就变成了猩红一片屠杀地。 数十个武王,数十头凶残至极的野狼,不过两个呼吸间,就变成了碎裂的血肉,噗噗地落在那漂亮的丛林上。 迸溅出的血雾,渐渐笼罩。 其他原本围攻出云子的众武王对视一眼,意识到不对,当即撒了出云子,朝底下蹿去。 出云子提着拂尘,横手一扫,正要追下。 忽而,从那丛林里,陡然扑杀出一阵滔天的力量,比之前那诡异的可怖气息更加恐怖。 犹如一只被触怒的蛮荒之兽,一张嘴,便将那数十个武王,倏地吞进了口中。 出云子眼睁睁看着那数十人,在那股力量中,如同水墨画里渐渐消散的风景,生生被撕裂成粉尘,陡然化风而却。 一刹那间,连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整个世界都是停顿的。 出云子呆滞地站在半空。 忽而,草丛里传来一声女子轻声呼唤。 “咔嚓。” 掐住所有的骇人控制力,陡然出了一丝裂缝。 出云子一下坠落到地上,抑不住满心畏惧,朝前瑟瑟靠近。 便见。 云挽歌跪在地上,那张自从见面来,便一直清冷素淡的脸上,满是焦急担忧。 双眼赤血,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抱着一个男人,一身白衣,乌发垂地,纵使闭着眼,可周身那收不回去的力量,都足以轻易地撕碎任何一个妄图靠近的武仙、甚至武神! 出云子游历四方,从没见过这般弹指间便灭杀二十个武王的高人! 第190章 解毒,分别 他满腹震惊。 却听云挽歌忽然带了哭音地低骂,“你来做什么!你来做什么!你混蛋!不许闭眼,你醒一醒,醒一醒啊!” 然而,那面白如雪,唇红欺血的人,却再没睁开过一双眼。 周身那股凛冽的气势也渐渐退回,只收拢在两人身边。 云挽歌疯了一样地捏着他的肩膀,“你给我醒来啊!蠢人,醒来!你为何,为何要……”哽咽止声。 “二小姐。” 出云子忽而上前,“这位前辈,恐是中毒?” 云挽歌当即抬头,一双漆黑的双眸里,满是泪水。 出云子一怔,“在下略通药理,若是可行,还让在下看看能否一助?” 云挽歌咬唇,也没说话,将凤离天往外扶了扶。 出云子当即屈膝,靠近时,还是感觉到这位仙姿绝尘的男子身上那股隐含威慑的阻力。 略施灵力才得以搭脉。 一番检查过后,脸色也渐渐难看,“这是百媚香,兼之这位前辈之前便受重创,血脉之中似乎有什么禁咒强行压制了他的力量。他连翻强行动用体内血脉之力,现遭反噬,已无法压制毒素,若不及时将百媚香之毒解开,恐怕……” 云挽歌抱紧了凤离天,点头,“我知晓了,多谢道长,大恩不言谢,日后必定相报。” 然后便起身,艰难地将那比她还高一尺多的男人背在身后,往前纵跃,不一会儿就没影了。 出云子分明见到她气灵耗尽,可还是这般强撑,便知自己现在也不能再跟过去。 回转身,看地上丢落的尸块,片刻后,忽然看到一只微微泛青的手。 皱眉,上前仔细查看。 随即神色一变——这里头,竟然有刚刚那可怖力量爆发的余威! 立即用帕子将那断手包起,放进空间,转身要走的时候,忽而又发现那五彩翠鸟的尸体。 想了想,一起带走了。 …… 云挽歌抱着凤离天来到的,是她初次遇到凤离天时,那紫罗盛开的温泉边。 她抱着他,一点点没入水中,看这男人从没有过的毫无防备的软弱姿态。 满心的苦,满心的涩,满心的痛,可又……满心的甜。 你竟为了我,愿意将自己置于这般险地? 那就是说,你对我的情意,是真真切切的么? 她坐在池中的那颗大石上,抱着凤离天,低头,一点点地描画他那精致的五官,如画的眉眼。 有晶莹的东西,从她低下的眼睛里,落在水面上,在紫色氤氲的水面上,荡开一层层的涟漪。 她笑了笑,低声道,“罢了,上一世便是个傻子,这一世,还是这般为情所困,我呀,两世里,终究是逃不过这一个‘痴’字,若是这般没了命,也是命该如此。” 说着,一点点地划开手腕的筋脉。 鲜血渗出。 她将那伤口,对准凤离天的唇。 气若游丝的那人,还稍显抗拒地皱了皱眉,可随即,便像着魔一般,如痴如醉地吞噬起来! 云挽歌感受到浑身的血液流走,四肢渐渐冰冷,丹田处的灵力,像决堤的洪水一般,随着那消逝的血液,一起裹挟着,被凤离天给吞进了口腹中。 她虚弱地低着头,摸着凤离天光洁如玉的额头,惨白地笑,“我不计较你曾经为何接近与我了,但今后,你我,便从此……一别两宽罢。” 欠你的,都还给你。 “小姐。” 池边,林翰落了下来,杏圆急切地站在旁边,一眼看过去,便哭了出来。 凤离天的疯狂吞噬终于停了下来。 云挽歌艰难地替他把了把脉,擅通药理的她,便知这百媚香,终于解开了。 她无力地笑了笑,将人小心地放在大石上。 又摸了摸他的头发,俯身,在他额上轻轻一吻,便眼前一黑,轰然倒在了池水之中。 “小姐——!” 杏圆撕心裂肺的喊声。 …… 再醒来时,其实并没过多久。 云挽歌看着眼前陌生的床帐,眼神发呆。 早候在旁边的杏圆,立刻扶她起来,眼眶还是通红的,“小姐,您可算醒了。” 云挽歌张了张口,才发现喉头干裂嘶哑,紧接着,便有一只手,断了一碗水,递了过来。 抬眼一看,是林翰。 杏圆慢慢地喂她喝了,又小心地伺候她靠在床头。 才说道,“奴婢擅自做主,带您来的是之前您让韩林盘下的那家酿酒铺子。这铺子后头有个院子,原是老板一家住的,现在被盘下来也是空的,奴婢便收拾一下,让小姐歇了。” 云挽歌点点头,没说话,又看水壶,林翰立刻又去倒了一碗。 杏圆一边喂她,一边又慢慢地说,“您全身血流大半,前天带您回来时,您就高烧不退,幸而挺了过去,可就是……” 她顿了顿,满脸的心疼,“您的武灵,只剩下武气一阶了。” 云挽歌倒没多少意外。 为凤离天解毒时,那丹田内好容易凝聚成形的灵力散乱游走时,她就已经猜到了。 抿唇,示意杏圆不用再问,终于能哑着嗓子开口,“今日是什么日子?” “六月初五。” 云挽歌一算,正是皇家武堂任务完成最后一天。 皱了皱眉,便要坐起来。 林翰却突然上前,捧出一物,“小姐。” 云挽歌一看,竟是那五彩翠鸟的尸体! 微微意外。 林翰已经低着头说道,“属下去寻了庞家小姐,问明了小姐的任务内容,后又去那五彩丛林寻了许久,所幸这五彩翠鸟乃是双生,属下有幸得了一只。” 杏圆十分高兴,可又很是担忧,“小姐,如今您只有武气一阶,再去皇家武堂,他们会不会拒绝您啊?” 云挽歌却笑了笑,干裂的嗓音,没什么情绪地道,“只要我是血牡丹,就不会不要的。” 然后坐了起来,见杏圆又要来扶,摆了摆手,“不必,出去吧。” 杏圆不好坚持,林翰放下五彩翠鸟,两人对视一眼,走了出去。 一出门,就见白灵跟个木头桩子一样站在院子中间。 满头满脸的风尘。 他从云挽歌昏迷被带回后,就一直站在那儿了。 第191章 发怒,回忆 杏圆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也不说话,转身就走。 林翰看了他一会儿,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小姐自醒后,一句都没有问过你们殿下,你还是……回去吧。” 白灵一僵,良久,颓然地点点头,离开。 屋内。 云挽歌隔着窗户看到外头光景,闭了闭眼,一握水坠,没入水坠空间。 …… 皇城宫苑的玄清宫内。 一身紫袍的男人,斜依在雕龙描金的白玉大椅上。 光洁寒凉的大殿门外,跪了一排大臣老臣。 各个汗如雨下,脸色发白,瑟瑟发抖。 他们的身侧,是玄清宫那些个面白如僵,森冷瘆人的內监侍卫。 人人手中一把寒光冽冽的大刀,有的刀尖上,还滴滴答答地流着血。 在他们的不远处,数十个大臣的尸首倒在玄清宫青白的殿门前,流出的血,汇聚成一条血色的溪水,汨汨地顺着石缝流到那些大臣的膝盖边上。 跪在最前头的一个白须老者官袍的衣领都汗湿了,张了好几次口,才终于发出了极其艰难的颤声,“国,国师殿下,臣,臣臣……” “太师这是年纪大了,中风了不成?” 内里玉色大椅上的男人轻笑,声调儿带着一股子轻飘烟熏的虚无。 明明是笑着的,但那嗓音幽凉,叫人从发梢到指尖,都不由自主地惊恐发颤。 太师当即就吓得扑在了地上,大哭,“求国师饶命!!!” 斜靠在椅子里的男人笑了起来。 懒洋洋地转过脸,一双紫眸流转溢彩。 正是货真价实的凤离天! 只说那日,他从温泉里醒来时,周围一人也无。 他蹙着眉头在池中大石坐起,才隐约想起这是曾经初遇云挽歌的地方。 心下疑惑。 他最后的记忆,却还是停留在灯会节那日的玄清宫里,他咬断了云挽歌的脖颈筋脉,抱紧她,在那宫内药泉中抵死噬血的情形。 这怎地又到了这种地方? 神识一动,又发现——他身上的百媚香竟然解开了? 微微意外。 按理说,云挽歌身上的无心果一年期未到,血脉中解毒果香并不足够,如何竟然能解开这天下奇毒百媚香的? 正沉吟间,青刹和红魅寻了过来。 青刹一见凤离天模样,当即便惊喜地叫道,“殿下,您终于清醒了?” 凤离天眉头一蹙。 红魅当即跪下,将那****冒险吃下云挽歌血后,失忆之事,以及后面种种,全都细细复述了一遍。 也不知是有意无意。 红魅提到了他曾数次舍命救云挽歌,以及云挽歌为他痴心付出的情形。 然而,让红魅和青刹都意外的是。 直到红魅说完,凤离天都一直是那副笑不见眼底的慑人模样,靠在温泉的大石上。 似乎毫无触动。 青刹倒是松了口气。 红魅却皱了皱眉,难道殿下当真对小姐毫无情意?之前那般,竟是做戏么? 可她不敢问。 “你是说,我今日本就是命悬一线时,却还是在感知到那小花儿有危险,便破了药泉护持,强行裂空而去,保她性命?” 良久,凤离天才勾着精致嫣红的菱唇,慢悠悠地开口。 红魅立刻回道,“是,殿下破开药泉时,毒性骤发,属下眼看殿下强行激发血脉神力,裂空而去。” 跪在旁边的青刹咂了砸嘴——好可怕。 凤离天却垂着斜飞的眼角,慵懒而松散地笑了一声,“有趣。” 然后手腕朝身侧一甩。 雪白的衣袖在紫色的水雾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风。 “哎哟!” 无一惨叫着,摔到了地上。 青刹在心里大笑,面上还故作关心地问,“没摔着吧,无一老头儿?干嘛躲着藏着?殿下遇险的时候,你在干嘛?” 无一这回也不敢拿乔做派了。 瞪了青刹一眼,便老老实实地爬起来,揉着腰跪在池边,“殿下息怒。” 凤离天斜睨了他一眼。 那眼角风流,媚欲天成,艳色摄魂。 果然是醒来的凤离天! 无一当即就重重地磕在了地上,颤声道,“殿下当时血脉受混沌之困反噬,属下困于其中,实在无法抽身。” 凤离天却并不理会他这番辩白,只支着脸侧,幽幽凉凉地浅笑,“你只说,我的小花儿,到底是如何,才解了这百媚香的毒?” 无一想隐瞒的心思,如何能瞒过他的眼。 无一一僵,森森凉意陡然钻上后背,无比懊恼刚刚一时犯蠢想瞒下云挽歌最后那话的想法。 现在这个殿下,可比那个生冷暴戾防备心极重的殿下可怕无数倍啊! 他的额角骤然起了一层白毛汗。 好一会儿,才艰难地抬起手,一圈白雾从他袖子里钻出。 簌簌地飞到凤离天面前一尺之外,然后自动散开,形成一道自然的白色幕布。 有光影,在雾布上明烁凝聚。 凤离天撩着眼帘,看到了云挽歌搂着他,无语哽咽的模样。 她骂他‘蠢人’。 她说她自己,两世里,都是个逃不出‘情’字的痴子。 她割开自己的手腕。 她将那嫣红的血,喂进了昏迷中疯狂汲取力量的自己的口中。 直到,她耗尽了自己的灵力。 凤离天单手按着自己血色丰润的唇,笑意,一点一点地扩散开来。 他看到,云挽歌爱怜又温柔地低下头,在他额上,那缱绻缠绵的一吻。 心里想,为何这般矜持?咬唇啊!这笨蛋的小花儿! 一边还用舌尖顶了顶牙关,揶揄戏谑中,忽而又听到。 雾布里,云挽歌嘶哑的声音,轻轻地说,“我不计较你曾经为何接近与我了,但今后,你我,便从此……一别两宽罢。” 凤离天的笑,顿在了那张妖格无双的脸上。 青刹嘴角抽了抽,往两旁瞅了瞅,心说,没有什么可以躲灾的地方么? 红魅心下暗沉,小姐终于还是决定舍弃殿下了么? 无一垂着头,一脸丧气。 温泉池边,除去凝珠的叶尖滴落的水声,再无其他声响。 “呵。” 良久,凤离天那虚无缥缈的笑声忽而想起。 他像是听到了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募地放肆而恣意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192章 舍弃,追逐 青刹拉着红魅,一个劲往她背后躲。 无一和红魅拼了全力,才堪堪抵挡住这邪佞诡异的笑声里,那骇人的毁灭力量。 温泉池边无数飞禽走兽,僵死当场。(国师被甩了呢……啧啧。) 之后,凤离天竟再一句话也没多问,径自回到玄清宫。 如常处理公务,甚至还抽空去看了下那位快活赛神仙的天戮朝皇帝。 顺道又大摇大摆地在宫中转了一圈。 就在红魅几个以为无事了之后,今天白灵回来后,去了凤离天跟前儿一趟。 接下来,便发生这次早朝中的‘血洗事件’。 青刹坐在琉璃瓦的屋顶上,闻着整个玄清宫都快被血气给淹没了。 嫌弃地扇着鼻风,一边踹身边的白灵,“你到底跟殿下说了什么了!” 白灵此刻心情抑郁,被踹了一脚怎么可能会忍,一拳就打回去。 两人即刻便缠斗到了半空,打了个天昏地暗。 红魅站在宫外的另一边,看大殿内,还笑得慵懒潋滟的凤离天,良久,低声问,“不然,我还是去请小姐?” 无一捏着胡子摇头,“你觉得她会来?” 红魅无声,平生第一次心生迷茫,不知到底该如何是好。 于私心来说,她知云挽歌是凤离天能解开混沌之困唯一的机会。 可是,一旦云挽歌没有挺过大巫师曾经预言的祭祀之法,那凤离天又会变成什么样? 如今,云挽歌要舍弃凤离天。 该怎么办? 强求不来,那混沌之困的祭祀,必须要心甘情愿的供奉才能开启。 该如何得其心? 大殿内。 凤离天又轻飘飘地笑着,一挥手,“宰了吧!” “国师饶命,饶命啊!” 太师被拖了下去,眼看求饶无用,终于破口大骂,“凤离天,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以色侍君才得以上位的奸佞小人!你残害无辜,老天早晚会收了你,啊!!!” 殿内。 凤离天跟什么都没听到似的,支着脸侧轻笑摇头。 紫色的眼眸,漫不经心地在早已吓得瘫软的一众大臣头上转了一圈,似乎在找下一个出气的筏子。 忽然。 宫殿上空,青刹故‘惊讶’地大喊了一声,“咦?那不是云二么?她怎么进宫来了?” “咔嚓。” 噤若寒蝉的众大臣,就见凤离天依着的那张坚如硬铁的白玉大椅,一下就碎裂成几块。 劲风一闪。 紫影梭然穿过。 再定睛时,原本还在大殿中的凤离天,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所有人都看不清的速度,瞬息落在了大殿之外! 紫袍缓缓垂落。 青刹无声地咳嗽一声,又按着白灵故意道,“哎,她是不是往池贵妃那儿去了?嗯?她去那儿干嘛呀!” 白灵被他按得肩膀生疼,僵木的脸上一片铁青,却没有动。 凤离天站住一片血水之上,邪魅的双眸微凝。 却没有动。 带着腥气的风,吹拂在他绝美的容颜上。 似乎让他极为不悦地皱了皱眉。 红魅上前,低着头,面无表情地说道,“殿下,数日前,青刹曾以您身份,带了一个云家家奴与池贵妃,如今可要去问上一问?” 凤离天斜了她一眼,甩袖,“摆驾,去云华宫。” 才一个转身,却又发现脚底沾染的鲜血,厌恶地蹙了下精致的眉头,“先更衣!” 便一闪又没影了。 青刹趴在白灵的后背上,坏笑,“用不用这么急啊。” 被白灵一把掀翻,“滚蛋!”然后一蹿也没影了。 青刹坐在琉璃屋顶上,摸了摸下巴——哦,那个脾气老大老大的躁毛丫鬟好像也跟来了? 撇嘴,无趣地跳下去。 对一众软倒在地的大臣,十分瞧不上地鄙夷一笑,“众位大人都请回吧,国师殿下今日还有要务,就不留诸位了。” 众人哪里敢留,一听能走,撒了腿地就逃了。 青刹站在原地哈哈大笑,过了一会儿,就见凤离天的肩舆抬了出来。 白灵厚脸皮地跟在肩舆后头。 青刹憋着嘴抬眼一瞧,差点没一个踉跄跌倒——不会吧?殿下为何……穿了一套白袍? 他不是,最讨厌白色的么?! …… 云挽歌自醒后,便进了趟空间,本是想利用空间内的灵草迅速恢复灵力的。 可转念一想,却又停了下来。 若是以武气一层去那皇家武堂,又会有几个门主还会对她另眼相看? 便按下心思,先往皇宫前来。 林翰也不知道给看守宫门的御林军看了个什么牌子,几人倒是顺利得入皇宫。 一路顺行,前往云华宫的时候,会穿过玄清宫前面的御花园一角。 几人从那花团锦簇的园中小路经过时,就听两个行色匆匆的宫女,神情十分惧怕地边走边议论。 “国师又在杀人了。” 云挽歌脚步未停,黑睫却微微一颤。 “是啊!听说玄清宫前头都血流成河了。” “是为了什么事啊?难道又查出哪个营私舞弊作奸犯科互相包庇了么?” “不知道呀,最近朝上也挺安静的啊!没听说出什么乱子呀。” “那这是怎么了啊?国师从来不会无辜杀人的呀!” 两个宫女说着就走远了。 杏圆偷偷看了看前面的云挽歌。 心里在想,天公子在这些奴才心目中,似乎还挺有威严的呢,也没有传说中那样残暴冷酷。 有心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的林翰递了个眼色,摇摇头,只好噤声。 又行了一段。 来到云华宫门前,送了名牌,很快就有个穿着水红掐肩宫裙的宫女将她们迎了进去,林翰站在宫门外。 穿过二门,才走进内院,就听到一阵凄惨哀嚎。 云挽歌扭头一看,就见一个武师阶的嬷嬷,正对着一个跪在地上的宫女,左右开弓的扇着大耳刮子。 那娇滴滴的小女子,没惨叫几声,就说不话来,吐着血倒在地上。 嬷嬷又骂,“凭你也敢算计娘娘,也不瞅瞅你自个儿的身份!下贱的玩意儿!” 云挽歌面无表情。 倒是杏圆听出里头的指桑骂槐,沉了沉脸。 池可云通身气派华贵地歪在屋前一张红木雕花的美人靠上,几个宫女环伺左右。 第193章 相助,利诱 似乎才看见走进来的云挽歌,懒懒一笑,“哎呀,让二小姐见笑,快收拾干净了,别吓着二小姐。” 那个掌刑的嬷嬷奴颜屈膝地走过来,笑问,“娘娘,那这个贱婢,该如何处理?” 池可云一副为难的样子。 刚刚引了云挽歌走进来的那个水红宫裙的宫女儿含笑上前,“娘娘,按照规矩,这种以下犯上的奴才,该是发配到军营,做军ji的。” 池可云看了她一眼,挥挥手,“那就这么着吧。” 被打昏的小女子毫无所知地被拖了下去,全然不知自己将要面对的,是多么可怕的人间地狱。 池可云又笑,朝云挽歌招了招手,“快过来,没吓着你吧?” 云挽歌轻笑,摇摇头,“娘娘好一出戏。” 池可云也不恼,掩唇,“这说的什么话。坐吧,给二小姐上一杯珍珠茶压压惊,你们几个,退下吧。” 一众宫女鱼贯而出。 仅剩下的几个,看来都是池可云的贴身丫鬟嬷嬷,护卫在她身旁,丝毫未动。 云挽歌也不理会,在池可云手边的矮墩上坐下,开门见山,“娘娘得了挽歌的大礼,可还满意么?” 所谓大礼,便是被她成功策反了的云府大管家,云平。 由青刹易容的‘国师’送到池可云跟前,说出了许多让池可云都意想不到的秘密! 池可云歪在美人靠里咯咯笑了起来,“何止满意,简直有趣极了!本宫真是没料到,那看着贞洁冷清的大长公主,私底下竟然敢跟自己的义子那样苟且!还敢生了个女儿瞒天过海地养在自己跟前儿!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池可云将门出身,性格十分开放,当然,心性也足够毒辣。 她所说的,正是林谷雪与云霄和私下里的媾11和龌龊之事! 而云诗诗,却正是这两人的私生女! 可笑,林谷雪竟然敢明目张胆地把云诗诗养在自己跟前,对外还宣称是云霄和那个早就成了一把灰的某个姨娘生的! 云平记恨云霄和杀了自己唯一的儿子,又兼之多年来,被云霄和当狗一样使唤。 被策反后,一股脑地将云府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全都说了出来! 听得池可云那叫一个痛快! 当然也知晓,那日云挽歌无意撞见她与萧誊的私事,确实是林古雪一手安排。 池可云这人,生性最为睚眦必报。 林古雪既然敢算计她,她自然要加倍报复回去! 云挽歌低低一笑,“还是娘娘好手段,云府内里的脏东西不少,您平时里要是缺个玩乐的,尽可以拿来耍一耍,只当是无聊消磨时间罢。” 池可云笑着斜睨了她一眼,“你倒是心狠,怎么,丝毫不顾忌这是你父族?” 云挽歌脸上笑意不变,“娘娘说笑,云府与我,有何干系?” 池可云倒是意外,片刻后,又点头,“也是,云霄和跟林古雪现在都恨不得扒你的皮吃你的肉,连红络堂都请用了,也确实不想留你了。” 随后又一瞄云挽歌,“只可惜了,好好的一个血牡丹呀,多少人想要呢!” 云挽歌垂眸,“娘娘谬赞。” 池可云冷哼,“行了,你也别跟我装了,直说吧,这回来,又要做什么?” 云挽歌轻笑,“娘娘聪慧,挽歌确实有一事,想请娘娘相助。” 池可云挑眉,慢悠悠地晃着手里的牡丹团扇,看她。 云挽歌靠近了些,低声道,“请娘娘暗中里查一查,这皇都里,有没有人私下里豢养了一只死士队,而且这些死士的实力,全是武王阶以上。” 那日那一行人的暗杀手法,绝对是死士的作风,不出一言,不废话一句,濒死也要完成任务。 然而这种实力的死士,绝对需要大量的财力,还需要足够的实力能瞒得密不透风! 云挽歌作便暗中猜测,极有可能为皇室或皇室中人。 池可云眼中微现惊色,“武王阶以上的死士?难道是陛下?” 转而玩味地看身侧的云挽歌,摇头,“不行呀,这风险有点大呢,光一个云家,可不够呢!” 云挽歌一笑,抬手,握住池可云手里的团扇,朝她眼前晃了晃。 身后的丫鬟立刻暴怒,“大胆!” 杏圆瞬息捏紧拳头,脚边无数青草骤然浮动! 气氛瞬息剑拔弩张! 池可云侧眼看了看云挽歌,一笑,“所以,你要拿什么来换我的消息?” 云挽歌贴在她的身侧,语气有些低,有些蛊惑,带着点意味不明的飘渺与虚浮,点着那团扇绣面上精致锦簇的牡丹。 轻声道,“唯有牡丹真国色,娘娘,不想在这上面,添一朵举世无双的血牡丹么?” 池可云眼神倏变! 门外,凤离天靠在肩舆上,单手支着脸侧,眼角微挑——这胆大的小花儿,不要命了? “你想投靠我?”池可云转眸,似笑非笑。 云挽歌与她对视,“血牡丹,天命之凰,娘娘知晓。” 池可云低笑,“你的靠山不是玄清宫么?” 云挽歌一顿,外头的凤离天紫眸流转,朝门里扫过来。 便听云挽歌那独有的一道寒寒凉凉的声音,缓缓带着一抹笑意飘了出来,“挽歌孑然一身,并不想以任何人为依仗。若是娘娘愿意,挽歌愿与娘娘结个同盟,娘娘助挽歌一臂之力,挽歌给娘娘您想要的。” 孑然一身? 凤离天菱唇微勾,却无端寒意森森。 池可云笑了起来,“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就敢如此大言不惭。” 云挽歌看了她一眼,微微起身,一声细语落到池可云耳里。 “娘娘,不想试试当年武后君临天下的风采么?” 池可云摇着扇子的动作一僵。 片刻后,猛地转脸,死死地盯着云挽歌的脸。 云挽歌神色自若地弯唇浅笑,再次张口,“挽歌可以先跟娘娘说个小秘密。” 池可云看着她的唇语——陛下有一私生子,在我手里。 池可云瞳孔猛一收缩! 云挽歌给她指明的路,昭然若揭! 挟天子以令天下? 当今皇上久病不愈还不自知珍重,时日必定无多,假若她手里能握了这么一张底牌…… 第194章 大胆,施威 “呵呵。”池可云在长久的震惊之下,忽而再次笑了起来,“小丫头,你好大的胆子。” 云挽歌也不急,“娘娘过奖。” 池可云却伸手过来,捏住她的下巴,左右瞧了瞧。 指尖掐在少女的肌肤上,便觉触手一副十分惊艳的娇软细腻,便暗暗用了些手劲。 便是这般,也不见这张玲珑半面的脸上有丝毫异色。 大笑着收回手,“丑是丑了点,罢了,本宫便勉强一回吧,且与你做个同盟。” 云挽歌垂眸,下巴生疼几乎撕裂。 却清浅一笑,“多谢娘娘不嫌,那便请娘娘,先给挽歌想要的消息了。” 池可云斜睨她一眼,“我要先见见人。” 云挽歌不动,也不说话。 池可云冷笑,两相僵持。 池可云一恼,团扇一拍,身后数个武师阶以上的宫女立刻上前! 却听门外传来一声高呼——国师到! 池可云脸色微变,朝云挽歌看了一眼,起身。 云挽歌垂眸,放在身侧的手指,猛地捏紧。 来的是青刹? 可当那白色的就肩舆直直飘入院中,视线对上那肩舆之上紫眸风流,魅色不尽的一双眼睛时。 云挽歌的脑子里,‘嗡’地一下,就炸开了! 他恢复记忆了?! 太好了! 这么说……身体也无恙了? 终是放下心来。 可很快,又转开视线,随着众人一起跪下去,齐呼——参见国师!千岁千岁千千岁! 凤离天盯着底下那个将他视为空气的小丫头,恨不能一把将她提过来,逼她抬起眼,好好地看着自己。 可手指一动,脑子里便蹦出那日,她白着脸,将所有的血喂进自己的口中。 她低低的那句,一别两宽。 坏丫头! 硬逼着自己转开脸,压抑着满心的怒气,看前头唯独站着行礼的池可云,邪气丛生地笑,“池贵妃,好大的架子,见了我也敢不跪?” 池可云脸色一变,“国师,殿下曾许过臣妾,见君亦不用行礼,国师的身份总不能比陛下还高……” “咔!” 池可云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已落到身后。 不等众人有任何反应,那个原本抬着肩舆一脚的白面内侍,已经一脚,踹在了池可云的膝盖上。 池可云一下就跪到了地上。 面如死僵的内侍就跃了回来,扶住稳稳的肩舆,似乎中间根本没有离开过。 池可云单手撑地,面色青白变换。 高高在上的凤离天嗤笑了一声,如此一来,他便能肆无忌惮地去看那个小家伙了。 一边慢悠悠地勾着眼角儿瞄云挽歌,一边又带着那股子特有的勾人语气,慵慵懒懒地笑,“池贵妃,我前两天给你送来的人,可还好用啊?” 池可云咬牙,“多谢国师,当真帮了本宫大忙。” 低着头的云挽歌只觉芒刺在背,所在裙袖的双手,攥得死紧。 凤离天用鼻音‘嗯’了一声,又道,“那行,你即满意,就顺道帮本国师一个忙吧。” 池可云的表情有些扭曲,抬头看凤离天,“不知国师要本宫帮什么忙?” 凤离天收回视线,一脸的漫不经心,“嗯……你就替本国师,灭了那云家吧!” 池可云一愣,随后意有所指地看向身侧的云挽歌,“国师指的是,云家所有人么?” 这位阴阳半面的血牡丹,据说跟国师的关系可十分不清不楚呢。 凤离天一声轻笑,抬手把玩地看了看动了动手指,然后不经意地往前一抓。 隔着数尺开外的池可云陡然就被无形的力量拎到了半空。 她面色陡然涨紫,下意识去抓脖子,细嫩白皙的肌肤,瞬间数道血痕! “娘娘!”“主子!” 几个宫女嬷嬷骤然飞扑过去。 凤离天冷笑一声,一甩手。 “砰!” 池可云砸在朱漆的柱子上,张口便吐出一口血来! “少跟我耍那些小心思。给你十日的时间。” 凤离天依旧浅笑惑人的姿态,收回的手支着脸侧,眸光在那小丫头还俯下的后脑勺上停了停。 终于开口,“小花儿,是恼了本国师么?” 云挽歌一颤,缓缓坐直,眼帘却依旧低垂,声音里不见一点温度地说道,“挽歌不敢。” “是么?”凤离天冷笑,邪魅的紫眸里全是嘲讽,“我瞧着你敢得很!过来!” 云挽歌不动。 凤离天紫眸一凝,“不听话?你想死是不是?” 白灵在旁边听着凤离天的语气,怎么跟撒娇置气的埋怨似的? 云挽歌不动。 肩舆上的国师殿下终于是没了耐心。 白袍广袖一甩。 云挽歌只感觉到劲风一甩,她便不受控制地被卷到了半空,一阵失重的眩晕之后。 鼻息里已经满满当当那人身上惑人又靡艳的冷香。 睁眼,便见到那人一双紫光流彩的眼睛,正低垂下来,定定地看着自己。 心里一突,立刻瞥开,转身就要挣开。 却被他一拉,再次落进了他的怀里,双臂禁锢,竟丝毫挣脱不开! “起驾——” 白灵一声长唤,就见杏圆追了过来。 见她似乎想骂人,连忙抓过来捂住嘴。 僵木的内侍,抬着白色的肩舆,再次飘走。 一如青云拍卖会那日,他就那样肆无忌惮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带走! 不顾她的身份,不顾她的清白,不顾她将要面对的是何艰难荆棘。 云挽歌被迫蜷缩在那人怀里,听着耳旁他那平稳而有力的呼吸,周身全是他那好闻又迷人的香味,几乎都快要被淹没丢失了理智。 她强自咬了咬牙,拿手去推他。 可凤离天抱得死紧,她哪里推得动。 推不动,便歇了下来,强制敛下心里那几乎快溢出口的委屈与质问。 镇定而疏冷地开口,“请殿下放开挽歌。” 凤离天真是厌恶死她这个模样了,蹙了蹙眉,刚要说话,忽而察觉不对。 似是无意地拂了下她胸前的黑色水坠。 掩盖的禁制瞬间破裂。 云挽歌的实力一下子就暴露出来。 凤离天紫眸瞬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的灵气怎么……” 话没说完,忽而意识到什么,眉眼之间骤然霜华密布。 第195章 无趣,闷气 云挽歌坐开一些,抽回了手,“不劳国师操心。” 凤离天本就难看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紧紧地盯着身侧的少女,片刻后,忽又轻笑了起来。 一把将她重新拽回来,按着她的肩膀,满是邪性地勾着唇角,“小花儿,你莫不是忘了,与我共赴黄泉的约定了?” 云挽歌心头巨颤。 滔天的痛楚一下子翻江倒海地覆盖过来。 她险些没撑住,就要问他——是共赴黄泉,还是存心利用? 可她,还是咬着牙,平静而清冷地僵硬开口,“国师恕罪,挽歌不记得了。” 凤离天按着她肩膀的手倏然一紧。 痛得她眉头一蹙。 他立刻又针刺般松开些许,片刻后,幽凉的声音,慢悠悠地问,“你是铁了心思地要如此待我了?” 云挽歌低着眉眼,面无表情,“挽歌不知国师在说什么。” 凤离天放在另一边的手,真恨不得能一把掐死这个跟呆木头一样的丫头! 真是无趣!无聊!无味! 但是,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 撤了手,还是那副幽幽懒散的样子,往白色肩舆上一歪。 一身白袍,衬得他那如谪仙般的颜色,更是勾魂夺目,有浅浅的光华散逸出来。 好像一只蛰伏在云雾飘渺之中的魔仙儿,露出那一点点摄人心魄的风华,只那一点,便足以让世人趋之若鹜丧失理智了。 “滚下去吧。” 那魔仙儿瞥开眼,听不出恼怒地开口赶人。 云挽歌起身,眼角的余光,却还停留在那一身白衣妖如花鬼的男人身上。 她深知,这人明明就是那缩在黑暗里,以美色欲念勾人心智的恶魔,只要被诱惑,就会被拖进深渊,尸骨无存。 可为何。 为何却问不出那样质问的话。 是害怕,只要一问出,就真的与他彻底决裂了么? 她不舍得他么? 云挽歌最后几乎是落荒而逃的,从没有过的狼狈,不愿叫那人看到,转身后,自己脸上那满脸的不舍与挣扎。 凤离天斜靠在肩舆上,视线却一直盯着云挽歌离去的背影。 当真……头也没回。 连一步都未曾停留过! 好好好! 这丑丫头,敢这么对他,他定要,定要,定要…… 白灵默默地守在肩舆一侧,看杏圆跟着云挽歌,同样毫不留情地离开。 只觉这皇宫里吹来的风,实在阴森森凄惨惨。 正无声叹气中。 就听肩舆上方,传来一声低幽暗恼,“气死本国师了……” 真是,说不尽的怨念深深啊。 …… 云挽歌当天下午在最后的时间截止前,将五彩翠鸟的红唇任务送到了丹云门。 然后就被领到了皇家武堂专门用来纳新招生的飞鹤堂。 期间她并未掩饰真正实力。 等到了飞鹤堂,已经让无数人瞠目结舌。 上头原本几个有意看中云挽歌的门主,全都露出了惊讶惋惜的神色。 鬼手门门主高玉峰还在嘀咕,“这大圆满武士堕为一阶武气,难道是经脉受损?” 玄心门门主何莲子摇头,“可惜,只怕就算完成任务,这经脉尽损,用丹药护持最多也只能到达武士阶了。” 皇家武堂堂主马贺也皱眉。 宫宇凌摇着扇子在他身侧低笑,“这般天纵奇才,竟然就这么浪费了,可惜呀,堂主不如把她给我吧,正好我那丹房里,还缺个人炉。” 马贺蹙眉想了想,“待各门主挑徒完毕,这一个若没人要,你便领走吧。” 宫宇凌一笑,“多谢堂主。” 视线投向底下那个就算被众人惊疑不定围观,也毫不改色的少女。 捏着折扇轻笑——神族唯一的血脉那样珍重的小玩意儿,到底有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惊喜呢? 很快,飞鹤大堂上的竖香燃烧完毕。 当最后一抹香灰落地时,正好庞丽一把推开领路的门徒,从外头跌了进来,气喘吁吁地爬起来,朝人群中的云挽歌一笑。 “当——” 大堂上钟声震荡,仅余的二十多个试炼者齐齐抬头。 马贺站了起来。 走到台前,环顾了一圈,点点头,“恭喜诸位,顺利通过第二轮试炼,从今日起,便能正式加入皇家武堂!” 众人纷纷露出欢喜神情。 云挽歌注意到,唯有几个,泰然自若,不为所动。 五公主林音儿,云林峰云想容,还有一对男女,并不相识,却气势极为不凡。 马贺又朗声道,“能够加入皇家武堂,足以证明各位实力品行皆是上等,在试炼期间,各门主也都对诸位进行了观察。” 环顾一圈,“稍后,各门主将会公布自己有意招纳的新生名单,各位可根据名单,自行挑选有意加入的各堂门。” “武堂属下共有七座堂门,除却只能进行内部招生的丹云门外。各位通过试炼的弟子,可对比了解后,选择自己有意加入的堂门,最迟两个时辰后结束挑选。未被选中的弟子,将统一由本堂主进行安排,不得违抗。” 马贺微微一笑,挥手,“请各门主公布名单吧。” 六个门主随即上前。 各显神通地放出了自己的名单。 鬼手门是一本武功秘籍的书册一般,每个有意招纳的门徒都被绘行绘色地以一种功法呈现姿态。 玄心门则是一面气流涌动的镜子,门徒经过时,若是被玄心门门主看中的试炼者,就会出现名字。 落水门就是一滴巨大的水汪汪的水珠悬在半空,周围有好几个小水珠,全是试炼者的名字,若是有意加入的,便可接过有自己名字的水滴。 其他还有飞鹤门,便是这次招生所在的门堂,以白鹤蹲守门主脚边,会对有意招收的试炼者发出清脆的鹤唳。 还有一个烽火门,门主手里一朵漂亮鲜红的火焰,试炼者可试图将自己的名字写在纸上,往火里扔去,被门主选中的试炼者,名字投入后,火焰就会变成五彩缤纷的彩虹色。 一众试炼者,几乎看得眼花缭乱,有好几个被几个门主齐齐看中,脸上不由显出十分骄傲得意的神采。 一时间,飞鹤堂中也是热闹纷纷,欢声笑语不断。 第196章 躲避,拜入 庞丽被落水门以及玄心门看中,正兴高采烈地跟两位门主交谈中,试图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堂门。 众人的名字,或多或少都被被各门主挑中。 唯独云挽歌。 一路走过五个门主前头,门主跟前的花样招式,对她竟无丝毫反应。 她其实有注意到。 鬼手门的秘籍晃了一下,被按了回去。玄心门的镜子亮了一瞬,被熄灭。落水门的水珠被摘了一滴。飞鹤门的飞鹤见到她时张开了嘴,被捂住。烽火门,她直接没试。 直到走到最后一个,无人问津的中年男子跟前。 这男子与之前那些气宇轩扬气势非凡的门主真是不同,衣服看着挺干净,却有好几个补丁。 双手背在身后,清清冷冷,一副高傲淡漠的样子。 垂着眼帘,也不搭理人,看不出实力到底如何。 其实除了门主挑选,各通关试炼者也可以自行挑选欲入堂门,若是门主也愿意收,就算没有提前写下名字,也可临时收下。 唯独这人跟前,什么都没有,有好几个与云挽歌同样,对武堂不太了解的试炼者,原本想好奇地过去询问一句。 都被同伴很快拉开。 “快别过去了!那是自然门!” “自然门?那是什么堂门?” “就是研究自然万物的堂门。” 自然? 云挽歌忽然想起段老曾经跟她提起过的皇家武堂一位知道自然系武者如何修炼的老友。 难道…… 又听那边议论。 “哈?什么自然门?怎么听着感觉不太靠谱啊?” “可不就是不靠谱么!别的堂门都能学到一技之长,唯独这个地方,什么都没有,听说之前收过两个门徒,全都被外放在外游历,不知死活。” “啊?那这自然门岂不是没有学徒?” “有也跟没有差不多!而且还穷的要命!其他几个堂门都能自己挣钱养活门内众徒,唯独这个自然门,穷的还要皇室接济!不要去不要去!” “那自然门是教授什么功法的?” “呃……这个还真没人知道。” 几个人立刻缩头缩脑地离那自然门远远的。 云挽歌站在几步开外,想了想,走过去,“小女云挽歌,请问门主,可收徒么?” 大殿内,骤然寂静无声。 坐在高处怡然自得的宫宇凌挑了挑眉,随即轻笑着摇头,打开折扇。 自然门的门主终于撩开眼皮子,古井无波地看了眼对面那个半面玉质半面恶的小女孩儿。 时隔多年收到的那封老友的信中提到的名字,云挽歌。 片刻后,开口,“收。” 言简意赅。 之前有搭过话都被无视的试炼者都惊讶的不行。 连上头的马贺都微微意外。 云挽歌又问,“那门主看我,能入自然门么?” 从大圆满武士阶直落武气一阶,多半是根基受损,无法大成。 谁收回去了,都是废物一个。 有人开始议论,“这丑女肯定知道自己无法大成,为了保存颜面,就挑这么个无人问津的小堂门。” “呵呵,也就这种破落的堂门,还有可能会收她呢。” “不过真是可惜啊,这么一个难得的血牡丹啊,就这么废了?” “谁说不是呢!啧啧。” 毕竟,人称血牡丹乃是天凰之命,概是因为,血牡丹以其独有武灵之利,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修炼出极高所成。 九州之内,所周知的那几个中,皆是修炼到武仙甚至武神! 有这番实力,若能与之双修,那简直事半功倍! 得成武神的话,一统一方,便易如反掌! 这便是,人人得知云挽歌是血牡丹后,便竞相意欲收归囊中的真正意图! 可现在,血牡丹的血脉都废了呀! 还怎么修炼成神? 要不然那些个门主,怎么各个都对这么个等同废物的血牡丹,避之不及呢! 有人低笑,“废物就是废物,前后不过风光一个月,还是成了个废物呢!” 众人都等着看云挽歌的笑话。 不料,那位清高孤冷的自然门门主居然又吐出一个字,“能。” 他话音才落,众人就见,云挽歌的脚下,一道强大而浑厚的金光星阵陡然出现! 刺得所有人下意识避开其锋芒! 再睁眼时,眼前的云挽歌,和那穿着补丁长衫的中年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有一道如雷震慑的声音从天而落。 “自然门这一甲子的学徒已收,今日起,闭门授徒,不接外客!” 那声势浩大,简直有山崩地裂之势! 好几个试炼者都没抗住,一口吐出血来! 其他几个门主脸色皆变。 倒是堂主马贺摇了摇头,“五个甲子才收这么个徒弟,我看老屈这些年,真是越活越糊涂。” 玄心门门主何莲子皱了皱眉,“这合适么?” 鬼手门门主高玉峰撇嘴,“有什么不合适的,反正他一直跟咱们都没交往,最多上大课的时候会见一见,哦对了,还有三年后的登云大会上,让徒弟们出来比拼一下咯。” 落水门附和,“也是,不过就算他实力再高,那样一个血牡丹,恐怕也不能放出来丢人现眼吧?” 飞鹤门摆手,“别说了,让弟子们看笑话。人好不容易得了个徒弟呢。” 烽火门跟着呛声,“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白白浪费这许多实力不用,既不走又干耗,当咱们皇家武堂是他消遣的地界儿么?” 几个门主的议论,让大多试炼者都安下心来。 却还有几个,亲眼见到那自然门门主的实力,不约而同地露出不同神色。 林音儿垂眸,抓着腰间玉穗甩了甩。 云想容朝云林峰轻笑,“二妹妹,真是聪明。” 云林峰点头,“有点意思。只希望她修炼越来越高,那样才足够美味,是不是?” 云想容笑着瞥了他一眼。 之前云挽歌注视到的那对男女,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这几人,都是被其他五个门主齐齐选中的。 还剩下一个真正高兴的庞丽,拍着手笑,“挽歌的师父好厉害呀!” 遭受旁边数人白眼。 她也丝毫不去理会,精致走到玄心门门主跟前,含笑,“师父,我想入玄心门。” 话音刚落,面前镜子陡然一晃,出现了一块密密麻麻全部刻满了名字的镜面。 第197章 跪石,门内 何莲子笑着从后头递过一柄小巧的金刚钻,温声说道,“把你的名字刻上去。” 庞丽接过,郑重又仔细地,在最末尾,刻上了自己的名字。 另一头。 云挽歌被一阵金光直接传送到龙向山西面,一座孤而僻远的山头上。 山顶四周古树环绕,看着像是什么阻隔外界进入的阵法。 “跪下。” 自然门门主将云挽歌拎到一块黑漆漆的大石头前,威严而郑重地说道,“入我自然门,便要跪这自然石,给它磕头。” 云挽歌瞅了瞅那黑乎乎的比自己还高的大石墩子。 也没犹豫,双腿一弯,对着那石头就爽快地磕了九下。 完事后,还抬头问身后的男人,“够了么?” 男人露出一丝笑意,点头,“行了,随我来吧。” 其实在收到段老的信后,他便私下里对这血牡丹调查了一番。 得知这云挽歌的一些暗地里作为,没多少不喜,倒是对她的心性有些隐忧。 本以为此女必定嗜血残忍,可不久后,老段和鬼二两人连连遭险,他得知时,两人都已被黄土掩埋。 同时也暗中查知了云挽歌那一晚的血腥报复。 便定下了要将此女收进门内的心思。 两人也没走多远,便见到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 男人背手转过身,对云挽歌说道,“这里以后就是你的院子。” 云挽歌这才得空看了看四周,他们所站立的山头里,不像之前的皇家武堂那般辉煌气派,只有几间普通的房舍,看着有些简陋,可也干干净净。 正说话间,就有一男一女两个不过十来岁的娃娃,从院子后头跑出来。 皆是武气六阶。 见着云挽歌,也没被她脸上的胎记吓着,而是满脸的欢欣。 提着笤帚的女娃兴奋地问,“门主,这就是您这一甲子收的徒弟了么?咱们自然门,终于又进新人啦!” 她身旁的男娃倒是稳重一些,可也掩不住喜色地看了看云挽歌,“恭喜师父!” 看得出,两个孩子都对云挽歌的到来十分期待。 男人背手,终是露了些笑意,点点头,“这是本门第三个弟子,嗯,以后名号便是……青挽子吧!” 云挽歌神色一变,她母亲的姓名便是……花青鸾。 “哇!” 两个娃娃一起拍手,“风鸿子,初晨子,青挽子。都好好听呀,门主好厉害!” 男人又笑了笑,摸了摸女娃的头,“你俩带她熟悉下本门。” 看向云挽歌,“晚食后,你来寻我,我还有些话单独说与你。” 云挽歌点头,“是,师父。” 男人便背手而去。 两个小娃娃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抓住云挽歌的手。 女娃娃忽闪着大眼睛,蹦蹦跳跳,“青挽子姐姐,我叫小兰,他叫小石头,我们都是门主一甲子前从外头捡回来的,你有什么不懂的,问我们就好啦!” 一甲子前? 可这两个娃娃分明不过才十来岁的年纪啊。 大概是看出云挽歌的神情,男娃娃小石头跟着说道,“姐姐不要害怕哦。门主说我们的血脉有些特殊,大约一辈子就是这个样子,也可能是哪一天会突然就变得不一样了。” 云挽歌对这种血脉也是闻所未闻,只好点头,“我不怕,你们都很可爱。” 想了想,从耳坠空间里掏出两个上次从秘境里得的五级花蝶内丹。 递给两个孩子,轻笑,“初次见面,这个给你们,就当是见面礼了。” 花蝶的内丹十分漂亮,不仅能用来修炼,放在阳光下,更是能透出五颜六色的光彩来。 两个孩子当即就高兴地蹦了起来。 捧在手心里,珍重又小心的模样。 云挽歌看着有些心疼,又蹲下去,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笑,“那你们给姐姐讲讲咱们自然门的规矩吧?” 不远处,中年男人满意地点点头,离开。 小兰还捧着那漂亮的内丹挪不开眼睛。 小石头倒先敛下了心思,笑着拉上云挽歌,一边围着这不大的山头转,一边慢慢给她讲起这自然门的光景来。 自然门的起源其实很简单。 原本皇家武堂并没有这个堂门,直到皇家武堂有次迎遇外敌时,以一人力战群雄,保住了皇家武堂和皇室安慰,便声名显赫起来。 当时的皇族许诺其可执掌一门,这人却提出要自开一门。 这人,便是自然门的第一代门主,也就是今天收了云挽歌为徒的男人,屈林休。 而这自然门,从开门至今,已有近十个甲子,所收弟子,包括云挽歌不过也才三个而已。 风鸿子,初晨子,青挽子。 小兰和小石头也只是被收留在这门主的小童而已,虽然跟着屈林休修炼,却也并不算真正的弟子。 小石头正说着,后头小兰终于舍得放下漂亮的花蝶内丹,跑过来,高高兴兴地说道,“青挽子姐姐,咱们自然门呀,规矩不多,门主呢,只一条规矩,却是绝对不可违逆的。” 云挽歌低头看她,“是什么规矩?” 小兰笑眯眯,“就是不许背弃。” 不许背弃? 云挽歌有些愣,忽然明白,段老当时让自己想法投入这人门下的用意了。 这样的人,才会一旦认定,便无论任何凶险,都会真正护住她吧? 云挽歌心底微颤——段老,鬼老……我一定要替你们报仇! 笑着点头,“那是自然。那另外两位师兄呢?” “出去玩啦!”小花大大咧咧地一摆手。 云挽歌有些怔,“不是……去游历历练了么?” “就是这个意思。”小石头赶紧挽回本门形象,“风哥哥走了有二十年了吧,晨哥哥去年还回来过。不过挽姐姐你不要急,三年后,本门还有一次登云大会,他们肯定要回来的。” 挽姐姐…… 云挽歌轻笑,“登云大会又是什么?” 小石头看着云挽歌的笑脸愣了愣,忽而一扭头,小声嘀咕,“挽姐姐不许这么笑。” 云挽歌有些莫名。 小花一脸坏笑地用胳膊肘戳小石头,又对云挽歌故意道,“他喜欢挽姐姐呢!姐姐笑起来真好看!是咱们自然门的门花!” 门花…… 这除了小孩全是男人的自然门…… 第198章 门花,穷地 云挽歌笑出了声,捏了捏小花的脸蛋,“你才是门花呢,又可爱又漂亮。” 小花兴奋得一蹦老高,“真的呀!哇啊啊啊,姐姐说我漂亮呢!” 小石头一脸嫌弃地翻了个白眼,“臭美!” 被小花揪住耳朵。 眼看他俩一下子就闹了起来,云挽歌想问的事情也无法求证。 正不知该怎么办时,小石头又挣脱小花的魔手跑了回来,一本正经地躲在云挽歌身后,义正言辞地看追过来的小花,“门主让我们给挽姐姐说规矩!” 小花叉腰,“已经说完了!你出来,我要打你!” 小石头坚决不动,“挽姐姐还不知道上课和修炼的规矩!还有登云大会,刚刚也在问!” 小花倒是歪了歪头,瞅了瞅一脸无奈的云挽歌,妥协地放下手,“好吧,这回放过你!哼!” 还挺霸气。 小石头松了口气,拉着云挽歌在她刚刚跪着磕头的黑石头上坐下。 云挽歌瞅了瞅那被当作屁股垫儿的石头,莫名觉膝盖疼。 而这俩小孩儿也终于安静下来。 一左一右地,又跟云挽歌说起这自然门数十个甲子中,是如何在皇家武堂延续下来的。 自然门虽说是皇家武堂的一支,但是基本不与皇家武堂有过多联系。 而本门的基本所需,除了皇室供给一部分外,就基本靠前头两个师兄维持。 除去本门的功法在门内由门主所授之外,武帝阶以下学徒,每日都需到武堂参加大课。 课程内容由学徒自选,只是每人必须选至少三种以上大课,以便对各门都有涉猎修习。 除此之外,每月也还有一次龙向山集体猎兽修行,必须要参加。 而自然门门内又因有一处药园,与丹云门会偶有来往。 其余各项琐事,小兰与小石头也一并给云挽歌说了许多。 她大致听过,一一记在心里。 随后又跟两个娃娃绕着自然门的山头转了一圈。 脑子里最终只留下一个印象—— 穷! 想到师父穿在身上那件打着补丁的修士袍,再看两个娃娃明显的面黄肌瘦。 还有那两个说是游历,搞不好是去挣钱辛苦的两个师兄。 云挽歌深深扶额。 然而。 这里却是山清水秀,有着几间简陋小舍,几亩灵草药园,一处极大的修炼武场,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敞亮。 周围是葱葱郁郁的大树森立,背后是绵延无尽的龙向山脉。 头顶是那一方湛蓝如洗的天,脚边是两个无忧无虑满脸是笑的孩子。 嗯,这就是她真正开始修炼的地方了? 云挽歌从重生以后,就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满心疲累,忽然在一阵轻吹的软风中,散逸开来。 她站在自然门中,那块已经挂了‘青挽子’名号的院子里。 慢慢地,慢慢地笑了起来。 空间里。 凤离天站在灵泉边,低头看着那泉水里映出来的少女笑颜。 蓝天白云下,盛世夺目。 他斜飞幽艳的眼角里,全是愤愤的不平。 半晌,忽然一脚踢翻泉石边那颗白晃晃的蛋,幽幽道,“原来你还会这么笑!却都不曾对本国师笑一次!” 白蛋被踢得滚出好远,骤然释放出金刺的光! 内里一条细长的小影子,愤怒地转了个圈! 裂天的龙威气势,瞬间扩溢! 凤离天斜眸过去,浅凉一笑,如玉的手指点了点那白蛋,“你胆子不小。” 龙威瞬散。 小虫般的影子,讨好地抓了抓蛋壳,然后蜷成了一团。 凤离天冷笑一声,手臂一甩,广袖如云。 再次挑眉扫向灵泉,却见那丫头竟然跟那两个孩子玩闹说笑起来! 气得紫眸瞬冷,“死丫头,对本国师那般冷眉冷眼,却与这种精怪玩意儿这般讨趣儿!本国师哪里不如这两个兔崽子了!” 似乎是真的动怒了,妖冶如魔的脸上,一层浅浅的薄冰。 连身后那缱绻浓厚的缠绵灵雾,都滚滚地翻腾起来。 无一被那气势压迫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艰难地挪过来,赔笑,“殿下,您这般在意云二,为何不去与她言明?” 凤离天斜眸看他。 无一颤了颤,却还是堆着笑,“照红魅的意思来说,云二无非就是恼您对她隐瞒真正接触她的心思。她心里对您还是十分在意的。” “在意?” 凤离天嫣红的菱唇里,慢慢地细品着这两个字,“如何说得?” 无一嘿嘿直笑,“若是她不心悦您,缘何又要这般置气?” 凤离天邪魅的双眸倏然一亮,扭头看无一。 周遭那乱滚滚的雾气平缓下来,慑人的气势也淡了下去。 无一还挺得意,捋着胡子笑,“云二这丫头,心思细腻,却又是个性情中人,殿下若是愿意,大可服个软,叫她回头。” “嗯?” 凤离天挑着眉,慢悠悠地哼出一个鼻音,“叫她回头?” 无一轻笑,“自然,她那丫头就是轴,其实心里早已认定殿下了。” 转而又道,“再说了,这丫头无非不就是计较您当初接近她是另有目的,殿下不如跟她言明,血誓本就是对您所起,她一旦明了,又对殿下心悦,想必到祭祀时,也可省去殿下一番辛苦……” 原本平稳下来的雾气陡然如凝固。 无一的半截话音,就那么突兀地卡在了嗓子里。 他惊慌地抬头。 却见那风华如妖物的凤离天,斜斜冷冷地垂下眸,极冷又极寒地看向他。 如同魔佛垂目,恶刹临前! 无一瞪大眼眶,“殿……下……” 凤离天勾唇,身未动,周身那翻涌的灵雾却早已毁天裂地。 他潋滟一笑,却不见笑意,声音低哑微沉地轻笑道,“无一,你真是本君的好奴才。” 无一脸色骤变,‘砰’地一下,跪在了地上。 “属下知错,求殿下降罪!” 凤离天却依旧用那副阴森妖狞的语气笑问,“你何错之有?” 无一浑身巨颤,猛地磕在地上,大呼,“求殿下顾念我天人一族,云二是唯一的机会,殿下莫要……” “滚吧。”凤离天广袖一甩。 周遭的云雾便游走如蛇,将无一一卷,抛向了某个遥远的地方。 原本肆乱而霸道的灵泉四周,再次诡异地安静下来。 第199章 软言,暴露 凤离天脸上那邪性而妖冷的笑,一直浅浅薄薄地挂在唇边。 他低眸,又见泉中水面上,摇摇晃晃的云挽歌,正侧着脸,看远处渐渐晕染半空的夕阳斜晖。 神情,安静而悠然。 凝视许久后。 凤离天勾着眉眼唇角,语气寡凉地说了句,“我只给你一甲子的时间,若是一甲子内,你未到武神,我便……放过你。” 说罢。 紫袍盈风,翩然而去。 …… 晚食后。 云挽歌在药园旁边的一处不大却也十分整洁的院子里找到正在挑拣草药的屈林休。 “师父。” 屈林休头都没抬,“嗯,来了啊,帮我把那边装着红花的筛子端过来。” 云挽歌依言照做。 可才一靠近那红花,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腥气。 那味道如蜇人的毒蜂一般,刺得她内心一股暴戾之气骤然蹿入识海。 一种发自灵魂的抗拒与颤栗凭空而起。 她感觉到了一种无处不在的危险。 下意识往后一退。 可那腥气却如影随形,刹那间仿佛化作巨口蟒蛇,一下将她吞入那无法挣脱的蛇腹之中! 云挽歌的双瞳陡然扩散,那无机质的黑瞳,如晕开的浓墨般,一下子覆盖了大部分的眼珠! 周围的空气都在此刻凝固。 一股极阴寒又极阴森的气息,从云挽歌的背后,慢慢地扩散开来。 她不受控制地仰起脖子,发出轻微又用力地深吸声。 那可怕而暴戾的力量,迅速地开始蚕食她的意志。 她却毫无反抗,一点点的恐惧在心底扩散。 正这时。 后头一直没反应的屈林休,突然淡淡开口,“果然如此。” 然后伸手过来,一掌将那些红花掀翻。 原本是晒干的枯植,一沾泥土,竟一下子就化为一堆堆红尘,被风一吹,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刺激的腥气消失不见。 元挽歌僵木的眼珠子也动了动,黑色退散,渐渐恢复正常的模样。 她低下头,张了张嘴,那股刺骨寒凉也如潮退去。 “师父……” 屈林休面不改色,收回手,在药园旁边的石凳上坐下,“你现在只有武气一阶,一旦操控武灵,必然会被反噬。就如刚刚,你可明白?” 云挽歌见他竟丝毫不惊讶,垂了垂眸,走过去,给他倒了杯水,点头。 屈林休拿着杯子喝了,又道,“自然系武者,你是天戮朝第一个,没想到我今生倒还能再见到。” 云挽歌听着他的话,似乎又有些感慨的意思,不知怎么接话,便静默不语。 屈林休本也没要她什么反应,只是继续道,“我曾经见到的那人最后修炼至天成大道,武神,她的武灵,是一只极恶凤凰。” 云挽歌瞳孔微缩。 屈林休看了她一眼,“天神九州共有九个国家,其中唯有天戮与天武以武灵修炼,修至大道,便是入神之路。” 顿了下,“然而,这却并不是大道终头,往上,却还有更高阶品。” 云挽歌自从决心修炼来,从来只是自己摸索修习,连鬼老段老曾经也不过只言片语,并未细细与她说过这些,此时一听到屈林休的话,顿时如醍醐灌顶,双眼瞪圆,紧紧地看向屈林休。 屈林休自然是看出她一心求学的心思。 想了想,便将解说又细细分化,认认真真地与她说了一遍。 这天神九州,其实也分三六九等。 九个国家,分别是天兽,天器,天武,天戮,天莲,天医,天玄,天修,天人。 其中,天兽天器分别以御兽及御物修炼,借靠外力,为最下修炼法,然当年人魔大战中,天兽朝也曾出过一个惊才艳绝震动九州的御龙灵者,只可惜于那一战中陨落。 而天武天戮以武灵修炼,借自然之力,同为下等修炼之法,可这其中却有极其罕见的全属性自然系武者,若修为高等,亦可随意操控江河乾坤,统霸一方。 之后便是天莲天医,以修炼自身为重,修为得成,自身也能随之羽化升仙,得入甄化,弹指间令天地变色毁灭一方的能力,永生或上天入地,随意自在。为上等。 最上上等的修炼之法,便是天玄天修,这一种修炼同样修的是自身,过程却极为艰辛,能令凡人成神,也能使禽兽畜生化人飞升,得成者,皆是天地大能,睥睨四方。 而站在这所有国家最顶端的,便是一个自上古以来,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一个族群。 天人族。 从来没有人知晓这个族群到底为何。 只曾经在神秘古册中提过,这个族群,曾为盘古开天辟地,曾为女娲补天捏人,曾挺起过共工撞断的不周山,曾射下过天上九轮焦日。 这一族群是传说中操控天地变换乾坤的存在。 却只隐匿于神话之中。 传说这一族,掌控着能改天换日的十八件上古神器,终年不出现人群,就是要镇守这些神器,不让邪恶之人夺取,毁灭天下。 “神器?” 云挽歌忽然一皱眉。 红魅曾提及过,他们来天戮朝,正是为寻找两件上古神器。 其中一柄八郎剑,她已为凤离天从瑞王府寻得,那一件…… 正疑惑着,又听屈林休道,“然而,那上等修炼之法,于你来说,却是难上加难。” 云挽歌一顿,不解,“为何?” 屈林休隔空点了点她的额头,“死神为灵,自控神格。若想修炼上等之法,唯有散去自身所有灵气,以凡人之体开始修炼,方能有机会大成甄化。” 云挽歌有些愣,放弃武灵?散去修为? 她颤了颤睫***刻后又问,“师父,徒儿想问,若是散去修为后,得成甄化,所需多少年?” 屈林休看了看她,“以你心性,至少所需五百年。” 五百年! 云挽歌抿唇,片刻后,再次出声,“那以我这武灵修全属性自然系武者,多少年能成武神?” 屈林休皱了皱眉,迟疑了片刻后,说道,“若有助力,快则一个甲子。” 一个甲子,与五百年。 她闭了闭眼,在屈林休面前跪了下来,“师父,我选后者。” 第200章 所选,暗算 屈林休眉头皱得更深,低头看她,“缘何如此选?” 他与她说出这许多,本意就是想让她选上等修仙之法。 一来,可以散去这下等修炼方法,修为自身;二来,可以抽离了那太过强大残暴的神格武灵,化去她满心戾气;三来,三年后的登云大会,云挽歌势必会暴露真正武灵,若是届时修炼不够,反被盯上,必然危险不断。 可不料,她竟选了百害无一利的修炼之法。 然而屈林休却没有严厉斥责她,只是叹了口气,又道,“你可是心有有何难解之结?” 云挽歌以额触地,闭眼便是前世那满心的不甘与短短二十年中受尽的屈辱不堪,还有那腹中至今尤为清晰的孩儿无辜挣动。 眼眶通红,最终,却只是嘶哑着嗓子,一字一顿地道,“求师父成全!” 屈林休没说话,看着这孩子瘦弱而轻轻颤抖的后背。 良久,俯身拍了拍她的后脑,温声而慈和地叹气,“你既要如此,我便不会勉强。” 云挽歌抬头,一双血目。 屈林休却笑了笑,“你跪过我,便是我真正的徒弟了。自然门本就随意之地,你既自己所选,将来就算刀山针海,咬碎了牙,也要硬挺过去,你可能坚持么?” 云挽歌毫不迟疑地点头。 屈林休便从袖内空间里,摸出一本功法书籍,递了过去,“那从今夜开始,你便照着此书上的功法开始修习基本功,七日之内,将此书修习完毕,尽力进阶大圆满武气,可能够么?” 云挽歌当初一步跃入武者阶,乃是凤离天的助力。 想了想,点头,“徒儿必定竭尽全力。” 屈林休微微一笑,再次给她递过去一个白玉瓶,“这是下午丹云堂为祝贺自然门收了新弟子,送来的赤炎草炼制的井菱丹,可助你凝聚灵力。” 然后又从自己的袖内空间里翻出一颗有点干瘪的两百年份赤炎草,笑容有些不自然地放在桌上,“这个是为师下午去皇城为你寻的,嗯,门内钱财不多,你便勉强一些。多去后山修习,那里灵气足。” 这意思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完全放养式教徒的意思了? 云挽歌看了看那跟自己水坠空间内根本不能比的赤炎草,又看了看唯一的一瓶井菱丹。 心头暖意融融。 轻轻抿了抿唇,在耳边摸了一把,手上便凭空出现了一叠银票。 她垂着眉,将那叠银票放到石桌上,轻声道,“师父,徒儿有些许积蓄,这是随身携带的一些日常零用,您拿去支应门内所需,还有一些,在我那几个贴身伺候的人跟前儿,要是不够,我可给他们送传音符,再送一些上来……” “二,二十万金?!” 屈林休随意一翻,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二十万金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整个皇家武堂上从堂主下到奴仆所有的花销!而且是一个甲子的!而且是极其奢华,灵草灵药丹丸不愁的开销!! 屈林休再看云挽歌时,都觉得她身后无声自带一堆金子雨的后幕。 云挽歌也没想到那样冷静自持的师父,见到这点小钱居然会失态。 看来是……真穷。 轻笑,“师父给小兰和小石头买些好东西,徒儿这就回去开始修炼了。” 便无声退去。 留下屈林休一个人坐在石桌边,好一会儿,忽然无奈笑着摇头,捏了捏鼻梁,又看了看桌边的银票。 然后掏出两张破破烂烂的千里传音符,说道,“风儿,晨儿,无需再辛苦了,回来吧,见见你们的小师妹。” 对空一挥,两张传音符便如虹光飞去。 …… “砰!” 林敬轩一把摔碎了手边的瓷器。 他目光阴沉地回头,掐住一个跪在地上的黑衣人,狞笑,“所以,你们这么多人,居然连一个云挽歌都杀不了?废物!” 那人本是大圆满武王,无限接近武帝的突破状态,可被一个武师阶的林敬轩提着,竟丝毫不敢动弹。 只挣扎着艰难开口,“殿下,那云挽歌,武灵根本就不是血牡丹!” 林敬轩眉头一皱,一把将他扔在地上,“不是血牡丹?” 黑衣人咳嗽了几声,又赶紧跪好,快速道,“黑六死前曾经差点杀了云挽歌,可就在濒死之际,云挽歌却曝出了一阵惊人的力量,而且,她的武灵,极其可怖阴森!” 林敬轩脸色难看,“所以,她的武灵到底是什么!” 黑衣人一僵,低下头去,“当时的气氛太过可怕,奴才……还没有看清时,救她的那个白衣人就赶来了,一举手,便将所有人直接灭杀了。” “废物!”林敬轩一脚将那黑衣人踹出老远。 “没用的蠢材,滚!” 黑衣人嘴角渗血,连忙退去。 林敬轩还站在原地,雷霆之怒。 镂雕的上好玉质屏风后,却转出一个比那玉屏更温润光华的男人。 贺君尘。 他转着拇指上大扳指,轻笑,“皇子何需如此恼火?” 林敬轩看了他一眼,虽然脸色不善,语气道平息了许多,“云挽歌不死,我心难安。” 贺君尘却摇摇头,“皇子想错了。” 林敬轩皱眉。 贺君尘走到他跟前,放低了些声音,“您忘记,关于云挽歌身世的那个传说了?” 全属性自然系武者的后代。 这也是云霄和当年用尽手段娶了其母花青鸾的真正原因。 “可她的武灵到底是何?”林敬轩烦躁。 他原本的计划本不该如此,可不知为何,自从那日错失过云挽歌之后,他竟一步步将自己逼入如此进退两难无法展露手脚的地步! 贺君尘含笑,那双烟墨般净润的眸子,当真如同水浸雨绕一般,秀美极了。 他一副纤纤君子的仪态,站在同样儒雅却暴戾之气明显的林敬轩身边。 两相对比,直教刚刚送茶水进来的宫女露出惊艳钦羡的姿态! 林敬轩一扭头,当即看到那宫女对贺君尘的眼神,心中暴怒更盛。 一甩手。 “哐啷!” 茶盘落地,宫女无声倒地。 贺君尘笑着摇摇头,眼角的余光,扫到宫女背后一个小太监身影一闪,也不提醒。 第201章 打算,双面 只转脸,便见林敬轩眼神渐渐凶恶,笑了笑,低声开口,“皇子为何不想想,她为何不惜以血牡丹,也要掩盖自己真正武灵的原因?” 林敬轩陡然一顿,忽然蹙眉,“不错,血牡丹本就已是万人争抢了,还能有什么值得她如此大费周章掩盖的?” 猛地看向贺君尘,“难道……那传言竟是真的?!” 贺君尘低低一笑,点头,“皇子如今还想求娶那云家长女么?” 林敬轩讥笑,“求娶云家长女?不过一个血魔罢了,我要的就是她为我所控罢了。” 转念又一想,“若是云挽歌当真是自然系武者,那她的武灵想必……呵,倒不如让血魔吞了,一举两得,岂不更好?” 贺君尘颔首,“皇子心智,果然非我等能比。” 林敬轩却斜睨了他一眼,“你少在我这里装傻充愣。” 贺君尘一笑。 林敬轩也不与他多计较废话,转身想了想,又道,“既然云挽歌入了皇家武堂的自然门,日常接触不到。可上大课的时候她总是要出来的。这样吧,你去安排一下,我要探探她到底武灵为何。” 贺君尘勾了勾唇,“皇子何须着急,三年后的登云大会,她必然躲不了的,届时无论如何也隐瞒不了。” 林敬轩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等不了!赶紧去!” 贺君尘便不再言语,躬了躬身,走回屏风后的一道暗门里。 入内,便有几个暗卫落了下来,为首的一个低声道,“主子,那物事,已经放入他日常香薰和饮用的茶水里了。” 贺君尘想到今日林敬轩暴怒失控的样子,温润一笑,似乎只是听了个笑话,点了点头,“效果不错,盯紧了他。” “是。” …… 第二天。 修炼了一夜才从识海中清醒过来的云挽歌,才张开五感,就明显察觉到了自己的精神力比之前更强了数倍。 正欣喜间,忽听门外有小兰小石头的笑声,还有熟悉的说话声。 微微一笑,起身。 果然,院外正站着被两个小孩围住的杏圆,还有林翰,脚边两大个包裹。 杏圆被两个孩子正闹得不知该怎么才好,一看到云挽歌连忙扑了过来。 “小姐!” “你们怎么来了?” 自然门外,可是有千年古树做阵,以杏圆和林翰的武力来说,暂时应该还进不来。 杏圆却笑眯眯地说道,“就是屈老爷子,嗯,您师父今早给韩林送了传音符,我们到这,就被那两个娃娃带进来了。” 说着又上下看云挽歌,“奴婢给您带了些换洗的衣服,还有一些日常要用的东西,另外您上次让韩林去换的银票,也全都带来了。” “从您昨儿个到皇家武堂甄试,奴婢就担心得不行。幸好,屈老爷子收了您,如今您也总算可以修炼有门,再不用像在云府那样受苦了。小姐,夫人在天有灵,也能心安了呀。” 杏圆说着眼睛又红了,擦了擦眼角,又自顾自笑,“小姐您还有什么要吩咐我们的?” 云挽歌一直弯唇听着她絮叨,这会子听到这话,有些意外,“你们不能留在这?” 杏圆还没说话呢,小兰和小石头已经蹦了出来。 两人一人手上一个糖葫芦,吃的满嘴糖渍。 “不行的呀,自然门不收外人的呢!”小花舔了舔嘴角。 小石头瞄了她一眼,发现她吃的比自己快,赶紧又啃了一颗,生怕她待会吃完来抢自己的。 咕哝着嘴巴也道,“嗯,这是武堂的规矩。只留修炼者,我跟小兰都是师父悄悄藏在这里的呢!” 如此一来倒没有办法了。 云挽歌点点头,拍了拍杏圆的手,又看了眼林翰,说道,“我在这里短时间内应该没法回去,你们自己也要好生修炼,小心留意云府。池可云拿捏了林古雪的把柄,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云霄和那边抓不住我,可能会去找你们,你们自己注意隐藏。嗯,若是万不得已,便去寻白灵帮忙。” 杏圆嘴角一憋,似乎有些不愿意。 林翰却看向云挽歌,上前一步,恭敬道,“小姐,属下想去太贺君尘身边。” 杏圆一惊。 云挽歌却没什么神色,只是看了他一眼,“你有何打算?” 林翰垂着脸,声音干哑没有起伏地说道,“贺君尘近日与林敬轩走得极为近,属下担心他另有所谋。” 杏圆眼里的怒意退去,又去看云挽歌。 云挽歌没说话,片刻后,只问,“你的女儿怎么办?” 林翰低着的脸上神情微变,“小姐放心,我已将她安置在十分稳妥的地方,另外……白灵也安排了两个死士在保护小女左右。” 说是白灵安排,其实还是云挽歌嘱咐的,当然,打的却是监视的名号。 林翰心里却最明白,他的身份一旦暴露,第一个危险的必然是他这个唯一的软肋。 云挽歌在提前替他保护好这个唯一最心疼的孩子。 云挽歌笑了笑,“你既然放心,我便也不多话了。不过,你该知晓,我本意欲拿你做诱饵,去杀池可云吧?” 林翰面不改色,“属下知晓。” “那就好。” 云挽歌原地走了几步,沉吟数息后,又道,“你去贺君尘身边也好。不过你要做好准备,此去一路便无回头日,贺君尘所谋我心里略有猜测,若是用得好,这倒是一柄上好的开路剑。嗯,等云府给池可云收拾得差不多了,差不多你就可以露面了,这段时间,你先获取贺君尘的信任。” 贺君尘是什么人,庶子之身,执掌堂堂贺家。 家势遍布九州,心机城府之深,简直无可窥测。 他的信任,何极难取? 然而,林翰却丝毫迟疑都没有,“是!” 杏圆瘪瘪嘴,脸上倒多了点笑意。 云挽歌也微微一笑,当着林翰的面,握住水坠空间,身影便倏然不见。 连杏圆都吓了一跳。 更别说两个孩子了,惊得直蹦,大呼小叫。 却唯独林翰,眼瞳微瞪。 不过半柱香时间。 云挽歌又募地出现在几人面前。 小花和小石头再次齐齐被糖葫芦噎住,围着她一个劲地转,要去看她那枚普通得不行的黑色水坠。 第202章 胎记,震惊 云挽歌笑着将两个小家伙按下,递给林翰一个白玉瓶,“这应该是贺君尘现在最想要的东西,你且拿去给他,只说你想法子从我这弄去的,以后每个月我会给你一些,不出多久,他自然会倚重你,到时你行事也该方便的多。” 林翰双手接过,“多谢小姐,属下必定竭尽全力。” 云挽歌依旧含笑,眼神却冷却了几分。 “我信你,乃是段老被害那次,你其实早已发现我的水坠秘密,却从未言语过。我的信任,你不要辜负。” 林翰躬身不动。 杏圆瞄了瞄云挽歌,心说,小姐对我真好。 “不管你是尽全力还是去拼命,贺君尘的信任,你也必须拿下。他既然敢算计我,就不要怪我拿他做铺路石。” 云挽歌双眸浅淡如琉璃,转了个身,看向皇城的方向,“你死我活的血路,入了我的局,一个都别想跑。” 两个小娃娃早已被云挽歌那傲岸清冷如雪巅寒凉的气魄给震呆了。 杏圆心中极动。 林翰握紧了手里的白玉瓶,深深弯下腰去,“属下愿为小姐肝脑涂地。” 云挽歌不见笑意地浅浅一笑。 一直盯着她的杏圆,忽然蹙了蹙眉——怎么感觉……小姐那半边面颊上猩红的胎记,似乎淡了几分呢? 一张如破尘霾而晶莹绝彩的珠露,在恍恍惚惚的朦胧血色狰狞掩盖下,似乎即将露出那最美轮美奂让人望之失魂的绝色来。 …… 七日后。 云挽歌站在屈林休面前。 灵力一放,差点没把这活了快一千年的老家伙手里的书给惊掉了。 武士大圆满?! 七天的时间?! 屈林休‘噌’地一下就从石桌边蹦了起来,“挽丫头,你你你这……” 云挽歌淡笑,“师父,七日之期,徒儿按照您给的功法,已修炼至武士大圆满期,不出三日,该能突破武师阶。” “……” 屈林休有些傻眼,他本来的意思可是叫云挽歌尽力修炼至武气大圆满就好。 毕竟经脉受损…… 忽而心头一动,“丫头,你难不成之前武力骤降,并非经脉受损?” 他那时也并未多想,只想尽力周全这个故友之子,又不想提及痛处免得这孩子难受,便没多问也没多查看。 云挽歌垂眸一笑,“只是血脉损耗,使武灵散损,以致降阶,经脉并未受损。” 屈林休呼出一口气,大大摇头,“原来如此,万幸。为师还以为你……” 话没说完,又看了眼这丫头。 云挽歌笑意加深——就算以为她经脉受损,却还是将她收入门下。说话间无一不顾及她的心思情绪。 屈林休咳嗽一声,“可就算经脉受损,你这进步在天神九州也是凤毛麟角,说是天才之资也不为过!” 脸上明显得与有荣焉十分得意。 云挽歌又笑,却并未解释是有水坠空间里,那些能让人疯抢的几百年分上千年份的灵植的助力,以及屈林休给她那本基本修炼功法,加之之前基础。 事半功倍了。 屈林休见这小女孩儿又不说话了,一时也摸不准什么心思。 他带的徒弟不多,又都是放养的男孩子,对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女娃娃,有时候还真有些不知所措。 而且…… 这孩子自从进了自然门,那门内的生活水准,简直是平地起飞。 也不用去跟皇室讨要灵草灵石,也无需去看武堂里负责物资的那些人的眼色了。 甚至上一次,他主动送了一株云挽歌拿出的五百年份赤炎草给武堂物资处,还差点把那些人给惊得眼珠子掉在地上! 那种感觉…… 屈林休虽然为人清高不惯以物喜乐,可还是暗搓搓地爽了一把。 又摸出一本功法,瞄了瞄云挽歌,尽量让自己笑得和善点,“这是武师阶之后的修炼功法,每晚务必都要好好修习。” “是,师父。”云挽歌点头,接过。 “对了,突破武师阶,就该去武堂上大课了。等你突破后,去小石头那儿拿一枚武堂通行玉简,可随意出入武堂,至于所选课程,我今晚会帮你拟好,到时一并找小石头拿。” 云挽歌看他,“师父要出门么?” “嗯。”屈林休点头,“你的武灵和属性都有些特殊,师父准备去天武朝寻那旧友商议一番,看看有没有更好的修炼之法。三月内应该能回。” 说着,忽然又想起,“对了,你的两位师兄近日也该回来了。那两个的性子……嗯,等你见过也便知晓了。若是他们欺负你,莫要相让,直接打回去,打不过,等师父回来给你出头啊。” “……” 云挽歌忽然很想问,师父您确定回来的是您的亲徒弟么?话说,为什么他们要欺负我? …… 结果第二天。 云挽歌从水坠空间中出来。 就已经突破武师阶了。 有了之前的经验,现在倒也并不怎么惊奇。 等她寻到屈林休的院子时,却只看到小石头坐在那石桌边,晃着腿捧着个鸡腿大口地啃着。 见到云挽歌过去,也不意外,笑眯眯地把手边的东西往她跟前一推,“挽姐姐,这是门主给你的。” 云挽歌拿起一看,一块质地上乘的玉简,上头苍劲有力地刻着‘青挽子’三个字。 还有一张纸,上头写了三个大课的课程,以及导师姓名,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 云挽歌细细记下后,便出了自然门,前往皇家武堂的授课择选处。 达到武师阶后,便可御灵飞行。 云挽歌一路并未掩饰,一朵巨大的血牡丹在皇家武堂的上空飞过,不知惊呆了多少人。 “那是血牡丹?!” “不会吧,那丑女不是经脉净损么?怎么可能会御灵?” “看错了吧?” “卧槽,不过八日啊,就从武气一阶进阶武师?那上头确定是云挽歌?” “丑人多作怪!走,跟去看看!” 结果。 等云挽歌抵达择课处时,身后竟浩浩荡荡地跟了一群御灵一起落下的武堂各门门徒。 当那朵盛世夺目的血牡丹徐徐落地,云挽歌自一片散落花瓣后走出来时。 第203章 无耻,斗灵 原本那些还心存犹疑的人,终于没法不相信了! 一阵哗然。 有人大呼,“云挽歌,你在搞什么鬼!” “就是,你怎么可能进阶这么快,一定是修了邪攻!” “搞不好当初那武气一阶就是假的,是她故意装的,就为了进自然门!无耻,卑鄙!” 最后喊话的,是当初跟云挽歌一起参加第三轮甄轩的试炼者,自从见识自然门门主那雷霆之势后,一直耿耿于怀。 现在看云挽歌竟然能在八日之内便一举从武气一阶进入武师阶,心里顿时翻江倒海,恨不能杀了云挽歌,以替代之! 云挽歌脚步顿了顿。 转回头,看了眼那满眼嫉恨的男子,忽而嗤笑一声,“你说什么?” 话语里,却是森凉寒冽。 那男子被云挽歌那双黑得瘆人的眼睛盯得有些发毛,众目睽睽之下却又不敢当缩头乌龟。 硬撑着脖子站出来,怒吼,“我说你无耻!以你这种废物,经脉净损为何还能迅速晋入武师阶?当初甄选时,你是不是耍了手段?欺瞒各门主及堂主?!” 他倒是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云挽歌环顾一圈,幽幽浅笑,“第三轮甄选时,我可开口说过一句我经脉净损?” 众人一愣。 云挽歌漫不经心地转了个身,看向包括那男子的几人,“而且,你们几个,不是十分嫌弃自然门么?现在这般作态,莫不是吃不着葡萄反吃葡萄酸?” “你!”“休要胡言!”“莫把人想得跟你一般无耻!” 越是反驳得厉害,越叫人看着心虚。 云挽歌讥笑,“你们嫉妒,那是你们自己的心思。休要拿这些下作的言语来羞辱我及我的师门。我跟自然门,都没有必要去承担你们这些见不得人的下作心思。所以,几位,闭嘴吧,聒噪得八哥似的,徒惹人笑话。” 论起口舌之争,云挽歌重生这一世,还真没落过下风。 几个大男人当即面红耳赤。 怒瞪云挽歌。 刚刚那个叫嚣得最凶的,立刻失控地上前,一掌捏出一枚空气凝结的挑战符。 对着云挽歌尖叫,“云挽歌,我要与你进行斗灵!” 斗灵,以武灵为战,生死不论。 乃是皇家武堂的门徒互相挑战的一种内部比试。 武堂内不许门徒私自械斗,便出了这么一种可以在众目睽睽下解决私怨的规定。 因为损耗极大,且需武王阶以上做见证,非私怨极深或者想借机杀人的门徒,几乎无人试过这种比试。 主要还是,犯了杀戮的门徒,在门内,基本也就断了后路。 云挽歌淡淡地睨了眼那个掩不住杀意的男子,“你确定?” 男子全名黄承铨,六阶武师,自认对付一个刚刚突破武师阶的云挽歌,不在话下。 当即猖狂一笑,“云挽歌,叫你不知好歹!别只会嘴上逞能,却不敢应战吧?废物就是废物,就算修炼快又怎么样,哈哈哈!” 身后几人也跟着大笑起来。 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着起哄。 斗灵,在皇家武堂,那也算上是一场盛会了。能看两人你死我活地操控武灵死斗,要多过瘾就有多过瘾! 云挽歌冷眼看着这群心思各异的人。 这些笑话她的,怀疑她的,羞辱她的,践踏她的。 他们凭什么呢? 她勾了勾唇,接下黄承铨释放出的斗灵挑战气符,“有何不敢的?那便请吧。” 众人一静。 黄承铨叉着腰大笑,“好啊!云挽歌,今日我就让你亲眼看着自己是怎么死的!一个修炼邪功的血牡丹而已,我就替你师门清除了你这个废物东西!” 在场的并无武王。 却不料,正好五公主林音儿从择课堂路过。 听见有人斗灵,她身后跟着的一个随从正是八阶武王,便很有兴趣地自荐了去。 林音儿索性今天并无课业,便顺道一起过去。 不料到了练武场,见到的,正是这几天,在众人口中风口浪尖的半面罗刹——云挽歌。 不过八日功夫,竟然就从武气一阶进阶武师,这天分,简直出彩得过分了。 难怪会一出自然门,就被人盯上了。 不过……这丫头倒也胆大,竟然敢应下斗灵?对方可比她高了不止一阶啊! 林音儿提起了些兴趣,在观礼台坐下。 气息才落,便察觉到数个熟悉的灵气波动。 转眸一看。 林敬轩,贺君尘,霍家那对孪生兄妹。 林音儿淡淡收眸,视线略抬,又见更高处,数个门主,以及更加隐晦几乎探测不到气息的慑人之力,全都出现了。 心中冷笑——血牡丹,到底是血牡丹。凰命之女,有几个会轻易放过? 而练武场下。 在那八阶武王的一声警示下。 黄承铨连基本礼仪都顾不上,先发制人,一下子便甩出一只喷火的公鸡,朝云挽歌气势汹汹地扑杀过去! 林音儿身后另一个武王随从摇头,“小人一个。” 武者斗灵,一息之间便可取人性命,更何况这黄承铨竟然偷袭制人。 许多人只当云挽歌要抵不住这火鸡的凶残杀气。 却不料。 那雄赳赳的吐火公鸡,跑到半路,却突然顿住。 一双豆大的眼睛直溜溜地转,像是被不远处的云挽歌吓到了,举步维艰踌躇不前。 众人都错愕,黄承铨恼羞成怒,双手交错,再次催动功法,逼迫公鸡朝云挽歌攻击。 那被吓住的公鸡终于不再看云挽歌那双冰冷的双眼,一仰脖子,嘶鸣一声,便‘吼’地一声,吐出一条长长的火龙! 火势凶猛,连观礼台都能感觉到那股灼热。 眼看那汹汹烈火就要扑到云挽歌跟前,将这么个小小的少女烧成焦炭。 一直未动的云挽歌,却忽而无趣似地瘪了下嘴,然后随手一抬。 “哗!” 观礼台上的众人只听一阵波涛水浪,在耳边蓦然蹿起。 定睛看去,竟发现,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巨浪,竟将那火龙,瞬息浇灭! 对面的黄承铨一愣。 随后意识到这偷袭的一击竟然失败了。 眼珠一动,悄悄跺了跺脚,脚底立即鼓起一个小小的不易察觉的土包。 然后那土包,像有生命一般,疾速朝云挽歌扑去! 第204章 可怕,污蔑 “啧。”林音儿背后那武王又叹气,“皇家武堂近些年真是一代不如一代,那青石阶的试炼,简直就是花架子,怎么连这种人都收进来了?” 随后又想起今年那场人胄闹出来的大乱,以及草草结束的青石阶试炼。 又叹了口气,终究没有再说话。 只看那地鼠般的土包,还在不断朝云挽歌偷袭。 而那公鸡,被寄主操控,竟然振翅飞了起来,张开尖利鸡嘴,朝云挽歌的头顶恶狠狠地扑啄过来! 云挽歌若只顾头顶,便必然顾及不到脚底。 到时若被偷袭落败,只怕被火鸡引了注意的众人,还以为她是实力不敌。 这黄承铨的如意算盘拨得响。 只以为胜券在握。 眼看武灵公鸡与地底土咒两相夹击,到了云挽歌跟前,几乎都要露出胜利而得意的笑容。 不料。 后背倏然一痛。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发现,一朵不过拳头大小的血牡丹,竟不知何时,开在半空。 那妖妖娆娆血色半染的模样,真跟云挽歌那张脸一般无二! 黄承铨下意识地往旁一缩。 同时攻击的火鸡和那土咒便猛地停顿下来。 而不等他完全避开,那血牡丹忽然又往上浮了些。 黄承铨这才看到。 那血牡丹的血色半染的花朵之下,竟然还连着一支根茎,而那根茎的末端,生生地插在了他的后背血肉里! 他看到,自己的血,顺着那戳过来的根茎,一滴一滴地落到地面。 他惊恐地瞪大眼,下意识就要朝那根茎拔去。 却听那边,云挽歌清清离离的声音传来,“你还是不要擅自动手比较好,当心把自己撕成两半。” 黄承铨的手陡然停在半空。 他颤抖地回头,却发现,自己的武灵公鸡,竟然趴在了地上,而那只土咒,也被云挽歌轻轻松松地踩在脚底。 云挽歌气定神闲的模样,显然根本没有把他当成过对手。 他苍白着脸,问,“你什么意思?” 云挽歌闲闲一笑,“植物的根茎是怎么扎根的,你不懂么?” 黄承铨一僵。 这血牡丹的根茎,盘根错节地扎根在自己的体内五脏六腑里?! “你使诈!”黄承铨不甘地狂吼,朝那见证的八阶武王看去,“前辈救我!云挽歌使诈!” 那八阶武王朝林音儿看了一眼,随后冷笑,“你当我是傻子不成?使诈的分明是你!” 黄承铨浑身哆嗦,只感觉自己的命,现在都可笑地被一朵看似弱不禁风的小花,不对,血牡丹掌控在那杀人不见血的根茎里。 简直……太可怕了! 可他明明才应该是胜利的那个。 他茫然地看了看左右,忽然愤怒而绝望地吼道,“云挽歌,你故意设计我!你本来就能胜我,却故意引这么多人来看你我斗灵!你想拿我立威是不是?你这个满腹心机的女人,设计自己进自然门不够,还敢算计同门!堂主,堂主救命啊!云挽歌要残杀同门啊!” 云挽歌没说话。 旁边有些人已经看不下去了。 庞丽听闻消息早赶了来,刚刚不敢说话生怕影响云挽歌发挥,这会子终于兴奋地跳起来。 大笑,“笑死人了,明明是你想借机害挽歌,还敢大言不惭说挽歌害你?打不过就污蔑,一个男人,给自己留点面儿吧!” 有些人跟着也哄笑起来。 云挽歌闻言,朝庞丽那个方向,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 露出额间一朵盈盈浮动的血染牡丹。 映衬着那半面鬼狞半面仙玉的面颊,楚楚生辉,芳华复加。 好些人看到这笑容,都轻吸了一口气。 庞丽就听旁边有人小声嘀咕,“这云挽歌要是没了胎记,这姿色,啧啧,恐怕她姐姐都难及一分吧?” 庞丽翻了个白眼,冲那人骂,“下三滥的腌臜玩意儿,你议论我家挽歌什么呢!” 那人阶等本就不及庞丽,再加上庞丽近日在玄心门可备受门主重视,家势又大。 被骂了,居然也不敢反驳,缩了缩脖子,躲到一旁去了。 庞丽‘哼’了一声,对云挽歌挥手,“挽歌,加油!别怕那怂包!” 云挽歌又笑了下,俏生生的一双眼,眉间一朵牡丹花,简直惑人得跟花中妖似的。 练武场最近的一间授课大堂。 凤离天懒洋洋地靠在二楼的窗户边,一手执着一柄金色珐琅极尽浮华奢侈的单筒千里镜,对着一侧眼,正朝练武场方向看着。 青刹百无聊赖地趴在后面的桌子上玩两个象牙骰子。 红魅正端着差点走进来。 就见凤离天猛地将那一柄价值连城的千里镜,摔在了地上。 “哐啷”一声。 连地砖都砸裂了。 青刹手一抖,掷了两个一点。 嘴角抽了抽。 与红魅对视一眼。 原本凤离天这几日,都赖在武堂,他本就有武堂的授课导师一职,倒也名正言顺。 可青刹几个心里都明白,这是在等云挽歌出现呢。 这不,连等几天,那丫头终于露面了。 一连阴晴不定数日的国师大人,当即就露了一点子雨后初晴的笑意。 可这还没往择课堂去寻人呢,就听说小家伙被人为难,竟然连‘斗灵’都给逼用了。 便又跑到这练武场旁边的盛宏堂,把一屋子上课的人全给轰了出去,躲在暗处,悄悄用千里镜偷窥。 连靠近多不敢,还不是怕云挽歌发现,扭头就跑了呗。 青刹腹诽,可也不敢说出来。 咳嗽一声,问,“殿下,您这又是发了哪门子火啊?” 凤离天斜睨着练武场那边,飞斜的眼角因为动怒,似是平添了一笔浓墨重彩,又妖又媚。 红魅将千里镜捡起,发现居然没摔坏,便又恭敬地递过去。 凤离天却没接,似是真的恼了,长衫一转,姿态随意地坐了下来。 揉了揉眉心,“气死本国师了,谁准许她那般笑的。” 青刹差点没笑出来,凑过去,“殿下这是吃醋还是嫉妒啊?” 被红魅瞪了一眼。 凤离天没理他,靡艳的眉眼间,一股子恼色。 红魅给他端了茶,犹豫着问,“殿下这般惦念小姐,如何……不直接去见小姐?” 第205章 求饶,讽刺 青刹朝红魅竖大拇指——有种!这全天下就你一人敢这么挑破殿下的心思了。 却不料,凤离天没恼,反而端着茶,像是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直接跑去,她要是像上次那般对本国师,本国师会被活生生气死的。” “……” 青刹呆滞,半晌,摇头叹气,“殿下,您以为您不去找她,她就不会那般对您?做梦呢……哎呀!” 被红魅一掌拍中后脑勺,惨叫。 凤离天端着茶盏看青刹。 青刹捂着脑袋远离红魅,又嚷,“您看您现在,还不是一样快气死了,反正都要气死的,不如选个痛快点的方式。” 红魅追过去就要打他,青刹赶紧跳窗逃生。 桌边的凤离天却突然放下茶盏,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不错,总归你生气归你生气,与我又有何干,我要见你还是要见。红魅。” 红魅垂首,“在。” “给本君安排个身份,本君要进自然门。” 红魅一惊,青刹从那逃窜的窗户后露出半个脑袋,“殿下,您以为自然门那么好进啊,十个甲子了,那儿就没进过外人……啊呀!” 被红魅一掌推出的灵力击中,落了下去。 “是,殿下,属下即刻去办。” …… 再说练武场这边。 黄承铨眼看求救无门,自己原本的算盘也尽数落空,反把自己姓名落在了云挽歌手里。 不可谓不怕,双股颤颤,终于是‘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云挽歌,云二小姐,我自不量力,我口不择言,是我下贱,不该说您是非,求求您,大人大量,放过我吧!” 台边又有人哄叫起来。 “云挽歌,杀了他!小人一个!” “就是!血牡丹,动手啊,让他们看看你的厉害!” “杀啊!别怂啊,云挽歌。你可是血牡丹,让大家看看你的厉害啊!” “哈哈哈哈!” 讥讽的,起哄的,声声都有。 云挽歌走到黄承铨三步开外,低头看面色惨白的黄承铨。 “知道这世人是什么模样了吧?” 黄承铨握着拳,满脸泪意,眼神却是愤怒的不甘。 云挽歌轻笑,“我若是不杀你,他们便能指我是临阵退缩,假好人,装圣母。” 黄承铨一僵,连牙关都咬得‘咯吱咯吱’响。 云挽歌语气淡漠,依旧如聊天般随意地说道,“可我若是杀你,他们也许会说,哎哟血牡丹果然厉害,这就是极品武灵的实力啊!可他们也可能会说,这血牡丹心性果然狠辣,连同门都能杀害。” 双眸低垂,对上黄承铨的视线,“你说,是不是?” 黄承铨被那双淡泊仿若看透尘埃的眼睛看得意识放空,陡然又清醒回来,额头早已有冷汗淋漓。 看台两边还有人在不断嚷叫着云挽歌杀了黄承铨。 云挽歌却静然地仿佛只处于一片幽谧的世外之境中,声音轻缓如寒泉过心。 听不出里头的随意轻慢,却听得出话音里的森冷杀意。 “抬头去看一看,那些跟狗一样吠个不停的东西,你之前,便是这般的模样。” 黄承铨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一双柔软而冰凉的手控制住了。 操控着他的身体,他的脖子,他的头,他的眼睛,朝四周看去。 他看到了他的同门,双眼冒光口水横飞地喊,“杀呀!给师门丢面子的没用东西,杀了呀!” 他看到之前与他亲如手足的兄弟,脸红脖子粗地大笑,“让你动那些歪心思!就凭你,还想战胜云挽歌,取代她进入自然门?我们兄弟几个,哪个不比你强!” 他看到他曾经或亲近或一起修炼或共进退的人,那一张张极尽兴奋嫉妒讽刺嘲弄而扭曲的脸。 他之前……也是这个模样? 他忽而笑了起来,脸上那种卑微的求饶乞怜已经没有了。 他看向云挽歌,平静而淡定地说道,“你说得没错,他们是狗,我是跳梁小丑,都是徒惹人笑话的玩意儿而已。” 可他现在要死了,死了以后,应该就不会是跳梁小丑,让这些人去作践羞辱了吧? 他忽然明白了云挽歌曾经的处境。 又摇了摇头,低笑,“原来是这种感觉。这些人,凭什么就能随便站在自以为是的高处来嘲弄别人呢?” “不错。”云挽歌忽然接口,轻笑,“你们有什么资格呢?” 她从没做错过什么。 她的血脉她的出生她的胎记,哪一样都不是她自愿去选择的。 为什么会成为别人去诟病与践踏她的理由? “可这个世道啊,原本就这么不公平的。” 云挽歌笑着抬了抬手,那朵以根茎缠绕住黄承铨五脏六腑的血牡丹朝上,一直飞到她的手心。 “你想死么?还是想活?”她问黄承铨。 黄承铨大惊,“你愿意放过我?” 云挽歌却笑,“不会。” 黄承铨皱眉,眼看那能轻易置他于死地的血牡丹,被云挽歌拿捏在指间。 片刻后,开口,“我想活。” “就算面对千夫所指,周围全是背叛与算计?随时可能再次被杀?” 黄承铨一愣,再次点头,“是。” “好。”云挽歌又松开那血牡丹,低头对黄承铨道,“我饶你一命。” 黄承铨自以为今日必死无疑,没想到,竟然还有活命的机会。 可他很快又听到云挽歌略带笑意的话声,“做我的狗,我就给你活命的机会。” 黄承铨脸上那一瞬的喜色瞬间僵冻。 台边为数不多的几个高阶武者,以及散在各处的门主,皆是微微变色。 盛宏堂二楼窗边,慢悠悠地用茶盖撇开茶叶的凤离天,勾着眼角的幽凉,笑了起来,“果然还是我的小花儿有趣。” 黄承铨傻了,“你说……什么?” 云挽歌挑眉,“你只有五息的考虑时间。” 黄承铨张着嘴,云挽歌将血牡丹往手心攥了攥。 台边的大多数人就只看云挽歌与黄承铨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然后就开始数数。 “一。” 有人议论,“这是玩儿什么呢?” “二。” 有人焦躁,“怎么还不动手啊?磨磨唧唧的。” 第206章 狗奴,讨好 “三。” 有人不耐烦,“有病吧这血牡丹,故意显摆呢!啊!” 被庞丽的槐花花刺戳中。 “四。” 林音儿若有所思地对身旁的武王侍从说道,“血牡丹果然是天凰之命么?这修炼看来并非作假,若是以此速度,恐怕成神也不过一个甲子吧?” 后头那人点头,“若是有天灵地宝丹药相助,只怕更快。难怪人人觊觎,若是得这血牡丹相助,便等于有了一统四方的强霸之力。男子若是娶了这血牡丹,得以双修,更能日进千里。血牡丹,果然是名不虚传。” 旁边有好几人听到,都露出了蠢蠢欲动的神色。 血牡丹,只传闻是天凰之命,没想到,原来真正的原因,是因为武灵之利,修炼极快。 无论何人到手,便等于手握一支能撼动千军万马的强大力量。 男子得之,与其双修,自己便无需再在修炼一业上费尽功夫,轻而易举得成大道,岂不是一举十美的好事! 台下,云挽歌终于将那血牡丹捏在手心。 黄承铨就听到身体里头,‘咔嚓’一声,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我做!我做你的狗,主子,求你饶我一命!” 黄承铨大叫。 台下一片哗然。 “这卑鄙小人竟然要认云挽歌为主?” “卧槽,简直大开眼界,还有人为了活命,居然连狗都肯做?” “啧啧,这云挽歌手腕也确实够厉害的。” “带刺的血牡丹啊,你以为那么容易对付的?” “我听说云家当时出动影杀令都没能杀了她,反被灭门?不是她动的手吧?” “这可不好说啊……” 不管台下如何议论。 云挽歌却已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众目睽睽之下,她收了一条,能帮她转移至少一半注意力的‘狗’。 手腕一挥。 那原本攥在手里的血牡丹忽然被抛出,在空中散开无数花瓣,最后化作一枝血色染尖的根茎,如游蛇般,从黄承铨背后,钻了进去。 黄承铨浑身一阵刺痛,剧烈抽搐着,倒在了地下。 而他的一根手臂上,同时浮现一根长如刺青的鲜艳纹路。 正是血牡丹! 契约之印! 鬼手门门主高玉峰对玄心门门主何莲子道,“这丫头居然这种上古法术都学会了!” 何莲子叹气,“屈林休这回可真是准备倾囊以授了。”连这种法术都拿出来了。 落水门门主在旁边摇头,“自然门这回真是捡到宝了。”语气无不拈酸。 烽火门撇嘴,“谁让那会子咱们都看走眼了呢,活活放跑了这么个好苗子,血牡丹啊!” 飞鹤门却笑了笑,“这也不是没有转换师门的先例啊!” 几个门主对视一眼,然后各怀心思地笑了起来。 …… 练武场上,云挽歌在那散碎的花瓣纷落下,抬起头。 她的额间,一朵举世无双的血牡丹,似乎在昭告全天下——这就是你们梦寐以求的力量,这就是世上无可代替的血牡丹。 她,就是足以让他们仰望与追逐的云挽歌! 尽情地嫉妒吧,怨恨吧,羡慕吧。 她只会将你们所有的怨念踩在脚底,无情碾碎! 练武场边,原本躁动的人群,一点点地安静下来。 直到最后,雅雀无声。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场中那从花雨中缓步走出来的女子身上。 骄阳从头顶倾泻而下,身下是无数落地齑粉的花瓣。 万花都臣服在她脚底。 她似是一抹春日里娇花烂漫里,分枝离叶的精魅,让百花都为之倾慕,可一转身,却又无声无息地夺了那花儿最美的生姿。 凤离天倚在窗边,看着那傲然从人群中走出的小女孩儿。 目光幽深,潋滟涟涟。 …… 重新回到择课堂。 主管的负责人是一名七阶武王,对待云挽歌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 “自然门下青挽子师妹,所择课业分别为,炼灵,玄武,以及修心这三门大课是么?” 那负责人满脸是笑,“劳烦青挽子师妹把玉简出示一下。” 那谄媚讨好的态度,叫好几个旁边一同来择课的同门都看得十分不满。 可他们又能怎么办? 云挽歌轻而易举地就击败了一个比她高那么多的武者,甚至还强迫那人认她为主。 这种雷霆手段,肆无忌惮的行为,武堂内竟然无一人来管。 用意实在明显不过。 有个人小声嘀咕,“不就是血牡丹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被旁边人赶紧拉了下。 云挽歌站在一旁,清冷神色无分毫变化。 倒是那择课堂负责人,恶狠狠地瞪了那说话的门徒一眼。 又笑着将云挽歌的玉简分别在那几门大课上一一注入灵力,然后还亲自为她准备好所有入门课业书册及所需器具。 热情地对她笑,“青挽子师妹,下午便有一场修心课业。恰巧师兄我也在上这堂课,你若是有不懂的,都可来问我。我是烽火门下第二十七代弟子,叫赵光,武灵是獒犬,如今二甲子零二十岁。师妹若是……” 话没说完。 刚刚那个说话的门徒又嘲意满满地笑了起来,“我说赵师兄,你也好意思称呼人家青挽子师妹?你是鬼手门第二十七代,她可是鬼手门第一代,你似乎叫错辈分了吧?” “你闭嘴!”赵全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瞪向那人,“你胡说什么?青挽子师妹这般年幼,休要拿她取笑!” “哟,这就维护上了?”那人却也不甘示弱,“人家年幼?你又打得什么主意?简直笑死人了。” 两个你来我往互骂得好不热闹。 直到回过神来,才发现,云挽歌早就没影了。 赵全气恼得将那人前来登记大课的玉简给砸碎,两人又是一场争执。 闹得择课堂鸡飞狗跳。 却也不关她云挽歌的事了。 她出了择课堂,便寻了一处偏僻无人的地方,将领来的大课书籍等放入空间耳坠。 估算了下下午上课的时间,便准备前往皇城一趟。 林翰潜入贺君尘身边也不知情况如何,杏圆最近是否安全,她在自然门也无法与外界联系。 云府与池可云之间,又斗到了什么地步。 她心里一边盘算,一边就要动身。 却不料。 身前陡然落下一个白色的身影来。 第207章 威胁,疑惑 惊得她心下一紧,抬眼,见到的,却是刚刚还在算计的贺君尘。 也不知是失落而是安心,收缩的瞳孔缓缓放松。 “云二小姐,好久不见。” 贺君尘还是那副纤纤君子出尘无埃的风雅公子模样,他朝云挽歌一笑,连周围的空气都细弱温婉如江南清风。 “现在,是不是该唤你一声师妹了?” 云挽歌垂眸,“不敢,原来贺家主不仅是云家武堂弟子,连这皇家武堂,也是随意进入得了的。” 贺君尘似乎听不出她言语里的讽刺。 笑着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师妹所言差矣,当年我也是历经艰辛走过那九百九十步青石阶的试炼,可不曾作假。” 云挽歌冷笑,“那倒是辛苦贺家主了。可惜,青挽却不曾走完,与贺家主无有同语。告辞。” “师妹。” 贺君尘怎么可能轻易放她离开,脚步一转,便挡了她的去路,“青挽子这名号,取得是你母亲与你的中字,可是?” 云挽歌对这个看似温润如玉的美男子素来没什么好感。 眼神一冷,“与你何干,让开?” 贺君尘却笑着摇了摇头,“师妹,今日,怕是轻易放你不得。” 云挽歌眉头一拧,忽而往后退了一步,手腕一翻,一朵带刺的血色欲滴的血牡丹,重重地朝贺君尘扇来。 然而。 贺君尘却早有准备地撤开手掌,竟一抬手,就将那血牡丹抓在了手里。 就算是造假的武灵,那也与魂体相连。 这么被捏在旁人指尖,虽然是一棵分枝,云挽歌也感觉身体的某处好像被这人控在了手心。 脸色更加难,双掌一推。 无数的花雨便朝贺君尘汹涌喷来。 一根连接根茎的花朵,隐在那花雨中,游蛇般朝贺君尘的手腕咬去。 不料。 云挽歌原本势在必得的攻击,却再次被贺君尘轻轻松松地击退,那连接花茎的血牡丹,再次被拿捏住。 云挽歌眼神森冷,紧紧地盯着贺君尘,“你想做什么?!” 能如此轻易击败自己,证明贺君尘,至少已是武帝以上。 贺君尘兴味地看了看左右两手上形态各异的血牡丹,称赞地点了点头,“不愧是天凰之命的血牡丹,竟然能攻击到我近前儿。厉害厉害。” 他笑着点了点头,双手,却倏地一收。 “咔。” 两朵血牡丹同时被捏碎。 他抬眼,朝云挽歌笑意渐盛,“只可惜,是假的。” 云挽歌没有丝毫被毁灵后身体遭受重创的任何反应。 唯独映于额间的那朵血色牡丹,倏然散碎。 她眼底微震,看向对面。 林敬轩在贺君尘身后落下。 两人的身后,林翰无声无息地站在最远处,似乎看不到她,低头垂眼。 “云挽歌。”林敬轩走了过来,满脸的戾气,“你居然敢造假武灵,好大的胆子!你可知,天戮朝对造假武灵者,会处以什么极刑?” 云挽歌冷笑,“造假?证据呢?你也造一个血牡丹的武灵我看看?” “休要牙尖嘴利!” 林敬轩越过贺君尘,一步来到云挽歌跟前,“说!你的武灵到底是什么?!” 云挽歌满脸嘲弄,“三皇子,你说什么?” 眼前的林敬轩明显神情不对,她前世与他相伴那么多年,对他的举止神情太过熟悉了。 这个冲动易怒,甚至会自己站出来挑衅自己的林敬轩,绝对不是常态。 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地扫了眼那边的林翰。 林敬轩已经极为不耐烦地上前,一把抓住云挽歌的胳膊,“我说什么?云挽歌,你以为我在说什么?是不是要我逼你现行?” 上一世林敬轩一直就怀疑她真正的身份,只是云挽歌直到被他亲手刺死,才明白过来。 这一世,林敬轩自然也不会轻易打消怀疑。 可他不点明,云挽歌当然也不可能自己去承认,再说了,今天她刻意在如此偏僻之地停留。 为的……可就是引这二人出现呢! 不耐地皱起眉,去推林敬轩,“三皇子,做什么动手动脚!松开!” 林敬轩大约是看她那张脸看得极其厌恶,伸手一甩,将她的胳膊甩出去,又对贺君尘道,“你,不是有法子么。我要知道她真正的武灵,现在!” 贺君尘眼神一沉,却笑着询问,“皇子,此处还是武堂范围内,若是出了差池,恐怕……” 毕竟云挽歌的武灵若真的是他们所猜,那一旦逼迫引来的震乱,必然逃不过武堂里那些个高阶武者。 云挽歌一旦暴露,于他们来说,也无丝毫益处。 可林敬轩却像是听不懂似的,不耐烦地命令道,“我让你现在做就现在做!皇家武堂又怎么样,还不是我家的地方!不做就赶紧给我滚,我又不缺你这样的狗!” 云挽歌听着惊奇,暗道——这林敬轩怎么一段时间不见,性情竟如此大变?连脑子都没了? 而贺君尘,也似乎被林敬轩逼迫无奈,只好上前,对云挽歌一笑,温声道,“师妹见谅,你若是再不配合,师兄可真的没法保护你了。” 云挽歌看了眼林敬轩,总觉得哪里不对。 又扫了眼那边的林翰,做出一副提防戒备的姿态,“我不知道你们要我配合什么,不管你们想做什么,这里是皇家武堂,你们不能胡来!” “动手!”林敬轩狂吼。 贺君尘蹙了蹙眉,对云挽歌露出个抱歉的笑容。 忽然五指成爪,一把将云挽歌拎到了近前。 “你干什……呃……” 她猛地瞪眼,贺君尘的手,居然探进了她的袖口里,顺着她光洁的手臂,一点点往上摩挲。 “滚开!你……” 脖子也同时被捏住。 贺君尘那张俊雅如雪色无垢的脸上,还是那股子叫人心湖荡漾的无害笑容。 然而他在云挽歌耳边吐出的字,却像一只只带刺的毒蚁,一个字一个字地朝她起了一层颤栗的身体里钻。 “你瞧,旁人就是能这般轻易作践于你。今日虽非你情我愿,可若是你不想曝出武灵,便也可安心从了我,今后我必定能好生待你……” 云挽歌后牙槽咬紧。 “卑鄙无耻的小人!你休想!” 第208章 重伤,恼火 贺君尘的手又从她的袖口滑出来,去拉她腰间的秀色腰带,低笑,“无论如何,今日你都逃不了。我本也不想如此,可没办法,谁让你今天露了脸,觊觎你的太多了,反正那蠢货给了我这个机会,不若我先下手为强,好歹我心意于你,也不算屈了你……” 腰带被拽开一层。 “主子!” 这时,林翰突然从后头站了出来,“小心她手上……” 忽而顿住,猛地朝上方看去,大呼,“小心!” 贺君尘也同时察觉到一股强大浩瀚的力量,从头顶轰然砸来。 “砰!” 那力量在空中化为无形巨拳,对着贺君尘的脑袋,毫不留情地狠狠砸来! 贺君尘使出全力也没抵挡住。 一下就被砸得飞了出去。 落在地上一直朝后滑行了几十丈,才堪堪站稳,张口便‘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抬眼,便见另一个一身白衣,华发三千,如雪巅之花,卷卷妖妖,自半空落下,站于云挽歌身后。 林翰眼下一松,几个腾跃,落到贺君尘身前,以护卫姿态站稳。 低声道,“是九千岁国师,凤离天。主子当心。” 贺君尘自然认识凤离天,却没想到这个桀骜不驯的妖魔般男人,竟然也会穿白衣。 仙姿之态中,透着一股子浓郁靡丽的妖冶幽艳。 他皱了皱眉,“他怎么会来?” 又有几个暗卫落下,极度紧张地落在他的四周,死死地盯着那边还云淡风轻的凤离天。 林翰意有所指,“三皇子似乎已经离开了。” 贺君尘心下一沉,“是他引来的凤离天?”所以才那么迫切地让自己去羞辱云挽歌? 为什么? 为了让凤离天杀了自己? 眼神陡变——看来这位三皇子已经发现自己给他下药了。 当真是深藏不露! 居然不惜以伤害自身为饵,将计就计,利用云挽歌与凤离天,来令他步入死地! 果然是这一代皇子中最心狠手辣城府极深的一个! 这谋算,简直狠戾至极! 贺君尘慢慢地冷笑起来,随后又看向林翰,“云挽歌与凤离天何时关系如此近密了?” 若非这二人关系异常,林敬轩也不可能算计成功。 这两人,才是林敬轩能将他逼入死路的关窍所在! 林翰顿了顿,低声开口,“那日珍珑阁的那位郎君,便是凤离天。” “什么?!” 贺君尘难掩惊色,“他怎么……” “凤离天曾失忆过一段时间,似曾因为中毒。便易容跟在云挽歌身旁。” 林翰避重就轻,半句真半句藏。 可贺君尘却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重要的消息,“凤离天曾经失忆?!” 难怪了,刚刚重视他的力量,与那天的气势几乎雷同! 可他现在已经顾不上询问更多了。 因为,落地的凤离天,已经转过眼来,直直地朝他看过来。 分明还是那样邪性地勾着唇,笑得媚色如妖。 可贺君尘的后背,却陡然浮起一层森冷寒意。 他大喝一声,“走!” 拿着传送符,就要捏爆! 而那几个暗卫,则齐齐扑向凤离天,试图为主子抵挡出一丝逃走空隙! 可是。 这几人不过才意动,脚下连分毫都没有挪动过半分。 那边的凤离天,只是轻轻地抬了抬指尖。 这几人就在贺君尘眼前,如同被冰覆一般,倏然僵冻。 接着,凤离天又是一个响指。 “咔嚓。”一声。 几人齐齐崩裂,碎成一块块冰,掉落地面,化成水,流了个干干净净。 贺君尘瞳孔骤缩。 往后急退。 唯一幸存的林翰也提了灵力,托住他的手臂,发力朝外狂奔! 凤离天撇嘴,手指一勾,对着贺君尘奔逃的背影要弹出去。 就听身旁传来云挽歌轻轻慢慢的声音,“你敢杀他试试。” 凤离天手指一僵。 身旁的小女孩儿已经站了起来,正在整理那被解开的腰带。 凤离天瞄见,那心里头的酸意,瞬间就把他那一点残存的理智给腐蚀了。 僵住的手指还是弹了出去。 “嘣——” 那边,贺君尘被再次集中,口中血水就跟决堤了一样,大口大口地朝外吐,却没死,被林翰扶着,捏碎传送符,瞬间无影。 云挽歌瞧见,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气的不行,草草整理好腰带,扭头就走。 凤离天垂下手,那双诡美的紫瞳里,好像露出一点点委屈,捏了捏指尖,犹豫了下,跟上。 走了一段。 前头的云挽歌忽然回头,“你跟着我做甚?!” 凤离天扭头,施施然背过双手,“本国师也从这里走。” 云挽歌恼极,素来的从容淡漠,面对这人时,都每每崩裂无法自持。 她一甩手,换了个方向。 谁知,身后又传来脚步声。 她站住,那脚步声停。 起步,那脚步声响。 忽然,她猛地一转身,也不知道从哪里抓了一把树叶,朝身后人恶狠狠地砸过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谁要你来救我的!” 那把树叶,还没到凤离天跟前儿呢,就被小风给嗖嗖地刮走了。 分明是没带灵力,仿佛只是赌气一甩。 凤离天却似乎被吓到了。 精致而幽邃邪魅的双眼微瞪,片刻后,忽而蹙眉,幽幽凉凉地问,“你不想本宫救你?你想委身那个小白脸?” 堂堂贺家家主,被这位国师随手碾压,还叫做小白脸。 云挽歌真是快被气死了,红着眼怒吼,“你以为我愿意?我好容易在他身边安插了一个棋子,就为了要他的信任!我要贺君尘做我的垫脚石,你不懂,跑来搅合什么!!!” 又扭过头,“害我白白……白白受那欺辱!” 凤离天一看她眼都红了,这才想起,这小丫头,素来就喜欢用硬壳伪装自己。 刚刚那会子,恐怕真是吓坏了吧? 连忙快走几步,去拉她胳膊,低声道,“你是我的小花儿,我见不得你被其他男人那般拥怀厮磨,不过一个不值一提的小白脸而已,竟也值得你与我这般动气,我帮你杀了就是。” “谁是你的小花儿!” 云挽歌推他,“谁要你帮我杀人!你走开!不要跟着我!” 第209章 利用,质问 凤离天还从来没有这般低声低气过,不料这小丫头居然丝毫不领情。 心头暗火幽幽,可一对上那双明明害怕还强装坚强的眼,那股子暗火,就又化作一抹自己都莫名的柔意。 “我与你同路。”他低着凉薄而飞斜的眉眼,幽幽道。 “你!” 云挽歌咬唇,又恨恨地推了他一把,拔脚就走。 手臂却从后头被拽住。 “你到底要我如何?”凤离天那独有的淡冷浅凉声音幽幽,“你恼我对你别有用意?” 云挽歌不回头,牙齿几乎都快咬破嘴唇。 却听那人又道,“你本不就知晓,我对你,原就是利用之心?” 云挽歌脸上的恼怒一下子僵住。 半晌,忽然自嘲地无声笑了下。 然后转过脸来,神情疏离而淡漠,点头,“不错,是挽歌无理取闹了,国师殿下初始之时,本意便已昭昭,是挽歌不是。” 说着,用力抽回胳膊,朝凤离天福了福身,“殿下,看在挽歌替您解了毒的份上,还请您放过挽歌。挽歌从此以后,必不再出现国师面前,扰您心神。” 说完,一个后退,竟是用了全身灵气,抽身便要踏空而去。 可凤离天哪里会让她就这样走了。 五指隔空一抓。 一下就将她从半空拽了下来。 抬手一捞,便将人圈在怀里,急速旋转数圈,压在了两人不远处,一座半壁陡崖的峭石上。 云挽歌抬手就砸他,“你作甚!放开我!放开……唔!” 凤离天一低头,便堵住了那张叫他恨得发慌的小嘴。 奇异的酥麻感,一下子自两人的唇齿交合间扩散开。 云挽歌一愣。 巨大的荒唐与屈辱,以及那满心的愤懑憋闷,在这一瞬,仿若火山喷发一般,再不受控制地爆裂开来。 她狠命地去推凤离天,却被抓住手腕按在了脸侧。 扭头,想要躲闪,却被这人一分不离地追逐而上,抵死纠缠。 她发出低低的闷哼,疯了一样地扭动,却被牢牢地压住。 瞪大的眼睛对上那双浮靡的紫眸,看到了这人眼里那恣意随性的隐隐欲动。 猛地咬牙。 “嘶——” 凤离天轻吸了一口气。 抽离,拿手点了下唇,看到指尖的一抹鲜血。 眉梢一挑,刚要抬眸。 “啪!” 脸上就挨了一下。 不轻不重,却像针一样,狠狠地刺在他体内某个不知名的痛点。 凤离天眼里的情11色褪去,看怀里的云挽歌。 小家伙这次却没有躲。 抬着那双黑澄透亮的双眼,直直地与他对视。 粉唇因为他刚刚失控地蹂11蹑,微微红肿,唇角沾染着一抹血色。 他眯了眯眼。 “国师殿下,您接近挽歌,究竟是要如何?” 云挽歌终于问出了口,她一直不敢问的,害怕知道真相后,她就真的再也没有回头再看这人一眼的勇气了。 凤离天勾唇,抬手,一点点擦去她唇角的血,笑问,“你以为我要你如何?” 云挽歌不动,任由他的手指在脸上刮擦而过,温凉而浅薄的触感,透过肌肤,夹杂无数酸涩苦痛,一遍遍地冲刷进她的四肢百骸。 她目如死水地看着凤离天,“挽歌不知。” 凤离天轻笑,又去轻揉她软嫩的小唇,“你不知便罢,尚未到你知晓的时候。” 云挽歌眼底恼色一闪,猛地将他的手拍开,“时候未到?国师,那您这般随意玩弄挽歌,又是为何?是把挽歌当个玩物,还是当个能轻易践踏的奴才?我凭什么要任由你摆布?” 凤离天被她推得后退了两步。 转眼就见她又动了怒,不由有些好笑,漫不经心地收拢了袖衫,“凭什么?小花儿,你说,凭什么呢?” 云挽歌几乎气结,这人总能随时随地叫她抓狂发疯。 与他说不清,便不欲再说。 扭身又要走。 却听那微沙浅凉的声音在后头慵慵懒懒地响起,“我给你一甲子,小花儿,能逃得过,我便不要你的命了。” 云挽歌脚下一滞,几乎立刻就要转过身去。 可随后,她却是走得更快了,最后,几乎是飞跑了出去。 一直跑到再没有人的地方,终于捂着唇,痛苦地蹲了下去。 ——他果然,接近她,就是为了要她的命。 曾经的那句“从今以后,你便与我,一起入了这无间的阿鼻地狱吧。” 她以为是山盟海誓,却不料,却是这人催命的召唤。 原来,一直可笑而自作多情的,都是她自己而已。 另一头。 凤离天还站在原地,盈风徐来,撩动他白衫晃动如云。 “青刹。” 他淡淡地背过手,朝武堂方向走去。 青刹咬着根草,从一根树杈上倒吊下来。 “她的无心果快没了,给她备上一些。” 青刹撇撇嘴,吐掉嘴里的草,一个翻身,落到凤离天后头,“云二那无心果一直服用也不是法子呀,那玩意儿本就是剧毒,本来还打算是让您身上的百媚香与那果毒,以毒攻毒的。” 又瞄了眼前头神色淡冷的凤离天,“可现在您的毒已经解了,云二这无心果毒,该怎么解呀?” 凤离天低着眉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而又道,“红魅,三日之内,我要进自然门。” 青刹一个踉跄,这本来进自然门就已经极难了,还要三日之内,难上加难,这不为难人么。 可红魅的声音却不知道从哪儿传来,还是那股子冰冷无绪,“是。” 青刹嘴角抽了抽,心说,得,我白操心。 …… 被凤离天这么一打岔,云挽歌原本试图利用自己,帮林翰在贺君尘那儿获得信任的计划,倒是提前完成了。 被林翰那般殊死相救,贺君尘就算对他还有疑心,恐怕也不会如之前一般戒备。 再看看时辰,却已到了下午修心课业的上课时间。 云挽歌在一处泉水边洗净了脸,重新拾掇了心情,将那人沉沉地埋在脑后,便再次入了皇家武堂。 之前数次,都不曾得以进入这盘旋整座龙向山一脉山头的偌大武堂。 今天初从当首天戮门进去,便见一片恢弘峭壁,拔地而起。 第210章 认识,胎记 自下往上,能看到云海浮动,有无数门徒御灵飞行而过。 峭壁两侧,两座人胄雕刻的石像,一站一坐,守护两旁。 有气势奔腾的云瀑奔流而下,在峭壁前形成一段烟雾飘渺的云帘子。 四处不见人影,却能听到喁喁话语,宫铃轻乐,生生不息。 云挽歌才往前走近一步。 便有无形阻挡将她拦在天戮门外。 她垂眸一想,将腰中玉简掏出,对着前方晃了下。 无形的空气波,霍然荡开。 她朝前一步,踏入进去,便见,那原本被云雾遮蔽的峭壁,忽然分散开来。 露出峭壁内里,真正暗藏的内容。 竟是北斗七星大杀阵。 大阵正对的位置,正是云挽歌刚刚进入的皇家武堂大门,天戮门。 她疑惑地回头看了眼。 总觉得这阵法放在这里,似乎有什么不对。 正这时,头顶却响起庞丽的声音。 “挽歌,我来接你啦!发什么呆呢?” 云挽歌抬头,就见一朵三尺宽的淡白色槐花,从上方徐徐落下。 还没着地,庞丽先蹦了下来。 云挽歌见她一身粉色霓衣,双臂挽着一条靛蓝挽纱,腰间缀着一个色如银华的小巧银铃。 通身的仙气飘袂,很是娇俏。 不由一笑,“你的师门对徒弟很好嘛,看你现在,简直就是个小仙女一般。” 庞丽笑得见牙不见眼,一把拉住云挽歌,上下看,“自然门没有门服么?我瞧着你这身衣服还是我们去秘境那套。要不我给你一套吧,这些门服都是低阶法器呢,穿着也可以不用换洗的,很方便。” 云挽歌失笑,按住她的手,“我又不是你们玄心门的,怎么好穿你们的门服。” 庞丽撇嘴,又去拉她,“别在这说话了,走,你这么多天才出来一趟,武堂的情况还没了解吧?反正上课还有一会儿,我先带你熟悉熟悉。” 云挽歌与庞丽相约,也正是此意,便与她一起上了那朵莹莹亮亮的槐花。 入内便闻到一股幽幽花香,微微一笑,“你的功力又进步了?现在是多少阶?我竟看不出来。” 庞丽有些得意,晃了晃腰间的那个小银铃,“这是我师父给我的高阶法器,能隐蔽修为呢。我现在啊,是七阶武师了呢!” 原本庞丽的武阶是四阶武师,不过几日,也一连突破这么多,看来玄心门竟是把她做重点门徒在培养呢。 云挽歌含笑点头,“你进步很快,不错,要恭喜你。” 庞丽也高兴,不过很快又摇头,“那也没有你今天在练武场露的那一手厉害,你没瞧见那些人啊,啧啧,简直都快被你吓死了!忒解气!” 说着又捂嘴笑,“我师父今天回来还问我呢,说你要是在自然门待得不自在,可以到玄心门来。” 云挽歌眉头一挑,看庞丽。 却见她又咧嘴角,“不过我劝你还是别去了,那地方,一堆女人,有几个男人也跟鸡婆似的,一天到晚不好好修炼,就知道说人闲话谈情说爱拈酸吃醋,看着我都烦!还玄心呢,不是师父对我好,我都想走人了,哼!” 云挽歌失笑,拍了她一下,“不要胡说八道。” “我才没有。”然后转脸看云挽歌,左右瞧了瞧,忽而捏住下巴,嘀咕,“挽歌,你有没有发现,你的胎记,好像变浅了啊?” “嗯?” 云挽歌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脸,“有么?” 她平素不太注重外表,还真没在意过。 不过一摸,就摸到段老被害那夜,她被毒伤的伤口那儿,外表虽然已经恢复如初,可内里的血肉,偶尔却还时不时会有针扎般疼痛。 因为不明显,她也没在意过。 庞丽又仔细看了看她,确定地点头,“没错,是淡了那么点儿。以前这一块红的都快发紫了,现在已经是一般的鲜红了。” 云挽歌疑惑,又摸了摸脸,“胎记也会淡化的么?” 庞丽也不解,“不知道啊!你这胎记,生下来就这样么?” 云挽歌想了想,点头。 不过脑子里却冒出另外一些事来。 前一世小时候的记忆大多模糊不太记得了。 可这一世,自从重生后,无意被凤离天相救,解了七香散后,脸上的这个胎记,就会时不时地出现一些异常。 比如,那次与凤离天站住罡风凛冽的悬崖边,她的胎记就被风吹得生疼。 比如,每次被凤离天吸血解毒时,她浑身燥热时,尤其脸颊的胎记,会烫的几乎要融化一般。 难道……这胎记竟有不对么? 见云挽歌皱眉,庞丽疑惑,“该不会,你这胎记是人为的吧?” 云挽歌一愣,“怎么说?” 庞丽操控槐花转了个方向,继续在天上飞着,一边道,“我听我爹说过,他以前还在老家念书的时候,隔壁村子有个疯婆子,老觉得自家儿媳妇怀的是女娃,就想把母子俩都毒死,结果呢,那媳妇儿没死成,娃娃还生了下来,一生下来,半边身子上就有一块好大的青色胎记,后来有个路过的天医朝仙人,给他们家孩子一看,说是中毒了,然后还给开了什么神药,那孩子服用了一年,胎记就全消了!” 说着又看云挽歌,“不过你这个是在脸上,还是红色的,不知道是不是一样的情况。用不用我回去问问师父?” 云挽歌皱了皱眉,“我先观察一段时间。你不要告诉旁人。” 庞丽自然点头。 见她若有所思,本来还挺高兴的,现在又板着个脸,像个小老太婆似的。 眼珠子一转,操控槐花在半空停下,伸手一指,“来,瞅瞅,这就是我天戮朝,比皇宫还气派的皇家武堂,你看,那边就是我的师门,玄心门。” 庞丽指的是位于皇家武堂西南的另一座隐在青山绿黛中,泛着一点霞光微彩的山头。 那微光里,隐约能看到一棵如桃树般遮天蔽日的影子,像宫殿,又似苍木触天。 美极! 见云挽歌微微色变,庞丽满脸得意,“嘿嘿,漂亮吧。” 云挽歌真诚点头,“确实。” 第211章 各门,蹊跷 庞丽更加高兴了,又伸手去与玄心门相隔不远的另一处山脉。 那座山脉,自半山腰,便被一片碧蓝水带环绕,半座山都似乎悬浮在一片水色之上。 其上更是水天一线,萦绕涟涟浅蓝光彩。 似一颗明珠,熠熠生辉。 “那是落水门,嗯,你大姐,哦不对,云想容进了那儿。”庞丽撇嘴。 云挽歌倒没什么情绪,点了点头。 然后视线又落到武堂正东,一座头顶巨大飞鹤灵影的山脉。 “那是飞鹤门。” 庞丽用手点了点那飞鹤,“那个是飞鹤门内一座投影石投上去的,我听师姐说过,那个飞鹤每天单单投影所耗费的灵力,都至少是一个一名武师阶武者的所有灵气呢。” 云挽歌微微皱眉,“竟然以人支撑一座投影石?” “可不是。”庞丽又瘪嘴,“飞鹤门那些人,简直……唉,你见过就知道了,装的要死!不就一个投影的飞鹤么,非要显得他们多气派多不同。” 转而又道,“不过,他们门内很多人也以此为修炼的功法,据说效果还不错。” 云挽歌点点头,又看了眼那飞鹤长喙所对的方向,眼神微凝。 随后转开视线。 又见一座与其他极尽玄幻似梦非幻的堂门相比,略显‘真实’的山脉。 不过,那座山正当武堂的方向,竟竖起一座巨大的铜像,耸入云端,气势浩然! “那是鬼手门。”庞丽抱着胳膊,“那个铜像,据说是鬼手门的开门第一代祖师,当年人魔大战的时候陨落了,以肉身之体修炼入武仙,几乎差一步就能成就大道,进入武神了。” 云挽歌听到‘以肉身之体修炼入武仙’这几个字,微微色变,“那鬼手门的弟子……” “嗯,”庞丽点头,“基本都是没有武灵伴生的,全凭自身修炼。不过别看他们没有武灵,实力可真不容小觑。” 说着,庞丽又想起了什么,咧嘴摇头,“我前两天出师门任务,正好碰到一个鬼手门的一阶武帝,居然看他徒手打死了一只八阶凶兽!啧,那残暴的呀,到处都是血,不过也够厉害了。” 说着还心有余悸地抱紧胳膊搓了搓。 八阶凶兽,相当于武仙了! 武帝之后还有武圣,再之后才是武仙。 越阶杀之,可想而知其能力如何高。 云挽歌上一世就是以此修炼之法,却也全凭自身胡乱摩挲,极尽艰难才修成大道,成为武神。 对武堂之内竟还有如此门派丝毫不知! 而林敬轩也从未告诉过她! 现在想想,当时自己那番辛苦还甘之如饴,得成大道时的满心欢喜,说不定林敬轩在背后还不知道有多恨呢! 哼。 庞丽没注意到云挽歌神情的一点变化。 又指着另一座像是被火燃烧起来的山峰,道,“那是烽火门。” 烽火门的那座山,漫山遍野的红色,不知是什么奇异的植物,竟让整座山都仿佛淹没火海。 而最上方的烽火门,似那火海里的一朵火心,炙热的鲜红与张狂的金黄交接,在日光的照射下,刺眼的光线,狂放地朝外放射。 “那个堂门的人脾气都暴躁,尤其是门主,我上回见过一次,嗓子大得吓死人,你以后见到他,躲着些,太可怕了。” 云挽歌失笑,却点了点头。 然后看到武堂正北的那座黑白相间,似八卦阴阳一般的山脉。 庞丽道,“那个就是丹云门了,专门炼丹的。一般人接触不到,据说门徒都是从武堂内部选取,具体我也不是很了解。武堂内也不许随意与这个门派多接触,多议论。” 炼丹么,武者为尊的天戮朝,肯定是恨不能捧起来的那种重视,自然是小心的。 想到这,云挽歌忽然看向庞丽,“对了,你如今七阶武师了,再进阶后,就可选择从属了吧?是要炼丹,还是做攻击性武者?” 庞丽嘿嘿一笑,“我想做炼丹师。我都跟我爹还有我师父说好了,等我进阶武王后,就能开始进行炼丹方面的学习了。” 然后又十分期待地握住双手,“师父还说,三年后的登云大会,要是我能脱颖而出,就举荐我进丹云门呢。” 云挽歌点点头,“嗯,是好事。” 庞丽又笑,最后,指了指自然门的方向。 “说起来,比起丹云门,更神秘的,就是你们门派了。你瞧。” 云挽歌转眼一看。 从如此高处看过去,自然门的那本是小田小院的和祥之所,竟然全都不见了。 只看见,一大片盘虬卧龙的古树,好一片苍凉幽深。 就跟蛮古荒林似的,看久了,就总觉得,会有什么可怕的凶兽从里头扑出来。 云挽歌心惊——比起那些华而不实让人心生向往的堂门来说,自然门这看着朴实无奇的障眼法,才是真正的实力悬殊。 单单看过去,就能被这障眼法中蕴藏的力量给震慑到心生恐惧,这是其他几个堂门根本无法体现的! 但凡有心者,都会注意到这些。 庞丽瞄着她,低笑,“只是自然门每个甲子都不招生,以前不是没有人注意到自然门那刻意隐藏而低调的实力,撞破脑袋也想进去拜个师什么的,可都没成功。再加上一来你师父自己不愿收徒,二来么,有些门主,故意让门下弟子放风,骗那些最终甄选的试炼者自然门不是好去处。所以啊,自然门慢慢地就变成,武堂内部各堂门弟子,最想进入的门派了。” 难怪今天云挽歌出现,会招惹到那么多嫉恨和攻击。 摇摇头,没说话。 庞丽笑眯眯,“那我们飞低点?我再带你转一圈武堂内部?也快要上课了。” 云挽歌点头。 高度越来越往低的时候,她再次抬眼环顾了武堂四周,那七座环绕武堂的山脉一圈。 七个堂门,七种颜色。 与武堂正门天戮门内那峭壁上的北斗七星浮雕的颜色是一模一样的。 而七个堂门,除了自然门空无一物,无论是玄心门的古树,还是鬼手门的铜像,飞鹤门的鸟喙,丹云门的八卦图,烽火门的火势,玄心门的水阵。 全都正对武堂方向。 第212章 挤兑,吃醋 云挽歌的心里忽然就浮起一丝疑惑—— 为何要在正大门竖起那样一块隐藏天杀之阵的峭壁? 为何六个堂门,那代表实力的灵物,全都对着武堂方向? 武堂的镇山神兽乃是大凶之荒兽,人胄。 到底有是哪里不对?总让她隐隐觉得不安? 两人踩着槐花,在武堂内不过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 庞丽把几个重要的地方与她说了一遍,尤其还点明,最里的一座最辉煌堂皇的宫殿,是皇家武堂堂主的地方,轻易不能随便乱入。 便到了上课时间。 两人来到修习玄心课业的繁星轩。 一进门,那个叫赵光的择课堂小管事就满脸是笑地迎了过来。 只是庞丽一抬眼就看到他那肿得跟猪头一样的半边脸,吓了一跳,“赵师兄,您这是怎么啦?” 赵光有些难看,捂了捂脸,“落水门的一个小兔崽子,给我下11阴11招,嘶——” 言下之意,对方胜之不武,而赵光本是七阶武王,原本可调整一般的血肉伤势,不过对方以灵力重创,他这伤势就必须以丹药愈合。 无奈丹云门最近闭门炼丹,只好顶着这样一张脸四处走动。 庞丽大笑,倒没有避讳。 赵光更加尴尬,又想跟云挽歌说话,却见她已经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去。 他连忙想过去,却被旁边另一人推开。 随后就听那人极为轻浮虚夸地大笑,“哟!这不是声名赫赫的血牡丹嘛?这也来上大课了?真是巧,我正好跟你同座儿。” 赵光面色一僵,扭头看去,随后躬身,“小侯爷。” 这一身夸张宝蓝掐金丝的君子长衫,头顶艳红镶嵌玛瑙石的束发小金冠。 耻高气扬背着手,一脸傲色的,正是当今天戮朝陛下的拜把子兄弟,秦侯府小侯爷,秦保林。 庞丽见他一撩衣摆,就要坐下。 那夸张的故作潇洒姿态,真叫人恶心的手心痒。 恨不能上去甩他两个大耳刮子。 一步上前,就要挡住,“小侯爷,您要不坐前面这位置,光线好视野好,又没人挡着。我跟挽歌一块儿来的,她初次上课,我得带着她点儿。” 却被后头两个跟班一样的人给拦住了。 秦保林白了庞丽一眼,一脸嫌弃地撇了撇嘴,在云挽歌身边坐下。 一阵气势汹汹的熏香,瞬间扑面而来! 云挽歌一窒。 旁边的秦保林却又侧过身子,一派翩翩君子的笑意,“久闻青挽子师妹大名,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师妹好风姿,真叫人心生向往之意。” 庞丽在一旁听着,脸都青了。 而那边原本还十分热情的赵光,已经悄摸摸地退到一边,坐了下来。 庞丽气的跺脚,左右看看,立刻挤开云挽歌身后那桌的人,坐过去。 云挽歌垂眸。 秦保林见她不说话,又笑着往她跟前儿凑近了一些,“师妹,可听说过秦候府?” 见云挽歌扫了一眼过来,立刻又挺起胸脯,“不才,我正是秦候府小侯爷,秦保林,师妹可以唤我一声保林师兄。” 云挽歌依旧没什么神情。 心里想到的,却是,上一世,秦候府被林敬轩满门抄杀,这个秦保林为求活命,堂堂一个武圣,竟然抱着林敬轩的大腿哭成狗。 收回心思,微微垂首,“师兄。” 秦保林皱了皱眉,却还是笑,“师妹这是害羞还是怕生?莫怕,师兄在这武堂内还算吃得开,但凡你有什么委屈,都尽可来跟师兄说。” 这已经是今天第二个明确跟她表达‘回护’之意的男子了。 她就这般弱质纤纤? 旁边那两个跟班也立刻跟着吹捧,“青挽子师妹可别不信,咱们秦师兄啊,现在可是飞鹤门首屈一指的大师兄,仅仅两个甲子,就已经进阶武圣,而且武灵又是极稀少的蛟蛇,在整个天戮朝,那可都是首屈一指啊!家中又是候府,陛下对秦师兄也是极为疼爱,连堂主都要给他三分面子。师妹啊,这样好的师兄,错过可就没有啦!” 云挽歌忽然有些好笑。 这么一来,那双黑而净澈的双眼里,就泛出了一丝冽冽的清光。 瞧得对面秦保林一愣。 脱口就问,“师妹可有意中人了?你瞧我,可适合么?” 后头庞丽一僵,差点没用桌上的砚台直接把这糟心人给拍死。 这念头才起。 就看到一只莹白如玉精致又妖气满满的手伸过来,提起她面前那方墨砚。 然后。 对着秦保林那颗价值连城的头颅,“咣”地一下,咋了下去。 “啊!” 血光四溅。 秦保林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庞丽震惊地张大了嘴。 就听头顶一道凉薄又妖冶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我瞧着你不合适,跟棵蓝花菜似的,本国师的眼睛都被你糟蹋了。” 两个大惊失色的跟班这才回过神来。 连忙扑过去,把人扶起,“小侯爷,小侯爷,您没事吧?” 庞丽视线上扬,看到了一身白衣的凤离天。 那绝美又诡美的眉眼,那色气又妖气的神态。 忽然眨了眨眼,怎么感觉这个凤离天,跟挽歌身边的那个天公子……好像有点像? 地上,秦保林捂着脑袋,坐起来,满脸痛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凤离天又勾着唇,过去,当胸一脚将他再次踹倒,顺势踩着他,还极尽折辱地点了点。 居高临下的浅笑,“小侯爷,瞧着你一副天戮朝首屈一指的龙凤之姿,怎么脑袋都长在嘴巴里了?也罢,你这般蠢货,自是也无需要脑子,本国师直接帮你掏出来如何?” 秦保林此时哪里还顾得上痛,吓得立刻就跪了起来,连连求饶,“弟子不知哪里做错,请太傅指明,弟子一定改正!求,求太傅息怒。” 哪里还有刚刚得意洋洋一脸高傲地挤兑赵光,在云挽歌显摆的模样。 云挽歌又想起上一世他抱着林敬轩大腿求饶的模样。 心里叹气。 转脸,就对上那双紫光缱绻的眼。 那幽如紫兰的双眸流光澜澜,云挽歌却无起无伏地移开视线。 第213章 惩罚,指点 凤离天眼角一沉,原本收回的脚,突然又看似轻巧却暗劲十足地踢了出去。 “不知错就是错,愚极的蠢货!” 众人只见凤离天跟没事人一般,闲闲懒懒地转过身,于上座讲师台后,漫不经心又说不出风流俊逸的姿态坐下。 而那秦保林,连惨呼都随着飞出去的身影,一点儿听不见了。 众人面面相觑——除却第一天上课的云挽歌,还是第一次见那般随性的凤离天如此对待弟子。 都说他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嗜杀冷血残忍无道。 原来是真的。 一时,座下原本还三心二意的弟子们,全都正襟危坐,紧张不已。 讲师座下后,凤离天一边翻开书册,一边勾眼扫了眼那边还站着的秦保林的两个跟班。 两人几乎吓死,差点摔倒。 跌跌撞撞地退出门外,跟逃命似的,奔了出去。 凤离天勾唇,散散地说道,“这几个,记旷课,让他们三日后交一万篇修心诀上来,嗯,那棵蓝花菜,交五万篇。” 五万篇修心诀…… 庞丽悄摸摸地挪到云挽歌身边,小声嘀咕,“太狠了,这一整本书啊!” 云挽歌看到手中给你拿本厚有一拳的书,垂下眼睑。 那边,有个身穿水蓝齐胸襦裙,外罩浅蓝褙子,头挽飞仙髻斜插一根同色宝蓝宝石钗子的芳华女子站起来。 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是,太傅,我会吩咐下去的。” 音如黄莺鸣啼,脆脆灵动,还夹杂一丝娇嗲之气。 庞丽揉了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又小声开口,“那是落水门的第二十七代首席弟子,刘颖,也是落水门天分最高的一个,一甲子便抵达武王,现在是四阶武王,武灵么,是一只黄莺鸟,据说那鸟还十分不同,不过具体我也没见过。” 云挽歌点头,抬眼去看,却不想,竟然与那刘颖回看过来的视线,四目相接。 随即,她明显察觉到这女子眼中一抹不善的敌意。 心下正疑。 就见刘颖又道,“太傅,上一次课上,您嘱咐的以心催动武灵之法,弟子始终无法探得关窍,可请太傅再指点一番弟子?” 说着,便要上前。 庞丽又在旁边对云挽歌道,“国师,哦不对,在这里要叫太傅。太傅的课,比较随性,有时候讲课,有时候随意自修,弟子可自行提问。今天就是自行修习的课。” 然后声音更压低了几分,“最近国师的课突然变多了,我上过几次,发现啊,那个刘颖,每次自修课,几乎都是一人把国师占着,旁人极难进入。你说,她对国师,是不是有那什么心思啊?” 说着,庞丽还自以为十分隐晦地朝云挽歌使了个眼色。 云挽歌放在桌上的手指轻抽了下。 正要忍住不看的时候,却听那边凤离天淡冷地说道,“今日讲课,退下。” 刘颖一怔,面色微僵,退下后,也不知为什么,回头又瞪了云挽歌一眼。 这回庞丽瞧见了。 登时炸毛,却始终忌惮凤离天威势,不敢发作,也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一边再次对云挽歌小声道,“那个刘颖肯定是把你当假想敌了!之前传闻不是说你跟国师,关系匪浅么,她肯定以为太傅对你特别呢!有病!” 话音刚落。 讲师座后,凤离天忽而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 斜靠在座椅里,点了点面前的书,“刘颖,你来念这段,以心修灵,何为重?” 刘颖还是第一次被凤离天点名,喜得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捧着书,声音都有些颤抖地开始念,“修心之源,乃为人意,意控自身,意控灵身,但凡修炼者,若要登极道,以心修灵,乃是上等为法……” 就算紧张,可这黄莺儿跟唱歌一样的念书声,还是十分赏心悦耳的。 繁星轩内,好些弟子都听得如醉如痴。 庞丽撇撇嘴,无聊地翻着书,一看——这一段居然有二十多页! 这小鸟儿一遍不用灵力,真声念下来,脆声儿也成鼓风箱了吧? 嘿嘿嘿。 庞丽捂嘴偷笑。 用手肘戳了戳旁边的云挽歌,夹起那二十多页,朝她晃了晃。 却不见云挽歌有什么神色。 或者说,她无情无绪的眼中,总让她瞧着觉得有些压抑。 这丫头,怎么突然间难过起来了? …… 再说秦保林。 被凤离天一脚踹飞,呈流星式一直摔到不知道那个山脉深处,一连吐出几口血。 狼狈至极地坐起来,摸出一瓶丹药全部灌入,才勉强站起来。 正要发出传音符让那两个同门来接。 不料,身前忽然落下几个黑影。 他警惕地往后一退,就见黑影后头,走出一个认识的人。 林敬轩。 “三皇子。”行礼。 “你我兄弟,不必如此。”林敬轩的声音听着有些哑,脸色也不太好,原本温润谦谦的神情里,也隐着一丝厉色。 秦保林笑了笑,“三皇子如何在此?保林如此模样,让皇子见笑了。” 林敬轩却拍了拍他的肩膀,“委屈你了,平白受凤离天这般折辱。” 秦保林一笑,没有接话。 又听他道,“你可知,凤离天缘何要如此待你么?” 秦保林含笑摇头,却又咳嗽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林敬轩轻笑,“皆因你动了云挽歌。” 秦保林一愣,随后却又笑问,“皇子今日也去了繁星轩?却不曾见您。” 林敬轩看了他一眼,背过手,继续道,“看来你也不是那么想得到血牡丹啊。” 什么血牡丹?这些蠢人。 可林敬轩现在尚不知云挽歌真正的武灵,他一招将计就计,却没有将贺君尘逼死,再合作已是不可能。 现在急需另一人出手,替他扫平障碍,试探云挽歌。 而这个刚好被凤离天当众羞辱,又实力家底不错的小侯爷,就进了他的眼。 不料,秦保林却拱着手退缩了,“皇子言笑,保林不过是被今日青挽子师妹在练武场的风姿所折服,心生仰慕罢了,断没有那争凰命之女的意思。” 林敬轩一听,登时眼现阴霾。 差点没控制住体内那因为贺君尘偷偷暗下的药物而易狂怒的暴躁。 死死地捏住拳头,冷笑,“小侯爷当真高风亮节。” 第214章 此句,何解 秦保林却一笑,虽是满身狼藉不复风采,却也没有之前在繁星轩时那般刻意的潇洒却让人觉得莫名猥琐的神态。 林敬轩又看了他一眼,最终没有再说什么,一甩手,纵身离去。 几道黑影紧随其后。 秦保林猛地剧烈咳嗽,连吐出好几口血,坐在了地上。 身后。 一个身穿身穿石榴花的窄袖罗衫裙的女子,笑意盈盈地走出来。 蹲下,雪白的柔夷,温柔又轻缓地替他拍了拍手背。 秦保林脸色一变,满脸的难受登时化作一滩柔水,握了那手,转脸,苦笑,“想容,为了你,我真是死也愿意了。” 蹲在他身旁的是谁? 正是那刚入武堂便被各门主竞相争抢,获封皇家武堂第一天仙之女的云想容。 她又心疼又感动地浅笑着,用丝帕替秦保林擦掉脸上划伤的血渍。 还未说话。 两人不远处,又出现两人。 正是之前才被凤离天同样重创的贺君尘,以及面无表情的林翰。 “果然如我计算,林敬轩此时已经是捉襟见肘了。” 贺君尘的神态间浓浓疲态,身上还有浓浓的修复灵力的补灵丸丹药味。 转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眼中少见的一抹阴沉之色,“可笑他居然还想隐在背后运筹帷幄。” 秦保林有些不舍地松开云想容,皱眉,“他如此龟缩,你我也无法直接下手。我听说他已经又去请皇命,要圣旨赐婚想容与他!” 说到后,已是隐隐带怒。 贺君尘摇了摇头,“云挽歌身后有凤离天,他轻易不敢动,所以才会找旁人做枪指使。可云大小姐不同,他是想得云大小姐背后的云家。” 云想容却在此时笑了,“可惜,我家内里早已不复当年,不然我爹我也不会那般汲汲营营,谋求前程了。” 秦保林脸色更加难看,再次握住她的手,“你莫难过,以后嫁了我,侯府就是你的家。” 云想容轻笑。 贺君尘又道,“云家现在又被池贵妃盯着,连大长公主都分身乏术,怕是已不能成为助力。” 云想容点头,“我那好妹妹这一招真是用的又狠又毒,连贵妃也敢利用,云家这回可真是在劫难逃。” “别难过。”秦保林连忙安慰她,“那种人,不值你这般忧心。” 又看向贺君尘,“我虽不愿与林敬轩联手,可云挽歌危及想容,还是必须除掉的。你且说,你的算计如何,是否要毁了她的血牡丹武灵?” 贺君尘一笑,“要动云挽歌就要先动一动那位高高在上的国师殿下了,我听说那位国师身中百媚香毒。” 秦保林大惊,“百媚香?九州最毒的毒?这世上居然还有?你可确定么?” 贺君尘笑了起来,扫了眼那边不动声色的林翰,“自然。我这里有一计,你且……” 云想容笑盈盈地站在旁边,视线也缓缓地落到后头一直站如磐石的林翰身上。 片刻后,又笑了笑,靠在秦保林的身侧。 …… 繁星轩。 刘颖念完那二十页书册,已是大半个时辰后了。 她表情僵硬地坐下来。 整个念书的过程中,她分明注意到,凤离天的眼神一次也没有朝她看过来! 心中百般纠结。 却忽听那仙姿一般的人,幽幽赞了一句,“念得不错。” 刘颖大喜,连忙抬头,却见,凤离天虽是面朝自己,可视线里的光,分明就是朝着那边的云挽歌! 犹如当头一盆冷水。 她的一颗心,被浸泡在冰寒之中,渐渐地扭曲抽痛。 “嗯。” 凤离天懒洋洋地支着下巴,随手一点书页,“这一段‘非心如斯,必要意念,以纾心意相通’,小花……青挽子,你来解一解。” 凤离天以前上课,可从未点名提过问题! 这可真是破天荒了! 一时众出神的弟子连忙回神,低头去找他说的那一句,一看,又齐齐松了口气——哎呀,太简单了。 心意相通么,这有什么不会解的? 值得特意拿出来提问? 云挽歌站了起来。 捧着书,看那行字——非心如斯,必要意念,以纾心意相通。 什么意思? 在说他身不由己,变相解释么? 云挽歌的眉眼一丝未动,张口,“弟子认为,这句话有错。” “咔嗒。” 是庞丽的笔掉到了桌子上,她连忙捡起来,拽了下云挽歌。 凤离天却挑眉浅笑,问,“哦?你解解看?” 最前排的刘颖见到他眼中那真切的笑意,神采中流光的异彩,几乎都快捏断了笔! 云挽歌看着书,“心意相通,也必要心愿意念,可若是非心如斯,便是心不愿,意另存,两相背驰,说明这心意本就不真,如何心意相通,以能驱使灵力?” 这么一番解释下来。 庞丽用笔支着下巴,嘀咕,“好像还挺有那么点道理啊!” 旁边也有几个人点了点头。 凤离天笑了起来,那紫色的瞳孔微收,长睫轻晃,底下一片滟光妖娆的斑斓。 欲与魅交融的眉眼。 真真如那月下花妖,夜中精怪。 好一个媚惑众生的魔仙儿! 好些弟子都看呆了。 云挽歌轻轻咬住舌尖,鼻息里,满是那人自上方传来的浅淡的,却又浓郁让她几乎不能呼吸的冷香。 “解得不对。” 凤离天却也不解释如何不对。 斜眼看着站在窗边的那个小花儿,日头西垂,霞光嫣红,将她浸染在一片暖意融融的橘金之光中。 连她那一身清冷寡凉的气息,都淡去了许多。 凤离天盯着她的侧影,勾着唇角,轻笑,“散课,青挽子留下,将那句‘心意相通’想清楚了,方可归。” 云挽歌捧着书的手指一下收紧。 刘颖又‘噌’地一下站起来,“太傅,弟子也不懂,能否也留下……” 凤离天却不理她,伸手点了点庞丽,以及刚刚几个附和点头的弟子,“你们几个,回去把这句话抄一千遍,细细琢磨到底何意。” 庞丽张大嘴,“一千遍?!” 可也不敢多言,只能拎着书,又沮丧地跟云挽歌打声招呼,就退了下去。 (作者话:天气渐热,注意身体哦!) 第215章 不舍,不解 唯有落在最后的刘颖,恨得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凤离天的心思旁人不明,她一直心系他,如何能不知? 这是恼了。 恼云挽歌故意曲解那句话,拒绝他的亲近。 可又不舍得罚她,就拿旁人出气! 她好恨! 为何这世上会有云挽歌这个人!凤离天为何眼里只有她? 她刘颖哪里不如云挽歌了? 哪里不如?! …… 云挽歌慢慢在课桌边坐下,看着手上的书,也不说话。 凤离天也无声,换了个慵懒中又无限矜贵优雅的姿态靠在椅子里,随手抄了一本书,慢慢地翻开。 只是那一双紫眸里的余光,全都落在那坐在课桌后的小女孩,垂眼静默的小脸上。 忽而眼角微挑—— 那个丑兮兮的胎记,是不是淡了些? 不料,一直低眸的云挽歌,忽然抬起眼来。 四目一对。 凤离天捏着书的手一紧,随后勾起唇,肆无忌惮地朝云挽歌笑了起来,“青挽子,如何还不做解?” 语气清幽,妖妖涟涟,勾人,又惑人,带着点恣睢无忌的放肆。 云挽歌又垂下眼,神情平静地道,“太傅,您的书拿反了。” 凤离天那张扬的笑容一顿。 屋顶的青刹‘噗’一声,捂着胸口直捶拳,笑得差点掉下来。 这还没幸灾乐祸玩呢。 就见旁边的红魅突然往侧面撤开数步。 没等他反应过来。 一阵紫金罡风如梭,陡然从底下蹿了上来。 青刹“啊!”一声惨叫,划向天际,化作一颗星辰。 红魅面无表情地盘腿坐下,顺道填补那个怎么看怎么都有些‘恼羞成怒’的屋顶。 底下。 凤离天淡定收手,宽袖摆动,周边气流隐动,仿佛自带光华流晕。 云挽歌收回眼角的余光,将书合上。 “嗯?”凤离天若无其事地放下书,“如何不解?” 云挽歌并不抬头,只是语气疏离淡漠地道,“无法解,青挽子愚钝,并不能理解其中之意。” 愚钝? 凤离天勾着唇,歪在椅子里看她,“是么?没想到小花儿竟如此蠢笨?莫不是故意不解的?” 他语含讥讽,却音调冽凉,跟一泉山水落珠深潭般,带着悠悠的颤动回音。 云挽歌放在桌下的手无声地蜷,却依旧冷漠而清寒,“太傅误会了,挽歌确实是个蠢笨之人,解不得太多的事,也看不清太多的人。” 很短暂地停了下,又低低地开口,“自始至终,都是个痴子罢了。” 话音落下。 窗户那边,忽然落下一只鹅黄的小雀儿,扑棱着翅膀,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 然后又‘啾啾’地叫了两声,飞走了。 繁星轩内,寂静无声。 周围课堂上,纷纷散课的门徒,三三两两结伴御灵飞离,有熙熙攘攘的说话言笑声,有破空而去武灵的嘶吼声。 愈发浓艳而灿烈的余晖撒进了窗户里。 映染得云挽歌周围,一片火烧云光,沉淀而苍凉,寂寞而宁缓。 凤离天看着那一片融光里的小女孩儿。 半面绝色半面罗刹,好像一朵盛开在奈何桥边上的仙魔花。 一半儿的白,一半儿的血。 幽绝阴阳,惑动三生。 他忽地笑了。 长衫一摆。 下一瞬,人已落在云挽歌身边。 云挽歌抬起的眼角,只扫到那人徐徐落下的长发,一缕,搭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长睫猛颤,蜷曲的手指骤然收紧。 却僵直着,丝毫未动。 旁边的人,已经俯下身来。 那如玉修长的手指,朝她探来。 云挽歌紧张得后背都出了一层冷汗,双耳蜂鸣,鼻息里,全是这人凑过来时,那股幽冷又带着丝丝靡艳的香味。 她张口,刚想说出尖锐而拒绝的话语。 可音未出,却见那只漂亮而精致的手,优雅无双地捏住了放在桌上的笔。 然后,手腕轻动,在她的面前书桌上,缓慢又力重千钧地写了一个字。 意。 一字落下,连身前的课桌铁梨木,都被压出道道裂纹。 以那个字为中心,朝四周呈发散状。 云挽歌垂眸。 凤离天轻笑一声,手腕一甩,将笔随意扔了出去。 然后用那莹白仿有光泽的指尖,点了点‘意’的底部,幽幽邃邃的声音响起,“如何不能解?你瞧瞧,这是个什么字?” 意字的最底下,便是一个‘心’字。 云挽歌心下一震。 便听耳侧,他那略带蛊惑妖异的声调儿,轻轻凉凉地说道,“何为心,何为意?本就是一样的物事儿,只有你这个痴儿,才会作茧自缚,想不通钻不破。” 云挽歌似乎隐约明白了凤离天的意思,可又似乎不太明白。 然而无论如何,她现在都不想明白。 这个人,是她的劫,是她的错,是她不该有的纠缠。 她垂着眸,看那苍劲如游龙的字,终是露出个寒凉无比的浅笑,“画地为牢也好,作茧自束也罢。挽歌终究就是痴傻蠢儿,看不透,也不愿看透。多谢太傅指点,挽歌自回去,抄写一千遍,以做自罚。” 凤离天没动。 片刻后,忽而也笑了一声,低柔又阴凉,“也罢,终归不过一个甲子而已,你且尽力地去逃吧。” 说完,身子一转,便如流云乘风,梭然而去。 云挽歌呆呆地坐在桌边,良久,伸手摸了摸桌上的那个字。 那周围的裂纹,像她此时的心,裂开了,不得万全了。 不久后。 负责洒扫课堂的门徒来到繁星轩,忽然看到其中一张靠窗的课桌,竟然从中间被人生生地挖空一块。 惊得大呼小叫,连忙去叫管事。 …… 另一边。 云挽歌出了繁星轩,便召唤出血牡丹,却也不急着回自然门,而是出了武堂,慢慢地在半空中飞着。 血牡丹之奇,一路竟引来无数人围观。 有好些个武堂内门徒试图上前与她搭话,却都被她那满脸的寒霜气势给震了回去。 纵使这样,后头尾随的却也不少。 云挽歌本不想理睬。 可行至半路。 迎面却飞来一只翠兰黄莺,颜色很是特别,让云挽歌多看了一眼。 这便看见了,踩在那只黄莺鸟背上的女子。 还是那身水蓝齐胸襦裙的刘颖。 她的身旁,还跟着一男一女,皆是一身蓝衣,面色倨傲。 三人将云挽歌的去路给挡了。 第216章 挑衅,被迫 为首的男子的脚底是一只四蹄乱踩脚下生风的灰色举鼠。 而他本人也是双牙暴突,面如鼠相,双目如豆,高傲又阴森地看着云挽歌,问身后的刘颖,“师妹,这就是今天在课堂上为难你的那个?阴阳半面的血牡丹?” 刘颖还是那副温婉小家碧玉的样子,连忙摆手,“不曾,高束师兄,不要听孙芳师妹乱说,她只是错答了太傅的提问而已……” 旁边同样踩着一只画眉鸟武灵的孙芳却尖锐地笑了起来。 “错答太傅的提问?我看她是故意抢你风头,要引太傅注意才对!” 刘颖拉她,“别这么说,她不是故意的。” “怎么不是故意的?那么简单的提问,旁人都会,骗她答不出?别告诉我,她这么丑,连脑子都是傻的?” 云挽歌本就心情不虞,现在更加不想看这三人演戏,堵心堵肺的。 脸上就有些不好看,“让开。” 声音冷淡,却自有一股威寒之势。 三人皆是武王阶,没想到竟然同时震了下。 孙芳甚至还不稳地晃了晃,险些从武灵上掉下去。 刘颖看向云挽歌,眼神不易察觉地沉了沉。 为首的高束,倒是因为一时的失态,更显了些怒色,“不过一个小小的一阶武师,也敢对我这样吆三喝四,我看你是找死?” 后头有看热闹的笑起来,“高师兄,武堂内可是禁制私自械斗的啊!” 高束瞪了那人一眼,又朝云挽歌抬手,一枚白色的挑战气符凝结于他的掌心。 高束狞笑,“是,武堂内不许暗伤同门,不过我可以与你斗灵!青挽子,接下我的挑战吧!” 众人一愣。 随后又有几人笑了起来。 有人嘲弄,“高师兄,您是六阶武王,对一个一阶武师下斗灵挑战,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啊?” 还有人帮腔,“是啊!而且青挽子师妹,这上午才应过一场斗灵,高师兄你这是趁人之危呀。” 更有人讥笑,“高师兄,你想追求刘颖师妹,就用光明一点的手段嘛!拿血牡丹出什么气啊?人本来就是天凰之命,她一只黄莺鸟,拿什么跟人比?” 一言一出,后头原本和婉温柔的刘颖,面色一僵。 孙芳赶紧安抚地拉了拉她,转眼又愤怒至极地朝那些人怒吼,“你们瞎说什么!难道这青挽子是血牡丹,就能在大课之上为非作歹随心所欲,处处欺压旁人了?!天凰之命又怎么样,还不是个心思歹毒的女人!” 说着,又瞪向云挽歌,“青挽子,你有本事就接下高束师兄的挑战!上午你不是厉害得很么,还收了一条狗!不如再应下一场,你要是能打败高师兄,我们就服你!” 旁边一圈踩着武灵,悬空围观的众门徒也聚拢得越来越多。 有人起哄,有人不屑,有人讥笑,有人不屑。 吵得云挽歌脑仁疼。 脸色几乎霜冻一般,冷声道,“你们算什么东西?我要你们服我作甚?给我拎鞋我都嫌脏眼睛。” 众人一愣。 又听云挽歌不客气地呵斥,“滚开!” 片刻的雅雀后。 刘颖第一个反应过来,不知是笑是讽,“青挽子师妹好大的口气。莫不是不敢吧?” 云挽歌懒得理她,操控血牡丹武灵,绕弯便要离开。 可高束显然还没被人这样落过脸面,火冒三丈地猛然往旁一晃,凶神恶煞地再次挡住云挽歌。 也不管她是否愿意,强行将那气符就往她天灵盖上狠狠拍去! 围观中数个对云挽歌有回护之意的人齐齐色变! 斗灵气符,除了自愿接下,其实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被动应承。 云挽歌一旦被迫接下,斗灵场上,就算她有逆天武灵,也必然会因为实力的差距而受到极大损害。 那几人正想出口提醒。 可眼前的光线,却猛然暗了下来。 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在众人头顶响起。 好几个率先察觉的抬头一看,登时眼睛都瞪裂了。 而那边。 高束捏着气符,眼看就要拍进云挽歌头顶之上。 忽然。 被一个条状滑溜的东西给挡住。 高束一愣。 接着,一只像是凭空出现的手,从侧面,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极其轻松地,将那气符,捏进了自己的指尖,隐没消失。 高束看着那眼熟的条状滑溜物,脸色一点点变白。 压制云挽歌不得动弹的武王气息,也散了开来。 云挽歌抬眼。 先是看到高束后头,面色惊恐的孙芳捂着嘴,刘颖的脸色一片震骇毫无血色。 接着,便听身后传来一个略带阴狞可又十分玩笑的声音,含笑冷哼,“高束,你小子挺有种啊,连我家的师妹都敢欺负?” 我家的师妹? 云挽歌瞳孔微缩。 顺着身侧的手背缓缓转脸,便见到一张鬼府刀削般的脸。 这人双目微微发黑,眼瞳不似一般人的圆状,而是有些类似猫瞳。 轮廓深邃,神情阴鸷。 身形极其高大。 而他的身后,一条几乎遮天蔽日的巨形蟒蛇,一半盘旋在天,蛇尾,正是那个条状滑溜的物体,正挡着高束的手腕。 蛇首低垂,一双跟旁边这人一模一样的灰色蛇瞳。 见云挽歌抬头望过去。 似乎是‘示好’地,‘嘶嘶’吐了吐蛇信。 吓得周围一众门徒,惊叫连连。 “啧!一群胆小鬼!” 又是那个说话的声音。 云挽歌这才注意到,从低垂的蛇首后头,飞下来一朵巨大‘黑云’。 那黑云徐徐降落,直到落到云挽歌平行的视线里,云挽歌才看清,那是一只吸血毯。 传说中,吸血噬魂的凶兽。 头上两根长长的触角,触角上还有两个跟拳头一样的血色肉瘤。 嘴巴因为尖齿太多合不拢,大大地张开。 盘腿坐在它背上的那个有点娃娃脸的男子,笑嘻嘻地拍了拍屁股底下的吸血毯,“小毛,打招呼,这是你妹妹。”正是那个说话的人。 “……” 云挽歌就见,那长相极为瘆人可怖的传说凶兽,晃悠悠地伸出一边的触手。 将那血色的肉瘤,递到了云挽歌跟前。 第217章 师兄,单虐 云挽歌瞄了瞄,犹豫了下,伸手点了一下。 嗯,有点软。 那肉瘤像是极为高兴地晃了晃,又凑过来一些。 不料,却被旁边原本挡住高束手腕的蛇尾给挡住。 然后……那条蛇尾,也靠了过来,甩了甩尾尖。 云挽歌眨了下眼,再次抬手,轻轻捏了下。 嗯,有点凉。 血色的吸血毯和巨形的大蟒蛇,齐齐发出‘嘶嘶’的声音。 像是极为高兴。 云挽歌有些愣,瞅了瞅那圆盘脸的男人,和近在眼前的杀神一般的男人。 圆盘脸又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我是你二哥,初晨子梨初晨,他是你大哥风鸿子白鸿。” 然后又抓住吸血毯一个劲还想往云挽歌跟前凑的触角,咧嘴一笑,“虽然你有点丑,但是我们不嫌弃你。是不是,大哥?”露出唇边尖尖的犬牙。 让他原本圆盘脸看着挺孩子气也挺憨厚的五官,登时多了一抹阴冷煞气。 白鸿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嗯。” 大哥,二哥。 云挽歌抿唇。 还没说话,那边被吓傻了的高束忽然收手,转身就跑! 黎初晨笑了起来,也不急,抱着胳膊看白鸿,“大哥,人欺负我们妹妹,还敢跑呢!揍他!” 白鸿又十分精干地点了点头,“好。” 然后朝着高束的方向狠狠一抓。 悬空盘在他身后的巨蟒‘嗖’地一下就蹿了出去。 蛇口大开,猩风陡过。 如天雷裂空之势,一大群人被这劲风一下子吹掉了下去! 脚底一片惨呼。 却都不及,那头已经被巨蟒齐腰咬住的高束惨叫激烈。 然而,巨蟒却没有伤及他,只是叼着他,蛇首一甩。 高束就被狠狠地扔了回来。 白鸿一个抬手,精准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高束惊恐地瞪大眼,“我我我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放过我……” 而他后头,刘颖和孙芳早吓得呆滞在武灵上,原本想逃的心思,却在那巨蟒扑杀出去时,瞬间烟消云散。 孙芳忍不住开始怨恨刘颖——干嘛要帮她招惹云挽歌!现在好了,自然门这一个杀神一个吸血鬼,怎么正好回来的? 黎初晨抱着胳膊,阴嗖嗖地笑,“你跑啊?求什么饶啊?刚刚欺负我妹妹不是得意得很么?怎么,不斗灵啦?” 然后又啧啧摇头,“那可不行呀,我大哥都接了你的斗灵符了,你要是不应战,难道要主动给我大哥做狗么?” 接着又撇嘴,一脸嫌弃,“可我妹妹嫌弃你长得丑啊!这怎么办呢?三妹,你说。” 云挽歌发现,这……二哥,真是嘴巴又毒,又啰嗦。 就见黎初晨和白鸿一起朝自己看来。 想了想,认真道,“能不能打得好看些?太丑了。” 黎初晨登时哈哈大笑,拍手,“好主意!传说中的还我漂漂拳么?大哥,三妹说了,要条好看的狗,你努力呀!” 白鸿看了眼云挽歌,也极其认真地点头,“嗯。” 然后掐着高束,猛地蹿身,直接就落到了练武场上。 然后一个大抡圈,高束以倒栽葱的姿势,一下子就栽在了练武场的大理石地面上。 生生把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听闻动静的各堂门门徒都跟疯了一样,兴奋地朝练武场边飞去! 白鸿虐人啦!路过不可错过啊! 云挽歌还飘立在原地,却被黎初晨伸手一拽,“别踩那假模假样的玩意儿了,来,坐二哥身边来。” 云挽歌一愣。 听出了他的话中之意。 然后就见,那吸血毯忽而极高兴似地,一下子张开了原本还有些蜷缩的骨翅。 后背瞬间变得宽敞无比。 黎初晨笑着拍它,“这么喜欢三妹啊?见色忘哥的小坏蛋!” 吸血毯兴奋地振了振翅膀。 却不料,身后,巨大的蛇首猛然顶了过来。 一下子将云挽歌脚下的血牡丹拱散,然后云挽歌下意识往后倒去,正好坐在蛇首之上。 巨蟒高兴地拍了拍蛇尾,一甩巨大的蛇身,扭头就往练武场飞。 “哎呀!小灰你这个小王八蛋,敢抢人!” 黎初晨大叫。 吸血毯也恼了,嘶叫一声,扑扇着翅膀,扇的地面一阵飞沙走石,如闪电般蹿了出去。 后头。 刘颖和孙芳齐齐被那飓风扇得碎了武灵。 刘颖一口血喷出,重重地从半空摔了下去。 幸而她中途拽了下孙芳,让她做了自己的人肉垫子,不至于摔得骨断脑裂。 可下头的孙芳却不好受了,本就因为被强迫散灵而受了内伤,再这么一摔,被刘颖一压。 连吐几口血,就昏了过去。 刘颖面色惨白地摸出一个玉瓶,吞了几粒丹药。 缓缓站起来。 这才发现,所有的人,都在朝练武场赶去。 而云挽歌,坐在那足以睥睨万生的巨蟒蛇首之上,足足地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她一点点地咬紧牙关,一直咬到满嘴的血腥。 不远处。 林敬轩看着这边的刘颖,露出几分若有所思。 朝后招了招手,一个影卫无声出现。 “贺君尘身边的那个奴才是怎么说的?” 影卫低声道,“他说,贺君尘与秦保林联手,意欲以百媚香毒控制凤离天。” 林敬轩勾唇,躁郁的脸上露出一抹狰狞冷笑,“好。既然有人对付凤离天,那云挽歌,就归我了。” 看向那边的刘颖,“咱们也来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 练武场内。 白鸿也没用武灵,一拳砸中高束的鼻梁。 高束登时眼泪横飞,鼻下两条蚯蚓血。 然后,白鸿收了手,站在高束面前,吐出两个字,“打我。” “……” 坐在吸血毯上头的黎初晨先笑了,“哈哈哈,对啊!高束小子唉,为了公平起见,你也打我大哥一拳。” 好些没见过自然门这传说中的两个弟子的门徒都兴奋地起哄大叫起来。 还有骂白鸿是傻蛋的。 唯有几个在武堂时间很久的门徒,撇嘴摇了摇头。 被打得眼冒金星的高束捂着鼻子,有些犹豫。 可见白鸿真的毫无防备站在那里。 终于一狠心。 手腕一翻,那只灰色鼠灵一下子就从身后钻了出来。 第218章 故意,腹黑 尖利的鼠齿,毒光一闪,朝着白鸿就狠狠咬去! 然而。 白鸿却只是抬手一抓。 那气势凶蛮的鼠灵,就在半空中陡然僵住。 练武场边原本兴奋的喧嚷,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众人只见。 白鸿徒手,一把抓住了那鼠灵的巨大毒齿,又是一个大开大合的抡臂。 “咣!” 鼠灵砸地,惨烈的吱吱尖叫一声,骤然散灭。 “噗!” 高束吐出一口血,几乎摔倒,不可思议地瞪眼看向白鸿。 安静的观赏台上,鸦雀无声。 云挽歌有些无语。 这两个师兄,真是…… 白鸿看着挺少语的,没想到竟然这么腹黑。 什么公平比武,根本就故意的啊! “啪啪啪!” 是黎初晨拍手的声音,“哎呀,师兄,你这样不对啊!好歹让着人家一点嘛!” 话音刚落,云挽歌就感觉她坐着的蛇首也跟着点了点,一副赞同的样子。 眼皮子抽了抽。 白鸿抬头,看了眼半空中的云挽歌,又看黎初晨。 然后背过一手,十分淡定地看面前灵气四散几乎气竭的高束,“一只手,你打我。” “……” 云挽歌简直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而练武场上,高束也不知是被刺激疯了,还是害怕得失去心智了。 竟然真的又跳了起来。 这回用的却不是武灵,而是双手往前一推,竟将脚底的大理石给掀了起来。 那大理石如同卷帘般,猝然翻滚,夹杂千钧滚滚之势,狠狠地朝白鸿砸去! 云挽歌暗自点头,不愧是武王阶,连受重创还能爆发出如此攻势。 奇妙的是,她竟然一点也不担心。 黎初晨更是已经无聊地托着下巴左顾右盼,然后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极坏地笑了起来。 故意大叫一声,“大哥,小心呀!哎呀,我的大哥啊……” 那声儿跟哭丧似的。 听得白鸿手一抖,一个力道没控制住。 那当头砸下的千钧石块,竟然被他伸手一弹,直接给扔了回去。 “砰!” 高束被砸在了石头底下。 只能看到那微微抽搐的手脚。 “大胆竖子!竟然敢残害同堂师兄,找死!” 一道厉喝夹杂风雷之势,由远及近。 眼看一道冰刃从天而降,直直就朝白鸿劈杀而来。 哭丧的黎初晨也不叫了,冷笑一声,张开双臂,以大鹏展翅之态,纵身朝那冰刃扑去。 身后吸血毯也张开满嘴匕首般的尖牙,紧随其后。 一主一灵,几乎同时追上那冰刃。 黎初晨嘴上还挂着笑,抬手的双手,猛地爆出双莲火焰。 朝那急速降落的冰刃重重一拍! “咔嚓!” 冰刃陡然裂开一道,然而杀势却丝毫不减,依旧如落雷之力朝白鸿直直刺去! 后头,吸血毯一口咬住冰刃之柄,在半空中,陡然将血色骨翅张开到极致。 往后一拉! 明明是虚浮半空。 但是众人却听到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地面般的声音! 好些人灵力不够,登时血气翻涌,赶紧去捂耳朵。 云挽歌蹙眉,往下看去。 就见那声势浩大的冰刃,竟然被吸血毯生生给拽地去势缓慢了数倍! 而那双骨翅,居然在半空中,与空气摩擦出清晰的点点火星! 黎初晨狞笑着舔了舔一侧尖牙,将燃着的双手再次按在了冰刃上。 “嘶啦!” 空气中,有水汽丝丝。 冰刃泛着蓝光的剑尖一点点变小,却依旧朝着白鸿一点点靠近。 白鸿负着手,站在原地,竟分毫未动,无惧抬头,注视着那柄越来越近的冰剑。 所有人都捏了一把冷汗。 直到,那原本如惊雷落鸿般降落的冰刃,生生在白鸿三寸之外的眼前,化作一缕水雾,如烟散去。 黎初晨双手一甩,火莲熄灭。 阴笑着一个鹧鸪翻身,灵巧地落在白鸿身边。 讽刺地朝头顶看了一眼。 练武场边的看台上有人长舒一口气,紧张得几乎腿软。 那千钧一发的危机,竟如此轻松化解,这自然门的两个弟子实力到底有多深? 吸血毯落到地上,震了震骨翅,张着满嘴的尖牙,朝半空,厉吼了一声。 音破半空,直直朝某个方向刺去! “孽畜!休得放肆!” 一身水色玄衫的落水门门主李连清,脚踩一只巨大的银色龙鱼,陡然自云端上层凭空而现,一掌挥开那刺耳音波,霍地朝吸血毯掷下数十柄水色凝气长剑! 黎初晨冷笑,与白鸿一起,四掌朝上一抬。 与此同时,驮着云挽歌的巨蟒猛然朝上,如游龙出海,翻腾云海,带起一片滚滚波涛! “轰隆!” 数十柄长剑被一股无形的气流瞬息拦截在了半空。 李连清面露杀意,手上运功十足,猛地往下一沉。 那十柄水剑再次往下! 白鸿与黎初晨齐齐往后蹬了一步。 身旁吸血毯,猛地振翅,嘶鸣着,扑了出去! “吼——!” 半空之上,驮着云挽歌的巨蟒,同时张开血盆大口,骤然往下! 李连清登时便是四面受伏! “不知天高地厚!” 他暴喝一声,脚下用力一踩。 银色龙鱼梭然化作一道银光,朝云挽歌径直扑来! “三妹!” 白鸿与黎初晨同时惊呼。 四手同收,拔地而起,朝云挽歌迅猛追去! 半空中那数十道水剑也梭然落下,凶狠地刺向两人。 云挽歌心下一沉。 但不容她来得及去救那两位师兄,银色龙鱼已到近前。 张口,便朝她吐出一注冰魄寒泉。 巨蟒受那寒气一侵,去势竟一下僵滞,狂躁地甩了甩尾巴,嘶叫而起。 同时。 吸血毯已扑到李连清近前,张嘴便朝他头顶咬去! 就在此时。 虚无飘渺的高处,忽然传来一声幽幽凉凉的浅笑。 练武场上,电光火石危在旦夕之间里。 所有的凶险情形,仿佛都在这一瞬,化作了静止的画页。 云挽歌面前的龙鱼,吐出的含魄凝结成冰,骤然停在了她面前的一拳之外。 吸血毯的尖齿巨大张开,僵固在李连清的头顶之上。 数十柄水剑,森森杀意,对着朝上拔起的白鸿黎初晨,两相对峙。 练武场边,无数人紧张惧怕兴奋胆颤的情绪,全都凝在了脸上。 时空,静止。 第219章 绝对,震慑 一人,紫袍广袖,乌发翻飞,卷着似魔似仙的妖气儿,从半空徐徐落下。 他眉眼幽艳,他唇红如血,他紫眸惑人,他魅欲靡丽。 紫袍长尾在他身后盛开一朵迤逦而璀璨的花。 波浪而涟漪地一层层荡开。 他停在了云挽歌的身侧。 幽幽一笑,抬手,轻弹指尖。 “咔嚓。” 银鱼的寒魄碎裂,数十柄的森冽水剑化为齑粉。 凝固的空气与时间,一瞬恢复了缓缓的游走。 “噗!” 李连清一口血喷出,踉跄着从半空跌落。 银色龙鱼倏然回身,将他接住。 吸血毯扇了扇巨形的骨翅,不甘心地飞回到黎初晨身边。 巨蟒也落了下去,盘在白鸿身后。 两人抬头。 看到云挽歌,被那紫袍人拉着手,圈在了怀里。 “李连清。” 紫袍人幽笑,却声威浩大,无形的压力自半空落下,令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窒息而惊骇的力量。 然而,那人的音调却还是凉薄浅笑的,“狗胆儿挺肥啊?什么人都敢动?” 话中有话,说者有意,听者有心。 知道几个内里经脉的,似乎都明白凤离天这暗示的意思。 纷纷看向被这高高在上无可企及的魔仙儿搂在怀里的云挽歌。 趴在龙鱼背后的李连清被那气势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闻言,却还是浑身剧烈一抖,挣扎着爬起来,声音发颤,“国师误会,我,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 这笑音里夹杂丝丝森寒杀意,“你只是活腻了?” 盛威之下,李连清一下子就跪在了龙鱼的背上,那龙鱼也似是受了波及,裂声而叫。 “聒噪。” 凤离天眸色幽冷,勾着唇角挥了挥手,“滚下去。” 刚刚还强行压制自然门三徒的李连清和那巨大银色龙鱼。 唰地一下,砸向练武场。 黎初晨赶紧拉着白鸿朝后一躲。 “砰!” 尘土飞扬,地崩石裂。 白鸿皱眉。 黎初晨惊讶地张大嘴,又抬头朝上头那个紫贵无双的男人瞧去,咂嘴,“这实力……啧,我竟然好服气!” 练武场上,巨形的大坑一直往下,见不到底,内里传来龙鱼凄厉重创的低微嘶鸣。 这低鸣一是因为虚弱,二是因为……坑底太深,几乎听不见。 练武场周围。 几乎所有人都是齐刷刷‘震骇’的神情。 有几个已经率先站起,深深俯身,高呼,“参见国师,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这才恍然,连忙行礼。 练武场边,一时真可谓山呼海喝。 这澎湃拜颂的高声里,有多少是被凤离天刚刚轻轻松松瞬杀李连清的实力给折服,就不言自明了。 云挽歌双脚悬空,被凤离天箍着腰按在怀里。 咬唇,抬头看了他一眼。 精致而端雅的下颚,唇角微挑,眸色紫惑。 说不出的诱,道不明的色,离不了的欲,分不清的魅。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 他低下眸来。 瞳中一片紫薄瑰丽。 像绝世的妖花,也像无双的花妖。 “放我下去……”云挽歌开口。 那双漂亮的紫瞳,诡异地流转了一圈花光,眼角微收。 虽并无多大神情变化。 然而云挽歌却瞧出——他恼了。 心里一顿,没待意识到,已是脱口而出,“多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说完,按在凤离天胸膛上的手指一抽。 那流转渐浓的紫华又飘渺起来。 似有浅浅笑意,从那紫色的浮波底下,一点点地晕散上来。 他笑着捏了下怀里小家伙的下巴,“我若不来,就你们三人,也想对付堂堂皇家武堂落水门门主么?” 云挽歌咬唇,抗拒地扭了下头,“断没有由人欺负到头上的道理。” 凤离天见她神色,却并不收回手,转而又去刮了刮她的鼻尖,勾唇,“这才是我的小花儿会说的话。” 云挽歌实在不知这人到底是什么喜怒神色。 明明一个时辰前,他还是那般幽冷阴诡,此时又这般宠溺温柔,到底要是如何? 生怕自己又会不顾一切地溺毙在那幽邃不见深底的紫波里,云挽歌立刻垂下眸,“国师过奖。多谢国师相救,还请让挽歌回师兄们那里去吧。” 生冷而疏离的音调儿。 凤离天幽幽地看着她,没动,也没说话。 云与风都在两人的脚底,浅浅舒卷,撩动他们眸中一紫一冰蓝的纠葛缠绵。 底下,是万众的仰目。 “呵。” 凤离天忽而讥凉一笑,凑到云挽歌耳边,像是吐着丝的绝美蜘蛛精,阴森又惑人地笑了一句,“你且装吧,我倒要瞧瞧,你还能装到几时。” 云挽歌心下一抖,下意识就想将他推开。 脚底却突然失重。 整个人就快速而不受控制地往底下坠去。 她呼吸一乱,几乎是不由自主地一把抓住身前人的衣襟。 却听耳边又传来那人凉凉的一声低笑。 心下恼怒,面颊,却已红晕浅浅。 两人刚落地。 黎初晨就头一个冲了过来,先是上下打量了一圈云挽歌。 确认她安然无恙后,才带着点钦佩的眼神,瞄了瞄凤离天。 然后礼数很不周全地朝他随意抱了抱拳,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笑模样,有点轻浮地开口,“参见国师。” 凤离天斜睨了他一眼,以及身后那五官诡异中又古怪得俊朗的白鸿,紫眸里掠过一丝幽凉危险。 瞧得云挽歌心头登时警觉了几分。 然而,却见他忽而又邪肆地挑了挑眉,“武灵不错。” 也不知是夸这兄弟俩哪个。 黎初晨藏不住心思,先就笑了起来,“多谢国师救了我等。” 白鸿是个稳重的,跟着行了个十分周正的大礼。 云挽歌又见,凤离天眼里头那点子阴诡好像淡去了几分。 心里实在疑惑——这厮的心绪变化怎么这般无常? 却不知,凤离天是在谋算着这两兄弟,是否容易掌控,日11后进自然门,少不得要多接触。 要是两个碍眼的,他若是一个失手,随便杀了,恐怕小花儿又要跟她恼。 现下这般看来,嗯……说不定还能利用一番。 (作者话:最近小小灯笼住院,小灯都是夜里孩子睡了再码字,所以这段时间只能尽量维持两更,筒子们见谅,谢谢你们的喜欢和支持。等孩子出院,再给你们加更啊。) 第220章 死罪,无忌 想着以后,凤离天忽而更加愉悦了几分。 连唇畔那一抹笑,都更加浓郁了许多。 却偏因为他那般精致诡美的绝世五官,让他那一抹笑显得尤为幽森冷绝。 瞧得旁边一众人,都忍不住齐齐打了个寒颤。 可惜。 国师大人的好心情却并没有持续很久。 听到响动的皇家武堂堂主马贺,以及各堂门门主全都赶了过来。 马贺一见那就跟摧枯拉朽一般毁坏的不成形的练武场,就觉得脑袋一个比两个大。 可他却不敢发火。 战战兢兢地落到凤离天跟前,先是行了一礼,然后赔笑,“不知何事惹国师如此动气?是臣失职。” 原本只是客气话。 不料凤离天却幽幽伸手点了点他,“你确实失职,死罪。” 刚刚跟来的各堂门门主,齐齐吓了一跳。 马贺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几乎都要跪下,“不知臣犯何死罪!请国师给臣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凤离天挑了挑眉,然后又指了指身边那个巨坑,凉凉道,“行啊。你下去,把那条死鱼杀了吧。” 包括马贺,身后数个堂门门主全都傻了。 练武场周围的各门门徒也都表情呆滞,几乎以为听错了。 也难以置信,凤离天这般不把皇家武堂放在眼里的态度。 刘颖站在人群里,指尖掐得手心都流血了——就因为师父差点伤了云挽歌,他就要杀了人给她出气?! 她到底凭什么!凭什么啊!!! 马贺为难地看了眼那个大坑,“不知……李门主犯了何事,竟要如此重罚?可否请国师饶恕……” 话没说完。 凤离天已经转手,隔空戳了下那边一直看戏表情的黎初晨,幽淡出声,“你来说。” 黎初晨先是一愣。 忽而兴奋地朝外一蹦,更加敬仰地朝凤离天看了一眼。 然后朝马贺笑了笑。 马贺隐约觉得不妙。 就听这自然门的第二个弟子,一副受了大委屈的语调,十分无奈又可怜地开了口。 “马堂主,你可得为我们这几个苦命的、孤苦伶仃的、没有依仗的、穷吃土的、只能让人欺负的兄妹几个做主啊!” 练武场内外,登时鸦雀无声。 白鸿嘴角抽了抽,像是想笑,却又低下头,强行忍住。 云挽歌按了按突突跳的太阳穴。 凤离天一双幽瞳,不错眼珠地瞧着她。 后头一只吸血毯一只巨蟒,配合着黎初晨,发出极其哀怨无辜的嘶鸣。 马贺张了张嘴,表情有些僵,“你们要本堂主做何主?” 一句问出,他就后悔了。 可是来不及了。 黎初晨立刻像苦大仇深的苦主一样,扑过去,拉住马贺的胳膊,嘴里像撒了豆子一样,稀里哗啦地往外倒。 “堂主,您不知啊!我自然门人少无靠山,可各个都是天资之才,所以容易招人恨啊!可就算你们嫉妒嫉恨,那也不能打着斗灵的幌子,堂而皇之地来残害我们啊,堂主,您说是不是?” 这话说的,又夸自己,又埋汰别人。 马贺听着那句‘你们嫉妒嫉恨’好像有些不太对,但是脑子好像又被他绕得有点糊涂,而且众目睽睽之下,又没法呵斥,只能不明就里地点了点头。 黎初晨嘴角一扬,立刻又拉了下来,继续垮着脸诉苦,“堂主,您不知道啊!他落水门那叫高束的鼠辈小贼,仗着自己是武王,竟然想强行逼迫我这可怜兮兮的才只有一阶武师的妹妹跟他斗灵呢!你说,他是不是羡慕嫉妒恨,挟私报复?” 马贺并没有很清楚事情起始,却也不傻,皱了皱眉,“落水门弟子缘何无故要与血牡……青挽子斗灵?” 说着,还看了旁边的云挽歌一眼,眼神,可真是刻意的和善。 黎初晨心中冷笑,面上却也是同样的不解,嚷嚷,“我听他说什么我师妹欺负他师妹了!笑话,今天我师妹就一趟修心的大课,国师的课堂,谁敢胡作非为?就算我师妹跟国师很熟,那也断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仗势欺人的事,您说是不是,国师殿下?” “……” 凤离天撩了撩眼皮子,紫眸幽邃,望了马贺一眼。练武场边还在看热闹的人群里站着的刘颖神情一僵。 察觉到周围好些若有若无投过来的视线, 马贺双肩一颤,不等凤离天开口,自个儿就先赔笑,点头,“不错,国师也断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那就是这个高束仗势欺人,确实该罚,可缘何李门主……” 凤离天又睨了黎初晨一眼。 黎初晨张嘴就哭,“可不就是仗势欺人么!他落水门那帮狗崽子,觉得我兄妹三人好欺负么?高束强迫我师妹斗灵,我大哥为了保护三妹,接了他的斗灵符,这自然就是要斗灵的,大家都是武王阶,也都算公平,是不是?” 云挽歌这才想起细看白鸿和黎初晨的实力。 发现两人居然都是大圆满武王,暗暗吃惊——这两人的实力,恐怕连武帝都能轻易拿下吧? 马贺听着这话也确实没毛病,于是再次点头。 黎初晨见他点头,掐着大腿,把眼眶都逼红了,那样子,要多委屈就多委屈。 “可是呢,这高束斗灵输了,我大哥也没把他怎么样,堂主,您瞧,这不还留着一口气儿么。” 说着,还伸手指了指那边从大石头底下探出个手,颤巍巍扒拉地面的人。 眼看着在一片废墟之中,堪堪也要掉到那个大坑底下。 马贺一惊,后头已经有两个门主赶紧去把那人拉了上来,身上穿的,正是落水门的门服。 不过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看着定是受了内伤,恐怕连修为都降了不少。 马贺皱眉,刚想说话。 黎初晨又抢了一句,“这斗灵场上,死伤都在所难免,可李门主,居然以此为理由,竟然要击杀我自然门三兄妹!” 马贺一愣。 这才意识到,已经错过质问的时机了,不由深深地看了眼面前这个娃娃脸苦哈哈的自然门二弟子。 然而黎初晨就跟没看到他那略含警告的眼神似的。 又伸手一指凤离天。 第221章 威胁,惩罚 “要不是国师在危急时刻赶来,我自然门这回,可真的就要灭门啦!堂主,你说我们三兄妹,就算加在一块儿,也打不过李门主一个啊!他可是武仙阶啊!要杀我们,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这回有国师相救,那下回呢?那我们兄妹,是不是以后都不敢出自然门的山头了啊?这被堂堂门主盯上,我们在皇家武堂也待不下去了。” 说着,又看凤离天,“要不咱们都投靠国师算了!呜呜呜呜……” 这一番话说下来,连个气儿都不喘的。 云挽歌再次深刻认识到了这位性格阴狠嘴上更毒的二师兄,嗯,二哥。 看似诉苦,却把马贺逼到了虎背之上,逼他必须处置李连清,至少也该有个明白话。 这若是由着马贺打哈哈敷衍下去。 不说别的,但是被李连清及落水门一门针对,他们自然门三兄妹,就算有包天的本事,也绝对是难以处处提防,寸步难行。 厉害! 连凤离天都多看了黎初晨一眼。 可这家伙却还一脸惨兮兮地眼巴巴望着马贺呢。 马贺蹙眉,“可这仅凭你一人之言,也不能全部听信,不如……” 话没说完,那边凤离天忽而冷哧一声。 勾着眼角,朝他看了一眼。 马贺后背一寒。 然后就听练武场那边,鬼手门还有烽火门,之前好些个有意讨好云挽歌的弟子。 全都站了起来,嚷嚷。 “堂主,梨师兄所言不虚,我们都看见啦!” “是啊!他落水门欺人在先,逼迫在后,要不是国师,这回真是在劫难逃啊!” “不错!皇家武堂规定不许私自内斗,怎么落水门门主就能随意打杀自然门弟子?这是什么规矩?” “堂主,您可不能偏帮啊!” 马贺的脸上登时一阵青一阵白,皱眉看着那些起哄的弟子。 又朝身后扫了一眼。 嚷嚷得最凶的鬼手门和烽火门的门主都站了出来,瞪了一眼那些个自家门内的弟子。 声音倒是一下小了许多。 马贺又干笑了两声,看向自然门的师兄妹三人,满脸的慈善温和,“既然是你们受了委屈,本堂主自会为你们做主。只是,毕竟李门主是堂堂落水门门主,也不能如此轻易责罚了去,容我与其他各门主商议后,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如何?” 黎初晨当即就在心里冷笑开来。 可他还没说话,旁边的白鸿却硬邦邦地开了口,“堂主,李连清所做只要现下查一查回影幕,就可明晓。” 回影幕,乃是一种可以回顾之前所发生事端的记忆灵布,一件高阶法器,传说是上九天的仙人遗落在天戮朝的。 马贺脸一沉,“怎么,你们是不相信本堂主?” 没想到,白鸿竟然大大方方地点头,“不错。” 马贺脸色一变。 又听白鸿道,“我自然门人丁稀少,本就举步维艰,再容不得如此欺压排挤,马堂主若是做不得主,那等师父回来了,以师父的脾气,恐怕连皇室都得惊动,马堂主是想如此么?” 说起来,自然门这么多年来,一直受皇室单独补贴,内里到底什么关系,却真是没几个人知晓。 马贺的眼神阴沉了一些,冷冷地看向白鸿,“你威胁我?” 白鸿低头,“弟子不敢。” 云挽歌在旁边看着几人。 心说,本以为白鸿是个寡言实干型的,没想到,不是不说话,而是字字刀刃,这一句句,连着之前黎初晨的那些言语里的埋伏,逼得马贺不得不当即处理李连清。 很有担当啊! 眼里就闪过一丝激赏。 然后,一直盯着她的凤离天,就看到了她的这个不易察觉的小眼神。 心里一抽,跟被条小毒蛇给咬了一般,有痛又酸,又涨又恼。 于是转眼,眼神如寒刃般,朝白鸿瞅了一眼。 白鸿原本还挺镇定,忽而莫名浑身一凛,下意识高度戒备紧绷。 可等再眼角四处查看时,却又没了那股瞬间窒息的可怖气势。 只看到凤离天淡淡的收回视线。 不由心惊。 接着便听到这位一直清幽淡冷的国师殿下,缓缓开口,“马贺你这怂包,惯来虚头巴脑畏畏缩缩。” 马贺被当众嘲讽,神情难看,却不敢争辩恼怒,只能干笑喏喏。 却见那紫袍广袖翻飞,凤离天抬手,食指朝前,轻轻画了一个圈儿。 “哗啦!” 众人脚下便是一阵晃动,立刻释放武灵稳住,却察觉头顶的光竟然黯淡下来。 抬眼一瞅,登时满脸惊色! 练武场上,竟凭空飘来一大块山石。 这不是武堂之外的那座六级山脉里用来分隔六级与七级山脉的断崖石么?! 竟然就这么被凤离天隔着数百里的距离,轻轻松松地挪移到了这里?! 众人对凤离天的实力,再次深深叹服又感觉可怕! “国师,您这是……” 马贺隐约意识到什么,脸色发青地问道。 凤离天勾着手指,懒洋洋地笑了笑,“练武场这么大一个坑,也不好看,给你填上啊!” 马贺眼睛一瞪,“可李门主还在底下……” “咣!” 巨石砸下。 一阵尘土飞嚣。 好些人连连咳嗽扇开灰尘。 再朝练武场上看去。 那偌大的巨坑,已经被断崖石给生生填平! 竟然还纹丝合缝,齐齐崭崭! 内里一声龙鱼灭灵徹天嘶鸣,隐隐约约传来。 武灵散,李连清死。 场内场外,所有人都震惊难以言语。 那边还残留一丝意识的高束,瞧见这番场景,眼睛一翻,终于彻底晕了过去。 凤离天背过手,还是那副慵懒矜贵又优雅光华的仙姿模样。 只是,抬手间便随意灭杀一个武仙阶的武者,其实力与手腕的血腥残暴,简直已是毛骨悚然的地步! 更何况,他那眉眼邪而生妖。 唇畔嫣红,如嗜血恶魔。 狂风撩动他紫袍翻飞,真真如那无间地狱里,褫夺人命的妖魔恶鬼罗刹无常! 有些个胆小的弟子,已经吓得跌坐在地。 连黎初晨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躲到同样脸色不好的白鸿身后。 第222章 手段,发现 渺渺众人之中,唯有云挽歌,静静地抬着眼,与那魔仙儿,四目交接。 凤离天挑了挑眉。 片刻后,忽而看到,那小花儿竟然嘴角一勾,露出了个极浅的笑来! 凤离天当即紫眸微缩,心里头跟浪花翻涌,巨浪骤掀一般! 背在身后那白玉般的手指,都忍不住勾了起来。 他笑得更幽艳靡丽了。 黎初晨又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国师好可怕!不过好霸气啊!” 低低一声,惊醒数人。 马贺眼里闪过一丝恼怒,可很快又压下,无奈又痛心地摇头,“国师,这李连清罪不至死,您……” 凤离天现在心情甚好,便睨了他一眼,“若是你喜欢,可以叫他活回来试试。” 什么叫活回来试试?! 马贺简直哑口无言,“可现在落水门门主殒命,下一任门主……” 黎初晨忽然警觉起来——这要是再挑个对他们兄妹有敌意的,不是更难办? 不料。 凤离天居然伸手一指,点中一个练武场边穿着蓝色落水门门服的长须男子,慢悠悠道,“就他吧,瞧着挺顺眼。” 云挽歌一眼瞄去。 竟然是上次进行皇家武堂第二次甄选测试时,给她发布任务的那个长须落水门男子。 马贺一愣,还没开口拒绝。 那人已经激动地站了出来,跳到练武场内,躬身行大礼,“多谢国师,多谢堂主,弟子孙兴然一定不负所望,好好带领落水门!” 这人是谁,其实原本就是落水门的大弟子,落水门除了李连清就是他。 这些年,落水门一直是李连清一人独大,可杂事琐事一切门内事务却全由孙兴然一应处理。 要说心中没有不满是不可能的。 现在得了凤离天的亲自指明,哪有不抓着机会拼命争取的? 马贺心下暗火丛生,终于忍不住想说什么,可却被后头飞鹤门的门主给拽了下。 到嘴的不满,终还是化成一句很是欣慰的叮咛,“国师既然看好你,你就要好好表现。不要抹了国师的面子。” 只是旁边一直没开过口的云挽歌,忽然凉凉浅浅地说了句,“马堂主这意思,难道是这位师兄若是做得不好,就是国师识人不清,不会挑人了?” 众人齐齐看向云挽歌。 凤离天连斜飞的眼角都挑了起来。 “要是这样的话,”云挽歌又开口,“那还请马堂主挑一个更好的人选吧,国师一片好心,最终反过来却要被旁人污蔑。旁的不说,若是国师要真的恼了,您皇家武堂,能承受得住国师恼怒之下的滔天怒气么?” 这话是软刀子,明面说着凤离天心眼小火气大阴晴不定,暗地里却在警告马贺,不要搞幺蛾子。 黎初晨捏着下巴咂嘴,在白鸿耳边嘀咕,“哎呀,小青好像很喜欢国师啊!” 白鸿默默点头。 云挽歌眼皮子一跳。 凤离天眼里的紫光都快如流华倾泻了。 马贺气的几乎发抖,看着云挽歌,又看她身旁的凤离天,身后的白鸿黎初晨。 片刻后,忽而又笑了开来,点头,“国师挑选的人,自然是最好的!孙兴然,你以后可要好好带领落水门,可知晓了?” 孙兴然大喜,连连点头,又朝凤离天深深作揖。 原本出头无望的人,忽然被人从天上扔下一个金疙瘩,那满心的狂喜都不足以形容。 众人却明白。 只要有孙兴然在,落水门将来,就绝对不会再与自然门这三个弟子作对了。 恐怕以后,还会是凤离天插足皇家武堂的一枚棋子。 九千岁国师,这一招釜底抽薪,玩得可真绝! 更远处。 宫宇凌摇着扇子,轻笑摇头,“你们几个,也想跟这天神九州里唯一的神族玩心思手段,不自量力啊……” 说着,又看向那个静立在凤离天身侧的少女娇影,悠然一笑,暗暗道,“该是试试那小家伙的时候了。” 练武场外。 刘颖走到外围,一口血吐出,脸色一片惨然。 抬头,就见一身蟒服的三皇子,走到了跟前。 人群里。 云想容坐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身侧是牵着她手小声说话的秦保林。 一只黑色的小虫子飞到近前。 云想容看了一眼,便抽回了手,与秦保林笑着说了几句,离开练武场。 跟着那虫子,来到后山一个无人的废弃药园旁。 然后,被人从后头一把捞住腰,给拖进了药园旁破败的小茅草屋里。 片刻后,内里一片靡靡之音,夹杂男女说话声。 “你竟然又去勾搭别的男人!想气死我不成?” “嗯,你慢点……你恼什么?最后不过都是你我的腹中之物而已。” “呵,倒也是。” “啊……” 外头。 匆匆路过的庞丽,站在槐花武灵上,一脸的难以置信。 …… 云挽歌最后还是没和凤离天多说什么,便跟着两个师兄回了自然门。 倒是凤离天,被人前呼后拥地小心送出皇家武堂。 转身又神不知鬼不觉地钻回了繁星轩。 一眼就看到那个被挖空了课桌,唇畔的笑,几乎都快溢满了那微挑的嘴角。 青刹从后头探进来,砸着嘴笑,“哟,这谁啊,好好的桌子,怎么还给挖了一块儿?” 红魅白了他一眼。 凤离天心情极佳地摸了摸那小心断开的木头边缘,轻笑摇头,“口是心非的小家伙。” 红魅上前,“殿下,自然门的事,已安排妥当。” “哦?”凤离天挑眉。 红魅垂首,“屈林休在天武朝遭人暗算,受重伤,正回往此处。” “哎呀。”青刹瞪眼,“那位不是快到武神了么,怎么这天武朝居然还有人能重伤他?挺厉害哈。” 又被红魅冷冰冰地扫了一眼。 撇嘴。 凤离天却勾着唇,玩味地笑了起来,“确实是天赐良机。暗算之人,可查清了?” 红魅点头,“乃是天武朝那位唯一的自然系武神,武灵为极恶凤凰的红眼鬼婆。” “红眼鬼婆?” 青刹又搭腔,摸了摸下巴,“哎?是上回那个去参加那九天仙人的试炼,然后被老白嫌弃难看,直接给刷下来的那个?” 第223章 算计,筹钱 红魅没搭理他。 只是再次低沉开口,“属下另外探知,这红眼鬼婆手里,该有一件……” 顿了下,“昆仑镜。” 散落天神九州大陆的十八件法器中的其中一件——昆仑镜。 凤离天脸上的笑意愈发森浓。 诡谲挑眉,如玉的手指一点点摩挲着课桌上的那一圈空洞,慢柔轻声而笑,“小花儿,我的小福星,到给你喂血的时候了。” 青刹无声地笑了起来。 红魅蹙了蹙眉,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 只说自然门的师兄妹三人回到门内。 云挽歌还没站稳呢。 黎初晨先就拎着她的后衣领,将她直接给挪到了自然门那个入门跪拜的大石头跟前儿。 然后,笑嘻嘻地张口就道,“我听师父说,你给小黑磕过头了?” 云挽歌发现,这位二师兄,取名都姓‘小’的。 小毛,小灰,小青,小黑…… 又看那边围着白鸿转圈的小石头和小兰,难道…… 嘴角抽了抽。 黎初晨脸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拍了拍那巨大的石头,“那师父跟你说过,小黑不是普通的石头么?” 云挽歌一愣,连小兰和小石头也没告诉过她。 见她神情,黎初晨露出个‘果然’的瘪嘴,又伸手戳了戳那石头顶端有些凹陷下去的地方。 表情颇有些认真地说道,“小黑本来是守护自然门的门阵,嗯,就跟落水门的那个蓝不溜秋的水带子,鬼手门的大铜像差不多的那个。” 云挽歌想起今天上午庞丽带她看到的那些,点了点头。 又问,“所以呢?” 黎初晨表情一僵,接着挤出十分可掬的笑容,“所以啊,既然师妹来了,咱们就得想法子把这门阵给拱起来啊!” 云挽歌有些疑惑,其他几门的门阵看上去挺华而不实的,自然门的不会也是那样吧? 不过黎初晨这么郑重,还是问了一句,“要怎么拱起来?” 话才出口,就见黎初晨眼里精光一现。 心里顿觉不对。 还没反应过来,黎初晨已经张开一张大大的笑脸,朝她热切百倍地扑了过来! 眼睛一瞪,可要躲避已经来不及。 眼看着黎初晨到了跟前。 后衣领忽然又被抓住,直接给拎到了后头。 一抬眼,白鸿挡在了前面。 有些无语——她又不是小猫儿,为什么他们一个个能把她随随便便拎来拎去的? “二弟,休要胡闹。” 黎初晨一下子垮了脸,憋着嘴瞪白鸿,“咱不是说好的么!宝贝拿出来,一人一半。” 白鸿还没开口呢。 后头小兰已经蹦了出来,伸出小手指一戳黎初晨,“好啊,晨哥哥,你算计挽姐姐,我告诉门主去!” 黎初晨立刻睁大眼,“我没有!你敢告诉我师父,我没收了你院里的小花!” “你敢!” “我就敢!” 一大一小,跟同龄人一样,直接就吵嚷开来。 一直清静平和的自然门,还是第一次这么吵闹。 云挽歌揉了揉被吵得有些耳鸣的耳朵,转身,就见白鸿回头看她。 那眼神…… 木讷中透着一股子算计。 云挽歌动作僵住,眼皮子跳了跳,问,“大师兄有什么吩咐?” “大哥。”白鸿纠正她。 云挽歌抿唇,一时还是有些叫不出口。 白鸿倒也没坚持,只是上下看了她一圈,然后问,“师妹很有钱?” “……” 云挽歌真不知这句该怎么回。 白鸿却已得了回复,自顾自点了下头,也拍了拍身后黑乎乎的大石头,“二弟有个二十四桥明月夜的仙宝阶法器,当年自然门门阵塌陷的时候,被丢在了底下。” 仙宝阶法器? 云挽歌眨了眨眼。 又听这个看上去本是寡言的大师兄接着说了句,“此门阵启动,需壹万零捌佰颗上品灵石的灵力。” 云挽歌哑口——难怪刚刚问自己是不是很有钱了。 一万八百颗上品灵石? 算下来,得一半的国库吧。啧啧。 云挽歌假笑地开口,“有负师兄期望,挽歌不过也就一点零花钱而已……” “除去那个二十四桥明月夜的仙器,还有一件他当年跟天器国国主打架赢来的天器国国宝,一枚可化形的戒指。” 白鸿说着,看了云挽歌一眼,“他原本准备送给三妹的。” 云挽歌到嘴的拒绝全都咽了回去。 顿了顿,问,“可化形的戒指,国宝……是什么品阶的法器?” 白鸿眼底似是闪过一丝笑意,“无品阶。” 云挽歌瞳孔骤缩——无品阶? 那就意味着,能够无限提品?! 她默了默,片刻后,面无表情地转身,“我去准备钱。” 白鸿目送她走远。 后头,黎初晨不知从哪儿蹦出来,用力一拍白鸿,伸出大拇指,“大哥出马,不同凡响!” 小石头在旁边摇头,“你们就欺负挽姐姐吧,等师父回来,剥了你们的皮。” 小兰却用胳膊肘用力地捅了他一下,“买灵石可就要去皇城,你不想出去玩了?上回你看中的那个机关弓弩,不想要了?” 白鸿和黎初晨一起扭头看他。 片刻后。 小石头平静转脸,“我什么都不知道。” 白鸿满意点头。 黎初晨揉了揉他的头,得意地笑。 小兰兴奋地朝自己院子蹦,“我要去准备个储物空间!挽姐姐那么有钱,我要买买买!” 一语说出。 其他三人先是一愣,然后齐齐转身,扑向自己的院子。 云挽歌自树后走出。 看着四散欢欣的几人,片刻后,低低笑开,摇了摇头,摸了摸脖子上的水坠空间。 …… 翌日。 初初回归自然门的风鸿子与初晨子,联合新入门的青挽子,大闹练武场。 惊动国师九千岁。 击杀落水门门主。 这几桩消息几乎都要把整个皇家武堂都掀翻了。 一是震惊自然门这几个弟子的比天实力;二是怀疑凤离天对自然门的如此回沪;三是,惊骇凤离天如此的肆无忌惮。 如果自然门和凤离天真的纠葛到一起。 那岂不是…… 皇家武堂内,好些人的心里,都开始了不同的谋算。 练武场上那一幕看似笑话的碾压和绝对震慑。 事后许多年,有人回想起。 似乎才是这天戮朝,风云变幻开始的真正序幕。 第224章 失言,刻意 自那一日后。 云挽歌,以及她周围的那些人,如同势不可挡的惊鸿,将天戮朝劈成了四分五裂,各自出彩而恢弘。 真正的裂变,已经悄无声息地掀开了篇章。 后话不提。 只说这一天。 自然门一众大小,欢天喜地地簇拥着大金主云挽歌,前往皇都。 及至到了珍珑阁门口,云挽歌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神情复杂地看着身旁两大两小脸上冒光跃跃欲试的四人,很是不情愿地问了一句,“为什么要选这儿?” 问完也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果然。 黎初晨第一个用‘白痴’的目光扫过来,“三妹,这可是天戮朝第一的珍珑阁啊!天下之物无奇不有的地方啊!” 白鸿跟着点头,“当家的还是那个贺家。” 小兰附和,“对啊!财大气粗,买新奇好玩的东西,就要到这里!” 连小石头都默默地点头,表示同意,一双眼黏在那珍珑阁金碧辉煌大气高雅的入口,都挪不动了。 云挽歌觉得脑子有点痛。 正待拒绝,黎初晨忽然又一步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瞪着眼‘威胁’她,“三妹!你该不会是想临阵脱逃吧?我告诉你啊,今天你敢跑,等师父回来,我就跟他说你昨天撺掇大师兄打杀自然门同门的事!” 云挽歌嘴角抽了抽,“我为何觉得……师父一点也不会在意?” 黎初晨神情一僵。 旁边白鸿也挪了一步,看似无意却实实在在地拦住了云挽歌的退路。 小兰抱着胳膊一脸鄙夷地瞥云挽歌,“挽姐姐,你莫不是心疼钱了?我自然门可没有这样小家子气又出尔反尔的人哦。” 云挽歌被气笑了,指了指自己,“我小气?好,你把我那天送你的彩蝶内丹还给我,那个至少能卖一万金。” 小兰的嘴巴一下子张大,用力捂住储物的手镯空间。 小石头无奈地看了眼几人,摇头,问云挽歌,“挽姐姐,珍珑阁不好么?你是不是不喜欢这里啊?” 一语戳中。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云挽歌心想。 这还没回答呢。 珍珑阁的大门口,忽然一阵宫乐环响,仙音阵阵。 却并不是震慑入门的贵客,而是朝外宣泄,似乎在昭显某个身份不同凡响的人物,从那第一珍珑阁内走出。 众人下意识望去。 云挽歌眼神一沉。 江南如烟雨,朦胧透清雅的男子,含笑而风度翩翩地走下了台阶。 一身风度无两双,两眼浓墨如山水。 衣袂带风,清隽而来。 一直走到云挽歌跟前,端雅一笑,“二小姐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实在失礼。” 这副温文尔雅的斯文派头。 看得自然门几个脑子有点懵。 小兰第一个龇着牙躲到白鸿的身后,声音不小却又十分戒备地问道,“鸿哥哥,这个人是谁呀?好吓人!” 优雅风仪的男子笑容一僵。 看了眼一脸瑟缩的小兰,再次一笑,“在下贺君尘,正是珍珑阁的老板,与云二小姐,是旧识。” 小兰被他瞧得莫名后背生寒,干脆彻底躲到白鸿后头了。 云挽歌看着奇怪——这看似天真无邪毫无城府的小兰,为什么会单单对贺君尘这般抗拒抵触? 结果一转眼,却发现,小石头的脸色也十分难看,惊恐中带着一丝颤栗,眼睛都微微瞪圆,像是被吓到了。 心内疑窦顿生。 刚要询问,黎初晨却将小石头拽到了身后,彻底地挡住他的视线。 动作自然又熟练,显然这两个小孩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了。 云挽歌不解。 又看向黎初晨。 却发现他与白鸿迅速迅速交换了个眼神。 然后,就挤出一个云挽歌莫名熟悉又感觉很不爽的笑容。 “哦?珍珑阁老板?没想到我家三妹居然认识这么厉害的有钱人,失敬失敬!” 黎初晨挂着那招牌的皮笑肉不笑,朝贺君尘抱拳。 贺君尘回了一礼。 可双手才合,就听黎初晨又不阴不阳地说了句,“哎,对了,贺老板啊!你们珍珑阁有没有上等灵石卖啊?” 贺君尘动作顿住,却也无法再回礼回去。 转而一笑,颔首,“不知初晨子师兄所需多少?” 一句话,暗示的意思太多。 黎初晨笑着瞅他,贺君尘也没有丝毫避让的意思。 白鸿看了眼两人。 忽而冷笑一声,说了一句似乎‘没头没脑’的话,“原来是同门,却不唤三妹名号青挽子,只做云二小姐称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云家人啊?” 说着,又看了眼贺君尘,语气略显鄙薄,“贺老板用心很是独特么。” 贺君尘神情一僵。 他只当在外,便对云挽歌多了一丝放纵,又因着之前与云挽歌那番‘亲昵’之为,只当她定是自己的人了。 却不想这一句语气中的刻意不同亲近,反而惹了旁人怀疑。 他自知云挽歌不可能将那日之事告知他人,本有意借此想暗示她一回。 可却被这看似木讷寡言的自然门大师兄给识破。 深深地看了眼这个面容深邃的男子,微微一笑,“是云尘子失言,给青挽子师妹赔礼了。” 然后又看了眼云挽歌,“不过师妹与我本就不同,想必定然不会计较的。” 云挽歌神情微冷——威胁她? 不等她说话,对面的黎初晨却又笑了起来,上前一步,粗鲁又失礼地抓住贺君尘的胳膊,转身就朝珍珑阁那边拽。 一边还嚷嚷,“是么,既然有特殊关系,你家那上等灵石,给我打个五折呗。走走,正好我还要买点好玩的东西给我家三妹做见面礼,你既然是老板,就帮我挑挑。” 不由分说,就把贺君尘推进了珍珑阁里。 惹得后头跟着的几个珍珑阁管事神情大变,面有怒色! 云挽歌秀眉微蹙,跟着就要过去,“珍珑阁内里玄妙甚多,二师兄这样进去恐有不妥,还是我去……” 却被白鸿伸臂拦住,“你莫要去了。” 云挽歌看她。 见他伸手点了点身旁两个惊恐未消的小家伙,“带他俩去玩,这个人,我们先探探底。” 第225章 恶鬼,试探 “啊?” 云挽歌有些愣,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两个师兄居然在保护自己!为了防止贺君尘借机对自己算计什么,竟然以自身引开他的注意力! 心头热流一过。 咬了咬唇,从耳钉的储物空间里摸出一沓厚厚的银票,递过去,“嗯,那……你们小心。” 白鸿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也没客气,接了银票卷进袖子里,又嘀咕,“是你大哥和二哥,笨。” 然后一扭身,也进了那珍珑阁。 仙乐环响。 云挽歌还站在原地。 手上却被轻轻地拽了拽。 低头一看,是脸上惊恐未消的小兰还有小石头。 “挽姐姐,我们去别的地方玩吧?” 小兰晃了晃她的手,小心翼翼地瞥了眼珍珑阁的方向,“那个人好可怕,像恶鬼一样的。” 恶鬼? 云挽歌意外——贺君尘无论气质还是外表,都是正儿八经地江南烟雨美男子吧? 小兰居然说他像恶鬼? 不过却没多问,而是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好,那你们想玩什么?” 小兰终于露出一点笑意,“想吃糖葫芦,看捏糖人,还想看花灯!” 那都是灯会节的时候才能看到的东西了。 云挽歌想了想,一点头,“行,走吧。” 然后牵着一大一小,离开珍珑阁的门口。 门内。 贺君尘瞥到云挽歌离开的身影,微微皱眉。 旁边黎初晨笑眯眯地指了指藏宝阁上一枚浮华又浮夸的燃香炉,貌似漫不经心地问,“这个我记得好像是天玄朝的玩意儿吧?天玄朝以前有个叫鬼算子的老家伙,手里头有过这么个东西,算命问卦,还挺灵验。” 说着,又似笑非笑地看向贺君尘,“不过,那老头儿失踪有个两百年了吧?我听说天玄国到处出动人在寻他呢。” 贺君尘心下一惊,当即笑道,“怎么会,初晨子师兄想必是看错了,这只是宫里的物件儿。” “哦?宫里的?那是我看错了。” 黎初晨笑着看了他一眼,撇撇嘴,又去看别的东西。 后头,白鸿走进来,也瞅了眼那燃香炉,没说话,却是看了贺君尘一眼,眼神仿佛透露着什么隐晦而压迫的意思。 贺君尘心中警惕——这师兄弟两个太难对付了! 不仅眼界高见识多,连这种贺家杀人夺宝的东西都认出来!却不点明,只叫他自圆其谎,心中惴惴! 他们想干嘛? 试探自己?为了那个初进门的云挽歌? 又或者是……故意如此? 权衡云挽歌和他,哪一方更有利用价值?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 贺君尘心中算计一过,上前,轻笑,“两位师兄,二楼还有一些精巧的好东西,不如去观赏观赏?” 态度不卑不亢,语气不谄不媚。 真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好模样儿! 白鸿又与黎初晨对视了一眼。 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一点子讥弄嘲笑,随后,背过视线,跟着上了楼。 黎初晨还笑着点头,“好啊!我跟大哥最喜欢精巧的好东西了!宝贝最好!价值连城的,最喜欢!是不是啊,大哥?” 白鸿一声“嗯”。 前头,贺君尘冷笑,出口的语气却温和淡雅,“两位师兄真是英爽大气,听说昨日,竟出手便将那落水门打了个毫无反抗之力,真是叫师弟佩服。” 黎初晨得意地一昂头,“那是,也不看看我们是谁,就个落水门也敢欺负?哼,恁不死他的!” 白鸿看了眼二弟那傻不拉几的样子,转脸,继续高冷冷酷。 …… 再说云挽歌带两个小娃娃,一路来的却是之前让林翰盘下的那个酿酒铺子。 果然一进去,就看到正在洒扫的老郭。 老郭是云挽歌让林翰特意从云府接过来的,不然以林古雪那种睚疵必报的性格。 云府所有跟她有过一点关系的仆从众人,必然一个都不会放过! 老郭见到云挽歌,也是十分激动。 不过却还是警惕的。 小心地看了看酒铺子四周,就连忙关了门,把她和两个小的领进后院。 倒让云挽歌意外的是。 白灵居然在,正拉着杏圆在说什么,被杏圆推开,气鼓鼓的样子。 两人看到一下子走进去的云挽歌,也都十分惊讶。 “小姐?你怎么来了?!” 杏圆从惊讶到惊喜,一把推开白灵,扑了过来。 白灵有些尴尬,却也随着过来行了一礼,“小姐。” 云挽歌也没理他,只是看杏圆一切挺好,稍稍安心,点头,“我正好有事来皇都,就顺便来看看你。这里一切都好?云府无人发现吧?” 杏圆连连点头,又上下看云挽歌,“小姐,你一切都好?我听白灵说……” 顿了下,“我听说昨天有人欺负您,是国师给您出头的?您没事吧?” 云挽歌扫了眼白灵。 白灵立马低头,心里一个劲骂粗话——就拿这个事当个借口,故意寻个由头见一见杏圆,居然还被抓个正着!他怎么点这么背! 旁边的小兰倒是笑嘻嘻地凑过来问,“挽姐姐,这个大眼睛的漂亮姐姐是谁呀?” 一句话,让原本红了眼眶的杏圆立马喜笑颜开。 蹲下去朝她认真道,“我是小姐的丫鬟,你是谁?” 小兰晃着手里的糖葫芦,笑呵呵地跟她对话。 小石头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也挺高兴的样子,一会子去翻翻酿酒的坛子,一会去闻闻院里的花丛,老郭跟在后头,也挺高兴地给他解释这是什么,那是什么。 唯独白灵傻站在原地,不敢吱声,也不敢偷溜。 委委屈屈的样子。 云挽歌在院里的石凳上坐下,瞅着他那身白衫,莫名就想到某个一身白衣如雪,却如雪中妖孽一般的人儿来。 想到昨日他分明见自己与上大课时是一身白衣,在练武场出现时,却又是那件惯穿的广袖紫袍。 她记得他从前从来不穿白衣,为何突然…… 眉心一动。 放在石桌上的手也微不可查地抠了抠冰冷的台面。 片刻后。 淡淡冷冷地出声,“白灵,你过来。” 白灵一僵,赶紧走了几步,垂首站立,像个木头桩子一样,笔直笔直的。 杏圆斜眼瞅了眼,皱了皱眉。 第226章 忠心,不懂 小兰嚼着糖葫芦,偷笑问,“姐姐你喜欢那个白白衣衫儿的哥哥?” 杏圆脸一红,“小丫头,才多大,就懂这些啦!” 小兰得意地抬下巴,“那是。你这样的表情,我在挽姐姐脸上也瞧见过呢!” 杏圆一愣。 就听小兰又道,“有一回,我瞧见她半夜站在小黑那儿,瞅着羲和山的方向,跟要哭了一样,我就知道,她心里头一定有惦记的人吧?” 小兰的声音不小。 院子里,众人齐齐一愣。 杏圆呆了呆,立刻强笑,“小孩子,不许乱说话。来,我带你去看花!” 石桌边。 刚要张口的云挽歌默然,片刻后,再次开口,“你家主子,缘何会在皇家武堂?” 白灵正想着一定要把刚刚听到的话告诉凤离天,一听到云挽歌的话。 连忙道,“殿下本就在皇家武堂有授课,原先是停了的,可近些日子又重新开了起来。” 缘何重开,云挽歌已经不必多问了。 顿了顿,又道,“他此番恢复记忆后,可曾言明那遗失的另一件上古神器到底是何物?” 白灵一愣,下意识就要开口。 却又陡然顿住,心中顿生惊涛骇浪——难道,难道云挽歌竟然知晓了他们的身份?! 是知晓了他们所在寻的十八件神器?还是知晓这十八件神器是天人一族用来祭祀天道压制魔道的圣物? 又或是……知晓了凤离天真正的身份?为何接近于她? 不对不对,这是她在试探!分明就是因为怀疑而试探! 白灵的后背,冷汗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云挽歌何其聪敏,一旦说漏一个字,必然再无法瞒她! 见他不说话,云挽歌又扫了一眼过来,“怎地?无法说?” 白灵‘砰’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沉声摇头,“小姐恕罪。这本该是殿下亲自说与小姐的事,属下不敢多嘴。” 云挽歌沉默地看着他。 片刻后,忽而冷然一笑,“你倒是忠心。” 白灵的脸色更加难看,“属下只求殿下和小姐泰康安永,绝无他想!” 云挽歌却并不再理会他,只是转过脸,看那边围着花丛高高兴兴的几人,淡淡道,“不必说这般好听言语来糊弄我。你们几个,再说望我安好,可离……凤离天他真正接近我,到底出于什么目的,你们能不知晓?” 白灵浑身一颤,却深深俯下身去,声音微哑,“小姐……” “不必多说。你且回去转告他,他想要我的命,可以,我给他。” 云挽歌一言,惊得白灵猛然抬头。 却见少女半面诡色半面玉容的脸上,一片清寒寡凉。 声音幽转,无情无绪,“让他拿他的命来换。” 说完,拂袖离去。 白灵僵硬地坐在原地,良久,见杏圆走到近前。 自从那日后就一直对他冷眼相对的杏圆,少有的心平气和。 将他从地上拉起,认真道,“小姐惯来容不得欺瞒背弃,你自该明白。国师瞒她骗她,得了小姐的心,却只做玩意儿耍弄。你认为,小姐还会仅凭你们几句话,就能原谅了国师殿下么?” 白灵握紧她的手,眼有茫然,“可国师待小姐,是真心情深义重……” 杏圆抽回手,摇了摇头,“所以说,你,你们,还有国师都不懂,小姐真正在意的是什么。” 她讥讽地笑了笑,“莫说情深义重,就算国师此番将心剖开送到小姐跟前儿,小姐不定都会多看一眼。” 白灵皱眉,实在不明白杏圆的意思。 杏圆似乎也没指望他能听懂,只是又说了句,“你且把小姐刚刚的话,转给国师吧。” 说完,也跟着要走时,手臂却突然被拉住。 无奈回头,刚要挣脱。 花丛边。 小兰和小石头忽然齐齐尖叫起来,“啊——!!!” 把几人都吓了一跳。 尤其云挽歌,瞬息出现,一下子将两个小家伙揽进怀里,抬头看四周。 只不过一眼,脸上就沉了下去。 皱眉,“有杀气。” 白灵也落到了云挽歌身后,低声道,“三个武帝,两个武圣!” 杏圆一听,脸都白了,“怎么会……小姐,是不是老爷的人?他又让人来暗杀您了,是不是?” 云挽歌也疑心与云霄和有关,可实力如此高者,云霄和真的能请得动? 但此时却不容她有多想。 当机立断,将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兰和小石头一起塞到白灵身旁,“带他们离开,杏圆老郭,此处废弃,跟着白灵一起走,快!” “可小姐……” “走!” 云挽歌一推白灵,眉眼皆厉,“保护好他们!” 白灵神色一凛,“小姐放心。” 手腕一甩,夜枭武灵凭空嘶鸣而现。 他抱着两个孩子一跃而上,又回头看杏圆和老郭,“快上来!” 以他们的实力,对抗武帝兴许还有几分胜算,可是……两个武圣,根本就是螳臂当车! 老郭和杏圆都没动。 杏圆更是扑到云挽歌跟前,死也不肯走,“小姐,奴婢就算死,也要保护您,您快走,我给您垫后!” 老郭也跟着点头。 却被云挽歌一下子推开,“走!我不想再失去亲人了,快走!” 杏圆和老郭听到她的话,都是一愣。 两人的眼睛齐齐发红。 杏圆更是哽咽了声音,一咬牙,扭头便上了夜枭。 夜枭一声长风唳,如长剑出鞘,如梭而去。 “轰!” 破空雷动,夹杂高阶武者的灵力威压,当头而下。 云挽歌凝眸朝半空一看。 脚下莲印一转,顷刻化作一道残影,穿风而去。 那几道雷压紧接着一转,疯狂追赶。 皇都护卫所,云霄和负手看着半空那几道如闪电游走的身影,冷冷一笑。 珍珑阁内。 白鸿和黎初晨,指着眼前一堆天材地宝,笑眯眯地看贺君尘,“云尘子师弟啊,这都是给我家三妹要的东西啊,你给打个折扣吧?” 贺君尘端坐而笑,“既然是青挽子师妹想要,不过也是些小玩意儿而已,便送于师妹了……” 话音未落,珍珑阁大掌柜的贺山突然跑了上来,不顾礼数地走到贺君尘身旁,急切地耳语几句。 第227章 围杀,类聚 原本温文方雅的江南美男子,脸色突然一变。 又快速朝对面的白鸿和黎初晨拱手一笑,“抱歉,两位师兄,生意上出了些急事,容在下先行告辞。” 说完,也不等两人说话,径直便下了楼,入到后院。 抬手一抓,凭空抓出一道金色灵力,化鸿飞驰入云。 二楼上。 白鸿还端着极品的碧螺春慢慢地吹着。 黎初晨笑眯眯地把宝贝全部拢进储物空间里,然后回头看白鸿,“大哥,你猜,那姓贺的小瘪三,是往哪儿去了?” 白鸿淡定地放下茶盏,指了一个方向。 正是云挽歌奔离的位置! 黎初晨一笑,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嘀咕,“我家三妹就是太招人喜欢了,这逛个街,都被人追成这样,咱俩做哥哥的,是不是该把一把关啊?” 白鸿看了窗外一眼,“自然。” 话音刚落。 原本还站立在房内的两人,边如烟雾,蓦然散开。 贺山匆匆赶回,竟不见人影,吓得面如菜色,连忙叫人四下寻找! …… 郊外。 云挽歌被拦在了一汪碧波荡漾的湖泊旁。 面前,是五个比她高出许多阶的高级武者,背后,是无处藏身的水路阻隔。 几人竟然皆不是御灵而来,似乎是担心因为武灵而暴露身份。 可为首的一人。 云挽歌却怎么也料不到,今生竟然会这么早地遇见这人! 此人是谁? 正是云家老宅的长老之一,云高! 上一世,这人在林敬轩登临大统之后,曾经亲自找到皇宫,逼迫她让出后位,给族中人最重视的云想容! 云挽歌至今还记得,当初自己誓死不从时。 这个看似随和从善的老头子,是怎么在她面前,肆无忌惮地一个个杀了她宫里那些无辜的奴才。 然后掐着她的脖子,几乎让她窒息而亡。 那种受尽折辱最终屈从的愤懑与不甘,至今还残忍地在她心头扎着一把鲜血淋漓的刀。 而现在。 那个曾经将她狠狠地踩进卑微泥泞里的人,竟然再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同样那副高高在上的眼神。 把她只看做一只可随意碾死的蝼蚁,眼神都那般轻慢鄙夷。 “云挽歌。” 云高冷淡地看向面前根本微不足道的少女,高傲又轻蔑地说道,“你背弃云家,残害手足,违反家规,今日,我等代表云家一众,要将你就地正法!你若是还有悔改之心,就跪地受戮!免遭不应之苦!” 这话说的,要杀她,还要她自己送上脖子! 连语气都跟是施舍怜悯似的! 云挽歌忽而笑了起来,那笑声尖锐又冷寒,听得对面几人齐齐皱眉暗怒。 “你笑什么!!”云高脸色一变。 脚下一点,一只金额猛虎,霍然出现。 不愧是一族,连武灵都与云霄和相同! 只是武仙的实力确实非同凡响! 一声虎啸,犹如天地裂变翻江倒海之势,竟硬生生泼出一片海啸山崩的力量! 云挽歌深吸一口气,纵使有了防备,可生受住这一声音波,还是忍不住喉头顿腥。 她白了脸,却还是讥笑着看对面几人,“也就这么点实力,还想让我束手就擒,由你们宰杀?笑话,你们当我是有脑疾,还是你们几个乃是蠢笨傻儿?” 云挽歌自重生后,嘴上骂人就从没输过! 此时面对旧恨,更不可能相让! 这几人除了云高,在云家那也是位居高位,被个黄毛丫头这般不知礼数地辱骂,登时都动了怒。 齐齐爆出武灵! 云挽歌一一看过去,二尾猫,七彩狸,甩尾松鼠,纯白猫儿草。 心中冷笑。 云府的最高等几个,恐怕都在此了吧? 云霄和为了杀她,可真是舍得下血本。 只可惜啊……她却不是之前那个任人宰杀的废物了啊! “云挽歌!目无尊长,以下犯上!该死!” 云高第一个暴喝出声,意念一动,身后猛虎风驰电掣般地蹿了出来,对着云挽歌张开血盆大口,恶狠狠地咬了过来! 其他几人都没动。 料定云高能一击得手。 不想。 半空中,忽而传来一声如金属摩擦地面的尖利嘶鸣。 有一道血色残影猛地蹿下,将猛虎一挡。 极致张开的骨翅,振动罡风如刀! 猛虎势猛,又有绝对实力,毫不畏惧这血影威胁。 虎爪用力朝前一抓! 就听那血影骨翅背后,竟传来一声轻慢调笑,“啧,我最讨厌猫了,小毛,弄死它!” “桀——” 不知是多少尖牙齐齐张开,朝着那猛虎,张开了比猛虎还大的大嘴,极致而血腥地猛一下,咬了过去! 后头云高一惊,抬手往回一招! 猛虎梭然回转。 血影上,又传来一声惋惜叹气,“啧,小毛,你失败了啊?好丢脸!回去后可没法跟三妹显摆了哦。” 那血腥似乎极不情愿,又狠狠地扇了几下翅膀,作势要去扑那猛虎。 却被后头又一个巨大几乎能遮天蔽日的黑影给挡住! 云家五人,齐齐倒吸一口气。 吸血毯和帝王蟒! 传说中的凶兽武灵,竟然一起出现! 且实力惊人! 云高的脸色难看了几分,“两位小友,我等在此捉拿族中叛徒,还请……” 却见那边帝王蟒的巨大蛇首往下落了落。 蛇首上坐着个面容深挺眼瞳如妖的男子,一步落到云挽歌身侧,认真问,“可有受伤?” 云高的话音戛然而止。 他忽然想起了才刚刚听到的那些个传闻—— 云挽歌进了皇家武堂的自然门,初入之后,便伙同两个同门师兄,杀害了落水门师兄以及门主! 难道这两人,竟是她的那两个心狠手辣的师兄?! 登时脸上原本的和颜悦色,就变为了狠厉无情,“我倒是谁!真是物以类聚!上不得台面的毒玩意儿就是毒玩意儿,连武灵都是这种毒物,令人作呕!” 云挽歌原本对着白鸿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她转眸,冷冷地看向云高,“长老,我劝您,有时候说话,还是给自己留点后路比较好。” 云高却朝她呸了一声,“下作的废物东西!就凭你,也想威胁我?我告诉你,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第228章 武灵,惊骇 云挽歌却丝毫不惧。 白鸿没什么表情地看了眼云高,淡淡道,“嘴巴太臭,直接宰了吧?” 云挽歌有时候觉得,她这位大师兄,真是直接得霸气又可爱! 微微一笑。 “这人还是留给我吧,可能劳烦两位师兄,把另外几人引开?” 白鸿没出声。 坐在吸血毯上的黎初晨探出半张脸,笑问,“有私怨啊?” 云挽歌一挑眉。 黎初晨又笑,“行,就让哥哥们瞧瞧你真正的实力。嗯,别给我们玩那些假玩意儿啊!” 云挽歌记得上回黎初晨就暗指了她的血牡丹是‘假玩意儿’。 朝他看了一眼。 又听他满不在乎地笑道,“你且放心玩一把,有我跟大哥在,不怕失控啊!嘿嘿,传说中的神格武灵啊!好期待啊,大哥!” 明明是生死之战,他却把重心放在了别的地方。 跟戏耍似的。 云高大怒,一甩手臂,引得身后猛虎再次咆哮阵阵。 “休要虚张声势!不过就是血牡丹而已,什么神格武灵,笑话!今日便叫你几人死无葬身之地……” 忽然。 那原本还叫嚣狠辣的嗓音,就跟被什么东西猛地塞住了嘴巴,突兀又剧烈地一下顿住! 云家五人。 全都露出一脸的不可思议,朝那边,云挽歌,以及她背后,那提着镰刀,缓缓升起的巨大黑影,惊恐又震骇地望去。 黎初晨一把抓住吸血毯触角上的血色肉瘤,激动得浑身发颤! 云高面上血色尽褪。 瞪大了眼,遍体生寒地吐出两个字,“死……神……” 云挽歌真正的武灵,不是血牡丹,竟然是传说中,唯一会寄生凡人之体的神格武灵——死神?! 难怪了! 难怪‘贤111者之石’测不出她的武灵反应了! 神格武灵,如何能测出! 云高猛地大叫,“云挽歌,你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竟然敢冒充血牡丹!你,你分明就是……” “哈哈哈!” 失笑打断他的是早已兴奋到极点的黎初晨。 他从吸血毯背后站起来,大笑着拍手,“血牡丹算个屁!我三妹是妥妥得自然系武者!武神的寄生者!你个蠢货!睁大你们的眼睛,好好看看吧!” 云挽歌的背后。 那个巨大的身影,一直往后,漂浮,升起。 如同在她的背后张开一对硕大而苍凉又充满了绝对黑暗力量的黑色翅膀! 那黑色的影子,左手提着一柄上可破九天、下可画阴阳的死神镰刀。 没有实体。 周身只如飘渺黑雾,笼笼不散。 唯有形似骷髅的黑色头颅上,一双眼里,透出冰寒刺骨的冷冽冰蓝之色。 随着云挽歌缓缓呼吸的起伏。 那巨大的身影,漂浮在半空中一般,绰绰而动。 云挽歌低下头来。 一双漆黑的眸子毫无机质,无感无情,黑色的瞳眸扩大了许多,几乎不见眼白。 看着人的时候,仿佛是苍谷蛮荒中,最可怖凶残的野兽,冰冷冷地平移过来。 连素来凶性残暴的吸血毯和帝王蟒,都不由自主地瑟缩而微微发抖。 与两只武灵心意相通的黎初晨和白鸿,心中更是惊骇不定! 暗自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失策——完了,这回玩大了! 云挽歌这力量爆发,竟然这么恐怖! 他俩这回要是压制不住,估计整个天戮朝都要给翻天了! 要遭要遭啊! 可现在也容不得这二人后悔了。 因为,对面的云家五人,显然被吓坏了。 连滚带爬地就朝四周疯狂逃命! 黎初晨和白鸿迅速一动,各追两人,独独将云高留给了云挽歌! 而云高是这几人中修为最高的! 骑上猛虎武灵,顷刻间就只剩下一抹残影,竟几乎远去不见! 紧接着,几人齐齐就要捏爆遁地符! 然而。 面色幽冷诡暗的云挽歌,却只是轻轻一抬眼。 身后的死神,猛地一抬手上的巨大镰刀! “轰!” 云家五人手上的遁地符,齐齐无火自焚。 吓得好几人差点摔倒,被白鸿和黎初晨顷刻抓住! 唯独云高,越来越远! 云挽歌看着那个方向,又缓缓地抬起左手,然后,像是极其随意地,往前一挥。 “嗖——!” 极细微却又极可怖的破空之音,陡然而去。 所过之处,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刹那间,万木枯萎,丛林衰竭,本是波光粼粼的湖泊,化为一片干涸枯地。 黎初晨按着一个猫儿草的武灵,一边让吸血毯用触角卷着往嘴里送,一边慢慢张大嘴。 “啊!!!” 很远的地方,传来云高惨不忍睹的叫声,以及武灵灭散的震天动地的悲鸣。 几人齐齐望去。 堪堪能见。 那巨大的死神,提着镰刀,站在云高面前。 只抬手一劈,万物生灵,都就此泯灭于这一刀之下。 本是足以裂天破山的武仙阶猛虎武灵,便轻而易举地消散了! 云高一口血吐出。 云家武阶最高的九阶武圣,竟然就这么被灭灵了! 干涸的湖泊这边,云挽歌轻噏唇角,“回来。” 声音冰凉,跟来自幽冥十九层一般,黑暗而深渊无限。 惊得人后背冷汗淋漓! 如鬼魅黑影的死神,提着半死不活的云高,顷刻,便回到了云挽歌跟前。 将人往地上一扔。 又轻轻淡淡地回到了云挽歌的身后。 真的像一对安静又实力恐怖的翅膀一样。 黎初晨看着,都快羡慕死了,又一脚踩死一个武帝,凑到白鸿跟前,小声嘀咕,“我也好想要啊……” 被身后的吸血毯,用血色肉瘤,恶狠狠地砸中后脑勺! 白鸿安抚地摸了摸帝王蟒还在微微发抖的冰凉七寸。 看那边。 云挽歌已经抬手,掐住了云高的脖子。 眼神无情,唇角冰冷。 不发一言,只是手上一个用力。 “咔嚓。” 堂堂云家长老,不可一世的九阶武圣,上一世将云挽歌踩在泥地里的高高在上。 这一刻,简单而轻易地死在了她的手里。 云挽歌清晰地感受到了心口那团复仇的火焰,舔到了血腥后,燃放得更加炙热而疯狂! 连背后,堪堪能被她武师阶实力控制住一时半刻的死神武灵,都蠢蠢欲动起来。 第229章 气急,躲避 她转了转几乎全黑的瞳仁,朝白鸿与黎初晨两人看去。 两人同时一僵。 白鸿一把将黎初晨推了出来。 黎初晨嘴角抽抽,对上那双可怖的双眸,实在有些不敢近前,徘徊了好几步,正犹豫间。 忽然几人身前,落下一张传音符。 白鸿上前捏散。 就听空气里传来师父屈林休嘶哑的声音,“速归!” 这声音一听就是受了重伤! 白鸿与黎初晨齐齐变色,也不管此时云挽歌是什么状态了。 一把拉住她,“师父出事了!赶紧回去!” 捏爆遁地符。 几人身影一卷,没入白光不见。 连同那巨大的黑影,慑人的镰刀,全都消失。 唯有一片摧残而掠夺式消失生命的荒芜之地。 贺君尘隐在一颗巨大的山石后,不可遏制地压住了一边因为太过兴奋而颤抖的手臂。 “云挽歌,你竟然是,竟然是……神格寄主!死神武灵!” 他抬起头,激动地长出了口气,“我定要将你抢到手!不管是谁,都不能阻挡!” …… 几人一下子落进自然门的门阵小黑旁边。 抬眼一看,一起傻眼。 靠着小黑的屈林休听到动静,也转过脸来。 同时一愣。 片刻后,面色铁青地指着白鸿和黎初晨,“孽徒!你们,你们是想害死你们师妹不成!我,我打死你们两个畜生!” 明明还是重伤不能动,却还真给他抓了个身边的灵剑,一把扔过来。 吓得黎初晨赶紧拽着白鸿往旁边一躲。 “哐啷!” 灵剑直直入地,无数裂纹炸开! 黎初晨嘴角抽了抽,嘀咕,“我们也不知道师妹的力量竟然这么厉害啊……” “你还敢嘴犟!”屈林休几乎气死。 现在却也无能为力,只好看向身边那人,带着十分的客气与恭敬,“可否烦劳国师,以您的天灵之力,压制一下青挽子的武灵?她是被……” “心魔反噬。” 幽凉中略带妖娆笑意的声音,让无感无绪的云挽歌,忽而转动眼珠,僵硬地看过来。 那双眼实在太瘆人。 尤其直勾勾地看过来,连屈林休都有些受不住,手脚生寒。 偏凤离天却好像丝毫不受影响,反而唇角带笑,翩然如仙地走到她近前。 然后,玉手一抬,遮住了那双魔意太多的双眼。 黎初晨和白鸿都十分惊讶,一起看过去,却又听屈林休一阵剧烈咳嗽。 连忙扑过去,小心问候。 没注意到,这边,凤离天盖住云挽歌的双眼后,又凑过去,在她耳边低柔轻笑了一句,“小花儿,本国师来抓你了。” 话音一落。 原本僵硬冰人一般的云挽歌,浑身倏然一松。 凤离天一伸手,便心满意足地将软下去的小人儿,搂进了怀里。 那边师徒三人一起转脸看来。 国师殿下淡定自若地抱着人,“心魔反噬,灵力耗空,身体损耗极大,受不住昏迷了。” 屈林休又伸手去掐两个徒弟的耳朵,气得直骂,“臭崽子,我剥了你们的皮!混账玩意儿,这么欺负你们师妹!打死你们!” 两人理亏,竟然都不敢吱声,只眼巴巴看着风姿绝尘又莫名迤逦四方的国师,抱着云挽歌,施施然去了她的院子。 白鸿还在疑惑这人是怎么知道云挽歌是哪间院子时。 黎初晨已经问道,“师父,你怎么受伤了?那个国师怎么会到自然门来的啊?” 屈林休叹气,收回手靠回大黑石边,“要不是偶遇国师,你们师父这一次,恐怕真是九死一生了。” 两人一惊,神色顿凝。 …… 云挽歌恍恍惚惚中醒来时,就听院子外头,吵得不行。 尤其小兰小石头,跟疯了似地,一个劲地大叫大笑。 其中还夹杂几个熟悉的声音。 这场景太过熟悉,云挽歌一瞬还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床边已经有人凑了过来,“小姐,您醒了?” 云挽歌转眼一瞧,竟是杏圆,后头还跟着……红魅。 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蹙。 便被杏圆扶着坐了起来。 听她在耳边低低说道,“屈老爷子重伤后被国师偶然相救,现在国师和他的几个侍从,都在自然门。我跟郭叔,是跟着白灵送小兰和小石头过来的。” 云挽歌脸色微变。 这时红魅已经端了一个表面水光琉璃的一拳大小的小蛊过来,“我们并不能久待,小姐还请安心。” 云挽歌看了她一眼。 “这是殿下特意吩咐的修补灵力的药膳。”红魅将小蛊放到杏圆手上,躬了躬身,“属下告退。” 杏圆打开小蛊的盖子,扑鼻而来的浓郁灵香,沁入心脾。 “红魅。” 云挽歌忽而出声,“国师当真是偶尔救了我师父?” 红魅站住,转身,垂眸低头,“小姐若是不信,自可询问门主。”又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云挽歌坐在床边,就听外头小兰和小石头高兴地大叫,“国师叔叔!我也要那个,给我,给我!” 一片熙攘喧闹中,唯独那人的声音独特而幽凉,有一股勾人又暗含媚惑的妖冶气味,“缘何本国师乃是叔叔?” 小兰笑着嚷,“那国师哥哥,我也要飞,去天上,我也要去!” 云挽歌低下眼,看杏圆递过来的小蛊,精巧雅致无不透露用心,内里的所谓药膳,单闻气味便已知不是凡间物。 杏圆在旁边嘀咕,“真是奇了怪了,我特意问过,小兰和小石头啊,好像因为血脉的特殊,天生对危险的人和事物有绝对的敏感,就算伪装掩饰得再好,他们也能第一时间立即察觉。所以那天才能那么快地发现有危险靠近。” 云挽歌想起那天,小兰和小石头看到贺君尘时,奇怪而异常惊恐的反应。 然后就听杏圆又道,“可他俩,不害怕旁人就算了,居然看到国师的时候,不害怕,反而欢天喜地地扑了过去!” 杏圆纳闷,“国师明明瞧着……那样,连小姐您的那两个师兄都不敢亲近呢,偏就小兰和小石头,跟他十分亲热,您听听,现在还闹着呢!” “更奇怪的是,国师居然还不恼,真的就带着他俩玩得尽兴。我刚刚瞅了一眼,国师竟然用天灵之力,把他俩带到云层之上去了,高兴得他俩直蹦!” 第230章 逃跑,靠近 杏圆说了许久,也不见云挽歌有个反应,歪脸看她,“小姐,您绝不觉得,这样的国师,好像一点也不吓人啊?” 的确,从前都是妖媚与魅欲糅杂一体的魔仙儿,竟然还会有这般人间烟火的模样儿。 凤离天,到底还有多少面,是她不曾见过,不会知晓的? 云挽歌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接过杏圆手里的小蛊,轻抿一口。 齿颊生香,遍体暖意融融。 眨了眨眼,压下眼底酸涩。 …… 院中。 凤离天精神力早已察觉云挽歌苏醒。 听她询问红魅的那句,早已唇角勾起,暗暗浅笑——不愧是小花儿,这心思敏锐的,简直能叫人害怕。 偏他真是心悦得不行。 这丫头,越聪明,越坏,越毒,越残忍,越血腥,就越叫他欢喜。 不一会儿,就感知到,那丫头从后门离开,去了屈林休的院子。 眼角轻挑,打发了两个缠人的小孩,无声潜去。 …… 屈林休正坐在院中闭目运灵,疗伤修养。 而黎初晨和白鸿两个则在旁边的药园子里转来转去,手上一大把的药,不时还凑到一起商量着什么。 看这样子,也是很通药材。 云挽歌忽然想起段老以前提起皇家武堂的那个修习过自然系全属性武者的老友时,曾说过,此人乃是炼药师。 若是如此,难道……屈林休竟是炼药师? 可缘何从不见他炼丹? 正疑惑间,屈林休察觉到来人气息,已经睁开了眼。 “老三,你来了。” 屈林休的声音还有些哑,不过看着精神还不错,对她招了招手,“可好些了?” 青挽子走过去,“已经无碍了。师父,您缘何受了如此重伤?可是,在天武朝出了什么事么?” 屈林休是为了自己才去的天武朝,他如今已是大圆满武仙,何人能伤他? “是那位极恶凤凰的武神伤了您?” 屈林休脸上浮起一丝激赏的笑意,点了点头,“我徒确实聪慧,如何能猜出来的?” 话音刚落,后头黎初晨和白鸿回来。 黎初晨夸张地撇嘴,“师父,这有个脑子的都能猜到,您至于这么夸三妹么?啊呀!” 被黎初晨扔出的石头砸中脑袋。 怨念地一甩手里的灵草,“师父您再这么偏心,我就要……” “你就要干啥?”屈林休斜眼睨他,“反了你了,臭小子,昨儿个你俩撺掇老三释放武灵的事,为师还没跟你俩算账!” 黎初晨缩了缩脖子,往白鸿身后躲。 白鸿将灵草拿过来,看向云挽歌,“昨儿个确实是我跟初晨预料未及,差点让你暴露,酿成大祸,大哥跟你道歉。” 云挽歌一抿唇,并未在意。 黎初晨又凑过来,一脸羡慕,“我说三妹,你那武灵也太逆天了!你赶紧修炼啊,等能完全控制了,让他出来和小毛小灰一起玩啊!对了,我给他想了个名……” 云挽歌已经猜到了第一个字,妥妥地‘小’姓。 果然,黎初晨笑眯眯地吐出两个字,“小神。喜欢不?” “……” 云挽歌觉得,她的那个天下唯一的死神武灵,估计听到了这个名,能一镰刀砍了黎初晨。 旁边的屈林休又一脚踹过来,恶狠狠地瞪黎初晨,“还敢怂恿你师妹!又想去苦灵谷了?” 苦灵谷三个字一出,黎初晨立刻正襟严肃,认真百倍地对云挽歌点头,“三妹啊,武灵可不能轻易释放,你现在实力还差,要是暴露了,有危险的啊!听二哥的话没错!” 语气那叫一个语重心长。 云挽歌轻笑了一声。 看得对面三个男人齐齐一愣。 白鸿的猫瞳微微一竖,屈林休笑着摇了摇头。 黎初晨摸下巴,“没想到啊,三妹要是没了这胎记,那容貌,啧啧,大哥,你觉得天莲朝的那个圣女,比咱们三妹如何?” 云挽歌有些尴尬。 却见白鸿极其真挚地摇头,“分毫不及。” “哈哈!”黎初晨拍手,“我也觉得!三妹真是好看得……” 没说完,就看到院子外头,紫如妖兰的身影,蔓蔓散散地走过来。 嘴角抽了抽。 一拽白鸿,干笑,“我俩还有事,走了哈。” 扭身就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屈林休正对着院口,自然也看到了那气场十足又尊贵摄魂的身影。 一笑摇头,“兔崽子,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这俩皮猴子为什么溜得这么快? 只因为,昨天凤离天送了云挽歌回到院中休息后,这两个家伙之前见识过凤离天那翻手云雨的极深修为,便腆着脸凑上去,想趁机请教请教。 凤离天倒是没拒绝,只是勾着那副潋滟妖气的笑脸儿。 点了点两人的武灵。 然后一勾手指。 两人的武灵,就在他们眼前,以惊雷滚滚的闪电速度,径直飞出了天际! 吓得两人赶紧追,好容易追回来。 吸血毯和帝王蟒却再也不敢靠近凤离天跟前半丈之内! 这俩傻徒弟还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个高深莫测实力可骇的国师呢! 就听屈林休淡淡说了句,“国师救为师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若非你是那丫头的师父……’,你们可明白?” 两兄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以后别说欺负云挽歌了,这要凤离天在自然门待一天,他俩就得把她云挽歌当祖宗给供起来啊! 所以这一看到凤离天,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 云挽歌站在原地,因与那人有过血脉之融,早就发现了那股独特诡妙的冷香,自背后,翩然如风地靠近。 “师父,徒儿也……” 屈林休却抬了抬手,“你莫要走,正好这回的事,也有必要让你知晓,你且等一等。” 说话间,凤离天已经到了近前。 云挽歌垂在身侧的手指一缩,面上却平静无波。 “国师。” 屈林休表面看着挺清冷高傲的人,实际上性格却极其随和,对亲近之人,便是极尽之好。 站起来,对凤离天拱手行礼,“劳您辛苦,还为小老疗伤补灵。大恩难报,实……” 却被凤离天随意地摆手打断。 紫袍一甩,便坐在了两人身边的藤椅上,懒洋洋地支着脸侧,幽然寡笑,“请本国师来,所为何事?” 第231章 心魔,计划 竟是屈林休请他,并不是他跟着自己前来的? 云挽歌垂着的黑睫微不可查地扇了扇。 屈林休在凤离天对面坐下,又示意云挽歌,“你也坐,正好这事你也需要听听。” 云挽歌转眼,却只见唯二的两个位子,已经被屈林休和凤离天占了。 只是凤离天那个座儿原本是两人的,如今他纵使歪着身子,却还露出一半儿来。 迟疑了下,摇头,“徒儿站着就好。” 屈林休还没说话。 凤离天却挑着眉轻笑了一声,“怎地,这般生疏本国师?莫不是你就是这般对待你师父的救命恩人的?” 竟然拿这种事情来压她! 云挽歌当即心中暗恼,可在笑盈盈的屈林休面前又不敢发作。 只得捏紧指尖,全当不曾听见这人的胡言乱语,避开远远地,在藤椅的另一边坐下。 才一坐。 那原本牢牢稳稳的藤椅,不知为何,剧烈一晃。 云挽歌一个不防,差点摔下去! 就被旁边早有准备的凤离天一把拉住,“青挽子,可小心些。” 顺道,那寒凉如玉的手指,还在她的手腕处,坏心眼地勾了勾。 幼稚! 云挽歌的心里头不知道把这人骂了多少遍! 终是看了他一眼,便对上那双妖冶媚气,如勾如丝的紫眸。 心下一悸。 抽回手,面无表情,“多谢国师,不劳费心。” 凤离天那满脸的幽艳笑容一顿,不过须臾,却又眯着森森诡冷的斜飞双眸,笑了起来。 屈林休看着这别扭的两个小家伙,摇了摇头。 转过脸,对云挽歌道,“此番伤我者,如你所料,确实是天武朝的自然系武神,武灵乃极恶凤凰的那人。” 云挽歌蹙眉,“师父与那人不是老友么?怎地……” 屈林休却摇了摇头,“我这回瞧着她,却是像生了心魔一般,竟要将我活捉,抽了我的武灵吞噬,以图她自身修为增长。” 吞噬武灵增长修为? 云挽歌猛地想起一人——云想容。 却听屈林休又问凤离天,“国师可知这种修炼之法,原本是出于何处?” 凤离天睨着云挽歌,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儿。 笑了笑,“魔族,曾出过一只血魔,可寄生无灵之主,吞噬旁人武灵,助增自身修为……” 话没说完,眼前陡然出现一个似曾相识的场景。 某处坍塌下九州的秘境一角内,半月的湖泊旁。 一身白衣的他,牵着神色凛然的云挽歌,瞧着对面一片残忍屠杀的血腥地。 清冷而寒漠地说道,“那两个,都是魔族。” 凤离天的紫眸,倏然一沉。 屈林休听着他话说半截,也没在意,接口说道,“不错,我瞧着她的修炼之法,确实像是魔族的法子。不过,武神之阶,却还是滋生心魔,若是由她如此,恐怕不久,天武朝必然大乱。” 见他杞人忧天的模样,回过神来的凤离天不由嗤笑,“人心索求太多,便自当会生魔生乱,你倒是蠢笨了,做此等白费心思。” 屈林休一愣。 看了眼凤离天,这一瞬间,被他说了这么几句,竟然生不出丝毫反驳的心思。 微微一笑,点头,“国师所言有理,天道大常,本就不是我等凡物能担之忧。只是,我担心的,还是老三。” “哦?” 凤离天眉头一挑,看了眼那边还僵木着个脸的小花儿,“如何说的?” 屈林休坐直了些,认真道,“三年后,皇家武堂本有一场登云大会,乃是门内各出众弟子进行比试。自然门这一甲子就收了老三一个,到时她必然是避无可避。” 凤离天撑着下巴,“嗯,三年后,以她的天分,若是不出意外,皇家武堂的这一轮登云大会,定是她能斩获头首了。” 屈林休也点头,“是了。到时比试实力虽是难测,可老三却也不能再以假的血牡丹武灵出手,否则必然凶险难料。小老的意思,是想让她届时,以真正的死神武灵参加登云大会。” 云挽歌抬眸看了眼屈林休,意识到了他为何这么急匆匆地赶往天武朝。 竟是如此用心良苦。 抿了抿唇。 凤离天眼角的余光还落在云挽歌面上,见她如此,微微勾唇,“确实是天时地利人和,登云大会上露真灵,当真是万无一失,众目睽睽之下,旁人算计不得,同时又能震慑无数。老屈,好算计啊!” 纵使外貌上看着,屈林休不知比年轻貌美的凤离天大了多少。 可对凤离天这般平辈称呼,屈林休竟还有些不好意思。 咧嘴笑了笑,随后又道,“唯独失算的是,三年后的登云大会后,紧接着便是两百年一届的破仙台开启时。” “破仙台?”凤离天听着有点耳熟。 “是。”屈林休点头,“那是一处通往上九天边界的仙境,可供下九天的修炼者前往历练。” 又看向云挽歌,“原本登云大会上的斩首是必然要去的。我也计划好,以你的实力,我再拜托天武朝那位老友另其弟子相助,纵使暴露武灵,入那破仙台,就算凶险难料,若有助力,你也定然能平安返回。可现在……” 云挽歌明白了屈林休的意思。 这位天武朝的武神老友,现在心魔滋生,嗜杀无道,非但不会助她,若是一旦知道她的武灵是足以让九州大陆震动的唯一神格武灵,恐怕第一个就要来抓她,以图吞噬她的武灵,滋长自身修为! 凤离天勾着唇,见小丫头眼有浮波,沉沉荡荡。 便知她那七窍玲珑心里,刹那间早已算计无数。 眸底笑意渐浓,扬着眉角,低笑,“所以,你计划如何?” 屈林休道,“小老打算,让老三去苦灵谷。” “苦灵谷?” 云挽歌刚刚就听到屈林休提过一次,把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二师兄给吓得脸都白了。 屈林休点头,“苦灵谷是距离此处八百多里,龙向山九级山脉中的一处极深幽谷,是一坐山中谷,内里凶兽走禽无数,老大和老二早先也是进那里头修炼过,是为师无意发现的。” 第232章 前往,拒绝 说着,就见凤离天斜眸,朝他扫了一眼。 后背生寒,却还是笑道,“为师本是打算让你达到武王阶再去苦灵谷修炼的,只是此时三年为期太短,你纵使灵力修为快速提升,可身法手段也必须一起修炼,否则对上鬼手门,你断无胜算可能。” 又露出一丝担心,“三年内,你至少要以肉身达到武圣阶,不去苦灵谷的话,为师忧心你……” 屈林休不知的是,云挽歌上一世,可是以凡体之身,修炼到武神阶的大能。 这一世虽然没有刻意修炼过,可若是稍加勤练,必然也能快速提高。 可云挽歌心里头却另有打算。 片刻没有迟疑地点头,“师父,徒儿愿去苦灵谷。” 丝毫没有去看身旁人,陡然幽沉下来的眸。 屈林休有些意外,随后又欣慰地点了点头,“你明白为师用心就好,那苦灵谷内里凶兽至少都是八级以上,偶尔还会出现蛮荒怪物,你若是能够心性坚定,必然能避祸凶险,安然归来。” 云挽歌抿唇,“徒儿明白,定当不负师父用心。” 两人说着话,却唯独忘了旁边还有个凤离天。 只听他忽而莲莲一笑,支着下巴十分漫不经心地开口,“这么好的地儿,不如本国师也去瞧瞧,开开眼界罢。” 云挽歌一僵。 屈林休却瞧出他那刻意不在意下的十分在意。 微微一笑,“国师若能去,自然是最好不过。” 云挽歌眉头一皱。 却又听屈林休笑道,“只是,老三此去,原本就是为了历经凶险,磨练心性而修炼。国师若是去了,看到哪只凶兽不顺眼,我这徒儿可上哪儿去找这么合适的历练之所呢?” 若是凤离天为了云挽歌着想,必定不会再多生事端。 毕竟不过只是三年,对修炼者来说,也就弹指之间的时光罢了。 然而,凤离天却勾着唇,懒懒散散地瞄了眼旁边松了口气的小花儿。 瞧见她那巴不得离自己远远的小模样儿,心里头就暗火直蹿。 “杀了就杀了呗!反正小挽挽也是要修炼的,不如就跟着本国师好了,本国师来教她,还能不如那些个蠢笨东西?” “……” 屈林休竟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白鸿和黎初晨,那是恨不得围在凤离天身边儿求指点。 现在这个目下无尘清冷绝岭的傲然天戮朝大名鼎鼎的九千岁,竟然主动开口要带云挽歌修炼? 他看了看云挽歌,有一丝松动。 可云挽歌答应这三年,本就是为了避开凤离天,避开这让她满心疲惫的重生之世。 专心地修炼三年,安心三年,也给自己三年时间,想通一些事,平复一颗心。 然而,现在这个自她重生后,就一直在打乱她的步伐,搅乱她的冰封冷心,玩世不恭放荡不羁从来不把人放在眼里的魔仙儿,居然又要来牵绊她。 她猛地站起来,“师父,明日徒儿便前往苦灵谷!” 说完,也不等屈林休再说,转身就走! 后头,屈林休表情僵了僵,干笑,“待会让老二把地图和配备所需告诉她。” 话音未落,眼前紫华翻飞,魅欲成仙的国师殿下,已经没了身影。 云挽歌才落到自己的院子里。 手臂就被人从后头抓住。 幽幽冷香扑鼻而来。 她一咬下唇,冷眼回头,“放开。” 凤离天瞧着她,紫眸泠泠,内里寒光湛湛。 “你就这般想要离开我?”他问。 云挽歌不理他,一把抽回手臂,转身又要走。 身旁紫风一过,那人又站在了身前。 “你到底想要什么?” 凤离天邪魅的双眸低垂,定定地看着面前疏离生冷的少女,“你说与我,我尽可……” “我要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云挽歌忽而抬头,看向那双紫华繁复的眼,内里映出自己那残忍冰冷的脸,“不要再来搅乱我的心,不要再来伤害我,不要再来让我割不断,丢不得,舍弃无法,自作茧,磨不破,苦苦不能挣。” 凤离天愣住。 却见少女那湛黑的眼睛已经泛了水光,内里红丝点点。 “你……” 他呐呐开口,“你竟这般……” 云挽歌却猛地咬住唇,扭过头去,一把将他推开。 却没推动,反被握住了手。 “放开。” 她哑声。 凤离天一个用力,反将她一下子拽进怀里。 “放开。” 云挽歌又去推他,拳头砸在他的胸口上,却反像是埋怨出气一般。 凤离天的唇畔,浮起一丝笑意。 不似以往的幽艳鬼魅,反而带了一点子的苦,又有一点子的甜。 他将云挽歌搂紧,在她头顶用力地吸了一口气,自嘲而笑,“你这丫头啊,你要我怎么做才好,怎么做,你才能……” 话未说完,陡然想起,云挽歌疏离自己的缘由。 怎么做?待她达到武神阶。 还不是要亲手去要了她的命? 本是游戏而已,怎么如今,连自己的心,都戏耍进去了? 而怀中云挽歌,绝望地闭了闭眼。 再次伸手。 这回却轻易地挣脱开来。 她迅速抬头看了面前面色幽冷的男人,转开视线,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一个字没说出来。 身子一转,进了屋子。 院内,凤离天站了许久,一直到了天边那天空的一角都染了血的颜色。 才幽幽一笑,缓步踩尘,漫漫如风尘般,纵驰离去。 窗边,云挽歌擦干眼角泪渍,决然转身。 …… 一晃两年。 龙象山脉最深之处,一个从无人敢踏足的山中幽谷之中。 骤然产来一声蛮兽惨叫。 “轰隆!” 地动山摇,无数飞鸟惊起。 一只壮如半山的红角牛,轰然倒地。 一个娇俏轻盈的身影,如燕子一般,轻轻巧巧地落到那断气的凶兽血红的牛角上。 勾唇一笑。 抬手以指引风,一柄精小又锋利异常的风刃,倏然凝结于她的手心。 轻轻一挥。 “咔嚓。” 血色的牛角段落,完完整整地落到了地上。 少女足尖一点,翻飞如鹧鸪般,无声无息地落到牛角边。 摸了摸那比她还大数倍的牛角,轻声一笑,自语,“不枉我追了三日,果然是好东西。” 说完,也不动那牛角,只抬眼,朝半空发出一声幽幽低喝。 第233章 两年,外界 “呼啦”一声,巨大的黑影,从天而落。 竟是白鸿的那只帝王蟒。 帝王蟒落地盘旋,却只如小兽一般,痴缠地圈住少女,以巨大的蛇首,拱了拱少女的手。 引得少女低低轻笑。 这少女是谁? 正是入了苦灵谷,消失足足两年的云挽歌! 此时的她,眉眼之中,淡去了曾经挥散不去的阴厉戾气,幽眸之中,更添一抹冰冷淡远。 那张阴阳半面的脸颊,猩红的胎记,竟然已经淡化成了浅粉色。 仿佛是胭脂薄敷,不见诡色,只余绝尘! 然而这清冷的少女,却仿佛丝毫不知自己这般的容颜足以倾城倾国,只随意地穿着一件已经略微有点破旧的法衣。 头发更是只用一根发带绑在身后,两年的时光,那三千的青丝早已垂腰。 半面玉色半面粉樱的风华娇容上,甚至还有一点草叶污渍。 明明是眉目难画的绝代仙子,这般模样,仿佛又增添了些许狂野不羁。 又冲又劲,又娇又柔,又艳又媚。 站在血色的牛角边,跟统治万灵的凶兽女王似的。 霸气中,冽厉无双。 她笑着推开帝王蟒的蛇首,“今日怎地是你?不是该轮到小毛了么?” 帝王蟒嘶嘶地吐了吐信子。 云挽歌失笑,“原来二师兄又犯错了,嗯,那这牛角你便带回给师父吧,上回小毛告诉我,似乎天器朝的炼器大师在寻最好的炼金材料给他们国王制作贺礼?你且把这个拿给师父,叫他拿去卖给那炼器大师。” 帝王蟒甩了甩巨大的蛇尾,似乎很高兴。 云挽歌又笑,“知道了,就说我准了,让师父给你买一百只烧鸡,好不好?” 帝王蟒兴奋地一下子张大嘴,将云挽歌的手臂衔在了嘴里! 那毒牙尖利,若是一个不防,刺破肌肤一点点,就足以命丧当场! 可云挽歌却丝毫不在意。 仍由它这般亲昵地含着自己的胳膊。 又懒洋洋地笑问,“小黑启动成功没?自打我走后,那一万八百颗灵石,也该损耗得差不多了吧?” 黎初晨心心念念想启动自然门山阵。 两年前从珍珑阁‘打劫’来的灵石,如今也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可那坚硬如磐的小黑,却丝毫还是未动。 帝王蟒发出讥讽的‘嘶嘶’声,像是在嘲笑黎初晨。 云挽歌无奈地拍了拍它冰冷的蛇首,“不好这样对待二师兄的。” 毕竟丢了心肝宝贝,惦记了这么多年么。 可以理解他的心情。 帝王蟒很乖地点了点头,松开云挽歌的胳膊。 云挽歌一看,好么,原本就破的法衣,又被咬破了一个口子。 也不在意。 打了个哈欠,挥挥手,“你且去吧。下个月,让小毛来,苦灵谷南面有个夜蝙蝠的吸血池子,我瞧着应该适合小毛修炼。” 有一部分的武者,修炼到武帝以上的高阶时,武灵也可自行修炼。 比如,白鸿的帝王蟒,全靠吃遍天下,十十足足地吃货修炼法。 而黎初晨的吸血毯,则是以吞噬精怪血脉修炼。 帝王蟒听了,又嘶嘶了两声,似乎很有些不乐意,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随后卷起那巨大的血牛角,又拱了拱云挽歌,纵身离去。 云挽歌目送那黑影直到消失不见。 才找了一块干净的树底坐下,翻开前天,杏圆给自己送来的传音符。 这两年,杏圆和林翰庞丽,以及自然门的众人,都断断续续地给她送过传音符。 告诉她外头发生的一些事端。 屈林休伤势已好,又悄悄去了一趟天武朝,暗中调查那个极恶凤凰的自然系武神。竟然查到这人已经潜入天戮朝,似乎在谋划什么。 庞丽已经顺利进阶武王大圆满,是玄心门修炼最快的弟子,在自然堂一时风头无俩。同时开始炼药师的修炼,已得了门主的推荐,可能即将进入丹云门。 林翰渐渐得了贺君尘的信任,同时又假装忠诚林敬轩。已挑拨地得二人水火不容。不过,这二人却一直隐忍,且是不是关注云挽歌何时出谷,暗中另有图谋。林翰还在调查。 小兰和小石头的血脉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虽然不明显,可却眼看着是长大了一两岁的模样。 黎初晨与白鸿,不用再去为自然门生计维持奔波,专心修炼,又都得了凤离天的指点,早已进阶武圣。 黎初晨的传音符,有一次还随口提到一句,“三妹,你教我个法子呗?国师这两天忽然又笑得跟妖精似的,真是吓死个人了,我跟大哥实在搞不懂他这又是哪儿不痛快了。师父说,你最会讨他喜欢,你帮帮哥哥吧,哥哥修炼的那个功法有个地方实在搞不懂,急需国师指点啊!他这样子,我害怕啊!” 这是两年中,云挽歌唯一一次听到关于凤离天的消息。 她还清楚地记得,那一次黎初晨的传音符送来的时候,正好她前两天,追杀一只捏赤狐时,遭遇到一群天麻蝴的攻击。 被蛰伤了小腿,还中了天麻蝴的毒。 差点没了半条命。 虽然不信凤离天能知道她受伤的消息,可她总觉得,那人那次骤然的沉怒,似乎……与自己有关。 摸了摸胸前的水坠。 再次点开杏圆最新送来的那张传音符。 这两年,杏圆的传音符来得最频繁。 皇都的酿酒铺子暴露后,云霄和直接就让人铲平了那里。 于是白灵把杏圆和老郭都带到了羲和山顶,凤离天的那个行宫里。 杏圆告诉她。 池可云已经查出当时云挽歌拜托他调查的那个私下豢养的武王阶死士,其实是林敬轩的秘密队伍。 然而她却并不将消息传递于云挽歌,反而又命人暗中调查,倒给她查出来林翰的身份,现在正密切关注着这个当今陛下的私生子。 另外,上回让云家五老暗杀云挽歌的,正是林古雪。 林古雪自从云诗诗死后,发了一阵子疯,又被池可云三番五次算计,没有杀死云挽歌,反而连连折进去好些助力。 却忽然平静下来。 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与当今陛下又亲近起来。 反而把之前还猖狂的池可云给压了下去。 第234章 阻拦,阴寒 不过这两人,各自似乎都有心思谋算,竟不再互斗,倒都给了彼此一丝喘息的机会。 这最新一次的传音符,杏圆则是提到,自己如今已是武王阶,发现她的武灵竟然蕴含一丝天阳之力。 云挽歌靠着大树,慢慢琢磨—— 上一世,云想容曾千方百计要将杏圆置之死地,多半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真正的武灵,以及母亲花青鸾,将杏圆留在自己身边的真正原因。 她是自然系武者,寄生武灵必然非极恶便极阴。 更何况她本就体质特殊,极为寒凉。重生之后,死神武灵每爆发一次,她都能感觉到手脚血脉之中的阴寒一层加重。 而杏圆的青草武灵,内里的天阳之力,正是冲淡这阴寒之力的最佳良药! 她握了握手指。 手心倏然爆出一抹小小黑影——正是那缩小版的提着镰刀的死神武灵! 八阶武仙的实力,展现无余! 仅仅两年,云挽歌就从一阶武师,进阶到八阶武仙! 连自然门另两个原本就天纵奇才的师兄都不过才大圆满武圣阶,云挽歌竟然只用两年,就已经步入武仙,甚至直追武神阶! 这天分,这修炼的速度,纵观天神九州大陆,也当真无人能及! 若是世人知晓,恐怕不止惊叹惊愕,更多的,已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拜服! 不过,云挽歌却不会在意这些。 她只是低着眸,看手心里漂浮的死神武灵,那原本飘渺如烟的漆黑灵体上,此时却蕴含了一层冷光幽幽的青蓝寒霜。 只要她稍微再加重一些灵力涌动,就会感觉到很明显的堵滞塞塞。 进阶太快的后果,导致她现在根本无法压制住这股不通透的寒意! 每每强行提灵运用功法,这寒意就会加重,就算不再驱使死神武灵,她也渐渐地发现,每一次战斗过后,都需要长久地休息一阵。 比如,上一回不得停歇,反被天麻蝴袭击。 比如,这一次击杀红角牛,她的双腿都快僵硬无法挪动了! 轻叹了口气。 摇头,“本是打算三年出谷的,是再等一等,还是……” 正寻思间。 忽然眼前,又落下一枚传音符。 正是庞丽的。 捏开。 便听里头传来庞丽越发清亮悦耳,却仿佛有些焦色的声音,“挽歌,你的胎记,我查到了!快莫要让那胎记继续淡化下去,否则半月之内,你必死无疑啊!” 云挽歌淡眉一蹙。 又听传音符里的庞丽急急道,“我这跟你一下子也说不清,明日,明日我在皇都的御龙楼等你,你尽量来一趟,必须先阻止你那胎记淡化!记得一定要来!” 话音落下,传音符散灭。 看来庞丽显然是用了咒法,以免这传音余留,会被旁人听去。 这下云挽歌倒没有什么犹豫了。 抬眼。 看了看面前那巨如山石的红角牛尸体,以及更远处,苦灵谷常年幽暗的半边天,以及那更加深怖的山中谷深处。 内里兽吼禽鸣,早已不如两年前她刚刚到来时那般频繁恣意了。 仿佛都知道有这么个魔星杀神在这儿,全都乖乖小心地藏着。 生怕被她逮住,不是宰杀,就是拿来练手。 正巧此时,头顶一只八级红头鹦哥飞过去,一眼看到树下的云挽歌,吓得怪叫一声,扑闪着翅膀,跌跌撞撞地朝前逃去,还撞断了好几棵大树。 云挽歌失笑。 摇了摇头,站起来,对着山谷深处,自言自语,“我便走了,你们该如何快活,还如何吧!两年里,对不住啦!” 说完,脚下云烟升腾,不过一个呼吸间,身影消散不见。 刚刚逃跑的红头鹦哥有些呆地站在一棵粗壮的枝杈上,半晌,叫了一声。 似乎……有些不舍。 …… 混沌云雾翻滚的空间内。 凤离天站在灵泉边,唇角笑意愈来愈浓。 旁边的无一大大地松了口气——祖宗,你终于出来了! …… 两年不见的皇都,并没有什么不同。 云挽歌以水坠压制了实力,只到一阶武王,又以面纱帽兜遮容,一路低调,倒也没引起旁人的注意,便一路抵达御龙楼。 御龙楼其实是天戮朝皇室在帝都的一间产业,专门给人喝茶聊天的。 因为环境好,提供的茶点中也有很多贡品,且包厢之中用灵石法诀覆盖,有很好的隔绝窥探的效果。 所以很多人聊天说事时,都喜欢上御龙楼。 庞丽定的是御龙楼三楼一间顶级的牡丹间,云挽歌抵达的时候,庞丽却还没到。 她在临窗边坐下,摘了帽兜面纱,揉了揉眉心。 又伸手去摸胸前的水坠空间,翻手,指间便多了一注灵泉凝结的水珀。 这两年,云挽歌不止修为抵达武仙阶。 自然系全属性,更是修炼到了甄化的级别。 自然万物,山川风水,日月精华,皆已达到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她看了眼手中熠熠生辉的水珀,神情淡冷而清浅。 两年中,除了偶尔会从水坠空间内抽取灵泉以缓解阴寒之痛外,她只进入过空间内一次。 一入内。 便发现空间内竟又扩大无数倍,内里地宝灵草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然而那隐在雾气后的大能至尊,竟出声冷斥她,“缘何不按照我给你的天灵功决进行修炼?若以我给你这修炼之法,一年之内,你必能达到武神!何必如此磋磨?可是不想承诺血誓么!!” 云挽歌也不辩驳,只当即****,“挽歌既已答应,就必然会遵守约定!前辈要挽歌的命,以血肉之躯祭奠您所需之事,挽歌也自会做到。只是……” 她顿了顿,抬头朝那个声音的方向看去,“前辈可能告诉挽歌,缘何要挽歌如此快速修炼么?或者,前辈可以真容露于挽歌面前,也好教挽歌今后就算死,也死个明白。” 云雾里的声音当即大怒,“放肆!诡辩之多!本尊如何,还需向你解释?你既拿了我的东西,就该听从我的安排!” 云挽歌却冷笑,“前辈若是恼怒,也可将这满园的灵宝全都收了,或者现在就杀了挽歌。” 第235章 所见,热闹 然而,那个声音却没有再怒言过一句,甚至从那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好像一下子就消失了。 可云挽歌却明白了——那个隐在雾后的人,不敢杀她。 为何? 她想起以前的种种,心里的猜测,终于渐渐地成了形。 正慢慢地将那灵泉凝结的水珀吞下,忽听窗外一阵喧闹。 这雅间,外头听不到里头的声音,可隔着窗户,却能听到街上的人声马嘶。 尤其牡丹间,正对着皇都最热闹的朱雀大街,到处都是摊贩买卖,游客行人。 这时候,这街上竟乱成一锅粥的嚷嚷起来,夹杂无数抱怨大骂,还有尖利的孩童哭声。 云挽歌扭头一看。 竟见当街之中,一只体格硕大堪比两人高的大黑熊武灵,正与另一只巨尾豺狼两相对峙。 引得周围一片恐慌,无数无灵的普通百姓竞相奔走,叫骂不休,人翻马乱。 两只高大的武灵前面,灵力滚动以杀气互怼的,竟是两年不见的秦保林和林敬轩! “林敬轩!今日你要是想踏入云府一步,就先从我这过去!” 秦保林高声呵斥,随着他的怒气狂涌,身后的豺狼武灵,也猛地发出震天动地的尖锐长啸! 六阶武圣的实力全数暴露! 朱雀大街原本就混乱不堪的人马,更是乱成一团。 云挽歌挑了挑眉——没想到啊,秦保林还有这么血性的时候? 不过……他说的是,云府? 而那边,林敬轩两年不见,竟也进阶入大圆满武圣阶,原本就风雅淡儒的仪态,也变得更加丰神俊朗,令人倾慕! 此时就算以武灵对峙,杀气滚动,竟然还有许多女子围拢街道两侧,春11情11萌11动地朝林敬轩投出炙热的目光。 而林敬轩,冷面含霜,阴沉沉地看向秦保林,“小侯爷,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天子脚下行凶。” 秦保林不为所动,“你少拿陛下压我!林敬轩,今日,我绝不可能让你奸计得逞,强娶想容!” 哦? 云挽歌勾唇,竟然还有云想容的事? 嗯,连上一世那般熊包怂软的秦保林,都能为了她这样霸气尽显? 这位好姐姐,当真那条石榴裙,折服天下男子啊。 “秦保林,”林敬轩此时却笑了起来,“这场婚,原本就是陛下赐旨,你若不满,尽可找陛下说去,在这里痴缠我,算什么男人?” “我呸!要不是你!要不是你……”秦保林此时像是已然怒极,瞪着林敬轩大吼,“肯定是你用了什么卑劣的手段!想容早就许意于我,你强娶他人妻!禽兽不如!” “放肆!”林敬轩也微微动了怒,“你自作多情,还来败坏我未婚妻名声!今日必不能轻饶了你!” 此言一出,原本围观的好些人,全都议论起来。 无一不惊叹,这云想容当真是画中仙云中女,天戮朝第一的美人,竟然引得一个侯爷一个皇子,这样竞相求娶,大动干戈。 唯有少数几个声音,说起了秦保林的话——这堂堂小侯爷,总不可能真的如此勉强一个女子,难道这其中真有猫腻? 可很快就被别的羡慕艳羡给压了下去。 云挽歌单手托着下巴,有些好笑地看那边,已经先一步动手,以裂变之势,操控黑熊武灵,朝秦保林狠狠砸去的林敬轩。 他脸上那抹算计的冷笑,上一世见过太多次,她实在太清楚了——林敬轩是故意的! 为什么? 不容她多疑惑。 秦保林已经一挥手臂,豺狼四肢一蹬,对着那泰山压顶之势的黑熊,迎了过去。 而他虽然落后一步,可也知道后发制人。 豺狼武灵一跃而起时,他同时脚下一跺,脚底无数飞沙走石,立刻卷走而起,生生卷成一道几乎能毁灭所有的狂卷风,如龙蛇滚动,朝林敬轩,一卷而去! 林敬轩唇角那不易察觉的笑意,又明显了几分。 云挽歌支着下巴的手指,点了点脸侧,更显玩味地朝外头看去。 “咣!” 正这时,突然头顶一道白金光泽如闪电劈下,一下子击中那几乎能让整条朱雀大街成为一片废墟的狂娟风,将那风卷一击成散。 然后又直直朝向那两只已经撕斗到一起的巨大武灵。 当头劈开。 两只武灵悲鸣连连,落回了主人身边,然后消散。 一条白龙从天而降,龙背上,骑着一人,飒爽英气,风度翩翩,宛若神灵下凡,令万生臣服! 竟是贺君尘。 云挽歌算是明白了林敬轩到底想做什么了。 低笑一声,“蠢货。”也不知是在骂谁。 而贺君尘,半空纵身,抢在白龙之前,直落到秦保林和林敬轩中间。 身后白龙,化作碎碎灵光,消于无形。 一级武仙!实力果然不同凡响! 好多人都发出赞叹的惊呼。 林敬轩眼中的笑意一瞬而过,旋即皱眉,不满地呵斥,“贺君尘,你好大的胆子!” 贺君尘淡淡一笑,还未开口,众人头顶,又是一片阴云盖顶。 众人抬头一看。 嚯!好大一只大鹏! 大鹏之上,仙衣飘袂的女子,傲然站立,俯首睥睨众人,一副天上神女的姿态! “五公主!” “是五公主林音儿!” “她怎么来了?” 连云挽歌都有些疑惑——之前林翰给自己的传音符,曾提起过这个林音儿,说她有段时间与贺君尘来往过密。 等云挽歌要林翰密切注意这两人缘何走近时,林音儿突然请旨去了天武朝与天玄朝的边界。 云挽歌当时还以为上一世她所知的林音儿的后景提前了,可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众人惊呼林音儿出现时。 那位只是传闻多少见面的五公主,已经从大鹏的背上,落到贺君尘身侧。 两人对视。 瞧着,似乎并非一般的情态。 然后,她就见林敬轩脸上轻松的表情,微微扭曲了下。 心中好笑。 又看另外一头。 一头白虎,驮着两人,急急奔来。 疾驰在林敬轩身边陡然停下,长吼一声,随后消失。 林敬轩的身旁,出现两人。 云霄和,及林古雪。 林敬轩僵硬的表情,倏然放松,得意地抬起了头。 第236章 咄咄,离心 云挽歌笑着靠在窗边——嗯,齐活了,人到的够全的。 林古雪落地便斥,“音儿,你疯了?竟然跟这种意欲谋逆的反贼待在一块儿?” 好大好恶毒的帽子。 林音儿当即便冷笑反驳,“姑母,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啊!君尘可是陛下亲封的御前侍卫,缘何到了姑母口中,竟成了反贼?姑母是何居心?” 林古雪也不甘示弱,“我是何居心?我且问你,你不驻守边疆,突然回来,是做何意?不是有不轨之心?” 这咄咄逼人的姿态,不愧是暗地里掌控云家多年的那个女人。 云挽歌轻笑。 便听底下林古雪讥笑,“姑母,是谁告诉你,我去边疆是为了驻守的?” 好些人都意外——难道不是么? 这时候,一直未曾开过口的贺君尘,已经温润如水地含笑道,“大长公主误会,陛下令五公主前往边疆,乃是要将贺家所得的一种灵泉送于边疆战士,为壮大战士之力,不是去上阵迎敌,统领军队的。” 灵泉? 云挽歌想起了自己当时急需用钱时,拿到珍珑阁的那一小瓶灵泉。 居然还有? 这时,云霄和也出了声,“即便如此,可在朱雀大街当众行凶,扰民,违反皇规,无异于冒犯陛下,也是罪该万死!小侯爷!” 他看向秦保林,“请您给微臣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作为御林军统领,微臣不能不管。” 秦保林唯独不想得罪的,便是云家人,所以,从刚刚云霄和跟林古雪出现,便一直没有开口。 现在看人逼问到自己跟前。 脸色早已难堪,却还是不得已开口,“云统领勿怪,实在是三皇子逼人太甚,他,他竟然想强娶想容!我,我绝不能让想容嫁给这种满腹算计,心思狠毒的阴险小辈!” “小侯爷还请慎言!” 云霄和一声怒斥,竟很有些不把秦保林放在眼里的意思,“想容与三皇子的婚事,乃是陛下御旨,小侯爷这意思,竟是在说陛下存心要这般害我家孩儿,要将她嫁与这种恶人么?更何况,三皇子人品,人所皆知,乃是金玉良配,缘何到了小侯爷口中竟成了这般不堪之人!?” 连旁人听了,都觉得这秦保林简直是刻意找事,存心污蔑。 在大多数不明真相的普通老百姓眼中,这个曾经到边关镇守五年,守卫天戮朝国泰平安的三皇子,还是很让人爱戴的。 一时,好些人对秦保林都产生了异议。 “我……” 秦保林也结舌了,竟不知说什么才好,半晌,才喃喃开口,“可想容却是真的许了我的,还与我说……” 话没说完,那边的贺君尘忽然开口笑道,“小侯爷也是思慕云家大小姐太过情浓,本是无意冒犯,是也不是,小侯爷?” 秦保林似乎有些不信贺君尘不帮自己说话,有些呆地朝他看去。 却见贺君尘还是那副风雅如烟雨姿态的模样儿,温笑晏晏地说道,“小侯爷如此失控所举,也是因为陡然得知云大小姐被赐婚三皇子,伤心之下的冲动所为,情有可原,还请云统领,三皇子,大长公主见谅。” 秦保林又瞪大了些眼,明显震惊地看向贺君尘。 对面,林敬轩脸上的笑意又浓了些。 云挽歌看了看两边情形,歪着头轻笑,“原来如此。” 而那边,林古雪却似乎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几人,再次冷笑尖声道,“是么?情有可原?这知道的,说他痴情一片,不知道的,还说我家想容勾三搭四这般不要脸面呢!” 秦保林脸色更加难看,“我只是,只是……” 得知林敬轩居然要带着赐婚的圣旨去云家宣旨,气疯了,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他这两年,跟林敬轩明争暗斗,就为了云想容啊! 现在陡然得知自己心爱的女人,竟然要被死对头娶走,他如何能忍! “你只是什么?”林古雪咄咄逼人,“只是想趁乱害了三皇子,毁坏我家想容闺誉,好逼得想容名声净毁再无退路,最后你再趁机强娶。先事后得,算计的真不错啊!” 秦保林张大嘴,急急辩解,“天地良心,我真的一点也没有想害想容的意思。我见她哭成那样,我……” 偏这话没说完,再次被贺君尘给拦住。 他笑着看了眼秦保林,“小侯爷,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凡事不可强求,切莫要再胡言,坏了云大小姐的清誉。” 那一眼里的威慑警告。 让楼上的云挽歌,瞧了个真真切切。 云挽歌轻笑,摇了摇头,再转眼,果然,那边的秦保林,脸上除了难堪痛苦,又多了一丝明显的愤怒。 对面的林敬轩,已经笑了起来。 好一招离心计。 一计三雕,林敬轩果然还是林敬轩啊! 离间了秦保林这个看似痴情却最软性的无用小王爷,断了贺君尘这才培养起来的一个最有力的助力。 暴露了林音儿与贺君尘之间关系的不同。 还名正言顺地得了云想容。 就说么,上一世可是在天戮朝那场众子夺嫡的混乱中,成功登临大统,血洗整个皇都的林敬轩。 怎么可能是随意那样胆小瑟缩隐忍背后的无能之辈? 今日这一出,内里多少谋算心计,林敬轩手腕心思多少诡变城府,便可足以见识出这人到底如何心性至深。 云挽歌轻笑,“好好,好。林敬轩,你且去争去抢吧!你得了最想要的玩意儿,我才好叫你亲身受一受那失去所有的感觉,那滋味如何妙不可言的。呵呵。” 正自语着。 牡丹间的房门,忽然被人从外头推开。 云挽歌只道是庞丽来了,扭头一看,脸上笑意才现,却又陡然停住。 紫影如妖,眉眼魅欲,欲念生香,魔仙两重间,款步而入的,是谁? 她的脸白了白。 一晃两年。 不短又沥空的时光里,唯有这人,总会在梦里,寂静时,孤单中,一遍遍地浮现心头,磋磨着她,纠缠着她。 所以她一遍遍地去压抑,一次次地累极,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忆。 第237章 救人,谢礼 以为自己终于能够不再在意与他。 可终归,还是这颗心,骗了她啊! 再次见面,还是这样痛,这样难过啊! 几乎一下子就要哭出来了。 可不等她再有如何情绪,凤离天的背后,又走出两个人。 正是红魅。 以及被她扶着的满身是血的庞丽! “丽丽!” 云挽歌大惊,一步抢先,直接将庞丽接过来,一抓手腕,当即变色。 立刻从水坠空间中再次凝出一颗水珀,直接放入庞丽的口中。 另一手同时往前一拍,按在了庞丽的后背背心处。 八阶武仙的灵力,汹涌而出。 波涛如海浪,一下子灌进庞丽的四肢百骸。 不过一瞬。 原本面色已经灰败的庞丽,便恢复了生机。 吐出一口瘀滞在五脏内的黑血。 一见那颜色,云挽歌又皱了眉。 再次从水坠空间内带出一株有解毒功效的雀翎朱,捏在指间,挤出数滴朱青色的液体,滴入庞丽的口中。 一旁。 素来冰冷的红魅,微微露出惊色。 两年时间,云挽歌进入八级武仙阶,她其实早已听无一偷偷跟青刹说过了。 可不料,她居然如此擅通药理,不过一息之间,就迅速判断庞丽是受了毒掌,毒素催入体内,灵力堵滞,命在旦夕。 顷刻便以强势武灵为其注入生机,再以灵草解除毒素。 为庞丽挣回至少一炷香的挽救时间。 这样的手段,简直能称得上起死回生了! 难怪凤离天刚刚看到这人时,第一时间就让带到云挽歌这里来。 该是猜到了云挽歌这般通天的手法了? 且看云挽歌见庞丽缓过神来。 又将她转了个面,仔细地凝神把脉片刻后,又将她放平,手腕一翻,原本狂涌而出的灵力化作一股涓涓细流。 朝庞丽的印堂处落去。 然而,手掌还没碰到庞丽,旁边却伸过来两根冰凉如玉的手指,轻而有力地挡住了云挽歌的手腕。 “莫急。” 两年不见,他还是这般子低哑微沙幽幽凉凉的声调儿,“让她自己争一争。” 云挽歌蹙眉,避开那人的手指,以长袖盖住手腕,“她五脏隐有萎缩之兆,需以灵力滋补,否则就算恢复,也至少会损失八成修为。” 凤离天却幽幽一勾唇,摇头,“小花儿还是这般性急?你且瞧瞧她的脸。” 云挽歌下意识看去。 陡然蹙眉——庞丽原本惨白的脸上,竟然多了一层红晕! “这是……” 正不解时。 凤离天居然坐到了她的身边儿来,轻笑,“玄心门的那老婆子估计也是活不久了,竟把一身修为封在了这丫头的体内。这一回,这丫头倒是因祸得福,那封印竟被你刚刚那一冲,竟冲破了头一层,至少放出了两百年的灵力。” 云挽歌一惊,看了眼凤离天。 这是自从凤离天出现后,她第一次正经而认真地看过去。 紫眸祸祸,涟漪圈圈。 他朝她勾唇一笑,净是媚,净是色。 云挽歌倏而转脸,再看庞丽,果然又比刚刚恢复了许多,连灵力都开始周身滚动。 她顿了顿,问,“庞丽怎么会受如此重伤的?你,你们从哪里遇到她的?” 这话里头,竟对凤离天无一丝怀疑。 红魅看了眼凤离天,但见他眸中,笑意濯濯,光彩熠熠。 低低一笑,慢悠悠地道,“不是遇上的,是她自个儿拦了我的路。” 云挽歌又皱眉。 却听着魔仙儿又笑了一声,似是凑近了些,那话音儿就跟在耳边响起似的,“莫要总是摆出这般丑兮兮的模样,本国师不喜。” 云挽歌咬唇。 单这笑声,便是又妖又仙。 更有他满身的媚惑冷香,叠叠复复,扑面而来。 下意识地往一旁躲开一些。 便听红魅说道,“回禀小姐,今日早些时候,这位庞小姐,是自己一身带血地冲到了羲和山顶的行宫那里,恰巧殿下今日尚未去宫中上朝,便遇上了。” 庞丽受伤,不找她,却先去找了凤离天? 云挽歌的第一反应是——她受伤的地方,定然距离羲和山顶不远。 正想着,红魅继续说道,“她一见着殿下,就说了‘御龙楼牡丹间,挽歌……’这几个字儿,然后就昏过去了。殿下一瞧这模样,怕是难救,就让属下带上她,立刻破空而来。” 说着,红魅又像是放软了些语气,低低道,“幸好殿下当机立断,又动用天灵之力亲自前来,庞小姐真是命中有福。” 红魅甚少说这种隐晦又明显的刻意话,意图实在瞒不过云挽歌——这是在故意夸赞凤离天为了云挽歌的好友,如此用心呢! 云挽歌抿唇,依旧没说话。 凤离天却瞧见,她放在一侧的手指,轻轻地勾了勾。 浅笑起来,凑过去,幽幽道,“所以,小花儿是不是该谢我一声?” 说着,竟伸过手去,捏住了她那勾起的指尖! 云挽歌一僵,旋即就要抽手! 却被拉得死紧! 吃痛得一皱眉头,抬眼瞪他,“你放手!再如此,我便,便对你不客气了!” “嗤。” 凤离天笑了起来,抓着她的指尖,撩眼看她,“你要如何对我不客气?” 一连几番,都以‘我’自称,云挽歌如何听不出他对自己的不同。 咬唇。 旋即抬起另一手,灵力翻滚,引动隐隐雷鸣,直直就朝凤离天肩膀砸去! 凤离天勾唇,抬手一抓。 竟生生将她那澎湃浓郁的武灵给直接抓散,然后顺势,把她的另一手,也按住了! 云挽歌张了张嘴! 还没说话,这人忽而又倾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啄。 随即离开。 云挽歌双瞳陡然一缩,竟像是被吓住了。 有些呆地看向面前这人。 凤离天注意到,她那双原本漆黑点墨般的眸子,竟隐隐泛起一层冰蓝之光。 两年前,并没有这般的。 心下微沉,面上却依旧嬉笑轻渺,“怎地,不是说要对我不客气么?小花儿还是这般小猫儿性子……呀啊。” 云挽歌一下子就拿被握住的双手去砸他,面上一片恼怒,可分明那半粉半玉的面价儿,都被染得血红! “呵。” 第238章 置气,心软 凤离天手上用力,将她一下按下,见她似乎又要动用灵力反击,幽幽一笑,低声似警告又似提醒地说道,“不想要命了?你瞧瞧你这手上现在冰凉的劲儿,若是想死,直接告诉我,我给你一个痛快的。” 云挽歌一滞。 听出了凤离天话里的意思,当即抬眼看他,“你如何得知的!” 凤离天轻笑,松开她的一只手,转而去刮了下她的鼻子,语气卷卷妖气丛丛,“我不止知道这些,我还知晓,你这胎记,缘何会淡化。” 刮过鼻子,曲起的指关又在她那敏感又细腻的淡化胎记上浅浅刮蹭。 凤离天的手指原本就凉,此时温柔得却像一条蛇一般,轻轻游走在那原本就微痛的肌肤上。 跟针扎了一般,刺痛得她一个激灵。 她往旁侧开了脸,冷声问,“你什么意思?” 眼中是刻意的疏冷拒绝,淡漠防备。 凤离天笑着收回手,“意思便是,胎记的消息,是我刻意放给这胖丫头的。” 胖丫头,自然指的是现在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庞丽。 云挽歌陡然色变,霜目冷冽地看向他。 凤离天却并不意外她会是这个反应。 笑了笑,摇头,“若不以此,你会提前一年从那糟心的野兽谷里头出来?” 又拿眼斜她,“等不到那时,你早已成了一具没生气儿的死尸了。修炼再多,又有何用?” 再次一笑,勾了下她的下颚,“蠢死的笨蛋。” 云挽歌讶然。 好一会儿,才猛地一指旁边的庞丽,“那她受这么重的伤,跟知道我的胎记到底如何,有没有关系!” 凤离天瞧着她。 两个呼吸后,忽然眨了眨那妖魅诡美的双眸,默默转开脸。 居然装无辜! 云挽歌气急,一把甩开那边还被抓住的手,一下子站起来,“你……你!再如何,你也不能再把我的亲近之人牵扯其中,若是她丢了命,丢了命,我……” 话没说完,被凤离天一拉,竟跌坐在他膝上,扭身要起,又被他圈住了腰。 “你松开!” 凤离天却心满意足地搂着这温香满怀,淡笑,“若无此一劫,她缘何能平白多了两百年灵力?还不是托福我……” “胡言乱语!” 云挽歌气急,“那本就是她师父留给她的,缘何托福于你,你休要胡说!放开我!” “不放。”凤离天低笑,甚至埋首,到她脖颈边,轻轻地吸了一口。 云挽歌僵住。 片刻后,忽而又感觉脖颈处一痛。 凤离天竟然咬了她一口! 登时恼羞成怒,抬掌又要去打他,却又不见他有分毫防备。 手上一个犹豫。 下一瞬,又被他抓住了手臂,强拉进手心。 低头,就对上那双紫眸华光,“都说了,怎地这般不乖?不要再擅自动用灵力了,你就算要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 这幽幽浅浅寒寒凉凉带着游走锋刃的语气,竟跟真的想要杀了她一般。 云挽歌后背一寒。 才要说话,忽见这妖孽惑媚的魔仙儿,又低低自嘲一笑,“两年了,我念了你两年,你却像对我冷了心似的。” 云挽歌眼瞳微瞪,心里不可控制地一缩。 “也罢,”忽又听他少有的认真而低缓,轻声道,“你既然想知道真相,我说与你便是。” 这下不止云挽歌,连红魅都吃了一惊。 却从身侧传来哑声咳嗽,“你俩真行啊。” 云挽歌连忙回头,就看原本还重伤昏迷的庞丽,竟然睁开了眼,一脸无奈地看她,“我都快死了,你俩居然还在我身边儿谈情说爱。咳咳。” 云挽歌一把推开凤离天,扑了过去,捏着庞丽手腕一探。 面上惊异,“竟然好了?” 庞丽无奈坐起,除去嗓子有些哑,全身上下,连精力都更加充沛,而且明显感觉到,连自己的阶等都提升了好几阶。 似乎都快要突破入武仙阶了! 摇头叹气,“我这算是因祸得福?” 居然跟凤离天说一样的话,看来对体内封印的修为,她自己也是知道的。 云挽歌就听那魔仙儿在背后轻笑了一声。 心里又是恼,却也说不出埋怨的话,看着庞丽安好,也终于没了那么难受。 拉着她的手,问,“是谁将你打成如此重伤?” 不料,庞丽竟然抽了她一眼,神情有点儿复杂。 云挽歌生疑。 便听她迟疑地说道,“云林峰。” 云挽歌神情一变。 又听她道,“我且先与说说你这胎记到底是如何来的,若是我没查错,你这该是中毒来的!” 云挽歌看了那边的凤离天一眼。 却见他歪过身子,到那边的茶台,红魅过去,给他斟了一盏茶。 他双手端着,慢慢地吹了吹。 慵懒又散漫,透着那股子妖格无双的尊贵。 “是么?” 云挽歌收回视线,低了低眼,“是何种毒?” 庞丽却没察觉她的不同,只是急急道,“上回我曾与你说过,有人胎中带出的胎记,乃是母体中毒所致,而你这个,该就是从你母亲体内带出的毒。” 云挽歌皱眉,虽早有心理准备,可骤然听到这样的话,她心里还是很不痛快。 点了点头,“段老临终前曾告诉我,我母亲是被宋澜月下了毒才致殒命的,我已亲手杀了她,给我母亲陪葬。” 正说着,那边喝茶的凤离天突然动作一顿——眼前,忽而浮现这样一副场景。 卑微如狗的宋澜月,跪在云挽歌面前,瑟瑟发抖,脖子上缠着一段雪白长绫,长绫的两端,握在云挽歌的手上。 而云挽歌的手背上,覆盖着他的双手。 他一点点地牵引着她,往两边,收紧,再收紧。 直到那个丑妇烂泥一般地倒在了地上。 “殿下?”红魅看出他的异样。 凤离天勾了勾唇,抿了口茶——这两年来,时不时会突然出现这般的记忆。 关于曾经的那个自己,与那时满心满痴满情满意的云挽歌。 那边。 庞丽却摆手,拦住了云挽歌的话,“你这胎记,不是宋澜月下的那种毒。” 云挽歌眼神微变,看向庞丽,“什么意思?” 第239章 放血,至毒 庞丽从手镯空间里翻了翻,翻出几样东西,摆到她面前。 云挽歌一看。 一个三角纸包,一个白玉小瓶,还有个黑色的小蛊,和一把匕首。 庞丽先是打开了那个纸包,又左右看。 红魅适时递过去一个空的茶杯,庞丽道谢接下,也没多问。倒是云挽歌看了她一眼,余光瞥见凤离天转过半边身儿来,略带兴味地朝这边看来。 抿唇。 “这个,”庞丽把三角包倒出来,倒进那空茶杯,然后又往里头倒了点水,“你瞧。” 云挽歌就见,一股绿色的气体倏然升起,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让人体内的灵力游动都不自控地更充沛活络了许多。 可多闻两次,似乎又觉得哪里不适。 庞丽连忙盖上杯盖,顺手将杯子递给红魅。 红魅手一抬,就给扔出去了。 “那是绿萝散。”庞丽扇了扇面前,“原本是用在战场上,让士兵短时间内迅速提升灵力的一种灵药。不过,吃多了,会慢慢地上瘾,最后中毒,导致经脉萎缩,意识消沉,浑浑噩噩,最终因为骤然断药,癫狂而死。” “砰!” 云挽歌猛地站了起来,一下带翻身后的椅子,目光幽蓝如冰地看向庞丽,“你的意思,我母亲当年中的,居然是这种药?” 庞丽就算没点明,可云挽歌何其聪明! 见她已然猜到,无奈地点了点头,“不错,我用了点我爹的关系,才查到的……” “啪!” 云挽歌一掌拍在桌上,手边原本那个精致富丽的茶盏,骤然化作齑粉。 冷笑,“宋澜月,真让她死得太轻松了!当初就该剥了她的皮!一点点地划开她那张自以为绝色的脸!都不足以消我的心头之恨!” 庞丽被她的气势给震了下,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那边支着侧脸的凤离天却挑着眉眼笑了起来——这般恶毒凶残的小挽挽,真是对他的胃口呢! “这个毒,该是你母亲生下你之后,尚在月子里时,宋澜月让人悄悄放在你母亲的茶水里的。” 庞丽不怕死地又添了句,不过见云挽歌脸色差不多快杀人了,赶紧又补了句,“所以,这跟你脸上的胎记,没多大关系。” 云挽歌心头戾气横生,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重新带了椅子坐下,忍耐地问道,“那我这胎记,你查到是怎么回事了?” 庞丽见她周身那寒冽瘆人的气势终于散去了些。 也是松了口气。 先笑了下,“挽歌你真是不得了,才两年时间,就到了八阶武仙,那气势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刚刚快吓死我了。” “抱歉。”云挽歌揉了揉眉心,歉笑。 一旁的凤离天,却瞧了瞧她黑中蓝幽的眸,以及不太自然的双腿,再度勾唇,慢慢饮茶。 庞丽摆摆手,拿起那个黑色的小蛊,送到云挽歌跟前,又提着那把匕首,对云挽歌招了招,“给我放点血。” 此言一出,那边一直无声的凤离天突然茶盖一砸茶盏,发出清脆一声响。 无声而强大的压迫气势,碾压式地直接覆盖了所有人头顶。 庞丽刚刚被云挽歌惊到,现在又被凤离天压迫。 心肝儿都跟着抖了抖,无语——你俩够了啊,喂! 云挽歌却没理那边释放冷气的凤离天,甚至连神情都没有变一下,只是淡定地抓过庞丽手里的小匕首,在指尖一割。 “滴答。” 几滴血落入小蛊中。 血腥味散开。 庞丽就感觉头顶就跟一座大山压下来似的,她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连忙收了小蛊,笑,“够了,够了。快止血吧!”不然你家这位魔王要以无形神功杀了我的! 云挽歌哪里看不出她此时的心思,微微垂眸,才要运用灵力止血。 身旁忽而风声异动,冷香扑鼻。 下一刻,手指已被冰玉牵住,身侧有人靠近。 她一转脸,就见那人竟牵着她的流血指尖,往嘴边上送。 吓得眼睛一瞪,一缩,凤离天却早有反应,没给她将手指给拽了去。 伸出猩红的舌尖,妖娆欲色地在她指尖上一裹,将那点血珠子卷走。 同时眼角如丝,勾勾缠缠地朝她睨了一眼,幽幽低笑,“莫不是蠢到如斯地步了?本国师说过多少回了?莫要再用灵力,是真的想死不成?” 云挽歌嘴角抽了抽——这才多少灵力? 只觉那被舔过的指尖,酥麻怪异感,直窜整个手指,那根手指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连身上,尤其是脸上,一片火烧灼热。 咬唇,又要抽手。 却听这人又低柔轻声道,“怎地这般害羞?莫不是喜欢我如此么?” 要不是还有旁人在,她一个巴掌就朝他脸上呼去——这不要脸的妖孽! 低声呵斥,“松开我!谁叫你吃我的血的?” 凤离天却笑了,“如何不能吃?从前又不是没吃过。”说着还伸手去摸她的脖颈,“你竟忘记了?从前,在这里,我搂着你,咬开你这柔腻细滑的肌肤,再咬破你的血管,你与我都那般快活,你的血……” “够了!” 云挽歌一把拍开他的手,恼羞成怒,“你再胡言乱语,就给我出去!” 凤离天看她,片刻后,似是委屈地朝红魅低诉,“本国师哪里胡说了?明明就是发生过,难道有人竟想始乱终弃么?” 红魅装木头。 庞丽一看云挽歌又快‘杀人’了,清了清嗓子,“咳咳。” 干笑着把那装着云挽歌血的小蛊拿到面前,又揭开白玉小瓶的瓶盖,对云挽歌晃了晃,“这是我好容易从云林峰那里弄来的,你来看看。” 说着,将瓶口往下,竟有一只黑色的丝线状极软物体,从瓶里落下,直直坠入小蛊的血液里。 云挽歌蹙眉,挤开凤离天,凑过去看。 看了一会儿,脸色铁青。 那黑色的丝状物体,落到血里,很快,就变成了鲜红如血的颜色。 而那原本流动蕴含灵力的血液,在丝状物体落入后,那些灵力,竟疯狂地朝那丝状物体蹿去,而血液的部分,则快速泛出一个个黑红色的血泡,扑通着似沸水之涌。 第240章 毒素,打算 不一会儿。 所有的灵力,被丝状物体吸收,而那血液,也慢慢凝固,呈红得发黑的可怖之色。 瞧着,竟与云挽歌脸上胎记原本的颜色,无一不二! 云挽歌眯起眼。 就见那泡在血里原本萎靡的丝状物体,忽然扭动挣扎,似乎想飞起来! 庞丽拿着匕首,一刀扎进去。 刀尖戳中那丝状物体,丝状物体快速震颤,旋即僵硬! 而被它吸食的灵力陡然四散,重新归入血液里。 原本发黑的血液,又急速淡化。 最后,连血色都消失,竟生生变成了一滩清水! 看着透彻清洁,可云挽歌却分明感受到,这透明的液体里,有一股比死人陈尸跟更叫人心悸的死气! 她蹙眉,不解地看向庞丽。 就见庞丽指了指自己的脸,“这叫虫毒,是一种武灵产生的毒素。你脸上那个胎记底下,原本应该藏着这样的毒素,这种毒,不断吸食你的灵力精血,原本你该是一直无法修炼的,也不知你到底是因何机缘能够得以凝聚灵力开启血牡丹武灵,但是,这毒素还是在吸收你的灵力。” 庞丽还不知道云挽歌真正的修炼体质是全属性自然系武者,以及武灵是天神九州大陆唯一的神格武灵。 云挽歌从没想到,自己的身体内,竟然还寄生着这样一只可怕的毒素。 当即头皮发麻,下意识触了触胎记那处,脸色异常难看,“那缘何又会淡化。” 庞丽继续道,“之前你不是说你那胎记处,曾经受过伤么,还是有毒的利刃所伤,我若是没猜错,应该是利刃中的毒,无意与这种毒素,互相克制,进而让那毒素自行消除,所以胎记就开始淡化。” 然后又指那小蛊,“你也看到了,胎记血色淡化之后,并不是好的征兆,似乎原本被吸收的血液,因为这毒素的消失,也随着失去生机,转为死气。而且你又与我传音说,最近修炼时常觉得累,我愈发担心,便让你赶紧出来,好瞧上一瞧。” 接着不等云挽歌说话,又从手镯空间里翻出一个透明的琉璃盏,放到云挽歌跟前,低笑,“我今日就是为了抓这么个东西,才被云林峰重伤的。” 云挽歌低头一看,竟然是只黑虫,几乎只有芝麻粒大小。 但是视线通透的人,却能看到,这虫子唇边两个利齿如弯刀开合,数足齐动,双翅如锋,十分可怖。 “这是……” 云挽歌觉得眼熟。 就听庞丽笑道,“是云林峰的武灵。” 云挽歌神色一变——难怪眼熟!之前在秘境半月湖确实见过一次! 这虫子可有成千上万只,且每一种都不同。 而且,杏圆早传音给她,说云林峰现在早有一阶武仙的实力,庞丽竟然敢去抢他的武灵! 难怪会那般重伤。 “你简直……不要命了。”云挽歌又是无奈又是感动,抓着庞丽的手晃了晃,“怎么能以身涉险?要是出事可怎么办?” 庞丽却笑,终于敢偷偷看一眼那边歪在云挽歌身边漫不经心不知道在想什么心思的凤离天,低声道,“我自然有我的打算。” “我早发现他似乎忌惮国师,于是就故意把他引到国师的那个行宫附近,抢了一只虫子就赶紧往国师的行宫跑,虽然被他用武灵咬了好几口,可他却没敢一直追到行宫跟前!” 庞丽说着,还挺得意,“所以,我是托了国师的福呀!才保住了一条命。” 云挽歌眼皮子抽了抽。 就听懒洋洋的凤离天,慢慢地笑了一声,“瞧吧。” 云挽歌心说,我瞧你个大头鬼! 却不见那边一直冰冷冷的红魅,忽而抿唇忍笑了一下。 “可你这样去抢他的武灵,又是为何?”云挽歌也不理这人,只继续问庞丽。 庞丽伸手一弹那虫子,笑了笑,“我验证过了,你脸上的这种毒素,就是云林峰的武灵,产生的毒素。” 云挽歌却立刻不解,“我出生时,他还在宋澜月的腹中,如何……” 却看庞丽摆了下手,“你可知,云想容和云林峰,其实都是无灵之体?” 云挽歌一震,“云想容我却是无意中发现她的武灵并非木灵,而是血魔,方才知道她竟是无灵之体,靠血魔伪装,吸食别人的灵力得以修炼。怎么?” 眉头一皱,“连云林峰也是?” “嗯。”庞丽点头,看了眼凤离天,又对云挽歌道,“我曾无意撞见这姐弟二人……咳,行不11伦之事,心中觉得有异,就暗中调查了一番。” 说完,见云挽歌竟然没有异色,微微吃惊,“你早知道了?” 云挽歌还没张口,却听身旁凤离天嗤笑了一声,“魔族11性11淫11,连母子父女都有这般,区区姐弟而已……” 没说完,又被云挽歌瞪了一眼,自动消音。 一旁红魅只觉今天忍笑忍得好辛苦,幸好青刹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不在。 庞丽脸有些红,看了眼云挽歌,尴尬地笑了笑。 咳嗽一声,继续道,“你知道就算了。我这就觉得这两人关系太奇怪了,怎么能姐弟之间……又想起那宋澜月不是半魔一族的么,心里就纳闷,然后拜托我爹,费了些精力一调查,结果发现,云想容和云林峰,其实出生时,都没有武灵!” 说着,又摸了摸下巴,“不过云想容的武灵我一直以为木灵是造假的,没想到竟然是血魔,这个还真隐藏得够深的,没查出来,不过,云林峰的武灵,我爹悄悄告诉我。” 神秘兮兮地往云挽歌跟前凑了凑,“是幻影虫!” “幻影虫?” 云挽歌一蹙眉,“魔虫之首,幻影虫?同样是靠吞噬旁人灵力让寄生者进阶修炼的那个幻影虫?” “你果然知道幻影虫。”庞丽点头,又指她的脸,终于扯回正题,“你脸上的毒素,就是幻影虫产生的毒素。嗯,刚刚也用你的血验证过了,那毒素对你的血有反应。哦,对了,我忘记跟你说了,事先我验证过我自己和我爹的,都没反应。这毒,应该就是为了针对你的血脉。” 第241章 冒险,欺负 云挽歌心中疑惑更浓了,还是那句话,“可分明……我出生时,云林峰尚未出世。如何会有毒素……” 庞丽这时表情却变得严肃了些,看了眼云挽歌,才为难地说道,“这个消息,我爹也不确定。他跟我说,调查到消息说,那幻影虫,本是你爹偷偷养着的。” “什么?!” 云挽歌猛地睁眼。 庞丽赶紧拍拍她,“你别激动,兴许只是讹传。” 云挽歌却面色铁青,“你仔细说说,那消息到底是如何?” 旁边,凤离天幽笑着,睨了眼庞丽。 庞丽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只好开口,“有消息说,这幻影虫,本是云霄和偷偷养着的,每日用你母亲的灵力血液灌溉,等长出一千只以后,从每一只体内取出微末毒素。本来这毒素,是为了放到你母亲体内,以吸食她的半仙之力。” 话说一半,被云挽歌接口,“不料,却有一部分被尚为腹中胎儿的我吸收,最后随着我的出生,毒素残留我脸上,形成如此胎记。而剩下的毒素在我母亲体内并未产生多大的影响,云霄和计谋不成,担心暴露,却又舍不得处理幻影虫,索性让其强行寄生在紧随我之后出生的云林峰体内,是么?” 说完,庞丽和早已知情的红魅都露出震惊的表情。 而凤离天更是笑了起来——他的小挽挽,就是七窍玲珑这般聪敏招人喜欢。 庞丽张了张嘴,还没开口。 旁边一直做背景的红魅突然说道,“幻影虫还有一种功效,就是可以延续武灵生命。” 庞丽还没反应过来。 云挽歌却已若有所思,“难道云霄和不止想隐藏证据,竟然还有别的打算。” 终于再次看向凤离天,“云霄和最近有异常?” 凤离天却没说话,只是挑了挑眉。 云挽歌一看便知他有话与自己私下里说,便又转脸,去看庞丽。 “所以,你去捉云林峰的幻影虫武灵,是所为何?” 庞丽还在想红魅和云挽歌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呢,听到问,抬头,“哦,是这样,我想着解铃还须系铃人。” “于是就去问了我爹和师父,还有丹云门的宫宇凌门主,你这胎记淡化,该是因为那幻影虫的毒素无意与别的毒素两生相克后,毒素消失,你这胎记也就跟着淡化了。我就想着,捉一只这幻影虫的武灵,掺杂一点点毒素,看能不能制作出一种药物。” 然后又露出点得意的神情,“不止能帮你阻止那毒素消散后,带来的血脉死气,还能让你脸上的胎记,彻底而没有影响地淡化!” 云挽歌静默,“你竟为了我,这般……冒险。” 庞丽却满不在意地拍了拍她的手,“不用感动啦!我回头还有个事得拜托你呢,搞不好也会有性命危险,所以……呃。” 那股铺天盖地的压迫气势又落了下来。 庞丽无奈地看了眼那边支着下巴幽幽透过视线来的大魔王国师,浑身一寒,赔笑,“没有危险没有危险,我玩笑的。” 凤离天勾唇。 下一刻,被云挽歌踩中脚,“不要欺负人!” 惊骇的气势瞬息消散,凤离天挑眉,看了眼自己被踩黑的蜀锦皂靴,又去看云挽歌。 却发现这丫头竟然无视自己。 冷笑,“小丫头,这般肆无忌惮,是想死不成……” 话音未落,云挽歌斜了一眼过来。 堂堂天人族下一任帝君,天神九州大陆都跪拜于脚下的邪帝大人,瞬间怂了。 舔了舔血牙,转眼,看别处。 庞丽忍笑,红魅清了下嗓子。 云挽歌面不改色地继续开口,“那需要我做什么吗?” 庞丽一笑,“制作这种丹药,还需要你的血,所以这段时间,你都不能离开。” 云挽歌皱眉,“不能离开?” “也不是。”庞丽想了下,“只是不知道这丹药何时能炼成,所以可能不定时需要你的血,要是不及时取血,我担心对炼药有影响。” 说着,又看了下云挽歌,“不过,如果你确实需要外出,也要在我需要用血的时候,及时赶回就好了。另外,你最近也不能使用灵力。” 云挽歌这倒是猜到了,点头,“嗯。” 庞丽见她若有所思,“你是不是不打算回苦灵谷了?” 现在这般危急情形,若是云挽歌回到苦灵谷中,他们连怎么寻过去都不知道。 要是发生什么意外,他们连救治都来不及的。 庞丽正担心,云挽歌却抿唇一笑,“不回去了,暂时现在皇都找个落脚的地方,正好还有些事要去处理……” 话没说完,庞丽一拍手,笑眯眯,“那正好,我家有个别院,在东门大街那边,是所空宅子,我让我爹收拾出来给你?位置很隐蔽的,云霄和指定查不到!” 云挽歌一听觉得也不错,刚要答应。 旁边凤离天嗤笑一声,幽幽道,“小挽挽随我回行宫。” 从方才云挽歌就注意到,这人不唤自己‘小花儿’,改成‘小挽挽’了,听着真叫人肉麻。 蹙了蹙眉,斜睨了他一眼,“我的事……” “你不要听你一直想要知道的事了?” 凤离天勾眉过来。 云挽歌一怔,暗恼,“你竟然要挟我?” 凤离天却不在乎地挑了挑眼角,“那小挽挽可愿意被本国师胁迫么?” 庞丽在旁边嘴角抽了抽,心说,你俩这真是花式秀恩爱,好讨厌! 果然。 云挽歌咬唇,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庞丽瘪嘴,只好收了东西,又放出个能聚集灵力的小瓶子,“那我先回武堂炼药,你先给我留点血。” 云挽歌即刻放血。 眼看着那嫣红的血珠一滴滴落在白玉的小瓶子里,甜腻的血味萦斥四散。 凤离天紫眸愈发深邃,一抹幽幽诡色涟涟浮起。 勾着唇,舔了舔牙尖。 “好了。”庞丽收回瓶子,“你这两天自己小心,我听说林敬轩跟皇上求了一道赐婚,想娶云想容,云家这回算是真的跟林敬轩站在一条线上了。他们对你不对付,之前遍寻苦灵谷无果,现在若是知道你出谷了,必然要找你麻烦。” 第242章 莫要,回头 庞丽将封好瓶盖白玉灵瓶塞进空间里,又道,“林古雪还记着你杀了云诗诗的仇呢。” 云挽歌一笑,这一次回来,她第一个准备处理的,就是这个最碍事的‘祖母大人’。 点头,“我知晓,你且去吧,小心些。” 庞丽笑了笑,站起来,刚要走,后又转身,瞅了瞅云挽歌,然后摇头,叹了口气。 叹得云挽歌满头雾水。 便见庞丽从手镯空间里,忽而抖出一件青白勾勒淡蓝山水烟雨的长裙,一看便是一件中阶法器。 往云挽歌面前一放,“好歹是个姑娘家,别的不在乎,好歹穿件像样的衣服,瞅瞅你那都是什么。” 云挽歌低眼,没觉得自己身上这件灰不溜秋的衣服有啥不对啊。 庞丽又翻了个白眼,抖了抖那长裙,“这是可幻形的留仙裙,你先换一件吧,回头有时间,我再带你去皇都去年新开的那家一品衣阁买两件。” 说着,还拍了拍胸口,“我出钱!” 真大气! 云挽歌失笑,点头,“好。” 庞丽也笑了笑,跟凤离天再次行了个礼,刚要走。 忽而凤离天抬手一动,像是无意地在云挽歌身前一抹,下一瞬,她的手上出现两株五千年的蔟芫花。 惊讶地张大嘴,呆了半晌,忽而笑盈盈地朝凤离天福身,“多谢国师殿下赏。” 又对云挽歌得意地摆摆手,转身朝外走。 边走,还边嘀咕了一句,“那个天公子之前也给过我一样年份的蔟芫花啊,这玩意儿现在难道不稀罕了?” 云挽歌摸了摸刚刚被凤离天一触而过的水坠空间,看向凤离天。 凤离天勾唇魅笑,一伸手,抓住云挽歌的胳膊,广袖一翻,两人旋即消失。 红魅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转身,“如你们所愿了。” 屋顶上揭开一片瓦,青刹露出一张脸,玩世不恭中透着一股子阴狠沉戾,嬉笑,“莫要乱说,红魅,这一切,可都是殿下自己所愿的。” 红魅抬头看了他一眼,冷眸,“殿下不懂,你们却是刻意。如此下去,殿下只有亲手要了云二的命。你们是还想让殿下死一次?” 青刹却从那砖口蹦了下来,低笑,“这是怎么说的。云二本不就是该死在殿下手里的么。如何又要了殿下的命?” 红魅眼神如冰地看着他,“殿下情深,云二若死,你以为殿下不会……” 却被青刹打断,他的笑意淡了些,语气更冷,“不会。” 红魅看他。 青刹看向牡丹间窗外,再次恢复繁华热闹的朱雀大街。 不见笑意地低低一笑,“殿下不会,他是万生之上的神,他不会无视这脚底,万众的生灵。” “啪!” 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红魅一巴掌。 “所以,万灵得活,却偏要殿下心死!你们就这般,这般地逼迫殿下!” 青刹用舌尖顶了顶被掌掴的腮帮子,摇头,“那也是殿下的命,容不得你我,还有云二去改变。” 红魅双目赤红,半晌,用力转身,原地消失。 青刹走到牡丹间的茶几边,笑着坐下,朝窗户的外头看。 也不知过了多久后,似是自言自语地说了句,“快了,混沌再开的日子就快到了。云二,莫要回头,莫要给殿下后悔的机会……” 天边尽头,血色蔓延,炙热又绝情。 …… 羲和山顶的奢华行宫内。 一处花香鸟语莺草飞长的假山凉亭里。 八角飞仙的凉亭,正处在假山的最高顶,从上往下,可以看到整座花园以及不远处温泉的水绿交映,贻静宁和。 还有淡色的晶石铺就的一条蜿蜒而下的鹅肠小道。 从两人所在的凉亭,一直往下。 在日光的照射下,散发出淡淡的光晕。 路的两边,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极红却又极浓郁的血色大花盘的花。 奢华中,透着浓浓的瑰丽之色。 一如凤离天给人的感觉。 云挽歌动了动,推开还搂着她的凤离天,理了理头发,朝旁边走开两步,淡淡问,“所以,你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接近于我的?” 凤离天轻笑,起身,追着她也挪了两步,懒散又矜贵地站在她身侧,紫眸含笑地朝凉亭外看去,“自然是为了你那天下无一的武灵。” 云挽歌一震,心头骤缩,意识一瞬间似乎有些恍惚,直觉喉头发苦。 强压心绪,才继而没什么情绪地淡淡道,“之后呢?为何又多次救我?是为了……” 她说不出,实在说不出,一个字一把刀,自己往自己心口上扎,痛得体无完肤鲜血淋漓。 终究还是没用勇气,自己却面对。 便听凤离天慢悠悠地道,“救你,是为了,亲手要你的命。” 一股寒气,陡然从脚底钻了上来。 然而,不等她从这可笑的绝望失望中挣脱出来,一双手,却从后头,环住了她。 凤离天弯下腰来,将下巴搭在她的肩侧,低笑,“你早猜到了,是不是?” 云挽歌咬唇,浑身寒凉,夹杂他周身那股冷香,愈发刺激得她五感敏锐,敏感得连肌肤受他微微的擦碰,都痛得要命。 她没有说话。 凤离天却再次自顾开口,语气幽婉,似有哀意。 他笑问,“要听故事么?” 一个关于一个被称为神之上存在的族群,一个背负千万年天道与万灵,不得喜不得怒,最是残忍又最是怜悯的族群。 以及,那个被寄予众望,却丢了心,忘了情,变成恶魔,却要被尊称为神君的人。 那个族群,便是九州大陆最顶端也最神秘的种族——天人族。 那个神君,便是此时站在云挽歌身前,浅笑幽幽,似魔似妖的凤离天。 上古蛮荒时期,天地一片混沌。 魔族凶兽,肆行遍野。 荼毒生灵,天下生灵涂炭饿殍满地。 后有一蛇女自天而降,以后土捏造九十九骨,皆无所成。 直至第一百骨。 忽而,骨中生灵,有嘤嘤语,与蛇女言语,落地便开灵智,可活动,渐有四肢,能奔能行,神态自如,多有情动。 蛇女大为喜,以‘人’名之。 这第一百骨,便是天人族的第一人。 万物生灵中,第一个灵长智者。 第243章 天人,族乱 后率领蛇女捏所成的九千九百个同种群‘人’,杀四方,平天下,镇定万生,滋养灵物。 而这九千九百个种群,最终,也只剩下,九百九十九人。 此时天下大定,蛇女精力耗尽,以最后之力,捏完最后一抹后土,殒命消散。 那一抹魂力,残留最后一骨之上。 这一个,便是这参与的九百九十九人之首。 这一种族,便是万灵最初,神灵之上的天人,可控天下,可翻阴阳。 而这一首,便是天人一族的帝君。 凌驾万生。 自那以后,九州渐成,魔族龟缩妖魔一地,人族自有修炼仙道,也有凡凡淼淼自顾安淡之生,九天之外,神仙岿然不动,淡漠无情。 天人一族,更是隐在神话与传说之中。 自有自的繁衍生息,历经几代帝君,守护族内用来镇压九州十八方那些邪秽不安凶兽的上古法器。 三界相安无事。 直到两千年前,魔族突然出生一个力与天齐的惊天大魔头。 那人,率领魔族,闯出妖魔一地,在九州大陆上,遍行杀戮,所过之处,血流成河,无一生还! 那是九州大陆成形以来,最大也最血腥死伤最多的一次战争。 无数的修炼得道天才纵绝者,都在这场战争中陨落。 几乎到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是九州大陆的各国,以最浩大的力量,击败了魔族,战争了那个举世大魔头。 却不知。 事实上,这个魔头,却是真正被天人族那一任的帝君,给亲自灭杀的。 只是,那一任帝君,却在击杀魔头后,自己也大限将至,未来得及将那一口蛇女魂力传给下一任,便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而随着他的殒没,原本由帝君之力镇压安放在天人一族的十八件神器,也一件件地因为帝君之力的减弱,开始消失。 直到某一天,十八件神器全都不翼而飞,压制在地底的蛮荒凶兽,蠢蠢欲动,天人一族,才终于决定——选任下一届帝君! 原本帝君的继任,是由上一任帝君将族内新生一代的孩子全部带到身边,悉心教导,选定最心智坚韧者,传承蛇女魂力,继任帝君。 可如今上一任帝君突然离世,蛇女魂力也消散不见,十八件神器无影无踪,九州大陆再次即将陷入险境之中。 天人一族的大巫师,便以一半族人的魂力祭天,得出了一条新的选任继任帝君的方法。 那便是,将那原本定位新一代帝君继承人的二十八个孩子,全部送到只存在于可怖传说中的阴阳之地! 天神九州唯一一处生于阴阳两界的所在——酆都城。 云挽歌一听到这,便想起红魅之前跟她说过的话,不由蹙了下眉,看了眼脸侧还搂着她,依恋地靠着她的凤离天。 酆都城,传闻乃是人死后前往的去处,阴司鬼府所在的鬼城。 可无人知晓这座传说之城到底存于何处。 天人一族的大巫师,启用全族之力,终于将那座传说中只有恶鬼才能爬出的鬼城,给找到了。 然后,天人一族的族人,便将那二十八个,不过才十来岁的孩子,带到了阴阳交界,炙热又冰寒的两极之口。 一个个地,将孩子们,扔了下去。 凤离天说到这,忽而又松开云挽歌,转到凉亭一侧的长椅上,歪靠着,像是笑了下,低低柔柔地说道,“挽挽,你可知。那是怎样的一个地方么?” 云挽歌被他一声‘挽挽’唤得心肝俱颤。 抿了抿唇,想起红魅说的—— 酆都城内,神仙人鬼混杂,内里一条一条来自地狱、充满腥味、流着血水的河流。 生人如果想从那酆都城里脱身,必须徒身不以任何灵力,淌过那条河。 河的尽头,有座登仙桥,便是出口。 她无法想象那一条河,对一个不过才十岁的孩子来说,到底意味着怎样的绝望和恐惧。 而凉亭那边,靠着扶手,侧脸看远处花园的凤离天,已经再次幽幽开了口。 “那是一个只是‘死’字的地方。满地的凶兽,恶魔,吃人的妖怪,喝血的恶鬼。” 云挽歌轻吸了一口气,头皮微微发麻。 却见凤离天眼睑似是轻颤了下,又低笑,摇头,“二十八个孩子,落在了二十八个不同的方位,最后,却还是有十个活了下来。” 十个孩子,包括凤离天。 在那暗无天日度日如年,只有杀戮小心防备与警惕的鬼城里,只有把自己逼迫为比恶鬼更可怕的杀神,才有活的希望。 再见面时,也不知过了多少年,彼此竟都已成长为少年模样。 稚气与单纯脱去,唯有杀气与煞气。 可就算手里沾染了无数的鲜血,所有人心中都只有杀怒,但他们却最终还是相信了彼此。 于是,他们决定,要齐心合力,去渡过那条一直拦着出口的‘登仙桥。’ 登仙桥,登仙桥。 登了上去,便成仙。 少年们以为的成仙,便是有了出路,有了希望,有了可以冲出去的动力。 可直到他们历经万险,杀过了河中那万千吃人的怪兽,登上那座登仙桥时。 却看到。 天人一族的大巫师,那个形如骷髅的老人,站在桥的那一端,用一根枯木状的法杖拦着他们。 没有任何同情甚至安慰地冷淡命令,“回去,这里,只许一人通过!” 只许一人? 这是要他们自相残杀?! 云挽歌脸色骤变——那般坚固的羁绊,却要被一句话打入地狱。 背叛与绝望,会让这群受尽磨难的少年们,变成什么模样? 她径自想着。 没注意到,凤离天已经背手,缓缓地朝凉亭外假山下走去。 “挽挽,过来。” 还是凤离天回头催她,她才回过神来。 迈步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那迤逦光彩的晶石小路,血花小道。 凤离天那独有暗哑微沙的声音,在前面不急不缓地响起。 “少年们并没有回去。 而是在登仙桥上,便掏出了各自的兵刃。 十多个好容易爬出那恶鬼之地的孩子,最终……” 他的声音幽幽,听不出情绪。 “却只剩下了我一个。” 第244章 折磨,历练 他忽而低笑了一句,“可笑,当时只有我,并没有拿出兵器。” 他没有拿兵器,便说明,他当时,已经放弃了求生的希望。 可他,为什么又活下来了呢? 云挽歌正疑惑着,就听前头,凤离天又低语道,“他们,全都把武器交到了我手上,跪在我脚下,让我给他们一个了解。” 云挽歌猛地站住脚步。 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慢慢回过神来。 当时是怎样的一个场景? 原本也不想活的凤离天,彻底绝望,彻底断绝出路,受尽折磨再坚持不下去的当时少年。 是以怎么样的心情,接住了那一个个同伴递来的兵刃? 又是以怎么样的心情,绝情而狠心地挥下了那斩断性命的利器? 那些同伴瞪大着眼睛,倒在他脚边时,眼里有没有泪?有没有血? 亲手杀了自己的同族,双手遍布鲜血时,心中的煎熬与痛苦,内疚与自责,会将这个人折磨成什么样? 云挽歌想起失忆那段时间,冰冷如寒霜之巅的凤离天。 想起他在看到自己不惜命时,那几乎疯魔失狂的反应。 这是怎样的血,铺就的他脚下那一条通往活下去的路啊? 心头的痛,慢慢又变成了疼。 一点点地,一点点地,扩散开来。 她垂眸,看凤离天负在身后的双手,一手握着另一手手腕,指白如玉,何曾见到染血可怖如罗刹夜叉的骇人模样? 然而凤离天却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绪一般。 忽而站住脚。 回头,朝她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这一笑,不似平时那般妖孽媚生,不似往日那般冰封寒霜。 就是那样一个笑。 春日里枝头上的二月花,轻轻巧巧地落入冬雪初融的小溪里。 激起那么一圈小小的涟漪。 却让人欣喜得美不胜收。 云挽歌静静地与几步阶梯之下的凤离天平视。 然后,缓缓开口问,“所以,你出去了么?” 出去了么? 凤离天笑着摇摇头,伸手,拉过她的手腕,然后如寻求安慰一般地一点点往下,抓住她的指尖,轻轻捏了捏。 柔声道,“没有。” 云挽歌眉头一蹙,下意识勾住手指,握住了凤离天的指尖。 两人的手心都寒寒凉凉,却又有一丝悄无声息的温暖,缓缓凝聚于两人交握的手心之中。 凤离天又笑了。 任由她牵住自己的手,自顾自再次往下,踱步慢走。 声音幽幽,随风飘飘。 “当所有人都死在我脚下后,大巫师便将我打昏,又扔回了那条鲜血染就的河对岸。” 云挽歌心头一抖,咬住唇。 经历了那样可怕的折磨,居然还是无法逃脱? “大巫师为什么要把你……”云挽歌声音微微发颤。 凤离天没有回头,只是低眸笑了下。 “他说,我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支撑起天人一族。帝君,需有大爱,却又必须绝情绝性,万般皆空。” 云挽歌一听就忍不住,立刻说了句,“又不是当和尚,做什么六根清净还慈悲天下啊!” “嗤。” 凤离天轻笑出声,领着云挽歌一直走到假山之下一汪潋滟似星辰璀璨的人工湖边。 笑着将她拖到怀里抱住,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轻声喟叹,“是啊!又不是做和尚,要什么色即是空呢。” “……” 云挽歌拍他,“莫要胡说!” 她什么时候说‘色即是空’了? 凤离天又笑,低低的笑声,从胸腔里震颤而出,如那三千年的焦尾琴,被轻轻拨转了最沉又最悠扬的弦。 惹得云挽歌心头一阵酥麻。 “后来到底如何了?”她推开凤离天,让风吹一吹热乎乎的脸颊。 凤离天含笑,低头看了她一眼,“后来……” 后来,酆都城里所有的怪物,都被他杀光了。 世上,再没有了那个所谓的阴阳两界生死之口的地方了。 天人一族,再无法用其他办法对他进行试炼后。 为保他的能力足以担任帝君之位,又请大巫师对天祭祷了一次。 从神坛下来的大巫师说,“还有一层试炼,尚未完成。” 那一层试炼。 便是那九千九百个,被大巫师的巫术,迷失了心智,化身比恶魔更可怕更残忍的孩子们。 天人一族,将那些孩子,全都送进了酆都城。 九千九百个孩子,眼中只有一个字——杀。 杀谁? 杀凤离天。 九千九百个孩子,尸骨高得,都能直接将他送出那最可怖又最可笑的地方。 “后来到底怎么了?” 云挽歌听凤离天只说了‘后来’两个字,便似沉浸在自己的意识里,催问了一句。 凤离天抬眼,瞧了瞧面前的女孩儿。 半面的樱粉点点染红,身后是那湖水璀璨的光。 一双眼,澄黑如夜,分明是个带毒带刺的花中妖精,眼里的干净,却又那样透彻分明。 他……确实可以去染了那双眼么? 从他那黑暗的、可怕的、满是血腥、最无情又最肮脏的地狱里,伸出手,将她拖下去么? “嗯?”云挽歌歪了下头。 凤离天忽而笑了起来,抬手,摸了摸她的樱粉侧脸,“然后……便就是那样,不值一提。” 云挽歌却敏锐地感觉到,凤离天,并没有说实话,或者说,并没有……告诉她真正的实情。 他以为她没有注意到他紫眸中,那一闪而过的伤么? 抿唇,点头,“嗯。”不再问。 这样的体贴温柔。 凤离天轻笑,真不是这小花儿的风格。 再次拉着她,沿着人工湖,慢慢地绕圈而行,继续道。 从那枯骨遍地的酆都城再出来的凤离天,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种模样。 冰冷,可怕,无情,冷血。 可却是大巫师最满意的帝君之态。 天人一族当即举办了盛大的继任典礼。 却不料,在典礼最后,凤离天要接下那代表九州最高神位的权杖后,权杖上代表圣灵的水晶,却黯淡无光。 大巫师当即跪倒在君位之下,长声高呼,“这是因为帝君的魂灵,被困在了混沌之中啊!” 天人一族大惊。 这才知晓,原来凤离天竟然生了心魔。 可堂堂帝君,却无人能解他的心魔,除却他自己,更是无法可解。 第245章 水坠,他泪 天人一族几近绝望之时。 大巫师又预测出了一个会在一千年后,出现的少女。 此女,便是能解开帝君心魔的钥匙。 云挽歌一怔,“那少女……是我?” 凤离天侧眼瞧她,低笑点头,“是。” 云挽歌忽然生出一种很奇妙的怪异感——一千年前,她就被预测会注定出现在凤离天的生命里? 笼起秀眉,“可你……如何就知,我便是那个少女?” 凤离天点了点她胸前的那枚水坠,笑问,“你可知这是什么?” 云挽歌一愣,下意思去触碰那水坠,“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 却被凤离天按住手指,往那水坠上一压。 波光潋潋的湖边,两人顷刻不见。 云挽歌再睁眼时,人已进入那雾气蔓绕的水坠空间内。 然而,她却并没有意料中的震惊或意外。 凤离天轻笑,捏了捏她的下巴,“怎么,早猜到了?” 云挽歌抿唇。 莫不如说,从第一次在这灵泉边,被人那般‘欺唇轻薄’后,她就隐约有些猜测了。 之后的每次,都是她刻意又小心的试探。 直到那次,她风凤离天覆住双眼救护时,心里已基本能确定大半。 什么样的情况下,凤离天才不能让她睁眼? 若说他那时中毒,不想让她担心,她是信的。 可她更愿意相信,她当时所在的环境,那般熟悉感,却不是作假的。 直到在苦灵谷,被天麻蝴伤了后,从黎初晨的传音符中,得知凤离天无故生恼。 她便终于确信,她屡次在空间中感知到的那股诡异力量的确确就是这人。 “这水坠,是你的东西?” 她看到那些原本四散环绕的灵雾,自凤离天出现后,便如同有生命一般,蛰伏游走于他脚下周身。 凤离天没有回答她,只是牵着她的手,毫不在意地穿过那些无论哪般都能让天神九州震惊的天灵地宝之中,一直朝灵雾深处走去。 “那水坠,原是我的泪。” 忽而,凤离天幽幽开口。 云挽歌脚下一错,差点摔倒,震惊地看向凤离天。 却只见这人勾唇浅笑,似是玩笑般。 皱眉,“都这时候了,你还……” “神君泪,泪成烬。凝珠碧,只见恶花重重开。” 凤离天将云挽歌胸前的那枚水坠摘了下来,放在手心,低低叹道,“连我都不知道,这泪珠,从千年滴落,如今竟会流落到你手里。” 说着,看向云挽歌,“莫不是真有天意?” 云挽歌定定地看着他,心里想的却是——他什么时候哭过?因为什么而哭过? “罢了。” 凤离天又笑着摇了摇头,五指一收。 黑色的水坠,顷刻便化作一缕晶石般熠熠生辉的齑粉。 云挽歌便见,眼前原本浓雾覆盖的空间,竟如水墨画淹没在水里,顷刻扭曲抽散,无数的水墨化作点点丝丝的墨色,在她眼前张开一副被毁去又重新描绘的巨大画卷。 荒凉而孤独的,只有天灵地宝的空间不见了。 眼前出现的。 是一处春日融融,风景如画,宛若仙境,极美极美的地方。 云挽歌有些错愕地微微睁大了眼。 草长莺飞,花团锦簇,一片生机盎然的勃勃旺盛之景。 与之前那个沉寂到让人消沉却满是灵宝的地方,实在大相径庭。 凤离天看她好像被吓到的模样,笑着指了指一片绿草盈盈的草地远处,那颗遮天蔽日的伞盖大树。 轻声道,“那就是我的心魔。” 然后,又抬手环了一圈四周,“这里,便是随着那棵树,一起衍生的风景。” 转脸看云挽歌,“而你之前修炼的灵泉那处,再往雾气开外的一千多里,那是我的意念空间,你所用的那些天材地宝,是我平日没事弄着玩的小玩意儿。” 云挽歌有点想扶额——只单单看凤离天给她见到的那些,就足以让人惊叹不已了,更别说内里处那些灵宝渗透出的更加浓厚的灵力。 估计拿出来,那都是在天神九州能引起厮杀抢夺的宝贝。 可凤离天居然说——只是他随便弄着玩的小玩意儿? “所以,”云挽歌终于从震惊中镇定下来,转脸看凤离天,“因为我得了你的那颗泪珠,便是大巫师预言的能解开你心魔的唯一钥匙?” 凤离天轻笑,这丫头,心智真是冷静得可怕。 摇头,“并非。而是,千年来,只有你,得了那泪珠,成功进入了我的意念空间内。” 云挽歌一愣。 “连你母亲当年,都只是隐约这是个很厉害的玩意儿,却不知道这真正的功效。倒是你,居然知道这是个空间,还进得来。” 凤离天说着,竟自又笑了,“到底还是天意吧?让你这浑身带毒的小丫头,出现在我的命里。” 却不料。 云挽歌竟然摇了摇头,“不是。” “嗯?” “不是天意。” 凤离天侧眸,浅笑看她,“不是天意?” 如此这般重复她的话,似亲昵的低喃,情人的低语。 云挽歌捏了捏手指,片刻后,认真地点头,“这一切,都是我自己挣来的。” 凤离天似乎没有听懂,却还是笑着看她。 云挽歌终于抬眸,毫不躲闪不回避地与他对视,“我死过一回,上一世,我用你的那颗泪珠,得了重生的机会,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我,是重生一回的我。” 凤离天还在笑,片刻后,忽而眨了下眼,又眨了下。 才像是反应了过来。 先是朝天看了一眼,然后又低头看云挽歌。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才缓缓略带惊奇地问,“所以,你说的你两世都是个为情所困的‘痴子’,便是这个意思?” 云挽歌倒是关注的另一个重点,“你怎么知道我说过这样的话?” 那时候,他不是昏迷了么? 话音未落,却见凤离天原本浅笑嫣嫣的妖孽面容陡然一沉,嘴角甚至带了些许阴测测的意味,冷声问,“上一世,是谁?你为了谁,动了情?” 云挽歌被他那陡然释放的强大气势吓了一跳。 见他身后,绿色的青草如浪潮般扩散远处,甚至那棵原本岿然不动的伞盖大树,都簌簌落叶。 第246章 信任,不知 抿了抿唇,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林敬轩。” “我去杀了他!” 云挽歌一把拉住他,斜睨过去,“那是我要杀的人,你要是敢擅自动手,我就再也不要理你了。” 凤离天咬牙,一把抓住云挽歌,一低头,便狠狠地在她唇上咬了一口,“你这坏丫头,存了心的气我。” 云挽歌抿唇,唇际被咬得有点儿痛,“那还不是你问的。” 凤离天气闷得几乎吐血,真恨不能现在就冲出去撕碎那个小乌龟崽子! 眼神低幽地朝云挽歌看,“你上一世与他……” 云挽歌此时却好像心头重担一般,内心最深的秘密,说出来,原来这么轻松。 若是旁人,恐怕早以为她心智魔乱,或者是被魔物附身,唯独凤离天,却信了她这前生后世的说法,丝毫没有异样怀疑。 甚至还为了她的话置气动怒。 完完全全的信任。 让她如何不欢喜? 也不理凤离天欲语还休地问,笑着朝那伞盖大树走去,“所以,你的心魔,到底要我如何解开?是要我的命么?如何用我的命给你解开心魔?” 这般不在乎又轻快的语气,以及回避自己问题的态度,又让凤离天不快活起来。 她不在意他要她的命么? 有些赌气地开口,“我也不知。” 云挽歌脚下一顿,回头看他,“啊?” 却见凤离天长袖一挥。 “哎哟!” 一个一身白衣,身材五短,长须长发的小老头,一下子从浓雾后头滚了出来。 云挽歌听着声音耳熟。 皱了皱眉,忽而伸手一指,“啊!你就是那个叫我立下血誓的……” 无一顺势一滚,躲到凤离天身后,“不是我。” “就是你!” “不是我!” “不是你!” “就是!呃……”无一顿了下,被凤离天一脚踹了出来。 苦哈哈地缩着脖子,朝云挽歌瞄了一眼。 云挽歌眯眼,撸袖子。 无一撇嘴,见她过来,连忙举手,“我是为了殿下!为了天人一族!” 云挽歌却不准备放过他,一把揪住他的白胡子,“少拿那些大道糊弄我。瞧着我卑颜屈膝的样子是不是很有趣?我打死你!” 无一赶紧躲,被连着挨了好几下。 心里一个劲抱怨——怎么殿下竟然把什么都跟这毒丫头说了啊! 这以后还要怎么要挟她啊! 混沌之困难道不解了么? 要看天下大乱? 哎呀,好痛! 直到云挽歌彻底出了气,无一才成功逃出魔爪,哀声连连地缩在一角做委屈状。 云挽歌却也不理他,只问凤离天,“你不是说我是唯一能进入你这意念空间的人么,这人又是谁?缘何……曾经那般捉弄我。” 无一立马抬头,“才没有捉弄,你立了血誓就该履约,不要以为殿下什么都告诉你,你就可以……” 话没说完,凤离天淡淡地睨了一眼过来,登时噤声。 “他不是人。” 凤离天轻笑,“他只是大巫师留下的一个影子罢了。” 云挽歌一愣,下意识看无一。 无一更加郁闷,憋着嘴拽自己的胡子,嘀嘀咕咕地转了个身,不让云挽歌看。 凤离天又拉过云挽歌,低笑着帮她理好刚刚因为揍无一弄乱的头发,柔声道,“解开混沌的法子只有他知晓。” 云挽歌意外,“那大巫师呢?他不知道?” 却见凤离天嗤笑摇头,“那个神棍,五百年前,就让我烧死了。” 云挽歌眼睛微瞪。 无一这时候转脸,瞅了眼凤离天,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嘴唇动了动,却没敢说出口。 “你为何……” 云挽歌不解,“要烧了他?” 凤离天勾唇,看向那边苍天盎然的大树,幽幽似笑声道,“看他不顺眼。” “……” “……” 云挽歌难得地和无一对视了一把。 无一泄气,蹲在地上,开始揪青草。 云挽歌捋了下,随即明白过来,“所以,大巫师被你烧死之前,留了一道残影在你的意念里,残影便是这个白胡子老头儿,而老头儿,就是唯一知道大巫师才知晓那些事的,嗯,存在。” 看向凤离天,“是么?” 凤离天笑着刮了下她的小鼻子,“我的小挽挽果然聪明。” 云挽歌抿唇,拍开他的手,似乎有些不乐意,“所以,我不仅处于你随时的监控之下,这个老头儿,也能偷窥到我?” “什么偷窥!云二,你不要以为老头我就是个影子就好欺负啊!我告诉你……” 又被凤离天斜了一眼,张着嘴再不敢动,半晌,凄凄惨惨地再度蹲下,使劲揪草!! 云挽歌有些想笑。 却听凤离天开口,“没有我的准许,他就算在内里,也什么都做不了。” 云挽歌撇嘴,“那他当初威胁我,便是你准许的?” 凤离天失笑,似乎早料到她会这般反应,将她拽进怀里,“那是他自作主张,我却没有阻止罢了。” 云挽歌推他,“松开!你惯来喜欢如此戏弄我。” 凤离天一笑,却没有松手。 而是将她搂紧了些,低叹,“真像只小猫儿。” 云挽歌被他说得脸红,挣脱不开,只好就这样去问无一,“所以,解开他心魔的办法,到底是什么?” 无一小声嗫喏,“我不能说……” 云挽歌冷笑,“你不能说?当我猜不出?” 无一表情一僵。 接着便听云挽歌张口便来,“你当初让我血誓,便说明,这法子,至少是要我性命一条。后又有你家殿下三番五次的接近。虽说你家殿下玩心重,可这样的刻意,却又只能说明,你们要的不止我的命。” 凤离天挑眉。 无一干笑。 “后红魅与青刹,以及你家殿下,都隐约表露过,你们的接近,是为了让我能接纳你家殿下。” 云挽歌抬眸,冷淡地看向无一,“所以,这个解开心魔的办法,是要我的心甘情愿?” 无一简直讨厌死这个聪明得跟鬼一样的丫头了。 而凤离天则是赞赏地笑了起来,好不掩饰地夸赞起来,“挽挽真是聪明。” 云挽歌斜睨了他一眼,“不是说不知道办法么?” 第两百四十七章 以情,为刃 本想继续坚持一段时间,可是因为某些原因,还是决定此书就此完结。 对于小灯的食言,只能跟大家说一声非常的抱歉。你们的埋怨和不满,小灯通通都会接受。 实在抱歉。 新的尝试算是失败了,所以新书会重新开始写灵异文,依旧走温馨灵异的风格。 会在本月内重开新文。 以下是本书的后续内容说明: 云挽歌在三年后的登云大会上,惊艳全场,同时暴露死神武灵,名动天神九州,连上九仙都引来关注。 随后与凤离天一起参加破仙台,在破仙台被天武朝的那位武神追杀,差点丧命。 而凤离天却偏在这时被天人一族出现的族人引开。 以致才逃过武神追杀的云挽歌,又被云想容捉去。 云想容直接吞噬了云挽歌的死神武灵,化为魔神,杀了云林峰,血洗皇宫和云家之后,得大道而去。 云挽歌奄奄一息之时,被赶回的凤离天救回。 凤离天本要带她度过天河,前往天人一族救命,并与真正身份是九天仙人使者的宫宇凌做交易,自愿舍弃神格之位。 却被云挽歌得知了他这痴心一片的心意。 云挽歌却知自己命不久矣,不愿这人历经苦难,最后还因为自己平白放弃一切。 便问明无一,解开混沌之困的办法是什么。 在无一布置好的结界之中,引来凤离天,将自己的血肉之躯,奉献于他。 两人水乳交融之中,云挽歌最后死在了凤离天的怀里。 凤离天大恸,绝望,悲痛。 神君之位终成。 他最后的情,随着云挽歌的死,一起泯灭了。 他将云挽歌葬在了天山之巅,最纯净的冰雪之地中,便回了天人一族。 却不知。 云挽歌曾经无意中捡到的那个鲛蛇蛋,竟在一月后,破壳而出。 饮了云挽歌眼角霜冻的一滴眼泪,然后化龙,将云挽歌的尸身带走。 一直五年后。 红魅偶尔外出,竟在天莲朝发现云挽歌带着一个跟凤离天简直如出一辙的小包子! 之后,便是九州大陆唯一的神君,追妻追子的甜蜜故事。 再之后,天人一族出现大动荡,而天人一族为保自全,竟逼迫凤离天以身祭天。 云挽歌强力护夫,各种战斗,各种甜。 之后一家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以上便是目前铺就的简要大纲。 大概因为前面基调太过黯淡压抑,所以成绩一直很不好,导致扑街了。 新书小灯会恢复温馨灵异的风格。 也会与编辑多多商量后,开始新的篇章。 争取写一本大家喜欢的文。 谢谢,就是这样。 另外再次说一声抱歉,对于这样的完结方式,小灯实在十分抱歉。 对不起。 深鞠躬。 以上。 灯笼芯。 第两百四十八章 完结大纲 本想继续坚持一段时间,可是因为某些原因,还是决定此书就此完结。 对于小灯的食言,只能跟大家说一声非常的抱歉。你们的埋怨和不满,小灯通通都会接受。 实在抱歉。 新的尝试算是失败了,所以新书会重新开始写灵异文,依旧走温馨灵异的风格。 会在本月内重开新文。 以下是本书的后续内容说明: 云挽歌在三年后的登云大会上,惊艳全场,同时暴露死神武灵,名动天神九州,连上九仙都引来关注。 随后与凤离天一起参加破仙台,在破仙台被天武朝的那位武神追杀,差点丧命。 而凤离天却偏在这时被天人一族出现的族人引开。 以致才逃过武神追杀的云挽歌,又被云想容捉去。 云想容直接吞噬了云挽歌的死神武灵,化为魔神,杀了云林峰,血洗皇宫和云家之后,得大道而去。 云挽歌奄奄一息之时,被赶回的凤离天救回。 凤离天本要带她度过天河,前往天人一族救命,并与真正身份是九天仙人使者的宫宇凌做交易,自愿舍弃神格之位。 却被云挽歌得知了他这痴心一片的心意。 云挽歌却知自己命不久矣,不愿这人历经苦难,最后还因为自己平白放弃一切。 便问明无一,解开混沌之困的办法是什么。 在无一布置好的结界之中,引来凤离天,将自己的血肉之躯,奉献于他。 两人水乳交融之中,云挽歌最后死在了凤离天的怀里。 凤离天大恸,绝望,悲痛。 神君之位终成。 他最后的情,随着云挽歌的死,一起泯灭了。 他将云挽歌葬在了天山之巅,最纯净的冰雪之地中,便回了天人一族。 却不知。 云挽歌曾经无意中捡到的那个鲛蛇蛋,竟在一月后,破壳而出。 饮了云挽歌眼角霜冻的一滴眼泪,然后化龙,将云挽歌的尸身带走。 一直五年后。 红魅偶尔外出,竟在天莲朝发现云挽歌带着一个跟凤离天简直如出一辙的小包子! 之后,便是九州大陆唯一的神君,追妻追子和各种虐渣的甜蜜故事。 再之后,天人一族出现大动荡,而天人一族为保自全,竟逼迫凤离天以身祭天。 云挽歌强力护夫,各种战斗。 之后一家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以上便是目前铺就的简要大纲。 大概因为前面基调太过黯淡压抑,所以成绩一直很不好,所以扑街了。 新书小灯会恢复温馨灵异的风格。 也会与编辑多多商量后,开始新的篇章。 争取写一本大家喜欢的文。 谢谢,就是这样。 另外再次说一声抱歉,对于这样的完结方式,小灯实在十分抱歉。 对不起。 深鞠躬。 以上。 灯笼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