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楔子 落霞山脉，坐落在越国中部，因山脉上空常有彩霞隐现故而得名。住在山脉周边的人都知道，落霞山脉可以进，但中间那三座常年被雾气笼罩的山峰绝不能去，那里是神仙居住的地方，去了就会被困在里面，运气好的话几天后会被莫名其妙的送出来。运气不好的人就永远的留在里面，神仙是不容侵犯的！ 这一天，山脉上空再次有彩霞隐现，而且这次比以往时间都要久，红黄蓝绿紫煞是好看，引来山脉周边大群人的遥遥观望，目光与议论声中充满着羡慕。 然而他们不会想到，正是这些让他们仰慕的神仙，此时正聚在一处，商量着一个血腥的计划，正是这个计划，葬送了数万人的性命。 猿啼鸟鸣，奇珍异草，山泉潺潺，峰翠云绕，三座山峰中最高的山峰上，一片祥和之貌，在山顶处，一座由洁白玉石搭成的建筑里，五男两女分坐两边。 在座七人分别代表着越国七大修仙门派，来人就算不是掌门，也是门派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这里没有争吵声，更没有面红耳赤，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很淡然，甚至有人还面带微笑，若没有听谈论的内容，还以为他们在商量什么喜庆的事情。 “现如今灵气是越来越稀薄，各种灵材也几乎被耗尽，大小灵脉开始枯竭，若再这样下去……”坐在左边的黑袍男子扫视一圈其余六人，嘿笑一声。“恐怕咱们这些老古董也只剩坐化一途！” “我这把老骨头坐化就坐化吧！”坐在对面的青须老者抬抬眼皮，瞥了一眼黑袍男子。“不过我担心的是百年后，咱们七大派还能剩下几派？” 听完青须老者的话，一名身穿绿袍，瘦得好像骷髅的年轻男子嗤笑一声，从手边桌上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后皱皱眉头，似是不满意的放下茶杯，细声细气的说道：“前段时间，有个散修偶得一株百年的伴龙草，等我得到消息赶过去时，那人居然已经拿去炼制了清灵丸，这不是暴敛天物吗？更可恨的是，他还炼制失败了……” “嘻嘻，我猜周道友一定是杀了那人泄恨？”一名身材异常丰满的红衣女子轻笑道。 “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他的魂魄已被我做了噬魂毒的引子！”绿袍男子满不在乎的回道，其余六人却是微微色变。 “你就不怕被天打雷劈？”一名白衣女子冷哼道。她虽然冷着脸，但依然不影响她的惊人之美。 “嘎嘎，上官仙子说的好，天打雷劈只有突破元婴渡劫时才会有，我到希望被劈一下！”绿袍男子看向白衣女子，眼中毫不掩饰闪着淫邪之色。 白衣女子脸色一寒，身上衣服忽然无风自动，一声清鸣从腰间传出，一柄巴掌大的小剑从系在腰间玉带上的锦袋中飞出，在半空中晃了三晃，迎风长成三尺长剑。 绿袍男子一惊，收起眼中的淫邪之色，一直缩在袖中的左手中指一弹，顿时腾起一团绿雾，瞬间将他的身体笼罩。 就在这时，一名壮似铁塔的大汉一个箭步挡在飞剑前。“两位道友请住手，咱们来之前已经说好，绝不允许动手，两位道友还是请以大局为重！” “钟道友所言极是，咱们七派虽有正邪之分，但终归同属越国，若眼前之事再不解决，恐怕早晚会被他国门派吞并……”坐在大汉身边的中年文士点点头赞同道。 “梁道友真是爱说笑，哪有人这么不开眼会看上咱们这穷地方。”红衣女子伸了个懒腰，胸前的双峰似要破衣而出。 “我对你们的事没兴趣，先走了！”白衣女子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大步朝门口走去，空中的长剑重新化为巴掌大小追上女子，乖巧的飞回锦袋中。 “上官道友还请留步！”七人中一直没有说话的黑袍男子出声阻拦道。 白衣女子柳眉微蹙，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对方，其余五人的目光也聚到黑袍男子身上。 黑袍男子环视一圈众人，沉声说道：“其实这次乌某在招集各位之前，早已想到一个解决办法，只是还需各位一起同心携力才能办成此事。” “乌道友有话就直说，何必吞吞吐吐！”大汉催促道。 黑袍男子犹豫了一下，忽然抬起头看向众人，眼中一道厉光闪过。“我的办法就是减少修士的数量！” “减少？”青须老者捻捻颌下青须，迟疑着追问道：“你说的减少该不会是杀吧？” 黑袍男子点点头。“不错，乌某正是这个意思，众位都知道，树不修不直，只有砍掉多余的枝叶，才能长成材。越国除了咱们七派以外，散修的数量并不比咱们少，这些散修虽然修为都不高，但他们同样在消耗着灵气和各种灵材，如果没有他们的消耗，我相信用不了多久，灵气至少能恢复三成左右，到那时……” “这就是你想的办法？”白衣女子直接打断黑袍男子后面的话，冷声问道。 “上官道友莫非有什么指教？”黑袍男子身为一派之掌，何曾被人打断过话，脸色不善的看向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冷笑一声。“简直禽兽不如！” “你，找死！”黑袍男子从椅子上站起来。 “咳，两位道友息怒，听庞某一言！”青须老者连忙站起来。“乌道友的办法确实有些不太妥当，不过他也是出于好意……” “出于好意？”白衣女子转头看向青须老者。“枉你自称名门正派，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你们是人，散修就不是人吗？你们有什么权力对他们生杀掠夺？” 青须老者脸色微微一红，强辩道：“话不是这么说的，毕竟在修真界是强者为尊……” “好一句强者为尊！”白衣女子目光落向大汉和中年文士，却看也没看绿袍男子和红衣女子。“你们也是这个意思？” 大汉和中年文士目光低垂，露出一副思考状，既不说赞同，也不说反对。 白衣女子冷笑一声，豁然转身走出大门，孤单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咳，上官仙子脾气一向如此，各位不要见怪！”青须老者有些尴尬的坐了下来。 绿袍男子嗤笑一声。“庞道友不必在意，乌道友的提议我很喜欢，杀人的事就交给我们邪派来办好了，你们只要装聋作哑即可。” 青须老者、大汉、中年文士三名正派修士互望一眼，片刻的眼神交流后，青须老者摇头道：“周道友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还是各自负责各自区域吧！” 绿袍男子才要说什么，黑袍男子伸手拦住他。“好，就依庞道友之言。” “剑灵门看样子是不会参与了，他们的区域谁来负责？”红衣女子懒懒的问道。 大厅里一时间无人说话，剑灵门正是白衣女子所在的门派，越国七大门派正邪各三派，唯有剑灵门，既不承认自己是正派，也不屑与邪派为伍，按说这样中立的门派是很难存活的，但剑灵门弟子皆为剑修，门派实力高于六派中任何一派，六派又相互明争暗斗，自然无人愿意去招惹这个烫手山芋，给自己多添一个强劲的对手。 黑袍男子皱了皱眉头，沉声道：“这样好了，每一派都派出百名弟子，再由一名长老带队，组成一个六派联军，专门负责清理剑灵门区域内的散修，我就不信，剑灵门真敢与咱们六派为敌！” 其余五人考虑了一下，纷纷同意了黑袍男子的建议。 黑袍男子满意的点点头。“在商量行动细节之前，我要多说一句。我知道各位的门派与一些散修家族或多或少都有利益往来，乌某希望各位把眼光放长远些，这次包括我黑魔门在内，除了确实归属各门派的直属家族外，谁也不准以各种借口庇护这些家族，不然这个清理计划就失去了意义，这一点大家要互相监督，总之，我们的目标就是要在一个月内，让越国修士的数量减少三成以上！” 002 离别 三日后，由六派联盟组织的清除行动正式开始，越国境内一时间腥风血雨，哀鸿遍野！ 某日，某座城池，百名身穿统一服饰的修士杀气腾腾涌入城中。 一柱香后，位于城中的一座府院内，喊杀声、哭叫声、爆炸声不绝于耳，城中百姓远远的望着高大的院门，议论纷纷。 “为什么，为什么……”一名老者从院内飞上半空，大声质问着。 回答他的是几件发光的法器和十几颗火球飞来，老者的质问声戛然而止，火光中的身影一头栽向地面，落入院中不知生死。 某处山脉中，一座庄园内，在发生着相同的一幕。 “是谁要灭我辛门，是谁……” 一名中年男子刚刚腾上半空，就被十几名守在半空的弟子用法术逼了下去。 短短三天时间，越国境内已有三十余家修仙家族被灭，消息传开，剩余的家族或集结人手，或举家迁徙，或分散逃窜。然而六大门派是精英尽出，早已将自己管辖的区域围得水泄不通，能真正逃出去的人百不足一。 青州，天梁山脉深处。 在两山之间的山谷里，座落着一个由十几座建筑组成庄园，庄园大门上写着一个大大的‘白’字。 庄园内，人人行色匆匆，就算交谈也是寥寥几句，整座园内透着一股紧张的气氛，并不时有数人或十几人组成的小队走出庄园，或向东，或向南，或向西，或向北朝着不同方向离去。 庄园后院的正房，大门紧闭，房间内，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恭敬的站在中间，少年的对面，坐着一名老者，老者须发皆白，却是红光满面，两只眼睛在昏暗中更是熠熠发光。 少年名叫白山，是白家九代子弟。 老者名叫白傲，是少年的太爷爷，也是白家的顶梁柱，家族中唯一达到筑基期的人。 白傲坐在椅上并没有说话，而是望着白山，在太爷爷的注视下，白山站得有些局促，却也不敢动一下。 不一会儿，门外走廊传来脚步声，脚步声到门口停止，一个声音小心的问道：“雨儿她们已经准备好了，是不是可以出发了？” “让她们往西北走，躲进山里一年内不要出来！”白傲淡淡的吩咐道。 门外人应了一声，脚步渐渐远去。 白山忍不住回头朝门口瞥了一眼，又偷偷看了眼太爷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话就说！”白傲依旧面无表情。 白山深吸一口气，小声说道：“太爷爷，我能不能和姐姐一起……” “不行！”白傲直接回答道。 白山低下头不敢再说话，垂在两边的手偷偷在衣袍上蹭了蹭。 房间里再次变得安静，白山数着身前地上的青砖，数了一遍又一遍，当数到第九遍时，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 未等门外的脚步声停下，白傲抬了抬眼皮。“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一名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与白山对视一眼，走到白傲面前，恭敬的把一个玉瓶交到白傲手中。 “父亲！”白山求助的望向中年男子。 “山儿……”中年男子走到白山身前，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嘴唇动了动，却只是伸手拍拍白山的肩膀。“一定要想办法活下去！” 中年男子说完这句话绕开白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屋子，房门无声关闭隔断了白山的目光，淹没了父亲的背影。 “服下这颗丹药！”随着话音，一道黑影飞向白山。 白山慌忙伸手接住，正是父亲交给太爷爷的玉瓶。打开瓶盖，一颗黑色药丸滚入手中，一股有些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 白山不敢犹豫，白家没人敢违背太爷爷的意志，屏住呼吸将药丸塞进嘴里，咕噜一声咽了下去。 白傲点点头，抬手虚空一抓，系在白山腰间的一个锦袋便飞到他手中。 “太爷爷……”白山一惊，不明原因的看向白傲。那可是父亲送给他的储物袋，里面虽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在世面上，储物袋本身就价值不菲。 白傲看也不看的把储物袋扔到身边桌上，从脖颈上拽出一根黑绳，黑绳的底端拴着一个白色小瓶。白傲将黑绳从脖上摘下来后，将小瓶拿在手中轻轻摩挲着，眼中满是不舍。 白山好奇的望着太爷爷手中的小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小瓶周围有些朦胧。 “它叫百气归元瓶，是我白家的立足之本，你们曾服下的凝气汤便是由它而来！”白傲边说着边打开瓶盖，从里面倒出一颗绿色指甲盖大小的药丸。 珍重的捏起药丸，白傲看向白山。“百气归元瓶可以自行吸收真气并转化为灵气，瓶中每隔百日便可凝结出一颗元丹，元丹中蕴含大量灵气，正是因为这些元丹，我们白家才能屹立不倒，成为方圆数百里最大的修仙家族。只可惜咱们家中一直没有出现资质高的子弟，不然现在也不用举家出逃……” 说到后来，白傲的语气有些低落，沉默片刻，重新调整好心态后继续说道：“我把你叫来就是因为你是白家子弟中天赋最好的，现在我要把百气归元瓶交给你，你记住，百气归元瓶的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哪怕是你的父母和兄弟姐妹。” “太爷爷，这瓶子是从哪来的？”白山睁大眼睛望着那颗绿乎乎不起眼的小药丸，想不到它就是白家根基。 “瓶子的由来我也不知道，总之它是咱们白家世代传下来的，你要比爱护你的眼睛更加爱护它，绝不能有失！”白傲神色郑重的看向白山。 白山看看太爷爷，摇了摇头。“太爷爷，这么重要的传家宝还是您带着它吧！” 白傲叹了口气。“六派联盟要把所有散修赶尽杀绝，太爷爷目标太大，能不能逃过这一劫还是未知，刚才我让你吞下的药丸叫禁灵丹，它可以让你在半年之内变成一个普通人，身上再无一丝灵力波动，一会儿我派人送你离开，你暂时先在望山城住下来，如果我能逃过这劫，自会派人去望山城找你，如果三个月内我没有派人去找你，你就不要再等我，马上离开望山城，一直往东离开越国，去往东海国，凭你的资质，相信加入一个门派并不难，但你一定要保守归元瓶的秘密，将来就算是传给你的后人，也只能告诉一个人。” 白山摇摇头低声说道：“可是……我想和我的父母一起……” “住口！”白傲厉声打断白山的话，将元丹装入百气归元瓶，站起身走到白山面前，伸手将黑绳挂在他的脖子上，又把百气归元瓶塞进衣服里，双手抓住他的臂膀，盯着他的眼睛严肃的说道：“记住，你是白家的未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努力的活下去，就算白家只剩下一个人，只要你活着，白家就还在！” 白山望着太爷爷坚定的眼神，有些茫然的点点头，在他看来，兄弟姐妹父母亲人已经分批逃了出去，白家又怎么会只剩自己一个人。 白傲感受到白山的茫然，却没有再解释，灭门这种事他实在说不出口，但愿白家还能有人逃出生天，可惜禁灵丹只有一颗，不然…… 想到此，白傲再叹一口气，随着这口气叹出，整个人仿佛瞬间老了数十岁，转过身不愿让白山看到自己的变化，声音却已不知不觉显出落莫。“山儿，你要记住，元丹里蕴含的灵气对现在你来说太过庞大，切不可整颗吞下，每一颗平均分成十份，每一份在水中化开，再分成十五份，每日只能服用一份。剩余的元丹必须要保存在玉质容器中，不然灵气会慢慢消散。” 白傲讲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想想并没有再漏掉什么，负在背后的右手掐出一个手诀，屋门无风自开。“你走吧，门外自会有人送你离开，在离开越国前你不可在外人面前提及你是白家人，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你的性命。” 白山望望背对着自己的太爷爷，忽然觉得鼻子一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抹去眼角溢出的泪水，转身朝外走出，刚刚走出房间，身后的屋门无声的关闭，白山转身看看紧闭的屋门，抿抿嘴大步朝院门外走去。 003 魔头 望山城外，一辆马车从大道上远远驶来，随着马蹄声响，站在城门外两名身穿黑袍的六派弟子朝马车望来。 车中坐着正是离开天梁山脉赶了两天路的白山，此时他身上灵气全无，再也无法动用一丝法力，不过当他从车厢帘缝里看到城门口的两名黑袍人时，直觉还是告诉他，这两人是修士。 下意识用手按按胸口挂着小瓶的位置，感受一下它的存在，白山深吸一口气，躺下来装成睡着的样子。 其实已不必去装，两天来他一直都没有休息过，每当一闭上眼睛，父亲母亲姐姐太爷爷的身影就在眼前打转，再加上灵力被封，此时他的身体已经是极度疲惫，竟然真的就睡着了。 驱车人被白山称为张叔，虽是一名普通人，但祖辈都为白家做事，忠诚极高。 两名六派弟子并没有拦停马车，身为修士的他们，自有一分傲气，普通人在他们眼里就如同地上的蝼蚁，谁又会对两只蝼蚁有兴趣？ 放出神识，断定车上并无灵气波动，两人便对车上人再无一丝兴趣，任由马车进城。 车马熟门熟路的来到一座偏僻的小院前停下，喊了两声见车内没有动静，张叔掀开厢帘，看到熟睡中的白山，笑着摇摇头，小心的抱起白山走进院中。 接下来的日子里，白山过着一个普通人的生活，一日三餐，晚上睡觉，白天坐在院中，等待着太爷爷和亲人的到来，然而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心情变得越来越沉重。起初他还经常和张叔聊聊天，但到后来整个人变得沉默了，尤其是三个月的最后几天，几天也不说一句话。 三个月转眼过去，这一日，张叔重新套好马车，来到白山面前。“少爷，咱们该上路了。” “去哪里？”白山望着天梁山脉方向的天空喃喃道。 “老爷吩咐过，咱们要去东海国。”张叔看着白山心中轻叹一声，这几日来少爷是日渐消瘦。 白山抬手朝天梁山脉方向指指。“我姐姐在那里，我父母在那里，我太爷爷在那里，我的亲人在那里，我的家在那里，我为什么要去东海国？” “少爷……”张叔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劝。 “走，回家！”白山忽然转过身，朝院门走去。 “少爷……”张叔追上几步拦住白山，迟疑了一下，似是下了什么决定，低声说道：“其实几天前已经得到消息，我一直没敢告诉你，白家已经满门被灭，无一人生还！” “你说什么？”白山一把抓住张叔胸前衣襟，大声吼道：“你刚才在说什么，告诉我，你是在骗我，对不对，是在骗我……” “少爷……是真的……”张叔不得不低下头避开白山逼人的目光。 “不可能，不可能……”白山推开张叔，冲到石桌前，用手不停砸着石桌，砸着砸着忽然趴在石桌上，呜呜哭了起来。 张叔望着哭得嘶心裂肺的白山没有去劝，他知道白山憋得太久了，应该让他释放出来。 风在吹，树在摇，枯叶飘满天，就像白山的眼泪，潸然落下！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弱，张叔正要过去劝劝，趴在石桌上的白山突然面朝天梁山脉方向跪下，磕下一个头，两个头，三个头…… “少爷，不要再磕了，你的头都破了！”张叔扑过去抱住白山，阻止不让他再磕下去，这已经是第三十五个头。 被禁灵后的白山没有张叔力气大，挣扎几下后见挣脱不开，忽然平静下来。“张叔，是哪个门派下的手？” “这……我听说是六派联军……”张叔本想不说，但看到白山似要杀人的目光后，不自觉的说了出来。 “六派！”白山咬牙重复一句，眼中迸射出仇恨怒火。“张叔，你放开我，我不磕就是了！” 张叔半信半疑的松开白山，并没有站起来。 白山转过身看了眼张叔，突然伸出右手拔出别在张叔腰间的匕首，不等张叔反应过来，左手紧紧握住刀刃，右手将匕首从左手中抽出。 鲜红的血珠顺着指缝好像断线的珠帘滴落在地上，张叔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白山。 “我白山今日发下心魔血誓，若不能为白家报仇，将永受万魔噬魂之苦。” 话音才落，整个小院突然变得万籁无声，一切好像静止一般，半空中，一团巨大的灰影浮现而出，灰影边蠕动边从浅至深逐渐清晰，最终化成一个足有四五丈高的魔头。 丈高的大嘴无声的张开着，一开一合的样子似是在狂笑，两只磨盘大的碧绿眼睛紧盯着白山，毫不掩饰其中的贪婪之色。 忽然，从白山左手滴落的一粒血珠在即将落地前骤然飞起，并变为金黄色飞入魔头嘴中。相比丈高的大嘴，这粒血珠显得实在太过渺小，但当血珠入嘴后，魔头却闭上眼睛，扬起头露出一副极度享受的模样，随后又有些意犹未尽的伸出猩红舌头舔舔嘴唇，再看了一眼白山，才渐渐重新变得模糊，直至消失。 整个过程不过数十息时间，但在张叔看来，仿佛过了数个时辰甚至一整天，当他从震惊中醒过来时，发现白山已经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张叔慌忙将白山抱进屋里，又请来大夫，经过大夫诊断后，得出的结论是失血过多，并无大碍，只需服些补血的草药和多休息即可。 白山没有大碍，有一个人此时却正蜷在地上痛不欲生。就在魔头出现前，城中某处房中，一名身穿黑袍的老者正闭目修炼，当魔头现身时，老者有所感应的睁开眼睛，微皱了一下眉头，放出神识朝着感应之处探去，旋即大叫一声，守在门外两名弟子听到叫声连忙进来察看，只看到师父正抱着头在地上不停打滚，嘴中不时发出嗬嗬的剧烈喘息声。 足足一个多时辰，老者才停止打滚，但仍是抱着脑袋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口水鼻涕流得满身满脸。 三个时辰后，当得到消息的人从其它城赶到时，老者已变得目光呆滞，坐在地上除了还有呼吸外，和一具雕像再没什么区别。 来人在用神识探过老者后，惊愕的发现老者虽然修为还在，但神识全无。神识对于修士来说至关重要，一个没有神识的修士甚至还不如一个傻子，傻子至少还知道饿了去吃，失去神识的修士就算饿死也不会有反应。 004 拜师 老者身为一名筑基初期修士，在黑魔宗中的地位并不低，现在变成一个活死人，又岂能不引起重视，第二日，黑魔宗的大长老乌夜天率领门中两名执事和数十名弟子赶到望山城。经过乌长老的判断，老者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偷袭得手，出手之人的境界应该在老者之上，很可能筑基中期或后期修士。 结论已经得出，下面自然是要找出凶手，乌长老坐镇城中，两名执事带领手下弟子开始在城中挨门挨户排查。 在排查之前，乌长老已经用神识将城中每个角落都探查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就算是凶手连夜逃走，出手之时也应该留下灵气波动的痕迹才对，所以乌长老猜测，凶手身上一定有某种能遮掩气息的法器，通常这类法器只能骗过远距离的神识探查，却无法躲过近距离的感应。 黑魔宗本就自称为邪派，派中弟子做事从来都是无所顾忌，先前因为要执行重要任务，才有所收敛，如今出了这样的大事，又得到大长老的命令，不惜任何代价找出凶手，顿时变得肆无忌惮起来，烧杀抢夺无所不用其极，望山城中一时间变得乌烟瘴气，人人自危。 普通人的银两修士自然不会看在眼里，他们抢得是人，下面的弟子抢貌美女子，他们因为境界低微找不到合适的双修伴侣，便抢来普通女子来满足欲望。两名执事则不分男女，只要是年轻人就行，他们需要的是能伺候他们的下人，不过身为门中前辈，做事总要顾及一下身份，所以他们会给这些年轻人一个外门弟子的身份。 白山已经醒来，虽然不再痛哭，但躺着床上两眼发直，盯着屋顶一句话也不说。张叔很想带他尽快离开越国，但看他现在不管是身体还是情绪都不是很好，也只能暂时作罢，想着修养两天再走。 这日，张叔正在给白山熬参汤，院门突然被撞开，两名身穿黑袍的弟子率先走进院子，随后一名方脸中年人跟了进来，张叔慌忙迎出来，看到两名弟子黑袍上绣得标志脸色微变，上前小心的问道：“三位仙师大人有什么吩咐？” 其中一名弟子上下打量一下张叔，笑道：“你这老东西眼光到毒，一眼就能认出我们！” “小人也是凭三位仙师不凡的气质胡乱猜测的。”张叔陪着笑脸小小的奉承了一句。 方脸中年人脸上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两名弟子却不自觉的挺挺胸膛，语气也缓和了许多。“屋里还有什么人，快叫他们出来！” “仙师大人，屋里只有小人的犬子，只是他前两日劈柴时不小心划伤手，失血过多正卧床休息，还请仙师大人恕罪。”当初离开白家时张叔就已和白山商量好，无人在时，两人是主仆关系，有人在时，就是父子关系。 “少说废话，你就背也得把他背出来，不然小心我一把火烧了你这房子。”两名弟子的眼睛立马瞪了起来，一句奉承的话显然无法改变邪派的作风。 “父亲！”张叔正快速思考着解决办法，白山却已经扶着门框站在门口。 一直没有出声的中年人看看白山略显苍白的脸，沉吟了一下，沉声道：“带走！” 两名弟子正要上前，张叔急忙拦住两人，望向中年人。“仙师，你们这是要带我儿去哪？” “我看你儿子体有仙根，破例收他为外门弟子，将来他若修行有成，也是你们家的造化。”中年人大放厥词说道。 张叔又岂能让他们带走白山，紧走两步扑通跪在中年人身前，不住作揖哀求道：“仙师大人，我家婆娘已经故去，只留这么一个儿子与我相依为命，求您不要带走他，我，我愿意将我家的宝贝送给您！” “哦？有什么宝贝，拿出来我看看！”中年人并没有在意张叔的话，不过本着看看也无妨的心态还是松了口。 “您稍候……”张叔脸上一喜，忙从地上爬起来跑进屋中，功夫不大又跑了出来，来到中年人面前，双手高举松开紧握的拳头，手心中静静躺着一红一绿两块晶石，晶石在阳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灵石！”中年人和两名弟子眼睛同时一亮。 中年人伸手拿起两块晶石，稍稍感应了一下，惊喜的看向张叔。“这石头你从哪得来的？还有多少？” “只有这两块，是我父亲早年间曾救一人的性命，那人临走时留下的。”张叔解释完后一脸期盼的看着中年人。“仙师大人，您若喜欢的话就送给您，我儿子……” 中年人略有些失望扫了一眼白山，最终点点头收起手中晶石淡淡说道：“好吧，既然你不愿让他拜入我的门下，这事就此作罢。” 张叔暗松一口气，这两块晶石确实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只不过是白家赐给父亲的。 然而就在中年人招呼两名弟子准备离开时，一直站在门口的白山忽然高声问道：“仙师，我真的有仙根吗？” 中年人停下脚步，意外的看向白山，点点头道：“嗯，确实如此！” 两名弟子偷偷翻了白眼，他们并不是中年人的弟子，表面上虽然恭敬，心中却并无尊敬之心，再加上灵石他们也没分到，心底忍不住暗骂道：‘这老东西，收了好处还要骗人家孩子，早晚不得好死！’ “儿啊，你要干嘛？”张叔隐隐觉出不对劲，再想起白山曾发下的誓言，忙转过身朝白山一个劲儿的使眼色。 白山却仿佛没看见一般，几步走到中年人面前，直接跪了下去。“小人恳请仙师收我为弟子，弟子愿终身服侍师父。” “小畜生，你要气死爹不成？”张叔此时也顾不上主仆身份，上前就要去拉白山。 “哎……”中年人袖袍看似随意的一挥，张叔却蹬蹬蹬连退三大步，险些坐在地上。“你儿难得有一颗求道之心，你又何不成全他！” 中年人不再理会张叔，一脸慈祥的看向跪在身前的白山，点点头含笑道：“今日我韩万通就破例收你，从此刻起你就是黑魔宗的外门弟子，若有朝一日开启灵根，我自会升你为内门弟子。” “多谢师父！”白山满脸激动的连磕三个响头，却无人看见，他缩在袖中的双拳已经握得发白。 “不可以……”张叔想要阻止，却被一股无形的气墙挡在一丈外，始终不能进前。 中年人离开了，两名黑魔宗弟子也离开了，白山走在最后，临出院门前，回头深深的望了一眼张叔，抿抿嘴消失在门外。 005 上路 凶手没有找到，黑魔宗却不得不离开了，因为望山城并不属于黑魔宗的区域，它属于剑灵门，剑灵门无法阻止六派联军的清除行动，但可以阻止黑魔宗祸害望山城。 白山跟随黑魔宗弟子出城时，循着几名弟子的目光回头望去，只见一名女子正高高站在城墙上，微蹙着眉头监视着黑魔宗的离开，一袭白衣与乌黑长发随风飘舞，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恍若星空，就连身后的阳光似乎也因为这双眼而变得暗淡。 好美！这是白山脑中浮出的唯一想法，从身边弟子议论声中得知，她叫上官月，是剑灵门三长老。 张叔说的六派中并没有剑灵门，白山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不知为何，这一刻他坚定的心忽然有些动摇，自己是不是该拜入剑灵门才对！ “看什么看，还不快上车！”一名黑魔宗弟子狠狠推了一把白山。 扫了一眼身后人身上的黑袍，白山的心重新变得坚定起来，最后望了眼城墙上的身影，抿抿嘴走上马车。 黑魔宗的大长老和两名执事已经先一步离开，原本可以带着炼气期的内门弟子一同飞回宗门，但就因为两名执事收了三十几名外门弟子，带不下那么多人，所以留下些内门弟子护送外门弟子坐马车回去，炼气期是无法飞行的。 外门弟子们对此到没有什么怨言，当然如果没有这些外门弟子累赘的话，他们会更加高兴，难得没人管着他们，这一路上又可以逍遥一番了。 马车有十辆，三十几名外门弟子被分在三辆车上，车厢内挤到连伸腿的地方都没有。剩下的七辆被十名内门弟子瓜分，其中两辆车上坐了五名弟子，另外五辆车上分别坐着一名弟子和抢来的‘伴侣’，白山曾见过的两名内门弟子显然运气不太好，并没有找到合适的伴侣。 车厢里很闷，再加上同车人的高谈阔论，空气中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难闻味道。白山坐在角落里一句话也没说过，剩余的十人却聊得很开心，从他们兴奋的神情可以看得出，这些人对自己拥有仙根，能被仙师看上非常自豪，言谈中透露着对未来的憧憬。 是啊，能成为一名仙师，是每个普通人的梦想，若不是白山本就是修仙家族出来的，恐怕也要被韩万通韩执事的话迷晕了。 因为某些无法言明的原因，车队行进速度很慢。走了近一日才行进五十里，日头还没落便又停下来，在路边树林中开始做休息的准备，由此看来，这些内门弟子是真的不着急回去。 打水、砍柴、生火……这些杂活自然由外门弟子们做，白山因为手上的伤口还没好，被派去捡捡树枝，以备烤肉之用。 修士只有到了结丹期才能真正辟谷，炼气期和筑基期内，随着境界的提升，对食物的需求也只是越来越少而已，境界越低，口腹之欲越强，这十名内门弟子通过白山的观察，应该在炼气期五至七层之间，最高不超过炼气期八层。而他在服下禁灵丸前，是炼气期五层，看似境界最低，但他今年才十四岁，这些内门弟子都已经二十岁左右，难怪太爷爷会说他是白家资质最好的人，当然这里少不了每日服用凝气汤的原故，凝气汤便是由元丹泡制而成。 想起凝气汤，脑中便浮现出服用时的场景，兄弟姐妹们每晚会聚在一起，嘻嘻哈哈学着大人们的样子，端起碗碰一下，再豪爽的喝下去，喝完后还不忘大喊一声‘好酒，再来一碗’，这时家中长辈们会笑骂着催促他们赶紧去打坐修炼，不要浪费了凝气汤中的灵气。 鼻子有些发酸，视线变得模糊，白山慌忙仰起头，不让眼泪流出来，那日发下心魔血誓后，他便告诉自己，绝不再哭！ 就在这时，一阵低语声传来，白山下意识的蹲下身子，假装挑捡着地上合适的树枝，实际将身形藏在一簇半人高的草丛后面。 “关石这小子运气还真不赖，让他找到个这么漂亮的姑娘，看得我都心痒了。” “还说呢，要不你非要回去看看，咱俩也不用在那老家伙身上浪费那么多时间，现在看着人家眼馋。” “我还不是为咱俩好，万一真能再找到灵石，你我就能发一笔横财！” “那老家伙嘴还真硬，到死也不肯说把灵石藏哪了，看来是真的只有两块灵石。”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声音逐渐远去消失，草丛后传出一声脆响，几根树枝被一只裹着纱布的拳头握断，一道几欲喷火的杀人目光从草丛的缝隙中射出，死死盯着正在远去的背影。 没有眼泪，没有怒吼，树林中一片寂静，渗出的鲜血已经染红纱布，白山却毫无知觉般依然紧握着拳头，突然，在他身后的半空中，一团巨大的灰影浮现而出，灰影颜色很淡，但此时若有人在，便能一眼看清他的模样，一颗四五丈高的魔头正无声狂笑着。 血珠沿着纱布滴落在地上，握拳的手终于松开，染血的树枝散落到地上，白山站起身，朝着树林深处走去，并不时弯下腰捡起一根树枝，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巨大的灰影也在他站起来的一刹那消失。 夜晚的篝火旁，内门弟子和他们的伴侣坐在一起，外门弟子坐在一起，每人手里都举着一块油脂四溢的烤肉，嘴中大口嚼着，欢声笑语不断，为这个夜晚平添了几分生气。 外门弟子吃着香喷喷的烤肉，越发感觉到自己的选择没有错，仙师的日子果然如神仙般，要知道，肉对一名普通人来说，是比较奢侈的食物，尤其是穷人家的孩子，像这样痛快吃肉，一年之中也没有几次。 内门弟子看着眉开眼笑的外门弟子，冷笑不时从嘴角浮现。吃吧，尽快享受吧，牛只有养壮了才好干活！ “师兄，你有没有觉得今晚似乎有点冷？”一名内门弟子疑惑的问向身边人。 “嗯，我也感觉到了，总觉得脖子后面冒凉气！”身边人点点头赞同道。 “这么热的天居然说冷，我看是你俩身子太虚了吧！”旁边人调侃的话引来其他弟子的哄笑声，一时间树林中变得越发热闹。 然而在这片热闹之中，却有一道身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虽然他的脸上也带着笑意，虽然他也在大口嚼着烤肉，但无人注意到，每当他去咬手中的烤肉时，目光都会落向内门弟子所在的地方，眼底深处闪过一道道寒芒。 006 毒 白山经过几日的观察，终于掌握了杀害张叔的两名弟子一个规律，两人每到一处休息时，可能因为眼不见心不烦的心态，都会在四处转转，直到吃饭时才会回来。 在观察的这段期间，白山也苦苦思索如何除掉二人为张叔报仇，最终总算想到一个可行的办法，只是这个办法还需要一样关键的东西。 十几日后，车队终于到达一座城镇，蓝石城。 一路上四五十张嘴吃喝，食物已消耗的差不多，车队要在这里暂留一天，补充一下必需品。 虽说没有门中师叔辈的人看着，但这些内门弟子也不敢像在望山城时那样肆无忌惮，这里毕竟还是属于剑灵门的地盘，在望山城时有大长老罩着他们，在这里可没人管他们，真惹出事来，完不成任务事小，搞不好小命就要葬在这里。 因为不想让新收的外门弟子觉察到不对劲，所以并没有限制他们的自由，只叮嘱在天黑之前必须返回落脚的客栈。 白山并没有同其他外门弟子结伴出去，而是向客栈伙计打听后，一个人进了城中最有名的兵器铺。 这家兵器铺果然名不虚传，共分为三层，一层卖的是普通的兵器，各种长短兵器五花八门，十几位一看就是江湖打扮的客人正在货架前挑选着自己趁手的兵器。 二层出售的就是一些名贵的兵器，如削铁如泥的龙泉剑，吹毛断发的秋水刀，天罗地网的观世扇……这些兵器不是出自名门大师之手，就是从古之留传，价格自然也是不菲，拥有这样一件兵器，真正的价值并非实用性，而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故而在这一层挑选兵器的客人个个衣着光鲜。 白山并没有在一层停留，而是直接上了二层，为了不暴露身份，他身上虽然没有修士的物件，但银票还是有几十张的。 在二楼转了一圈，白山并没有找到合他心意的兵器，便向楼梯走去，打算去三层看看。守在楼梯的一名伙计见白山走过来，并没有让开的意思，上下打量了一下白山，冷冷说道：“对不起，楼上只接待贵客。” 白山一怔，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顿时明白伙计拦住他的原因。在望山城时为了不引人注意，张叔特意给他准备了几身粗布衣服，再加上一路未曾换过衣服，看起来比街头乞丐没有强多少。 白山正想着是不是该亮出银票证明一下自己不是一般的客人时，楼上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二狗，不得无礼！” 白山循声朝楼上望去，只见一名书生打扮的中年人正站在楼梯拐角处望着他。 “老板，他……”伙计听到话声连忙转过身，还要解释什么，被中年人一眼瞪了回去，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老实的让开挡在楼梯前的身子。 中年人朝白山抱拳笑道：“鄙人姓宁，是这家店的老板，小兄弟若是不嫌小店简陋，还请上楼坐坐！” 白山看了一眼伙计，点点头走上楼梯。 伙计望着消失在楼梯拐角处的白山，一脸的迷茫。 三层与下面两层截然不同，这里并没有货架，反而更像是一间厅堂。中年人引着白山坐下，一名长相清秀的丫环从后堂走出来，将两杯茶水分别放在两人身前便退下了。 白山环顾一圈四面墙壁，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暗暗一惊，若墙上这些字画都是真迹的话，面前这位中年人恐怕即便不是这座城中的首富，也差不了多少。 中年人满脸微笑的望着白山，等白山环顾完四周后才开口说道：“还未请教小兄弟姓名，不知可否方便见告。” “姓白！”白山还以一笑。 “哦，原来是白公子！”中年人感觉到白山不愿多谈，便开门见山问道：“不知道白公子此来需要些什么？” “毒！”白山也不想再兜圈子，他可没多少时间耗在这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在这一天之内做完。 中年人愣了一下，重新打量一遍白山，试探着问道：“白公子想要什么毒？” “见血封喉，量不需要太多，但种类越多越好！”白山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推到中年人的面前，银票上写着一万两。 中年人看看银票，沉吟了一下说道：“小店到是有几种毒，我去给白公子取来。” 中年人没有吩咐伙计，而是亲自走进后堂，功夫不大，捧着一个不大的木盒走出来，身后跟着几名丫环，各抱着一盆花草。 丫环将花草放在地上便离开了，中年人将木盒放到桌上，打开盒盖，里面躺着六个不同颜色瓷瓶。 “白公子，你看是否还合你心意？”中年人将一双鹿皮手套放到白山面前。 白山熟练的戴上手套，捏起其中一只瓷瓶，打开瓶盖，来到一盆花前，蹲下身子，瓶口微斜，用食指轻点瓶口，几粒红色粉末飘落在花叶上，只片刻功夫，整朵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萎，最后化作一撮黑色碎屑落在泥土上。 “猩红落！”白山将瓷瓶盖好，放到木盒中，又拿起第二瓶，继续试毒。 随着白山将六只瓶中的毒挨个试完，中年人眼中的惊讶之色越来越浓，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居然能把这六种毒的名字全部叫出来，而且一字不差。 其实白家在成为修仙家族前本是武林世家，家族中还存有大量关于武功方面的书籍，白山也曾当作闲书翻阅过，凭借修士惊人的记忆力，书中内容记得十之八九，其中暗器与毒方面的内容记得最全，因为这些东西都可以对炼气期修士造成威胁，在未筑基之前，炼气期修士的身体与普通人相差不多，只有在筑基后，肉身才会真正做到脱胎换骨，所以有人说，未筑基的人根本算不上真正的修士。 将所有毒药试完后，白山点了点头，摘下鹿皮手套看向中年人。“老板，这些毒虽然都在榜上有名，但据我所知，都是排在十名之外，不知道贵店还有没有更好的？” 中年人微笑的看着白山没有说话。 白山想了一下，从怀中又拿出两张同样面额的银票，放到桌上。 中年人扫了一眼银票，依然微笑不语。 白山皱了皱眉，索性将怀中所有银票全拿出来，推到老板面前，足有十几张之多。“我身上只有这些了。” 中年人拿起桌上的银票，大概看看后便直接收入怀中，站起身抱起木盒朝后堂走去。 （小区线路改造，停电一天，所以今天只有一章，见谅！） 007 同门翻脸 这次白山等了半柱香的时间，中年人才从后堂出来，径直走到一盆花前，不但戴上鹿皮手套，还用两颗棉球将鼻孔塞上，看了一眼白山后，小心翼翼的将手中一个只有拇指大小的瓷瓶盖打开，在花叶处稍稍晃动几下，又赶紧将瓶子盖上。 原本枝叶繁茂的盆花，在中年人刚刚盖好瓶子的刹那，已化为一阵青烟，随着青烟腾起消失的无影无踪，盆中只剩下空荡荡的泥土。 白山微微动容，皱着眉头盯着小瓶，脑中快速回忆着书中记载，但始终没有找到答案。 “白公子不用想了，这种毒并不在榜上。”中年人将小瓶轻轻放在桌上，坐到椅上。 白山拿起小瓶晃了晃，里面装得并不是粉末，而是液体。 “它是我宁家独门配制，因为实在找不到合适它的名字，所以就叫无名。”中年人摘下鹿皮手套淡淡说道。 “可有解药？”白山满脸期待的问道，此毒虽然让他满意，但若没有解药的话，他的计划也无法成功。 中年人似早有准备的将另一只小瓶放在桌上，白山拿过小瓶打开后，往里看了一眼，略微诧异的看向中年人。“只有一颗？” 中年人点点头，郑重的叮嘱道：“每份无名只能制出一份解药，事关我宁家秘密，不便细说，白公子请务必记住，解药必须要提前服下，含在舌下，在化开之前可解毒，完全化开后便再无作用，切记！” 白山仔细的将解药和无名毒收好，从怀中却再取出三张银票。“老板，我还需要一样东西……” 一柱香后，白山满意的离开了兵器铺，为了不引人注意，他拒绝了老板的亲自相送，并从后门小巷离开的。出了小巷，他并没有直接回客栈，而是来到城外，将近黄昏时才回到城中客栈。 第二日，车队再次出发，昼行夜宿，接连三晚白山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直到第四日夜晚，白山知道机会来了，夜宿的这片树林不管是环境还是地形，都很适合执行他的计划。 这片树林是在一座土坡上，只要翻过坡顶，便再看不见另一面的动静。 和以前一样，内门弟子在树林中休息着，外门弟子忙活属于自己的事情，白山依旧被派去捡烤肉的树枝。 没过多久，两名杀死张叔的内门弟子瞪了一眼坐在对面卿卿我我的一对儿一对儿，站起身开始在树林中溜达。而此时的白山藏在坡顶上，紧盯着树林中两道身影，手中紧紧握着一只极为精致的瓷瓶，心中祈祷着两人走过来。 也许是祈祷起了作用，两人边说着话边朝白山这边走来，白山算计好距离，下到土坡另一面，深吸几口气，将手中的瓷瓶扔在地上，支起耳朵听着谈话声越来越近，算计着时间。 就在两名内门弟子刚刚走到此处时，山坡的另一边忽然传来轻咦声，声音虽小，却恰到好处的传到两人耳中。两人对视一眼，快速走上坡顶，一眼便看见刚刚从地上捡起一只精致瓷瓶的白山。 听到动静白山看到山坡上的两人，下意识把手背到身后，正要离开，却被两人叫住。 “你手里拿得什么东西，交出来！”两人跑到白山面前，一左一右将其夹在中间。 白山手扔背在身后，一脸紧张的看着两人。“什么也没有啊？” ‘呼’一只拳头大的火球从其中一人手中燃起，捧着火球的人冷笑着看向白山。“你是主动交出来呢，还是要我们动手？” 白山惊恐的望着熊熊燃烧的火球，无奈的把背在身后的手拿起来，一只纯白色的小瓶静静躺在手中。 两人见到做工精致的小瓶眼睛同时一亮，直觉告诉他们，如此精美的瓶子里面肯定有好东西。 两人几乎同时窜到白山身前，不过还是被一人抢先拿到手中，另一人只能懊悔的盯着小瓶，心急道：“快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拿到瓷瓶的人不待对方的话说完，早已迫不及待的拔开瓶塞，但只是一瞬间，便又迅速的重新盖上。 显然他的动作还是慢了，浓郁的灵气从瓶口中喷发而出，笼罩着在场三人身边。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另一人惊喜道：“好惊人的灵气，一定是……” 话在这里戛然而止，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两名内门弟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眼中闪烁着复杂的神色，身为普通人的白山被两人直接忽视了。 白山望着两人，一步一步向后退着，两人却恍若不知般，只是盯着对方。 “师兄，你该不会是想独吞吧？”一人干笑两声说道。 “怎么会呢，这瓶里装得不少，足够咱俩分的。”被称作师兄的人摇摇手中瓷瓶，递向师弟。“为免夜长梦多，你我现在就把它服下去，师弟，你先服。” 师弟下意识伸手就要去接，忽然神色一变，身子一矮扑向一旁，一根巴掌长的冰锥呼啸而过，扎在不远处的树上。 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的师弟看了一眼被穿透的树干，露出的半截锥尖兀自轻颤着，转头看向师兄，怒道：“师兄，你这是何意？” 师兄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平静的将瓷瓶放进怀中。“师弟，你是聪明人，我就和你明说吧，我马上就要突破了，这瓶里装的东西对我很重要，所以这次就不分给你了，等下次再有好东西，全归你，如何？” “下次？”师弟翻翻白眼。“师兄，我也正要突破，不如这次先给我，以后再有好东西都归你！” “这么说是没得谈了？”师兄似是早已料到这个结果，并不在意。 师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谨慎的退开两步，右手掐着手诀，空气中稀薄的灵气零星朝手中聚集着。 白山此时早已退到数丈远，并躲在一棵大树后面，默默看着蓄势待发的两人，嘴角微微翘起。 瓶中除了无名毒外，还加入了由元丹泡制的凝气汤，不过剂量是以前他服用的双倍。他已料到两人一定会翻脸，现在看来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顺利进行着。 想到这里，他伸手入怀，拿出一把带鞘匕首，在手中把玩几下后又放回怀中。别看匕鞘不起眼，但这可不是一把普通的匕首，它有一个特别的名字，蛇信子。用蛇信来喻意刀刃的快，不愧为价值三万两银子的名器。 数丈外，两位同门师兄弟已经出手，一时间火球、冰锥你来我往，两人虽是师兄弟，但实力相差不多，一时半会也看不出究竟谁占上风。 008 拼斗 白山虽然因为禁灵丹的缘故无法动用灵力，但眼力还在，据他的观察，两人都应该是炼气期六层，被称为师兄的人集气速度稍快些，看来应该是即将突破到七层。再凭借两人施法的频率，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两人体内所剩的灵气已然不多。 果然，师弟最先从怀里拿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绿色灵石，紧紧握在手中，而对面的师兄见状，也拿一块大小差不多的蓝色灵石，开始补充损耗的灵气。 碎灵石！白山望着两人手中的灵石，终于明白了张叔为什么被害死，想不到六大派的内门弟子居然这么寒酸，难怪他们会为了几块灵石去害死张叔。 成型的灵石应该有婴儿拳头大小，而两人手中拿的只有指甲盖大小，分明是未成型就被挖出的灵石，这种灵石被称为碎灵石，按说一百块碎灵石可以换一块灵石，但没有人愿意换，因为灵石的大小不单是蕴含灵气数量的多少，还关系到吸取的速度。换言之就是如果用灵石补充同等数量的灵气时，灵石需要一个时辰的话，碎灵石就要两个时辰。 两人又斗了十几个回合，谁也奈何不了对方，火球术和冰锥术都属于初级法术，不存在谁能压制谁一说，两人又都没有法器，若想赢对方，只能看谁能耗到最后，这也是低阶修士拼斗时的普遍现象，往往两名低阶修士打到最后，胜利一方也是精疲力尽。 师弟脸上已经开始滚落豆大的汗珠，脸上的表情因为扭曲而显得有些狰狞，而师兄那边情况也并不乐观，同样脸色苍白，眼中再无初时的那种神光闪现。 白山紧盯着两人并没有动，直觉告诉他，两人应该留有后手，尤其是那个师弟，他在明知道自己实力不如师兄的情况下，还不肯让步，一定是有什么倚仗。 终于，师弟在手中碎灵石化为粉末的同时，再次伸手入怀，这次再伸出来，手中握得不是一块碎灵石，而是一张红色的符纸。 低阶符箓！白山颇有些意外的睁大眼睛，低阶符箓是将初级法术封印在符纸中的消耗型物品，施用者只要注入少许灵气，就可以激发符箓中封印的法术，低阶符箓只有筑基期的修士才能制作，每一张都价值不菲。 经过近半个时辰的拼杀，师弟显然已经杀红了眼，拿出符箓后，虽然心疼的连看了几眼，但在一咬牙后，并没有多说废话，直接激发出来。 随着红色符箓的无火自燃，一条三尺长、半人高的火蛇沿着地面，扭动着朝师兄滑去，正是火蛇术，这种法术虽然也是初级法术，但在初级法术中属于顶端的存在，也只有筑基期修士才能施展，普通炼气期修士根本承受不住法术本身的灵气消耗，恐怕还没施展完，体内的灵气便已被抽光。 “想不到你连入门时师父送的低阶符箓都用上了，可是你不要忘了，我入门时，师父同样也送给一张。”师兄看着蜿蜒而来的火蛇，冷笑一声，伸手入怀，拿出一张白色符箓，在无火自燃中，一个磨盘大小、一人高的白色龙卷风朝着火蛇撞去，同样的初级顶端法术，风刃术。 一风一蛇交织在一起，火蛇被卷入风中，形成一个火焰龙卷风，风中有火，火中有风，谁也无法前进一步，更不会后退一步，僵持着不相上下。两名施法之人双手掐诀，再也无暇顾及其它，战斗从刚才的你来我往变成僵持阶段。 白山望着两人之间的火焰龙卷风暗暗心惊，火蛇术还好，虽是初级顶端的法术，但只要拥有火灵根的筑基期修士都可以施展。风刃术可就不一般了，在修仙界，金木水火土为普通灵根，而风雷冰则为变异灵根，如果说拥有灵根的人，千不足一的话，那么拥有异灵根的修士，就是万不足一。 当然，使用的冰锥术的师兄未必就是异灵根，因为初级低端法术并没有灵根限制，看其不得志的样子，也应该不是异灵根修士。 拥有异灵根的修士未必就比普通灵根修士实力强，但因为数量稀少，在布置一些大型法阵和炼丹炼器中又会用得到他们，所以非常抢手，想不到这两人的师父竟是一名异灵根修士，又能制出低阶符箓，至少也是名筑基期修士，想来这样的人在门派中地位绝不会太低。 就在白山猜测两人师父身份的同时，两名师兄弟已经进入到最后阶段，谁也无法再收手，生死只在一线。 两人脸上呈现出死灰之色，双眼暗淡无光，双腿在剧烈颤抖着，紧咬的牙关也发出咯咯声响，但就算如此，两人依旧将体内仅余的灵气榨出，催动着各自激发的符箓法术，他们心里都很清楚，此时就算想再收手也晚了，对方是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再说如果眼睁睁看着对方把瓶中之物据为己有的话，那简直比死还要难受。 白山收起思绪，从树后走了出来，并故意弄出一些动静，两双眼睛几乎同时看向他，又同时的亮起。 “师弟快过来，他已经动不了，如果你去帮我杀了他，我保证你在外门不会受任何人欺负……”师兄抢先说道。 师弟不等师兄把话说完，大声打断道：“师弟，若你帮我去除掉他，我会去求师父亲自为你检测有无灵根，就算没有的话，我也会让师父把你从外门要过来，在内门中任职，要知道，即使没有灵根的人，常年受灵气的滋养，也可百病不侵，长命百岁……” “不要相信他，他根本说不动师父，这样吧，我这里有一颗百命丹，本来是给我父亲预备的，可以送与你……” “哼，你会舍得，师弟，小心他到时杀你灭口……” “我可以对天发誓……” “我可以对着心魔发誓……” 白山装出一副既害怕，又心动的样子慢慢朝两人走来，最后站在两人中间三丈外，左右为难的看看两人，小心说道：“两位是同门师兄，有什么事不能商量，干嘛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不用劝了，现在已经是有他无我，有我无他，我入门比他早，人脉自然比他强，他能答应你的事，我一样能做到，而且会做得比他更好，另外百命丹也是你的，我姬灵说到做到……” “师弟，刚才你也看到了，可是他先出手害我的，这种人你敢相信吗？” 白山低下头想了一下，抬起头再看向两人。“我听人说过，修士只有对心魔发誓才……” 白山的话还没说完，师弟已抢先说道：“我倪俊愿对心魔发誓，若你帮我除去此人，刚才许下的诺言绝不反悔。” 站在对面的师兄这时也要张嘴说什么，白山伸入怀中的右手突然寒光一闪，一道黑影直奔他的胸前飞去。 009 万魔噬魂 “小贼，你敢……”师兄的叫声戛然而止，他难以置信的低头朝胸前看去，一把匕首插在他的胸腹间，只余下刀柄露在衣服外。 师兄的嘴唇动了动，刚一张嘴，一口血沫随着咳嗽喷了出来，身体一软，瘫倒在地上。 随着师兄的身体倒下，正呼呼旋转的风刃逐渐变弱，最后消失在火焰中，摆脱束缚的火蛇直冲而来。 另一边的倪俊却是脸色一变，提起体内最后一丝灵力，手诀一变，在火蛇即将撞到师兄身体之际，改变了它的方向，火蛇呼啸着擦着师兄的身体而过，滑出丈远后才慢慢熄灭。 “呼！”脱力的倪俊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望向倒在地上不知生死的师兄，眼中隐隐放光。 “我去帮师兄把东西取来！”白山招呼一声，径直走到师兄身前，看着还没有完全断气的师兄，眼中闪过报仇快意。 “嗬……嗬……”师兄看到白山过来，想要爬起来，身体却一动也不能动，这一刀虽说没有刺中要害，但就算没有挨这一刀，他也无力再站起来。 白山回头看了眼倪俊，蹲下身子，借着伸手在怀中摸索之际，附到师兄耳边轻声说道：“这一刀是替张叔扎的，你放心，用不了多久，你师弟就会去陪你。” “嗬……”师兄瞪大眼睛，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忽觉胸前一痛，只见白山正握住插在他胸前的刀柄上，并用身体挡住倪俊的视线，握着刀柄狠狠的搅动了一圈。 刀没有被拔出来，师兄已经断气，双目圆睁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白山拿着瓷瓶站起身，冷冷的看一眼正在冰冷的尸体，转身朝倪俊走去。 “他死了没有？”倪俊望着走过来的白山不放心的问道。 “死了！”白山一脸担心的走过来，将瓷瓶递给倪俊。 倪俊接瓷瓶时感觉到白山的手在哆嗦，笑道：“你以前没杀过人吧？” “没有……”白山摇摇头，随后有些心有余悸的问道：“是我杀的他，他的师父如果知道会不会杀我？” “放心吧，一切有我呢，待一会儿我恢复灵力后，会把他的尸体烧毁……”倪俊接过瓷瓶大有深意的看看白山。“不过，今天的事如果你敢说出去的话……” 白山不等倪俊把话说完，慌忙摆手道：“不会的，只要师兄不说，我肯定不会说的，只会让它烂在肚子里！” 倪俊不在意的点点头，其实他并不担心白山会说出去，反正师兄是死在白山的刀下，料他也不敢说出去自找麻烦。 望着手中的瓷瓶，倪俊有些犹豫起来，按说这样的好东西，应该找个不受打扰的地方，一边服用一边修炼，这样才不至于浪费，可是目前自己急需恢复灵力，看来只有先服下一部分了。 不过他也多了个心眼，毕竟此物来历不明，谁知道会不会里面装得是什么，他又不敢拿去给师父验看，真到师父手里只怕就没他什么事了，最好的验证办法自然是找个人试服一下。 想到这里，倪俊抬头看向白山，却发现白山正眼巴巴看着瓷瓶，心中不禁一阵冷笑。他又哪里知道，此时的白山心里比他还急，舌下的解药已经融化了大多半，他实在没有想到解药融化的速度竟然这么快。 “师弟，师兄不是个小气的人，明白见者有份的道理，这里装得可是好东西，自然有你一份。”倪俊将瓷瓶递向白山，忽然想到什么，又叮嘱道：“你现在灵根未开，所以只能服用一小口，千万不可贪多，不然会有性命之忧！” “谢谢师兄！”白山耐着性子听倪俊啰嗦完，迫不及待的接过瓷瓶，正要拔开瓶塞，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胳膊。 “师弟，千万不要多喝，一小口足矣！”倪俊不放心的又叮嘱一句。 此时压在舌底的解药几乎快要化尽，白山连忙点点头，拔开瓶塞，刚要朝嘴中倒去，那只手又按在他的手腕上。 白山强忍着砍断这只手的冲动，望向倪俊。 倪俊感受着从瓶口迸发出的浓郁灵气，极为不舍的看着握在白山手中的瓷瓶，眼中神情复杂，内心似在挣扎，最终嘴唇动了动，没有再说什么，松开了手。 白山能感到压在舌底的解药只剩芝麻大小，他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但此时已没有时间去考虑，在倪俊松开手的刹那，拿起瓷瓶朝嘴中倒去。 当一滴有些清凉的液体落在舌尖上时，白山浑身的汗毛乍然立起，舌下的最后一点解药已然消失，他来不及去想后果会是什么，喉头一滚咽了下去。 倪俊心疼的看着白山仰脖喝下一口，不等白山咽下，已伸手抢过瓷瓶，感受着手中有些变轻的瓷瓶，忽然有些后悔起来。 吞下液体的白山只觉得喉咙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刺痛，仿佛他吞下的不是液体，而是千万根钢针，更让他绝望的是，这种刺痛正顺着他的喉咙一路向下，侵入他的五脏六腑。 ‘难道我要死了吗？可是我还没有给白家报仇，我不甘心！’白山只觉得眼前一阵模糊，忍不住在心中喊道。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忽然间所有的光线开始化开、旋转，变成一个巨大漩涡，随着漩涡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光芒消失，黑暗降临。 白山孤独的飘浮在这片黑暗无声的世界中，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尽管他努力睁大眼睛，但依然无法看到除了自己身体以外的任何东西。 就在这时，一团巨大的灰影在他的面前浮现而出，一阵蠕动后化作一颗十几丈高的魔头，正是他当初发下心魔血誓时出现的魔头，只是这个魔头更加巨大、更加清晰，甚至连魔头皮肤上的汗毛都能清楚的看到。 “好沌净的灵魂，我终于等到你了，交出你的灵魂吧！”魔头伸出猩红的舌头舔舔嘴唇，一双碧绿的眼珠望着白山，毫不掩饰其中的贪婪之色。 白山试图说些什么，却愕然的发现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哪怕只是动动喉咙都做不到，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占据魔头近乎一半的巨口在一张一合中发出刺耳的笑声，白山惊恐的看到随着魔头的大笑，无数拳头大的灰影密密麻麻从他的口中喷出，朝自己飞来。 待飞近了他才看清，这些拳头大的灰影正是一颗颗魔头，当第一只魔头飞到他身前时，直接便扑在他的身上，接下来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 每当一只魔头扑在他的身上，白山都能感觉到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颤抖，这种颤抖明明没有疼痛感，但比任何疼痛都让他无法忍受，此时的他宁肯被千刀万剐，也不愿体会这种颤抖。 想起自己曾发下的心魔血誓，白山心中绝望，他已猜到，这一定就是万魔噬魂，痛苦不过才刚刚开始！ 010 两个选择 颤抖消失了，并不是真的消失，只是因为频率太快，已经感觉不到，但痛不欲生的感觉却在逐息增强，偏偏连昏过去的权力都没有。 白山脑海中一片空白，根本无法回忆或思考，痛苦占据着他所有的想法，他就像一棵没有思想的小草，充当着吸附在他身上魔头的食物，若无奇迹出现，他将永坠在这痛苦的煎熬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永远。 魔头个子虽然只有拳头大小，但白山的身体也无法趴下万颗魔头，在争抢中，一些魔头被挤到他衣服里，当胸前衣服被撑破时，挂在胸前的百气归元瓶飘浮出来。 “呜……”震耳欲聋的叫声突然响起，吸附在白山身上的魔头似是接到命令纷纷松开嘴，飞离白山的身体，飘浮在他的周围，但依然看着白山，就如同一群饿狼在盯着一块味美可口的鲜肉。 痛不欲生的感觉瞬间消失，恢复思考的白山虚弱的朝发出叫声的巨大魔头看去，只见在魔头的头顶上，趴着一颗小号魔头，这颗魔头比别的魔头稍大一些，而且整颗头颅是银白色，看起来是那样与众不同。 大小魔头好像在争吵什么，白山隐约听到‘归元瓶’和‘他年青’的字眼。 忽然大小魔头一阵模糊同时消失，在原地出现一名青衣男子和一名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女。 青衣男子看起来只有三十岁左右的样子，一双碧绿的眼睛也无法破坏他那张精致的脸孔，若不是他的举止气质像足男人，简直就是一个女人，还是那种非常漂亮的女人。 男人漂亮，站在少女身边却又逊色两分，少女的美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让人一见之下忍不住想要去找出她身上的缺点，来证明这世上没有任何事物是完美无缺的。 白山痴痴的望着少女，早已忘却此时身在何处，他不停的在心中告诉自己，这个女人根本不漂亮，她的眼睛实在太难看了。然而他的目光却始终无法从少女的身上移开，就像两株向日葵，随着太阳的移动而移动。 青衣男子和少女仍然在争吵着什么，但无论争吵多么激烈，男子看向少女的目光中只有宠爱，温柔的好似一汪静水。 争吵结束了，白山无法得知结果怎样，但不知为何，他从心底希望少女胜利。 少女胜利了，当她朝白山飞来时，脸上的欣喜神色出卖了她的心情。 飘浮在白山周围的魔头自动让开一条通道，当少女从它们身边经过时，白山看到这些魔头纷纷低下头，目光低垂，虽然它们只有一颗头颅，但也能看得出来它们此时举动是恭敬。 少女飞到白山身边，目不转睛盯着白山胸前的百气归元瓶，想要伸手去抓，手刚伸出一半，另一只手伸出拦住了她，青衣男子已不知何时出现在少女身边，朝着她无声的摇摇头。 白山没有看青衣男子，他也同样目不转睛的盯着少女，心中的声音越来越没有底气，因为他发现少女的眼睛根本不难看，而且还很漂亮。 这不合常理，因为少女的双眼是银白色，没有眼白与瞳孔之分，拥有这种眼睛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天生失明的人，一种是死人。 但就在这银白色中，白山却发现自己竟然能看懂她眼中想要表达的意思。 “你真的决定了？”青衣男子看了一眼白山，微微皱下眉头，但还是宠爱的看向少女。 “是！”少女似是在看着百气归元瓶，白山却知道她在打量自己，心中不由得一阵紧张，幸好此时他浑身动弹不得，不然他肯定会手足无措。 “选择后你就没有退路了！”青衣男子声音有些低落，看得出来，他不愿意让少女做出这样的选择。 少女转头望向青衣男子，想了一下，低声说道：“如果您不同意的话，我会留下来陪着您！” 青衣男子看着少女，嘴唇动了几次，最终还是没有说话，从衣摆处撕下一条青布，轻轻的蒙住少女的眼睛，撩起少女的黑色长发，在脑后小心的系上一个扣，又慢慢放下少女的长发，转到少女身前，边整理着蒙在少女眼睛上的布条边温柔的叮嘱道：“记住，在晋升四级之前一定不要打开！” 少女乖巧的点点头，忽然伸手紧紧抓住青衣男子的衣服。 青衣男子身体一震，定格了片刻，才笑着摸摸少女的头顶。“既然已经做出选择，就不要后悔！” 少女再点点头，松开了手。 青衣男子又将少女额前一缕凌乱的青丝整理好，才转过身，眼中的宠爱和脸上的温柔瞬间消失，冷冷的看向白山。“人类，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继续在这里无休止、无期限的承受万魔噬魂之苦。第二个选择，带我女儿一起修炼，帮助她突破到四级，也就是你们人类的元婴期境界。” 白山忽然发现自己恢复了说话的能力，有些不舍的将目光从少女身上移开，茫然的看向青衣男子。“我自己才炼气期而已，又如何帮助她修炼到元婴期？” “你可以的……”青衣男子指指白山胸前的百气归元瓶。“因为你有它！” “它？”白山不解的看看飘在胸前的小瓶。 “虽然我不知道百气归元瓶是如何到你手里的，但只要有它在，我的女儿就能凭借瓶中凝结出的元丹修炼，以你现在所在的界面环境来看，修炼到元婴期应该不成问题。”青衣男子淡淡说道。 白山看看少女，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没敢说出来。 青衣男子仿佛知道他想的是什么，脸色一沉。“我女儿不是魔，她的体内只有我一半的血统，而且她也不愿意成魔，所以才选择了你，但人类界面的灵气她又承受不住，只有你的百气归元瓶里凝结的元丹才是这世间最纯净的元气，至于元气是什么，等你到了一定的境界自然就会明白，现在你只要回答我，两个选择你选哪个即可。” “我还有的选吗？”白山苦笑着说道。 青衣男子对白山的选择并不意外，转头神色复杂的看向少女，少女虽然被蒙住眼睛，但还是似有所感的朝父亲点点头，并伸出左手。 青衣男子抬手对着少女的手掌虚空一划，少女细如葱白的手指上出现一道细小的伤口，一滴金色血珠从伤口处溢出，青衣男子一手虚托着金色血珠，另一只手又对着白山的手掌一划，同样一滴金色血珠从伤口处飞出，被青衣男子隔空托住。 望着飘浮在半空徐徐滚动的两滴血珠，青衣男子犹豫起来，一旁的少女抓住他的衣服。“父亲，您刚说过，既然选择，不要后悔！” 青衣男子转头朝少女宠溺的笑笑，手指一弹，属于白山的血珠落在少女手上伤口处，似有灵性般顺着伤口钻了进去。同时，属于少女的血珠同样钻入白山手上的伤口。 当血珠钻入的刹那，白山脸色微微一变，忽然生出一种从未经历过的奇妙感觉，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多出一条命，而这条命正是来自少女。 011 报仇 “从今以后，你活我女儿活，你死我女儿也会死，所以你必须要活下去，如果你死了，就会回到这里，到那时，我一定会让你尝到比万魔噬魂还要痛苦百倍的手段！”青衣男子看着白山厉声说道。 白山抿了抿嘴，他忽然生出一种感觉，也许自己的选择错了，他不敢去想比万魔噬魂还要痛苦百倍会是什么滋味。 青衣男子已不知存在了多少年，深谙恩威并施的道理，语气略微缓和继续说道：“我女儿也并非对你全无帮助，别的不敢说，有她在，至少在你突破境界时，免受心魔侵扰，而且我也会尽我所能帮助你。不过你也不要指望我事事帮到你，破界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白山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他知道事已至此，自己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况且对方的要求似乎并不过分，毕竟他也不想死！ “好了，那你现在就回去吧，你肉身中的毒我女儿自会帮你化解，今日之事你不准对人讲起，不然你知道后果的！”青衣男子说完后，宠爱的摸摸少女的头，身体在一阵模糊中慢慢消失，与青衣男子一同消失的还有周围的魔头和无尽黑暗。 巨大的漩涡重新出现，只是这一次是反方向旋转，黑暗渐退，随着眼前一白，周围景象从扭曲中恢复成正常模样。 白山还没回过神来，针扎的刺痛感突然从体内传来，但只是瞬间便消失了，这时耳边传来倪俊的声音。“有什么感觉吗？” “嗯……”白山一脸茫然的看看眼前的倪俊，又看看自己胸前完好无损的衣服，脑中快速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有什么感觉吗？”倪俊面带关心的又问了一句，不过他显然关心的并不是白山。 回忆起来的白山指指自己的小腹。“好像这里有点热。” 倪俊看了眼白山手指的地方，知道那里是丹田所在，发热属于正常现象，毕竟这瓶里装得可是灵液，不过他还是不放心的又追问了一句。“除了热还有没有其他感受？” “没了……”白山用衣袖擦擦脑门。“只是为什么我觉得越来越热了？” 倪俊暗松一口气的同时，越发的后悔，早知如此，就不用浪费这一小口了，当下没好气的说道：“你去周围转转，过一会儿就好了！” “哦！”白山很听话的站起来，真的走开了。 倪俊一直望着白山离开，眼中闪过疑惑之色。为了知道白山服下灵液后有没有异常，他一直用神识探察着白山，但就在刚才，他在白山身上觉察到一丝灵力波动，可只是一刹那就消失了，无论他再如何探察也寻找不到了。 莫非是错觉？倪俊摇摇头，不再去想，低下头看向手中的瓷瓶，目光变得火热起来，他相信，只要服下瓶中这些灵液，自己至少可以突破一层，达到炼气期七层，说不定有可能直接突破到第八层。要知道，炼气期十层，一层比一层难修炼，当初从第五层突破到第六层时，他整整用了一年的时间，现在只用几天时间就可以再突破一层甚至两层，又如何不让他兴奋，而且假如自己真的突破到炼气期第八层，师父就能收他为亲传弟子，亲传弟子的待遇可不是内门弟子能比的，光是每月可以得到一块灵石就足以让他心动不已。 想着成为亲传弟子后扬眉吐气的场景，再想着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人见到自己时毕恭毕敬的样子，倪俊忍不住笑出声来，当即不再犹豫，拔开瓶塞仰起脖子狠狠的朝嘴倒了一口灵液。 吞下灵液，正期待灵气胀体的倪俊脸上的笑容蓦然消失，随着神色一变，他把手中瓷瓶一扔，用手指朝嘴中抠去，只抠了两下便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好像煮熟的虾一样弓起身子，在地上不停得打滚，嘴中发出嗬嗬声响。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双脚停在倪俊眼前，倪俊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抓那双脚，双脚小退一步避开他的手，倪俊强忍着体内的剧痛，转头朝脚的主人看去，当看清来人的脸后，嘴中发出呜呜声，似是想要说什么，此时他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 去而复返的白山蹲下身子，望着不停挣扎的倪俊冷冷说道：“你不该害死张叔，他正在黄泉路等着你！” 倪俊嘴中再次发出呜呜声响，他很想问问张叔到底是谁，可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挣扎停止了，紧绷的身体无力的摊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无神的望着天空。 白山从怀中拿出匕鞘，揣入倪俊怀中，当初他没有趁倪俊虚脱时下手，又去冒险试无名毒，就是为了将自己置身事外。 揣好匕鞘，白山站起身，回头看看不远处的另一具尸体，转身沿着坡顶向远处走去，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绕到另一面，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走出数十步远，白山身体忽然一个踉跄，扶住一棵树停了下来，随后弓下身子一阵干呕，两条腿也在不住打颤。 这毕竟是他第一次杀人，而且他才十四岁，仇恨固然可以让他变得冷血，但终究本性难改。 连续干呕了十几下，白山强压下不适的感觉，拼命控制着打颤的双腿，扶着一棵棵树继续向前走去，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你在吗？”白山围着车队绕了大半圈后身体的不适总算减轻，他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少女的脸便浮现在脑海中，忍不住出声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风吹动树叶和脚踩在厚厚落叶的声音。 白山微微皱了皱眉，少女虽然没有回应他，但他知道少女就在他的体内，因为那种命与命相连的奇异感觉是这样告诉他的。 白山没有再试图呼唤少女，他一边从地上捡着适合烤肉的树枝，一边回想着有没有漏下破绽。当白山抱着一堆树枝回到车队时，篝火已经生起，两名内门弟子的失踪还没有被发现。 一直到吃完烤肉，夜幕降临，车队中唯一达到炼气期七层的弟子才问起一直没有回来的两人，在无人知道两人去向的情况下，所有人被派出去寻找。 很快，两人的尸体被发现，瓷瓶中的灵液虽然大部分流光，但还剩余少许，几名内门弟子经过讨论，得出的结论和白山设计的完全吻合，白山暗松一口气，虽然两人的尸体还要拉回去交给他们的师父查验，但这个初始结论几乎已是定论，他可不信，两人的师父仅凭两具尸体能发现什么，况且他反复回想了数遍，并没有留下任何破绽。 两人的尸体被抬上一辆马车，瓷瓶被收起，新收的外门弟子因为年龄都不大的缘故，遇到这样的事显得有些沉闷，而八名内门弟子却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偶尔有人提起时，也只会引来几句幸灾乐祸的话和几声讥笑，话语中暗喻着吃独食不得好死，讥笑中颇有些大快人心的意思。 012 黑魔宗 在接下来的时日里，车队依然不紧不慢的行进着，并没有因为两名内门弟子的死亡而改变，走了将近一月时间，才来到位于越国中部的落霞山脉，这里正是黑魔宗的宗门所在。 黑魔宗虽为邪派，但也懂得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故而落霞山脉周边的百姓，并不知道他们眼中的神仙是邪派。 车队走进山脉后便开始七拐八绕起来，有时看着前面明明是座山壁，但马车会径直的撞上去，当车身穿壁而过后，又是另一副景象。 车上的外门弟子不时被吓得发出一阵阵大呼小叫的声音，白山虽没有跟着一起叫，但心中也是颇为惊讶，他已猜到这大概就是父亲和他讲过的幻阵。 先不说阵法师在修仙界是多么的稀少，光是支持一座小型幻阵所需的消耗就不是修仙家族可以承受起的，况且是这种能将数座山峰笼罩的大阵，由此可以看出黑魔宗的财大气粗。 车队在‘撞穿’数座山壁，‘飞跃’数道悬崖后，终于来到一直隐在雾气中的三座山峰前，抬头望去，三座山峰直插云宵，与周边的山比起来，犹如鹤立鸡群。 车队在山底的一座牌坊前停了下来，所有外门弟子被赶下车，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白山站在人群中，朝三丈高的牌坊看去，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三个大字，黑魔宗！牌坊两边分别写着八个稍小的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逆天而行我欲成仙’。 从牌坊朝山上看去，满眼红花绿树，青翠叠谷，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淡淡的异香，山林中时不时传出几声鸣叫，虽不知道是何物所叫，但声音高亢入云却又悦耳动听，让闻者如置身仙境般。 “看，那是仙鹤吗？”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众人目光看向山腰的半空，只见一只黑白相间的长尾大鸟正展翅高飞，虽然离得很远，但通过大鸟身下的树比对来看，身长至少在两丈左右，一条长尾几乎占据了身长的多一半。 不远处传来一声嗤笑声，站在一边的内门弟子好像看土包子一样看着这些外门弟子。“那是拥有凤凰血脉的青鸾！” “凤凰不是神鸟吗？” “凤凰真的存在吗？不是一个传说吗？” “那是不是也有龙的存在？” 外门弟子丝毫不介意内门弟子的眼神，纷纷出声问道。 内门弟子讥笑的看着发问人群，并没有回答，就在这时，一道流光从山顶直冲而下，不等外门弟子反应过来，已来到近前，流光一闪，两道人影落在众人面前。 所有内门弟子连忙收起脸上的笑容，恭敬的朝两人行了一礼，口中高呼：“弟子拜见五长老，拜见蔡师伯！” 来人一男一女，男的年龄偏长，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的样子，神情严肃，不怒自威，应该是内门弟子口中称呼的五长老。至于蔡姓女子稍显年轻些，但也在四十岁上下，长着一张马脸，实在与美女这两个字无缘。 五长老扫了一眼八名内门弟子，眉头一皱。“怎么少了两人？” 内门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那名炼气期七层的弟子上前回道：“张成和倪俊两位师弟因为争斗已经陨落，尸首就在后面的马车上。” 五长老眉头一挑，却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转头看向蔡姓女子。“劳烦蔡师妹带他们去耀威那里报到。” 蔡姓女子点点头，冷冷的看了眼外门弟子。“你们跟我来！” 白山随着人群跟在蔡姓女子身后，一路上无人敢说话，蔡姓女子也是一言不发。 几十人顺着青石铺就的山路并没有走出多远，便来到一座巨大的院子前，此处依然属于山底，看来外门弟子是没有权力上山的。 刚走到院门前，一个胖子以体型不相符的速度从门里窜出来，满脸谄笑的朝着蔡姓女子连连行礼。“不知蔡仙师驾到，小的有失远迎，还请蔡仙师恕罪。” 蔡姓女子摆摆手。“耀威，这是新来的弟子，你给安排一下吧。” “您放心，我一定给他们安排妥当。”耀威哈着腰连连点头，随后又小心的说道：“蔡仙师，小的知道您喜欢雾隐茶，前几天新茶下来时，特意给您先预备了些，让小的伺候您品尝品尝！” “我还有事，一会儿你派人送到我那里就行了！”蔡姓女子满意的看看耀威。 “好咧，一会儿我亲自给您送去！”耀威搓着胖手，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蔡姓女子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耀威一直哈着腰目送蔡姓女子离开，当转过身时，腰板已然挺直，脸上灿烂的笑容也淡了许多，不过语气还算和缓。“各位同门师弟，我叫耀威，是这里的主管，今日天色已晚，我就先安排各位休息，等明日你们验完仙根后，我再给你们做具体安排，请随我来吧！” 人群中传来一阵小声议论，内容多是叽笑耀威前恭后倨的变脸功夫，能来到这里的人，经历都和白山差不多，在他们看来，自己已然是一位仙师，对耀威这种行为自然有说三道四的权力。 白山没有参与议论，望着耀威一步三晃的背影，却是微微皱起了眉，直觉告诉他，这个人绝不是省油的灯，能成为这里的主管，若是没有过人的手段，就一定是有惊人的背景。 耀威与跟在身后的人群之间距离并不远，显然可以听到议论声，但他却只当没有听见，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微笑。 院子很大，分为前中后三层，并不比白家的府院小，不同的是院里并没有假山流水，也没有花草树木，除了到处都是房子外，只有干黄的土地，唯一能引人注意的是在院中拴着十几只半人高的大狗，通过这些狗的震耳吠叫声和露在嘴外的利齿可以看出它们不好惹。 耀威只是喝了一声，狂吠的十几只狗立刻变得老实下来。 院中的房子里并没有人，耀威引着一群人来到中院后，才在后院的门口处看到六名大汉。 六个人袒胸露乳，脸上与身上的肉已经横长，看起来个个孔武有力，凶神恶煞的样子。 耀威朝几人招招手，六人连忙跑过来，嘴中喊着‘威哥’。 “他们是今天新来的师弟，去给他们安排一下。”耀威吩咐完转身看向众人。“各位师弟一路舟车劳顿，待吃完饭再舒舒服服洗个澡，早些休息，养足精神明日参加测试。此外我要特别交待一句，各位切不可随意离开这个院子，山上不但有护派阵法，还养有凶禽猛兽，若真出了什么意外，我可承担不起，各位师弟可不要害我啊，我在这里先谢谢各位了！” 013 右眼跳 白山与五人被分配到一个屋子，望着屋中简陋的摆设和通铺，其中一人不满意的看向领他们前来的大汉。“这是什么破地方，难道你们就是这样招待仙师的吗？” 大汉咧咧嘴，扯动着脸上的横肉笑了笑。“委屈各位先在这里将就一晚，等明日测试结果出来后，自会有新的住处给各位安排！” “胡浩，算了，修仙之人本就该清心寡欲，你又何必跟一个下人为难。”另一人开口劝道。 被称为胡浩的少年冷哼一声，乜斜了一眼大汉。“洗澡水和饭菜什么时候能送来？” 大汉努力的又笑了笑。“我……小的这就帮您去催！” 胡浩满意的点点头，摆摆手示意没事了，大汉深深的看了眼胡浩，再陪上一个难看的笑容，转身走出了屋门。 白山站在一边没有说话，却一直观察着大汉，就在大汉转身之际，他看到一缕凶光从对方的眼底划过。 晚饭虽然算不上丰富，但有肉有菜却也颇为可口，吃完饭后，有人领着白山六人来到另一间屋子，屋中摆满半人多高的木盆，盆中已经预备好热气腾腾的洗澡水，白蒙蒙的雾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其他外门弟子已有人在洗了。 胡浩看起来应该是个富家子弟，站在木盆边朝水里看了看，皱皱眉头拉住一名路过的年轻人问道：“这盆放水之前有没有刷干净？” 被拉住的是一名身型瘦小的年轻人，他低头瞥了一眼胡浩拉着自己衣服的手。“刷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问你有没有刷干净？”胡浩眼睛一瞪，大声喝问道。 “嫌脏你别洗！”年轻人挣开胡浩的手，扬长而去。 “你给我站住……” 胡浩就要去追年轻人，被身旁的人拦了下来。“浩哥，消消气，跟个下人生什么气，洗澡，洗澡……” “真不知道这里是怎么管的，下人一点规矩都不懂……”胡浩大声发了几句牢骚，还是脱下衣服泡了进去。 白山坐在澡盆中望着兀自嘟囔不已的胡浩摇了摇头，此人若真有仙根的话还好说，如果明天测出没有仙根，就真的惨了。 后院的正房中，耀威正大马金刀的坐在桌前，在他身后站着一名颇有几分姿色的少女，手里端着一支酒壶。耀威吃几口菜喝一口酒，当少女为他倒酒时，便不时伸手在对方身上捏一把。 少女眼中噙泪，咬着嘴唇躲闪着在她身上作怪的手，却是不敢离开，无奈又可怜的模样反而引来耀威的阵阵淫笑。 “小梅，你若从了我，我保证以后你不但能天天吃饱饭，也不用去做那些又脏又累的活，好好考虑一下吧。”耀威狠狠的掐了一把少女的翘臀，待少女红着脸躲开后，嘻笑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少女刚刚离开魔手的范围，见酒杯又空了，只得咬咬嘴唇上前一步，拿着酒壶往杯中续酒。 耀威机不可失的再次伸出胖手，直奔少女已经微微鼓起的胸前，眼看就要得手，一道瘦小的身影从门外冲进来。“表哥……” 少女借着耀威一愣神的功夫，慌忙退开，躲过了魔手的骚扰。 耀威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来人，拿起筷子朝盘中夹去。“是耀武啊，有什么事？” 来人正是顶撞胡浩的年轻人，他看了眼少女，偷偷咽下口水说道：“新来的这些人也太狂妄，他们还真把自己当成仙师了，是不是该教训他们一下。” 耀威连吃几口菜，回头看看少女，从桌上抓起两个馒头，想了一下，又从盘中抓起几片肉，递向少女。“你先回去，刚才我和你说的事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 少女放下酒壶，接过馒头和肉，逃也似的跑出屋子。 耀武望着少女的离开，淫邪的目光在少女的翘臀和细腰间转了数圈，直到一声冷哼传入耳中才醒转过来，连忙转回头看向耀威。 “小梅我盯很久了，你小子少打她的主意。”耀威瞥了一眼耀武，淡淡的说道。 耀武满面堆笑的点点头。“表哥您放心，我帮您看着她呢，等您玩腻了想着赏给我就行了！” “这事再说吧！”耀威端起杯子，一口喝光后，看着凑上来为他倒酒的耀武，语重心长说道：“你小子就是不长记性，这种事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你就连一晚都忍不了？新来的这些人中，你知道谁有没有仙根，一旦被测出有仙根的话，人家立刻就能成为内门弟子，想要收拾你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就算你我的太舅爷是门中执事，也未必会为你出头，要知道修仙之人本就是薄情寡义，你我又不是他老人家的嫡系子孙，能赏给咱们这份美差已是天大的情义，你还想着让他老人家护你一辈子，所以想要活得长久，还得自己小心，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耀武放下酒壶，不以为然的嘟囔道：“仙根哪那么容易拥有，几万人也未必能有一个。” 耀威一拍桌子，指着耀武的鼻子厉声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出了一个，就能要你的命！到时真出了事我可不会帮你，你也别连累我！” “您息怒，我记着您的话就是了！”耀武见表哥发火，顿时软了下来。 耀威见表弟服软，气也消了大半，摆摆手。“要没别的事你就先回去吧，记住，今晚你绝对不能动他们，等到明天，他们任由你处置。” 耀武离开了，耀威喝了一口酒后，抬手使劲揉揉眼睛，自言自语道：“怎么右眼皮总跳……” 月光下，三座山峰好像三头巨兽，静静的趴在山谷中。 位于中间山峰半腰处的一座洞府内，一名清瘦老者坐在石椅上，望着不远处石桌上的两件东西不知在想什么。许久后，老者抬手一招，石桌上的两件东西直接飞入老者手中，一件是白山用来装无名毒和双份凝气汤的精致瓷瓶，另一件自然是那把带鞘匕首。 老者先拿起瓷瓶放到鼻下闻了闻，又拿起匕首闻闻，似乎是感应了片刻，忽然冷笑一声。“好心计，好手段！” 此时的洞府外，一只拳头大的青色光鸟从山顶飞出，来到老者洞府的门前不停盘旋着，坐在石椅上的老者神色一动，右手一掐诀，门外的光鸟直接飞进洞府，落在老者手上。 光鸟‘砰’的一声爆开，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半空中，老者露出聆听的神情，随后站起身，看看手中的瓷瓶和匕首，两手一搓，两件东西便化为了粉末。 老者看了眼飘落的粉末，再冷笑一声，一甩袍袖朝洞口大步走去…… 014 雏 014雏 第二日，天还没亮，前院便传来呵斥声，因为已是修仙之体而一夜未睡的白山装作被吵醒的样子，与同屋其他五人来到屋外，发现其他屋的人也都已站在院中，正望着前院方向小声议论着。 前院与中院的大门紧闭着，无法看到那边的情况，只依稀听到嘈杂的动静和几人催促的喝骂声，中间还夹杂着犬吠声。 几个胆大的人正要走去院门看看，中院连接后院的院门忽然打开，耀威打着哈欠走进来。“各位师弟，回去接着睡吧，只是下人上工而已。” “这么吵怎么睡？”胡浩站在人群中大声埋怨道。 耀威眉头稍稍上扬，穿过人群一眼便找到胡浩所在，眼底厉光一闪而过，胖脸上却堆起微笑。“吵着各位师弟真是对不住，不过他们很快就完事，不会再吵了。” 果然，耀威的话音刚落，外面嘈杂的声音已经开始变小，最后完全消失了，只偶尔还有几声犬吠，很快也停止了。 人群散去，各自回屋继续睡觉去了，没有人问外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在他们看来，过问下人的事是有失身份的行为。白山抬头看看满天的星光，现在顶多寅时而已，他记得很清楚，昨晚前院的人酉时才回来，戌时才睡，前后算算不过才睡了不到三个时辰，恐怕耀威嘴里说的下人指得就是没有仙根的外门弟子吧。 “这位师弟，你怎么不回去？测试仙根的时辰还早，到时我自会提前通知你们的。”耀威望着仍站在院中的白山，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在陌生地方睡不着觉，我在院里坐会儿。”白山随口敷衍着，六个人睡在一张床上他还真有些不习惯，况且屋子又小，异味很重，还不如坐在院里舒服。 耀威深深的看了一眼精神饱满的白山，又打了个哈欠。“那我可要回去再睡会儿了，师弟若有什么需求的话，只要和他们说一声就行。” 白山看看守在后院门口的两名大汉，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耀威朝白山笑笑，转身走进后院，在经过两名大汉身边时停下脚步，低声叮嘱道：“记住他的模样，这个人若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他，另外告诉耀武一声，不要去招惹他！” 两名大汉虽有些不解，但还是应了下来，耀威回头再望了一眼白山，若有所思的朝着卧房走去。 白山走到院中一张石桌旁坐下来，看看左右无人，小声问道：“你在吗？” 无人回答他的话，白山等了片刻，有些失望的抬起头，望着宁静的星空，脑中却在思索着复仇计划，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考虑这件事，他并无意将六派全部灭光，而且他也没有这个能力，他的目标是六派联军，虽然他知道这些人只是奉命行事，但他们若有良知的话，完全可以在私下放白家一马，既然他们没有那么做，就死不足惜，当然，最大目标还是决定这个清除计划的各派掌门以及长老，只是以他现在的能力还无法对付这些人，所以只能一步一步来，当务之急是先要想办法搞清楚清洗白家的六派人员名单，想要搞到名单，唯一的办法就是加入黑魔宗，并成为内门弟子。 仙根的测试白山并不担心，他虽然体内灵气被禁灵丸封禁，但仙根还在，只等今日测试完，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成为内门弟子。不过在这之前，他要重新编造一个身世，并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解释他炼气期五层境界的原因。 天色渐渐变白，当太阳完全升起时，后院大门再次打开，耀威在几名大汉的陪同下，衣冠整齐的走出大门，当看到仍坐在院中的白山时，眼中一亮，回头低声吩咐几句，一名大汉转身跑回后院。 几名大汉分别去各个屋叫醒熟睡中的‘师弟’，耀威径直来到石桌前坐下来，满脸笑容的朝白山点点头。“饿了吧？我也没吃呢，一起吃吧！” 白山本欲拒绝，但想了一下笑道：“好！” 耀威看着不卑不亢的白山，脸上的笑意更浓。 功夫不大，两名漂亮的女外门弟子托着两个木盘从后院出来，端到石桌前放下后，开始伺候起来。 其中一名女弟子抱起一个纯银打造的水壶，倒满两个翠绿的玉碗，耀威端起其中一只碗，朝白山让了一下，喝下碗中水，漱了漱随口吐在旁边的土地上。 白山也有样学样的端起另一只碗，水刚入口神色一动，一股浓重的参香味道沁满嘴中，而且只凭这股药香，白山断定熬汤的参至少是三十年以上的野参。 在民间，十年野参已称王，二十年野参便可吊命，想不到对方竟然用三十年以上的野参来漱口，恐怕就是一城首富也无法做到。 耀威看似随意的坐在那里，却把白山脸上的神情变化全看在眼里，愈发肯定了心中猜想。白山的神色一动说明他已经尝出参汤的年份，能尝出三十年以上参汤的人可不多，足以看出白山的见识不凡。 这时另一名女弟子已经盛好稀饭放到两人面前，稀饭虽然平常，但四碟小菜却不寻常，红绿之间自有乾坤。 白山在耀威的一再礼让下将四碟小菜挨个尝了一遍，由于已经有了参汤漱口打底，他并没有再露出意外之色。 耀威一直留心观察着白山，见白山并无神情变化，心中不禁一阵嘀咕，试探着问道：“小菜粗陋，可还合师弟口味？” 白山看了看满眼期待的耀威便已猜到其意，微微一笑。“耀主管说笑了，这菜要是粗陋，只怕民间的药铺都要关门了。” 耀威嘿笑两声不再试探，朝着其中一名女弟子偷偷使个眼色，女弟子心领神会的走到白山身后，也不说话，两只小手抚上白山的肩膀，轻轻的揉捏着，而另一名女弟子则走到耀威身后，做起相同的举动。 当女弟子的手刚碰到肩头时，白山浑身便是一震，然后很不自然的扭动几下身子，女弟子却很执着的并没有拿开手。 耀威脸上闪过欣喜之色，他知道白山在男女方面肯定是个‘雏’，而‘雏’通常很难拒绝温柔乡的诱惑。 果然，在女弟子执着的继续着揉捏中，白山的反抗越来越弱，一种奇异且舒服的感觉透过肩膀上的一双魔手，传遍他的全身，让他明明心中抗拒，却又欲罢不能。 忽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白山的脑海里响起。“你在做什么？” 015 测试（上） 犹如一桶冰水兜头浇下，白山一个激灵猛的从石凳上站起来，吓得身后女弟子险些跌坐在地上。 “我吃饱了！”白山没有理会身后的尖叫，转身大步朝所住的屋子头也不回走去。 耀威脸上闪过失望之色，同时若有所思的看向花容失色的女弟子，以他的经验来看，白山刚才明明已经表露出很享受的样子，他又是如何挣脱的？莫非是觉得这个女弟子不够漂亮？那可就麻烦了，这可是他手里最漂亮的女人了。 无奈的摇摇光，耀威甩掉脑中的想法，他决定放弃了，因为这已是最后的机会，用不了多久，白山在测试出有仙根后，就会留在山上，再也不会与他有任何交集。 恼恨的瞪了一眼不知所措的女弟子，耀威摆摆手轰走两人，站起身朝后院走去，既然与白山无缘，还是检查一下昨日答应蔡仙师的雾隐茶吧，千万不要再出了什么纰漏，说不定祭仙师一高兴能赏他些仙丹渣子灵草什么的，虽然这种可能非常渺茫，但万一呢！ 白山回到屋时，同屋的五人并不在，他们也知道屋里的空气不好闻，此时正蹲坐在院里，一边抱怨着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没有，一边吃着早饭。 “你终于肯说话了。”白山坐在床上小声的说道。 沉默片刻，脑海里的声音再次出现，依然冰冷。“我心情不好，不想说话！” “是因为和父亲分开的缘故？”白山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他只是下意识的想要和少女多交流一下，毕竟对方就在自己的身体里，一个熟人总比一个陌生人要好，当然除了这个理由之外，还有一个他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 “我说过，我心情不好，不想说话！”少女冷冰冰的声音足以拒人千里之外。 迟疑了一下，白山还是开口问道：“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很久的沉默，就在白山以为少女不会再回答的话时，冰冷的声音才出现。“月婠婠！” “月弯弯……”白山小声的重复一遍。“真是好听的名字，这个名字是你父亲为你取的吗？” 一直等到吃完早饭的五人回到屋中，白山也没有再听到月婠婠的声音。 早饭过后没多久，两名内门弟子来到院中，带着这些新进的外门弟子朝山上走去，耀威也跟在其中。 两名内门弟子走在一前一后，一路上位于中间的人群议论声就没有消停过，尤其是看到远处山坡上一名内门弟子正陪着一只白虎玩耍时，议论声已可以用嘈杂来形容，白山望着白虎的身影，眼中也露出好奇之色，他知道这不是一只普通的老虎，而是一只灵兽，不过是几级灵兽就不清楚了。 灵兽与妖兽同属一类，区别就是前者被修士驯养，后者是野生的，类似于普通人称呼宠物与动物的区别。而据父亲讲，越国镜内几乎已找不到妖兽的存在，只有七大派还饲养着灵兽。 白山等人走到半山腰便不再向上行，只有耀威一人继续朝山上走去。 一行人沿着山腰又走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来到一座青色建筑前，站在门前的一名内门弟子见到这一行人时明显一愣，疑惑的看向带路的内门弟子。“廖师兄，这些人是……” 带路的弟子笑笑说道：“原来是张师弟，他们是昨日新来的，今日带他们来测试仙根，吴师伯在吗？” “哦，师兄你先带他们去大堂，给他们讲解一下测试方法，我去禀报师父！” 张姓弟子转身朝建筑后面飞奔而去，廖师兄则领着白山等人走进大门，来到一处空荡荡的大房间。 张姓弟子跑到青色建筑后面的某处山壁前，从怀中取出一块巴掌大的黑色令牌，朝山壁晃了晃，令牌上黑光一闪，山壁前的空气好像水面般泛起波波涟漪，忽然涟漪散开，中间出现一条仅能容下一人的通道，张师弟收起令牌，径直走进通道，当他刚刚进去后，通道便消失不见了。 一片葱葱竹林中，张姓弟子快步穿过，直奔竹林深处的一座由竹子搭成的二层小楼。 张姓弟子刚刚走到小楼前，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了出来。“有什么事吗？” “师父，廖师兄带着一群新人来测试仙根。”张姓弟子停在门前恭敬的回答道。 屋门打开，一个尖嘴猴腮的老者走出来，盯着张师弟问道：“为何没有人提前告知？” “弟子不知！”张师弟垂下头，不敢与老者对视。 老者看着张姓弟子目光微闪，忽然笑嘻嘻道：“张路，你身上还有没有碎灵石，先借为师几块！” “师父，弟子身上哪里还有，早就被您借光了。”张路低着头一脸委屈。 “那刘河东他们几个呢？”老者不死心的问道。 “几位师兄弟也和我一样。”张路摇摇头。 老者端着下巴沉吟了一下，一拍腰间储物袋，手中多出一根透明的圆棒，交到张路手里。“那就这样吧，你就说我正在闭关，你代替我测试。” 张路看看圆棒底部空空如也的凹槽，忍不住抬起头看向老者。“师父，这没有灵石行吗？” 老者眼睛一瞪。“有什么不行的，一群新人懂个屁，你只要小心别让其他弟子看到就行了。” “可是没有灵石根本测不出仙根啊！”张路虽然连忙垂下目光，但还是小声嘟囔道。 老者冷笑一声。“你真以为仙根是那么容易碰到的吗？照我的话去做，真出什么事有为师呢，你怕什么！” 张路不好再说什么，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圆棒收进怀中，转身朝竹林跑去。 老者望着消失在竹林中的身影，嘿笑两声，忽然又变得愁眉苦脸起来，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向屋走去。“到哪再找些灵石翻本……” 张路来到大堂，将师父教的话说了一遍，廖师兄和另一名弟子并没有在意，张路紧张的拿出圆棒，紧紧握着棒尾处，手心里已满是汗水，有些结巴的说道：“测试开……始，一个……个来，不要乱……” 在廖师兄和另一名弟子的安排下，众人排成一队，白山并没有去争抢位置，直接来到队尾处，与他同屋的胡浩抢到了第一的位置。 看着一脸得意、兴奋、跃跃欲试的胡浩，白山在心中暗叹一声，他不知道心高气傲的胡浩等一会儿能不能承受住失败的打击，但他能猜到如果胡浩没有被测出仙根的话，将有更重的打击等待着他。不过这些将与他再无关系，因为测试完后，他一定会和这些人分开，他们只是自己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不会再有交集！ 016 测试（下） 测试仙根的方式很简单，握在张路手中的透明圆棒叫试仙石，是由一种与灵石伴生的石材制成，只有在灵石的作用下才会发生作用，当两种以上不同属性的灵气触碰到它时，就会发出相应属性的光芒，当然在棒底凹槽里放的灵石属性有可能与被测者灵根属性相同，不过这样的可能性很小，因为拥有单一属性灵根的人，已经有数千年没有出现过。 数十万年前，拥有单一属性灵根的人又被称为天灵根，因为他们的修炼速度比普通修士要快一倍以上，但随着天地灵气的逐渐稀薄，数千年前，人们忽然发现拥有天灵根的人修炼速度变慢了，反而拥有四种属性伪灵根的人修炼速度开始提升。根据修仙界大能们分析，得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结论，几十万年前，天地灵气充裕，天灵根的修士只要汲取一种属性的灵气就可以达到修炼的目的，但天地灵气稀薄后，只凭汲取一种属性灵气已无法再满足修炼所需，而可以汲取多种属性灵气的伪灵根反而获益。 不管结论是真是假，事实摆在那里，所以各大修仙门派对以前的天之骄子天灵根再无兴趣，而以前被各大门派嫌弃的四伪灵根反成了香饽饽，这也算是山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 正是有了上面的原因，假如真在测试仙根时，碰到一个拥有天灵根，而又恰巧与试仙石凹槽里灵石属性相同的人被漏掉，门派也不会在乎。 张路心情紧张的紧紧握着试仙石底部被兽皮缠裹的部分，并用手腕尽量挡住底部的凹槽。 “张师弟，可以开始了吗？”廖师兄纳闷的看看一直没有说话，神情有些不自然的张路，出言提醒道。 “哦，开，开始吧！”张路做贼心虚的避开廖师兄的目光，看向排在第一位的胡浩，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此时的胡浩脸上自信的神情误导了张路，在他看来，这个人不会早就知道自己拥有仙根了吧？万一等下测试不出来，会不会穿帮？师父虽然说出了事有他在，但上头若真追究下来，自己很可能会成为替罪羊…… 就在张路胡思乱想之际，胡浩已经迫不及待来到他面前，按照廖师兄先前的指点，毫不犹豫的握住试仙石另一端。 笑容凝固，兴奋变成惊诧，自信变成不解，期待变成难以置信，在一瞬间，胡浩脸上表情的变化如此丰富，望着毫无变化的试仙石，几近崩溃的胡浩看向张路。 张路嘴唇动了动，他很想像以往那样说出‘没有仙根’四个字，却犹如被什么东西堵住喉咙，死活发不出声来。 “没有仙根，下一个！”廖师兄不耐烦在一旁宣布道。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韩仙师明明说我有仙根的，这不可能……” 听着胡浩的咆哮声，白山揉揉脑门，韩仙师想必就是收自己的那位韩万通，真是害人不浅！ “瞎嚷嚷什么，韩师伯只是猜测你有仙根而已，只有经过试仙石的测试才是真的，还不退下！”廖师兄一脸不屑的看着胡浩，仿佛在看一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不，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我要再测一次！”胡浩不相信的松开试仙石，又用另一只握了上去，结果自然还是一样，奇迹并没有出现。 ‘呼’忽然一股热浪扑在所有人的脸上，转头看去，只见另一名内门弟子手中正虚捧着一颗拳头大的火球，阴厉的望着胡浩。“你若再不退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虽然没说不客气的后果是什么，但仅凭他手上虚捧着熊熊燃烧的火球，谁都能猜到！ 胡浩望着不停滚动的火球，感受着逼人的热浪，激动的情绪瞬间冷静下来，不甘心的放开几乎快要被他捏碎的试仙石，垂头丧气的走到一边。 张路暗暗松了一口气，用袍袖蹭蹭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好险啊，刚才若不是他握得紧，试仙石差点就被对方抢走。 有了胡浩的先例，原本排在队中的人再无先前的自信，一个个变得忐忑不安起来，除了白山。 不管这些人的心情是如何变化，结果始终没有改变，试仙石就像一块普通的玻璃石沉寂着。 随着测试的人一个个沮丧的离开，张路心中的紧张也渐渐消失，十几个人后，‘没有仙根’的四个字也变成张路的声音。 长队变短，最后只剩下白山一人，其他人静静的站在一边，再无刚才兴高采烈的议论声，一半是因为心情低落，一半是明白了自己的身份。 白山走上前时，廖师兄已经喝斥着让所有人集合，显然他并没有认为白山会测出仙根，只等白山走完过场后，赶紧把人带回去，早点交差。 “没有仙根！”张路面无表情的说出四个字后，随意的看了眼面前的白山，本已平静的心却又如打鼓般跳起来，因为他发现白山正挑着眉梢看向试仙石底部的凹槽。 试仙石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白家也有，白山小时候和姐姐也曾偷拿着玩过，对上面能发出红蓝绿光芒姐弟俩很是喜爱。 而此时当他的手握住试仙石时并没有发出熟悉的光芒，白山便已想到一定是灵石那头出了问题。 “你，你还不退下！”张路下意识的把凹槽部分又握紧几分，并把试仙石背到身后。 白山似笑非笑的看着额头上重新渗出汗珠的张路目光微闪，他已有十足的把握肯定是灵石有问题，想起被他设计害死的倪俊二人，在生死搏斗时也只是拿出一块碎灵石，便猜到黑魔宗的弟子并不富裕，说不定本该装在凹槽中的灵石已经被面前这位弟子私吞了，他现在考虑的是究竟该不该当场说破。 白山能被太爷爷从数十子弟里选中，还把白家根基百气归元瓶交给他，自然有过人之处，天赋高只是一方面，心性成熟才是最重要的，天赋高只能体现在修炼上，心性才是在逆境中活下去的根本。而且自从得知白家被灭门后，白山在一夜之间变得更加成熟，这也是孤儿生存能力更强的原因。 当场说破虽然可以有机会证明自己有仙根，但也只是有机会而已。谁知道在场的三位同门弟子关系如何，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在事情败露后一致对外，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杀自己灭口？况且这一切就算没有发生，谁又知道面前这位弟子背后的师父会不会护短，灵石说不定是被师父私吞了，或者是和其他人共同私吞？ 萝卜好拔但会带出泥，萝卜若是够大的话，不但拔不出来，还会让自己的手受伤！ 这个秘密，不能说破！ 017 耳光 “喂，你还站在那里干嘛，还不过来！” 廖师兄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白山装作不舍的又看了眼被张路藏在身后的试仙石，失落的回到人群中，在廖师兄的带领下走出大堂。 张路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这才发觉自己全身都是汗，内衣粘在身上极不舒服，他已顾不上这些，将试仙石揣入怀中，朝大堂后面跑去，他要尽快将这块烫手的山芋还给师父。 当白山一行人回到山脚的大院时，不知什么回来的耀威正带着耀武和六名大汉站在前院中等着他们，每名大汉手中还拉着两只狂吠不止的凶犬。 耀威面无表情看着一行人走进院门，当看到白山也在其中时，神色一怔，微微皱了下眉头，却没有说什么。 “各位，从今日起你们就是黑魔宗正式的外门弟子，房间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你们先去认认门吧！”耀武懒洋洋的朝右边指了指，脸上挂着让人不舒服的笑容。 白山随着人群走到一扇破旧的屋门前，还没来得及朝里面看，原本安静的人群犹如水落滚油般炸了起来。 “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简直和猪窝一样……” “我们是外门弟子，不是下人……” 白山透过人群的缝隙朝屋里望了一眼，顿时明白了炸窝的原因。 屋子很长，与其说是屋子不如说更像一条通道，在屋子两边是两排足有数丈长的大通铺，两排通铺之间留着只能容下一人的空间，除此之外再无其它摆设。通铺上胡乱放着成团的被褥，除了脏和破外，到也没有其它毛病，还没走进屋，一股霉腐味已经呛鼻，十几只老鼠在铺上和地下相互追逐嬉戏着，屋顶更因为蛛网太多的缘故已然看不出原貌。 耀武没有理会人群的吵闹，摆了摆手，又有几名大汉抬着几只竹筐从中院大门走出来，放在了众人面前。 “这是外门弟子的衣服，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换上，一会儿出工！” 白山朝筐中看去，才发现自己错了，看过这些衣服后就会发觉铺上的被褥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不换……” “我们不当这个外门弟子……” “咱们走，回家……” “回家？”耀武冷笑一声。“你们以为这是集市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刚才给你们测试时消耗的灵石难道不用还吗？在没有还完前，谁若敢擅自离开就是背叛师门，轻则废掉双足，重则嘛……嘿嘿！” “要还多少银子，可以派人跟我们回家去拿！”胡浩站在人群中大声喊道，顿时赢来大多数人的附和。 “你耳朵是不是有毛病？没听到我说得是灵石吗？你能用银子买来灵石吗？”耀武瞥了一眼胡浩，眼中一抹寒光闪过。 “那我们要做多久工才能还清你说的灵石？”后知后觉的胡浩继续带头问道。 “不用很久……”耀武左边嘴角高高翘起。“五十年就够了！” “五十年，你疯了吗？” “五十年后我们也都成老头了！” “我们要见仙师……” 人群再次炸开了锅。 耀武转头看向表哥，耀威阴沉着脸点了点头。耀武狞笑的朝站在一边的大汉使个眼色，随后看向人群中叫得最凶的胡浩。 四名大汉拨开人群，朝胡浩走去，其他人见状试图阻止，一群十几岁的毛孩子又哪里是正值壮年的大汉对手，被四名大汉一阵拳打脚踢搞得溃不成军，若不是怕打坏了耽误出工，只怕此时能站着的剩不下几人。 白山站在一边并没有过去帮忙，若是体内灵气没有被封，他自然不会将这些大汉放在眼里，但现在，他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上前无异于以卵击石，这种愚蠢的举动他是不会去做的。 耀威望着神色如常、冷眼旁观的白山，想了想把耀武叫到身前，小声交待着什么，耀武边点着头边不时看上一眼白山。 在四名大汉的拳脚下，原本抱成一团的人群被分成几波，胡浩身边再无人敢站，四名大汉抓着脸色已吓白的胡浩来到耀武身前。 六名拉着恶犬的大汉这时围过来，十几只恶犬呲着尖利的獠牙冲着胡浩不停狂叫着，拴在脖套上的铁链被拽得笔直，相信只要几名大汉松开铁链，这些恶犬瞬间就能把胡浩撕碎。 胡浩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本已颤抖的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嘴里除了发出代表恐惧的声音再也说不出话来。 耀武挥挥手，恶犬被拉开后，一步三摇的慢慢走到胡浩面前，翘着一边的嘴角蹲下身子。 胡浩惊恐的看着近前的耀武，张张嘴才要说什么，一声响亮的耳光抽在他的脸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是一记耳光抽了回来…… ‘啪，啪，啪……’耳光声继续响着，已经被抽懵的胡浩呆坐在地上，脑袋不停摆来摆去，点点鲜红的血迹洒落在土地上，犹如朵朵艳丽的梅花。 没有人出声，站在不远处的少年们此时好像一群受到惊吓的鹌鹑，紧紧靠在一起，脸色一个比一个白。 稚嫩的脸蛋已经高高肿起，从嘴角飞出的血迹甩在脸上，红上加红，胡浩本来早就该倒在地上，但被两名大汉又架了起来，此时他对抽在脸上的耳光已经麻木，无助的目光是证明他还活着的唯一标记。 任谁也看得出来，再这样打下去，胡浩可能会被活活抽死，但耀武没有丝毫要停手的意思，耀威更是仰起头望着天空，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 犬吠声不知何时停止的，十几只恶犬看着冷笑的耀武，露出畏惧的神色。 清脆的耳光声也开始变得沉闷，脸上的肌肉已经丧失保护的能力，每一记耳光声都仿佛打在皮鼓上。 大多数少年已经闭上眼睛不敢去看，白山深吸一口气，复杂的眼神变得坚定，在所有人意料不到的时候忽然出声说道：“够了吧！”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院子里传入每个人的耳中，闭着眼睛的少年们循声睁眼望去，当发现是刚才一直躲在旁边的白山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耳光声消失，耀武看看白山，转身朝表哥看去。 耀威收回望天的目光，望向白山，迟疑了一下平淡的说道：“国有国法，门有门规，你若想破坏规矩，就要有一个你可以破坏的理由！” 白山看了眼已经昏死过去的胡浩，无声的叹一口气，迎上耀威的目光。“你知道我的理由！” 018 我是自私 耀威眉梢一扬，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惊喜，强装镇定却声音微颤的说道：“既然如此，与我去后院一叙，我到要看看你有什么理由！” 白山指了指胡浩。“他的伤要治！” “这个不用你说，他在没有还清所欠之前，想死都难！”耀威强压着心中的欢喜，冷冷说道。 白山点点头，走向中院。耀威对耀武匆匆交待几句后，迫不及待的朝白山追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后院的正房，耀威好像做贼般朝院里张望几眼，把屋门小心关好，转过身对着白山一揖到地。 事已至此，白山也没有再装下去的必要，直接走到椅前坐下后，看向耀威。“说吧，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哪敢向小仙师要什么东西，只要每日能聆听您的教诲便心满意足。”耀威满脸赔笑的说道。 白山翻个白眼，一边打量着房间一边随口说道：“你既然已猜到我的身份，我也不瞒你，不过我要提前告诉你，想要长生不老我是做不到的，顶多能帮你延年益寿，百病不侵而已。” “够了够了……”耀威头点的好像敲鼓一样，两只小眼睛却是转了转，凑上前两步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声说道：“若是小仙师方便的话，能不能让我更加男人……当然，做不到也不要紧……” 白山好奇的看看耀威，他并不知道‘更加男人’代表着什么，但还是点点头。“我尽量吧！” 耀威一张胖脸顿时好像盛开的菊花，笑纹已展露到极致，搓着手一时不知该为面前的小仙师做些什么，猛然想到什么，就要去开门，却被白山叫住。“等一下！” 耀威听话至极的站住脚，转过身虔诚的看着白山。 “我有三个条件！”白山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您说，我听着！”耀威慌忙做出一副聆听的样子。 白山用手指轻轻敲着椅子扶手，慢慢说道：“第一，有关我的一切你绝不能说给外人知道，包括我送给你东西，也不能让外人看见。第二，我们修仙之人讲究缘份，我与外面那些人颇有缘份，所以你要善待他们。第三，再有新人去测试仙根时，你要把我重新安排进去。” 耀威听完白山的话并没有马上答应，而是一脸为难的犹豫了片刻，才试探着说道：“小仙师，第一个条件没有问题。第二个条件，照顾一下他们可以，但每日出工是免不了的，如果我每月不能按时完成上面交待任务，上面怪罪下来，我可承受不起。至于第三个条件，可能要稍等一段时间，您要知道，黑魔宗像我这种地方共有五处，谁也说不好何时才能再把新人送到我这里。” 白山想了一下点点头。“可以，不过我要警告你一句，第一个条件你必须要做到，不然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白山并没有刻意用声音的变化给耀威施压，但耀威还是忍不住打个冷战，作为黑魔宗外门弟子主管，他非常清楚一名仙师想要对付像他这样的普通人，简直比喝水还容易，忙不迭的连声答应着。 白山脑中将刚才的言语快速的重新过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纰漏之处，朝着耀威挥挥手。“你去吧，准备几只玉瓶，再给我准备一间僻静的房间，另外我不想太过引人注意，你看着安排吧。” 耀威脸上一喜，对白山恭敬的再行了一个大礼，走到门前，停留了片刻，将兴奋的心情稍稍控制一下，才打开门走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白山被安排在中院住下，同时白山是耀威表弟的消息也传播开来。 入夜，白山坐在被重新收拾过的房间里，面前桌上放着一大碗清水，清水旁边摆着十几只精美的玉瓶。 从衣服里掏出百气归元瓶，倒出里面的两颗元丹，其中一颗已经不完整，另一颗完好无损，正是前几天刚刚凝聚出的新元丹，百气归元瓶每隔百日便可自行凝聚出一颗新元丹，白山因为现在还没有恢复修士身份，身上更无灵气波动，所以不敢将元丹另行保存在玉瓶中，以防因为元丹的灵气波动而暴露，好在百气归元瓶可以容下五颗元丹。 将新元丹放回瓶中，白山捏住那颗不完整的元丹，小心的用指甲在上面蹭了两下，几粒微小的粉末落入清水中，看看颜色并无变化的清水，白山将元丹收起，拿起桌上的玉瓶浸入水中开始灌注。 “简直是在暴殄天物！”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突然在白山脑海中响起，吓得白山手上一抖，差点连瓶带碗摔在地上。 “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白山深吸一口气，无奈的说道。 月婠婠冷哼一声。“把如此珍贵的元丹给一个凡人用，真是浪费！”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难道眼睁睁看着那个人被打死？”白山将灌好的玉瓶盖好，又拿起一个空玉瓶。 “他死与不死与你何干？你救了他又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们魔头是不是都是这么冷血自私？”白山微微皱起眉头，月婠婠在他心中原本美好的形象顷刻间催毁。 “哼，那你又为什么发下心魔血誓？死在你手里的那两个人又怎么说？”月婠婠的声音中满是不屑。 “他们不一样，他们害死了张叔，该死！”白山摇摇头解释道。 冷笑声响起。“他们也是人，就因为跟你有仇所以就该死，你这不是自私是什么，你又和我们魔头有什么区别？” 白山浑身一震，呆呆的望着眼前的空气，手中玉瓶已经灌满也兀自不知。 许久后，白山眼中寒光一闪，点点头自言自语道：“你说的不错，我是自私，但仇我必须要报，哪怕化身成魔！” 月婠婠的声音没有再出现，白山强忍着心中的思念将碗中的灵液全部灌入玉瓶后，坐在桌前就此陷入回忆中，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脸上的神情越来越痛苦，失神的眼中不时闪过一抹让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此时，位于三座山峰中左侧的峰顶上，一名浑身罩在黑袍中的白面老者闭目坐在一处山石上，皎洁的月光落下，将峰顶的一切照得纤毫毕露，唯独月光落在老者身上，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气墙阻挡，整座峰顶上，只有老者所在之处一片黑暗。 一阵夜风吹过，老者死白的脸上神色一动，两只眼睛睁开的同时，一道可以月光媲美的光芒从眼中闪过。一声充满暴戾的鸣叫在峰顶响起，未见老者有何动作，身体却忽然冲天而起，一道黑影从老者身后闪电般飞过，刚好接住老者，载着老者朝中间山峰的山脚处疾飞而去。 019 林中之战 山脚处，一名内门弟子打扮的年轻男子正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纵跃在山林间，朝着山下窜去，当暴戾的鸣叫传来时，他便立刻停下动作，隐在一棵高大的树后，借着月光朝鸣叫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看到高空中疾冲而来的黑影，男子脸色微微一变，毫不犹豫的从怀中掏出一张散发着淡黄色光晕的符箓，直接拍在自己身上。 随着符箓燃起，淡黄色光晕瞬间包裹住他的全身，男子右手掐动手诀，身体快速朝地下沉去，转眼间消失在地面上。 没入地下的男子并没有急于逃走，而是解开腰间的兽皮袋，从里面抓出一只鼹鼠，又从头上发髻中抠出一块玉片，绑在鼹鼠的背上，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红丸，塞进鼹鼠嘴中后，将鼹鼠放了出去。 吞下红丸的鼹鼠原本乌黑的眼睛变成红色，全身的灰毛乍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拨开身边的泥土，钻入洞中不知去向。 做完这一切后男子轻吐一口气，正要放开神识探查，忽然脸色再次一变，脚下一蹬纵身跃出地面，强自镇定的望向不远处的老者。 几乎就在男子刚跃出地面的同时，一道黑影也从地下窜出，在空中张开双翼落在树枝上，泛着绿光的小眼睛死死盯着男子。 老者将年轻男子上下打量一番，沉声问道：“你是谁，深更半夜在这里做什么？” “禀报沈长老，弟子叫雷易，是韩师门下亲传弟子，只因在修炼时不知是何缘故，心中忽感烦躁，故而出来走走，不想惊扰了前辈，还望师伯看在恩师的面上，宽恕弟子失扰之罪！”男子从怀中取出一块黑色令牌，双手捧着呈给老者察看。 沈长老用神识从令牌上一扫而过，皱了皱眉头。“为何刚才见到我要躲藏起来，还有你身上的遁地符又是从何而来，韩万通可没能力炼制出土属性的中级符箓。” 雷易朝树上的怪鸟望了一眼，一脸心疼回道：“此符确实是在拜师时师父所赠，弟子听到怪鸣以为惊动山上灵兽，怕被灵兽误食不得已才躲起来，若早知是师伯驾到，也不用浪费这张遁地符了。” 雷易的回答并无破绽，沈长老脸色稍霁，语气也平和了许多。“既是如此，你且过来，我帮你查探一下，看看究竟是何原因引起的心中烦躁。” 雷易迟疑了一下，便面色如常的走到沈长老身前，伸出右手，口中感激道：“如此弟子就多谢师伯！” 沈长老嘿笑一声，枯瘦的左手一把扣住雷易的脉门，放出神识朝他的体内探去。 雷易任凭沈长老的探查，脸上神色并无任何变化。 沈长老盯着雷易眼中闪过狐疑之色，莫非对方真的只是出来走走，只可恨对方的身份是亲传弟子，若只是普通的内门弟子，他就可以直接用搜魂术查个水落石出，但现在若找不到正当理由的话，就算他身为三长老，也不能随意对一名亲传弟子出手，这是门规。 “师伯可有什么发现？”雷易担心的问道。 沈长老无奈的放开雷易的右手，阴沉着脸摇了摇头。“可能是你修炼太累的缘故，以后要多加注意，勤奋修炼固然是好事，但欲速则不达！” “多谢师伯教诲，弟子谨记……”雷易拱手行了一礼。“若是无事，弟子就不打扰师伯了！” 沈长老摆摆手，雷易恭敬的退后三步，转身正要离开，沈长老眼中忽然一亮。“等一下！” 雷易身子一颤，一脸茫然的转过身。“师伯还有什么吩咐？” 沈长老笑了笑。“刚才查探时我似乎遗漏了一处，现在想想不放心，让我再重新为你查探一次！” 雷易心生不妙，却也无法拒绝，只得走上前再次伸出右手。 沈长老在扣住雷易右手的同时，另一只手突然朝对方的左手抓去。 雷易眼中忽然爆发出炼气期弟子不该有的光芒，脚下一蹬向后疾退，左手一拍腰间，一点金光穿透罩在体外的黑袍，直奔沈长老胸前射去。 沈长老只觉得手中一轻，还没来得及朝手中看去，金光已经射至胸前，惊呼一声，低头朝地上一滚，险险避过金光的偷袭，顾不上此时的狼狈，快速从腰间储物袋中取出一张蓝色符箓，拍在身上，当一个椭圆形的蓝色光罩将其全身护住时，这才从地上站起来，朝手中扫了一眼，怒极而笑的看向已经站在十几丈外的雷易。“好，好，移花接木，高阶法器，筑基中期，阁下究竟是谁？潜伏在我黑魔宗中有何目的？” 沈长老身为筑基后期修士，又是黑魔宗三大长老之一，还从未如此狼狈过，也难怪会怒到极点！ 此时的雷易右边肩膀处空空如也，原本该长在那里的右臂正握在沈长老手中，但他脸上毫无痛苦之色，伤口也没有鲜血流出。 面对沈长老的发问，雷易并没有理会，而是抬起仅剩的左手一招，已不知射向何处的金光瞬间飞回，悬浮在手心上方徐徐转动着，正是一颗核桃大小的金色圆球，随着金球的旋转，一圈圈金色光晕朝周围荡开，在黑夜中看起来异常炫丽。 “看来你是不打算告诉我了，那我就问你的魂魄好了！”沈长老唿哨一声，拍向腰间储物袋。 同一时刻，落在树上的怪鸟飞上夜空发起攻击，随着一声戾鸣，张开的双翼蓦然收缩，化作一道黑影俯冲而下，转瞬消失在夜幕中，当下一息再次出现时，距离雷易已不足三尺的距离，尖利的长喙仿佛一把尖刀刺向雷易的眉心，高速的飞行让身体两侧的空气产生出一层层有形的气浪，仿佛它此时不是飞行在空中，而是在水中穿行。 雷易没有看向沈长老，也没有去看刺向自己的怪鸟，而是看着飘浮在手中的金球，眼中满是不舍，但随即眼中露出决绝之色，将手中的金球朝上抛出。 金球似乎知道自己即将终结般，发出一声悲鸣，金色光晕变得愈发明亮，好像一轮新的明月升起，撞向空中的怪鸟。 “不……”刚刚召唤出一把黑色短刀的沈长老看到这一幕脸色剧变，只来得及喊出一个字，手中的断臂忽然发出耀眼的红光，一个丈高的火球瞬间将他与他的声音淹没。 红光还没在山林间散尽，又是一个更加耀眼的金光亮起，升上半空的金球在金光中碎成无数金点，如烟花般炸开，形成一个更大的金球，将正要逃离的怪鸟罩在其中。 红光散去，一条人影踉跄着从火球里冲出来，朝半空看去。金球已然不见，一只被穿成千疮百孔，早已气绝的怪鸟正从半空中落下，雷易则不知去向，沈长老看着地上怪鸟的尸体，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一名内门弟子喘着气跑来，看看地上的怪鸟，一脸迷茫的看向沈长老。“三长老，发生……” 声音戛然而止，一颗脑袋滚落到地上，一双死不瞑目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沈长老，仍站在那里的无头尸身后面，黑色短刀飘浮在半空中，散发着比夜色更深的黑色光晕。 （小区旁边新建一所大学，线路改造，又停电一天，刚来电，只能把唯一的存稿发上来！本来打算趁着休息日存些稿，这下好了，连更新都保证不了，明天还要停电一天，也许只能断更了，对不住大家了！下周又要苦了~~~） 020 真的很穷 距离黑魔宗十几里外的山谷中，一道模糊的身影以不可思议的极速奔行着，由于奔行的速度实在太快，身后带出一条尺长的残影。 身影又奔行出一段距离后，身上本已逐渐变淡的青色光晕终于彻底消失，身影的速度也随之骤降，样貌开始变得清晰，正是从黑魔宗逃出来的雷易。 此时的雷易脸色发白，嘴角还残留着一抹血迹，胸膛随着急促的呼吸剧烈起伏着，再无刚才面对沈长老时的从容。 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的雷易凭借身旁山石稳住身形，回头朝身后望了望，随即闭上眼睛感应一番后，才轻呼一口气脱下身上的黑袍，扶着山石绕到后面，盘膝坐下来，从腰间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绿色玉瓶，倒出瓶中唯一的一粒丹药。 雷易看着手中绿色丹药脸上闪过不舍之色，但还是放入了嘴中。 一场战斗看似雷易大占上风，不但击杀沈长老驯养的一级顶阶灵兽，还让身为筑基后期的沈长老吃了一个小亏，可是他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要知道，高阶法器可不是随意可以拥有的，就算结丹期修士用得也不过是高阶法器而已，那颗金光珠是宗门因为他要以身犯险潜伏进黑魔宗才赐予的，他曾凭借这件高阶法器击败过两名同阶修士的联手，哪怕是面对高他一阶的修士，他也可以自保。要不是担心耽搁太久会引来黑魔宗其他人，他是绝不会舍得将这件高阶法器自爆的。 除了高阶法器本身的价值外，自爆与心神相连的法器也给他的身体带来巨大的伤害，谁都知道越高阶的法器，自爆的威力也就越大，不然相当于炼气期十层的怪鸟也不会被一击毙命。但是高阶法器自爆时所造成反噬也是巨大的，这也是沈长老没有预料到的原因，自爆法器无异于同归于尽，伤敌一千的同时，也会自损八百。 服下丹药的雷易周身被一层淡淡的绿光笼罩，随着时间的推移，惨白的脸上开始慢慢恢复血色，急促的呼吸也逐渐平缓。 半个时辰后，雷易睁开眼睛，感受到体内伤势虽没有完全治愈，但也恢复三成后，脸上再次闪过心疼之色。 先前奔行时身上的青色光晕是中阶符箓风行符的效果，刚才服下的绿色丹药是二级丹药回春丹，再加上早先用的遁地符，这一次可谓是家底尽出，其中任何一件东西拿去拍卖的话，都可以引起不小的轰动，尤其是金光珠，绝对可以让拍卖行视他为上宾。 脸上的肉痛之色数息后消失，被翘起的嘴角取代，因为雷易知道，只要任务完成，回到宗门后，会有更大的好处等着他，小财不去，大财不来！ 想到这里，雷易抛去心中的不舍，甚至哼起小时候学的小曲，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白色玉瓶，又取出一柄小铲，在身前地面上挖出一个尺深的小坑，将白色玉瓶放入坑中，拔开瓶塞后快速用土盖住，便一脸悠闲的等待起来。 瓶中装的是由无属性灵石制成的灵液，天地间灵石分为六种属性，除五行属性的灵石外，还有一种无属性灵石，修仙界通常称呼这种灵石为纯净灵石。纯净灵石虽然极为罕见，但对普通修士并无多大用处，只有异灵根的修士和达到一定境界的阵法师才需要，先前雷易在发觉被人发现时，第一时间放出的鼹鼠可不是一般的灵兽，而是拥有风土属性的土隐兽，别看它只是一级初阶灵兽，但只要钻入土中，就是结丹初期的修士，若无特殊手段也绝难发现它的存在。 此时雷易将纯净灵石制成的灵液埋入土中，就是打算将土隐兽招来。 一柱香时间过去，雷易停止了小曲的哼唱，一盏茶时间过去，雷易脸上已无笑意，一顿饭时间过去，雷易再也坐不住，用小铲重新扒开小坑，拿起白色玉瓶检查一番后再次埋入土中…… 黑魔宗中间山脚的院子里，白山惊讶的看着面前一脸享受趴在碗中的鼹鼠，脑中快速回忆着自己看过的灵兽记载。 “不用想了，这是一只土隐兽！”随着话音，月婠婠忽然出现在白山对面，精致的脸上依然蒙着那条青布，将双眼遮住。 白山的注意力瞬间从土隐兽转移到月婠婠的脸上，看到这张青布也无法掩盖出尘美丽的脸，心中刚刚被摧毁的美好形象又重新凝固，甚至比之前更加深刻。 “看够没有，是不是想让我挖出你的眼珠？”屋内气温骤降，就像月婠婠冰冷的话语。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杀气，白山知道对方并没有开玩笑，在男人尊严的驱使下，白山移开目光重新落在土隐兽身上，并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绝不再看她一眼。 誓言刚刚发下，白山便后悔了，当目光离开那张脸后，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暗淡无光。 “记住你刚发下的誓言，不然我会帮你履行。”月婠婠并没有给白山反悔的机会。 心中暗恨，也不知是恨对方的无情，还是恨自己的轻诺，白山强迫自己心中不去想，开始盯着碗里琢磨这只土隐兽的来历。 十几息后，有些不耐烦的月婠婠冷哼一声。“你的眼睛要是没用不如挖掉，难道你看不到它背上绑着东西吗？” “我当然看到了……”白山用深吸一口气来掩饰一下尴尬，同时为自己寻找一个适当借口。“我只是在想它身上的东西会不会有危险。” 话虽这样说，但白山还是从土隐兽身上解开兽皮，望着手中的玉片，白山一时呆住，这个东西他当然认识，正是修士记载重要信息的玉简，只是此时他灵力被封，根本无法用神识查看。 “我看看！”月婠婠惜字如金的说道。 白山低着头伸出手，将玉简递向月婠婠。 “你的身体就是我的身体，你看就是我看！”月婠婠说完便直接消失了。 白山只得将玉简贴在自己眉心处，用另一只手逗弄着碗中的土隐兽。 数息后，一声轻咦响起，白山停下手上逗弄的动作，好奇的问道：“里面记了什么？” 月婠婠不屑的冷笑一声。“你们这一界真的很穷吗？一个法宝残片的下落也要特别记录下来……” （跑到同事家赶了一章先发上来，他家熊孩子吵着玩游戏，今天还是一章，停电害死人！） 021 法宝残片 白山没有在意月婠婠的奚落，当听到‘法宝残片’四个字时眼睛蓦然一亮。“这上面真有法宝残片的下落？” 出生于修仙世家的他深知法宝残片的珍贵，自从天地灵气开始稀薄，炼制法宝的灵材也逐渐绝迹，已经有数千年没有新的法宝出现，现在的结丹期修士大多仍在使用高阶或顶阶法器，只有极个别幸运的修士才能拥有法宝残片，相信一个法宝残片的出现，轰动的将不只是越国，而是整片大陆。 法宝是结丹期修士才能炼化的一种法器，最次的法宝也比顶阶法器强上不知多少倍，而法宝残片顾名思义便是法宝的碎片，它们大部分流传于上古时期，因为那时的天地间灵气充裕，灵材更是遍地可寻，只要修炼到结丹期的修士很容易就可以拥有一件法宝，就算是在战斗中被毁也不会心疼，大不了寻找灵材再炼制一件新的，绝不会像近古时期的修士，还要把碎片收集起来重新修复。 相传在这片大陆上出现的最后一件法宝是在大约两千年前，据说那件法宝前后经历六代人之手，因为被第一代人炼化，后面的五代人只能将它作为伪法宝使用，但就算如此，这件可怜的法宝也被修修补补无数次，最终在一次受损后灵性全失，彻底化为一篷粉末烟消云散，从此终结了这片大陆的法宝时代。 伪法宝就是无法炼化的法宝，因为每一件法宝都拥有独一无二的灵性，只有炼化它的第一个主人才能发挥出法宝本身的全部实力，而其他人就算得到这件法宝，也顶多只能发挥出法宝本身七成的实力，故称为伪法宝，上古时期的修士是不屑使用伪法宝的，现在的修士却连法宝残片都不能拥有，贫富差距简直是天壤之别，也难怪月婠婠会说出那样的话。 “除了一个法宝残片的下落，还有一层无名功法，据玉简上记载，后续的功法就在这个法宝残片里……”月婠婠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似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但显然并没有回忆起来，只是模糊的嘟囔了一句。“我怎么觉得这层功法有些眼熟？” 白山并没有去留意月婠婠所说的功法，他的心神早已被法宝残片吸引，法宝残片不同于法宝，只要达到筑基期就可以勉强使用，虽说只是残片，威力也比顶阶法器强上许多，如果太爷爷能拥有一件法宝残片，说不定就能带领白家从六派联军中冲杀出来。 一声冷哼将白山从思念中拽了回来，月婠婠的声音随即在脑海中响起。“你这么愚蠢，我已经开始担心我的命运了，难道你就没想过如果你太爷爷真的拥有一件法宝残片的话，只怕你们白家早就被灭了。” 幡然醒悟的白山一边暗骂自己糊涂，一边嘴上兀自不服气的说道：“你要担心的话，完全可以与我解除血契，回到你父亲身边去。” 月婠婠自然知道白山心中的想法，但同样嘴上不肯服软，讥笑一声。“好啊，但你我解除血契之后，你就要继续承受万魔噬魂之苦，要不要我现在就把父亲喊来，要不要，要不要？” 白山装作没听见的将玉简从眉心处拿下来，皱起眉头望着手中玉简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口舌之争上大占上风的月婠婠显然心情不错，虽然习惯性的先冷哼一声，但语气不再是那么冰冷。“说你蠢你还不承认，这件事还有什么可考虑的，这枚玉简和这只土隐兽出现在这里，足以证明玉简中记载的内容是来自黑魔宗，若被人知道你看过玉简，你就是有九十九条命也活不了，还不赶紧把它放回到原处，再把这只土隐兽轰走，让它去它该去的地方。” 白山叹了口气，有些痛惜的将玉简按原样放回兽皮中，又将兽皮重新绑在土隐兽身上，仔细检查无误后，将碗倒扣在桌上，阻止碗中残存的灵气扩散后，把土隐兽塞回它当初钻出来的土洞中，又小心的把拱出来的土填进洞口，这才坐回到桌前，再叹了一口气。 一声冷笑，月婠婠的声音再次响起。“难道你以为玉简里的内容就只有你知道吗？而且据我推测，玉简中记载的内容应该在黑魔宗保存了不短的时日，这么久的时间，却还有人挖空心思要把它盗走，一定是还没有被取走，就连黑魔宗的人都无法取走这件法宝残片，以你现在的能力去，无非是白白送死，所以我奉劝你还是把它忘了吧。” 白山默然的点点头，月婠婠说得不错，他深知怀壁其罪的道理，只是觉得有些可惜而已。 月婠婠没有再理会白山心中的想法，只要他不去做傻事就好，此时她心中在考虑另一件事，并下意识喃喃的念叨了出来。“我究竟在哪里见过那个功法……” 第二日，得到灵液的耀威一张胖脸几乎被咧开的嘴巴分成两段，但当听白山叮嘱让他只是用这些玉瓶中的灵液泡身，并在水中只能滴入一两滴时脸上不禁露出狐疑之色，要知道，数年前，那位太舅爷曾赐予他一小包仙丹渣子，虽然分了十几份，但也是直接服用的，难道这瓶中装的好像水一样的液体比那些仙丹渣子还厉害？ 白山没有再作解释，高深莫测的一笑离开了。 随后的日子里，连续用灵液泡身的耀威果然感觉到效用，兴奋之余更是将白山待为上宾，以往孝敬仙师的好东西时不时的就给白山送来。同时，与白山同来的少年也沾了他的福，不但每日可以吃饱饭，被分派的工作也比其他外门弟子轻松了许多，少年们自然对白山感激不尽，就连自视不凡的胡浩也对白山亲近不少，每隔两三日就跑来中院找白山，顺便蹭些好酒好菜吃。白山也乐得有人陪他，在一段接触后，他发觉胡浩并非大恶之人，只是从小被家中宠坏，便也从心底接受了他，并慢慢把他与回忆中的某位有些举止相似的表哥重叠在一起。 日子一天天过去，黑魔宗表面看似平静，却是暗潮涌动。自从那晚出了雷易之事，黑魔宗高层便开始对宗内弟子进行严格排盘，一个月内，共有二十七名弟子无声无息的消失了，有的是真的消失，有的是永久消失，其中还包括两名亲传弟子。 这一日，正在屋中无事可做的白山耳朵微微一动，起身朝门走去，随着半年期限临近，禁灵丹的效果逐渐消失，此时的白山虽然还无法动用体内灵气，但异于普通人的五感能力已经开始恢复。 刚打开屋门，便看见一张气喘吁吁的胖脸，不是耀威又是谁。 耀威先是愣了一下，但随即便将诧异抛之脑后，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快，快去前院，上面来人说……说是要，要对所有外门弟子重新测试……仙根！” （先更一章，另一章要晚点！） 022 四伪灵根 白山借口换件衣服让耀威先过去，回到屋里却在桌前坐了下来，目光闪动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想的没错，这次突然重新对外门弟子测试仙根，一定是和那只土隐兽身上绑的玉简有关，你可要小心了，尽管你服过禁灵丸，但万一有人查探你体内情况的话，是绝瞒不过的。”月婠婠获知白山的想法后赞同道。 白山点点头，忽然从领口处将百气归元瓶摘下来，来到当初土隐兽钻进来的洞前，挖开泥土，将归元瓶塞了进去，又仔细的将土重新填好，站在屋中各处对洞口检查无异后，才打开屋门走了出去。 所有外门弟子已经聚集在前院，正在挨个进行测试，就连耀威耀武两兄弟也在其中，另外还有数十名内门弟子把守在周围，每一名测试完的外门弟子都被分隔开。 白山走进前院后，一眼便注意到站在负责测试弟子身后的清瘦老者，从对方明明站在那里，却仿佛与周围景色融为一体来看，肯定是筑基期修士无疑，而且应该还在太爷爷之上，至少是筑基中期的修士。 “他在做什么？”白山一边朝人群走去，一边望着老者不时抽动的鼻子在心中问道。 月婠婠的年龄虽然并不比他大多少，但显然比他懂得多，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白山已深知这一点，所以遇到不明白的事情时，他会下意识的向月婠婠询问。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老头修炼的是五感兽化诀，这种功法可以通过融合妖兽的精血，强化五感的感知力。依我看，他一定是已经融合了某种嗅觉灵敏的兽血，此时正在通过嗅觉分辨什么。”月婠婠果然没有让白山失望。 “他想分辨什么？”白山心中顿生警觉，一个模糊的想法从脑中一闪而过，却无法抓住。 月婠婠用沉默给出了答案，她不知道。 白山来到耀威身边，好奇的问道：“这位前辈是什么人？” 耀威谨慎朝左右看看，见无人注意才低声说道：“你问的是乌随风仙师吧？他可不是普通的仙师，就连掌门也要让他三分，我听说他不但是身具异灵根，还与本门的大长老有些关系，可万万得罪不起！” 异灵根！刚刚闪过的想法重新出现在脑海中，白山装作不在意的继续随口问道：“异灵根可是很少见的，你知道他是什么属性的异灵根吗？” 耀威捏着肥胖的下巴想了一下。“好像是……风，具体的我也不太懂，不过我听说他的脾气不太好，当初护送你们来时，死的那两名弟子好像就是他的门下，掌门怕他因为此事迁怒其他弟子，所以特意派他离开宗门去了外面，这几日才刚回来。” 耀威半是卖弄半是讨好竹筒倒豆子的话让白山心中咯噔一下，他终于知道那个模糊的想法是什么了，千算万算还是出了纰漏，对方既然嗅觉灵敏，说不定已经从那把匕首和瓷瓶上找出破绽，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毕竟若不是月婠婠告诉，他根本不知道世间还有五感兽化诀这种诡异的功法存在，看来以后做事还需更加谨慎小心。 白山没有担心会被乌随风辨认出来，因为他心中刚刚想到的事情月婠婠便已知道，并让他不用担心，她有办法解决。 月婠婠既然说不用担心，白山自然放心，他虽然猜到如果自己真的死了，月婠婠未必会死，但想来也要付出一些代价，所以他相信月婠婠不会故意害他。 负责测试弟子手中的试仙石一直没有亮起，乌随风依旧一脸漠然站在那里，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在意。 一个多时辰过去，没有测试的队伍所剩人数已然不多，终于轮到对新来的外门弟子测试，乌随风看似神色平静，眼底却闪过一道精光，两眼比刚才亮上几分，鼻子抽动的频率也有所加快。 经过耀武的一顿耳光之后，胡浩也明白了枪打出头鸟的道理，所以这一次测试，他并没有排在第一个，而是站在队伍中间偏后的位置。 望着一名又一名少年站在试仙石前，又从试仙石前离开，乌随风的眉头开始微微皱起，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试仙石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前面的人都已经测试完，胡浩低眉顺眼的走到试仙石前，很随意的抬手握在试仙石上，就在他的手要松开，负责测试的弟子准备开口说出那四个字时，一直没有动静的试仙石突然爆发出红蓝白三色光芒，原本安静的院中顿时变得更加寂静，静到胡浩开始加剧的呼吸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白山眉头一挑，有些意外的望着胡浩的背影，心中除了惊讶还有些高兴，看来自己与胡浩的缘份会更长久。 “这，这……是真的吗？”胡浩不敢相信的看着手中的试仙石，激动的结巴道。 乌随风迫不及待上前两步，使劲的抽动着鼻子围着胡浩转了一圈后，眼中却闪过失望之色。 负责测试的弟子此时已经熟练的将试仙石底部的灵石抠出来，又放进一块其他属性的灵石，试意胡浩再测一次。 随着胡浩的手重新握上试仙石，除了红蓝白三种颜色的光芒外，又多了一个黑色的光芒。 ‘哗’这一次寂静的院中顿时响起一片议论声，外门弟子不知道，但数十名内门弟子却深知四种颜色意味着什么，一名拥有四伪灵根的弟子无需达到炼气期八层，就会被直接收为亲传弟子，而且肯定会引起一番争抢。羡慕、嫉妒、复杂的目光瞬间聚集在胡浩的身上，其中还有一道恐惧的目光，来自耀武。 乌随风望着试仙石上散发的光芒，猛然醒转过来，眼中的失望随即变成火热，再也顾不上保持前辈的风范，一把抓住胡浩的肩膀把他拉到自己身前，满脸笑容的快速说道：“我乌随风愿收你为亲传弟子，你可愿拜我为师？” 胡浩一时间还没有从惊喜中回过神，呆呆的望着乌随风毫无反应。 而这时，站在不远处的某位内门弟子看似和其他人一样，但缩在袖中的左手却捏碎了一颗鱼目大小的白色圆球。 乌随风看着仿佛傻掉的胡浩，眼中忽然金光一闪，低喝一声。“你可愿拜我为师？” 胡浩浑身一抖，眼中瞬间恢复灵动，看着面前笑容可掬的乌随风，下意识就要答应。 “且慢！”就在胡浩刚刚张嘴还没发出声之时，随着一个略有些苍老的声音响起，一道黑光从山上疾飞而来，与此同时，另有几道流光分别从不同的方向朝这里飞来。 023 弟子之争 只几息时间，院中便多了六人，为首正是三长老沈阔城。 “沈长老，你这是何意？”乌随风阴沉着脸扫了一圈院中的所有内门弟子，随后看向沈阔城。 “乌师弟，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这位弟子拜谁为师好像不是你说了算吧，起码也要禀明掌门师兄定夺。”沈阔城看也不看乌随风，而是盯着胡浩上下打量起来。 “我门下刚刚损失两名弟子，宗门理应优先补给我才对！”乌随风高昂着头，对所谓的三长老并无半分恭敬之意。 沈阔城对乌随风的态度也不在意，微微一笑。“乌师弟若是不提我还险些忘了，你门下弟子果然是情同手足。” ‘情同手足’四个字被刻意加重了语气，乌随风又岂能听不出其中的讽刺之意，但又找不出话语反驳，脸色愈发阴沉的冷哼一声。“这名弟子可是我发现的！” “若说是谁发现，我想有人应该更有发言权，你说呢，韩师弟。”沈阔城转身看了眼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韩万通，后者点点头却笑而不语，一副以三长老马首是瞻的意思。 乌随风一时语塞，这批新弟子确实韩万通和另一名执事在望山城所收，若按以往规矩，确实应该拜在韩万通门下。 场面有些僵持，沈阔城并不着急带胡浩离开，乌随风虽是异灵根，但不管是境界还是门中地位，都在他之下，他自然不会放在眼中，他在等另一个人出现。 果然，功夫不大，又有两道流光一前一后出现在远处天空，眨眼间落至院中，流光散开露出两名中年男子，正是前任代掌门、大长老乌通天和新近上位的陆掌门。 乌通天落地后便看向乌随风，两人在快速交换一个眼神后，乌通天脸色一沉。“沈长老，既然这位弟子已经同意拜随风为师，你又为何强加阻拦，莫非要仗势欺人不成？” 沈阔城仿佛不认识般睁大眼睛上下看看乌通天，忽然笑道：“乌长老处事果然公道，怪不得人说黑魔宗是乌家的天下！” “你说什么！”乌随风厉声喝问道。 沈阔城瞥了一眼陆掌门，掸了掸一尘不染的衣服。“实话而已，乌师弟若不爱听，我便换个措辞，乌长老和乌师弟果然是兄弟齐心！” 乌随风还要反驳，却被乌通天用眼神止住。 “沈长老，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的风言风语又有何用？你究竟怎么想还是痛快讲出来吧。”乌通天显然城府极深，脸上看不到一丝怒气。 沈阔城笑了笑转身朝陆掌门拱手行了一礼。“我当然是听从掌门的安排！” 一直站在旁边微笑不语的陆掌门看看沈乌两位长老。“既然如此，就先把这名弟子带回议事殿，咱们去那里再作商议如何？” 掌门既已发话，自然没有人有意见，毕竟这位掌门是两位太上长老选出来的，不给掌门面子就是不给两位太上长老的面子。 乌通天冷哼一声算是答应，率先化作一道黑光离开了。韩万通几位执事则带上胡浩也先行飞走了，沈阔城看向没有动的乌随风。“怎么，乌师弟不一起过去吗？” 乌随风瞥了一眼沈阔城，淡淡说道：“我相信掌门的安排，这里还有几位弟子并未测试完，待完事后我自会过去。” “既然如此，那就辛苦乌师弟了，陆掌门，咱们走吧！”沈阔城看似邀请陆掌门同行，实则目光越过掌门从一名内门弟子身上扫过，这名弟子不动声色的微微点了下头。 两道流光离开了，乌随风阴沉着脸看向负责测试的弟子。“愣着干嘛，等死吗？还不赶紧开始！” 他虽心中恼怒，但并不知道是哪名弟子报的信，故而只能把火撒在眼前弟子身上。 测试继续进行，试仙石再次变得没有动静，随着未被测试的人越来越少，乌随风眼中射出的目光仿佛要杀人一般。 总算轮到白山，当试仙石再次发出耀眼的双色光芒时，乌随风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几分，在其围着白山转了一圈后，脸上再次露出失望的神色，不过随即便一闪而过。 负责测试的弟子换过一块灵石，经过第二次测试，确认了白山为三灵根，这个结果再次引起一片哗然，三灵根虽然不如四灵根，但也绝对属于抢手的行列，谁又能想到，在最低贱的外门弟子中，竟然能找出两名天赋如此之高的弟子，白山从周围的议论声中可以想像得到，那名当初为他们测试的内门弟子要倒霉了。 乌随风望着白山沉吟了一下，又扫了一圈把守在周围的内门弟子，忽然袖袍一摆，顿时一片金光罩向白山，并带着他冲天而起直朝峰顶飞去。 留在院中的内门弟子一阵阵面面相觑，曾与沈阔城交换过眼色的弟子望着已经到达峰顶的金光，并没有再捏碎左手中的另一颗白珠。 耀威仰起头恋恋不舍的一直看着金光消失，才有些失落的低下头，却发现耀武正哭丧着脸站在他身前。 “表哥，我该怎么办？”见耀威看见自己，好像热锅上蚂蚁的耀武搓着手带着哭腔问道。 耀威愣了一下，因为先前一直想着白山和灵液的事情，把胡浩的事反而忽略了，现在被耀武一提醒这才恍然想起。 拍了拍耀武的肩膀，耀威语重心长的说道：“兄弟，这也只能看你的命了，但愿他不是个记仇的人。” 耀武瞪大眼睛叫道：“表哥，您不能不管我啊，当初我可是照您的意思办的，您可不能过河拆……” “住口！”耀威厉声打断耀武，用更大的声音吼道：“我可没有让你打他，这件事完全是你自己的主意，与我无关！” 耀武还想要争辩，四名大汉在耀威的一个眼色指使下，心领神会的一拥而上，捂嘴的捂嘴，抱腿的抱腿，抬着挣扎的耀武朝后院走去。 望着被抬走的耀武，耀威叹了一口气。“兄弟，对不住了，哥哥我如今也是自身难保，你可不要怪我啊！” 内门弟子离开了，外门弟子被赶去上工了，耀威晃着身子朝后院走去，他心里并不太担心，因为他知道胡浩和白山关系不错，而白山和自己相处的也不错，所以胡浩看到白山的面子上，应该不会太过难为他，再说真正动手的是耀武，到时只要把自己撇清，再来个大义灭亲，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只是又要再找个新的帮手了。 一阵风吹过，扬起满院尘沙，耀威揉揉被风沙迷住的眼睛，嘟囔着走进后院。“怎么右眼皮又跳了……” 024 老狐狸 由洁白玉石修建的议事殿中，关于胡浩拜在谁人门下的争夺异常激烈，争夺的双方明显分为两个派系。作为两个派系的领头人乌通天和沈阔城并没有参与争吵，令人奇怪的是乌随风居然也没有发言，只是双方的执事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陆掌门则笑眯眯的作壁上观，并不发表意见，就算有人向他征询，也不过是微笑的点点头。 陆飞，在接任掌门之前，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平日里，他只是协助二长老陆星雨处理宗门对外事务，而二长老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与大长老和三长老之间的关系不远也不近，两边都不得罪。当上一任掌门坐化，大长老乌通天代理掌门时，二长老也没有露出丝毫争位之意，更何况他家族晚辈陆飞。 可以说陆飞能升任掌门绝对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闭关多年的两位太上长老好像约好一般，前后不到三天时间陆续出关，宣布完陆飞接任掌门后，又同时闭关，没有任何解释和说明。 陆飞成为掌门后，乌、沈二人便停止争斗，私下结成联盟，随时准备应对新任掌门和二长老的势力清洗。 然而让人想不到的是，自从陆飞上位后，二长老依然是以前的样子，对宗门内的事情概不过问，每月有大半时间不在宗门，仿佛陆飞并不是他的晚辈，只是一个外人而已，这让一直担心地位会受到冲击的乌通天和沈阔城暗松一口气。再加上陆飞自上任以来，并没有新官上任三把火，反而把很多重要事情直接交给两大长老处理，大有甩手掌柜之意，逐渐放松警惕的乌、沈二人在一次利益冲突时，直接撕毁联手协议，重新开始他们的势力之争。 乌派既有身为结丹初期的大长老乌通天，还有异灵根乌随风，看似大占上风，其实却是不然，因为沈派的领头人沈阔城具体负责宗门内事务，说白了就是黑魔宗的帐房管家。一个有势，一个有钱，双方可谓不相上下，谁也没有能力真的整垮对方，只能在不断争斗中尽力打压对方，以图慢慢蚕食。 议事殿中的争吵持续了近两个时辰，负责端茶的侍女已不知进进出出多少次，身处暴风骤雨中心的白山和胡浩不时抹去脸上的均沾雨露，对视中皆是一脸无奈之色。 终于双方都有些累了，争吵声开始渐弱，白山强打起精神朝主座上看去，期待着这位掌门能尽快做出决断，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目光从旁边射来，当白山遁着目光看去时，却只看到正低头喝茶的乌随风。 一声清咳打断了稀拉的争吵声，所有人精神一振朝主座上看去，陆飞见众人的注意力已经被吸引过来，微微一笑看向乌、沈二人。“两位长老现在可想出一个两全的解决办法？” 乌、沈二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 “我愿听从掌门的安排！”沈阔城最先表态，乌通天虽没说话，但也是微微点下头，默许了沈阔城的话。 “那我就先多谢两位长老对陆某的支持！”陆飞朝两人抱了抱拳，望着下面的胡浩继续说道：“我到有一个建议，这名弟子既然身具四灵根，若无意外，未来的前途定是无可限量，不如就把他暂定为下任掌门的候选人，嗯，就暂时称为圣子吧，由我与三位长老共同培养，各位看陆某这个建议可还行？” 下面一阵沉默，这个建议可能除了胡浩本人，和白山无所谓外，再没有人乐意，说是掌门和三位长老共同培养，培养出来算谁的？还不是算你掌门的，圣子，连名字都起好了，这算盘拨得哗哗响啊。 可是此时没有人愿意先站出来反对，先不说两大长老已经表示听从掌门安排，如果此时有谁站出来提出反对意见，谁知道陆掌门会不会在恼怒之下，去支持另一方，那样岂不是便宜了对方。 在这样的顾虑下，议事殿中变得异常安静，等了许久，陆飞满意的点点头。“既然大家都没有反对，那就按我的建议安排吧，下面开始讨论这名弟子的归属。” 手指指向白山，白山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自己不是四灵根，不然岂不是又要两个时辰。 殿中仍是一片寂静，白山挑了挑眉毛，这差距也未免太大了吧？ 其实白山想错了，殿中的寂静只是因为每个人都在暗骂陆飞不要脸，坐在两边派系首位的乌、沈二人在隐晦的对视中，均看到一副与自己脸上相同的神情，由此确定两人心中想的也是同一件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就在其他人还想着胡浩之事时，一直没有说话的乌随风忽然开口说道：“乌某不才，愿收此子！” 沈阔城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乌随风，转头朝韩万通看去。 作为一个派系的老搭档，一个默契的眼神足以胜过任何言语，韩万通想也不想的也出言道：“这名弟子在望山城时已经拜我为师，恐怕要让乌师兄失望了。” “笑话！”乌随风冷笑一声。“要按韩师弟的说法，谁带回来的弟子就拜谁，那我们这些长年不出山门的人岂不是无弟子可收了？” “乌师弟此言差矣，宗门的规矩就是谁带回的弟子，谁有优先选择权……” “沈长老说的规矩不知是写在宗门例律的第几条……” 争吵声再次响起，刚刚稍作休息的双方再次开启了舌战，双方由于两大长老的加入，比之前的胡浩之争似乎更加激烈，仿佛四灵根的不是胡浩，而是白山。 一个多时辰过去，又是一声清咳打断了已经稀拉的争吵，陆掌门再次微微一笑看向乌、沈二人。“两位长老现在可想出一个两全的解决办法？” 还来！不光乌、沈二人，所有人心中都升起同样的想法，陆大掌门，你好歹也换个措辞。 “愿听掌门高见！”这一次沈阔城学乖了，再也不敢把话说满。 乌通天想了一下，觉得这话没什么不妥，便也点了点头。 “多谢两位长老对陆某的支持！”同样的抱拳拱手，同样的一副谦虚模样。“我到有一个建议，不如让这名弟子本人决定如何？” 咦？这个建议听起来似乎还挺合理，不会有什么阴谋吧？殿中一阵沉默，乌、沈二人对视一眼，均在等对方先表态。 其实两人已经认可这个建议，只是小心无大错，让对方先表态的话，就算真有什么纰漏，至少自己可以在手下面前保持住颜面。 僵持了片刻，陆飞脸上闪过狐狸般的笑容，郑重的看向白山。“既然大家没有反对，就按我说得办吧！这名弟子，你可以在这间大殿中的所有人当中选一人作为你的师父，不要有任何顾虑，若有人敢为难你，我会亲自为你做主！” 老狐狸，果然有阴谋！所有人一脸鄙视的看向陆飞，刻意加重的‘所有人’三个字已暴露出老狐狸的意思，更不要脸的是，后面还加上一句‘我会亲自为你做主’！ 025 亲传弟子 陆掌门大有深意的看向白山，话已点透，他相信只要白山不是傻子，一定会选择自己，掌门弟子这四个字又有几人能抗拒，他甚至连稍后的场面话都已经想好。收两名极有潜力的弟子在门下，是他立足黑魔宗的第一步，毕竟独木难支，就算能找到帮手，也不如自己亲手调教的弟子忠心。 胡浩也满心欢喜的看着白山，能和白山做同门师兄弟，自然高兴。 “弟子想拜乌随风前辈为师！”白山出人意料的回答让殿中所有人一愣，就连乌随风也微微皱起眉头。 “好，不攀权富贵，不趋炎附势，孺子可教也！随风，我若是你，只冲这一点定要收他为亲传弟子！”乌通天哈哈大笑道，望向陆飞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不错，不错！”沈阔城也微笑着点头说道。 陆飞从始至终保持的笑容终于再也维持不住，目光阴冷的盯着白山。“你真的想好了？” “是的，弟子能测出仙根完全是拜乌前辈所赐，不然此时还在山下做苦力，父亲常告诫我，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所以弟子愿意拜乌前辈为师，自此侍候在师父左右。”白山不卑不亢的看向陆飞。 一道身影挡在白山面前，乌通天迎上陆飞阴冷的目光。“掌门该不是要反悔吧？” 陆飞看看乌通天，又看看一旁冷笑不已的沈阔城，忽然收回阴冷的目光，抚掌大笑道：“乌长老多虑了，陆某只是想试试此子心性，现在我也同意刚才乌长老对此子的评价，如此心性之人确实不可多得，乌执事，你定要收他为亲传弟子，不然我可不同意喔！” “乌某谨遵掌门之意！”乌随风朝陆飞拱手回道。 拜师礼进行非常顺利，不管在场之人心中是如何想的，至少表面上大家一团和气，陆掌门送给胡浩一件下品法器作为拜师礼，乌随风虽然没有陆掌门出手那么阔绰，但也赠予白山十块灵石和一张低阶符箓风刃术。 风刃术作为风属性的低阶顶端法术，其价值自然无需多说，十块灵石看似有些寒酸，却是亲传弟子十个月的收入，一块灵石可是能换到一百块碎灵石，十块灵石对于炼气期弟子来说，已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陆飞已看出乌通天和沈阔城有再次联手之意，自然要收买人心，故而在拜师仪式结束后宣布，下次再有新弟子拜师，韩万通可以优先挑选。 皆大欢喜的收场，白山被乌随风带着朝他的洞府飞去，新弟子入门当然要认认门，见见师兄。 乌随风的洞府位于三座山峰的右侧山峰，同时这里也是大长老洞府所在，又名乌天峰。 乌随风带着白山来到峰顶稍低些的一处山壁落下，三十七名身穿黑袍的弟子已恭敬的候在此处，从服饰上可以看出，其中只有六名亲传弟子，这六人的袖口和领口都被金色镶边，其余三十一人皆为内门弟子。 当听说白山已是亲传弟子时，另外六名亲传弟子神色还算平静，剩余的三十一名内门弟子纷纷用怪异的眼神看着白山。 感受着落在身上羡妒的目光，白山暗暗皱眉，这与他想像中同门师兄弟的场景有些不一样，莫非这就是邪派的作风？ 引见之事由身为亲传弟子的大师兄代劳，看着这位已过中年的大师兄，白山猜测对方一定是卡在炼气期十层的境界。在修仙界，这样的人实在太多了，就算白家拥有百气归元瓶这种逆天的宝物，整个家族也不过只有太爷爷一位筑基期。 从炼气一层修炼到十层，只要坚持不懈，一般的修士都可以做到，只是所需时间长短不同而已，也许几年，也许几十年。但若想筑基，并不是有毅力和充足的灵气就能成功，其中天赋和运气也是成功的关键。相传，上古时期的古修们都会服用一种叫作筑基丹的灵药来增加成功的机率，成功者也不过是百里挑一，现在这种丹药所需的灵材早已灭绝，能成功的修士更是千不足一。 在大师兄的介绍下，白山的目光从一张张皮笑肉不笑的脸上挨个扫过，虽心中不愿但还是一一记住了这些脸，总算六名亲传弟子对他还算友善，让他不至于彻底寒心。 乌随风对门下弟子对白山的态度也只是冷眼旁观，当所有人介绍完后，不咸不淡的留下一句话便回府了。 众弟子一哄而散，只有大师兄留了下来，按照乌随风的交待，这位大师兄要为白山安排住处及其它日常事宜。 大师兄先领着白山到库房领了一身亲传弟子的服饰，这些衣袍看起来黑乎乎不起眼，却是由乌蚕丝织成。 乌蚕，黑魔宗特有的一种灵虫，其吐出的蚕丝不但可以避尘，而且坚韧异常，普通刀剑根本无法割断。外门弟子的日常工作中就有饲养乌蚕，不过大多是由女弟子担任，乌蚕除了每日食用特制的饲料外，每七天还要食用少量鲜血，这些鲜血自然是从女弟子身上获取。 强忍着不适，白山换上亲传弟子统一的服饰，又跟着大师兄来到登记处，每一名内门弟子都要登记在册，以后每月领取灵石要靠名册发放。 登记完毕，白山领到一枚黑色令牌，据大师兄介绍，这枚令牌是身份象征，同时也是出入山门的钥匙，若无令牌的话，就无法通过宗门外的幻阵，当然，亲传弟子的令牌还可以打开宗门中一些特定区域的禁制，这是内门弟子没有的权限，例如千闻阁。 千闻阁是宗门存放功法所在，这里共有三层，一层是亲传弟子可以随时进入的区域。二层则需要对宗门有一定的贡献后，方可进入。三层则必须由掌门或长老亲自带领才行。 跟着大师兄认完这些比较重要的地方后，白山被大师兄带到位于山腰的一排院落前，这里便是弟子们居住的地方。 内门弟子居住的条件自然要比外门弟子强，每名内门弟子都有属于自己的房间，而亲传弟子则可以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小院，这一点白山还是很满意的，虽然这些院落与位于山峰上的灵脉相距甚远，但他本就没打算靠灵脉产出的那点灵气来修炼。 一切都安排好后，大师兄把白山重新带回乌随风的洞府前便离开了，望着面前被一层淡淡金光笼罩的洞府大门，白山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装作看风景走到一边，在见这位别有用心的师父前，他必须要先解决一个问题。 026 试探 乌随风的洞府建在山壁处，从这里可以将黑魔宗三座山峰尽收眼底，通过大师兄的介绍，白山知道除了他脚下这座乌天峰外，左边那座叫做阔天峰，自然是三长老沈阔城的地盘，而中间的山峰则是以宗门命名，黑魔峰。 三座山峰巍峨险峻，不相上下，正像现在黑魔宗内的三大势力，乌派、沈派以及刚刚崛起的陆派。 白山沿着山崖缓缓走动着，似是被这居高临下的景象吸引，然而在他的脑海中，正有一番不为人知的对话。 “你选乌随风做师父，该不会只是为了亲传弟子这个好处吧？我想你应该看得出来，乌随风对你可是不怀好意，虽然我不知道他还藏着什么心思，但从他看你的眼神中，我可以感觉到他眼底藏着贪婪。” “你知道什么叫‘灯下黑’吗？往往越是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我猜乌随风怀疑的不只是我和胡浩，另外八名内门弟子一样是他的怀疑目标，另外就算他能靠灵敏的嗅觉发现两名弟子之死有蹊跷，但他也无法断定到底是同行人还是外人所为，现在只不过是排查而已。与其被他时时惦记，不如在有准备的情况下，接受他的排查，尽快摆脱嫌疑总好过被动等待，在我们那里有这样一句话，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说得就是这个道理。” “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计，我现在开始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人类，说不定像我们一样，百年为一岁。不过你可曾想过，他若用神识探查你的体内，你炼气期五层的秘密可就瞒不住了，到那时你的嫌疑反而最大。” “正因为我想到这一点，所以才没有急着进去，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你见多识广，可曾知道有哪种天灵地宝可以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提升境界，已经灭绝的也可以，把它的形状、味道和吃下去后的感觉告诉我。” “原来如此！”月婠婠感受到白山的想法，沉默了片刻，喃喃道：“看来只有补天果了……” 沿着山道转了一圈的白山重新转回到府门前，面对被一层淡淡金光笼罩的大门恍若不知的直接伸手去拍，随着手掌拍下，金光一闪，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手臂上涌来，将白山震飞出数丈远，眼看就要落向山崖。 忽然一道身影出现在白山身后，袍袖一摆，白山顿时被一篷金光卷住，下坠的身体方向一转，直飞入已经打开的府门，落在一座山洞中。 白山晃晃脑袋，一脸迷茫的朝四周看去，山洞的四壁异常光滑，一看便知被人刻意修整过，一块块散发淡淡白光的石头随意镶嵌在洞壁和洞顶上，将整座山洞照亮，借着这些白光，洞中摆投尽收眼底，除了一张石桌和几张石凳外，正前方还有一张巨大的石椅，乌随风此时正坐在石椅上若有所思的望着他。 “弟子拜见师父！”白山慌忙从地上站起来，恭敬的行了一礼。 乌随风点点头，沉声问道：“刚才你难道没看到门上有禁制，为什么还要去触碰？” “弟子只是想敲门，却被莫名其妙的弹了出去，师父说的禁制又是什么？”白山挠挠头一脸困惑的看向乌随风。 ‘装得真假，以你现在的年龄来说，应该正是不懂装懂的时候才对。’月婠婠的声音在脑海中突然响起。 白山神色微微一动，瞬间又恢复正常。‘闭嘴，我有我的习惯！还有，你下次说话前能不能先给个提示。’ 乌随风一直在盯着白山的一举一动，当看到白山神色微微一动后，心中一阵诧异，他实在看不出白山这个神色代表着什么含意，似乎是受到什么惊吓，莫非是因为刚才险些落崖的事后怕？ 虽然从白山到府门前那一刻起，乌随风就一直在用神识窥视着，但以他的境界显然发现不了月婠婠的存在。 “看来你对修仙界的事情一无所知，以后你可要多下苦功了。”乌随风随口敷衍一句，朝白山招招手。“上前来，为师看看你的根骨如何。” 白山低眉顺眼的走到乌随风面前，直直的傻站着。 乌随风微微一笑，伸手一引，白山的左手便不听使唤的抬了起来，乌随风扣住白山的脉门，闭上眼睛开始用神识查探。 只不到两息时间，乌随风的眼睛蓦然睁开，两眼放光的看着白山。“果然是你，藏得好深啊！” “师父您在说什么？”白山睁大眼睛看着有些兴奋的乌随风，一脸茫然。 乌随风并没有放手，反而又紧了两分，似乎是生怕白山会跑掉。“你明明已经达到炼气期五层，以为装傻就能糊弄过去吗？” “炼气？五层？师父，您的话弟子实在听不明白。”白山也不挣扎，任凭乌随风抓着他的手腕，脸上除了迷茫和惊讶外，毫无惊慌之色。 “还装！”乌随风冷笑一声，手上一紧，一股霸道的灵气顺着指尖冲出白山体内，直奔他的心脉。 此时若是其他修士，在生死关头必然会奋起体内灵气反击，这已不是意念可以控制，而是一种面临危险时的本能反应。但白山体内依然毫无动静，只有呼叫声响起。“痛，痛，师父……” 灵气在即将抵达心脉前如退潮般收了回来，乌随风看着呲牙咧嘴的白山，心中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难道对方真的不是在演戏，可是他体内的灵气又作何解释？ 禁灵丹的存在乌随风自然知道，只是这种丹药不但需要十几种珍稀灵材，又对修仙之人来说毫无用处，所以早已被乌随风淡忘。 “师父，您刚才对弟子做什么了，为什么那么痛？”白山不时吸着凉气问道，全然没有刚从鬼门关前转了一圈的觉悟。 乌随风沉吟了一下，神色平静的问道：“你真的从来没有修炼过？” “弟子都不知道自己有仙根，又如何修炼？”白山一脸委屈的看着乌随风。 “那你以前可曾服食过什么特别的东西？”乌随风继续问道。 “特别的东西？没有啊……”白山一副努力回忆的样子，忽然眉头一挑，惊呼道：“对了，我记得小时候父亲好像给过我一颗红色的果子，说是爷爷留下的，那果子干巴巴的，吃起来又苦又涩，还有一股特别的怪味，我不想吃，父亲却非逼着我吃下去，吃完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再醒来时，父亲说我已经躺了一个多月……” 乌随风听着白山的述说，先是微皱眉头，随即好像想起什么般，眼中突然爆出一抹亮光，直接打断白山的话，迫不及待问道：“你可还记得那果子叫什么名字？” （昨晚从六点半开始小区全体跳闸，本想找供电局讨个说法，但看在工人开着大灯昼夜加班的辛苦上，想想还是算了。当然主要是胳膊扭不过大腿，想来也讨不到什么说法！供电局给出的答复是线路老化，可是在线路改造前从来没出过这样的情况，啥也不说了，只能忍了！对不住大家，断更了一天！另外还要更加对不住大家一次，这个周六日可能还要断更，因为线路只被临时搭建，周六日要重新检修，不过线路改造工程已经完成，相信检修好不会再有停电事件了。我也只能实在不好意思的告诉大家，请做好周六日断更的准备！对不起！） 027 讲故事 “父亲没有说过！”白山摇了摇头。 “你来闻闻，当初你吃那颗果子可是这种怪味？”乌随风想了一下，从腰间储物袋中拿出一只玉盒，打开盒盖后递到白山面前。 盒中装着一株只有拇指长短的两叶小草，而且看起来有些破损，根茎部分已然不见，但就算如此，此草翠绿欲滴的颜色让人看上一眼便生出想要吃下的欲望。 白山凑上去稍稍闻了一下，微皱起眉头想了想，实则是等脑海内月婠婠的答案。“是有些相似，只是比这个味道要浓的多，简直可以说是有些刺鼻。” 乌随风听后神色激动的从椅上站起来，松开白山的手腕却一把抓住他胸前衣襟，瞪着一双仿佛要吃人的眼睛急促的问道：“你父亲手里可还有这种果子？” 也难怪乌随风会如此失态，他此时已经能确定白山服下的果子定是绝迹已久的补天果。修仙界一直传说着一些天材地宝，就算是普通人服下后，也可白日飞升，这种传说显然是无稽之谈，先不说这种逆天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就算真的有，普通人又如何能承受住进阶到白日飞升境界所需的灵气，不爆体而亡才怪。 不过有几种天材地宝确实存在，尽管它们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夸张，但却有其它灵草没有奇异效用，补天果就是其中之一。 补天果生长环境没有任何规律，人们只知道它会长在灵气最充裕的地方，此果若是没有仙根的普通人服下，便可开辟出仙根，从此走上修仙大道。若是被修仙之人服下，则有机率增加一种灵根属性，当然前提是要将它炼制成丹。若像白山说的那样，既没有炼制成丹，又被本身已具备仙根之人服下，则会改善灵根体质，并在数十年间缓缓提升境界，就算不修炼，终有一日也能达到某一层境界的顶点，换言之，白山就算从此不修炼，也能在有生之年达到炼气期十层的境界。 白山惊恐的望着眼前因为激动有些泛红的脸，小声说道：“应该没有了，父亲说过，当年爷爷救下一名道长的性命后，这位道长才留下这颗果子和十块灵石，说是结个善缘。” 失望瞬间布满乌随风的脸上，一把推开白山后，乌随风仿佛被抽干力气般坐到石椅上，望着白山久久没有说话。 白山忍住心中好笑，扯扯胸前衣服，小心的看向乌随风。“师父，我吃下的果子究竟是什么东西？” 乌随风没有理会白山的问题，现在的他恨不得把白山生撕活剥，方能解心头妒恨。他虽然身具异灵根，但除了风灵根外，只有火、木两种灵根，若是让他得到一颗补天果，并炼制成丹，那么他就有机率成为四灵根之人，说不定在坐化前就能突破筑基境界，一举达成金丹大道，再增加三百年的寿命。 在普通人眼里，仙师都是与天地同寿的，其实却是不然，炼气期的修士与普通人的寿命相差不多，顶多是长命百岁。达到筑基期的修士，寿命能增长至二百年左右。若能侥幸结成金丹，则能活到五百岁左右。而传说中的元婴期大修士才是真正的千年老怪，他们的寿命将是千年。 乌随风如今已有一百四十余岁，还有不到一甲子的寿命，六十年的时间，凭借三灵根的体质想要从筑基中期修炼至筑基后期假丹境界，甚至成功突破结丹期，虽不能说没有一点希望，却也只能说希望很渺茫而已，但若是成为四灵根，那么希望就能增加三至五成。 懊恼、怨恨、叹天不公的乌随风闭上眼睛，极力压制着心中的复杂情绪，白山则老实的站在那里，偷偷观察着这位师父不时抽搐的嘴角、眼角和须发。 许久后，终于恢复常态的乌随风蓦然睁开眼睛，看向白山时，白山已经低首垂眼，一副乖巧至极的模样。 乌随风眼中精光一闪，忽然开口问道：“你父亲可曾告诉你，你爷爷当年是如何救下那位道人的？” “听父亲讲，弟子的爷爷曾是一名猎人，在一次到山中打猎时，看到一只浑身是伤的灰色巨熊，据父亲描述，那只熊足有一丈多高，而在巨熊前方，一名青须长髯的道长正躺在地上，身上的道袍早已被血染透。那只巨熊虽然已经摇摇晃晃站立不稳，但还是朝道长走去，弟子的爷爷救人心切，就壮着胆子射了那熊一箭，好在那熊本就虚弱，一箭之下轰然倒地，不久后便毙命了。”白山将心中早已提前编好的故事声情并茂的讲了出来。 “灰色巨熊？”乌随风紧盯着白山，似要从他脸上找出破绽。“看你年纪，你爷爷就算活到现在，也不过百岁左右，千年前我越国便已没有妖兽，又哪里来的灰色巨熊？” 白山一脸茫然的摇摇头。“这个弟子就不清楚了，不过那位道长曾讲过，他并不是越国人，而是从很远的地方追了数年之久，才追到那只熊。弟子的爷爷还亲眼看见那位道长剖开熊尸，从里面取出一颗比龙眼还大的珠子，并留下一大块熊肉，据说当年弟子的爷爷和奶奶吃完那块熊肉后，便一直没有生过病，并活到九十八岁才无疾而终。” “妖丹，比龙眼还大，应该是四级妖丹，莫非那道人是一名元婴期大修士？”乌随风喃喃自语着，心中已是信了七八分，他可不信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能编出这些连门下弟子都不知道的故事，别的不说，光是补天果的样子和味道就连宗门中一些筑基期的执事都不知道。 若白山所言不虚，这位道长应该是一位元婴期大修士，对救命恩人送出一颗补天果似乎并不离谱，况且那道长又不是越国人，补天果在越国绝迹，并不代表在其它地方也绝迹，说不定在某些地方遍地皆是。 想到这里乌随风叹了一口气，暗恨自己生不逢时、生不逢地。他虽然没有离开过越国，却知道在距离越国很远的地方，那里才是修仙人的天堂，不过要想去往这些地方，不是要飞越无尽的大海，就是要穿过被高阶妖兽占据的山脉，这可不是他一个筑基中期的修士可以完成的。 “这些事可还有别人知道？”乌随风脸上重新恢复成慈师的模样，笑着问道。 白山装作稍稍犹豫后，才压低声音回道：“那位曾接弟子前来的韩前辈大概也知道一些，当初父亲为了留住弟子不被带走，还送了那位韩前辈两块灵石。” 乌随风点点头，手上一翻多出两张兽皮，随手扔给白山。“你现在虽然已经达到炼气期五层的境界，却不懂神识的运用，这上面记载的就是如何使用神识，待你学会之后，便可以去千闻阁挑选一门功法开始修炼，你是土木火三灵根，所以挑选功法时就选这三种属性的功法即可，另外……” 乌随风对白山的修炼稍加指点后，又看似随意的问了白山在望山城的住处，才让白山离去。 白山前脚离开，乌随风便也出了洞府，朝峰顶飞去，半个时辰后，离开乌天峰的乌随风朝望山城方向飞去。 028 千闻阁 乌天峰山腰处的一座小院里，白山双眼紧闭，盘膝坐在树下，若仔细看去，就会发现一团淡不可见的气团正从他的体内溢出，环绕身体一圈后，又从皮肤慢慢渗入，如此反复直至气团完全消失。 随着白山吐出胸中浊气，一道与他相同姿势的人影蓦然出现在他身后，正是月婠婠。 月婠婠的身影只是一闪即逝，白山吐尽浊气后缓缓睁开眼睛，一道精光从眼中划过，几欲射出，却没有成功便消失了。 “想不到这么快就要突破到第六层了，果然是大树底下好乘凉！”白山笑着站了起来。 一声冷哼从脑海中传来。“若不是你我共用一个身体，我又岂会助你！” 白山点点头。“是我沾了你的光，不过我一直很好奇，以你的天赋，为什么活了一千五百年却只修炼到炼气期第九层？” 沉默了许久，月婠婠的声音才响起。“真魔界只有真魔之气，我若是用真魔之气修炼的话，就会像父亲一样，永远只能留在真魔界中。” “留在真魔界有什么不好，总强过这里吧？”白山好奇的追问着。 月婠婠冷冷说道：“与你无关的事还是少打听，我自然有我的理由！” 伸个懒腰，耸耸肩膀的白山摇着头朝院门走去，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对月婠婠的脾气秉性已大概掌握，若她不想说的事，就是问到天荒地老，她也绝不会回答一个字。 走出院门，白山从怀中掏出黑魔令，朝着小院晃了晃，随着一个好像水波纹般巨大的涟漪荡开，小院瞬间被一片乌蒙蒙的气体淹没，这正是宗门为每座小院布置的禁制，禁制一开，不但在里面的人不会受到外界干扰，若有人想要用神识窥探其中的话，除非是结丹期以上修士，不然便会触发禁制，里面的人就能知道。 将黑魔令重新揣入怀中，白山顺着山道朝山下走去，今天他要去千闻阁转转，看看有没有适合自己的功法。 自从乌随风从望山城回来后，便失去对白山的兴趣，转而把目标移到胡浩身上，只是胡浩拜在陆飞门下，又是陆掌门的第一个弟子，再加上四灵根的天赋，故而被陆飞异常看重，根本没有接近的机会，这些日子正绞尽脑汁寻找机会。 白山对乌随风的执着也很好奇，他可不信这位师父真是为了给手下两名普通弟子报仇，只看他平时对门下弟子的修炼从不过问就知道不是什么慈师，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别的原因，想来想去多半是出在曾装着无名毒和灵液的瓷瓶身上，恐怕他报仇是假，寻找灵液的来源才是真的。 两个月前，禁灵丹便已失效，而白山则趁着乌随风离开宗门的几日里，将百气归元瓶中的两颗元丹取出，完整一颗装入玉瓶中藏在身上，另一颗则按太爷爷说的那样，平均分成数份，将其中一份泡水化开再分装在十五个瓷瓶中，每日只服下一份，随后修炼七八个时辰将灵液中的灵气彻底吸收，便算是完成一日的修炼。 一方面得益于灵液的辅助，另一方面又得益月婠婠相助，只短短两个月时间，他便即将突破到炼气期第六层。从炼气期第五层晋升第六层，若是普通弟子，则需要一年半至两年时间，就算是四灵根如胡浩的弟子，也需要大约半年时间，白山却只用两个月左右，修炼速度可谓惊人，不过他也无需担心乌随风怀疑，反正有补天果这个最好的借口。 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白山终于来到位于黑魔峰山腰处的千闻阁，这也就是他的体质早已异于凡人，若是由一个普通人走这段路的话，至少要三个时辰。 远远看去，千闻阁一眼可望，但白山知道它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别的不说，光是环绕在千闻阁周边的五片树林便大有来历。五片树林分别种植着五种不同的树木，这些树木不但属性刚好是金木水火土，排列位置也另有玄机，从而形成一座小五行颠天阵，如有人敢擅闯，就算是结丹期修士，一时半刻也要被困在其中。 当白山刚刚走到两片树林之间的路口时，左边白光、右边青光同时一闪，两名与白山身穿相同服饰的亲传弟子从树林中显现出身形，警惕的看向不远处的白山。 白山从怀中再次拿出黑魔令，展示给两人看，两人望了一眼令牌，神色微微一动，再感应一下白山的境界，眼中皆露出惊诧之色。 “看来你就是前段时间门中传得沸沸扬扬的白师弟吧？”其中一名年纪大约在三十岁左右的弟子笑着问道。 “白山拜见两位师兄！”白山抱拳朝两人拱拱手。 两人连忙还了一礼。“想不到白师弟如此年轻，就已经达到炼气期第五层境界，前途无量啊！” “白某也是侥幸而已！”白山随口谦虚一句，朝千闻阁望了一眼。“不知我可以进去了吗？” “当然可以，我这就为白师弟打开禁制！”两人分别取出一块白色和青色令牌，白山也举起手中的黑魔令，眼前景象微微一晃，两片树林之间看似普通的小路顿时一道流光闪过，瞬间变宽至两丈有余，而林中的两名弟子则在一阵模糊中，与身后的树林同时消失，下一刻出现在距离白山十几丈远的地方。 “白师弟，请！”随着其中一名弟子话语声落下，两名弟子逐渐消失在树林中。 白山看看两片已经拉远的树林，心中惊叹一声，朝千闻阁走去。 “你们人类对阵法和禁制的研究到是很有一套！”月婠婠的声音突兀的从白山脑海中响起。 早已习惯的白山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虽然这里看似无人，但他知道一定有人在用神识窥视着他，只是他的境界不够，无法感应到，当初大师兄带他来时曾告诫过他，宗门的两位太上长老必有一人在此处闭关，若是有什么异动惊扰了他们，后果会很严重，轻则废去修为贬为外门弟子，重则当场魂飞魄散，这样的事情以前并非没有发生过。 除去进阵前见到的两名弟子外，白山一路行来再没有碰到其他人，毕竟千闻阁只有亲传弟子才有资格进入，而宗门中亲传弟子也不过百多人而已，平日里能碰面的机率实大不多。 白山走至阁楼的门前，轻轻一推，看似高大的楼门便缓缓打开，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看到门内的情景后，白山的脸上还是露出震惊的表情。 029 回忆 高大的玉质阁架摆满整个房间，阁架之间只留出一人经过的宽度，从门口看去，这个并不比议事殿小多少的房间被塞得满满的，并且每个阁架上的空间都被最大限度的利用，一枚枚玉简推满每一个阁层，若不是早知这里是存放功法的千闻阁，白山还以为来到某个储存玉器的仓库了。 果然是财大气粗，白山想起自己和父亲第一次走进家族存放功法的房间，十几枚玉简被珍而重之的摆放在供台上，若想取下一枚都要先向挂在供台后面的先祖法像跪拜才行，与这里胡乱的堆放，随手可取简直是天镶之别。 白山站在门口感慨一番后迈步走进大门，当他刚刚踏进阁楼，一道强大的神识毫不掩饰的从他身上掠过，在神识临体的瞬间，白山有一种被蛮荒凶兽盯住的感觉，他知道这是神识主人对他的警告。 收敛心神，白山朝一排排阁架望去，眉头微微皱起，阁架共分为九排，每排阁架上至少堆放着上千枚玉简，自己若是一个个去找，恐怕三天三夜也看不完。 “从你的左边第一排阁架开始，分别是金木水火土、异灵根、炼丹、炼器、阵法，每枚玉简上只记载着功法的介绍和第一层功法，若有中意再来找我，交灵石一块即可获得整部功法。功法带出这里，不得擅自传与他人，如被发现，废去修为！”一个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在阁楼中响起。 白山并没有看到任何人，但还是朝身前拱手行了一礼。“多谢前辈指教！” 出声之人似是不愿多说话，再没有声音响起，白山等了片刻，朝左边第二排阁架走去，这排阁架摆放的应该是木属性的功法，而他身具三灵根正是木火土。 随手从成堆的玉简中拿起一枚，置于眉心处，神识探入，玉简中记载的内容在脑中浮现而出。 ‘回春诀，下品功法，分六层，借用木之生生不息之道修复身体伤势，可自疗可疗他人，非木灵根者不可习……’ 白山摇摇头，将玉简放下，又拿起一枚玉简。 ‘木化术，下品功法，分五层，修炼后可令皮肉坚韧，炼至五层身体堪比下阶法器，忌金、火。非木灵根者不可习……’ 两个时辰过去，白山从阁架的一头走到另一头，架上的玉简也看了十之一二，却并无令他心动的功法，此时他已大概知道，这里功法虽多，却大多是下品功法，偶尔有中品功法也像木化术一般，利弊参半。最主要的是他想找的是可以提升境界的主修功法，并非这些辅助功法。 白山看了一眼阁架上成堆的功法，摇摇头准备去另一排阁架去碰碰运气，然而就在他准备离开时，眼角余光莫名的瞥见一枚玉简，随后鬼使神差般随手拿了起来，放在眉心处。 ‘化臂术，中品功法，分七层，可将植物化藤，如臂驱使……’ 白山的呼吸开始急促，额头青筋根根暴出，垂着的左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着…… “你在做什么，可不要忘了这是什么地方，难道你想要暴露身份吗？”月婠婠的声音在白山脑海中响起，如一记喝棒打在他的头上。 呼吸逐渐变缓，额头上的青筋也快速消失，白山豁然睁开眼睛，将玉简放回阁架，似是避讳般看也不看转身朝另一排阁架走去。 “谢谢！”白山在心中说道。 “既然你选择这种方式复仇，就必须要学会隐忍，时刻保持着清醒，不要被仇恨冲昏你的头脑，再说那套功法也未必就是你家族独有的。”月婠婠这一次并没有再冷言冷语。 白山抿抿嘴，他虽然没有在心里说出来，但他心中的想法告诉月婠婠，‘化臂术’确实是白家独有的，因为这部功法的本名应该叫‘化藤术’，而‘化臂术’的名字是白家的先祖自行更改的，也只有白家人才会叫这个名字。 以黑魔宗的能力，必然也有‘化藤术’这部功法，应该是检测这门功法的人粗心大意或并非木灵根之人，所以才将此功法放入千闻阁。 月婠婠没有再劝白山，因为她也得知白山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 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白山神色如常的来到放置火属性功法的阁架前，像刚才一样随手拿起一枚枚玉简再次查看起来，而月婠婠却知道，白山的心中并不平静，玉简显示在脑海中的内容他根本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只有一段段回忆的片断如喷泉般涌现着。 “姐，你说话不算数，你说过不用手的！”一个浑身是土的男孩从地上爬起来，好像发怒的小老虎看着面前的少女。 少女双手负在身后，朝前探出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男孩，嘻笑的说道：“我没有用手啊，这些是植物的手。” 在少女的身后，两条从土里钻出的青藤轻轻摆动着…… 男孩忌惮的看看少女身后的两条青藤，抿抿嘴转身就走。 “你真的要走吗？那这两个果子可就我一个人吃喽！”少女银铃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男孩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少女，只见两条青藤的尽头处，果真缠绕着两颗紫艳欲滴的果子。 “我要，我要！”男孩望着紫果舔舔嘴唇，已将刚才之事抛之脑后，挥舞着小手朝少女索要。 少女嘻嘻一笑，两条青藤伸到男孩身前左右摇摆着。“向女人要东西，羞也不羞，是男人就要凭自己本事得到！” 回忆仍在继续，深陷回忆的白山机械的重复着相同动作，拿起玉简，放在眉心上，放下玉简，又拿起玉简，再贴在眉心上…… “你在找什么？”不知过了多久，那个略有些沙哑的声忽然音再次出现，将白山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这次与上次不同，随着声音一个比白山还矮一头的小老头出现在白山身旁，倒背双手看着他。 “弟子白山拜见前辈！”瞬间回神的白山先恭敬朝小老头的行了一礼才解释道：“弟子想找一门适合的主修功法。” 小老头大有深意的看着白山没有说话，但眼神分明是在说，小子，骗人你还嫩点儿。 许久的对视，就在白山即将抵挡不住小老头洞穿人心的眼神，准备再说出一个借口时，小老头却似是想到什么，轻叹一声，收回目光，背在身后的右手抬起，在身前虚点数下，数枚玉简仿佛线牵般从各处飞来，飘浮在小老头身前。 “这些是木火土所有的主修功法，你自己选吧。”沙哑的声音还未落下，小老头已然不见，七枚玉简如有灵性般飞入白山手中。 030 论魔 白山看看手中叠放整齐的玉简，心中惊讶的问道：“你能感应出他是什么境界吗？” “感应不到，他若不是修炼了某种可以隐蔽修为功法的话，那就应该是一名结丹期的修士，你可要小心些。”月婠婠回道。 白山微点下头，修士之间可以凭借神识感应到对方境界，如果感应不到，不是对方修炼了特殊功法，就是对方高自己一个大境界以上。白山和月婠婠都是炼气期，高出一个大境界自然是结丹期。可是据白山所知，黑魔宗只有三名结丹期修士，大长老乌通天和两位常年闭关的太上长老，难道在千闻阁里还隐藏着一位结丹期修士？ 心中嘀咕的白山拿起手中一枚玉简，放在眉心上…… 七枚玉简全部看完，白山自嘲的笑笑，七套主修功法无一例外全是下品，并不比他修炼的玄天功强多少，看来要想得到更好的主修功法，只有上二层或三层去找，不过这两层可不是他这样新入门的弟子可以进去的，哪怕他是亲传弟子。据大师兄讲，就连他都没有去过第二层，这位大师兄来黑魔宗可是已经二十多年了。而三层听说只有成功突破筑基期后，才可以进入。 “这里既然自称为黑魔宗，为什么没有看到魔修的功法？”白山一边摆弄着手中的七枚玉简，一边在心中问道。 “我想是因为找不到魔气的缘故吧，魔修的功法是需要魔气的，就像你修炼需要灵气一样，据我这些日子观察，这一界似乎被封闭了，除了天地间自然生成的灵气外，魔气、鬼气、妖气都没有出现过，我想这大概也是这一界灵气日渐稀薄的主要原因。” “被封闭了？这和灵气稀薄有什么关系？”白山好像抓阄般从七枚玉简中随意挑出一个，朝门口走去。 “一个界面的灵气最主要的来源并非是靠天地间自然生成，而大多是从更上层的界面渗透过来，你们这一界被封闭后，自然无法得到上层界面的渗透。” “上层界面是什么意思？”白山走出阁架，忽然停住脚步，犹豫了一下又朝放置记载炼丹术的阁架走去。 “上为天，上层界面自然指得是接近天的界面，也就是你们人类修士常说得道飞升后要去的地方。” 得道飞升！白山没有在问下去，在他的心中根本没有想过飞升，那不过是一个美好的传说罢了，传说上古时期古修士们的目标就是飞升，而到了近古时期，结丹期便已是顶尖的存在，再没有听到有人飞升的消息。 白山闭嘴了，月婠婠声音反而再次响起。“不过你若是想要修魔的话，到是不难。” 白山翻个白眼。“你自己放弃成魔，却让我修魔？” “我并没有放弃成魔，只是我选择了另一种修炼方式。魔气与真魔之气还是大有区别的，如果我用真魔之气修炼，在没有真魔之气的界面便得不到补充，但魔气不同，除了这一界，很少有哪个界面没有魔气，而且你的百气归元瓶凝结出的元丹也可转化为魔气，我这里又刚好有一部适合你们人类修炼的魔修功法，所以我说你想修魔不难。” “不修！走火入魔、邪魔外道、妖魔鬼怪、群魔乱舞、毒魔狠怪，从这些词就知道魔不是什么好……咳，反正我不修！”白山关键时刻猛然想起月婠婠和他父亲都是魔，总算把话及时刹住。 一声冷哼，让白山瞬间如坠冰窖。“这些词不过是你们人类的偏见而已，我承认修魔确实是以杀入魔，但你们人类修仙又有什么不同？平日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当利益出现时，手段比我们更加残忍！至少在真魔界，是不会出现几派联手清理异己这样的事情，魔界虽然讲究弱肉强食，但我们是真小人，而你们高呼天地不仁，做着小人行径时，却要装成君子模样。明明是你们自己在杀人，却要把罪名安在魔的身上，真是可笑！若世间罪恶皆为魔的话，你们人类才是最大的魔！” 月婠婠的一番话将白山说得无言以对，只能装作没听见开始挑选阁架上的炼丹术。 月婠婠显然被气得不轻，并没打算就此罢休。“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是佛家所言，你们却不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若把‘道’解释为道貌岸然时，这句话的含义就与你们理解的意思完全不同……” “月前辈，我错了，您饶了我吧！”白山脑海里全是月婠婠的声音，根本无法静下心去做其它的事情，只好认错求饶，反正月婠婠已经活了一千五百多年，叫她一声前辈也不算吃亏。 一声冷哼结束了声音，白山暗松一口气，连忙快速的从阁架上挑选出一套初级炼丹术，匆匆朝门口走去。 他之所以挑选一套炼丹术，也是抱着选择一门主修功夫相同的心思，挑选主修功法是为了掩饰自己境界的提升，毕竟若连功法都没学，就无缘无故的进阶，肯定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而挑选炼丹术自然是为了防止元丹泡制的灵液万一被人发现，也好有个合理的解释。 白山站在门口并没有看到那位高深莫测的小老头，只得高声说道：“前辈，弟子选这两件……” “两块灵石！”沙哑的声音直接打断了白山的高呼。 白山刚从怀中取出两块灵石，忽然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手中将灵石和玉简吸走，十几息后，又有两枚玉简从屋子深处飞出，落入白山手中。 白山将玉简放在眉心上查探一番后，朝着玉简飞来的方向恭敬的行了一礼后，转身走出了大门。 阁楼的大门无声关闭，随着白山的脚步，身后的景象随之改变，当白山走回到当初停下的路口再回头望时，大道又变回林间小路的模样。 朝着千闻阁方向再行一礼后，白山沿着山道朝山下走去。 一路上月婠婠都没有再出声，白山已经习惯有人陪他说话，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还有些不太适应，苦苦思索出一个话题，装作没事般在心中随意问道：“对了，刚才你说你那里有一套魔修功法，是什么品阶的？” 白山问完这个话题后，对月婠婠能回答他并没有抱什么希望。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月婠婠没有让他等太久，冷冷的两个字便在脑海中响起。“上品！” 031 宗门坊市 白山猛然停住脚步，情不自禁问出声来。“我没有听错吧，你刚才说得是极品？” “是极品功法！”月婠婠又重复一遍。 “极品，为什么是极品……”白山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在原地来回踱步，一副苦恼至极的样子。 不管是主修功法还是辅助功法，皆分为下中上极四品，上古时期，极品功法虽然不多，但各大门派及家族都会珍藏一二，随着灵气逐渐稀薄，一部适合自己的极品功法已成为得道飞升的金钥匙，在人类贪婪与自私的作用下，极品功法的数量开始急剧减少，到了数千年前终于绝迹。 现在的修仙之人已不知道极品功法到底好在哪里，但从上品功法与下品功法差距中，可窥一斑。功法的品阶越高，不只是修炼的速度更快，还影响到体内灵气精纯程度。同是一杯水，清水自然要比浊水有用。 “这本功法适合我吗？”白山在原地踱了十几圈，忽然停下脚步问道。 “魔修是依靠魔气修炼，魔气是不分五行的！”月婠婠虽没有正面回答，但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白。 “修魔会不会丧失心智？”白山不放心的又问道。 “你看我父亲像是丧失心智的吗？”月婠婠冷冷说道。 “好像有点……不像，呃……”白山想起万魔噬魂，总觉得有点怪怪的，自己该不会也变成一颗噬魂的魔头吧。话刚说出口，又怕惹得月婠婠生气，慌忙改口，改口后却又想起，自己心中的想法对方同样知道，一时语塞。 一声冷哼不出意料的在脑海中响起。“你们人类做的抽魂炼魄之事还少吗？别的不说，搜魂术就是一种极为歹毒的功法，我想你们人类修士恐怕没有几个人不会吧？魔修需要强大的魂魄为基础，而壮大魂魄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吞噬魂魄，在远久的上古时期，古魔神便与你们人类签下契约，以心魔方式换取人魔两界的和平。” “那是不是我修魔之后，也要不断吞噬别人的魂魄才行？”白山犹豫起来，在他看来，吞噬他人的魂魄是一件极为歹毒的手段。 月婠婠冷笑一声。“万物皆有灵，看你自己如何选择，除了人以外，你也可以从其它万物中获取灵魂，比如妖兽。” “哪里还有妖兽？”白山摇头叹息道。 月婠婠不屑道：“越国没有，并不代表别处没有，这一界之大是你远不知道的，当你足够强大时，难道还会一直缩在这里？” 白山皱起眉头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你这么希望我修魔，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我共用一个身体，既然我是魔，自然希望你也是魔，这样对你我的修炼都有好处！”月婠婠不假思索的回答分明是早已料到白山会有此一问。 “仅此而已？”白山眉头一挑。 “你若不信，尽可以不修魔，我又没逼你！”月婠婠冷笑道。 权衡再三，白山还是没有决定，尽管极品功法的诱惑让他无法抵挡，但他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他要先搞清楚什么是魔修。 三天过去，这一日正是月中十五，每到这一日，黑魔宗的山下就会出现一个坊市，说是坊市，其实也不过是黑魔宗弟子彼此交换所需的地方，不管是摆摊的还是来此的客人，都是宗门之人。 白山一大早便来到山下，他迫切需要几件东西，所以不想因为来晚而被别人换走。 坊市设立在黑魔峰下的一片树林中，这里被开辟出一块不大的空地，白山赶来时，空地上已经摆下十几个摊位，看来有所求的人并非只有他一个。 由于白山身上穿得是亲传弟子的服饰，故而当他从摊位前走过时，都会受到摊主的关注，亲传弟子每月可领到一整块灵石，自然比普通的内门弟子富有的多。 摊位上大多是些并不值钱的东西，如大如城砖的玉块，十五到五十年的人参、何首乌等药材，还有削铁如泥的刀剑，这些东西在修仙之人眼中虽不值钱，但随便拿出一样到凡人的城中，都可以转眼变成富家翁。 除了这些‘不值钱’的东西，摊位上也有些值钱的东西，比如初、中阶的符箓，比如拇指大小的一小瓶不知名兽血，比如一些不知名的药渣……这些东西大多是摊主在拜入师门时师父所赠，被当作镇摊之宝出售，却因为价格太高一直无人问津。 除了这些摊位外，空地边缘处还有两间宗门开的小型店铺，一间收售有关炼丹方面的一应物品，如炼丹炉、灵草等。一间则收售有关炼器方面的东西，如灵材。 两间店铺虽店门大开，却门可罗雀，怎看都像两张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嘴。里面出售的东西，普通弟子根本买不起。就算哪位弟子手中真有值钱的东西想要换取灵石，也不敢到这里问价，因为这两间店铺给出的价格不但极低，而且过不几日，问价的弟子就会被门中某位长辈叫去，先是大肆勉励一番，随后‘光明正大’的以更低的价格将东西收走。 白山此行的目标却正是其中一间店铺，颇有一股‘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之势。不过他并没有急于进去，在此之前，他还要寻到另一件所需之物。 将十几个摊位仔细逛完，并没有心中那物，白山暗叹一声转身望去，却愕然发现摊位已不知何时增至三十几个，连忙又顺着原路逛了回去。 各个摊主以期待的目光迎接白山，又以失望的目光送走这位亲传弟子，终于，白山在一个摊位前停下了脚步，摊主顿时满脸推笑，将摊位上几件一直卖不出去的宝贝重新摆了摆，以此动作来吸引白山的注意力。 白山先是盯着一颗装在锦盒中，并不知名的草籽看了半晌，随后又漫不经心的把目光移向角落的几本旧到发黄的古书上，蹲下身子随手拿起一本，大致翻看后又拿起另一本…… 几本古书全部翻完后，白山挑出其中一本，看向摊主。“这个怎么卖？” 摊主是一名身穿内门弟子服饰的圆脸胖子，看年纪大约二十五六左右，看似一脸憨厚，眼中的贼光却暴露了他的本性。 转转眼睛，摊主笑道：“这可是一位古修士流传下来手抄绝本，看在同门的份上，我也不乱叫价，你也别还价，十五块碎灵石。” “太贵了！”白山迟疑了一下，目光重新落回到那个不知名的草籽上。“这样吧，把这个草籽送给我，这本书我要了！” 032 买卖 摊主听完白山的建议，顿时露出早知你会如此的神情大叫道：“这位师弟，你没在说笑吧？你知道这是什么种子吗？两极花啊！倘若你能把它种够百年，你就是宗门中最富有的弟子，就算是留给你的子孙当作传家宝，也绰绰有余！” 摊主的声音很大，在引来周围人注意的同时，也引来附近摊主鄙夷的目光。百年两极花确实是配制传说中上古灵药筑基丹的主药之一，听似确实珍贵至极，但先不说有没有人真的愿意出大价钱收够它，再去凑其它根本已经绝迹的主、辅药。只说这颗种子能不能发芽，能不能长到百年，又有谁愿意花百年时间去照料一棵植物？ 白山看看身后围过来看热闹的人群，微微皱下眉，有些不悦道：“你要不同意就算了，叫这么大声干嘛？书不要了！” 白山起身便走，身后传来摊主得意的声音。“这位师弟，小聪明就不要耍了，你要真有心买这颗种子，就回来诚心商量。” “对不起，我只想要这本书，对那颗种子并无任何兴趣！”白山停住脚步回身道。 “信你才怪！”摊主挤眉弄眼的嘿笑一声。“你若真是想要这本书，五块碎灵石卖你！” 就在摊主得意的顾盼四周之时，一个黑影朝他飞来，摊主下意识伸手接住，才发现是一块灵石。 白山弯腰拿起那本书，揣入怀中，看向摊主。“找钱！” 摊主到此时才知上当，那本书在他心中的底价是十块碎灵石，现在却要五块碎灵石卖给白山，心中不甘，咬咬牙看向手中灵石。“对不起，我没那么多碎灵石，还是算了吧！” 白山眉头一挑，深深的看了一眼摊主，嘴角微扬看向四周。“不知哪位师兄手中有一百块碎灵石，我愿用一块灵石交换！” 白山话音未落，几人已经应声，其中一人动作最快，一个箭步窜到白山身前，以迅雷之速将一个鼓囊囊锦袋塞入白山手中。“师弟，你点点！” 白山神识一扫，便知袋中数目无错，伸手从里面掏出五块碎灵石，递向摊主。 摊主在白山说出交换碎灵石的话时，心中便已后悔，虽说一块灵石与百块碎灵石是等价的，但没有人会真的这样交换，通常情况下，一块灵石可以换到一百零五块碎灵石，这个兑价他也知道，只是没想到白山只要百块碎灵石，早知如此，他又何必便宜别人！ “九十五块碎灵石其实我也有，我以为你要……” 摊主的话还没说完，与白山交换的弟子已然不乐意，冷声说道：“景明，生意可不是这么抢的！” 白山站在一旁笑而不语，他也知道这本书的价格不只五块碎灵石，有心补偿对方，对方却自作聪明谎称找不开，那就怪不得他了。 发话的弟子显然绝非善类，只从摊主无声的张了张嘴，老实的接过碎灵石，把灵石交还给白山的举动便可看得出来。 白山将灵石交给那名弟子，在围观人的议论声中朝不远处的两间店铺走去。 “这位师弟，请留步！”接过灵石的弟子忽然出声喊道。 白山停步转身看向对方。“怎么，灵石有问题？” “师弟误会了！”那名弟子走出人群，来到白山身前，忽然压低声音说道：“在下陶阳，还请师弟借一步说话如何？” 白山的神识从对方身上扫过，对方年龄不大却已是炼气期七层的境界，想了一下，点点头。 陶阳脸上一喜，忙头前引路，来到坊市边缘人少处，左右看看无人，把声音压得更低小声说道：“师弟身上可还有灵石？” 白山想也不想的摇摇头。“没有了！” 陶阳先是一愣，当看到白山警惕的目光后，顿时明白了缘由，歉意的笑笑。“是我太鲁莽了，师弟不要误会，其实我是有笔发财的买卖想拉着师弟一起做，但还需要三块灵石，若师弟有意的话，这笔买卖做完后可以得到十倍甚至几十倍的回报，不知师弟可有意思？” 白山看似漫不经心的听着，实则一直留意着对方，从对方脸上的神情来看，并没有丝毫不妥，点了点头。“说来听听！” 陶阳脸上笑意更盛，他知道自己找对人了，白山既然这样说，身上一定有三块灵石，要知道，三块灵石对于普通的内门弟子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是这样的，我们发现了一间密室，很可能是古修士遗留下来的，但密室外的禁制我们无法打开，只能借用阵法破解，而这个阵需要八块灵石方能启动，加上刚才换的那一块，我们已经集齐五块灵石，师弟若肯出剩余的三块灵石，密室打开后，咱们几人平分所得如何？”陶阳生怕白山不答应，除了一些极为关键的地方没有说，几乎是全盘托出，说完后满脸紧张的看着白山。 白山没有马上表态，而是盯着陶阳看了许久，一直看到对方脸上神情都有些不自然，才好奇的问道：“你我好像是第一次见面，你为何要找上我？” 陶阳犹豫起来，当看到白山似笑非笑的表情后，最终咬了咬牙说道：“实不相瞒，在宗门中有如此财力，境界又低于我们的弟子并不多，我找到你也是迫不得已，因为所剩时间已经不多，如果错过这次就只能再等三年。” 白山笑了笑，陶阳的回答合情合理，不过他还要考虑考虑，至少也要打听一下此人的名声如何。 陶阳见白山没有说话，善解人意的说道：“这样吧，你回去考虑一下，尽快给我答复，我住在阔天峰，你只要到那里打听陶阳，没有人不知道的。不过这件事不管师弟答应与否，我都希望你能保守秘密。” “放心，我会保密的！”白山点点头，他知道对方既然敢放心告诉自己，肯定有所倚仗或留有后手，再说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行为，只要不是傻子是没人会做的。 陶阳亲热的拍拍白山胳膊，转身离开了。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询问白山的姓名，更加证实了白山的猜测。 望着消失在人/流中陶阳，白山抿了抿嘴，他开始对这个陶阳产生了兴趣，一个内门弟子对他这位亲传弟子毫无防范，他究竟有什么倚仗？对方如果刚才所说都是真的，他又是如何发现这间古修士遗留的密室？这等运气可比大白天在地上捡到一袋灵石还要逆天！ 033 魔修之途 半个时辰后，一脸肉痛的白山从店铺里走出来，手里抱着一个海碗大小的青色铜炉，铜炉三足双耳，外观并无奇特之处，只是在炉壁上雕刻着一些古怪的纹路，而就是这几十条古怪的纹路，让这个原本不值二两银子的普通香炉摇身一变，成为一个价值两块灵石的一级炼丹炉。 除了炼丹炉以外，白山又用一块灵石价格买下一个聚火盆，用差不多两块灵石的价格买下五十份炼制辟谷丹的材料。 聚火盆是初学炼丹必备之物，通过特殊的材质，只要镶入一定数量的火属性碎灵石，便可以将普通火焰提升少许温度，达到炼制最低级丹药的要求。而辟谷丹则是一级丹药中最常见，也最容易炼制的丹药，如果一个人连辟谷丹都无法炼制成功的话，那他几乎就可以放弃成为炼丹师的梦想了。 十块灵石现在只剩下三块，这是白山刻意留下的，他对陶阳的买卖还是有些兴趣的，若陶阳所言不虚，他到是想去看看古修士遗留的密室是什么样子，这纯属是少年的好奇心而已，至于能在密室中得到什么他没有奢望过，在他看来，那未必是什么密室，更有可能是古修士曾作短暂停留歇脚的地方。 回到属于他的小院，白山将禁制打开，拿出用五块碎灵石买下的古书翻看起来。说是一本书，其实不过是哪位修士闲来无事或基于爱好，写的一本手记而已，里面的内容杂乱无序，东写一笔西写一笔，记载的都是这名修士所见所闻的一些奇闻秩事。 不过从书中颇具观赏的蝇头小字和一些寥寥数笔勾画的插图来看，这名修士一定出生在书香门弟。 书中其它内容白山并无太大兴趣，只是一目十行翻过，他要看的正是这名修士对魔修的评价。这本手记还是大师兄告知他的，前几日他特意就关于魔修的问题去找大师兄询问，可惜这位大师兄所知也不多，不过却谈起他曾翻看过的这本手记，这才让白山有了坊市之行。 手记中对魔修的评价贬多褒少，白山一边翻阅一边要忍受脑海中不时传来的冷哼声，显然月婠婠也在看，并且对书中的评价极为不满。 白山并没有因为手记主人的评价而对魔修产生反感，而是很客观的从另一个角度去看待这些评价，这个心态让白山自己也纳闷不已，如果说手记主人从主观上就对魔修没有好感的话，那此时的白山恰恰相反。比如手记中评价魔修多为残暴之人，一言不合便出手取人性命，但在白山看来，这正是真小人的行为，总好过那些口蜜腹剑，背后捅刀子的伪君子。 正是缘于这些想法，他脑海中的冷哼声才没那么频繁，不然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精力看下去。数百年后，白山也曾对自己当时会对魔修持如此态度而反思过，猜测多半是因为极品功法的诱惑已经深入他心，就像女人看到闪光的宝石一样，嘴上说不要，但心中早已芳心暗许。 将手记一口气全部翻看完，白山轻吐了一口气，此时他脸上虽没有表情变化，但心里却是如释重负，从手记中关于魔修方面的记载来看，魔修固然给人留下嗜杀成性的印象，让人几乎谈魔色变，但从这里白山并没有看到魔修之人有丧失心智的记载，由此看来，魔修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至于嗜杀、残暴这些行为，他觉得是因人而异，并不能全怪在修魔上，正所谓，心中有魔，佛也成魔，心中无魔，魔也是佛！ 将手记放在桌上，白山心中已打定主意，正琢磨该如何体面的向月婠婠开口时，脑中一涨，一段文字突兀的出现在脑海中，正是一部主修功法的第一层功法。 “这就是你说的极品功法，它叫什么名？”白山好奇的问道。 月婠婠沉默了许久，才说出一个名字。“九转真魔经！” 白山神色一动，从月婠婠迟疑的口吻他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如果这个名称不是对方胡乱编的，就是有其它的忌讳。“现在我既然已经决定修炼这部功法，你也不必再对我有所隐瞒，修炼这部功法是否有什么弊处？” 又是短暂的沉默后，声音才响起。“你们人类从结丹期开始，每突破一个大境界时才会遭遇心魔，但是你修炼这部功法后，每一次大境界突破都会遭遇心魔，而且所遇心魔的实力要比别人高，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只要有我在，自会助你。” 白山低头想了一下，月婠婠刻意加的一句‘只要有我在’让他稍稍有些犹豫，不过随即便释然了，月婠婠至少要修炼到四级，也就是元婴境界才能离开他，他可没想过自己能走那么远，能到达结丹期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点点头，白山先放开神识，检查一遍院中的禁制，一切正常后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打开盖子快速倒入嘴中，将瓷瓶收好，来到树下盘膝坐下，闭上双眼开始按照脑海中文字的指点，控制着体内逐渐增多的灵气沿着一条新的轨迹运行，随着灵气在体内成功运行一个循环后，原本从白山体内溢出并环绕在身周的无色灵气开始颜色加深，白、灰、深灰、黑……最终一团漆黑如墨的雾气将整个身体淹没，预示着白山从此踏入魔修之途。 接连数日，小院的大门都没有打开过，这种情况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修炼本就是需要时间的推积，闭关十几天甚至几十天对修士来说实在太正常不过，随着境界的提升，闭关的日子也会增加，譬如两位结丹期的太上长老，闭关都是以年为单位的。 这一日，寂静的小院中忽然传出一声长啸，伴随着啸声，原本淡不可见的禁制在轻微晃动中显出原形。啸声消失，停止晃动的禁制渐渐消失，再次隐入虚空中。 小院中，神色兴奋的白山重新闭上眼睛，感应片刻后蓦然睁开眼睛，惊喜道：“不愧为极品功法，想不到竟然提前半个月突破了。” 一声冷哼，月婠婠语带不屑的说道：“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极品功法的好处远不止这些，你难道没发觉体内的魔气浓度比之前增加了一倍吗？以你现在的实力，就算是面对高你一阶的对手，也可立于不败之地。” 白山微笑着点点头。“这正是我急于突破的原因，现在可以去打听一下陶阳的消息了！” 034 初次炼丹 白山通过几名相识弟子口中得知，陶阳果然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在阔天峰颇有名气，他的名气一是来自于他的天赋，与白山同样拥有三灵根，并在进宗门不到十年时间便达到炼气期第七层的境界，是近期最有可能成为亲传弟子的热门人物。除天赋外，他还颇具人缘，不但阔天峰的弟子大部分与他相熟，就连其它两座山峰的弟子也多与相识，其中就包括白山的大师兄牛奉。 对于牛奉认识陶阳，白山实在有些好奇，要知道牛奉的年纪已经五十有余，平时很少与其他弟子往来，每次白山上门向他请教时，从未撞过空门，这样一个几乎足不出户的中年人，竟然也认识陶阳，由此可以看出陶阳确实有他过人的交际能力。 至于陶阳的名声自然是众口称赞，热情、真诚、待人大方，一诺千金是白山从几名弟子口中得到的对陶阳的评价。而陶阳背后的靠山却出乎白山意料之外，除了三长老沈阔城之外，大长老乌通天似乎对他也是颇为关照。白山通过这段时日的了解，三长老与大长老之间的明争暗斗他也有所耳闻，现在两人却对同一名弟子青昧有加，实叫人费解。更加让人费解的是无人知道陶阳与两位长老到底是什么关系。 对于陶阳身份的神秘，白山权衡再三，还是决定答应对方，因为这是他了解大长老乌通天唯一的途径。 进入黑魔宗这段日子，白山除了应对乌随风的怀疑和努力修炼外，也从侧面开始打听关于六派清理散仙家族的消息。经过不懈努力，他终于得知这一切祸端源于乌通天，正是他在七派议会上提出的建议，当然赞同的其余五人也是他复仇的对象，不过乌通天是他的首要目标。 乌通天身为结丹初期修士，以白山现在的实力想要报仇，无异于以卵击石，但白山并不气馁，他在等，等待一个时机。而在时机来临之前，他必须要先对乌通天有所了解，知己知彼才有可能抓住机会。 可惜的是与乌通天有接触的人并不多，这位大长老从来不收弟子，与他交往的人除了乌随风外，就是宗门中属于乌系的几名执事，从这些人身上，白山可无法打探到任何消息。现在既然蹦出一个被乌通天关照的弟子，白山自是不会轻易放过。 陶阳对于白山能答应很是高兴，并相约三个月后出发。 接下来的日子里，白山每天除了修炼外，就是研究丹药的炼制，他不求自己能在炼丹方面有多大的造诣，只要看起来像个炼丹师即可，当然最好的能成功炼制出一两颗凝气丹。 凝气丹，是一级丹药中为数不多能加速修炼的一种丹药，更为可贵的是，炼制凝气丹所需的材料相比其它几种同类丹药要便宜得多，市面上出现最多的也是凝气丹，白家把元丹泡制的灵液称为凝气汤也是缘于这个原因，以便掩人耳目。 现在白山要做的就是继续掩人耳目，走多夜路终遇鬼，他必须要给自己每日服用的灵液留下后手，不管将来用不用得上，百气归元瓶绝不能有失。 这一日，将辟谷丹的炼制过程重新熟习一遍的白山在石桌上摆好聚火盆，又在盆壁的八个凹槽处分别镶入火属性的碎灵石后，右手开始快速掐诀，随着体内一丝魔气被转化为火属性灵气从掌心逼出后，飘浮在空气中的火属性灵气纷纷聚来，片刻功夫，一颗比拳头略大的橘色火球出现在掌心上空。 感受着扑来而来的热浪，白山满意的点点头。火球术是他在家族时就已经掌握，只是此时的火球比他修魔前要大上两圈，这也是极品功法带来的好处。 将火球掷入聚火盆中，右手虚扶在盆壁外，继续维持着火球的燃烧，白山左手再次掐出一道法诀，打向盆壁。 镶嵌在凹槽内的火属性碎灵石瞬间被激发，一层淡淡的红晕将聚火盆笼罩，盆中火球的颜色顿时又深了几分。 脸上感受到比刚才更强的热浪，白山不敢怠慢，将丹炉快速放入聚火盆，这才不慌不忙的打开手边半个手掌大小的木盒，盒中装的是混杂在一起的十几种材料，有颗粒状的谷物，有穗状的果实，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叶、茎，这些植物正是炼制辟谷丹的材料。白黄黑绿看似不起眼，每一种却都生长十年以上，虽算不上灵草，但若凡人服用，也有延年益寿的功效，用它们炼制出的辟谷丹，服用一粒即可三十日内不用进食，只需每日服用少量清水即可，是结丹期以下修士常备的一种丹药。 修仙之人只有结丹后，才可以真的达到辟谷境界。 在聚火盆中被锻炼的丹炉开始轻微的颤抖起来，同时雕刻在炉壁上的纹路也全部变为火红色，白山眼睛一亮，抬手朝火中虚拍，炉盖飞起落在石桌上，此时丹炉外壁已被烧得发红，但内壁却毫无变化，依旧是青铜原色，这就是炉壁上纹路的作用，外热内冷是炼制丹药最基本的要求，只有这样才能将材料中的精华迫在炉中，最终凝结成丹。 白山将木盒中的材料一骨脑倒入丹炉中，随手一引桌上的炉盖，重新盖上后，右手继续维持着火焰，左手朝着丹炉快速虚拍，促使丹炉在火焰翻滚旋转，以达到受热均匀和搅拌的目的。 辟谷丹之所以是一级丹药中最容易炼制的丹药，就是因为它不存在材料放入次序和时机的问题，在已知的所有丹药中，也只有辟谷丹是可以这样一次性将材料倒进炉中。 半柱香时间过去，丹炉仍在火焰中不断翻转着，白山的额头上已经出现豆大的汗珠，脸色也开始苍白，现在他终于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天真，照目前情况来看，今天炼制这一炉丹药已是极限，看来想成为一名装模作样的炼丹师也绝非易事。 就在白山略微分神之际，脑海中忽然响起一声嗤笑，白山正要发问，鼻中传来一股淡淡的焦糊味，虽然已猜到结果，但白山还是用神识朝炉中探去，在确认无望后，颓然的停下手上的动作，失去控制的丹炉顿时落入盆底，将本已渐弱的火焰直接砸灭，炉盖磕开，一团半黑半绿的药渣从丹炉中撒落出来。 第一次炼丹，失败！ 035 丹成顿悟 一次炼丹失败再正常不过，就算是浸淫丹道数十上百年的炼丹大师，也不敢保证自己每次都能成功。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白山继续坚持不懈的炼丹，随着次数的增加，他的手法也越来越娴熟，从每日只能炼一炉增加到可以炼三到四炉，可以说是一个不小的进步。 这一日，白山坐在石桌前，望着桌上的聚火盆、丹炉和装着一份量材料木盒发呆。经过二十天的努力，他现在只剩下这一份材料，而前面的四十九份材料全部以失败告终，虽说这是他初试丹道，但那枚玉简上说得很明白，像辟谷丹这种最初级的丹药，如果五十次都无法成功一次的话，那就可以放弃丹道一途了。 炼丹虽然不像修仙，有仙根做门坎，但它也有天赋一说，并不是只靠毅力就可以达成的。 白山已经望着桌上的东西半个多时辰，却迟迟没有动手。此时的他早已忘记当初学习炼丹的初衷，连续四十九次的失败彻底激起他心中的执着，不服输的心态让他在面对这最后一次机会时，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今天，月婠婠破天荒的没有再出言讥讽，当事者迷，旁观者清，从白山此时的状态月婠婠知道，如果白山这次再失败的话，将会影响到他日后的修行，修士修行为天道，虽说法不一，但不管是逆天道还是顺天道，皆是道。炼丹也是道，丹道。既然两者都是道，其中必有联系，此时白山因为执着已经深陷丹道，若失败，便是毁道，这对他的修行之道绝无好处，就算能重新振作起来，心道上也永远有一块瑕疵。 月婠婠后悔了，早知如此，当初就该阻止白山炼丹，可这也不能怪她，白山炼丹的初衷并不是这样的，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会演变成这样，月婠婠又如何知道？她只知道，如果白山日后的修行受阻，自己也会受到影响。 白山动了，他的手伸向桌上的木盒，刚刚打开盒盖，月婠婠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等一下！” 手抓着盒盖停在半空中，白山嘴上没说，但心里在问？ “嗯，我觉得你是不是应该服用一小口元丹液……”月婠婠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喊住白山，只是觉得白山这次一定还是失败，她下意识的想拖延这个结果，哪怕一会儿也好。 白山想了一下，果真从怀里拿出瓷瓶，拔开塞子往嘴里点了一滴，他不知道月婠婠的建议是否有用，反正他现在心里也没底，就当是死马当活马医吧。 服完的白山正要收起瓷瓶，眼角余光瞥见静静躺在木盒中的材料，鬼使神差的又向它们点了一滴，在他看来，这些材料就像等待处决的囚犯，就算是罪大恶极的死刑犯，在上刑场前也会给一顿饱饭吃。 做完这一切，白山收起瓷瓶的同时深吸一口气，将聚火盆在一个看起来舒服的位置摆放好，开始掐动手诀……而月婠婠这次没有再出声阻止，该来的总是会来。 两人都全神贯注的盯着白山手上的动作，生怕出现一丝纰漏，却无人注意到，木盒中的材料正在发生着惊人变化。 在元丹液滴下后，立刻化为一团透明的雾气在盒中萦绕，在这团雾气的作用下，颗粒状谷物上的皱皮开始伸展抚平，穗状果实上的斑点开始变淡消失，绿色的叶、茎则重新变得生机勃勃，好似人在伸懒腰般慢慢支起身子，不到片刻功夫，整盒材料已经焕然一新，再也不是先前死气沉沉的样子，不管是谷物、果实还是叶茎，就像刚被春雨洗涤过，光滑如玉！不仅如此，这些材料的个头也比先前大了一些，颜色更加鲜艳。 这一切变化白山并没有看到，当丹炉变红，炉壁上的纹路散发出红光时，他拍开炉盖，随手拿过木盒，朝炉中倒去。就在材料朝炉中落去的刹那，白山终于察觉到异样，但此时已不容他多作考虑，虚抓起炉盖将丹炉盖上。 在白山的操纵下，丹炉开始在火焰中翻转，炉中的材料随着炉身翻滚着，滚动间无色的雾气充分散开，将所有材料分别包裹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丝丝精华被逼出来，失去生机的材料再也抵挡不住炉中的高温，纷纷化作一缕青烟顺着炉盖上的气孔飘出炉外，炉中只剩下数十滴鱼目大小的液珠，而在液珠的周围，无色的雾气依然环绕着他们。 液珠在翻转、碰撞中渐渐融合在一起，变成一颗核桃大小的绿色球体。 ‘啪’丹炉的盖子被拍开，白山激动的望着在炉中因为高速旋转而有些扁圆的丹液，左手食指快速划动的同时，右手的慢慢远离聚火盆，盆中的火焰开始变弱。 这是炼丹的最后一步，分丹！在丹液冷却凝固前，将它们平均分割成理想的大小！这一步对其他丹药很重要，因为若分割不均，就在存在过量服用的危险，尤其是那些可以增进修为的丹药，对剂量的要求最为苛刻。但对辟谷丹来说，就没那么重要了，就算不分丹，也不会吃死人。 白山还是老老实实的完成了分丹步骤，一来是为了服用和出售方便，二来也是为了以后炼制凝气丹做准备。 当聚火盆中的火焰彻底熄灭后，八颗珍珠大小的绿色丹丸也已成形，在炉底滴溜溜旋转着。 白山一脸傻笑望着炉中的八颗辟谷丹动也不动，竟然就此毫无征兆的陷入顿悟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原本无神的眼中突然变得精光盈溢，心中的执念瞬间化为一股灵觉天机，直冲脑海，顿觉视野赢旷，再看天时，已不是天，再看地时，也不是地，仿佛在顷刻间天地合一，而自己也融入其中。 黑光一闪，一道身影从白山的身体里飞出，落在一旁，正是月婠婠。 虽然眼睛上仍然蒙着那块青布，但月婠婠依然看着白山，从其微张的小嘴可以看出，她此时的表情是震惊，因为在这一刻，她居然感应不到白山的存在，那里只有一阵风、一片云、一株草、一粒沙，可是他明明就在自己面前。 万丈高空中，原本碧蓝如洗的天空突然出现一条黑线，随着黑线缓缓睁开，一颗数丈高的金色眼球转了转，最终定睛在某处，目光所及的万丈之下，正是黑魔宗的乌天峰所在！ 036 四方涌动 白山与月婠婠对高空中的巨眼毫无查觉，依然是一个傻笑，一个惊讶。 巨眼似是能越过万丈距离看到白山般，微微眯起露出满意之色，然而下一刻，它似又有些不满的看看四周，人头大小的瞳孔蓦然变大，眼皮一眨朝天边看去。 一道金色光柱从已经涨大至磨盘大小的瞳孔激射而出，眨眼间消失在天际，巨眼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看也不看金光飞去的方向，而是再垂下眼睑望了一眼白山，逐渐隐去直至消失。 黑魔峰顶忽然传出一声长啸，啸声如浪潮般朝四面八方滚去，瞬间传遍整个黑魔宗，同时一道快似流星的黑影从峰顶一闪而出，落入半山腰的千闻阁中。 很快，除了不在宗门的二长老，宗门内所有的高层齐聚千闻阁的门前，陆飞看看人已到齐，转过身恭敬的朝门里行了一礼，身后众人也一同行礼。 行罢礼后，陆飞朗声说道：“除金长老出门办事未归，黑魔宗执事以上弟子均已到齐，还请二位长老示下。” “乌通天，你方才也应该有所感应吧？”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千闻阁里传出。 乌通天不知为何此时脸色有些发白，听到声音的询问点了点头。“很恐怖的威压，不知道从何而来。” “是啊，在这股威压面前，你我犹如蝼蚁一般，想不到世间真有如此恐怖的存在！”一声叹息，千闻阁传出的声音继续说道：“若是没有猜错的话，拥有这种威压的存在应该是其它界面的大能之士，很有可能是上层界面……” “真的有上层界面……” “难道是金仙……” “说不定是咱们的仙缘来了……” 下面的议论声直接打断了千闻阁中的声音，并非这些执事对太上长老不够尊重，一来是这件事实在太离奇，二来平日里太上长老从不过问宗门之事，更轻易不在人前露面，所以大部分执事对太上长老根本没有什么概念，虽是恭敬，但也只是像对掌门和三大长老一样。 “哼！”随着一声冷哼，一名说话声音最大的执事突然惨叫一声想要用手去抱头，然而双手还没来得及碰到，一颗大好的头颅蓦然爆开，一片红白之物如骤雨般淋在周围几人身上。 议论声戛然而止，所有执事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名筑基初期的无头尸体晃了晃，直直倒下，再无一人敢出声。 “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乌通天，沈阔城，你们二人身为宗门长老是如何管理的？” 乌通天与沈阔城一脸无奈连忙垂首告罪。站在首位背对二人的陆飞，嘴角却是无声的扬起。 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声音又转为平静。“上界大能出现在这里未必是好事，我们必须要搞清楚原因。陆掌门，这件事就交给你负责，务必要打探出消息。” “是，徐长老可还有其它吩咐！”陆飞躬身应道。 “散了吧！”声音消失，所有人恭敬的再行一礼，异常安静的朝阵外走去。 来到小五行颠天阵外，陆飞快步追上沈、乌二人，抱拳拱手道：“沈长老，乌长老，这件事还要二位多多支持。” “好说，好说！” “掌门尽管放心！”两人满脸笑容的抱拳回礼道。 “那我现在去安排，就不打扰二位了！”陆飞一拍腰间，从储物袋中放出一个白色圆盘，轻身跳上后朝峰顶方向飞去。 沈阔城和乌通天目送陆飞离开后，几乎同时看向对方，无声对视一笑后，乌通天朝千闻阁使个眼色，沈阔城微点下头，两人结伴朝山下走去。 与此同时，越国其它六派也作出反应，各派精锐尽出，四处打探消息，三日后，消息便已传开，就连凡人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也多与此事有关，百姓纷纷烧香叩拜，祈求神仙保佑。 距离越国不知多少万里的山峰上，在一座被奇花异草，珍禽异兽包围的青色宫殿里，一名身穿四色星袍的红面老者站在廊下，望着山下鳞次栉比的成群建筑，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道金色流光从远处飞来，径直落在老者身后不远处，显现出一名面目俊郎、同样身穿星袍的中年男子，只是他的星袍上只有三种颜色。 “恭喜师尊，预言应验了！”中年男子不等站稳，便语带兴奋的说道。 老者猛然转过身子，眼冒精光的点着头。“好，好，你立刻去告知掌门，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加快材料收集的速度，尽快修复传送阵，此人对我天星教的未来极为重要，万万不可有失！” “是！”中年男子应了一声，正要离开，忽又被老者叫住。 “等一下，此事必须保密，绝不能有丝毫泄漏，那些知晓此事的弟子，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中年男子一怔，迟疑的看向老者。“师尊，这是不是有点……” “残忍是吗？”老者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健儿，你可知这件事我们准备了多少年吗？你又可知道教中有多少前辈为了窥得这道天机而付出生命？本来还有将近二百年寿命的大天师，却提前坐化的原因你知道吗？为了全教的未来，些许牺牲是必然的，这时可千万不要有妇人之仁，若是出现丝毫纰漏，咱们又如何对得起这些前辈和大长老！” “弟子明白了！”中年男子郑重的点点头，重新化作一道金光朝山下飞去。 距离此处山谷千里之外的碧海深处，一座孤岛好像一个巨大的绿碗倒扣在海面上，这里明明远离陆地，却是一副繁华热闹的景象，岛上各式房屋林立，田地里随处可以正在耕种的人影，岸边停放着数不尽的大船，不时有船从港口进出，码头上更是人流不息，满天飞翔的海鸟发出阵阵清鸣，伴随着海浪拍击在礁石上的声音，好一处世外桃园之地。 在岛的中心处，整齐排列着数十座与众不同的建筑，其中一座最高大的建筑里，一名雍容华贵的宫装女子坐在高座上，聆听着下面一名身着蓝纱年轻女子的汇报，年轻女子两侧分坐着六名同样身着宫装的女子，不管是高座上的女子，还是汇报的年轻女子，又或是两侧分坐的女子，无一人不容貌出众体态婀娜，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是那么恬静淡然，尤其是她们的一双美眸，皆为深蓝之色，如海水般深邃。 年轻女子汇报完垂首而立，高座上的宫装女子看看众女子，灿然一笑，宛如小溪流水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天星派擅用旁门左道偷窥天机，这次他们如此大动作，必有蹊跷，启动暗子，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037 东篱坊市 这一切白山并不知道，四个时辰后从顿悟中醒来的他只恍若度过一息而已，看到夕阳余晖才醒悟自己这一呆居然过了这么久，而高空的巨眼，月婠婠的震惊，太上长老出关这些事情则一概不知，只知道自己成功炼制出八颗辟谷丹。 顿悟犹如灵兽开启灵智，并不会提升境界修为，其好处也只会在日后不经意间获得，虽然看似有些雷声大雨点小，但终有厚积薄发的那一天。一朝悟道，终生受益！ 既然已经炼制成功，说明自己还是可以在丹道上再进一步，白山当即决定趁热打铁，尽快提高辟谷丹的成丹率，为炼制凝气丹打下基础。 八颗辟谷丹拿到坊市店铺换回十份材料，由此可以看出炼丹还是大有前途的，除去镶嵌在聚火盆上的碎灵石，只要能保证一成的成丹率就不算亏本，如果达到两成的机率，就能赚一倍，如此暴利，才是明知炼丹师是烧钱的职业，仍让人前仆后继想挤进门的原因。 想起负责看守店铺的弟子先是震惊，随后讨好的眼神，白山深刻体会到成为一名炼丹师的好处，这还只是一炉辟谷丹，倘若他拿去的是几十炉辟谷丹或凝气丹的话，不知道那位执事身份的店铺老板会不会露出相同的表情。 志得意满的白山回到小院，便迫不及待的重新开炉炼丹，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真正的炼丹师，特意在开炉前还准备了一个小仪式，虽没沐浴更衣，但也焚香净手。 第一炉失败，第二炉失败……两日后，当第五炉同样失败后，白山的脸上再无一切尽在掌握的神色，发热的头脑也冷静下来，望着面前的一应炼丹所需之物陷入深思，回想着自己究竟哪个步骤出错。 将所有步骤有脑中仔细过滤一遍，白山终于发现症结所在，他从怀中拿出那个少了两滴所以一直没有服用的瓷瓶，想了想并没有自己服下，而是点了一滴在装着一份材料的木盒中，随后目不转睛的盯着盒中材料。 三日前的情形再次出现，望着木盒中产生变化的材料，白山虽没有验证，但已猜到这就是他炼制成功的原因。 点火、开炉、封炉、炼制、再开炉，分丹，一气呵成，对静静躺在丹炉中的七颗辟谷丹，白山只扫了一眼，目光还是落在一旁的瓷瓶上，谁能想到元丹泡制的灵液竟然还能用在炼丹上，若是太爷爷知道这件事，说不定就不用停留在筑基期了。 元丹虽然可以增进修为，但对境界的突破并无作用，太爷爷因为天赋的原因，卡在筑基中期已有五十余年。但丹药不同，在二级丹药中就有一种名叫培元丹的丹药，可以辅助筑基期修士进阶，提高突破的机率。只是这种丹药在市面上根本买不到，能炼制二级丹的炼丹师并不是一个家族可以培养出来的，七大派中虽然拥有这样的炼丹师，但他们炼制出来的丹药是不会出现在市面上。 若这个秘密白家早些知道，别说培养出一个二级炼丹师，只要有材料，就是三级炼丹师也没问题，目前为止，越国还没有能炼制三级丹药的炼丹师。 感慨之余，白山收起炉中的辟谷丹，稍作休息，开始了今日的第三次炼丹，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快速积累财富，早一日攒齐购买凝气丹所需材料的灵石，试验一下元丹液对其他丹药的炼制是否同样有效！ 在随后的日子里，尽管白山很想看到那位身为执事的老板对自己态度的转变，但他还是没有付诸行动，因为他不想太过引人注意，十成的成丹率实在太过离奇了，如果传扬出去，肯定会引起宗门重视，到那时万一让他当场炼丹，那可就露出马脚了，虽然他可以选择不用元丹液，但成丹率又该如何解释？ 在六派清理散仙家族之前，类似的坊市在越国并不少，但随着一个个修仙家族被灭门，坊市的数量也随之骤减，虽然清理行动已经结束，部分和六派交好提前收到风声躲起来的家族重返越国，但坊市的数量也不足之前的三成。 白山从大师兄牛奉口中总算打听到三处距离黑魔宗较近的坊市，说是较近，也是相对而言，其中最近的一处距离黑魔宗也有两百里之遥，最远的一处在五百里外。 东篱坊市，位于东篱山谷中，住在周边的百姓自然不知道这座坊市的存在，他们只知道每逢初一、十五，山谷中便会被浓郁的雾气笼罩，十步之外对面不见。 这一日，又是十五，一大清早，白色雾气便将整个山谷包得严严实实，不管是樵夫、药农还是猎人，都不会选择这一日入山，但山口处依然不时有或骑马或步行的人影出现。 东升的红日已变为刺眼的白色，可以驱散一切黑暗的阳光却依然无法驱散山中白雾，骄阳下，一名个子不高，身型略瘦，头戴斗笠，并用斗笠边缘垂下的黑色纱布遮住头的灰衣男子行走在雾气之中，浓重的雾气似乎对他并没有任何影响，沿着谷中小路七拐八拐后，停在了一处山壁前。 望着面前的山壁稍稍愣了一下，男子的右手抬起，掐出一道灵诀如白线般打在山壁，高大的山壁忽然好像湖面般一阵晃动后蓦然消失，出现一大片没有丝毫雾气，仿佛城镇市集的空地，此时的空地上人来人往，大小摊位遍布各处，不时有讨价还价声从嘈杂的环境中传出，与寂静的山谷简直天壤之别。 男子对眼前的情景没有感到意外，而男子的出现也没有引起市集里的人关注，只有几名刚好从男子面前不远处走过的人，朝男子望上一眼，目光中也多是警惕之意。 男子整理了一下遮住脸的黑纱布朝里走去，他没有在路边的摊位上多作耽搁，只脚步不停的扫过一眼便失去了兴趣，径直的走向几间简陋的木屋。在走进一间门口挂着丹字三角旗的屋子后，正招呼其他两位客人的伙计连忙迎了上来。“这位道友，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本店虽小，但备货充足，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我想买一百份炼制辟谷丹的材料，可有？”男子低沉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好像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 伙计一愣，显然没想到会有这么大一笔买卖，忍不住想要透过黑纱布看清来人的相貌，却被一声冷哼吓得收回了目光。他不过炼气期三层而已，而来人却是炼气期六层。 “蔡忠，不得无理！”随着一声喝斥，小屋另一扇门的门帘被掀开，一名留着一缕青须，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门前，朝着男子一抱拳，歉声道：“这位道友还请见谅，鄙人宋和，是这家小店的老板，道友可否进来一叙，也好让宋某略尽地主之谊。” 038 交易 男子自然是乔装打扮的白山，这身装扮虽然有些古怪，但效果还不错，配上故意改变的嗓音，让人很难想到黑纱布后竟是少年。 来到里屋，分宾主坐下后，宋和手在腰间储物袋上一抹，手中多出一个打造精致的玉壶，又翻手变戏法般变出两个玉杯，在杯中斟满琥珀色的液体，放到白山面前一杯，举起另一只杯子让了一下，小啜了一口。 白山出于礼节也端起玉杯抿了一口，入口后一股清香直冲脑际，让人不由得精神一振，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怎么样？这是我宋家特有的固神茶，虽然效果甚微，但久服也有壮大神识之效，道友若是喜欢，宋某这里还有些存余，一会儿就赠予道友一些。”宋和微微一笑说道。 “神识不是随着境界一同增长吗？难道还能单独壮大？”白山本不愿多说话，但关于神识的话题他还是头回接触。 宋和并没有因为白山的问题露出轻视之意，点点头道：“神识确实可以单独壮大，而且据我所知，还有些功法可以专门修炼神识，只是这种功法宋某还无缘得见。” 白山点点头没有再说话，改变嗓音说话不但别扭，若是话多了还容易露出马脚。 宋和眼中闪过无奈之色，白山低沉沙哑的声音一听便知是故意装出来的，他之所以拿出固神茶招待白山，一是存了拉拢之意，再就是想引对方多说几句话，好从中找出破绽探知对方身份。现在看来对方还是很谨慎小心的，若再试探下去，可能会引起对方的反感，不如直接问问也许会有收获。 想到这里，宋和朝白山抱拳道：“光顾着说话，还未请教道友的姓名，师承何处？” “我姓白，散修。”白山将早已想好的托词说出后，再次闭上嘴巴，摆出一副不愿多谈的架势。 宋和苦笑着摇摇头，决定先做成这笔生意再说，随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玉简，放在白山面前。“白道友，这是小店中现有材料的报价，其中也包括辟谷丹材料的价格，你先看一下！” 白山拿起玉简放在眉心处，片刻后，点点头放下玉简。“价格合理，就给我来一百份辟谷丹材料吧，另外，我身上的灵石不太够，不知道可不可以用辟谷丹顶替。” 宋和眼睛一亮，果然如他所料，面前之人的确是一名炼丹师。“当然可以，小店收购任何丹药，价格保证让白道友满意。” 白山从怀中取出一只木盒，推到宋和面前。 宋和打开盒盖，盒中盛着数十颗珍珠大小的绿色丹丸，宋和捏起其中一颗，放在鼻下闻了闻，满意的点点头，放回盒中合上盖子，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问道：“不知这些辟谷丹可是白道友炼制的？” “怎么，丹药有问题吗？”白山冷冷的反问道。 “丹药没有问题，而且成色很好，只是宋某一时好奇，白道友勿见怪！”宋和尴尬的笑笑，低头想了一下。“这样吧，除了这些辟谷丹，白道友只要再支付一块灵石即可，不知可还满意？” 这个价格确实很便宜，盒中是五炉辟谷丹，按说只可以换到五十份材料，剩下的材料自然要用灵石结算，上一次白山在宗门坊市中买下五十份材料，可是用了一块灵石加六十块碎灵石。 虽然隔着黑纱布，但白山还是大有深意的看向宋和，对方境界比他高两阶，他相信凭对方比他强大的神识，一定能感应到目光的含意。既然对方对他如此示好，他怎样也要有所表示，哪怕只是装装样子。“很好！” 宋和并没有因为白山的冷淡而不满，反而眼中闪过欣喜之色，他感应到白山的眼神，能让一名炼丹师满意，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虽说白山现在可能只能炼制辟谷丹，但谁又能说得好他以后能不能炼制出其它丹药，哪怕只有万一的可能，他也不会轻易放过。 一名炼丹师的重要性宋和很清楚，假如真有一天白山能炼制出像凝气丹这样的丹药来，那不光是给他的小店，就是整个宋家都能带来无限好处，到那时，他这位因为庶出而在家族中不得志的子弟，就算是熬出头了，若能再得到白山的支持，即便成为一家之主也未尝不可。 宋和憧憬着美好的将来，却不知白山心中早已做好只来此一次的打算，反正除了这处坊市，还有两处坊市可供他选择，只是距离稍有些远，不过总好过引起有心人的怀疑。 交易很顺利的完成，临走前宋和果真送了一盒固神茶给白山，白山毫不客气的笑纳了，并在宋和的盛情下，流露出下次还会照顾这家小店的意思。 离开东篱坊市的白山放开神识，留意着身后有无人跟踪，有时还趁无人时特意藏身某处，等上一时半刻，再继续上路。一路来到一座城镇后，他才脱下这身装扮，又雇了一匹马，连夜返回黑魔宗。炼气期的修士还无法在空中飞行，筑基期的修士可以借助法器飞行，只有到了结丹期才可以真正做到御空飞行。 百炉辟谷丹在元丹液的辅助下，成功了九十炉，至于失败的十炉，是白山想试验一下自己在不用元丹液的情况下，究竟能不能成功，结果自然是让人很受打击，白山也总算明白，自己根本不是炼丹师的那块料。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若是个人就能成为炼丹师，那炼丹师也就不会拥有如此受重视了。 辟谷丹没有马上卖出去，因为陶阳说的日子已到，看看空荡荡的小屋，白山决定还是把辟谷丹带在身上，虽然揣在怀中不太舒服，但至少不用整日提心吊胆被人发现，以乌随风筑基中期的能力，小院的禁制在他面前比纸也强不多少。 这一日，修炼完毕的白山看看东边开始泛白的天空，回屋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后，便离开了小院。昨天他已向大师兄打过招呼，作为亲传弟子，离开宗门一段时日是无须经过师父同意的，只要打声招呼即可，乌随风十几日前又闭关了，所以暂由大师兄主持。 当白山来到山门外时，陶阳和另两名弟子已经等在那里，其中竟然还有一名女弟子。 “抱歉抱歉，让各位师兄师姐久等了！”白山抱拳朝三人告罪道。 陶阳不以为然的摆摆手，忽然两眼放光的上下打量着白山，惊讶道：“想不到白师弟竟然又要进阶了，我可记得两月前你我见面时，师弟刚刚突破到第六层。” （昨晚和朋友嗨皮去了，早上才回来，所以今天只能一更了，嘿嘿，对不住了！偶尔也要放松一下，谅解谅解！） 039 星罗盘 这两个月的时间里，白山除了修炼，剩余的时间几乎全部在炼丹，不管是支持火焰的燃烧，还是控制丹炉在火中翻滚，都需要魔气的消耗，当体内魔气用尽时，就会借助元丹液来恢复，然后继续炼丹。 太爷爷虽然叮嘱过他，元丹液每日只能服用一份，但不管是灵气还是魔气，对于修士来说就如同体力一般，一个人若整日不用干活，一顿饭可能只要吃一个馒头就饱了，再多吃只会给身体增加负担。但这个人如果从事体力劳动，每日里都在剧烈消耗体力，那么他就可以吃下三个甚至五个馒头，此时的白山就是后者。 换言之，炼丹其实也是一种修炼，但这种修炼代价太大，先不说材料本身的价值，谁又能像白山一样，随时有元丹液补充，所以其他炼丹师即使发现这个秘密，也无法实现。 听到陶阳的话，白山摇摇头笑道：“只是运气好一点罢了，陶师兄不是也快要突破了吗？” “哈哈，我也是侥幸而已。来，白师弟，我为你介绍！”陶阳先看向身边的女弟子。“这位是陶晶晶，同时也是在下的妹妹。” “陶师姐！”白山朝陶晶晶点点头。 陶晶晶看起来二十岁左右，与陶阳相差不大，却也是炼气期七层的境界，一头黑发在脑后扎起一个马尾辫，眼明鼻正，虽相貌并不出众，但给人一种恍若邻家小妹的舒服感觉。 陶晶晶朝白山甜甜一笑。“想不到白师弟如此年轻，真是让人意外。” “这位是韩光宇，一直在暗恋我妹……”陶阳还没说完便引来陶晶晶的嗔怪，韩光宇则在一旁笑而不语，似是默认了陶阳的话。 白山借着打招呼之际打量着韩光宇，发现对方年纪和陶阳相当，二十五六的样子，相貌普通，但浓眉大眼，是那种让人一见之下就能生出好感的男子，境界也在炼气七层，看来三人的资质应该相差不多。 “白师弟这么年轻就能有如此的修为，他日定非池中之物，韩某是真心想和白师弟结交一番，说不定日后还能沾到白师弟的光！”韩光宇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明明是在恭维，却让人听着很是舒服。 白山谦虚两句，心中并没有在意，虽说无事献殷勤必有缘由，但想到自己亲传弟子的身份，也就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陶阳笑道：“好了，时辰不早了，有什么话边走边说，咱们要在天黑前赶到黑渊城。” 四人随即上路，陶阳三人显然早有准备，走出落霞山脉便看到一辆马车，马车后面还另外拉着两匹马，看样子是做替换之用，现在虽是凌晨，但黑渊城距此大约四百里地，若想天黑前赶到，确实需要马不停蹄。 马车夫是一名身体颇为壮实的大叔，也不知收了多少银子，肯一大清早便在这荒山野岭边守候，距离落霞山脉最近的城镇也要百里左右，马车夫此时在这里，必是天还黑时便已驱车出来。 四人上得马车，陶阳吩咐一声，大叔也不多言，驾着马车扬起一尾尘龙朝着东方奔去。 这一路三人并没有询问白山的身世来历，这让白山早已预备好的说辞无了用武之地。除了陶阳陪着白山闲聊着一些修仙界的闻听之事，陶晶晶拿着一本古书娴静的看着，并不时用另一只手好像江湖算命先生惯用的手势掐算着什么，而韩光宇则索性拿着一个好像罗盘一样的东西，皱着眉头盯在上面。 白山不好凑过去看陶晶晶手上捧得什么书，只得把好奇的目光落在韩光宇手中的罗盘上，他虽然不知道罗盘真正的样子，但却知道韩光宇捧着的并非罗盘，因为他曾看过江湖那些算命先生拿着的罗盘，上面的指针都会自行旋转，而韩光宇却是要用手拨动着以大套小，足有九层的圈环，在这些圈环上也没有乾坎艮震这样的符号，有的是只毫无规律可循、大小不一、颜色深浅不同的圆点。 陶阳见白山对韩光宇手中之物颇有兴趣，笑着解释道：“这叫星罗盘，是他的家传宝物，据说可凭此推算出吉凶福祸，不过依我看来，顶多是算算明日会不会下雨！” 面对陶阳的挖苦，韩光宇也不生气，抬起头朝白山笑笑，继续拨弄着盘上的圆环，虔诚的样子到也有几分神秘的味道。 白山笑笑移开目光，似是因为陶阳的评价对星罗盘失去了兴趣，继续听着陶阳讲述修仙界的趣闻，陶阳却不知道，他的脑海还有另一个声音。 “星罗盘可不是用来看天气的，当年人类大能还未与古魔神签下心魔契约时，人魔之间的冲突时常爆发，其中最让群魔头疼的几个人类门派中，就有一个叫作天星教的门派擅使星罗盘，真魔界现在还有星罗盘的记载。正是因为这个星罗盘，没少让群魔吃亏。据传，星罗盘可以推算出将来发生的事情，根据持盘之人的境界，推算的时间也长短不同，眼前这小子虽然只有炼气七层的境界，却也可以推算出五到七天内他想知道的事情。” 白山对陶阳点着头，一副正在聆听附和的样子，却在心中惊讶的问道：“不可能吧？若真有这么厉害，天下岂不是都在这个天星教的掌握之中？” 月婠婠冷笑一声。“这世上又哪有不付出就得到好处的事情，这个门派虽然可以通过星罗盘预测未来之事，但也只是一个模糊的感应而已，若想获得更加详尽的信息，就要用寿元来换，但即便如此，成功的概率也只是十之一二，不然我们真魔界当年岂不是早被你们人类消灭。” “原来如此！”白山装作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全神贯注的韩光宇。“这个人的来历看来有问题！” “不是一个人，而是这三个人，若我没猜错，那女人掐算的手法与这个叫韩光宇的同出一门，她手上的书应该就是《星迷幻海》，他们自认这里无人识得，所以对你才毫不避讳。你也不用戳破，装傻就好，他们并不像是要针对你，只要小心提防不要被当成探路小卒即可，说不定这趟你还会大有收获。” 白山点点头，认可了月婠婠的判断，而正滔滔不绝的陶阳见状讲得更加卖力起来，马车所过之处，皆留下陶阳的声音。 040 天气不错 黑渊城，是越国不多的建在山脉中的城镇，得名自黑渊山脉的鬼愁渊。 在城东二十里处，用一条纵贯百里的深渊，渊中终日被黑色雾气笼罩，不管是人、兽还是植物，都无法在黑雾中生存，就算是修仙之人在黑雾中也只能坚持半个时辰，好在这些黑雾并不会涌出深渊，不然整个山脉都将变成不毛之地。 但就是这样的不毛之地，却生长着一种独有的植物，墨须草。 这种草因生长环境的原因，自身含有剧毒，对凡人而讲可说是危险至极，哪怕是皮肤触碰到都会中毒，采摘时更是要戴上鹿皮手套，但这种草却对修仙之人有用，它是炼制合气丹的必备材料。 合气丹，一级丹药，可以在短时间内让服用者体内灵气增至两成，副作用是效果过后，要用更长的时间来恢复透支的灵气。这样的副作用对于危急关头说不定可以救命的效果来说，是绝对可以接受的，所以合气丹拥有了存在的价值。更重要的是，炼制合气丹的材料并没有绝迹，算是在越国修仙界中为数不多的可用丹药。 鬼愁渊虽然终日被黑雾笼罩，但每月的初七和二十三这天，外围的黑雾会消失四个时辰，而这个时候黑渊城就会变成一座空城，几乎所有人都去了鬼愁渊，因为仙师会用极高的价格收购墨须草，银子对修仙之人来说毫无用处，但却是凡人的必需之物，尽管每个月都会有人因为来不及离开而葬身鬼愁渊，但在高额银两的诱惑下，靠墨须草为生的人并没有减少。 这些事情是白山从陶阳嘴中听说的，他算了一下日子，今天刚好是初六，也就是说明天就是黑雾消失的日子，难道陶阳所说的密室是在鬼愁渊里？ 马车终是在太阳落山前赶到黑渊城，这里说是一座城镇，但比起白山曾居住过的望山城，不仅面积小了一半不止，城墙更是直接用大块山石堆垒的，看起来更像是一座山寨。 但就是这样一座好像山寨的山城中，却是热闹到让人预料不到，城中纵横的九条街道两旁，被各式建筑挤得满满的，建筑之间的小巷窄到只能两个人侧身而过。白山四人进城时，夜幕已经降临，但城中却是灯火通明，街道两边的店铺全部点起风灯，将道路照得透亮，同时喧嚣的声音从这些店铺中传出。 这里的店铺以酒馆、酒楼和青楼为主，一条街上十家有八家是经营此类生意，但就算如此，生意依然异常兴旺，白山四人本想找个地方吃饭，却整整走了两条街都没能找到，最后还是在一间位置极为偏僻的小饭馆里，寻到一张空桌。 点完菜后，白山环视一圈坐无虚席的小饭馆，皱了皱眉。“这里的人难道都不做饭的吗？” 陶阳摇摇头笑道：“平日应该不会这样的，因为明日就是进山的日子，谁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来，今晚自然要挥霍一下了。” “不是说有两个时辰吗？既然知道危险，干嘛不提早些离开？”白山不解的问道。 陶阳耸耸肩膀。“贪心不足吧，你要知道，鬼愁渊外围的墨须草已经被采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新长出来的小草，墨须草是按重量收购的，要想采到个大的墨须草，就必须要深入鬼愁渊。” 白山恍然的点点头，是啊，谁又愿意进宝山空手而归呢，就算明知危险，但还是会有侥幸心理，莫说是这些凡人，假如把墨须草换成灵石或灵材的话，修仙之人一样会有人死在黑雾中。 吃完饭略作休息后，四人并没有在城中住下，而是直接离开了黑渊城，前往鬼愁渊。 虽然每月初七和二十三这两天的日子是固定的，但黑雾消失的时辰却是不固定，也就是说从子时二刻开始，黑雾随时会消失，所以白山四人走在路上，不时可以看到三两成群进山的人。 黑渊城距离鬼愁渊只有二十里，不过山路崎岖根本无法骑马而行，再加上山路难行，四人用了近一个时辰才走到鬼愁渊，望着前方成片的火把，白山才知道他们能吃上一顿饭是多么幸运。 鬼愁渊的唯一入口是一处地势稍缓的悬崖，此时的悬崖上已经人满为患，陶阳并没有和这些人凑热闹的意思，而是带着白山三人绕开人群，来到半里外的另一处悬崖边，这里因为地势陡峭，人数稀少许多，不过也是随处可见。 敢来这里的人都是自忖有些手段的，不是练过轻功就是常年在山中谋生的老手，对于白山四人的到来，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四人中除了韩光宇看起来稍壮一些，白山和陶阳简直和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没什么区别，更别说身型娇小的陶晶晶。 没有理会这些人的目光，陶阳带着三人找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稍微休息一会儿吧，现在距离子时二刻还有两个时辰。” 陶晶晶继续捧着那本《星迷幻海》阅读起来，一副认真刻苦的样子，此时虽然天色已黑，但难不倒夜能视物的修士，况且这里月光充足。 韩光宇则继续摆弄着他那块星罗盘，并不时抬头看着夜空转动身体的方向，似是在对照着什么。 白山学着韩光宇的样子也抬头望向夜空，满天的星斗杂乱无章，只看了一会儿便失去兴趣。 低下头时却发现陶阳正面带微笑的看着他。“白师弟可看出什么了？” 白山尴尬的笑笑，实话实说道：“今晚的天气不错！” “错了！”陶阳却是摇摇头。“今晚有雨，而且是大雨。” 白山不相信的又抬头朝天上望去，星光璀璨月光皎洁，根本没有看到一丝云遮，忍不住说道：“不可能吧，连云都没有，哪来的雨！” “今晚若无雨，咱们这趟就白来了。”陶阳说着看向韩光宇。 原本背对着陶阳和白山的韩光宇似乎脑后有眼般沉声回道：“今夜卯时三刻必有雨。” 白山深深的看了一眼韩光宇，忽然叹气道：“但愿你的话不会应验，我可没有带伞。” 白山的话自然是开玩笑，炼气期虽然是修仙路上的初级阶段，但也不会被雨淋到。 “哈哈，放心吧，我刚才说过的，韩师弟预测下雨还是很准的，他既然说有雨就一定有雨！”陶阳转头朝鬼愁渊方向望去，眼底忽然闪过一抹炼气期境界不该拥有的金光。 （昨天懒癌犯了，所以只更了一章，对不起！谁有治懒癌的药，跪求！） 041 鬼愁渊 时间很快到了子时二刻，一些坐着的人来到悬崖边，用沾着煤油的绵球点燃后，每隔一段时间便扔下悬崖一个，用以观察黑雾是否散去，其余大部分人则继续坐在悬崖上。 白山四人依然坐在原地，也不知过了多久，摆弄星罗盘的韩光宇忽然收起罗盘站了起来。“可以下去了！” 陶阳和陶晶晶似乎极为相信韩光宇的推算，同时站起来招呼白山一声，径直朝悬崖边走去。 真正站在悬崖边时，才能感受到那种天地之大己之渺小的感觉，陡峭的悬崖下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白山虽然将体内魔气灌注双眼，也只能看到百丈下无边无际的黑雾，除此之外什么也无法看到。 “光宇，你先下！”陶阳拍拍韩光宇，韩光宇点下头，随身背的包裹里取出四双棕色手套，交给每人一双，戴好后一猫腰便爬下了悬崖。 手套是某种兽皮所制，在掌心上缝制着无数金属尖刺，用来防止打滑。 陶晶晶是第二个下去，白山跟在陶晶晶身后，陶阳则是最后。 看着四人下去，悬崖边的人立时多了起来。 “黑雾散了吗？” “刚才试过好像还没散……” “再试试……” “他们不要命了，雾没散就敢下去，真是财迷心窍！” 悬崖并非真的直上直下，白山虽然还没达到筑基期脱胎换骨的境界，但也被灵气和魔气浸洗多年，体内杂质已大半剔除，身体轻盈程度不亚于凡人中的武功高手，又有手套的辅助，自然是难不到他。 反观陶阳三人，似乎比他更加轻松，即使是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陶晶晶，也是一脸轻松之色。四人的速度相差不多，白山却已接近极限，但他隐隐感觉到另外三人似乎还有余力，只是为了照顾他才刻意放慢速度。 “你的感觉没错，从这三人的身手来看，他们若是之前没有练过轻功的话，就不是炼气期的境界。”月婠婠的话证实了白山的猜测。 “他们三人若是筑基期，那我岂不是危险了？”白山有些担心起来，他自问面对高出自己一阶，甚至两阶的对手可以自保，但炼气期与筑基期可是一个大境界的差距。 “怕什么，有我在，保你无事！”月婠婠的语气中透露着自信，虽然不知道她的自信从何而来，但还是让白山安心不少，想想月婠婠的父亲那种恐怖的存在，应该会给自己的女儿留下些保命手段。 百丈的距离很快就到了，黑雾依然存在，但韩光宇毫不犹豫的继续向下爬去，转眼陶晶晶的身影也没入黑雾之中，白山抿抿嘴，硬着头皮跟了下去，他不认为三人把他带到这么远，只是为了拉着他一起死，就算三人心怀鬼胎，在没有利用完他之前，也不会害他。 正想着，头顶忽然一亮，白山抬头看去，惊奇的发现黑雾已经开始消散，不过与其说是消散，不如说是消退，浓郁的黑雾如落潮般朝后快速退去，只十几息的时间，便退得无影无踪。 白山朝着黑雾退去的方向望去，可惜的是什么也看不到，只有黑茫茫一片。 这时，悬崖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几个石块从山上滚落下来，弹跳几下后直接落入深渊中，看来是上面的人也发现黑雾退去，开始下来了。 随着头顶和四周落下的石子越来越多，其中还有几个拳头大的石块，白山终于明白为什么很多人都会拿着一顶铁帽子。不过凭借修士的耳聪目明，他是无需担心这些落石。 四人又向下爬了大约百丈，寂静的山谷里变得‘热闹’起来，除了落石声，高声叫骂声，还偶有凄厉的惨叫声传来，从声音由远至近，又由近至远来看，发出这种声音的人应该已经提前到了渊底。 终于悬崖的坡度开始变缓，渊底已经依稀可见，白山大概算了算时间，四人用了半个多时辰，若是普通的凡人，用得时间只会更久，如果再算上往上爬的时间，大概要两个时辰，这是黑雾退去时间的一半，剩余的另一半时间可以寻找墨须草。 当脚踏上平地后，白山开始为这些人担心起来，漆黑的土地如无边无际般延伸着，除了身后的山壁外，另外三个方向根本看不到尽头，要知道，这里可是一马平川，以他的目力足可以看到百里之外的巨大物体，现在他却什么也没看到，足以证明这里有多大。而一棵墨须草便相当于一锭银子，在如此广阔的地方捡银子，又有多少人能做到悬崖勒马，被金钱蒙蔽了心智后，等待他们即是死亡。 陶阳抬头望着夜空，似是在辨别方位，随后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咱们要加快脚步了，一定要在下雨之前赶到密室！” 四人朝着陶阳指的方向奔去，由于这里并没有遮掩物视线极好，四人的速度并不慢，白山则边跑边在心中暗暗记住地面上的一些明显标志。 大约一个时辰后，就在白山微微有些气喘时，跑在前面的陶阳终于放慢了脚步，白山凝神朝前望去，这才发现前方又是一处悬崖。 四人来到悬崖边停下脚步，陶阳看了一眼韩光宇，后者也不说话，从怀中拿出星罗盘再次摆弄起来，不一会儿收起罗盘朝陶阳点了点头。 “好，休息一会儿，等雨来！”陶阳走到悬崖边，朝下望去。 白山也走过来，愕然发现刚刚退去的黑雾竟然出现在这里，忍不住问道：“这里的黑雾也会消失吗？” “不会！”陶阳摇摇头。“不过等大雨来时，就会冲淡它们，那时就是我们进去的最佳时机。” “那我们又该怎么回去？”白山转转望望身后方向，跑来时他们可是用了一个时辰，怎么算回去的时间也不够了。 陶阳笑笑，从怀中拿出一个白色瓷瓶，递给白山示意他打开看。 白山打开瓷瓶朝手上倒去，三颗红色丹药滚入手心，同时一股令人心神一振的清香钻入鼻中。 陶阳从怀中又拿出一个同样的瓷瓶，也倒出三颗红色丹药后呈给白山看。“收好它，这是我们针对黑雾特别配制的辟毒丹，能缓解黑雾对身体的伤害，一颗可以维持两个时辰。现在黑雾太浓，光凭辟毒丹还无法应付，所以要等大雨冲淡后咱们才可以进去，古修士的密室就在前方大约四十里处，这场雨能下到明天晚上，时间足够了。” 白山将丹药收起，抬头朝天空看去，星明月亮，万里无云！ 042 祭坛 哪知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有如被召唤般，铺天盖地的黑云忽然出现在天际，并滚滚而来，顿时满天星光不见，刚才还亮如银铸的残月也被遮入云后。 狂风起，天空划过一抹刺目光亮，瞬间将天地间照得犹如白昼，惊天动地的雷声紧随而至，让人还没来得及从昼亮中反应过来，又要接受巨音的洗礼。 先是豆大的雨点如撒落般从天而降，接着又密如珠帘，只是几个呼吸，从天到地便被垂上一挂巨大的珠帘，帘珠逐渐变小，却是更加密集，借着闪电的昼亮，仿佛天与地之间被无数银线连接，满目的水汽从地面升腾而起，迎接着同伴的到来。 白山复杂的看向韩光宇，心中对星罗盘及天星教越发忌惮，都说天意难测，对方只凭一个盘子大小的罗盘，便可掌控天意，还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们？ “黑雾淡了，我们走！”陶阳高呼一声，在震耳的雨落声中却细若蚊蝇。 白山朝崖下看去，果然黑雾在倾盆大雨的冲刷下溃不成军，只得化作缕缕黑气兀自挣扎着，但显然也坚持不了多久。 四人各自服下一粒辟毒丹，沿着崖壁向下爬去，山壁虽被雨水冲刷得异常光滑，但在掌有钢刺的手套辅助下，四人还是有惊无险的来到崖底。 随着黑雾的散去，崖底的一切尽收眼底，膝盖高的墨须草如皮毛般将地面完全覆盖，迈步淌开这些草的同时，藏在草叶下的黑雾翻滚而起，却又立刻被雨水打散。 四人快步行走在雨幕中，每人身上都撑起一层淡淡的毫光，落雨打在上面纷纷被弹开，不管如何密集亦无法淋湿四人分毫。 四十里地并没有耽误四人太久时间，当一座十几丈高好像祭坛一样的建筑出现在四人面前时，领头的陶阳停下了脚步。 祭坛呈五边形，由半人高的青色巨石搭建而成，由于年代久远，已看不出石与石之间的缝隙，一条白色石阶如龙盘玉柱环绕而上，至于祭坛上面的情形，只有登上去才要以看得到。 四人拾阶而上，这次却是换作陶晶晶打头。 由于祭坛的巨大，当登上石阶后便无法再看到脚下的石阶到底通向哪里，只能一直向上走。 走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白山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以四人行走的速度，十几丈高的祭坛早该爬到，但向前望去，这条石阶仿佛永远没有尽头，再向下望，不过离地面四五丈高的样子。 白山本想询问，但想到陶阳三人以前定是来过这里，必知其中奥妙，索性闭上嘴巴，静观其变。 又向前走了近百步，领头的陶晶晶却忽然停下脚步，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不一会儿从怀中掏出一叠巴掌大的三角旗，取出一支插在身边外侧的石阶上，又继续向前走去。 三人陆续绕过旗子跟在后面，白山在经过旗子边时看了一眼，发现这支并不起眼的小旗竟然没有插在石缝中，而是凭空立在石面上，无论是风吹雨打，纹丝不动。 又走了十几阶，陶晶晶再次将一支旗插在地上，继续向前走，白山注意到从这支旗伸出一条淡不可见的微光，如章鱼的触手般向自己的身后延伸而去，并与身后的小旗连接在一起。 当第五支旗被陶晶晶插下后，周围的景象忽然一阵扭曲，随即脚下的石阶消失，四人已不知不觉站在祭坛的顶上，而插在地上的五支小旗极为规律的圈住四人，旗与旗之间连接的微光也变成一圈丈高的淡白色光墙。 “站在原地不要动！”陶晶晶叮嘱一声后，盘膝原地坐下，将剩余的小旗置于腿上，左右手分别掐动着不同的手诀，本已明亮的双眸中再度亮起，直勾勾看着身前不远处的地面。 一层淡淡的金光从陶晶晶的体内溢出，环绕在她周身上下，在金光的辉映下，整个人变得神圣起来，此刻的这一幕若被凡人看见，定会跪下叩拜。 陶阳朝白山看去，发现白山脸上并没有露出异色，只是好奇的盯着陶晶晶，便移开了目光。 随着陶晶晶掐诀的双手变幻速度加快，笼罩在其身上的金光渐渐变亮，分插在五角的小旗开始抖动，似是挣扎着想要飞起来，连带着白色光墙也是晃动不已。 就在白色光墙眼看要因为剧烈晃动快要破碎之时，陶晶晶突然娇喝一声。“破！” 原本躺在她腿上的几支小旗同时飞起，在半空中自行组成一副奇怪的图案，齐向陶晶晶先前注视的地面落去。 ‘轰’一声巨响，地面消失不见，一个丈宽的洞口显露出来，一条玉白色的石阶延伸而下。 “辛苦妹妹了，要不要休息一会儿？”陶阳来到洞口前朝下面望了一眼，点点头说道。 “不用了！”陶晶晶抬手一招，七面小旗从洞里飞出，乳燕归巢般落入陶晶晶手中，而支撑着白色光墙的五面小旗依然分立在四周，维持着光墙。 “那我来打头！”韩光宇自告奋勇的来到洞口，抬手召出一个火球，捧着火球顺着石阶向下走去。 白山眉头微微一挑，忽然感应到一道目光射来，装作若无其事朝目光望去，正是陶阳。 陶阳对上白山的目光后微微一笑。“白师弟请！” 这时陶晶晶也已经下去，白山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跟在陶晶晶身后，陶阳则最后一个下来。 “瞬发火球术，只有达到筑基期才可以做到，看来他们三人果然隐藏了实力。”白山在心中说道。 月婠婠冷哼一声。“刚才那个人在施放火球术时，有一瞬间泄露出筑基初期的灵气波动，想来另外两人的实力也应该相差不多，而这个陶阳好像是三人的头，实力可能会强一些，筑基中期也说不定，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他们这点实力我还没有放在眼里，若是无事便好，一旦他们敢对你不利，我便叫他们知道什么叫后悔！” 白山心中一动，他忽然有些盼望着陶阳三人会对自己不利，因为他很想知道，只有炼气期九层境界的月婠婠是如何让三名筑基期的对手后悔。 一声冷哼再从脑海中传来，白山一凛，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月婠婠都能知道，当下不敢再胡思乱想，留心打量起这个神秘的暗洞。 043 杜鹃 这条通道虽然不宽，但不管是两侧的墙壁还是脚下的石阶，都被精心打磨过，洞底更是每隔一段距离便镶嵌着一颗大如拳头的月光石，这么大的月光石平日里是很难遇见的，这里却有如此之多。 这绝不是一间密室这么简单！ 白山的判断很快得到证实，大概走了百多个台阶后，一个巨大的空间出现在尽头。圆形空间足可以容纳上千人，顶的高度也在十丈以上，地面上雕刻着一个复杂却又对称的图案，几乎占满整个空间的地面，在图案的八个方向，分别立着八根五人才能合抱的黑色柱子，只是其中一根黑柱此时已经断为两截。 高大的圆顶上也有一个与地面相同的图案，不过这个图案却不是刻画的，而是用一种黑色的石头铺成，看材质与黑色柱子应该是同一种东西，若不是修士的夜能视物，恐怕很难发现这些石头组成的图案存在。 陶晶晶和陶阳同时停下脚步，白山也不得不停下来，只有韩光宇一个人朝中间走去，并从怀中再次将星罗盘取出，开始转动上面的圈环。 当韩光宇站在巨大图案的正中位置时，他手中转动罗盘的速度忽然变得迟缓起来，并不时抬头朝洞顶看看。 许久后，韩光宇终于停止对星罗盘的操作，转身朝陶晶晶点点头，陶晶晶这时将一直拿在手中的七面小旗朝空中抛去，在双手不断掐诀下，七面小旗在空中重新组成先前奇怪的图案，缓缓朝韩光宇飞去，同时陶晶晶伸手入怀，又取出一个碗口大小的银色圆盘也抛向半空，随着嘴中快速低念着晦涩难懂的口诀，陶晶晶的眼中金光一闪，银盘蓦然发出耀眼的白光，如一道流星般瞬间飞至韩光宇的头顶上方，而这时七面小旗也飞到韩光宇的周围，虽然组成的奇怪图案并不对称，但仍将韩光宇围在其中。 韩光宇对头顶发光的银盘和身边飘浮的小旗大致扫了一眼，低头再看向手中的星罗盘，又用手稍稍做了几下调整，就在白山眼睛被银盘的白光晃得有些酸痛，眨了眨眼的功夫，突然只觉得眼前一亮，连忙朝光亮的来源看去。 发出更加刺眼白光的银盘正喷出一道手臂粗的白色光柱，冲天而起，而围在四周的小旗则再次射出淡淡的光线，分别连接在韩光宇手中的星罗盘上，逐渐亮起的星罗盘蓦然如火山爆发般喷出无数白色光点，在半空中形成一个图案，这个图案正是地面和洞顶图案的缩小版。 白色光柱直达洞顶，也不知是被洞顶挡住，还是穿透洞顶直达天际，白山隐隐感觉到，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接下来出现的景象再次证实了他的判断，白色光柱在维持十几息后，一团磨盘大的白色光团忽然从洞顶穿过，顺着白色光柱从天而降，当整个光团完全穿过时，白山惊愕的发现对方竟然是一只双头三足的怪鸟。 怪鸟显然并非实体，从其近似透明的身体便可以判断出，不过就算如此，此鸟才一出现，一股无形的巨大威压扑面而来，让淬不及防的白山连退两步，虽然及时稳住了身形，但白山依然能感受到威压的存在，仿佛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震惊不已的白山朝陶氏兄妹看去，两人的胸膛也在大幅度的起伏着。 “这是什么怪物？”白山在心中惊问道。 “杜鹃！”月婠婠的声音中也满是震惊。 “杜鹃长成这样？”白山不相信的追问着。 “这并不是你所知道的杜鹃，而是天上的杜鹃座！传说天地初开时，万兽皆可成神，哪怕是一只鸟，一条鱼，而这些成神的万兽都会在飞升之际褪下凡身，凡身便滞留在天与地的交界处，经过亿万年岁月，虽然大部分因为种种原因已经消失，但仍有一部分保留下来，当天空变暗时，人们就会看到它们，并称呼为星座。这些星座虽然不是神兽的本体，但也拥有神兽飞升前的部分实力，杜鹃座便是其中之一，不过你面前这只杜鹃只是杜鹃座的一个投影而已，以对方筑基初期的境界，召唤来的投影恐怕连星座本身的半成实力也没有。” 白山深吸一口气。“连褪下的凡身半成实力都不到，就已如此强大，那些神兽的本体会是什么样子？” 月婠婠没有再出声，因为她也不知道。 经过月婠婠的解释，白山发现，这只降临的杜鹃眼中并没有眼眸，只被一片白光替代。 从杜鹃出现，韩光宇的神色变得郑重起来，徐徐落下的杜鹃最终停在他的头顶处，身下正是星罗盘投射出的缩小版图案。 “谷谷……”韩光宇忽然发出一串音符，像极杜鹃的叫声。 原本背对着韩光宇的杜鹃听到叫声后，慢慢转过身子，一左一右侧过双头，似是在侧耳聆听，又好似是在用眼睛打量韩光宇。 “谷谷……”韩光宇又重复一遍刚才发出的音符。 这次杜鹃好像听懂韩光宇的意思，双头同时低下，看看身下的缩小版图案，忽然一个头昂起，也发出一个音符。 “谷……”声音并不尖锐，也不高亢，但白山和陶氏兄妹几乎同时捂住了耳朵，即便如此，三人的脸上仍然露出痛苦之色，反而离得最近的韩光宇一副无事的样子。 杜鹃啼叫一声，韩光宇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红色玉瓶，倒出四颗龙眼大的红色圆丹，又小心的装起一颗，将剩余的三颗朝杜鹃抛去。 白山微皱下眉头，脑海中得知他想法的月婠婠淡淡说道：“这不是辟毒丹，是他用自己的精血制作的血丹，每一种祭祀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有的是牛羊，有的是童男童女，而他要付出的是自己的精血，你不要小看这颗血丹，它可不是一两滴精血就能制成的，不然他也没必要提前预备，比起血丹，这些所谓的神灵更加喜欢新鲜的精血。” 白山心中暗暗吃惊，要知道所谓的精血不比寻常的鲜血，每滴精血都蕴含着这个人的修为、灵魂和生命，是修仙之人轻易不会动用的根本，精血的过多流失，不但会让修士的境界跌落、寿命缩短，若自身的精血落入大能手中，连灵魂都要被对方掌控，心魔血誓就是最好的写照。 杜鹃的一颗头颅毫不客气的吞下韩光宇的三颗血丹，虽然只是一具投影，却也能看出它满意的神情，就在白山猜测着下面会发生什么事时，耳边传来陶阳的声音。“不要反抗！” （临时得到通知出差，这章是在火车上赶出来的，每天两更可能无法达成了，不过我会尽量保证每天的一更，出差要一个星期，回来后会恢复原来的更新速度，对不住大家了，请原谅我这个手残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