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的牧师 埃文下了火车,列车员帮他将行李从火车上搬了下来,埃文微微颔了颔首,犹豫了片刻,最后从兜里掏出五先令递给了列车员。 “谢谢。”埃文神情温和的说道。 列车员神情激动的接过了埃文的小费,不过是拎一下行李,即便是出手大方的商人也不会有这样大的手笔。 “谢谢你牧师先生,您太善良了,您一定会是一个好牧师的。”列车员几乎是有些语无伦次了。 埃文神情中闪过一丝懊恼,但是最后还是微微笑了笑:“多谢您的赞誉。” 他从列车员手中接过了自己的行礼,朝着站台走去,看着站在立柱后面的一位神情严肃的中年女人,埃文觉得自己肯定是找对了人。 埃文大步走到中年女人身边,温声道:“请问您是桑德斯太太吗?” 中年女人神情刻板,脸上的法令纹越发让她显得严肃而不近人情,她穿着一身棕色的长裙,头发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埃文,语气有些僵硬的道:“是的。” 埃文温和的笑了笑:“您好,我是新来的牧师,埃文·布鲁斯。” 桑德斯太太迅速的颔了颔首,神色依旧没有什么改善,冷声道:“我是德兰里尔的教区秘书桑德斯夫人,布鲁斯牧师,欢迎您来到德兰里尔,外面还有一位会吏在车站门口等候,请吧。” 埃文笑着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谢,他们正想往外面走,却又听桑德斯太太道:“布鲁斯牧师,请您允许我的冒犯,按照您一年四百英镑的年薪,下次给小费的时候,还是保持在一先令以内,不然恐怕您会在一年之内破产的。” 看着桑德斯太太冷硬的面孔,埃文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半年前他一夜之间回到了十九世纪末的英国,这对他的冲击不亚于生死,更不用提这些民俗世情,他更是一窍不通,现在出了丑也不为怪。 “您的话对我正是金玉良言,多谢您的指点。”埃文温和的说道。 桑德斯太太迅速的抬了抬嘴角:“您不介意我的冒犯就好。” 说完便转身朝着车站外面走去,埃文不敢耽搁,也赶紧跟了上去。 来接埃文的会吏名字叫做乔治,不过还是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孩子,模样普通,鼻尖还长着许多雀斑。 乔治一开始面对埃文还有些局促,但是等到他上了马车十分钟之后,乔治就彻底的打开了话头,埃文微微侧身,以示他在倾听,但是其实他的心思早就飞到十万八千里以外去了。 他原本纨绔子弟的日子过得好好的,但是一夜之间却来到了这个地方,成为了伦敦郊区一个小教堂的牧师助理。 埃文看着窗外英国乡村的景色,不由得叹了口气,若不是这次调职,恐怕他也不会来到这个地方,德兰里尔,一个原本就不存在的地方,却是一本书中的主场,他来到的,不仅是十九世纪的英国,还是一个书中的世界。 乔治的话题已经从火车的建造谈到了德兰里尔的发展,要知道,德兰里尔并不是一个无名之地,虽然不过是一个镇子,但是这个镇子却是大名鼎鼎的威尔逊公爵的封地。 威尔逊公爵查尔斯·克里斯特,祖上的名声可以追溯到中世纪,是英国最古老的家族,他的父亲曾经上过战场,得封将军职衔,而他母亲正是现任英国国王的堂妹,玛格丽特公主。 显赫的身世和背景让他在德兰里尔这个小地方过得像是一个国王,人们都疯狂的崇拜他和仰慕他,乔治也不例外。 “公爵大人已经和议员先生达成了合意,以后德兰里尔也会开设纺织厂,牧师先生您知道吗,这会给整个德兰里尔带来一千以上的就业名额,以后德兰里尔会更加繁荣的。”乔治激动的鼻尖泛红,若不是还坐在马车上,他几乎就要手舞足蹈了。 埃文神色微微一动,温声道:“哦?你说的公爵大人可是威尔逊公爵?” “除了威尔逊公爵还有谁,这里可没有第二个公爵了。”乔治状似打趣的说道。 桑德斯太太却在此时轻声咳了一声,乔治立即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桑德斯太太,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了。 埃文微微挑了挑眉,斜觑了一眼桑德斯夫人,依旧是冷淡而又端庄,只是嘴角的法令纹却越发深刻了起来。 埃文低下了头,看了看自己一直拿在手上的圣经,轻轻笑了笑。 ** 德兰里尔离火车站并不远,他们坐马车也不过二十分钟就到了。 马车横穿过整个德兰里尔,埃文透过车窗看向这个未知的小镇,英式风格的建筑带着一股含蓄而又优雅的姿态伫立在街道两边,市井鲜活的生命力也扑面而来,面包房、邮局、理发店,都带着一股特有的英伦之风,让埃文一时间竟然有些心驰神往。 桑德斯太太看了一眼埃文,沉声道:“德兰里尔陌生人不多,人们难免好奇。” 埃文看了桑德斯太太一眼,也不去解释她的误会,因为他突然发现这些人都在盯着他看。 埃文一时间有些尴尬,但是仍然温声道:“可以理解。” 等他们穿过了德兰里尔的大街,又向南走了三英里,他们终于到了德兰里尔的教堂。 这座教堂是建在一个缓坡之上的,在阳光的照射下,雪白的墙壁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埃文下了马车,饶有兴趣的围着教堂转了一圈,教堂的周围丛林掩映,低矮的灌木丛青翠欲滴,鲜艳的绣球花贴着教堂的墙壁生长,周围视野开阔,阳光充足,而教堂里面更是采光充足建筑精美,端庄而又敞亮,与他之前供职的小教堂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埃文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道:“教堂很漂亮。” 桑德斯太太此时脸上也柔和了些许,温声道:“这是公爵大人投建的,上帝保佑,公爵大人是一位忠实的信徒。” 埃文听了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却也没有多说,只笑着应了。 等他们参观完教堂之后,乔治就将他送回了教区分给他的牧师小屋,是一个独栋的房子,还带着一个小花园,天竺葵生长的十分旺盛。 埃文用指尖触了触天竺葵的花瓣,乔治急忙上前道:“上一位牧师的太太十分喜欢天竺葵,所以种了很多,您要是不喜欢可以种些别的。” 埃文看着篱笆里娇艳欲滴的花朵,微笑着摇了摇头:“不了,这个就很好了。” 之后乔治又向他介绍了一下服侍的仆人,一个花匠一个男仆还有一个厨娘兼女仆和一个跑腿的小子。 埃文十分满意,他并不是多么富有的人,虽然他的父亲是一位传统意义上的绅士,但是他只是小儿子,从他父亲那儿得不到一个子儿,所以现在这几个人的花销,已经够他喝一壶了。 而乔治本以为埃文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子弟,应该会很难伺候,但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略显简陋的环境,心中也是松了口气,急忙道:“您满意就好,对了布鲁斯牧师,明天是星期一,虽然不用做礼拜,但是因为是您第一天来,还是要请您进行布道。” 埃文穿越而来之后,在成为牧师助理的半年,早就帮那个酒鬼牧师做过无数次布道,所以听闻这个倒也不慌,笑着应了。 他将乔治送到门口,正要与他告别,乔治又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又道:“对了,差点忘了告诉您了,劳伦斯夫人为您举办一个欢迎宴会,请您到时候一定光临。” “劳伦斯夫人?”埃文微微挑眉,他若是没有记错,这位劳伦斯夫人,在原著中可占了不少篇幅。 “是的,劳伦斯先生是镇议会的议员,劳伦斯夫人在本地也是十分有号召力的,他们的独生子约翰甚至还在为公爵大人工作。”乔治笑着说道。 埃文微微勾了勾唇,眼底闪过一丝暗光,他已经到了这个地方,为了以后的生存,能和威尔逊公爵联系上的人,他都不能轻易放过。 “多谢她的好意,我一定会去参加的。”埃文笑着应了下来。 在那本书里面,这位威尔逊公爵简直就像是一枚核弹,他的三观已经完全和正常人不一样了,在他手底下丧命的人,不仅是原著中埃文这种不自量力试图挑衅的小角色,有时候还会连累无辜的路人,而唯一能在威尔逊公爵这个大杀器之下存活下来的人,就只有两种,一个是连个脸都不露的npc,一个就是他爱的人。 埃文不是那种甘愿当npc的人,与此同时他也不是一个很有节操的人,所以他为了能在这个世界过得更好,拥有更多的资源和地位,当他无可避免的要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他就决定,一定要将这位地位高贵但是人格缺陷十分严重的公爵大人纳入囊中。 埃文嘴角微勾的站在门口看着乔治走远,他修长的身体在阳光的映射下愈发的挺拔,金色的卷发整齐的梳在耳后,英俊的面容在牧师服的衬托下带着禁欲的气息,但是他碧蓝色的眼中却隐隐带着一抹冷笑,仿若被恶魔浸染的天使,既圣洁又可怖。 第2章 交流布道 第二天早上六点的时候,埃文的男仆汤姆便敲门进来叫醒了他,汤姆去年刚刚从男仆学校毕业,之前一直都在前任牧师家中服侍,后来前任牧师离开,他因为不想离开家乡,就留了下来。 汤姆长相普通,看着也不十分聪明,但是他却是个勤快的小伙子,他早早的就唤醒了睡意沉沉的埃文,又帮助他换上了牧师的衣服,这才低声道:“布鲁斯牧师,海顿太太已经做好早餐了,请问您是否要下楼用餐?” 埃文接过汤姆的热毛巾擦了擦脸:“我下楼用餐吧,对了汤姆,你今天去邮局帮我订几份报纸,一份当地报纸一份泰晤士报,再订一份教会的报纸。” 汤姆又递上了牙刷和牙缸恭声问道:“本地的报纸有两种,德兰里尔日报和每日消息报,请问您需要哪一种?” 埃文略微想了想,他除了大概看过那本书之外,对于德兰里尔这个地方可谓是一概不知,还是要万全一些才好。 “这两份报纸都要。” “是的,先生。”汤姆躬身退了出去。 埃文下楼的时候,海顿太太已经将早餐端上了桌子,海顿夫人是一位脾气暴躁的中年妇人,他和花匠艾登是夫妻俩,而跑腿的小子比利正是他们的小儿子,他们以前是公爵名下的佃户,但是因为水灾,家里的土地都被淹没了,这才不得不出来做活。 海顿太太的厨艺很好,埃文是吃的很是满足,原本琢磨着要重新换人的想法也被他压了下去,看来这位桑德斯太太虽然性格严厉,但是做事情却很有分寸。 埃文拿着圣经沿着石子路朝着教堂走去,牧师小屋离教堂并不远,埃文走了五分钟的样子就到了,他远远的就看见桑德斯夫人已经到了,正站在门口等候。 埃文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走上前去:“桑德斯夫人,真是抱歉,我来迟了。” 桑德斯夫人有些僵硬的弯了弯嘴角:“不,布鲁斯牧师,您来的正是时候,再有一刻钟,教民们便要到了。” 埃文听到他这么说,一时之间竟然感觉到有些紧张,他之前虽然帮助那位牧师做过无数次布道,但是作为正式的牧师这还是第一次。 埃文抿了抿唇,静静的站在桑德斯夫人身边等候。 果不其然,一刻钟之后,便有教民陆陆续续的来了,他们在面对埃文的时候,无不表现出极大的好奇,绅士们倒还罢了,女士们却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了。 住在松林边的布莱尔小姐就先开口了,布莱尔小姐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是一位老小姐,她拥有一幢独栋小屋,还有一间店面,在德兰里尔这个地方也算得上宽裕了。 她今天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连衣裙,带着一顶粉色天鹅绒的帽子,看着有些滑稽。 “布鲁斯牧师,请问您是从伦敦来的吗?”她刻意的夹着嗓子,发出小姑娘似的刺耳的声音。 而埃文却依旧一副温和有礼的模样,神情没有丝毫改变,就像是一位真正的绅士:“是的,我之前在伦敦郊区的一间小教堂供职。” 他的语气温润而又平和,再加上他天生的一副好相貌,更是让周围一圈的未婚女士心神荡漾。 梅尔少校是上过战场的人物,在德兰里尔也十分有威望,而他此时也对这位过分年轻的牧师十分好奇,如今听他这般说,也不由得插话道:“布鲁斯牧师是在哪家教堂供职,我退役之前就在伦敦工作,说不定还曾去过这家教堂。” 埃文轻轻颔了颔首:“那个不过是个小教堂,梅尔少校应该是不知道的。” 他不想多说自己以前的故事,因为那就像是一个陌生人的人生,他实在无话可谈。 梅尔少校是一位聪明人,也就不再追问了。 等到所有人的人都差不多到齐了,埃文便走上了圣坛,开始布道,他早就准备好了布道词,所以这个过程也算是有惊无险,只是埃文的心里却不像他的脸色这样平和。 威尔逊公爵并没有来。 这位桑德斯太太口中天主忠实的信徒,在几乎整个镇子的人都来的前提下,并没有出现在埃文的布道会上。 但是所有人都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没有人发问,更没有人交头接耳,这对一群忠实的新教徒来说,是无法理解的一个现象,埃文很清楚这个时代宗教对于人的影响,而威尔逊公爵这样的一个另类的存在,让他意识到,这个世界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 等布道结束之后,那位劳伦斯夫人便走到了埃文面前,劳伦斯太太十分瘦弱,长得也并不是很美,削薄的嘴唇和高高的颧骨更是让她显得有些刻薄,而她的行动间也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矜持,她轻轻抬着下巴,眼中隐隐藏着一抹高傲。 “布鲁斯牧师,请允许我诚挚的邀请您,今天晚上七点将会在我的家中,伍德维奇小屋,为您举办欢迎晚宴,请您一定要赏光。” 她轻轻抚了抚手中的挎包,埃文眼尖看出来那正是伦敦今年最流行的新款式。 “非常荣幸能有这次机会,我一定会去的。”埃文温声说道,显得既谦虚又不过分的卑微,分寸拿捏的正正好。 劳伦斯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挎着神情有些委顿的劳伦斯先生离开了。 之后埃文又接连应付了几个眼怀春色的女士,只是幸亏他们都是传统的英国女士,虽然对埃文十分热切,但是却也做不出失礼的举动,最后在埃文得体的应对之下,也都纷纷离开了。 其他小镇的人都礼貌而又拘谨,十分符合面对一个陌生人时的反应。 等埃文送走了最后一个教民,这才又重新回到了教堂,桑德斯夫人正跪在圣母像前祷告。 埃文缓步走到她跟前,看着眼前神情慈悲的圣母,眼中却带着一丝冷意。 “教民们都走了吗?”桑德斯太太突然开口道。 埃文下意识的便换上了一副温和的模样,温声道:“都已经离开了。”说完眼中神情一转又道:“不过,今天倒是没有见到公爵大人。” 桑德斯太太默诵万福圣母玛利亚,结束了她的祷告。 “公爵大人除了周末的礼拜,一般是不会来教堂的,布鲁斯牧师,您日后就知道了。”桑德斯太太站了起来,直直的看着埃文的眼睛,眼中含着冰冷的光芒。 埃文突然就笑了笑,明媚的阳光透过教堂流光溢彩的窗户照射在他的身上,使他整个人都泛着一股圣洁的光芒。 “原来如此,多谢您的提点。” 桑德斯太太有些僵硬的颔了颔首,提着裙角退了出去。 埃文这一天都留在教堂里,处理上一届牧师所留下的账目,德兰里尔是个繁荣的小镇,因而教堂所得到的捐款也十分充裕,尤其是威尔逊公爵,他的确如同桑德斯夫人所说的,十分的慷慨。 因为捐款比较多,所以处理起来也十分复杂,埃文整整一个上午都在和掌控教堂财务的会吏查看账本,等到下午的时候,埃文才将这一堆的工作理出头绪,但是此时已经六点多了,马上就到了劳伦斯夫人晚宴的时间了。 埃文看了看自己的怀表,向着会吏摇了摇头道:“抱歉,时间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会吏们顿时都松了口气,一一向着埃文告别,离开了教堂。 埃文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将所有的账本都整理好收了起来,有检查了一下教堂的各处是否有人,然后才离开了教堂。 埃文回到了牧师小屋,男仆汤姆正在门口等候。 “布鲁斯牧师,劳伦斯夫人一个小时前曾打过电话过来。” 埃文止住了步伐:“她说了什么吗?”埃文转头看向汤姆。 汤姆微微颔了颔首道:“劳伦斯夫人说,今天晚上的晚宴请您一定要正装出席,公爵大人很有可能会出现。” 埃文整个人都绷紧了,他几乎是有些诧异的看着汤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公爵大人要过来?”埃文的声音有些沙哑。 汤姆有些古怪的看了埃文一眼,点了点头:“是的,公爵先生不常出现在这种场合,但是劳伦斯先生是镇议员,与公爵交情很好,所以……” 埃文几乎没有听见汤姆是如何说的,他整个人都沉浸在马上就要见到公爵的激动之中。 这位在书中几乎无所不能的公爵,性格偏激三观不存,但是即使如此,他也是这本书中真正的主角,不论是白莲花一样的女主还是其他炮灰路人,都挡不住他的万丈光芒。 埃文读这本书的时候整个人都是亢奋的,但是当他真正进入这本书的时候,他却是恐慌的,因为这不是一个合理的世界,所有的公理正义都在这个地方讲不通,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权势和金钱。 埃文眼角带上了一丝笑意,在这个世界中,唯一能获得权势的办法,就是接近这位公爵了,这位人格缺失但是在情感方面一片空白的公爵大人。 第3章 欢迎宴会 埃文来到伍德维奇小屋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擦黑了,伍德维奇小屋来了很多人了,包括镇上的警长和医生,埃文刚一进去便受到了全方位的欢迎。 小镇的警长威廉·钱德勒是一位十分强硬的中年男人,他看见埃文走了进来,便大力的在他肩上拍了拍道:“布鲁斯牧师,欢迎你来到德兰里尔,如果以后有什么人找麻烦,你只管过来找我。” 埃文很喜欢钱德勒警长这种直率的性格,也笑着点了点头:“多谢您的盛情,我相信德兰里尔是一个平和的地方。” “这可不一定,布鲁斯牧师。”医生马克·海斯特插话道:“即便是在德兰里尔这样的地方,也会有不和谐的声音出现。” 马克·海斯特是一位神情平和的中年人,同时也是镇上最有威望的医生,从他父亲那一辈开始,海斯特家就在德兰里尔落户,而马克·海斯特则是整个海斯特家族最出众的一个,公立大学医学院毕业,如今成为令人尊敬的医生。 但是有意思的是,这位海斯特医生感兴趣的并不是行医治病,而是谋杀悬案。 只是让埃文在意的并不是这位医生的特殊爱好,而是他的身份,他就是这本书的女主角艾丽娅·海斯特的父亲。 “哦?”埃文嘴角上挑:“海斯特医生有不同的见解吗?” 海斯特医生正要一脸兴致的回答,但是钱德勒警长却拦住了海斯特医生的话头:“医生,你过分担忧了。没有这样的事。” 说完又有些尴尬的冲着埃文笑了笑:“我们这位好医生,就是喜欢胡思乱想。” 埃文挑了挑眉,抿着唇笑了笑,并没有多说,倒是海斯特医生张了张嘴想要为自己正名,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一脸悻悻的端了一杯香槟离开了。 埃文一边和钱德勒警长聊天,一边走进了客厅,他一眼就看见了劳伦斯夫人,她穿着一身略显华丽的金色长裙站在壁炉边,和一位年轻的女士聊天,那位女士看着二十岁的样子,长得十分漂亮,棕色的长卷发被一根绿色发带轻轻扎起,墨绿色的眼睛,身材纤细五官精致,在埃文看来,这位女士,是他来到德兰里尔之后,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 劳伦斯夫人看见埃文进来了,立即走了过来:“布鲁斯牧师,欢迎您的到来。”她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假笑,因为粉扑的太多,让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很荣幸参见您的晚宴。”埃文温和的颔了颔首。 这个时候劳伦斯先生也走上前来,一只手扶着劳伦斯夫人的腰,一边笑着冲着埃文举了举酒杯,温声道:“布鲁斯牧师。” “晚上好,劳伦斯先生。”看着劳伦斯先生明显的排斥,埃文微微的蹙了蹙眉。 因为主人的迎接,埃文瞬间就成为了晚宴的中心,各式各样的人都走上前来与他寒暄,这是一个封闭小镇,大家对于一个陌生人都十分好奇,之前还有些自矜身份,但是现在在酒精的帮助下,都打开了话头。 埃文目不暇接的应付了整个小镇所有有头有脸的人,上到本地的老派绅士,下到新兴的律师医生,但是直到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公爵还是没有出现。 埃文的神色渐渐冷淡了下来,他独自站到了角落,想要躲开拥挤的人群,而就在此时,之前与劳伦斯太太说话的那位漂亮的女士走到了埃文跟前,温声道:“布鲁斯牧师,您好。” 埃文有些诧异,但是依旧礼貌的点了点头:“您好。”一个有教养的未婚女士是不会主动与绅士攀谈的,这位女士的做法实在是有些出人意表。 “我是艾丽娅·海斯特,我刚刚看见你已经见过我的父亲了。”艾丽娅笑的一脸的柔和。 埃文的神色却不由得一紧,艾丽娅·海斯特,本书的女主角,无可救药的白莲花,行事永远出人意表,却让公爵神魂颠倒,也是他最大的敌人。 “海斯特小姐,您好。”埃文依旧笑的十分克制。 艾丽娅的神色却有些局促起来:“布鲁斯牧师……我……能不能……” 埃文一脸的温和,用他最能吸引人的姿态看着她,他俊美的五官在暧昧的灯光下,几乎有些闪闪发光。 “海斯特小姐,天主会聆听你所有的恳求,在我的面前,您不需要顾忌。” 埃文仍然穿着牧师的衣服,而他的长相又太具有迷惑性,所以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十分有说服力。 “布鲁斯牧师,不是我不愿意开口,只是有些事情实在太过难以启齿,您应该见过劳伦斯夫人了吧,我与他的儿子约翰有婚约在身,但是……但是劳伦斯一家人的品性实在太让人难以接受,我想恳求您,能不能和我的父亲谈一谈,我……无法接受……真的……”艾丽娅十分痛苦的看着埃文,就像是一个等待救赎的羔羊。 埃文心中忍不住觉得有些可笑,向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求助,还真是符合女主的性格,但是他脸上却还是一本正经的说道:“海斯特小姐,这件事是令尊和劳伦斯家的事情,我是主的仆人,并没有权利去过问这些事情,但是我向你保证,如果有时机,我一定会和海斯特先生谈一谈的。” 艾丽娅有些痛苦的咬了咬嘴唇,最后还是忍住了眼中的泪水,低声道:“多谢您布鲁斯牧师,多谢您。” 埃文看着艾丽娅走远,眼中原本的神色也沉了下来,艾丽娅不提也就罢了,但是他这样一提,他也突然想起来,这位女主之前的确是有一位未婚夫的,只不过一切和男主作对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这位未婚夫也是糊里糊涂的被炮灰了。 埃文端起手中的雪莉酒一饮而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默认一个牧师他最喜欢的酒就应该是雪莉酒,埃文一进来便有无数人将雪莉酒塞到他的手里,他想拒绝都来不及。 埃文并没有什么酒量,而今晚他实在是喝了太多的雪莉酒了,现在已经有些晕晕乎乎的了。 正在此时,门口却传来一阵欣喜的通传声:“老爷、夫人,约翰少爷回来了,还有公爵大人也一起过来了。” 劳伦斯夫人几乎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劳伦斯先生脸上也闪过喜色,他高声道:“宾客们,请大家待在原地。”说完便匆匆和劳伦斯夫人朝着门口走去。 埃文站在一根柱子的阴影之下,昏暗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扯得细长,他直直的看着门口的方向,一脸的兴味盎然。 几分钟之后,便有人穿过门庭走了进来,走在前面引路的是劳伦斯夫妇,他们两个人现在几乎是喜形于色,就像是最谦恭的仆人一样在前面引路。 威尔逊公爵就跟在他们俩的身后,他不过二十六七岁的模样,身材修长纤细,黑色的短发优雅而又柔顺,五官英俊精致,浅棕色的眼睛深沉而又冷冽,他穿着高级定制的暗纹西装四件套和一件厚重的黑色羊绒大衣。 他从门庭缓缓走来,却仿佛伫立在云端,所有人都要仰望。 在场的所有绅士和淑女都躬身行礼,埃文也不例外,只是他的眼睛却一直紧紧的盯着这位公爵,就仿佛一只猎犬,紧紧的盯着自己的猎物。 公爵并没有注意到埃文的注视,他优雅的抬了抬手,免去人们的礼节,温声道:“绅士们,女士们,不要因为我的到来而打扰各位的雅兴,请大家继续欢饮。” 他的这句话仿佛是一句魔咒,打破了肃穆的气氛,原本安静的如同坟墓的客厅,霎时间欢动了起来,很多人走上前去与公爵攀谈,亲吻他的手指。 而这位公爵就像是一个真正仁慈的贵族一般,耐心的与周围之人攀谈,没有一丝的不耐烦。 若不是埃文看见他那双冰冷的眼睛,也许埃文也被他的表象所欺骗,看来这位公爵不仅是以为有权势之人,同时也是一位心机深沉的人,不论是谁,在场之人都被他欺骗了。 正当埃文观察的时候,突然公爵又再一次开口了:“我听说这次的宴会是为了欢迎新来的牧师,那么这位令人尊敬的主的使者又在哪里呢?” 霎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埃文身上,埃文有一瞬间的不自在,但是下一刻他立刻换上了一副温和的笑容,缓步走到公爵跟前,微微颔首道:“公爵大人。” 威尔逊公爵低头看着埃文,似乎是对他的年纪有些诧异,但是他立刻收住了他的表情,笑着道:“欢迎您来到德兰里尔,希望您能在此处得到真正的宁静。” 埃文看着他那张俊美的脸和修长挺拔的身形,突然觉得自己的决定实在是正确极了,这样一个尤物,不应该和别人牵扯在一起,他应该是属于自己的。 “能在此处服侍天主,是我的荣幸。”埃文的神情谦恭而又诚恳。 威尔逊公爵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再没有多说,转而和旁边的劳伦斯夫人谈论起他们的小儿子约翰。 约翰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长得和他的母亲有三分相似,都是高高的颧骨和削薄的嘴唇,显得冷淡而又刻薄,他刚刚从剑桥大学毕业,此时正一脸志得意满的站在威尔逊公爵身边,眼中隐含着一丝高傲。 埃文站在一旁觉得有些好笑,不知这个小伙子如果知道自己以后的结局,是否还能笑得出来。 第4章 公爵秘书 约翰当然不会知道自己的结局,他此时正忙着与威尔逊公爵谈论自己的工作。 作为一个公爵的秘书,即使是剑桥大学毕业,也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情。 “爱德华十分喜欢约翰,劳伦斯先生,您有一个好儿子。”威尔逊公爵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虚假。 爱德华正是威尔逊公爵的独子,公爵夫人早就在三年前去世,留下了这个儿子今年不过六岁。 劳伦斯先生十分兴奋,立刻道:“能得到爱德华勋爵的赞赏,十分荣幸。” 威尔逊公爵轻轻颔了颔首,眼中却没有丝毫波动。 埃文站在一旁,眼中生出几分兴味,他在原著之中读到过的,这位公爵对他的这个独子十分看重,而女主也是借由这个孩子,才能接近威尔逊公爵。 埃文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艾丽娅,她现在还没有和威尔逊公爵扯上关系,埃文微微勾了勾嘴角,她也永远不会和威尔逊公爵扯上关系了。 “公爵大人。”就在威尔逊公爵终于有些不耐烦要离开的时候埃文开口道:“我刚刚看了教堂善款的账目,十分感谢您对教堂的慷慨捐助,不知道您最近有没有时间,请允许我对您的慷慨致意。” 威尔逊公爵有些惊讶的看着埃文,在他看来,埃文这个过分年轻的牧师,就和他见过的所有牧师一样,安静而又平和,突然语出惊人,他的确有些不适应。 “我是主的信徒,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布鲁斯牧师过誉了,但是如果牧师先生想要游访的话,康沃尔庄园永远为主的使者敞开大门,布鲁斯牧师随时可以过来。”威尔逊公爵眼中的犹疑一转即逝,又变成了之前那个深沉有教养的贵族。 埃文微微勾了勾嘴角,颔了颔首。 威尔逊公爵最后还是提前离开了晚宴,他这样的地位,没有必要在这种地方多待,能露一脸已经是上帝保佑了。 劳伦斯夫妇像是欢送国王似得将公爵又送了出去,回来之后,这两个人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下来过,他们就像是花丛中的蝴蝶似得,领着被留下来的约翰,四处与镇上的名流交谈。 埃文也有幸与他们搭了几句话,他作为一个牧师,在这个小镇之上也算是绅士阶层的人。 在埃文看来,劳伦斯夫妇对于约翰可以算得上是宠溺有加,尤其是劳伦斯夫人,简直要把约翰夸到天上去,用词十分的亲昵,让埃文都有些起鸡皮疙瘩,但是她却仍旧是一脸骄傲的与埃文说约翰的光辉历史,到最后劳伦斯先生都有些受不了了,急忙制止了劳伦斯夫人夸张的说辞。 “好了亲爱的,我想布鲁斯牧师还没有吃东西呢。”劳伦斯先生笑着说道。 劳伦斯夫人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笑着领着约翰去别的地方吹嘘了。 而事情的主角约翰,从头到尾却都很是冷淡,即使是面对埃文,也是有些高傲的仰着头。 埃文看着他的背影只是冷笑,这样的人也就只配给人当炮灰了,埃文没有任何想要去拯救他于水火的想法,他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就算是有必要他也没有这个时间,他唯一想的,就是如何在这个混乱的世界中生存下来,或者说更加舒适的生存下来。 欢迎晚宴结束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钱德勒警长喝的实在太多了,已经有些醉醺醺的了,埃文的牧师小屋刚好和警长的家在一个方向,警长的太太是一个柔弱的女子,根本无法搬得动人高马大的警长,所以埃文作为一个好牧师,只好承担起了送钱德勒警长回家的重任。 幸好大家也都没有错估一个酒鬼的重量,尤其是钱德勒警长这样六尺三英寸两百磅以上的人,劳伦斯夫妇派了他们的一个仆人,协助埃文送警长回去。 这个仆人正好是约翰的男仆,埃文原本有些不耐烦的心顿时安逸了下来,心中开始飞速的算计起来。 约翰是公爵的秘书,很多公爵的消息,知道的最清楚的恐怕也是这位秘书,而作为秘书的男仆,知道的只怕也不会少。 埃文和男仆将警长扶进了车子里面,一脸惊惶的警长太太在前面开车,而埃文则和男仆坐在后面。 埃文长着一张十分具有蛊惑力的皮相,再加上他受人尊敬的职业,所以当他想要与某人拉近关系的时候,就占了很大的便宜。 埃文只不过是扯了几句圣经新约里的废话,这位虔诚的新教教徒,便对埃文掏心掏肺起来。 “布鲁斯牧师,我要向您忏悔。”这位身材瘦小的男仆,在他们将警长送回家之后,突然开口说道。 埃文看了看周围沉沉的夜色,不由得有些犹豫:“这个时候,忏悔室的门应该已经锁了,你明天再过来吧。”即便是埃文忍不住想要立刻就听,但是却也不能违反这个时候的规矩。 男仆哭丧着脸摇了摇头:“牧师,请您不要介意,我想要在此处对您忏悔,您说得对,天主创造了我们,他的慈悲足以原谅我们所有的过失。” 埃文有些诧异,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内心的魔鬼,点了点头:“既然你要求如此,那我就为你破一次例吧。” 埃文将男仆带到了教堂,守夜的人已经睡下了,埃文便堂而皇之的将他带到了后面的起居室里,倒了一杯白兰地塞到了他的手里,然后在胸前划了十字,低声道:“好了,迷失的羔羊,你可以开始忏悔了。” “我……我叫吉米,我上次忏悔是在……是在半年前。”吉米明显有些紧张,说话都有些结巴。 “吉米,你做了什么?”埃文神色温和。 吉米抬起手揉了揉眼睛,眼中生出几分惶恐:“我……我因为骗人而有罪。” 埃文一时间有些丧气,搞了半天原来是这么点事儿,这个年代的人也未免太过纯真了,如果骗人也是罪的话,他早就该下地狱了。 “吉米,主会宽恕你的罪责的。”埃文虽然心中失望,但是脸上依旧是一副慈和的模样,碧蓝色的眼中,在昏黄的灯光下,有一种看透人心的力量。 吉米不由得颤抖了一下,他握了握手中的白兰地,垂下了头,喃喃道:“您看,牧师先生,其实并不是这个样子的,我的罪责不止如此,我的主人约翰少爷他吸食鸦片,他嘱咐我对劳伦斯先生隐瞒此事,还从劳伦斯先生那里偷钱,我……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牧师先生。” 埃文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挖到如此劲爆的消息,约翰·劳伦斯吸食鸦片,怪不得他最后会被炮灰,埃文眼中闪过精光。 “吉米。”埃文伸手握住了吉米有些颤抖的双手:“仁慈的主会抓住每一个机会领回他迷失的羔羊,你因为撒谎而有罪,但是只要你能改过自新,那么主就会原谅你的,你的灵魂也就可以被拯救。”埃文一脸赤诚的看着吉米,但是内心却是蠢蠢欲动,这件事在原书中从来没有被提起过,那要是被他揭了出来,真不知道会有怎么样的场景。 吉米眼中隐含着恐惧望着埃文,急忙将手从埃文手中抽了出来:“不……我不可以这样做,要是我告诉了老爷,约翰少爷会辞退我的,我家里还有孩子和老人,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埃文微微弯了弯嘴角:“吉米,你放心,约翰是个明白事理的孩子,他知道你是为了他好,不会怪你的,即便他辞退了你,教堂正好欠缺一个守夜人,你随时可以前来。” 吉米听了这话,眼中这才生出几分激动,谁都知道,教堂的守夜人可是十分赚钱的一个差事,至少比当一个下级男仆要挣钱多了。 “布、布鲁斯牧师。”吉米有些犹豫的舔了舔干燥的唇舌:“您说的是真的吗?” 埃文微微勾了勾嘴角,他心里十分清楚,大事已定。 “我是主的仆人,如何会有妄语。” 吉米霎时间松了口气,这个时候的神职人员还是十分有公信力的。 埃文送走了忧心忡忡的吉米,又再一次回到了教堂之中,但是当他路经圣母厅的时候,却发现桑德斯夫人正跪在圣母像前泪流满面。 埃文不动声色的止住了脚步,但是桑德斯夫人却先一步发现了他的存在,她迅速的擦了擦脸,冷声道:“布鲁斯牧师?这么晚了您为什么还在教堂。” 她的脸上依旧带着泪痕,原本严肃的样子,在此时看着却有几分凄凉,她还穿着晚宴的长裙,深紫色的裙子,和她本人一样,单调而又刻板,没有丝毫吸引力。 埃文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平易近人的微笑,低声道:“桑德斯太太。” 在今晚的晚宴之上,他也曾关注过桑德斯太太的行踪,她好像在这个镇子里并没有什么亲近的人,今天整个晚上,她都独自一人站在角落里,冷眼旁观着一切,没有丝毫想要与众人说话的想法。 “我刚刚送走了一位忏悔的教徒。”埃文笑着回道。 桑德斯太太此时已经彻底恢复了她之前冷酷无情的模样,她板着脸看了埃文一眼,肃声道:“告解室已经上了锁,布鲁斯牧师怎么能如此胡来,这是不遵守教规的行为。” 埃文苦笑了一声:“我无法做到因为告解室上锁而拒绝一个迷途的羔羊,桑德斯太太,实在是抱歉。” 看着埃文真诚的眼睛,桑德斯太太原本就强做冷酷的神色也不由有些动容,她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布鲁斯牧师,下不为例。” 埃文温和的笑了笑,心中却突然生出几分兴味,他想,他终于找到了这位如同石头一般冷硬的的桑德斯太太的弱点,能让一个女人在圣母像前哭泣,只有两个原因,被福音感染或是因为她的孩子。 桑德斯太太这样的人,明显不是那种会被福音感动的人,那就说明,她曾经有过孩子,之所以说曾经,是因为现在的桑德斯太太并没有孩子,她的丈夫早就在二十多年前死去,而他们并没有孩子留下。 真是有趣,几乎可以和圣女贞德媲美的桑德斯太太,竟然会有私生子,这对埃文来说简直就像是圣诞节,这个镇子最深层次的阴暗面,终于在埃文面前缓缓展开。 第5章 拜访公爵 埃文第二天一早,便和桑德斯太太一起去公爵府上拜访。 他不想等到公爵几乎忘了那个承诺的时候上门自讨没趣,他就是想要趁着此事还没有被公爵遗忘的时候,加深威尔逊公爵对自己的印象。 康沃尔庄园是整个德兰里尔,不,应该说是整个约克郡最大的一座庄园,他周围的土地一望无际,他属下的佃户数以千计,他的主城堡豪华的如同国王的城堡,康沃尔庄园在德兰里尔是一个传奇,是每个德兰里尔居民的骄傲,也是他们的精神支柱。 埃文走在康沃尔庄园的草地上,周围有芬芳的香气传来,花园中的玫瑰灿若骄阳,优雅古典的城堡,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典雅的气息。 埃文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场景,在他来这里之前,他也曾经拥有过金钱和地位,但是从来没有像这位公爵一样,这种权势,完全是他在以前无法想象的,埃文眼中突然就生出几分热切,如果说之前还只是一种模糊的概念的话,那么此刻他终于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位公爵,和他所拥有的权势,他都垂涎不已,他绝对不能让这些东西,落入他人之手。 埃文和桑德斯太太被康沃尔庄园的管家迎进了客厅之中,公爵这个时候正在接见他的律师,一个小时之后才会下来见他们。 埃文的心情微微有些滞郁,但是桑德斯太太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安静的坐在沙发上,品尝着管家端上来的红茶。 埃文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闷,在他看来,不论是是谁,只要他和桑德斯太太相处超过五分钟,都会觉得闷的。 埃文站了起来,管家急忙走上前来问他是否有什么需要,埃文摇了摇头:“我想要去外面走一走。” 管家有些为难的看了桑德斯太太,桑德斯太太依旧垂着眼睛看着手中的茶杯,并没有察觉到管家的视线。 埃文柔和而又不容拒绝的微笑着看着管家,管家最后只能低头应了下来。 埃文离开了室内,终于觉得松了口气,刚刚那种几乎凝固的场面,让他有些呼吸不畅,埃文顺着城堡前面的草坪朝着湖边走去,他走到湖边坐下,周围环绕着水汽的气息,埃文从上辈子起就喜欢水,游泳对他来说简直就像是呼吸一样简单,但是来到这个地方,成了牧师,这个爱好只怕要和他说再见了,钓鱼倒是有可能,游泳就算了吧。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湖的另一头传来一声落水声,埃文机敏的跳了起来,他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看见有一双手在水面挣扎。 埃文迅速的跑了过去,却发现女主艾丽娅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埃文突然意识到掉进湖里的这个人是谁了,威尔逊公爵的独子,爱德华勋爵。 小说里这位勋爵落水,然后被女主所救,在这之后,公爵对女主产生了兴趣,直至最后的情根深种。 这个念头在埃文脑中也不过是一闪而过,而现实中的他,却是几乎没有任何的停顿,在仍旧沉浸于震惊之中的艾丽娅面前,一头就扎进了湖中。 小爱德华溺水的地方离岸边不远,埃文只游了两下就到了他的身边,在湖里,欧文如鱼得水,他一手捞起了小爱德华,也许是因为害怕,虽然埃文已经捞起了小爱德华,但是他还是在不停挣扎,几乎挣脱埃文的怀抱,埃文这个时候却没有手软,一手就劈到了爱德华的后颈,将他劈晕过去,然后便划着水,朝着岸边游去,脸上做出一副拼尽全力的模样。 幸好艾丽娅还没有傻到底,这一会儿的时间,她已经跑进去叫了人出来,管家克里斯在前面跑得飞快,后面还跟着几个男仆,而公爵也是一脸震惊的朝着湖边跑来,埃文微不可见的勾了勾嘴角,假装力有不支的将小爱德华抱了上去,而自己则是沉入了湖水之中。 埃文放松了身体,周围温暖的湖水让他觉得十分舒服,但是片刻之后,就有人跳了下来,他的肩膀被人紧紧的拽住,朝着水面拖去,埃文微微挣扎了一下,然后就被人抓住了后颈,直接提出了水面。 清新的空气瞬间涌入他的鼻腔,他被人拖上岸,有人粗鲁的挤压着他的胸腔,试图将他口鼻中灌入的水挤出来,但是埃文根本就没有溺水,所以根本就挤不出来水。 幸好艾丽娅的父亲海斯特医生是个明白人,急忙道:“布鲁斯牧师可能是力竭了,快将他扶起来,拍一拍他的后背。” 他话音刚落,便有男仆将埃文扶了起来,大力的拍向他的后背,埃文假惺惺的咳了几声,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小爱德华躺在威尔逊公爵的怀里,而此时的威尔逊,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高傲冷漠,他眉头蹙的极紧,低声向着身边的海斯特医生问道:“他没事吧?” 海斯特医生拭了拭爱德华勋爵脸上的水,这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孩子,黑色的卷发,精巧的五官,肤白红唇,就像是洋娃娃似得,此时卷发被水打湿,贴着他苍白的小脸,显得有些可怜。 “刚刚勋爵胸腔里的水已经被挤出来了,现在应该是没事了。”海斯特医生脸色有些不好看,爱德华是在和艾丽娅在一起的时候溺水的,她罪责难辞。 威尔逊公爵听到这句话,脸上神色这才缓了缓,他抱着爱德华站了起来,先是冲着被赶过来的桑德斯夫人扶起来的埃文点了点头,然后道:“布鲁斯牧师,您今日的英勇救助行为,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的谢意,日后您就是我查尔斯·克尔斯特的朋友,不论何时,在康沃尔庄园您都是最尊贵的座上宾。” 说完他又转过脸看了一眼神情忐忑的艾丽娅,神情不由得一冷:“海斯特医生,也请您以后再来康沃尔庄园的时候,尽可能的不要带艾丽娅小姐,以后我不想再见她。” 公爵的这番话已经算得上是严厉了,海斯特医生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艾丽娅倒是满脸的羞愧,并没有做出什么惊人之语。 威尔逊公爵抱着小爱德华走远了,埃文歪歪斜斜的站在原地,看着他笔挺修长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原来他的名字叫查尔斯。 这个音调轻轻的划过埃文的唇舌,带着一丝暧昧的气息。 桑德斯太太并没有听见埃文的低语,她只是有些责怪的看着埃文,厉声道:“您怎么能如此鲁莽,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去找人求救吗?怎么能以身犯险?” 埃文低垂着眉眼笑了笑:“在这样紧急的时候,哪里还能想到这么多,爱德华勋爵不过还是个孩子,若是耽误的久了,只怕不太好。” 桑德斯夫人听了这话,脸上的神情倒是柔和几分,只是嘴里的话却依旧冷硬:“要不是布鲁斯牧师一意孤行出来散心,就不会遇见这种事了,以后您还是少做这样多余的事情。” 埃文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他拨了拨额前浸湿的金发,温声道:“您说的都对,我不会再这样了,只是我现在全身湿透,还是让我先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吧。” 埃文的话音刚落,克里斯管家就带着几个男仆走到埃文身边,恭声道:“牧师先生,公爵的大人请您去里面换上干爽的衣服。” 桑德斯太太有些警惕的看着克里斯管家,但是这位标准的英国管家,却并没有关心桑德斯太太的心思,他让两个男仆扶住了埃文,然后便朝着城堡走去。 桑德斯太太有些懊恼的瞪了克里斯管家一眼,但是依旧跟了上去。 克里斯管家将埃文扶到了二楼的客房,然后就拿来了一身新的衣服,埃文大致看了一下衣服的材质和大小,他心中确定,这个恐怕是公爵的衣服了,不过看这个样子,应该是完全崭新没有穿过的衣服,埃文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迅速的换上了衣服。 埃文换好衣服之后,就从楼上走了下来,等他来到客厅的时候,却发现威尔逊公爵坐在客厅里,手边还摆着一杯白兰地。 埃文脚步微顿,最后还是走上前去:“公爵大人。”埃文微微颔首。 威尔逊公爵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他,眼中闪过一丝迷惑:“布鲁斯牧师。”他好像是终于看清楚了埃文的脸,喃喃道。 埃文不由眯了眯眼,他的视线顺着威尔逊公爵英俊的侧脸巡梭下来,也许是因为酒意上涌,他的颊边带着一抹淡淡的红晕,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微醺的状态,与他平日里禁欲的样子一点都不相同,埃文心中就像是长了草一样,突然就有些骚动起来。 “桑德斯夫人已经离开了,布鲁斯牧师,您今日就留下来吧,爱德华现在有些不太好,我想要请您为他祈祷。”威尔逊公爵迅速找回了自己的理智,恢复了平时的严谨。 埃文微微挑了挑眉,这是一个并不怎么庄重的表情,但是在他的脸上却有一种异常协调的美感。 “只要能帮到爱德华勋爵,鄙人义不容辞。”既然有这样送上门的好事情,埃文自然不会拒绝。 威尔逊公爵点了点头,神情中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在他这种阶级来说,别人只有讨好他的份儿,所以布鲁斯牧师的反应也并没有超出他的预料。 但是他的这种表现,在埃文看来却很刺眼,他从来没有这样清楚的意识到,这个时代中阶级的力量。 第6章 出现问题 埃文这一晚就住到了康沃尔庄园里面,海斯特医生也和他一起留了下来,小爱德华在半夜的时候突然发起了高烧,人都开始说起了胡话,海斯特医生和埃文几乎整夜都没有睡,公爵也一样,他衣不解带的守在爱德华的床前,整个人都散发着阴郁的气息。 等到天微亮的时候,爱德华的烧终于退了,其中还出了一个小插曲,因为按照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对于发烧这样的情况,一般都是采取放血的做法,但是爱德华今年不过六岁,海斯特医生自然不敢做这样的事,一时间病情就陷入了焦灼。 眼看威尔逊公爵的脸色已经可以媲美锅底,幸好埃文虽然之前也是纨绔子弟,但是这点常识还是有的,他立刻吩咐仆人端来了冷水,对爱德华进行冷敷降温,海斯特医生一开始的时候也有些犹豫,但是他也拿不出更好的治疗方式,所以也只能任由埃文做这些事。 倒是威尔逊公爵十分开明,他对埃文几乎没有的质疑,就命令管家送上来了冷水,其实也很有可能他也是走投无路了,要知道这个时候的热病是很严重的,一不小心就会转成肺炎,然后一命呜呼。 眼看着爱德华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威尔逊公爵的脸色也不再那么难看了,他有些责怪的看了海斯特医生一眼,海斯特医生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布鲁斯牧师,今日真是太感谢您了。”威尔逊公爵转过脸来看着埃文,眼中倒是真的生出了几分感激。 埃文一脸谦虚的笑了笑:“都是天主保佑,爱德华勋爵才能转危为安。” 威尔逊公爵神色一滞,有些勉强的颔了颔首,随意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干巴巴的说了一声赞美天主的话。 埃文神色微挑,看来这位传说中虔诚的信徒,也并不是多么虔诚嘛。 倒是海斯特一脸兴味盎然的拉过埃文,向他请教这种治疗方法是在什么地方学到的,埃文哪里能实话实说,只得敷衍说是偶然听一位医生说的,倒是让海斯特医生大为叹息,恨不能立刻与那位不存在的医生讨教。 埃文有些尴尬的摆脱了海斯特医生的纠缠,走到爱德华的床前,他此时已经醒了,但是脸色还是有些不好,他神情萎顿的的半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与他可爱的外表完全不相符。 埃文知道这位爱德华勋爵的性格绝对算不上好,就算是原书中的女主,为了亲近他也废了不少功夫,所以他也就尽量做出一副温文柔和的模样,低声道:“爱德华勋爵现在感觉如何?” 爱德华有些懒懒的看了埃文一眼,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难受。”他软糯的声音中红带着一丝疲惫。 埃文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柔和的笑了笑:“烧已经退下去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威尔逊公爵皱着眉看着爱德华,沉声道:“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减缓他的痛苦?” 埃文伸出去的手微微一顿,继而又笑了笑:“勋爵大人这一晚上出了很多汗,之后只要适当的补充一些水分,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生个病也这么金贵,他要是知道如何减缓病人的痛苦,他也就用不着当一个牧师了。 威尔逊公爵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转头又吩咐了一下克里斯管家,然后他就有些僵硬的看着已经醒过来的爱德华,冷声道:“你这次能得救多亏了布鲁斯牧师,以后不要再做这些危险的事情。” 埃文有些诧异,现在的威尔逊公爵与之前那个满脸担忧的父亲完全不是一个人,他们父子俩的相处方式竟然就是这样吗? 爱德华却好像是已经适应了这种相处方式,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又对着埃文说了一声谢谢。 埃文笑着点了点头,却没有多说了,看来现在还是不能轻易的介入,还是要好好观察观察再说,他记得很清楚,当年公爵之所以会黑化,也是因为爱德华的死,这位生来就含着金汤匙的天之骄子,身体却十分孱弱,后来因为约克郡发生动乱,康沃尔庄园也出了岔子,不仅爱德华勋爵夭折,就连女主也受了伤。 威尔逊公爵因为此事暴怒,几乎将德兰里尔都翻了过来,一场屠戮就此产生,而公爵也就此彻底黑化。 既然爱德华勋爵已经脱离了危险,埃文也就没有了留在康沃尔庄园的理由,他也不等人家赶他,首先就提出了离开。 “今天的早告还没有做,我得先回教堂了。”埃文温声对公爵说道。 威尔逊公爵微微颔了颔首,对于埃文的语气与之前明显有了不同:“麻烦布鲁斯牧师了。”说完又吩咐了管家克里斯亲自送他离开。 管家克里斯躬身领命。 埃文随着管家离开了康沃尔庄园,克里斯十分敬业的将他送到了铁门之外,这是他之前来的时候可没有的待遇。 埃文十分满意这次的拜访,他顺利的与威尔逊公爵建立了初步的联系,以后会如何发展,就要看他自己的了。 埃文回到教堂的时候,晨间祷告已经做完了,桑德斯夫人正戴着一副老花眼镜,坐在起居室里看账本。 看见埃文回来了,脸上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布鲁斯牧师您怎么现在才回来,您也太不负责任了。” 埃文苦笑了一声:“爱德华勋爵昨天晚上发烧了,公爵大人让我为勋爵在床前祈祷。” 听到这话桑德斯夫人被唬了一跳,急忙站了起来:“发烧了?勋爵现在如何?” 看着桑德斯夫人急切的神情,埃文又再一次证实了自己的推论,他可从来没有见过桑德斯夫人这样的失态,她对孩子这样的关心,正是她母性的明证。 “勋爵并没有事,早上的时候烧退了下去,现在已经好多了。” 听见埃文的这句话,桑德斯夫人显而易见的松了口气:“烧退了就好,天主保佑。” 因为这件事,桑德斯夫人对埃文的态度明显好了许多,她拿着桌上的账本,向埃文指了一处说道:“布鲁斯牧师,这一处账目有些不对劲,这个出入明显有些不合常理,一英镑一盎司的牛肉,我的天啊,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离谱的事情。” 埃文皱着眉接过了账本,他还是真的没有预料到,账目竟然会真的出现问题,这个在原著中是完全没有说过的事情。 埃文将这一页的账目逐个对了一遍,有问题的还不是这一处,埃文初步估算,这里面起码有五六百磅的出入,也不知道是哪个蹩脚的会计做的账本,根本就是一览无余。 “管账本的会吏在哪儿?”埃文肃声道。 桑德斯太太取下了架在鼻梁上的眼睛,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鼻梁,低声道:“我刚刚找了他来问,在罗斯牧师离任之前,账本都是保管在罗斯牧师手中的,他接管了不过几天,并不知道这里面的问题。” 埃文合上了账本,心中大致有了答案。 “报警吧,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我们的处理范围。”这个锅他一定不能背。 桑德斯太太有些诧异的看着埃文,提高了声音:“报警?”继而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又压低了声音:“这种事情怎么能让警察知道,这会影响教会的形象的。” 埃文心中琢磨了一番桑德斯太太的心理,转而又道:“可是这么大的出入,如果不报警,要如何补住漏洞呢?就算是为了维护教会的声誉,也应该报给教会知道,让主教大人做出决定。” 桑德斯太太语气一滞,顿了顿道:“我知道您是如何想的,您必定以为这是罗斯牧师做的,但是我可以告诉您,罗斯牧师是我见过最正直也是最高尚的牧师,他不可能做出这些事情,他一定是被人骗了,他是个老好人您要知道,他对于金钱方面的知识还不如我一个妇女来的清楚,我们不能轻易的毁坏他的个人声誉,不如这样,您看好不好,从今天起,我们尽量私底下调查与这件事相关的人和事,如果一个月之后还一无所获的话,我们就立刻上报给教会,让教会做出决断。” 埃文心中有些忐忑,但是对于桑德斯太太的请求,他也不好直接拒绝,只能先答应下来,至于别的,只能等以后再说了。 与桑德斯太太交流完关于教堂账目的问题之后,埃文心中忧心忡忡,这件事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外,他害怕会出现某种意外,导致自己对于这个世界所掌控情报的变更。 但是这种忧虑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他此时已经被一个更加让人震惊的消息给震住了。 那天早上埃文刚刚做完祷告,钱德勒警长突然来到了教堂,自从那次他醉酒后被埃文送回家,他和埃文之间的关系便变得紧密起来。 “布鲁斯牧师,这次的烟花大会公爵大人也会出席,请您到时候一定要多加注意。”这位衣着不甚得体的警长大大咧咧的说道。 “烟花大会?”埃文有些疑惑的看着钱德勒警长,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 “哦,您不知道吗?”钱德勒警长有些诧异的看着埃文:“我还以为我已经给您说过了呢。”钱德勒警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着就向埃文解释了一下这个大会的具体情况。 这是德兰里尔的一个老传统了,在立春的这一天,举行烟花大会,庆祝春天的到来,期盼来年能得到丰收。 埃文作为德兰里尔的牧师,在这个过程中扮演着一个十分重要的角色,因为这个大会从头到尾,都将需要他的主持。 埃文听着钱德勒警长的描述,整个人都是崩溃的,他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之前也并没有做过任何的准备,而更让人崩溃的是,离烟花大会的开始也就只剩下三天了。 第7章 烟花大会 自从知道了有烟花大会的这件事儿,埃文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焦虑的状态,他也曾努力回忆了一下原著中的描写,关于烟花大会,他也只隐隐约约记得女主在大会上与男主的一段短暂的交谈,但是重点完全偏移在男女主之间的关系中去了,完全没有描述过关于烟花大会的举办流程,所以这个对于埃文来说,是一个视觉盲点。 埃文为了能够更好的完成这次的大会,他将以前那位牧师关于这方面问题的一些记录都翻了出来,他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大概了解了一下这整体的流程,然后他的心中这才有了一些底气,在这其中桑德斯太太也出力不少,埃文答应为前任牧师隐瞒这件事,让她对埃文也有些刮目相看。 不论埃文如何焦虑心急,烟花大会还是依旧按时而来,这是整个德兰里尔的狂欢,所有的佃户都放下了农具,所有的绅士贵族也都放下了矜持,一齐聚集在德兰里尔北面的一块空地上。 当然了绅士和贵族都有特意为他们搭建的角度最好的观景台,他们拿着纤巧精致的望远镜,优雅的看着天空中绽放的礼花,而平民们都只好挤作一团,伸断脖子似得仰望着天空。 埃文穿着一身庄重的教士服,站在空地的最中心,按照以往的惯例,他们先做了祷告,感谢了天主的赐予,然后埃文便开始了他的开场白。 埃文不是最好演说家,却是最好的表演家,他充满感情的话语让他原本还有些不足的演讲稿取得了意料之外的反响,埃文心中终于松了口气,等他宣布了此次烟花大会正式开始之后,他的任务终于完成了。 埃文回到了观景台上,为他预留的座位,正好在镇上的律师约翰逊先生身边,约翰逊先生是一个十分温和的中年男人,同时他也是这个时代最标准的绅士,衣饰整洁精致,行事得体,言辞克制。 “布鲁斯牧师,十分完美的演讲。”约翰逊先生笑着道。 埃文摸了摸袖边的扣子,谦虚了几句。 之后他便刻意的与约翰逊先生说起了话,约翰逊先生不仅是一位小镇律师,他同时也是德兰里尔教堂的律师,得到过教会的认可。 埃文觉得,这次教堂账目出现的问题,这位律师不应该什么都不知道。 他与约翰逊先生说了几句关于教堂拥有的几处土地上的租赁问题,他突然间发现,原来教堂的资产也算不少,虽然教堂给佃户的租金都是最低的,但是每年算下来也有不少收成,埃文心中顿时松了口气,至少现在不用担心教堂寅吃卯粮的问题了。 但是除了这一点,无论埃文怎么试探他关于账目的问题,这位好律师都不接招,不是含混着过去就是浅谈辄止,埃文觉得有些好奇,难道这位律师真的与这件事情有关? 埃文上下打量了一下约翰逊先生,完美到一丝不苟的得体穿着,让他打消了约翰逊先生可能是小偷的想法,这个时候的人都是十分看重自己的名声的,约翰逊先生并不穷,不可能为了这么点钱去偷盗,而且还是教堂的财务。 但是埃文也十分确信,这位约翰逊先生,是知道一些什么的。 还未等到埃文再深入的打探一下,威尔逊公爵来了。 公爵这次来并不像上次那样大张旗鼓,他悄悄的上了主观景台,只有在主观景台的几位绅士和女士注意到了他的到来,其中当然也包括了埃文。 但是埃文并没有像那些人一样一群人的拥簇上去,他一直等到那些人都寒暄完毕之后,这才走了上去。 “公爵大人。”埃文微微颔了颔首:“欢迎您的到来。” 威尔逊公爵看了埃文一眼,原本有些不耐烦的神色顿时温和了几分:“布鲁斯牧师,错过了你的开场白,我十分遗憾。” 埃文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其实您也并没有错过什么重要的东西。” 威尔逊公爵忍不住笑了出来:“牧师先生,您怎么能如此妄自菲薄呢,我相信肯定不会这么糟糕的。” 埃文从来没有见过威尔逊公爵笑过,他此时一笑,原本有些冷淡的脸上就像是寒冰乍破春水交融,一时间埃文竟然有些怔住了。 威尔逊公爵许是也发现了自己的不妥,及时敛住了自己的笑容,他轻咳了几声,又道:“对了,能不能请您明天去一趟康沃尔庄园,上次您对爱德华的救助行为,我还没有来及感谢,这次请您一定要来。” 埃文心中暗喜,看来是之前的行为起了作用了。 “我做的不过是每一个有良知之人应该做的事情罢了,公爵大人不必客气。”埃文即使心中再急,面上仍旧要做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果然威尔逊公爵眼中闪过赞赏,笑了笑道:“您实在太谦虚了,我敢保证,像您这样英勇的行为,在场的人没有几个人能做出来。”公爵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转而又道:“再说了,这次也不是单单为了这件事,还有关于别的方面的考量,不论如何,请您一定要来。” 埃文的眼中闪过一丝迟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只是当公爵转过头去的时候,埃文的眼中这才显出了一丝诡计得逞的喜意,威尔逊公爵的三观虽然在后期很成问题,但是他在初期的时候,还是很好相处的人啊! 埃文又与公爵多说了几句话,最后甚至还在公爵的身边坐了下来。 周围的人都十分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一个新来不到两周的牧师,竟然和公爵这样熟稔,真是一件怪事。 这个疑问出来的同时,埃文曾经救了爱德华勋爵的事情也流传开来,大家都有些艳羡的看着布鲁斯牧师,这真是一个幸运的家伙,竟然就这么轻易的得到了公爵的青眼。 这些人虽然将埃文的功劳说的轻而易举,但是如果真的是他们遇到这种问题,只怕他们也就不会这样轻松了。 烟花大会结束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威尔逊公爵很异常的,竟然待到了最后,埃文将他送到了马车边,就要与公爵告别,却没有想到,公爵竟然邀请他一起离开。 这对埃文来说可以算是意外之喜,他稍微推拒了一下,便顺势应了下来。 威尔逊公爵的马车十分宽敞,但是内饰却十分简单,沉稳的黑金色,低调而奢华。 从会场到牧师小屋的这一路上,埃文与公爵谈论了许多关于文学方面的问题,上帝保佑,埃文上辈子虽然是一个纨绔子弟,但是一个富二代该学的东西也没有少学,这才没有在公爵面前露怯。 及至埃文下了马车,就连威尔逊公爵都有些诧异了:“布鲁斯牧师,真是没有想到,你的阅读范围竟然这样广泛,我还以为……”威尔逊公爵语气有些犹豫。 埃文轻轻眨了眨眼:“以为我只读宗教学的书籍是吗?” 威尔逊尴尬的咳了咳,埃文却笑了:“公爵先生,您要知道,就算是耶稣本人,也是一位博学之人,我在牛津的时候,我的同学们比我更博学的不在少数。” 说来也巧,埃文和原本的这位牧师都是牛津大学毕业。 威尔逊公爵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你也在牛津读过书?我竟然从来没有见过你。” 埃文就知道这件事会引起公爵的主意,要知道在原文之中,威尔逊对当年他在牛津的时光可是十分怀念的。 “我读的是神学院,又比您低两级,您自然没有见过我了。”埃文笑着道。 威尔逊公爵看着埃文的神色越发温和了,要是不知道的人,只怕会将他们两个当成经久未见的老友,谁又能知道,其实他们两个认识的时间还不到两周。 埃文带着威尔逊公爵对他的殷殷告别之语下了公爵的马车,但是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静静的站在屋子门口目送公爵的车子走远,直到看不见车影,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人的感情就是这样,无论多么深刻,都是从一开始的一点一滴攒起来的,埃文对威尔逊公爵有不可描述的心思,自然不会错过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献殷勤的好机会。 埃文这天晚上实在是累坏了,他不仅精神上收到了无情的摧残,就连钱财也收到了损失,他的一块怀表丢失了,而且他根本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还是他的男仆汤姆在服侍他脱衣服的时候提醒了他,埃文实在没有力气去纠结这一点了,再说了那也不是什么十分值钱的怀表,于是在汤姆义愤填膺的想要去报警的时候,埃文无力的挥了挥手,表示不用了,反正这个怀表他还有一个,在德兰里尔,这种怀表在绅士间十分流行。 第二天早上埃文起的有些晚了,但是等他刚刚坐到餐桌上的时候,男仆汤姆就贴贴撞撞的跑了进来,脸色苍白的像是见了鬼。 “布鲁斯牧师!劳……劳伦斯先生死了。” 埃文惊得站了起来,手中的餐具发出了刺耳的声音,海顿太太忍不住发出了一阵抗议。 “你说什么?劳伦斯先生死了?”埃文没有理会海顿太太的抱怨,高声说道。 他实在无法相信,那个趾高气昂的劳伦斯先生会死,他明明记得这位劳伦斯先生后来还给女主找过不自在啊。 汤姆手抖得都快要痉挛了,结结巴巴的回答道:“千真……千真万确,牧师先生,我……我刚刚才见过劳伦斯先生的男仆吉米,是他告诉我的。” 吉米?埃文心中生出几分疑问:“你说的是哪位劳伦斯先生?”他皱着眉问道。 汤姆一时间有些呆滞,愣愣的看着埃文喃喃道:“是……是约翰·劳伦斯先生。” 听到这个名字,埃文不由松了口气,和最后的结果一样就好,反正这位约翰少爷也是要炮灰的,早一点和晚一点也没有什么分别。 “我知道了。”埃文迅速镇定了下来:“你出去叫马车,十分钟之后,我要去劳伦斯家。” 说完埃文便上楼去换衣服了,约翰死了,自杀、谋杀或是意外汤姆并没有说,但是以埃文之前对这位少爷的判断来说,自杀的可能性为零,那么不是谋杀就是意外,而能让汤姆这么魂不守舍的,那就只有谋杀了,吉米肯定知道些什么,不然他不会特意的将这件事告诉他的男仆,埃文眼中闪过暗光,这件事发生的实在是太突然了。 第8章 约翰之死 埃文坐着马车到达伍德维奇小屋的时候,屋里已经围了很多人了,钱德勒警长带着几位警官围住了房子的入口,周围的邻居都伸着脖子使劲朝房子里张望,好像这样就能看到什么似得。 埃文一下马车,钱德勒警长就发现了他,他直直的朝着埃文走了过来,口中道:“看在上帝的份上,您终于来了,我刚刚还派了一位警官去请您,您快进去吧,劳伦斯太太已经彻底的歇斯底里了。” 埃文完全可以想象这对劳伦斯夫人的打击,就还在几天前,她还领着自己的儿子四处炫耀,宠溺之心溢于言表,但是今天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劳伦斯夫人能平淡以对才是怪事情。 “警长先生,请您先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埃文一边跟着钱德勒警长往里面走,一边问道。 钱德勒警长有些暴躁的冲着篱笆外面伸长脖子往里头看的流浪汉挥了挥手,抱怨道:“吉普赛人!看看德兰里尔变成了什么地方,我们就不应该通行火车,你看看这给这个平静的小镇都带来了什么!这简直就是一场灾难,我发誓,这件事一定是一个吉普赛人干的,也只有这些人会如此的丧心病狂!” “难道是谋杀吗?警长?”埃文状似诧异的看着钱德勒警长。 钱德勒警长压低了嗓音靠进了埃文说:“是的,是谋杀,牧师先生,您敢相信这件事吗?谋杀!在德兰里尔!” 埃文脸上做出一副震惊的样子,心中却在暗自嘀咕,你现在觉得惊讶,但是以后你就不会这样觉得了。 “我的天哪,这真是太可怕了。”埃文迅速的在胸前划了十字,就像是一个真正虔诚的新教教徒。 钱德勒看着埃文有些苍白的脸色,生怕他一不小心就昏了过去,又急忙道:“不过您也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抓住这个畜生的,现在是要请您安抚一下劳伦斯夫人,让我们先将小劳伦斯先生的尸体抬出来。” 埃文的神经自然没有钱德勒警长想象的那样纤细,他紧紧的抿了抿唇,点头应了下来。 埃文一进房子里面,就听见劳伦斯夫人尖利刺耳的声音从客厅传来,钱德勒警长皱了皱眉,大步朝着客厅走去,埃文也急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客厅里的劳伦斯夫人还穿着睡衣,头发散乱眼睛红肿,她死死的揽着抬着担架往出走的两名警员,尖叫道:“你们这帮强盗,快放下我的小约翰!他不过是睡着了!他不可能死的!他不可能丢下他可怜的妈妈来承受这一切的!”她一边说,一边捶打着警员,眼中透着一抹疯狂。 钱德勒警长见了十分愤怒,高声道:“够了!劳伦斯夫人,我们知道您的悲伤,但是请您不要妨碍我们办案!” 钱德勒警长的气势一时间镇住了劳伦斯夫人的疯狂。 “办案?”劳伦斯夫人转过脸来看着钱德勒警长,眼中的哀伤几乎溢了出来,她瘦小的身躯颤抖的几乎站立不住,原本义正辞严的钱德勒警长看了也不由得有些动容。 “不……这不可能,我的约翰那么听话,那么可爱,他不可能就这样丢下他可怜的母亲的……” 她一边说一边就要倒下去,钱德勒警长急忙上前扶住了她,语气也柔和几分:“夫人,您看,我将布鲁斯牧师请过来了,他会替小约翰的灵魂祈祷的,您完全不用担心,事情已经发生了,还请您节哀。” 劳伦斯夫人几乎没有听见钱德勒警长的这一番话,她的嘴里还在不停的喃喃,约翰是如何听话如何懂事的一个孩子,好像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别的事能够让她分心。 最后却是劳伦斯先生有些听不下去了,在这之前他一直沉着脸坐在壁炉旁边的沙发上,他猛地站了起来,一把将劳伦斯夫人从警长手中扯了过来,厉声道:“好了!够了!不要再闹了!再说这些话还有什么意义!都是你宠坏了他!” 劳伦斯先生说着没头没尾的话,眼睛却根本连看都不敢看约翰一眼,他嘴唇颤抖,浑浊的眼睛也有些发红,好像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 可是他到底没有哭出来,劳伦斯夫人却哭了出来,她的声音如此哀伤而又绝望,好像是失了幼崽的母兽,在场的人都不由为之动容。 这些人当然也包括埃文,纵使他是真的铁石心肠,但是当他面对这种场面的时候,他的心还是忍不住会柔软下来,埃文低下头划了十字,口中默念了一段祷告词,走到了抬着约翰的担架旁。 埃文掀起了盖在约翰脸上的白布,他双眼大睁脸色苍白,眼中好像还带着一丝不解,好想他并没有预料到这一切会发生在他的身上,其实,埃文也并没有预料到。 钱德勒警长默默的走到埃文身边,低声道:“可怜的孩子,被人用台灯砸到了后脑,就这么一命呜呼了,他才二十二岁,还有一个可爱的未婚妻,竟然就这么早的结束了的生命。” 埃文没有回应钱德勒警长的感叹,他半跪到了约翰身前,将圣经放在约翰的额头,在胸前划了十字,默念了一段祷告词,这才将白布盖好,站了起来。 “您有没有查到到底是谁做的?”埃文低声问道。 钱德勒警长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现在还没有结论,还是需要法医进一步的验证一下,不然是没有办法确定真正的死亡时间的。” 埃文挑了挑眉,没有说话,转而走到了劳伦斯夫人面前,去尽自己本职的工作,安慰她。 劳伦斯夫人原本还在劳伦斯先生的怀里哭的悲伤欲绝,如今看见埃文过来了,就像是一个抓住最后一个稻草的溺水者,猛地从劳伦斯先生怀中挣脱出来,紧紧的抓住埃文的胳膊,哀声道:“牧师先生,我的约翰是一个好孩子,他能上天堂的是吧!” 埃文扶着劳伦斯夫人坐了下来,柔声道:“您放心吧,约翰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天主会用他宽广的胸怀接纳他进入天堂的,无论他做过什么。” 当埃文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意有所指的观察了一下劳伦斯夫妇的神色,劳伦斯夫人恍若未觉,根本没有反应,劳伦斯先生也低垂着头抽着雪茄,一脸的悲怆,神色丝毫没有改变。 埃文一时间有些迷惑起来,难道吉米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抖落出去。 在埃文安抚劳伦斯夫人的这个空档,海斯特医生正好从楼上走了下来,他的眼中泛着兴奋的精光,但是等看见埃文责备的目光时又有些尴尬的收敛了起来,他走上前来,拿出了一管镇定剂在劳伦斯夫人的水杯里滴了两滴,递给了劳伦斯夫人道:“夫人,喝一点吧,这对您有好处的。” 劳伦斯夫人这个时候已经完全失去了力气,她有些失神的接过了海斯特医生的水杯,一口饮了下去。 劳伦斯先生站了起来,扶住了劳伦斯夫人,沉声道:“多谢您,海斯特医生布鲁斯牧师,我现在有些不适,就不送您两位了,请您自便吧。” 说完他便扶着劳伦斯夫人上了二楼。 埃文看着这个情形,也不好在此处再留下去,也站了起来,对医生道:“走吧,这可怜的夫妇今日已经经历的够多的了,不要再让他们烦心了。” 海斯特医生看起来还有些意犹未尽,但是他到底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笑着同意了埃文的话,跟着埃文一起离开了劳伦斯家。 出了伍德维奇小屋,海斯特医生立刻坐着马车去了警察局,他是小镇医生,也是警局唯一的一个法医,今天他需要解剖尸体。 而埃文却没有立刻离开,他避开了小屋周围或多或少探视的眼神,从房子后院又饶了回去,他穿过形同虚设的篱笆门,走进了劳伦斯家的花园之中,再往前去就是厨房了,他曾听吉米说过,他与厨房的一个厨娘关系很好。 埃文走到厨房门外,却发现厨房门是开着的,他走了进去,听见有隐隐的哭声传来,埃文顺着哭声走了过去,便看见一个穿着女仆装的小姑娘正捂着眼睛低泣。 她听见有人来,急忙抬起了头,看见是埃文,这才松了口气:“哦,原来是您,布鲁斯牧师,您需要点什么吗?”她擦了擦通红的眼睛,声音中还带着一丝哭腔,面容却是依旧清秀而美丽,还带着一丝少女的稚气。 埃文神情柔和的笑了笑,低声道:“我是过来找吉米的,他在吗?” 女仆似乎是有些诧异埃文说的话,在她看来,吉米这样的下等人是不可能认识牧师这样的绅士的。 “哦……哦,您来找吉米……”女仆的神情瞬间便有些局促起来:“可……可是,您看,吉米他今天一大早就离开了伍德维奇小屋,他说他有了新的工作,要离开这儿了,他应该是回家了吧。” “吉米找到了新的工作?”埃文不由皱起了眉,那天晚上吉米还担心被人辞退,怎么今天就找到了新的工作,埃文的心中有些费解。 看着埃文神情不对,女仆越发局促了:“牧师先生,您……您找他有什么事吗?” 埃文看她眼中隐含着惊恐,不由得笑了笑:“没有,只是他上次有东西落在了教堂,我来问一问罢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女仆顿时松了口气:“吉米他就是这样的人,总是喜欢丢三落四的,我可以给您他家里的地址,您直接送过去就好了。” 埃文点了点头,记下了女仆说的地址。 就在他要离开之前,他看了一眼女仆发间隐隐约约翠绿色的蕾丝带,突然道:“你刚刚为什么要哭?” 女仆原本已经松了一口的面庞瞬间涨的通红,憋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这才结结巴巴的说道:“因为……因为约翰少爷死了,他是一位好主人,我们都十分怀念他。” 埃文听了微微勾了勾嘴角,约翰和好主人这个名词可挂不上关系,上次宴会,他就不止一次的见过约翰训斥来往的男仆,这个小女仆只怕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埃文一眼了然的看着女仆,温和的笑了笑:“我的孩子,德兰里尔教堂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你不论遇见了什么样的麻烦都可以来找我,上帝不会为任何一个虔诚的教徒而关上大门的。” 说完之后,他也不理会神情有些悲伤的女仆,转身离开了劳伦斯家。 第9章 事情胶着 约翰之死这件事在德兰里尔是一件大事,说是轰动全镇都不为过,这毕竟只是一个封闭的小镇,就连开通火车都是半年之内的事情,更不用提谋杀这样耸人听闻的消息,约翰订的每日消息报和德兰里尔日报,在接下来的三天内头条都是关于约翰被谋杀的报道。 约翰的死亡时间已经确定了,正是烟花大会举行的那个时候,约翰因为有工作要做,所以就没有去烟花大会,但是那天因为这件盛事,劳伦斯家中的仆人都被允许回家休息了,而劳伦斯夫妇因为不放心儿子一个人在家,就留了一个半聋的老头子看门,当然了,这个可怜的老东西根本没有听见任何的不妥,小约翰就这样命丧黄泉。 这个消息第一次出来的时候,埃文还很是认真的看了一遍,并且也暗自推敲了一番,但是后来的报道就有些失去离职了,毫无逻辑的推测布满了整个报纸,但是都不过是为了哗众取宠罢了,所以埃文也有些烦不胜烦了,他的心情也开始变得十分凌乱。 约翰死的那天之后,他其实按着女仆给的地址去了吉米的家,但是并没有见到吉米,按照吉米妈妈所说,吉米那天早上回来之后,突然说要去伦敦找活干了,然后便搭乘了那天早上最早的一班火车,离开了德兰里尔,埃文又晚了一步。 现在劳伦斯一家人的这件事情就像是雾里看花,埃文根本理不出头绪,吉米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这样急匆匆的离开德兰里尔,劳伦斯夫妇又到底有没有发现,他们儿子的那点小爱好,这简直就像是一团乱麻,埃文根本找不到一个出口。 在约翰被谋杀的第四天,报纸上终于报道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德兰里尔小镇的钱德勒警长已经抓到了谋害约翰·劳伦斯的真凶,正是偶尔在伍德维奇小屋周围徘徊的一个吉普赛人,而杀人原因则是为了偷窃钱财,这名吉普赛人在被捕时,从身上搜出了一个不属于他的怀表。 钱德勒警长终于完成了他的预言,报纸上的他,显得异常的意气风发,但是埃文却不由得哀叹了一声,因为那个所谓的不属于吉普赛人的怀表,正是他在上一次烟火大会中丢失的那块,因为不值什么钱,所以他也没有报警,而现在,这块怀表却出现在报纸上,趾高气昂的钱德勒警长的手中。 埃文收起了手中的报纸,高声唤了汤姆过来:“立刻准备马车,我要去见钱德勒警长。” 汤姆有些诧异,但是仍然还是谨守着自己的职责,立刻出去叫马车了。 等他叫好了马车,埃文也收拾好了,他迅速的跳上了马车,立刻吩咐马车朝着小镇警局跑去,他必须赶在钱德勒警长做出某些愚蠢的决定之前拦住他,这个小镇实在是不需要外来的力量来干涉了。 埃文到达警局的时候,警局门口已经停了一辆马车了,这辆马车埃文也十分熟悉,正是威尔逊公爵的马车,埃文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原本想要马车夫原地等待的想法立刻转了个弯,吩咐他可以离开了。 埃文大步走进了警局,刚一进门他便看见了威尔逊公爵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神情严肃的在说些什么,而钱德勒警长正满头大汗的站在旁边,表情有些委屈。 他们两人看见埃文进来,神情都有些诧异,其中又以钱德勒警长为最:“布鲁斯牧师,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埃文欲言又止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先是朝着公爵颔了颔首,这才说道:“我看到了报纸上的消息,这才赶了过来。” 钱德勒警长听了不由得皱了皱眉:“你不会也要告诉我,那个吉普赛人不是凶手吧?” 埃文听了有些诧异的看了钱德勒警长一眼,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神情莫测的威尔逊公爵,不由笑了笑:“您说的很对,我的确要告诉您这个不幸的消息,难道威尔逊公爵也同意我的看法吗?”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钱德勒警长和威尔逊公爵都愣住了,而威尔逊公爵先一步反应了过来,立刻道:“这只是我的猜测,难道你有什么切实的证据吗?” 钱德勒警长这个时候才反应了过来,脸上不由得就带出了几丝气愤:“牧师先生,您难道也不同意我的观点吗?” 埃文苦笑了一声:“我也希望这件可怕的事情早点过去,但是我不得不推翻您的结论,因为那个吉普赛偷的那块怀表,正是我的。” “什么?是你的?”钱德勒警长有些震惊的看着埃文:“你确定是你的?这上面可没有任何的标志!” 埃文微微笑了笑:“也不能说没有任何的标志,只是您没有去找他罢了,如果您打开怀表的后盖,您就会发现,在后盖的内侧正刻了我姓名的首字母,因为雕刻的地方比较隐蔽,所以如果不特意去找的话,绝对不会找到的。” 钱德勒警长似信非信的打开了怀表的后盖,他仔仔细细的沿着表盖寻找,等他看到了表盖的下侧的时候,一个花体的eb就出现在他的眼前,钱德勒警长瞬间有些气馁的坐了下来,他朝着身后的警员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放了这个吉普赛人。 但是威尔逊公爵却十分感兴趣的看着埃文,突然问道:“既然鉴别这块怀表的方法藏在盖子里面,布鲁斯牧师又是如何通过外表确定这是您的怀表呢?” 埃文苦笑了一声道:“我并没有确定这一定是我的怀表,只是我的怀表正好在那一晚上丢失,我生怕因为此事而冤枉了一个好人,这才赶了过来,既然已经确定了不是这个可怜的吉普赛人所为,那我也就放心了。” 埃文口中这样说,心中却暗自想,其实这块怀表的右侧有一个小小的花纹,这是他买回来之后自己雕刻的,但是此时面对一个绝佳的表现自己的场合,埃文自然不会将这种话说出来,当然要将自己仁慈善良的一面尽情的展示在公爵面前,因为根据那本书中的描写,公爵就是喜欢这样的调调。 果不其然,埃文说完这句话后,公爵眼中不由生出几分激赏之情,他神情温和的拍了拍埃文的肩膀,低声道:“您真是一个正直的人。” 埃文的心中毫不愧疚的接受了这样的赞扬。 “您过誉了,这不过是我应该做的。”埃文的脸上却依旧带着谦恭的笑容。 钱德勒警长将怀表还给了埃文,又有些垂头丧气的对威尔逊公爵说道:“请您原谅我之前对您的冒犯,但是不论如何,这个吉普赛人还是犯了偷窃罪,我要将他拘押十五天。” 威尔逊公爵听了不由皱眉,埃文立刻趁机道:“钱德勒警长,算了吧,这个可怜的吉普赛人也是因为贫穷才会做出这种事,这世上可怜之人无数,也许今日就能挽救一个迷失的灵魂,主会原谅他的。” 埃文的倒戈相向让钱德勒警长十分不满,但是既然当事人不计较,威尔逊公爵又摆明态度要插手此事,钱德勒警长只能咬着牙道:“既然布鲁斯牧师不计较,那就放这个吉普赛人走吧!” 威尔逊公爵听了却只是冷冷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和钱德勒警长多说一句话,钱德勒警长尴尬的满面通红,埃文见了急忙笑着将话头岔开:“公爵大人,这次的事情爱德华勋爵没有受到影响吧?我听说小劳伦斯先生和勋爵十分亲密。” 埃文这句话说出来,钱德勒警长一脸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威尔逊公爵的神情却肃穆了起来:“他这几天的状态的确有些不好。”说完他又抬头看了埃文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期待:“我看上次您和爱德华相处的很不错,能不能请您去开导一下他?” 埃文心中几乎忍不住笑出来,他上次和爱德华基本没说过几句话,公爵这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 “这是我的荣幸。”埃文微微颔了颔首。 威尔逊公爵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威尔逊公爵和埃文一起上了威尔逊公爵的马车,而钱德勒警长也不得不将抓起来的吉普赛人释放,据公爵所说,钱德勒警长差一点就要将此事报告苏格兰场了,幸好被公爵压了下来,威尔逊公爵也十分不希望自己的地盘里出现别的地方来的人。 威尔逊公爵并没有迅速的离开警局,他一直等到钱德勒警长将那名吉普赛人释放,埃文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当那位吉普赛人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埃文却突然发现公爵微微掀起了马车的帘子,嘴角勾起了一个冷冷的笑意。 埃文突然从心底升上来一股寒意。 威尔逊公爵转过头来看埃文,埃文赶紧将脸转到了一边,假装是在欣赏马车的内饰,威尔逊公爵看着埃文的侧脸,微微松了口气,眼角也带出了一丝笑意。 “布鲁斯牧师,又要麻烦你了。”威尔逊公爵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温和。 埃文有些勉强的抬了抬嘴角,他心中有些忐忑,威尔逊公爵现在这个样子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您太客气了,公爵大人。”埃文尽力控制住自己的语气。 马车沿着德兰里尔的街道朝着康沃尔庄园走去,踢踢踏踏的马蹄声,让埃文心中思绪纷乱,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明显超出了他的预料范畴,他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惊喜在等待着他。 他们很快就到达了康沃尔庄园,管家克里斯亲自出来迎接了他们,当他看见埃文的时候,眼中很明显有些惊讶,但是他是一个老派的英式管家,所以并没有多置一词,很是得体的将埃文及公爵迎入了城堡。 威尔逊公爵的城堡,还是如同几天前埃文来时那样的华丽整洁,仆人们低声细语,进退有度,与埃文所住的那个小房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威尔逊公爵邀请埃文去了书房坐下,立刻便有男仆送上了茶,埃文抿了一口,是正宗的大吉岭。 “爱德华勋爵具体怎么样了?”埃文稳住了心中纷乱的心绪问道。 威尔逊公爵微微沉吟了片刻,终于回答道:“牧师先生,我说这句话您可能觉得有些荒谬,但是我和爱德华的关系并不亲密,可能还不如约翰和他的关系,我如今也有些说不准,只是他这几天的情绪都很低落,饭也吃的很少。” 埃文微微皱眉,轻轻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就请您允许我现在去看一看他吧。” 威尔逊公爵松了口气,领着他朝着爱德华的房间走去。 埃文走在威尔逊公爵身后,神情灼灼的看着他的背影,威尔逊公爵从外表上来看是一个十分传统的贵族,衣装一丝不苟,神情冷淡而又高傲,在埃文的人生中,这样的贵族见过不知凡几,但是他此时却十分明白,这个人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样简单,无论是书中的中中描写,还是他今日窥见的一丝半点,威尔逊公爵,都不是一个善茬。 只要想到这一点,埃文的全身都躁动起来了。 第10章 计划进行 埃文跟着威尔逊公爵进入爱德华的房间的时候,爱德华正坐在窗边,小小的一个人,蜷缩在窗台上面,卷曲的头发在阳光下显得十分的柔软。 他听见有些进来,也没有抬头,只是胳膊微微抖了抖,继续将头埋在臂弯里。 “爱德华?”公爵喊了他一声。 小爱德华将头抬了起来,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 威尔逊公爵看了不由叹了口气:“布鲁斯牧师过来看你了,你不和他打声招呼吗?” 爱德华将视线转移到了埃文身上,用一种好像不认识他的目光看着她,埃文一时间觉得有些尴尬。 “您好,爱德华勋爵。”埃文微微颔了颔首。 爱德华神色冷淡的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威尔逊公爵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了:“爱德华,你怎么可以这样没有礼貌,布鲁斯牧师上次救了你,你就这样对待他吗?” 爱德华听见这句话,这才转过脸来看了埃文一眼,眼中也带上了几丝温度:“您好。”他的声音十分微弱。 埃文却只是笑了笑:“公爵大人言重了,我不过是举手之劳,您一直这样说,我感到很羞愧。” 威尔逊公爵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牧师先生,您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爱德华这几天正在遭受心灵上的打击,我希望您能用您无畏的心灵好好的教导他,让他坚强起来。” 当威尔逊公爵说这些话的时候,埃文一直在观察爱德华的反应,他虽然一直都有些漠不关心的看着窗外的景色,但是当威尔逊说道勇敢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明显的看到爱德华抖了一下,像是一个敏感的小兔子,轻轻的颤了颤。 埃文心中顿时有数了。 威尔逊公爵在得到埃文的肯定之后,就离开了屋子,他看着埃文的眼中透着显而易见的感激,这也让埃文确定,自己的这个决定是没有错的。 等公爵出去之后,埃文小心翼翼的走近了爱德华,但是爱德华却缩的更紧了,几乎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埃文走到他的身边,半跪了下去,抚了抚他的头顶,柔声道:“勋爵大人,您冷吗?” 爱德华的双臂轻轻的分开,看了埃文一眼:“我不冷。”他的眼中透着一抹好奇,但是神情却努力做出一副冷淡的模样。 埃文忍不住笑了笑:“这里有些危险,您还是先过来坐在椅子上吧。”他伸出手做了个邀请的姿态。 爱德华定定的看了埃文一眼,最后还是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 埃文扶着爱德华从窗台上走了下来,又让他坐到了沙发上,这才又道:“我听公爵大人说,您最近有些不高兴?” 爱德华抿了抿唇,脸上带着一抹倔强。 埃文轻轻抚了抚他的发顶,又温声道:“我知道劳伦斯先生的离世对您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但是您现在这个样子,让公爵大人十分忧心。” 爱德华低下头,两个小手攥成了拳头:“我不喜欢约翰!”他的声音不高,但是却异常的坚定。 埃文有些诧异的看向爱德华:“您不喜欢他?可是我听说您和他关系十分密切啊……” 爱德华根本就不回应埃文的问话,依旧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是他的肩膀却有些微微的颤抖,仿佛是在强忍着什么。 埃文觉得有些不对劲,急忙又问:“勋爵大人,您到底怎么了?” 埃文话音刚落,就看见大滴大滴的泪水落在了小爱德华的衣襟上。 “仆人们都说约翰的不好。”爱德华的语气有些哽咽:“但是父亲一直都不在,我只有约翰陪着,他老是夸夸其谈,说父亲多喜欢他,可是我才是父亲的孩子,他为什么不喜欢我!是不是因为我不够勇敢?”爱德华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埃文,大大的眼睛中装满了晶莹的泪珠,有一种孩子特有的天真无邪。 “布鲁斯牧师,父亲夸您是一个勇敢的人,您能不能告诉我,怎样才能变成一个勇敢的人?”他此时终于像是一个孩子一样,紧紧的抓住了埃文的袖口。 埃文一时之间有些词穷,当他看着这个真正天真无邪的孩子的时候,他才发现,他之前所有卑鄙的算计,都在此刻没有了用武之地。 埃文伸出手,轻轻的拭去了他颊边的泪水,话语中也终于剥去了那抹故作温和的伪装,低声道:“您是一个好孩子,公爵大人是真的很关心您,只是他不善于表达罢了,您要相信他对您的爱,约翰先生的死是一个悲剧,不论是对您还是对他的家人,您说您不喜欢他,但是在我看来,您不过是在赌气罢了,他不论有什么不好,但是他陪伴了您这么久,铁石心肠也有柔软的一刻,但是即便是如此,您也不能这样消沉下去。” 埃文轻轻抬起了爱德华的下巴,直直的看着早已经泣不成声的小爱德华:“您是公爵的儿子,是一位尊贵的勋爵,您要成为整个德兰里尔的表率,而不是独自窝在角落里哭泣,因为外面还有更多的人过着比您痛苦一百倍的生活,作为一个贵族,您没有权利选择软弱,请您务必要记住这一点!” 埃文的表情不像平时那样温和而宽容,他几乎是有些严厉的看着小爱德华,语气低沉而又凝重,爱德华一时间有些怔住了,他几乎忘了哭泣,愣愣的看着埃文。 埃文见他如此不由得苦笑了一声:“是我不好,您现在还小,肯定不会懂这些事情的,好啦,爱德华勋爵,您要赶快坚强起来,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已经发生了,无论我们做什么都不可能违背上帝的意志,这是主对人生的考验,您在主的光辉之下生长,就不必惧怕这些烦恼。” 埃文轻轻的将爱德华拥进了怀里,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许久之后,他才听见爱德华小声道:“我明白的,我一定会记住您的教导。” 埃文无声的笑了起来,他用眼角觑了觑再一次合上的门,心中带着一股隐秘的快感,这样一番无私而又博爱的演讲,正好戳中了公爵心中的痒处,他的计划正在一步一步实现。 等埃文安抚完爱德华,他又为爱德华读了一段圣经,之前的相处,让爱德华对于埃文态度明显亲近了许多,他几乎是一直都依偎在埃文身边,一脸柔顺的听着他读圣经,眼中满满的都是依恋。 埃文的心中其实是有些感叹的,这个孩子三岁就失去了母亲,威尔逊公爵又并不是一个很好的父亲,所以他对于外来的友善,有一种近乎于敏感的执着。 等到他终于读完圣经之后,威尔逊公爵热情的邀请他留下来用饭,爱德华也是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埃文没有第二个选择,只能留了下来。 公爵府上的晚饭十分丰富,海顿太太虽然手艺好,但是却少了这份精致,埃文一边吃一边在心中哀叹,他什么时候才能过上这样的生活,上帝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等用完了晚膳,他又拒绝了公爵邀请他留宿的提议,异常坚决的离开了康沃尔庄园,有些事情过犹不及,若是太过热切,反而落了下乘,根据埃文上一世丰富的情史来说,若即若离才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埃文并没有回牧师小屋,而是去了德兰里尔教堂,这几日桑德斯夫人生病请了假,整个教堂上下的事物,就只有他一个人忙里忙外。 其实说来也巧,约翰死的那天下午,桑德斯太太就在家里晕了过去,海斯特医生在诊断之后给她开了一大堆的药,并且嘱咐她一定要好好卧床休息,据说是因为劳累太过而引起的晕厥,因为此事,埃文还得到了不少海斯特医生谴责的目光,好像这都是他的错一样。 埃文辩白无门,只好更加用心的管理教堂,同时也托人在伦敦打听吉米的消息,他有一种奇怪的预感,这件事一定和吉米的出走有些关系。 在这期间,约翰的谋杀事件,又开始发酵起来,警局每天被记者围得死死的,所有人都想要得到第一手的消息,而劳伦斯夫妇也开始频繁出入钱德勒警长的家中,期望能够得到一丝一毫的消息。 而钱德勒警长则是处在了暴风雨的最中心,四下不是人,两面挨埋怨,他有时回来找埃文诉苦,埃文也想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但是遗憾的是,他说的都是老生常谈,警察并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埃文十分的失望。 这天下午,埃文正在整理教堂的账本,自从那次查出来的问题之后已经过去两周了,但是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查这件事,现在整个德兰里尔小镇都被约翰的谋杀事件而席卷,这件事倒是排在了后面。 但是就在此时,海斯特医生却突然来了,埃文感到有些奇怪,海斯特医生并不是特别虔诚的教徒,除了礼拜的时候会出现之外,别的时间他根本就没见过海斯特医生会出现在教堂之中。 “布鲁斯牧师,出事了。”海斯特医生神情焦急的开口说道。 埃文的心突然就提了起来:“怎么了?” “钱德勒警长逮捕了艾丽娅。”海斯特医生差一点就哭了出来。 “什么?”埃文顿时一惊,他虽然有些不喜欢这位特立独行的女主角,但是却也十分明白,艾丽娅是绝对没有胆子杀人的。 “他们说那一晚艾丽娅曾经去找过约翰,他们之间还有过争吵,他们在约翰的房子里发现了艾丽娅遗留的手帕,所以现在确定艾丽娅为嫌疑人,他们还要对她进行审问,哦!我的上帝啊!我的小艾丽娅如何能够承受这样的羞辱。”海斯特医生几乎是有些痛苦的说道。 埃文紧紧的皱起了眉,艾丽娅不想嫁给约翰的事实他是知道的,但是为了这个杀人未免太过荒谬了。 “艾丽娅为什么在那晚去找约翰?”埃文沉声问道。 海斯特一声却突然有些羞愧起来:“是……她告诉我么说……她、她不想要与约翰订婚,所以去找约翰谈判……” 这些话对海斯特医生来说实在是太过难以启齿,所以等他说完之后几乎整张脸都涨得通红。 而埃文看着海斯特医生的这个表现,心中却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一丝怀疑,看来这个时代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加封闭。 “既然是如此,那您来找我又有什么用呢?我既不是警察也不是侦探,您告诉我这些,我也无能为力。”埃文轻声叹了口气又道:“钱德勒警长是一位精明的警探,如果艾丽娅没有过错的话,他一定会查出来的,您尽管放心。” 海斯特医生听了却是一脸的着急:“是艾丽娅让我来找您的,她对我说,您能够证明她的清白,她并没想要杀死约翰的意思。” 埃文听了微微皱眉:“不瞒您说,艾丽娅之前的确找我谈过关于她和约翰的婚事,她希望我能和您谈一谈,最好取消这个不匹配的婚事,但是这个并不能证明他没有做出这种可怕的事情。” 海斯特医生脸上顿时露出失望的神色,他整个人霎时间像是老了几岁似得,他扶着教堂的椅子坐了下来,将脸埋在了手掌中。 “都怪我,怪我之前没有问过艾丽娅的意见就一意孤行,才让她做出了这种事情。”海斯特医生的语气透着一抹哀伤。 埃文却忍不住皱起了眉:“您先不要自责,现在钱德勒警长并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艾丽娅的罪责,即便是她那一晚去找了约翰,也不能确定就是她杀了约翰。” 海斯特医生这个时候更加痛苦了:“这些证据对法庭来说已经够了,约翰的死亡时间是在烟花大会进行的过程中,那个时候几乎整个镇子的人都去了,只有艾丽娅和约翰没有去,他们……他们现在已经确定是艾丽娅干的了。” 埃文微微有些诧异:“艾丽娅为什么没有去?” 第11章 得到线索 埃文的问话就像是一记重锤砸到了海斯特医生的脸上,他的面容有一瞬间的僵硬,之后他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尴尬:“您知道的,上次爱德华勋爵的事情,她不敢再去面对公爵大人。” 埃文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上次的做法,竟然引起了这么一连串的反应。 “就没有人偷偷溜回来吗?”埃文继续问道。 “有是有,但是都和约翰没有任何关系,只有艾丽娅……”海斯特医生几乎说不出话来。 埃文叹了口气:“您推测的死亡时间真的没有任何问题吗?” 海斯特医生听了这话突然楞了一下,埃文神情一动,立刻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海斯特医生犹豫了一下,神情有些赧然的说道:“其实一开始,我预估的时间实在十点到十一点之间,也就是烟火大会结束之后的这一段时间之内,但是……” “但是什么?”埃文有些紧张的皱了皱眉。 “但是我当时查看尸体的时候发现,约翰的房子里曾经点燃过火炉,您也知道的,约翰死的地方就在壁炉前,若是室内温度过高的话,是会影响尸体的变化的,所以我根据火炉的点燃情况,就将约翰的死亡时间往后挪了一个小时,这才……”海斯特医生一脸的为难,神情很是挣扎。 埃文听了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皱着眉道:“您也太糊涂了,这样重要的消息您怎么能如此随意的处理,那个火炉也许是凶手留下来掩人耳目的也说不定,您应该上报给钱德勒警长,让他对此进行调查,然后您在做决断不是吗?” 海斯特医生满面羞愧:“我……我只是以为……” “您只怕是推理小说看的太多了,有些事情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这样简单,海斯特医生,我还是建议您重新做一次尸体检查,不要再这样轻易的下决断了。”埃文的声音有些严厉。 海斯特医生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立刻点了点头:“您说的很有道理,是我之前的误差,才造成了这样的结果,我这就去向钱德勒警长说明一下。” 埃文点了点头,只是突然间他却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对了,海斯特医生。”他一把抓住了医生的胳膊:“我想要问您一下,艾丽娅去见约翰这件事,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海斯特霎时间张大了嘴,愣了片刻,终于道:“是……昨天有人给钱德勒警长家中投了一个匿名信,说看见艾丽娅曾经到过约翰的家中。” 埃文听了却是嘴角微勾,既然有人看见了,那就说明那天晚上还有一个人到过伍德维奇小屋。 海斯特医生匆匆离开了,但是埃文却彻底的安静下来了,这件事情如此曲折离奇,看来还有很大的问题存在。 下午的时候,海斯特医生又过来了,这个时候的他比起上午已经轻松了不少,他几乎是有些感激涕零的拉着埃文的手,说道:“布鲁斯牧师,多亏了你的指点,钱德勒警长已经去调查这件事了,那个火堆的灰烬也被警长送到了苏格兰场进行检验,我相信,艾丽娅一定会尽早的摆脱这件事情的。” 埃文笑着点了点头,温声道:“这就好。” 看着海斯特医生顿时松了口气的模样,埃文神情微转,又接着问道:“那当时那位揭露艾丽娅小姐的人可找到了?” 海斯特医生听了,脸上顿时有些气愤:“真不知道是谁这样卑鄙无耻,钱德勒警长也发动警员找了,但是并没有找到这个人,我猜想,必定是这个人杀害了约翰,然后又诬陷可怜的艾丽娅。” 先不论海斯特医生这番夹杂着私情的推论,这个人必定是这个案子的一个关键点却是必然的。 “您先不要激动,艾丽娅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这件事先不要急。”埃文安抚了几句海斯特医生,他自己却突然想出了一个办法,既然这件事如此扑朔迷离,那不如他就让这件事更加复杂一点吧。 埃文送走了海斯特医生,他自己却去见了钱德勒警长,这件事必须要尽快得到解决,这个世界必须要尽快被倒入正轨,不然他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钱德勒警长现在忙得不可开交,看见埃文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布鲁斯牧师,您来得真不是时候。”海斯特警长嘴里叼着一块面包,手中还抱着一沓文件,警局里十分忙乱,四处都是嘈杂声,埃文穿着一身一丝不苟的牧师袍,却反而成了异类。 埃文笑着接过他手中的文件,温声道:“我今天来找您可是正事,我有个办法能帮您找出那个给您写匿名信的人,您要不要试试?” 钱德勒警长不由皱起了眉:“先是海斯特医生假装警探耽误案情,您现在又有什么高见?” 钱德勒警长话说的有些难听,埃文听了却一点都见怪:“不,算不上高见,只是我的一点看法,这个人既然会特意递匿名信来揭穿艾丽娅小姐,只怕她不仅是与艾丽娅有仇,自己也牵扯在这件事情之中,不如您将艾丽娅小姐先暂时的放出来,只怕这个人也就坐不住了。” 钱德勒警长一听这话,眼中也闪过一丝喜意,他急忙接过了埃文手中的文件,笑着道:“我的好牧师,你快坐。” 埃文笑着坐了下来,钱德勒警长将文件胡乱放在桌子上,自己却兴奋的在办公室里转来转去:“这个方法好,不过还是有些隐患。” “杰克!”钱德勒警长朝着屋外高喊。 一个十七八岁的警员探头进来:“您找我有事?” “你去找吉姆和皮特,你们三个从今天开始就跟着艾丽娅小姐,不要让她离开你们的视线。”钱德勒警长雷厉风行的吩咐道。 杰克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着警长:“那位小姐不是关在监狱里面吗?” 钱德勒警长重重的拍了拍警员的肩膀,笑着道:“现在不是啦!我们要放她出去。” “放出去?”警员更加费解了。 “好啦,不要和我在这里废话了,快去做你的事。”钱德勒警长作势踢他,小警员立刻吓得抱头鼠窜。 看着小警员跑出去,钱德勒警长乐的哈哈大笑,埃文在一旁看的却有些嘴角抽搐。 钱德勒警长吩咐完这些事情之后,便一脸兴奋的转过头看着埃文:“布鲁斯牧师,您真是我的幸运星,这次事情如果成功的话,我必定不会忘记您的帮助的。” 埃文听了却只是摆了摆手:“还是算了吧,我也不希望有人被冤枉才出此下策,只希望天主不要责怪我的谎言。” 钱德勒警长抓着埃文的手,大笑道:“您放心吧!您这是将坏人绳之以法,天主会感激您的。” 对于钱德勒警长的话,埃文只有报以苦笑。 这次离开,钱德勒警长亲自将埃文送到了警察局外,等到埃文转过转角,他才回去。 埃文这次没有乘坐马车,他沿着镇子的小路朝着自己的小屋走去,如果他的推测没有错的话,那个揭露艾丽娅的人他大概已经知道是谁了,但是没有证据他也不能将那人如何,只希望这个计划能有作用,将那个人抓起来,这样他们才能真正的知道伍德维奇小屋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埃文回到牧师小屋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只是他却发现汤姆竟然在门口等着,远远看见他回来了,急忙跑了过来。 “布鲁斯牧师,公爵大人过来了!”汤姆一脸的兴奋。 埃文有些诧异,威尔逊公爵竟然来了。 第12章 卑鄙无耻 埃文压抑着内心的激动,走进了他的房子。 公爵正站在走廊上,凝视着挂在走廊墙上的一幅画,埃文嘴角微动,那幅画正是他的作品,他上一世虽然没做过什么大事,但是在书画音乐这些方面却下了不少苦功,一方面也是为了让他父亲满意,一方面则是为了能更好的泡妞,在那个年代,就算要泡妞也要有两把刷子。 “这是您的画吗?”公爵背对着埃文说道,语气中带着一股异样的柔和。 埃文微微笑了笑:“画得不好,让您见笑了。” “不,画得很好。”公爵转过来看着埃文说道:“布鲁斯牧师,我真的不知道,您带给我的惊喜还会有多少。” 埃文心中一喜,脸上却依旧谦虚而恭谨:“公爵大人过奖了,不过是小小陋技。” 威尔逊公爵看着埃文,眼中带出一抹欣赏,转而又笑了笑道:“布鲁斯牧师太过谦虚了。”说完便转身朝着屋里走去。 埃文自然也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等到了屋中坐下,公爵这才说起了正事:“布鲁斯牧师,我这次来找你,也是为了一件大事,之前我想要对教会进行一次投资,但是我听说,最近教会的账务好像出现了一些问题,您对这个有什么要说的吗?” 说起这个,埃文心中顿时一惊,教会账务出问题这件事只有他和桑德斯夫人知道,这几日桑德斯夫人卧病在床,他昨天去看她的时候,她还几乎起不来床,公爵又是如何知道的。 “我尊敬的公爵大人,说起这件事我十分羞愧,都是我的不慎才导致了这种错误的产生,教会的账本的确出现了一些误差,但是您请放心,这件事情教会一定会查清楚的,不会任由这样的事情发生。”埃文说的痛心疾首,心中却在隐隐皱眉,公爵虽然看起来对他十分欣赏,但是今日这番话却是明明白白的敲打,他有些不懂公爵的想法了。 “布鲁斯牧师,除了这些,您没有别的想要说吗?如果此事传到教会,您的声誉可是危在旦夕啊!”公爵意有所指的看着埃文,眼中闪着不定的光芒。 埃文心中一惊,有些诧异的看向公爵,但是心中却瞬间百转千回,看来公爵是已经知道这件事与罗斯牧师有关了。 “不,我并没有什么要说的。”埃文低垂着脸,病了闭眼睛,脸色却是一片的苍白,这完全符合一个对主虔诚,但是因为对别人的信任,却不得不背叛自己信仰的正直之人的人设。 威尔逊公爵顿时眼中生出几分柔软:“牧师,你又何必这样呢?” 省去了尊称,却越发显得亲近了。 埃文低头笑了笑,英俊的侧脸带着一丝温和的柔软:“公爵大人,这件事还需要再查一查,不能轻易做出决断,我不能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去毁坏别人的声誉。” 威尔逊公爵不由叹了口气,冷冽的外表也终于融化了几分:“您这样正直高尚的人,这世间已经很少有了,您放心吧,这件事不会传到教会去的,等您抓住了那个蛀虫,您依旧是德兰里尔最好的牧师。” 埃文心中终于松了口气,看来这次的试探威尔逊公爵十分满意,这样一来,他与他之间的关系也终于走近了一些。 “对了牧师,你刚刚去了哪里?出什么事儿了吗?这么晚还出去探访。”威尔逊公爵突然问道。 埃文神情微滞,继而又笑了笑道:“是关于艾丽娅小姐的事情。” 埃文一提起这个名字,威尔逊公爵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她能有什么事儿?” 埃文有些诧异:“难道您不知道吗?艾丽娅小姐今天上午被捕了。” 公爵微微蹙起了眉:“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他真的不知道。 埃文叹了口气,将今日的事情完全复述了一遍,当然了,他有意无意的夸大了艾丽娅对于约翰始乱终弃的这一点。 公爵听到最后脸色几乎一片阴沉,眼中也透着一丝不耐烦:“我真没有想到海斯特父女竟然行事会如此的莽撞,真的是太不知进退了!” 埃文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也怪不了艾丽娅小姐,还是因为时机不对,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产生。” 埃文的辩白无力到自己都不相信,跟不用提威尔逊公爵了。 “布鲁斯牧师,您不必给他们辩解,您这样高尚的人是无法理解他们的想法的,约翰是个好小伙,艾丽娅能嫁给他也算不错,她怎么就不愿意呢?”事实证明,公爵即便再冷血,对于身边人倒也有几分香火情。 埃文微微笑了笑:“公爵大人,爱情这个东西十分奇妙,它并不以一个人是否优秀为界限,它从人的内心深处产生,自然而然,没有任何道理,您不该用这个来责怪艾丽娅小姐的。” 威尔逊公爵看着埃文的眼神多了一份郑重:“您的话真是金玉良言,我以为对于艾丽娅这样不体面的小姐,教会应该是十分鄙视的。” 埃文笑着摇了摇头,此时他英俊脸上的悲悯之色几乎刺痛了公爵的双眼,他的人生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在黑暗和痛苦中挣扎,而埃文却像是一抹强光一样,照进了他的人生,他仁慈高尚心胸宽广,他知识渊博谈吐文雅,他的一切就好像是自己的反面,强烈的吸引着他的视线。 公爵倒吸了一口冷气,整个人终于冷静了下来:“牧师,你下个礼拜有没有时间?我想要邀请您来康沃尔庄园做客。”原本是没有这个打算的,但是这句话却在突然间脱口而出,没有一丝的犹疑。 埃文微微一愣,继而又笑着点了点头:“荣幸之至。” 埃文送公爵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他们之后又围绕着艺术和科学谈论了很久,埃文很庆幸他没有将自己所学到的知识完全还给老师,但是即便是这样,在公爵这样一个土著人面前,埃文还是发现自己应对的很是勉强。 但是公爵的感官却又不一样了,要知道他从生下来就是高高在上,他所接受的教育与普通人更是天壤之别,想要理解都是难事,但是埃文却不仅能够理解,还跟上了自己的思维,实在是太过让人惊讶。 “布鲁斯牧师,您是一位真正的良师益友,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像今日一样畅谈。”威尔逊公爵十分满足。 埃文心中发虚,却也只能跟着笑笑:“我期待着与您的交流。” 等威尔逊公爵的马车消失在埃文的视线中时,埃文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为公爵实在太难应对。 ** 第二天一大早,艾丽娅被释放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德兰里尔,在钱德勒警长的示意下甚至传的更为离谱了一些,艾丽娅被传成了一位饱受污蔑的淑女,被无耻的谎言所诬陷,她已经失去了挚爱的未婚夫,却还遭受了这样的耻辱,一夜之间海斯特医生的房子,几乎被小报记者和好事的居民所包围。 海斯特父女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始作俑者钱德勒警长却十分高兴,他大力的拍着前来探听消息的埃文的肩膀,笑着道:“您看看,牧师先生,这简直就像是圣诞节一样好玩,我相信,那位投匿名信的人一定会在今晚有所行动的,这件该死的案子终于要结束了!” 埃文却不敢和钱德勒警长一样乐观,他抚了抚衣服的褶皱,不动声色的躲过了钱德勒警长的再一次袭击,温声道:“那劳伦斯夫妇是怎么说的呢?你释放艾丽娅他们就没有意见吗?” 说起这个钱德勒警长不由皱起了眉:“唉……他们也是一对可怜人,唯一的孩子就这样被人杀害,劳伦斯夫人还差一点崩溃,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可怜的劳伦斯先生身上。艾丽娅的事情我们没有敢和劳伦斯夫人说,这个可怜的老太太是那么喜欢艾丽娅,艾丽娅却这样伤她的心,我怕她会真的心碎。” 前面倒还罢了,后面半句话埃文却不敢苟同,在原著中这位劳伦斯太太恨不得生吃了艾丽娅,在最后约翰被炮灰后更是变本加厉,若是没有公爵拦着,只怕这位劳伦斯太太也要破坏法律的界限,亲自动手了。 “那劳伦斯先生是怎么说的。”埃文继续问道。 “老家伙气坏了,指着鼻子将海斯特医生大骂一顿,手抖得我差点以为他得了癫痫,嗨!”钱德勒警长突然说道:“你可别小看劳伦斯先生这个小老头,力气倒是大得很,我一个警员都没能拦得住他,差点就让他打了海斯特医生,幸亏被我拦住了。” “哦?”这个埃文倒是没有想到,劳伦斯先生竟然对这件事反应如此之大。 说到这儿钱德勒警长却有些支支吾吾的看着埃文,埃文觉得有些好笑,直接道:“您有什么话就说吧。” 钱德勒警长讪讪的笑了笑:“哈哈,您是知道我的,我有一位叔叔在镇上邮局工作,他今年已经五十五岁了,但是身体还是很好,他之前与教堂的桑德斯夫人关系不错,这次桑德斯夫人生病了,他想要去探望,但是……但是……” 埃文几乎将茶喷到钱德勒警长的脸上,竟然有人将主意打到桑德斯夫人头上? 第13章 初露端倪 “请您等一等。”埃文忍住了心中澎涌而出的笑意,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您的叔叔想要去探望桑德斯夫人?” “是的。”钱德勒警长的神情有些扭捏。 “那您为什么要给我说,我也管不到桑德斯太太的私事啊。”埃文有些好笑的回答道。 “不……不是您想的这样的,桑德斯太太是一位严厉的人,我的那位叔叔并没有勇气去直接面对他,如果……如果您能交代他一些教堂的事物的话,相信桑德斯太太也不会拒绝我叔叔的好意的。”钱德勒警长摸了摸后脑勺,笑的有些傻。 埃文深深的叹了口气,抚了抚他的额头:“钱德勒警长,您真是会给我出难题,若是桑德斯太太知道了,她准会杀了我的。” “怎么会呢?我的好牧师。”钱德勒警长一看有戏,立刻激动的说道:“桑德斯太太独身这么多年,若是有一位好男士能够照顾她,也是一桩美事不是吗?” 埃文心中想想倒也是这个道理,桑德斯太太整天板着一张脸,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如果能因为家庭而柔和一些的话,倒是一个好办法。 “也好,既然是你的请求,那我便破一次例吧,桑德斯太太是一位虔诚的信徒,她已经一周没有在教堂祷告过了,就让你的那位叔叔,带着教堂赐予的圣水和神像,去送给桑德斯太太吧。”埃文面色为难的说道。 钱德勒警长一听却立刻高兴了起来,他又大力的拍了拍埃文的肩膀道:“我就知道你的主意多,太好了,这下子我也能摆脱每年可怕的圣诞节了。” 埃文听了嘴角抽搐,钱德勒警长真是一位坦诚的人啊! ** 这天晚上的时候,埃文和钱德勒警长一起埋伏在了钱德勒警长家的走廊里,既然这个人能一次投匿名信揭发艾丽娅,那这次她就不可能坐以待毙,看着艾丽娅逃出生天。 他们一直从晚上九点等到了午夜,埃文困得睁不开眼睛,他甚至觉得,那个人是不可能来了,但是当时钟敲了三下的时候,钱德勒警长家的门口突然传来的响动。 一个雪白的信封在月光下从门底下被递了进来,同时看到的还有一双雪白纤细的手,竟然是一个女人,钱德勒警长眼中充满了震惊,他几乎立刻就跳了起来,打开了自己家的大门,看着门外面色惊恐的女人,钱德勒警长眼中尽是一片迷茫。 “艾米,怎么是你?” 埃文站在钱德勒警长身后,穿过他的肩膀看着眼前的这个脸色苍白的女人,这个人,正是他那天在厨房看到的那个哭泣的女仆。 艾米惊恐的向后退了两步,转身就想要跑。 钱德勒警长先一步上前抓住了她的肩膀:“这周围都是警员,艾米,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他的声音低沉而肃穆,几乎有些不像他平时的语气。 艾米被吓得浑身颤抖,她抖抖索索的转过身来看着钱德勒警长,眼中尽是一片绝望:“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钱德勒警长皱着眉看着她,沉声道:“艾米,这应该是我问你才是,你今晚来这儿到底是做什么的?” 艾米像是被电击了一样瑟缩了一下,她根本不敢看钱德勒警长,低着头看着脚下,好像哪里有一百万英镑似得。 “送……送信。”她微微收了收下巴,语气带着一丝慌乱。 “是什么样的信呢艾米,你是我妻子的朋友,我不想将你的信在这么多人面前读出来。”钱德勒警长摩挲着手中的信封,神情有些沉重。 艾米死死的低着头,一言不发。 场面一时间僵持住了。 埃文在后面看着这样的场景,微微叹了口气,低声道:“艾米丽小姐,那天我在厨房看见你哭泣,你对我说了谎是不是?” 艾米猛地一惊,有些张皇无措的抬起头来,看见埃文之后,她的眼中尽是一片绝望:“不……牧师先生,我说的都是真的。” 埃文缓步走到艾米身边,用手指挑起了她发间的一条翠绿色的蕾丝带,柔声道:“艾米丽小姐,您知道我之前也曾经见过这个的。” 艾米整个人突然颤抖了起来,她用一种极为恐惧的眼神看着埃文,仿佛他下一句就要说出恶魔的耳语。 “我曾在艾丽娅小姐的头上见过一模一样的蕾丝带,艾米,你告诉我,这个约翰从伦敦带回来的,绝无仅有的发带,为何会出现在你的头上?”埃文没有任何的同情,口中的话直捣黄龙。 艾米整个人都软倒了下去,钱德勒警长见机赶紧扶住了他,在这个时候还不忘记发文:“牧师,您说的是真的吗?” 埃文从兜里掏出嗅盐递到了艾米鼻下,眼中带着一丝懊恼,语气却依旧沉稳:“我之前也以为我看错了,但是之后我又见过一次艾丽娅小姐,完全是一模一样。” 钱德勒警长听了却是深深的叹了口气,他接过了埃文手中的嗅盐,低声对着赶过来的警员道:“将这位女士送回警察局,明天一早进行审问。” 警员们迅速将艾米抬进了马车,急急朝着警察局而去。 钱德勒警长站在原地,眼中生出几分感叹:“牧师先生,您可知道,他曾经还当过我大女儿的保姆,但是后来劳伦斯家里招人,她便走了,我一直以为她是一个可靠的女孩,却没想到,她竟然做出这种事,和小约翰有了私情?天啊,这真是太可怕了。” “就像我说的,爱情来自无中生有,即便是卑微的女仆,也和高贵的淑女一样躲不开。”埃文叹息了一声。 警长深有感触的点了点头,又一脸感激的看了一眼埃文:“牧师先生,这次真是多谢您了,要不是您,这件案子没有这么快大白于天下。” “大白于天下?”埃文有些疑惑的看着钱德勒警长。 “这难道还不明确吗?”钱德勒警长有些咬牙切齿:“因爱生恨啊!嫉妒真是一个可怕的恶魔!” 埃文忍不住笑了笑:“我亲爱的警长,只怕这件事并没有这么简单,您明天审讯后就明白了,我现在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我要回去休息了,不然海顿太太会直接将生鱼端上餐桌的。” 钱德勒警长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海顿太太的厨艺闻名德兰里尔,就和她的坏脾气一样,牧师先生您真是一位温和的人。” 埃文笑着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钱德勒警长的家。 ** 第二天一早钱德勒警长就开始了对艾米的审讯,他同时也邀请埃文一起参加,埃文一早起来收了海顿太太不少白眼,为了能摆脱这样的窘境,便立刻同意了。 等他到达警察局的时候,审讯已经开始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很明显的,这并没有什么收获,因为艾米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她只是脸色苍白的低着头,双手紧紧的贴着小腹。 埃文看着她这个动作,神情微沉。 钱德勒警长看见埃文来了,十分热情的邀请他坐了下来。 “布鲁斯牧师,您终于来了,我们一大早就开始审讯,到现在也没能撬开她的牙,我正在考虑是否要上一些刑罚。”说到刑罚时钱德勒警长眼中明显的闪过一丝厌恶。 埃文迅速的抬了抬嘴角,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艾米:“刑罚就不必了警长,艾米如果再在这个地方多呆一晚,只怕都会有生命之忧。” 听到埃文这样说,艾米不由得抖了抖。 钱德勒警长却是一脸茫然:“您在说什么呢?犯人在这里不会受到任何虐待的,如果这是您想问的话。” 埃文轻轻笑了笑,却没有回答警长的问题,他只是直直的看着艾米,温声道:“你做了那些诬陷艾丽娅小姐的事情,难道就没有想说的吗?” 艾米突然猛地抬起头来,眼中俱是一片恨意:“我……我并没有冤枉她!就是她!就是她杀害了约翰少爷!” 看着艾米终于开口了,钱德勒警长脸上顿时松了口气,但是口中的话却越发严厉了:“胡说!艾丽娅小姐是一位淑女,怎么会杀害小约翰呢?” 艾米眼中霎时间涌出了大滴大滴的泪水,打湿了她白腻的脸颊,也打湿了她的衣襟:“她根本就不配当一位小姐!约翰少爷那样爱她,他甚至为了她,拒绝了更优秀的淑女,她却把他的心意踩在脚底,狠狠的伤了他的心,可怜的约翰少爷,都是因为她才会堕落,都是因为她!” 钱德勒警长瞬间皱起了眉毛,他紧紧的盯着艾米丽,厉声问道:“拒绝?堕落?约翰到底做了什么?” 艾米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闭上了嘴,脸上俱是一片懊恼。 钱德勒警长却不管这些,他冷笑的看着艾米,肃声道:“你给我说清楚!你要是说不清楚,你就要一辈子都留在这儿!” 艾米高声抗议:“这不公平!我不能留在这个地方!你们为什么不去抓艾丽娅!我亲眼看见她从伍德维奇小屋里走出来的!” 钱德勒警长冷笑了一声:“既然是你亲眼所见,那你也在那个地方,难道你就没有嫌疑吗?” “我?”艾米似乎是愣了一下,继而又哭了起来:“我怎么会杀害约翰少爷?我怀了他的孩子啊!” 这一言一出,整个审讯室都安静了下来。 第14章 更加复杂 “你……怀了约翰的孩子?”钱德勒警长谨慎的打量着艾米。 艾米此刻才算是反应了过来,一时间有些慌乱:“不……不……”艾米的眼神飘忽,但是当他看见埃文似笑非笑的目光时,又立刻道:“我是说是的,我的确怀了约翰少爷的孩子。”艾米此刻完全镇定下来了。 钱德勒警长却有些难以忍受的皱了皱眉:“艾米,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是这种事情却不能乱说的,约翰是我看着长大的,他虽然有些高傲,但是却并不是一个随性的人,你……” “不!钱德勒警长!”艾米突然打断了钱德勒警长的话:“这不是约翰少爷的错,是我……是我勾引了约翰少爷,我……我只是太爱他了,我比艾丽娅小姐更爱他!可是他却不属于我,我太痛苦了,对不起……对不起……” 艾米有些激动的将脸埋在了手心,高声的抽泣了起来。 钱德勒警长一下子呆住了,只怕他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放得开的女士,他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艾……艾米,你不要哭,你的……你的这个情况劳伦斯夫妇知道吗?” 在警长看来,劳伦斯先生和劳伦斯夫人是最正经不过的一对夫妻,要是知道了艾米的这个事情,只怕会气的火冒三丈。 “他们早都已经知道了。”艾米突然抬起头来说道。 钱德勒警长的眼睛瞬间睁大:“这不可能!他们从没有对我说过。” “他们都知道的,只是他们都假装这件事情没有发生,他们实在是太爱约翰少爷,不想他的名声被败坏。”艾米低声道。 钱德勒警长几乎有些不敢置信,这样严重的事情竟然也敢隐瞒:“这真是太离谱了!我一直以为小劳伦斯先生是一位正直的绅士。” “他的确是一位正直的绅士。”埃文笑着插口道:“只是约翰是他的儿子,你又能期望他做什么呢?” 钱德勒警长叹了口气:“这下可好了,唯一的线索又断了。” 埃文却微微一笑:“钱德勒警长,难道您忘了之前艾米的话了吗?” 钱德勒警长听了眼睛一亮,又转过脸来盯着艾米,目光灼灼像是一只鹰隼:“小艾米,约翰到底做了什么事情?难道他身边还有另一位女士吗?” 艾米整个人又颤抖了起来,她看了一眼笑的一脸温和的埃文,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他突然觉得,这个审讯室里最危险的并不是凶狠的钱德勒警长,而是这位善良仁慈的牧师先生。 “我……我不知道……”艾米弱弱的说道。 “小艾米,你可不能对我说谎,我是警察,我知道怎么对付说谎的人,你还怀着小约翰的孩子,实在不适合呆在监狱里,我劝你还是实话实说吧。”钱德勒警长半是威胁半是诱哄的说道。 艾米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满脸恐惧的看着钱德勒警长,她对约翰的忠诚还是止不住对腹中孩子的担忧,只得道:“我……我只知道一点,上次约翰和劳伦斯夫人吵架,劳伦斯夫人不喜欢艾丽娅小姐,想让约翰少爷娶从伦敦来的一位小姐,但是约翰少爷拒绝了,劳伦斯夫人就说都是艾丽娅小姐,约翰少爷才会这么堕落,劳伦斯家族绝对不能接受这样的女人。” 说到这儿艾米忍不住咬了咬唇,她至今还记得劳伦斯夫人说这番话时的表情,阴狠而又疯狂。 钱德勒警长却不由皱起了眉,他看了一眼垂着眼睛的埃文,心中只觉得有些荒谬。 “还有别的吗?你最好不要对我隐瞒!”钱德勒警长盯着艾米说道。 艾米缩了缩脖子,轻轻摇了摇头:“再没有了,我只知道这些,那天晚上我原本是想找约翰少爷说我怀孕的事的,但是却看见艾丽娅小姐从屋子里出来,我便没有进去,这都是艾丽娅小姐做的,真的和我没有关系!” 到了这个时候了,艾米还是不望说艾丽娅的坏话。 钱德勒警长有些不耐烦,现在的情形是谁都不能排除嫌疑,事情更加复杂了。 钱德勒警长挥了挥手,示意警员将艾米带出去,但就在这个时候,埃文却突然开口了:“对了艾米,约翰少爷那晚点没点火炉?” 听了埃文的问话,艾米先是楞了一下,又立刻斩钉截铁的回道:“没有!” 埃文此时却突然笑了:“你怎么能确定呢?” 艾米一下子涨红了脸:“我……我……” 钱德勒警长一看事情有问题,立刻道:“还不快说实话!要不然我真的会将你扔进监狱关一辈子!” 艾米被两向相逼,顿时哭了出来:“我……我错了!钱德勒警长,求您不要将我关进监狱!” 钱德勒警长暗暗松了口气,脸上仍旧一脸威严:“既然不想被关进监狱,就给我实话实说!” 艾米哭丧着脸坐了下来:“其实……其实艾丽娅小姐走之后我还见过约翰少爷。”她的这句话说的又轻又短,若不是仔细听几乎听不到。 钱德勒警长当然仔细听了,所以他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艾米!你怎么可以这个样子!诬陷一位淑女!你真的是疯了吗!” 艾米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根本不敢直视钱德勒警长的眼睛。 “去海斯特医生的家里,让那几个人都回来吧!艾丽娅小姐是清白的。”钱德勒警长迅速的吩咐了身边的警员。 钱德勒警长急着给艾丽娅脱罪,埃文关注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钱德勒警长。”当警长终于吩咐完事情之后,埃文突然说道:“既然约翰少爷没有点火炉,那是否说明,海斯特医生推论的死亡时间是有问题的?” 钱德勒警长忍不住说了一句脏话:“这位海斯特医生真是会给咱们找麻烦。”钱德勒警长叹了口气:“如果将约翰的死亡时间顺延到十点到十一点,那所有人都有作案时间了,那个时候正是烟花大会结束的时候,整个镇子都是乱的。” 埃文却忍不住笑了笑:“您恐怕是忘了,如果是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那么那位凶手就应该是约翰熟悉的人,您想一想,那么晚了,还能不声不响的来了劳伦斯家中,而且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进入了约翰的房间,并且杀害了他,他不是十分熟悉劳伦斯家和约翰,就是他根本就是劳伦斯家的人做的。” 听了约翰的推论,警长瞬间又皱起了眉,他之前隐隐约约的想法又浮上了心头。 “这……不大可能吧?”警长犹豫的说道:“劳伦斯夫妇都是很正直的人,他们又那么宠爱约翰,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吧。” 那个时间点,劳伦斯家里所有的仆人都回家了,留在家里的,就只有劳伦斯夫妇。 埃文这次却没有发表任何见解,只低头笑着道:“我也不愿意相信这样可怕的事情,这一切还要依靠您来调查。” 钱德勒警长被捧得很高兴,轻轻拍了拍埃文的肩膀,笑着道:“这你就放心吧,我是不会让凶手逃脱的,不论他是什么人。” 等审完了艾米,埃文也就独自离开了警局,他原本是要回教堂的,但是他又突然想起了久病未愈的桑德斯夫人,于是又拐去了桑德斯夫人住的地方。 桑德斯夫人住的地方处于德兰里尔的主街道上,她没有房子,住的也是租赁的一件屋子,埃文站在门口看了半天,心中突然有感叹,教会对牧师十分慷慨,但是对于教区秘书却就没有这么大方了。 埃文站在门口敲了半天门,才有人姗姗来迟过来开门,来的人是一个老头子,看着有五十来岁的样子,个子不高,穿着一身可笑的暗红色呢绒西装外套,外表有几分像钱德勒警长。 埃文瞬间明白,这位应该就是钱德勒警长的叔叔。 “您好,钱德勒先生。”埃文礼貌的点了点头。 这位老先生看着埃文特别的领子,脸上也瞬间带出了笑意:“是布鲁斯牧师吧,快进来吧,桑德斯夫人正念着你呢。” 埃文微微挑眉,有些诧异。 屋子里的装饰十分简单,一个梳妆台一张床,一个桌子一把椅子,而桑德斯夫人正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埃文觉得这像是一个修女的房间。 “布鲁斯牧师?”许是听见了响动,桑德斯夫人睁开了眼睛,有些虚弱看着埃文。 埃文有些惊讶的看着桑德斯夫人,他一直以为桑德斯夫人只是小病,但是看着她现在这个枯瘦如柴的样子,分明就是不久于人世的模样。 “哦,我亲爱的夫人。”埃文大步走到桑德斯夫人窗前:“您这是怎么了?” 桑德斯夫人露出一个虚弱的笑,让她原本严厉的面容瞬间柔软起来:“我怕是活不久了。” “胡说。”钱德勒先生嘟囔着坐到了桑德斯夫人床边,轻轻拉着她干瘦的手,浑浊的眼睛有些发红。 桑德斯夫人的苍白的脸上瞬间泛起了一丝红晕,她低声道:“钱德勒先生,多谢您这几日的好心照顾,不过,能否请您给我一点和布鲁斯牧师说话的时间。” 钱德勒先生掩饰般的干咳了一声,迅速的抬起手摸了摸眼角:“好啊,我正好出去给你买一些牛肉,你需要补充营养。” 钱德勒先生转身离开了小房间,只留下了埃文和桑德斯太太在屋子里面面相觑,两人之间有一瞬间的尴尬,因为真的说起来,他们其实并不怎熟悉。 最后还是桑德斯太太先开了口:“是您请钱德勒先生过来的吗?” 埃文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低声道:“这……也是为了照顾您。” 桑德斯太太看着埃文,突然道:“布鲁斯牧师,我能求您一件事情吗?” 第15章 垂死请求 埃文猛地一愣,继而又点了点头:“当然可以,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为您服务。” 桑德斯太太突然就是一阵气喘,埃文急忙上前帮她拍了拍后背。 “咳咳……布鲁斯牧师,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这你可想错了,埃文一边端了水喂给桑德斯太太,一边在心中暗想。 “我这次的病眼看着就不行了,等我死了以后,能不能请您将我葬在墓地的东南角?”桑德斯夫人用她干枯的手抓住埃文的胳膊,费力的问道。 埃文有些诧异的看着桑德斯太太,德兰里尔墓地的东南角十分偏僻,几乎没有人会将那里作为自己死后长眠之地的第一选择。 “这是为什么呢?”埃文轻声问道:“难道您不想葬入教区工作人员的专属墓地,与天主同眠吗?” 桑德斯夫人费力的捏了捏埃文的手腕,挣扎道:“求您了。” 埃文不得已,点了点头,又道:“但是您得告诉我,您到底是怎么了?” 桑德斯夫人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凄凉:“布鲁斯牧师,这世上之人都有定数,我蒙主的召唤,在这世上已经没有存活的意义了。” 埃文听了不由皱眉:“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和钱德勒先生都期盼着您能康复。” 桑德斯夫人苦笑了一声:“这世上唯一能让我生存下去的希望已经破灭,我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借口了。” 埃文看着桑德斯夫人,心中突然生出让他自己都有些惊慌的猜测。 桑德斯夫人眼睛看着窗外,突然就开口道:“布鲁斯牧师,您这是从哪里来呢?教堂这几日的事情忙不忙?” 埃文克制住自己内心的躁动,微微笑了笑道:“我是从警察局来的,钱德勒警长请求我帮助他查询有关于小劳伦斯先生死亡的真相。” 桑德斯夫人听了这句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有些神经质的紧攥着双手,脸上微微的有些抽动。 埃文依旧不动声色,只是高深叹道:“多么优秀的年轻人啊,竟然这么年轻就离开了人世,真是一件憾事,但是今天这件事,却是峰回路转,没有想到,那位劳伦斯先生还有一个私生子留下来。” 桑德斯夫人听了神情大惊,不可置信的看着埃文。 “劳伦斯夫妇也是知道的,只是因为私生子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有些不体面,所以并没有说出来,还是钱德勒警长查出来的。”埃文尽量淡化了自己在这里面所起的作用。 桑德斯夫人听了这话,眼睛却隐隐有微光闪现:“您说的是真的吗?那个……那个可怜的孩子,真的有一个孩子留下吗?” 埃文拍了拍桑德斯夫人的手背:“当然是真的,我亲眼所见,您应该知道劳伦斯家那位女仆艾米吧,就是她怀了约翰的孩子,可怜的小约翰,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可惜劳伦斯夫妇似乎并不重视。” 埃文语气低沉的说,桑德斯夫人眼中却闪过一丝柔情,她原本就是以为意志坚强的女士,如果想要活下去,就不会轻易的放弃生机。 “真的很感谢您布鲁斯牧师,谢谢您来看我。”桑德斯夫人靠回了床上的枕头,原本已经有些冷淡的眼中突然就多了几分热度。 埃文微微颔了颔首,又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温声道:“已经快要到吃午饭的时候,我先走了,您要多休息。” 桑德斯夫人微微颔了颔首,看着埃文的眼中多了几分感激。 埃文离开桑德斯太太的小房间,就看见钱德勒先生正站在门口,手中还提着一块牛肉。 “布鲁斯牧师。”他的神情有些悲伤:“她对您说了什么?” 埃文轻轻拍了拍钱德勒先生的肩膀,温声道:“您放心吧,桑德斯夫人会活下来的。” 钱德勒先生有些诧异的看着埃文,埃文笑而不语,颔了颔首,转身离开了。 埃文出了桑德斯太太的房子,突然想起来要替教堂买一些蜡烛,他这几晚都在熬夜整理教堂的账册,蜡烛的消耗量实在太过惊人,而那笔有关于教堂财务的损失也比想象的要严重。 埃文对于德兰里尔小镇还不是很了解,问了几个人才知道杂货店在哪儿,但是小镇的道路并不是十分清晰,埃文走来走去的,竟然迷路了。 他拐过了一个小酒馆,却发现自己走到了一条背街,此处十分萧瑟,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家店开着,但是看着也并不是多么好的去处,一家店的门口甚至坐着一个几乎半裸的女人,她穿着大领口的裙子,半个胸都露了出来,此时正懒懒的靠在门上,看着埃文吃吃的笑。 埃文皱了皱眉,根据他上一世二十多年的经验来看,他这是来到德兰里尔的红灯区了。 埃文顿时有些羞恼,转身就往出走,他上辈子虽然也没少来过这种地方,但是他现在毕竟还披着牧师的皮,若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角色最后之所以会炮灰,就是因为好色加卑鄙无耻,他现在绝对不能和这种地方扯上关系。 埃文急匆匆的往出走,却不妨刚走到巷子口,就突然看到了前面有一道身影闪过,埃文立即有些心虚的躲在了巷子口的阴影中。 他看着巷子里的那两个人,一个人个子很高,是个大块头,有些流里流气的靠在墙上,看着另一个人,而另一个人也被掩在阴影之中,只露出一个精巧的下颌。 埃文眉头紧皱,他总是觉得,那个大块头有些眼熟。 “公爵大人,您觉得怎么样呢?”那个大块头压低了声音说道。 埃文心中一惊,竟然是威尔逊公爵? 另一个人缓缓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脸色冷漠,神色阴冷,正是威尔逊公爵。 “我觉得怎么样?詹姆,我记得我们之前就谈好了价钱的。”威尔逊公爵的声音带着一抹寒意。 大块头詹姆冷笑了一声:“我们是谈好了价钱,但是这个价钱却并没有包括进监狱!” 埃文终于想起来自己在何处见过这个大块头,正是那个被威尔士警长误抓的吉普赛人,原来威尔逊公爵真的与这个吉普赛人有关系。 “我亲自将你从监狱里弄了出来,难道还不能说明我的诚心吗?”公爵语气依旧波澜不惊。 詹姆有些阴狠的笑了笑,突然欺身向前,伸手想要抚摸公爵的侧脸,却被公爵一脸嫌恶的避开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公爵厉声道。 詹姆却阴仄仄的笑了:“公爵大人,您真是比我见过的所有女人都长得美,难道您不知道我的意思吗?你想要得到我的沉默,就应该付出让我满意的报酬。” 威尔逊公爵瞬间眯起了眼睛,眼中闪动着危险的光芒,埃文即便是站在巷子口,也感觉到了公爵身上的冷意。 但是詹姆却丝毫无所觉,依旧开着恶心的玩笑:“公爵大人,我身强体壮,活儿也不错,您一定会满意的。” 埃文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却被里面的人瞬间察觉,詹姆很是警觉的立刻从小巷的另一头跑了,公爵却站着没动,死死的看着埃文站着的地方,冷声道:“出来!” 埃文神情微颤,心中有些不自在,竟然被人抓了当场,今天实在是太过大意了。 埃文缓步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公爵的神色也从之前的阴狠变成了震惊,他几乎是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埃文,整个人几乎说不出话来。 “公爵大人。”埃文有些尴尬的说道。 “你在这里做什么!”公爵大人几乎是有些恼羞成怒的低喝。 埃文半张着口看着威尔逊公爵,心里却像是黄连一样苦涩,好死不死撞上了公爵的*,他真是倒霉到家了。 “我……迷路了……”埃文有些无力的说道,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有些不信。 看着埃文无辜而又清澈的蓝色眼睛,公爵只觉得有些微微的刺眼,他咬了咬下唇,心中的恼恨还是止不住的溢了出来。 “走!快给我离开这里!”面对着埃文这张脸,公爵到底没有口出恶言,只是有些烦躁的摆了摆手,转过身去并不看埃文。 埃文心中也尴尬的不行,听到这话,也赶紧转身离开了。 威尔逊转过身看着埃文匆匆的背影,心中不知为何泛起了一丝羞恼,怎么就是这个人看见了自己最不堪的一面。 威尔逊公爵心中对于詹姆更加厌恶了,这世上还没有人能够威胁他,更何况他还敢这样大胆的肖想他,威尔逊公爵的眼底泛起了一丝狠意,恶毒的笑容爬上了他的嘴角,他大步离开了这个小巷,大衣的衣角在他的脚边卷起了一个小小的涟漪,惊起了一丝微风。 埃文几乎是有些狼狈的逃到了正街上,他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只觉得心跳的跃动强烈到有些让他心悸。 他抬头看着对面的门店,正是他找寻已久的杂货铺,只是此时埃文却没有了买蜡烛的心思,他抬脚就想要离开,却被迎出来的店主拦住了。 “布鲁斯牧师,您上次定的蜡烛已经做好了,我还想要什么时候给您送过去,却不想在这里遇见您,您是来取蜡烛吗?”店主激动的满面红光,急忙热情的将埃文拽进了店里。 埃文有些茫然的跟着店主走了进去,心里却是一团乱麻。 第16章 目的明确 埃文拿着一堆蜡烛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德兰里尔教堂,这几日桑德斯夫人不在,都是会吏乔治帮助他打点上下,此时看见他抱了蜡烛回来,脸上也闪过喜色。 “哦,牧师先生,您竟然买了蜡烛回来,我刚刚还在发愁蜡烛不够用,这真是太好了。” 埃文此时实在有些笑不出来,他神情僵硬的冲着乔治点了点头,转身进了教堂的里面。 乔治看着埃文的背影,有些不明所以的皱了皱眉,他从来没见过布鲁斯牧师这样狼狈的神情。 埃文进了起居室,整个人都瘫倒在了椅子上,他有些懊恼的抱住了自己的头,他今天算是把威尔逊公爵彻底得罪了。 之前所做的种种努力,在今天算是白费了。 埃文恶狠狠的握了握拳,整个人情绪很是低落,他真的没有想到,今天居然会遇到这种事情。 埃文心中十分烦躁,他不敢确定此时的公爵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要是他已经黑化了的话,那自己今天是绝对没有可能活着离开那个地方的,但是偏偏他又放了他离开,那时候就说明,其实公爵现在还没有完全黑化,自己还是有一丝希望的。 埃文将头从双臂间抬了起来,他上一世情人无数,对于如何对付不同的人有着丰富的经验,既然现在这位公爵还是一位理智的人,那凭着自己的经验,就一定可以将他弄到手。 埃文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了,原本的沮丧在他强烈的心里暗示之下也消散了不少,他明白自己在公爵大人眼中的形象,那么以后他也要尽力的维持这种形象,直至他疑虑消散。 埃文在这天下午的晚祷告做的十分出色,就连熟悉他的乔治也多看了他几眼,总是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但是到底哪里不大对劲,他却也说不出来。 ** 第二天,就是约翰下葬的日子了,这个困扰了整个德兰里尔的阴云,终于要在这一天尘归尘土归土,埃文作为小镇牧师,必然是要出现来主持葬礼的,所以这一天埃文格外的小心,他选择了自己最新的一件牧师袍,让海顿太太熨了好几遍,这才穿着出门了。 埃文刚刚出了屋门,还没有来得及和家中仆人告别,钱德勒警长的马车就停到了埃文面前,他一手扯着埃文的胳膊就想要把他往马车上带,埃文有些诧异的止住了他的动作,问道:“警长,您这是怎么了?” 钱德勒警长的气息有些不匀看着埃文,低声道:“有一位伦敦来的小姐来参加小约翰的葬礼了。” 埃文有些诧异的看着钱德勒警长:“就是劳伦斯夫人介绍的那一位?” 钱德勒警长点了点头,又道:“我相信,艾米所说的约翰的堕落,绝对与这位小姐有关,说不定是这位小姐引诱了约翰做了什么不名誉的事情,您是知道的,伦敦那里的姑娘都与我们这儿不同。” 埃文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警长,您操心的太过了,我相信,能让劳伦斯夫人看上的小姐,绝对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姐,不会做出这些事情。” 埃文其实也想要把自己知道的直接告诉警长,可惜吉米说这件事的时候,是处于告解的状态,他身为神职人员,是无法违背自己的职业道德的。 钱德勒警长有些为难的摸了摸头,沮丧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他的眼睛猛然间亮了起来:“但是她既然亲自过来参加小约翰的葬礼,那是不是说明,她对小约翰还是有几分感情的,那我的推论也不算没有道理。” 埃文一时间没有了反驳的话语,但是他也真的不愿意看见一个无辜的女人陷入流言的风波,尤其当自己知道所有真相的时候。 “钱德勒警长,这件事情我认为您还是需要谨慎处理。”埃文小心的选择着自己的措辞:“这事关于一位淑女的名声,您不能这样随意的妄下结论,之前艾丽娅小姐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说起艾丽娅,钱德勒警长自己也不由涨红了脸,海斯特医生到现在也不愿意主动和他说话。 “您说的对,是我太过于急切了,只是这件事迟迟不能解决,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难受了。”钱德勒警长皱着眉道。 埃文浅浅的笑了笑:“您是一位很有能力的警长,这次约翰的死,在我看来是一场悲剧,他没有任何足以致死的仇人,生活的环境也很简单,但是他却被发现谋杀在自己的卧室,这实在是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但是我们或许也可以换一个思路来思考,这个世上能杀死人的不仅有恨,还有爱。” 钱德勒警长有些似懂非懂的看着埃文,一时间有些说不上话来,之前艾米的招供就已经让他将视线放在了劳伦斯夫妇身上,如今埃文又这样说,难道真的是…… 钱德勒警长心中有些恐慌,他一直都以为自己生活在一个宁静的小镇中,但是却没想到如今,竟然会有这样肮脏的事情被*裸的揭露出来,钱德勒警长一时之间有些难以置信。 “牧……牧师,你的想法实在是太过于疯狂。”钱德勒警长嘴里有些干涩的说道。 埃文却只是微微笑了笑,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就只等以后的证据,才能让它生根发芽。 “好啦,这些东西也我也不过是说说罢了,您不必当真,我今天还有一个葬礼需要主持,如果您有什么事的话,还请您在葬礼之后再来找我吧。”埃文摆脱了钱德勒警长的钳制,朝着德兰里尔教堂走去。 埃文的葬礼庄严而又肃穆,劳伦斯夫妇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干了水分似得,两个人看着都像是老了十岁。 尤其是劳伦斯夫人,她几乎已经有些悲痛欲绝了,她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裙,将她原本就纤细的身体衬托的越发矮小了,而劳伦斯先生虽然看着精神不佳,但是却还是挺直了腰站在那儿,紧紧的握着劳伦斯夫人的手,让她半个身体都靠在自己身上。 埃文转而又看向了站在劳伦斯夫人身后的一位陌生的女士,她也穿着一件黑色长裙,头上戴着有黑纱的帽子,遮住了她半张脸,但是仍旧可以从轮廓看出来,这位女士十分的美貌。 埃文眼神微闪,看来这就是钱德勒警长所说的那位伦敦来的女士了。 埃文静静的站在祭坛边,等待着小镇人民的到来。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艾丽娅竟然也来了,她穿了墨绿色的裙子,头上还带着那根约翰送给她的发带,挽着海斯特医生的臂弯,走了进来。 她刚一进来劳伦斯夫人的尖叫声便响了起来:“牧师!快将她给我赶出去!我不希望这个女人出现在我儿子的葬礼上!” 埃文被吓了一跳,急忙走上前来,拦住了想要动手打人的劳伦斯夫人,高声道:“请您冷静一下,天主在上,难道您要在教堂里打人吗?” 劳伦斯夫人原本就很虚弱,此时被埃文一拦,气势也就弱了下来。 “我的上帝啊!”劳伦斯夫人哭着委顿在地:“我可怜的约翰这么喜欢这个人,最后却得到了什么!背叛!死亡!” 劳伦斯先生急忙低下身去扶她,却被劳伦斯夫人打开了左手。 “你这个软弱的男人!”她瞪着眼睛看着劳伦斯先生:“你的儿子被人杀害,你却一声都不敢吭,我敢肯定,我的小约翰就是被这个贱女人杀死的!布鲁斯牧师,上帝为什么不惩罚这个恶毒的女人!” 劳伦斯夫人几乎是有些歇斯底里了,劳伦斯先生一张脸涨的通红,此时却有些哑口无言。 一边的海斯特医生听到她这么侮辱艾丽娅想要上前解释,却被眼中早就饱含泪水的艾丽娅拦住了。 “我亲爱的夫人,约翰他已经死了,他之前对我的感情我很感激,但是……但是一个人的感情是无法用来交换了,我对约翰有友情,我把他当做哥哥当做朋友,却无法将她当成恋人,我的爱情无法用感激去维系,就像是您内心的痛苦无法用药物来治疗一样,我并不后悔我所作出的决定,同时也请您理解,我对约翰并不是背叛,只是为了避免他在这一场原本就不公平的婚约中受到伤害。同时我也敢向上帝发誓,我并没有杀害约翰,如果我有一丝半点的谎言,就让我死后下地狱!” 艾丽娅这一番铿锵之言,瞬间将整个教堂的人都镇住了,包括埃文在内。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人,对于宗教的信仰是十分虔诚的,能说出死后下地狱这番话,不仅需要极大的勇气,也需要极大的胆识,女主艾丽娅自然拥有这两种品质。 劳伦斯太太不可思议的看着艾丽娅,仿佛在看着一个怪物,正当她抖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门外有声音传来。 “我听说……这应该有一场葬礼的。” 语气低调而沉缓,还带着一丝不经意的冷淡,这个声音在整个德兰里尔都是独一无二的,教堂里的所有人都听出了来人是谁。 威尔逊公爵! 第17章 一场闹剧 埃文瞬间转过身去看向教堂的门口,那里有一人逆着光站立,清瘦的身体在阳光的照射下周身泛着隐隐的光芒,他的脸色依旧冷漠,神情依旧端肃,就连看着人的眼神也依旧高傲,完全看不出那天在小巷子里时恼羞成怒的样子。 劳伦斯夫人几乎是飞一般的从地上跳了起来,她满脸泪水的走到公爵身边,哽咽的说道:“您竟然也来了,约翰那孩子肯定会高兴的。” 威尔逊公爵温和的拉起了劳伦斯夫人骨瘦如柴的手,低声道:“约翰为了工作了一年,我对他的工作十分满意,过来送他离开,也是应该的。” 劳伦斯夫人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算得上感恩戴德,她谦恭的曲着双腿向着公爵行礼:“真是太感激您了,仁慈的公爵大人。” 而刚才还慷概激昂的艾丽娅,此时却低着头站在了角落里,她脸上激动的红晕还没有退下,美丽的眼睛里却生出了几分黯淡,公爵十分厌恶她,这一点她十分清楚。 但是就在此时,公爵突然道:“刚刚是谁在发表演讲?”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艾丽娅的脸上,埃文的神色却不由紧了紧。 “是……是我,公爵大人。”艾丽娅就像是一个青涩的小姑娘似的,有些跌跌撞撞的冲着公爵行了一礼。 威尔逊公爵看着艾丽娅,仿佛想到了什么,他转过头看向海斯特医生,低声道:“这是您的女儿吗?” 海斯特医生神情有些忐忑的点了点头。 公爵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您将她教的很好,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就证明她并不是一个庸才。” 海斯特医生脸上立刻露出了释然的笑容,看来公爵已经原谅了艾丽娅上次的莽撞。 “承蒙您的夸奖,公爵大人。”海斯特医生微微颔首。 威尔逊公爵点了点头,又将视线挪到了埃文身上,只是这次他却并没有想要和埃文说话的意思,他的目光一闪而过,没有半分停留,埃文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女主的影响力果然是无穷的,他已经尽力不让这二人见面了,没想到还会有今日的岔子出现。 埃文一时间有些恼怒的看向了劳伦斯夫人,却发现这位可怜的痛失爱子的老夫人,此时正是一脸的震惊,公爵大人刚刚的那番话,明显是反驳了她对艾丽娅的指控,她无法想象,公爵明明事来吊唁约翰的,却帮助艾丽娅这个贱女人说话。 眼看劳伦斯夫人又要再引战火,埃文急忙上前扶住了劳伦斯夫人的手臂,他不能再让艾丽娅有表现的机会了,刚刚看着艾丽娅的样子,只怕已经是心有所动了,若是让这个两个人看对了眼,那么德兰里尔小镇的死亡率将会急速攀升。 “劳伦斯夫人,葬礼就要开始了,您不希望在约翰的葬礼上有什么不和谐的事情发生吧。”埃文低声在唉劳伦斯夫人耳边说道。 劳伦斯夫人顿时一惊,抬头看了一眼埃文,然后便有些如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站回到了劳伦斯先生身边。 埃文霎时间松了口气,但是当他转身看向公爵时,却发现他正与那位陌生的女士说话。 说实在的,刚刚劳伦斯夫人突然发难,他也曾看向过这位女士,毕竟是精明的劳伦斯夫人选择的儿媳,他也想看看,这位女士到底有什么本事,但是他从头到尾看到的,就只有她眼中浅浅的冷笑,她从头到尾,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但是她此时,却一脸笑意的与公爵说话。 埃文只觉得心中有些异样。 “没想到您也认识凯瑟琳小姐。”公爵笑着与劳伦斯夫人说。 劳伦斯夫人此时已经恢复了理智,但是脸色还是有些僵硬:“约翰认识凯瑟琳小姐的父亲。” 劳伦斯夫人口中的约翰正是劳伦斯先生,他们父子共享一个教名,而他此时朝着威尔逊公爵颔了颔首,神情不变。 威尔逊公爵轻声笑了笑,凯瑟琳小姐却趁机开口道:“我父亲十分重视与劳伦斯先生的友谊,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我父亲也十分悲痛,这才让我过来参加葬礼。” 劳伦斯夫人几乎是有些愧疚的看着凯瑟琳:“凯瑟琳小姐,您真是一位好姑娘,可惜你和约翰……” “劳伦斯夫人!”还不等到劳伦斯夫人说完,凯瑟琳小姐立刻出口打断了她的话:“今天是约翰的葬礼,我们就不要说些无谓的话来影响牧师先生的工作了吧。”凯瑟琳脸上的笑容有些微微的苍白。 劳伦斯夫人也自知失言,急忙低下了头。 埃文站在一边看着,心中心思百转,但是此时到底不是想这件事的时候,埃文立刻走上了祭坛,开始主持这次葬礼。 威尔逊公爵就坐在教堂长椅的第一排,他低垂着眉眼,并不看向埃文,埃文心中有些别扭,但是还是出色的完成了他对于约翰的致辞。 等到最后将约翰葬入位于公共墓地东方的劳伦斯家族的墓群之中的时候,威尔逊公爵又离开了,看着威尔逊公爵远去的马车,埃文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凝滞,他想的还是太过简单了,威尔逊公爵明显对他有了心结。 当埃文将第一捧土扔向了约翰的棺材之后,整个葬礼也终于进入了最后的时刻,所有亲人朋友都站在两旁,看着约翰的棺材被土一点一点的掩埋,劳伦斯夫人差点就要崩溃,幸好海斯特医生及时的给她注射了镇定剂。 埃文十分确定,海斯特医生应该早就料到了这一幕,因而才会把镇定剂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来。 等葬礼结束之后,埃文独自回到了教堂,他坐在教堂大厅中,看着耶稣受难像,心中却越发不确定,他不知道公爵对他的态度到底是怎样的,是否真的自此以后再也视若无睹。 与此同时埃文对于艾丽娅的防备也达到了最顶点,今天公爵很明显的对艾丽娅表示出了欣赏,若是这两个人真的走到了一起,那他做的这一切都将失去意义。 埃文的眼神瞬间坚定了起来,他绝对不允许这件事情的发生,他记得很清楚公爵的那一场暴怒,他就算得不到荣华富贵,也不能真的糊里糊涂的死在这个地方。 埃文转身出了教堂,他需要好好想一想,如何才能让着两个人彻底无缘。 ** 威尔逊公爵坐在马车里,心里的情绪却是十分复杂,布鲁斯牧师对他来说就像是一道光,他的人生中从未出现过如此品格高尚的人,他也十分珍惜和他的友谊,但是现在,他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公爵大人。”马车突然停了:“外面有一位绅士拦住了马车。”车夫的声音有些忐忑。 威尔逊公爵微微皱了皱眉,伸手掀开了马车门。 马车旁边站着以为温文儒雅的中年男子,他穿着最正式的黑色西装头顶的帽子做工十分精良,一眼看过去,果然是一位十分得体的绅士。 “约翰逊先生?”公爵的神情有些疑惑,约翰逊是小镇的律师,同时也是他的律师,但是现在这个时候…… 约翰逊明显是从葬礼上赶过来的。 “公爵大人,请您原谅我的无礼,但是我现在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与您商量。”约翰逊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威尔逊公爵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什么事情这样紧急,竟然让你做出这样轻率的行为?” 约翰逊先生的脸色有些难堪:“很抱歉公爵大人,这件事情有关于这次您在德兰里尔郊外纺织厂的开设,我必须要和您商量之后才敢下决定。” 说起这个纺织厂,公爵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了:“你上来吧。” 他在这个纺织厂上已经投资了一万英镑了,若是有什么岔子,他自己也会遭受很大的损失。 约翰逊先生不由松了口气,赶紧上了马车。 “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及约翰逊先生坐定,公爵就立刻问道。 约翰逊先生有一瞬间的迟疑,然后又立刻道:“公爵大人,纺织厂的开设可能要延期了。” 威尔逊公爵神色一冷,直直的看向约翰逊:“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上一次已经追加了投资,为什么还要延期?” 约翰逊被威尔逊公爵逼视的眼神看的心底发虚,他从兜里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急忙解释道:“并……并不是资金的问题,是法律方面的,如今约克郡限制了工厂的开设条件,您的这座工厂,还需要郡议会的一些批准文件,我会立刻准备好的,请您不要担心,只是议会的批复还是需要一段时间。” 威尔逊公爵冷冷的看着约翰逊:“法律上的问题你最好给我尽快解决,议会那边的问题我会自己解决。” 约翰逊急忙点了点头,他差点忘了,这位威尔逊公爵,正是上议院的议员。 威尔逊公爵在德兰里尔镇中心将约翰逊先生放了下来,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对于约翰逊先生,并没有多少耐心。 第18章 为何堕落 不论埃文与布鲁斯公爵之间关系如何,钱德勒警长还是将调查的视线义无反顾的放到了这位新来的凯瑟琳小姐身上。 凯瑟琳小姐是一位真正的淑女,她的父亲是一位伯爵的儿子,如今正在上议院任职,这样看来,她的背景,到底要比艾丽娅这个医生的女儿要好得多。 凯瑟琳小姐住在德兰里尔的德伦士酒店,位于德兰里尔的海滨之地,景色十分漂亮,钱德勒警长不愿意独自去面对这位身份高贵的小姐,因此便死活拉着埃文一起前往。 埃文有些哭笑不得,自从他认识钱德勒警长之后,自己的本职工作反而排在了后面,乔治会吏看着埃文的眼神几乎是有些哀怨了。 “好小子。”钱德勒拍着乔治的肩膀:“你就将这位好牧师借给我一会儿吧,这些账本的事情,以后再做吧,你要知道,现在我做的事情可是关乎整个德兰里尔的大事。” 乔治在钱德勒警长面前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他不像是桑德斯夫人那样有威信,最后只能苦着脸点了点头。 钱德勒警长和埃文坐着马车到了德伦士酒店,德伦士是德兰里尔新开的一家酒店,装潢华丽,漂亮舒适,是整个德兰里尔最好的酒店。 钱德勒警长从酒店经理那里问到了凯瑟琳小姐的房间号,然后便直奔凯瑟琳的房间,对钱德勒警长来说这恐怕是他最后一次证明自己推理的机会。 当钱德勒警长敲开凯瑟琳房门的时候,凯瑟琳脸上露出了十分惊讶的表情。 “警长先生?布鲁斯牧师?你们……是有什么事吗?”凯瑟琳漂亮的脸上有些迟疑。 埃文微微笑了笑并不说话,钱德勒警长只得道:“我们是想要询问您一下有关于约翰的事情。” 凯瑟琳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说不上悲伤也说不上怨恨。 “您请进来吧。”凯瑟琳让开了身体,让埃文和警长走了进来。 凯瑟琳小姐的房间是德伦士最好的房间,三个套间豪奢而精致,不像是一个酒店,倒像是装潢精美的公寓。 凯瑟琳小姐邀请埃文和警长坐下,又亲自给他们二人倒了茶,醇厚的红茶,让人舌尖余味留香。 “凯瑟琳小姐。”钱德勒警长并没有欣赏红茶的心思,在喝了一口之后立刻道:“我听人说您与约翰的关系十分密切,不知道您对他的处境是否有所了解?” 凯瑟琳的听到这句话,眼中突然生出一股怒气:“我不知道您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我与约翰不过是朋友罢了,我这次来参加他的葬礼,也不过是在尽一个朋友的义务。” 钱德勒警长神色犀利:“凯瑟琳小姐,我劝您不要与我撒谎,您要知道,我是一个警察,有些事情您还是不要再做挣扎了。” 凯瑟琳几乎是有些怨恨的看了一眼钱德勒警长,她轻轻邀着下唇,双手微微有些颤抖:“既然您已经知道了,又问我做什么,约翰推拒了与我的婚约,您难道还指望我对他亲近有加吗?” “既然您对他十分痛恨,又为何来参加他的葬礼?”钱德勒警长迅速的抓住了凯瑟琳小姐话语中的漏洞。 凯瑟琳小姐终于忍不住崩溃了,她猛地站起来转过身去,手指有些颤抖的掏出了一支香烟点燃。 钱德勒警长是个老派的人,看见这一幕已经惊呆了。 等凯瑟琳小姐回过头来的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 “好,既然您想要问我为什么,那我就告诉您。”凯瑟琳小姐抬起手有些粗鲁的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因为我爱他!我爱他!您满意了吗!”她几乎是有些歇斯底里的冲着钱德勒警长喊道。 “他在剑桥的时候我就认识了他,可是他却宁愿和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医生的女儿在一起,这对我来说是一种侮辱!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凯瑟琳手指颤抖的几乎拿不住香烟,脸上的神情略微有些狰狞。 钱德勒警长霎时间有些目瞪口呆,他从来不知道,这些表面上温和高贵的淑女,原来还有这样一面。 “您……您先不要激动,您的心情我能了解,但是约翰先生现在已经死了,您难道没有想要说的吗?”沉静了许久之后,钱德勒警长终于语气有些尴尬的说道。 凯瑟琳此时终于冷静了下来,她将原本就颤颤巍巍的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抱着双臂坐了下来。 “你想要问什么?直接说吧。”凯瑟琳眼睛看着别处,冷声道。 钱德勒警长回过头看了一眼埃文,埃文低垂着头,没有说话,钱德勒警长只好继续道:“您是否知道约翰先生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情?他的堕落到底是因为什么?” 说起这个,凯瑟琳小姐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抽搐,但是她立刻又冷静了下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钱德勒警长一时间有些烦躁:“凯瑟琳小姐,我提醒您不要和我绕圈子。要不然我可不管您的父亲是谁,一样能请您去警局做客。” 凯瑟琳霎时间睁大了眼睛:“你不能这样对我!这都是他的错!如果他不那样羞辱我!我也不会做出那种事!” 凯瑟琳小姐明显是理解错了钱德勒警长的话,钱德勒警长的眼睛也不由得一亮,立刻道:“我可不管这种事情,现在约翰先生死了,我的任务就是抓犯人,凯瑟琳小姐,您是一位淑女,应该不愿意进监狱吧?” 凯瑟琳的神情一下子痛苦起来她低下头用手贴着额头,沉默了半响,终于道:“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但是约翰死的这件事的确与我无关。” 钱德勒警长心中一喜,脸上却故作正经:“那也得看你说的是什么。” “您一定会满意的。”凯瑟琳抬起头来干巴巴的说道:“约翰当时拒绝了我父亲的提议,我非常懊恼,我跑去问他,他却说他喜欢的是艾丽娅,这样的结果我无法接受,于是我就找人引诱他娶了鸦片馆,他……染上了鸦片。” “什么!”钱德勒警长惊讶的几乎跳了起来:“小约翰染上了鸦片!这不可能,劳伦斯夫妇会杀了他的!” 说到这儿钱德勒警长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似得住了嘴,他几乎是有些惊恐的看着埃文,神情间完全是一脸凝重,而埃文也是一脸的诧异,他没有想到,还真给钱德勒警长猜着了一部分,这位凯瑟琳小姐果然不是个善茬。 “您不知道吗?”凯瑟琳有些疑惑的看着钱德勒警长。 警长干笑了一声:“我只知道约翰有了堕落的可能,但是并不知道他……” 凯瑟琳这个时候终于意识到了钱德勒警长之前是炸她的,但是现在说什么也来不及了,她只得有些懊恼的看着钱德勒警长:“您真不是一位诚实的人!” 钱德勒此时神情却很庄重:“我是为了抓住还是小约翰的犯人,撒一些善意的谎言有什么错吗?倒是您,您这样做去毁掉约翰的人生,难道就能说得上高尚吗?” 凯瑟琳神情有些僵硬,但是眉眼间却是一片倔强:“他毁了我的人生,我就要毁了他的!因为他,我在伦敦的社交圈成了一场笑话,难道他就不需要负责吗!” 钱德勒警长不由叹了口气,有些事情外人真的是说不清楚。 最后钱德勒和埃文向凯瑟琳小姐道别之后,便离开了德伦士酒店。 钱德勒的脸色有些凝重,他迅速从兜里掏出了一支香烟点燃,猛吸了一口,这才道:“刚刚真的是憋死我了。” 埃文不动声色的站到了上风口,沉声道:“您怎么看这位凯瑟琳小姐?” 钱德勒警长叹了口气:“这位小姐还真是厉害,小约翰不过是拒绝了求婚,她竟然会下这样的狠手,劳伦斯夫妇……唉!”钱德勒警长又叹了一口气。 埃文低着头拨弄了一下袖口,低声道:“这下子您应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劳伦斯夫妇,现在的嫌疑最大,您应该克服您对于劳伦斯夫妇的固有印象,客观的调查这件事。” 钱德勒警长扔掉了手中的烟头,神色有些萧瑟:“我知道了,布鲁斯牧师,之前是我太过于主观了,多谢您对我的帮助。” 埃文笑着拍了拍钱德勒警长的肩膀,并没有多言。 钱德勒警长将埃文送回了教堂,乔治会吏正一脸焦急的在门口等待,看见埃文回来了,急忙迎了上来。 “布鲁斯牧师,劳伦斯夫人来了。” 埃文和正在与他告别的钱德勒警长都一下子僵住了。 “她……有什么事吗?”埃文有些犹豫的问道。 “她……好像是要请求您将海斯特一家驱逐出教区……”乔治唯唯诺诺道。 “胡闹!”埃文有些生气的说道。他没有想到劳伦斯夫人竟然是这样的不讲道理。 “海斯特医生和艾丽娅小姐都是虔诚的教民,我如何能驱逐天主的信徒!” 埃文的话音刚落劳伦斯夫人便从里面走了出来:“布鲁斯牧师,约翰已经死了,这都是艾丽娅的错,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这都是杀人凶手的错,您如何能怪艾丽娅小姐呢?”钱德勒警长倒是说了一句实话。 劳伦斯夫人一张脸憋得通红,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19章 神秘胸针 埃文不由叹了口气:“您不要再说这些不理智的话了,艾丽娅小姐并没有做错什么。” “你们为什么都替那个荡/妇说话!”劳伦斯夫人有些激动的向前走了一步:“我需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她恶狠狠的看着埃文和钱德勒警长。 钱德勒警长的眉毛皱的越发深了:“需要付出代价的是杀人凶手,请您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说到这个劳伦斯夫人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你说的好听,可是你到现在都没有丝毫进展!难道我的小约翰要白白死去吗?” 说起这个钱德勒警长有些羞愧,但是却也只能继续道:“劳伦斯夫人,这件事情十分复杂,但是我们已经取得了一定的进展,请您不要着急。” 劳伦斯夫人听了却只是冷笑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看着她离开的方向,钱德勒警长嘴里喃喃道:“看来我需要和劳伦斯家的仆人们谈谈话了。” “很明显。”埃文的眼中带着一丝兴味:“钱德勒警长,您需要做的工作还有很多。” 钱德勒警长离开了,埃文也回到了教堂,有些事情埃文虽然心有疑虑,但是仍需要证据来证明。 ** 第二天是礼拜日,埃文作为德兰里尔的牧师,需要为教徒们做礼拜,礼拜词早已准备好,埃文此时已经彻底的适应了这种生活。 这天基本上整个德兰里尔的教民都来了,约翰的这件事情,让整个德兰里尔都蒙上了阴云,小镇镇民们都急需一个宣泄口去抚慰自己的心灵。 威尔逊公爵也来了,他的脸色依旧冷淡,他也依旧没有理会埃文,但是他却还是来了。 威尔逊公爵的到来,让整个教堂的气氛都改变了,人们争着向他行礼,脸上都带满了惊喜和激动。 埃文站在祭坛上看着威尔逊公爵优雅而平和的与诸人寒暄,心中却在暗自琢磨,自己要如何再一次拉近与公爵的关系,现在公爵明显对他有了隔阂,那么他也就没有必要非得贴上去,若即若离的道理,他比这里任何人都要精通。 埃文情真意切的做完了这次礼拜,他充满感情的演讲,无比真诚的神态,和他金发碧眼极其犯规的外表,抚慰了整个德兰里尔的人民惶恐的心情,让他们在宗教中得到了片刻的宁静,礼拜做完之后,有很多镇民都上来向他道谢,亲吻他的袍角,埃文在德兰里尔得到了超乎他想象的尊重。 威尔逊公爵站在教堂门口,看着埃文微笑着与镇民说话,一位老先生颤抖的几乎拿不稳手中的圣经,他却笑着握着他骨瘦如柴的双手,亲切的与他说话。 威尔逊公爵觉得有些刺眼,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被那天听到的话所困扰,他没有谴责自己的行为,也没有探寻自己行为的深意,他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对自己还是一如既往,恭谨而又礼貌,可就是这种不远不近的礼貌,才让威尔逊公爵愈发恼火。 他有些泄气的转过身去,离开了教堂。 下午的时候,钱德勒警长来到了教堂,他的心情十分兴奋,从大衣的兜里掏出来一个小牛皮袋子,笑着道:“今天真是幸运,前几天我送去苏格兰场化验的证物已经寄回来了,他们竟然在约翰壁炉的灰烬中发现了一枚胸针的残骸。” 埃文听了挑了挑眉,一枚胸针?他看着眼前这个形状扭曲的东西,不由问道:“你真的是确认这是一枚胸针吗?” 钱德勒警长笑着搓了搓手:“你就不用调侃我了,这的确是一枚胸针,而且还是一枚很珍贵的胸针,苏格兰场的专家已经证实了。看来我们的凶手是一个女人,一个能拥有这样珍贵的胸针,牧师先生,不用我说您也该知道是谁了吧。” 埃文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残骸,沉思了半天终于道:“虽然我们找到了这枚胸针,但是还是没有证据能将这枚胸针和劳伦斯夫人联系在一起,而且在动机上,我们也没有任何站得住脚的理论。” 钱德勒警长听了这句话却突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但是苏格兰场的人已经确定过了,这枚胸针是伦敦一个铺子手工打造的,独一无二,这世上只有这一枚,我拜托人帮我打听了,这是劳伦斯先生特意定制的,您想一想,他定制的这枚胸针,还能是送给谁?” 钱德勒警长说的十分自信,但是埃文看着那枚珍贵的胸针,却微微皱了皱眉,他从来没有见过劳伦斯夫人曾经佩戴过这枚胸针。 “而且不仅如此,约翰后脑的击打伤是自右上到左下,也被鉴定为是左撇子所为,您知道的,劳伦斯夫人正是左撇子。”钱德勒警长一脸的得意:“布鲁斯牧师,怎么样,这下子可没问题了吧?” 埃文并没有看过约翰的伤口,如今也是第一次听闻左撇子的事情,他想了想,劳伦斯夫人果然是左撇子。 “没有直接证据,您还是要小心。”埃文苦口婆心的说道。 钱德勒警长一脸的志在必得:“布鲁斯牧师,这次的证据,就算是您也无法反驳了吧,只要拥有这些东西,在法官面前她也不能逃脱。” 这一句话倒是点醒了埃文,这个时候的法院还不像是后世那样规则严苛,这个时候只要是间接证据,就能把一个送上绞刑架。 埃文微微皱着眉,钱德勒警长却十分激动,他兴奋的说道:“我看我还是要去和劳伦斯家里的仆人谈一谈,打探一下劳伦斯夫人与约翰之间的关系。” 埃文神情复杂的送走了得意洋洋的钱德勒警长,难道真的是劳伦斯夫人?他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了那个身材瘦小但是脾气火爆的那个中年妇人,若说这个人能杀人,他倒也相信,劳伦斯夫人给人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埃文满心担忧的走进了教堂,他第一次很是虔诚的坐在神像下双手合十祷告,上午的时候他给了德兰里尔居民片刻的宁静,而现在他自己也需要宁静下来。 ** 钱德勒警长志得意满的去了劳伦斯夫妇的家,这个时候正是仆人准备晚饭的时间,劳伦斯夫人更是对钱德勒警长冷目以对,完全不配合。 “您要是需要询问什么,只管去就是了,只是这些仆人现在都在工作,您最好抓紧时间。”劳伦斯夫人有些嘲讽的看着钱德勒警长,一脸的幸灾乐祸。 钱德勒警长心中十分恼怒,今天劳伦斯先生不在,他就只能直面劳伦斯夫人了。 “夫人,那就请恕我冒犯了。”钱德勒警长也不耐烦再和劳伦斯夫人说话,他现在心中已经认定了劳伦斯夫人的罪责,因此也就毫不客气的将劳伦斯夫人的女仆叫了出去。 看着钱德勒警长毫不客气的样子,劳伦斯夫人气的脸色发白,但是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劳伦斯夫人的女仆叫劳拉,神情怯怯的看着钱德勒警长,双手不停的扭着裙角。 钱德勒警长用鹰隼一样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劳拉,厉声道:“我现在问你的话,你必须要说实话,如果让我查出来有一句假话,我就立刻将你捉进监狱,一辈子也出不来。” “先……先生”劳拉哆哆嗦嗦的赶紧说道:“我一定不说一句假话,请您不要抓我,警长先生,我一句假话都不会讲的。” 钱德勒警长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样的恐吓对他来说,简直有如家常便饭,他丝毫没有任何负担。 “我问你,劳伦斯夫人和约翰的关系怎么样?” “夫人和少爷?”劳拉的神情有些疑惑。 “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钱德勒警长目光灼灼。 “夫人和少爷关系很不错,夫人很宠爱约翰少爷。”劳拉有些犹豫的说道。 她的这一丝犹豫自然没有逃过钱德勒警长的眼睛,他立刻道:“你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快说!” 劳拉忍不住抖了一下:“我……我真的不知道……”她神情慌乱的挥着双手。 看着劳拉这幅样子,钱德勒警长的眼睛都亮了,继续紧追不舍:“劳拉,你最好不要对我撒谎,你的父亲欠了那么多赌债,你说我应该怎么对付他?” 劳拉慌乱的双眼立刻留下了眼泪:“哦,警长先生,请您不要这样对我的父亲,他……他……” “那你就和我说实话!”钱德勒警长丝毫没有放松。 劳拉忍不住高深抽泣了一声:“哦,我不能……我会失去我的工作的……” 钱德勒警长在这个时候开始循循善诱:“哦,好姑娘,你用不着在这个事情上担心,这件事只有我知道,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是你说的,你放心。” 劳拉终于止住了高声的抽泣,开始低泣起来,钱德勒警长有些不耐烦起来,从兜里掏出手帕递给劳拉,低声道:“好啦,擦一擦眼泪吧,你说完就可以离开了。” 劳拉接过了手帕,声音很大的擤了擤鼻涕,钱德勒警长不由皱起了眉。 “我……我之前看到过的”她有些怯怯的看向钱德勒警长:“我看到过劳伦斯夫人和约翰少爷争吵,劳伦斯夫人还打了约翰少爷……我就知道这些,我都说了,警长先生,请您不要为难我的父亲!” 钱德勒警长兴奋的几乎跳起来:“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 劳拉不明白警长的兴奋,只得又道:“是……是几天前了,因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劳伦斯夫人十分生气,还说出了要与约翰少爷断绝关系的话……” 第20章 女主威力 钱德勒警长感觉自己像是在过圣诞节,他想要的一切东西都有了,他兴冲冲的将劳拉送走,又装模作样的又叫了几个人进来问话,然后便一脸怡然自得的离开了劳伦斯家。 劳伦斯夫人看着钱德勒警长兴高采烈的背影,眼中生出一丝阴霾,她回过头看着吓得脸色发白鹌鹑似得劳拉,眼中生出了几分怒色。 ** 钱德勒警长一离开劳伦斯家就径直去了教堂,他想要给埃文报喜讯,却不想被会吏乔治告知,埃文去了公爵大人的府上。 埃文是被威尔逊公爵派来的马车接走的,使用的邀请理由也十分正大光明,爱德华勋爵想要见布鲁斯牧师。 埃文坐在车子上想着这次非同寻常的邀请,心中十分没有底气,上次的事情,已经让他和威尔逊公爵之间的关系画上了一条鸿沟,这次突如其来的邀请,更是让他毫无头绪。 来邀请埃文的人,正是克里斯管家,他板着面孔坐在埃文对面,一言不发。 埃文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放弃了沟通,要知道,这个时候的管家,对于主人的感情都是十分忠实了,尤其是像克里斯管家这样世代为布鲁斯家族服务的人。 在马车的踏踏声中,他们终于到了康沃尔庄园,依旧和埃文第一次来的时候那样华丽而沉稳,克里斯管家为他打开车门,将他从马车上迎了进去。 埃文再一次踏在了康沃尔城堡的地板上,周围精致而明亮,米白色的欧式旋转楼梯,在夕阳的辉映下泛着淡淡的柔光。 威尔逊公爵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他今日穿的是一身便装,白色的衬衣微微的有些凌乱,原本柔顺的黑发,此刻也有些蓬乱,他的手中拿着一本书,看见埃文的时候,眼中微微有些诧异。 埃文不由的眯住了眼睛,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清楚的认识到,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如此的迷人,精致到毫无瑕疵的外表,英俊的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只是他浅棕色的眼睛里微微泛着的冷意,让人望而生畏。 只可惜,这些人里面并不包括埃文。 “公爵大人。”埃文恭谨的冲着他行礼,仿佛刚才失神的片刻根本没有发生。 “布鲁斯牧师,您怎么来了?”威尔逊公爵语气有些古怪。 埃文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来看着公爵:“不是您让克里斯管家来邀请我来的吗?我听说爱德华勋爵想要见我。” 正说着,克里斯管家正好进来了。 “克里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公爵微微皱着眉。 “很抱歉,公爵大人。”克里斯管家依旧面无表情:“这几日爱德华勋爵的精神并不十分振作,我听闻是因为十分想见布鲁斯牧师的缘故,这才自作主张将布鲁斯牧师接了过来。” 埃文完全不敢相信一向循规蹈矩的克里斯管家竟然会做出这样欺上瞒下的事情,威尔逊公爵只怕要生气了。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威尔逊公爵却只是皱了皱眉毛:“你将布鲁斯牧师领上去吧。” 埃文的心中十分诧异,他看了一眼威尔逊公爵,却发现他虽然皱着眉,但是眼中却并没有丝毫不悦。 埃文微微抿了抿唇,嘴角勾出一抹弧度,他现在算是看明白这位公爵了。 埃文走进了爱德华的房间,依旧和上次一样,干净而宽敞,爱德华正坐在地毯上摆弄一个小木马,听见有人进来了便抬起了头,一看是埃文,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布鲁斯牧师!”他跑到了埃文身前,一只小手轻轻的拉着埃文牧师袍的下摆,眼中带着明显的笑意:“你怎么来了啊。” 埃文看着这双亮晶晶的眼睛,心中也是十分舒畅,看来他几次三番的动作,还是没有白费。 埃文低下身子半蹲在爱德华身前,笑着道:“我过来看看您,爱德华勋爵。” “你叫我爱德华就好了,不用叫我勋爵。”爱德华有些扭捏的说道,脸上带着一抹羞涩。 埃文微微笑了笑:“好,都听您的。” 爱德华一听这个便开心了起来,拉着埃文的手要和他一起玩木马,埃文一边笑着应付爱德华,心中却一边暗自想,看来如今的爱德华,倒是比上次要开朗了许多。 埃文又不是小孩子,当然对什么小木马和小马车不感兴趣,因而应付了一会儿之后,就有些疲惫了,正在此时,门口却传来一阵清脆的敲门声。 爱德华原本还在地上玩木马,此时却立刻站了起来,跑向了门口,埃文神情一惊,也跟着站了起来。 爱德华迅速的打开了门,然后便一头扑进了门外之人的怀中,大叫着:“艾丽娅!你终于来啦!” 埃文的心,顿时沉入了海底。 门外之人果然是艾丽娅,她今天穿了一身浅蓝色的长裙,棕色的卷发用一根米色的长带扎着,带着一抹俏皮,她笑着将爱德华抱进了屋里,却在看见埃文时明显的一怔,然后又笑了笑道:“布鲁斯牧师,您怎么来了。” 埃文心中疯狂的警惕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恨不得将她怀中的爱德华抢过来,但是脸上却依旧温和的说道:“是克里斯管家请我过来的。” 爱德华从艾丽娅的怀里挣了出来,走到了埃文身边,扯着他的袍角,向着艾丽娅道:“牧师先生是过来看我的,我这几日十分想见他,没想到他今天就来啦!” 可怜的小爱德华,从来都没有享受过温和的父爱,埃文正好他受伤的心灵填补了缺口。 艾丽娅听了,脸上露出了柔和的笑意:“布鲁斯牧师是一位高尚的人,您能与他相处,必定会学到很多东西。” 她说的这些话好像是发自肺腑,但是埃文心中却止不住的冷笑,这位艾丽娅小姐,还真的是摆脱不掉呢。 “艾丽娅小姐过奖了,我今日就是过来探望一下爱德华,没想到竟然也能碰见艾丽娅小姐。”埃文眼中的神色有些冷淡。 但是艾丽娅却丝毫没有察觉,而是有些娇羞的笑了笑:“之前做了很对不起爱德华勋爵的事情,所以这次是特意过来请求爱德华勋爵的原谅的。” 爱德华有些疑惑的看着艾丽娅:“艾丽娅你做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我不知道。” 艾丽娅一时间有些羞愧:“之前您在湖边落水,都是我没有照顾周到的原因,真的很是抱歉。” 爱德华却笑了:“是我坚持要去湖边的,与艾丽娅小姐并没有关系。” 艾丽娅十分感动的看着爱德华,低声道:“您真是一位仁慈的人,我为我所做的事情感到羞愧。” 埃文的眼底顿时生出了几分阴霾,看来爱德华与艾丽娅的感情,比他想象的要好很多,自己拼上性命去做的事情,却被艾丽娅这么简单的给化解了,之前公爵说过的不想再见到艾丽娅,只怕现在也已经失效了。 埃文不愿意在这个地方再待下去了,他需要想一个办法,彻底斩断这两个人的感情,只有这样,他才能彻底的将艾丽娅驱逐出局。 埃文微微颔了颔首:“爱德华勋爵,既然艾丽娅小姐过来了,我就先离开了,教堂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爱德华听到这句话,一时间便有些不舍,他轻轻的扯了扯埃文的袍角,低声道:“您就不能多留一会儿吗?我想要听您为我读圣经。” 爱德华依恋的姿态,终于让埃文心气儿顺了一些,他笑着抚了抚爱德华的发顶,温声道:“我下次再来帮您读吧,这几日桑德斯夫人不在,教堂里的事情太过繁杂。” 爱德华是个讲道理的孩子,一听这样,便不再纠缠,认真的点了点头:“好,但是您下次一定要过来。” 埃文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埃文走下了楼梯,却发现威尔逊公爵和海斯特医生坐在楼下说着什么,看见埃文下来,威尔逊公爵有些诧异。 “布鲁斯牧师?您要离开吗?” 埃文矜持的笑了笑:“时间不早了,我应该告辞了。” “可是爱德华……”威尔逊公爵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埃文。 埃文却只是笑了笑:“有艾丽娅小姐在,想必勋爵大人也会很快就恢复情绪的。” 说起艾丽娅,威尔逊公爵的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在,随后又道:“艾丽娅与爱德华关系一直很好,的确可以起到很大的帮助。” 埃文眼中的笑意越发冷了,看来威尔逊公爵对艾丽娅的改观很大啊。 埃文冲着威尔逊公爵微微颔了颔首,就要离开,但是海斯特医生突然开口拦住了埃文。 “布鲁斯牧师。”海斯特医生脸上带着奇异的笑意:“您为何这样匆忙的离开,艾丽娅她这几日受了不少心灵上的折磨,您是一位牧师,我也想请您帮助艾丽娅走出低潮。” 埃文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停滞,让他帮助艾丽娅,他怎么不说直接杀了他,但是为了保持一个好牧师的形象,埃文正要答应,谁知却被威尔逊公爵抢先了一步。 “布鲁斯牧师在教堂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是放这位可敬的牧师去服侍天主吧。” 威尔逊公爵的语气有些僵硬,埃文脸上原本的笑容也僵住了,威尔逊公爵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21章 重度嫌疑 威尔逊公爵语出惊人,不仅是埃文,就连海斯特医生也愣住了,他呆呆的看着公爵,他的一撮胡子还可笑的翘着。 埃文迅速的反应了过来,脸上覆盖了一层冰冷的笑意:“公爵大人说的十分正确,我的确是应该回去了,桑德斯夫人不在,教堂的事物十分繁杂。” 海斯特医生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是,是吗,是我不好,那就不耽误您的事情了。” 埃文迅速的点了点头,然后连看公爵一眼都没有,转身离开了客厅。 克里斯管家尽忠职守的将他送到了康沃尔庄园门口,埃文刚想要离开,却不想克里斯管家却突然开口了:“布鲁斯牧师。”他板着脸,神情有些严肃:“我希望您能在以后的日子中多来康沃尔庄园游访,爱德华勋爵十分喜欢您的陪伴。” 这位忠实的老管家,几乎将他的一生都奉献给了这个庄园,他对于爱德华和威尔逊公爵的感情,就像是对自己的孙子和儿子一样。 埃文心情原本就不十分好,此时克里斯管家这番接近于高傲的话让他怒火中烧。 “克里斯先生,整个德兰里尔都是我治下的教民,他们都是主的孩子,爱德华勋爵也罢,一个佃户的儿子也罢,在我眼中都是相同的,我不会因为地位的差别而去偏袒任何人,您的这番话以后还是少说吧。” 埃文十分冷酷的说完了这番话,根本没有理睬神情诧异的克里斯管家,转身离开了康沃尔庄园。 埃文回到了教堂,钱德勒警长竟然还在教堂里等候,他看见埃文的身影,眼睛一亮,立刻站起来迎了上来。 “哦,我亲爱的牧师先生,您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我要告诉您一件喜事,这件案子现在彻底的解决了,凶手就是劳伦斯夫人,我问过她的女仆劳拉了,劳伦斯夫人在之前与小约翰有过争执,甚至还打了她可爱的小约翰,您说,多么有趣的发现啊。”钱德勒警长故作有趣的笑了笑。 埃文现在满心都被威尔逊公爵生硬的态度所占据,哪里有功夫去关注这些,他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这种事情您不必特意来告诉我,如果您有证据,您可以将任何人送上绞刑架。” 钱德勒警长并没有在意到埃文的态度,他立刻兴奋的说:“您也同意我的观点吗?” 埃文现在有些心不在焉,根本没有听到他到底是什么观点:“是的,我同意。”埃文现在只想把这位啰嗦的警长送走。 钱德勒警长这次终于心满意足了,他笑着拍了拍埃文的肩膀,转身离开了教堂。 埃文坐到了教堂前排,双手合十面向耶稣,看起来像是在祈祷,但是其实他确实在心中飞速的想着今天的事儿,威尔逊公爵到底为什么突然这么无礼的将他赶走呢?难道是海斯特医生说了什么?埃文的心很乱。 埃文这一晚过得十分的煎熬,他一边想着自己这几日的行为,一边反省自己是否有适当的地方,明明他上楼前,他还信心满满的认为,威尔逊公爵对他还是有好感的,不然也不会没有训斥自作主张的克里斯,但是等他下楼后事情却发生了转变。 在这个过程中只有海斯特医生同公爵说过话,那么,绝对是海斯特医生说了什么,才让公爵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埃文在心中暗自下定了决心,他一定要搞清楚,海斯特医生到底说了什么。 但是埃文还没等得及实行自己的计划,第二天一大早,一件巨大的丑闻,便飞速传遍了整个德兰里尔。 劳伦斯夫人因为涉嫌杀害自己的儿子约翰·劳伦斯,被钱德勒警长逮捕了。 这简直像是一场最不可思议的滑稽戏,在整个德兰里尔引起了巨大的轰动,而这个时候埃文才想起来,昨天下午钱德勒警长发表的那一场高论,他整个人都有些坐立难安。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桑德斯夫人回来了。 桑德斯夫人此时已经没有了埃文上次见她时候的憔悴和虚弱,她此时虽然脸色泛白,但是神情却很坚定,她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裙子,肩上还裹着披风,钱德勒先生则是一脸担忧的站在她身后。 她看着埃文,眼中的悲哀几乎漫出她的眼眸:“布鲁斯牧师,我知道您与钱德勒警长的关系十分好,请您告诉他,我想要见劳伦斯夫人一面,见过之后,我会将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他,这件事情十分的重要!” 埃文的眸子不由得一紧,他之前也是有过几分猜测的,难道桑德斯夫人真的…… “您的身体没有关系吗?”埃文假装不知的问道。 桑德斯夫人却看着他,眸子中尽是一片赤忱:“布鲁斯牧师,您是一位高尚的人,不愿意戳穿我的不堪,但是我相信,您一定是已经猜到了我的埋藏在心底里的秘密,请您去告诉钱德勒警长我说的话吧,我现在只想见到劳伦斯夫人。” 埃文有些尴尬的张了张嘴,到最后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桑德斯夫人是一个聪敏人,可惜她却把自己想的太好了。 “我知道了,我会为您安排好的,请您稍等一会儿。”埃文说完便离开了教堂。 在去往钱德勒警长家的路上,埃文一直都在思索这件事,看来自己的猜测得到了证实,那么假如真的如同自己心中所想的那样,那劳伦斯夫人的嫌疑就更大了。 这简直就像是一场灾难,埃文在心中暗自咒骂,他根本没有想到,原本好好的一本玛丽苏小说,竟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钱德勒警长对于桑德斯夫人的要求十分不耐烦,他现在正忙着审问这位声嘶力竭痛斥他的劳伦斯夫人,哪里有时间理会一个教区秘书的请求,但是如果这个请求人换成了埃文,钱德勒警长却不得不思考一番了。 “牧师先生,现在劳伦斯夫人已经被警察收押,只怕这件事不好办啊。”钱德勒警长苦着脸说道。 埃文知道他不愿意浪费时间,也不绕弯子直接道:“您放心,这次的探望,绝对会让您满意的,桑德斯夫人知道一些十分重要的讯息,您必须要知道。” 钱德勒警长一听这个,眼睛都亮了,他现在在审问劳伦斯夫人这个环节上,陷入了窘境,因为这位女士就像是一个声嘶力竭的疯子一样,用她所能想到的所有词汇咒骂着自己,根本不听他说的话。 “既然是这样,那我我想警方可以适当的提供便利,但是也请桑德斯夫人一定要提供一些真正有利的讯息。”钱德勒警长现在是真的被这个案子给吓怕了。 埃文笑了笑:“当然了,相信我,警长您绝对不会失望的。” 钱德勒警长在埃文的诱哄下,顺利的答应了这件事情,但是考虑到桑德斯夫人的身体,他们最后将见面的地点,选在了德兰里尔教堂。 钱德勒警长带着劳伦斯夫人出来的时候,埃文几乎有些不敢相信,眼前之人竟然就是那个趾高气昂的劳伦斯夫人,她华丽的衣服现在已经黯然失色,高傲的面容此时早已经变得有些神经质了,她比之前越发的瘦了,高耸的颧骨,让她原本就不漂亮的脸蛋,更加刻薄。 她一看到埃文,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的稻草,扑上来紧紧的抓住了埃文的双手:“布鲁斯牧师,求您帮帮我,这帮暴徒控诉我杀害了自己的儿子!那可是我的小约翰啊!我怎么可能杀了他!” 埃文有些尴尬,但是却没有将手抽出来,他只是温声安抚道:“夫人,您放心吧,若是您没有做这件事的话,那么谁都不能将您送上绞刑架。” 劳伦斯夫人的眼中带着惊恐,根本不相信埃文的废话,但是她却也再没有机会多说了,钱德勒警长直接将她带上了囚犯所坐的马车,让她彻底的消失在了埃文的视线中。 “布鲁斯牧师,真是抱歉,劳伦斯夫人真是一个不可理喻的女人。”钱德勒警长有些抱歉的笑着道。 埃文微微弯了弯嘴角,脸上的神情十分温和:“您不应该这样说以为女士,尽管她很有可能犯下大错,但是她也是上帝的子民,在我的眼里都是一视同仁的。” “很有可能?”钱德勒警长有些诧异的看着埃文:“劳伦斯夫人的罪行已经板上钉钉了,牧师先生。” 埃文低着头,眼中闪过几丝不确定,最后还是说道:“既是如此,在法官没有判决前,我不会做出任何判断。” 钱德勒警长叹了口气,似乎也被埃文的说法惊住了:“您真是一位心地仁善之人,既是如此还不放弃迷途的羔羊,牧师先生,以后您会成为一位伟大的牧师的。” 埃文勾着唇笑了笑,他的目标可不仅仅是一个伟大的牧师。 钱德勒警长和埃文共乘一辆马车回到了教堂,等他们进去的时候,关押劳伦斯夫人的马车也刚刚来。 劳伦斯夫人对谁要见她一无所知,但是当她看见桑德斯夫人的时候,整个人好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差点就软倒下去。 幸好后面有人将她扶住了,这才避免了一个悲剧。 “您怎么了,我的夫人?”桑德斯夫人冷酷的看着劳伦斯夫人,眼中隐藏着深深的恨意。 劳伦斯夫人几乎有些张不开口,她直直的看着劳伦斯夫人,好像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她的神情几乎是有些惶恐。 “警长先生。”桑德斯夫人转过头来看向埃文和钱德勒警长:“能不能请您留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和她说说话。” 第22章 俯首认罪 钱德勒警长一看这个情形,就知道这里面绝对有问题,哪里又不会答应桑德斯夫人的请求,他立刻就说道:“好的,没问题,但是您之前答应要说的话一定不要忘记。”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劳伦斯夫人脸色霎时间就白了,桑德斯夫人却依旧面无表情:“您就放心吧,我绝对不会食言的。” 钱德勒警长满意的点了点头,向着几名警员点了点头,便走出了教堂,埃文也跟着他一起走了出去,虽然桑德斯夫人并没有这么要求,但是埃文还是会看人眼色的。 没有人知道桑德斯夫人和劳伦斯夫人到底说了什么,埃文和钱德勒警长在教堂门口待了大概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满脸苍白的桑德斯夫人便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脸色更加难看的劳伦斯夫人。 桑德斯夫人几乎没有看劳伦斯夫人一眼,转身走到了钱德勒先生旁边,钱德勒先生急忙扶住了她的右手,一脸担忧的替她顺气。 钱德勒警长有些兴奋的看着桑德斯夫人说:“夫人,您许诺的话,此时应该兑现了吧。” 桑德斯夫人点了点头正要张口,旁边的劳伦斯夫人却突然开口了:“是我做的。” 她的语言冷淡而又短促,不带一丝感情。 与平时那个戏剧化的她完全不像。 钱德勒警长一时间竟然有些愣住了:“您说什么?”他问道。 “是我做的,”劳伦斯夫人看向了钱德勒警长,眼中一片平静:“杀害约翰的人的确是我,钱德勒警长。” 钱德勒警长瞬间脸上便露出了笑容,也不去管桑德斯夫人了,直接走到了劳伦斯夫人身边:“您终于认罪了,说实话,仅靠我所掌握的证据,就足以将您送上绞刑架了,但是介于对您先生的尊重,我还是愿意让您亲口承认,那么请您恕我失礼,您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呢?约翰是您的儿子啊!” 劳伦斯夫人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抽搐:“他不是我的儿子。” 钱德勒警长大惊,诧异的看着劳伦斯夫人。 “他不听从我的建议与凯瑟琳小姐订婚,并且屡屡违背我的意愿,我与他争执的时候,失手造成了这样的结果。”劳伦斯夫人脸上没有丝毫波动耳朵说完了这样一番话,几乎显得有些冷酷,桑德斯夫人早就哭着软瘫在了钱德勒先生的怀里。 钱德勒警长看着这诡异的一幕,非常聪明的什么都没有说,有些秘密就让它保持一个秘密的姿态吧,这个小镇再也经不起任何打击了。 钱德勒警长最后带着满脸冷漠的劳伦斯夫人离开了。 望着他们的背影,埃文的神情有些不可思议:“她……怎么会……” 桑德斯夫人冷笑了一声:“坏事做的多了,当然也有承受不住的一天,天主赐福于德兰里尔,同时也不会放过这个恶毒的女人。” 埃文有些诧异的回过头看了桑德斯夫人一眼,他还从来没有见过用词这样刻薄的桑德斯夫人,看来母亲对孩子的爱的确会改变一个人。 埃文早就对桑德斯夫人的秘密有所猜测,劳伦斯家宴会之后在圣母像前的低泣,约翰死后她生的那张病,她所说的丧失了生机,都让埃文怀疑,那位集劳伦斯夫妇宠爱与一身的小约翰,与桑德斯夫人有关,如今看来,自己的确是对的,桑德斯夫人就是小约翰的亲生母亲。 至于劳伦斯夫人…… 看着钱德勒警长离开的方向,埃文叹了口气,一个女人如果知道了自己的丈夫对自己不忠,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哪怕是自己养了这么久的孩子。 桑德斯夫人又被钱德勒先生搀扶着离开了,埃文也转身进了教堂,对于今日之事,他的心中也有许多的感慨。 劳伦斯夫人认罪的消息,第二天就传开了,整个德兰里尔小镇都陷入了流言的漩涡中,劳伦斯家族在这个时候,站在了风口浪尖之上。 而就在这个时候,埃文却迎来了劳伦斯先生的造访,他已经不像是之前那样的光鲜亮丽了,身上的衣服有些皱巴巴的,原本整齐黑亮的头发此时也早已花白,整个人看着像是老了十岁,眼中俱是一片哀恸。 他原本就矮小的身体,此时完全佝偻起来,他看着埃文,低声道:“布鲁斯牧师,钱德勒警长现在已经完全不再见我了,您能不能帮我告诉他一声,玛丽她……她……”劳伦斯先生几乎说不出话来,他将脸埋在双手中,大滴大滴浑浊的泪水,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埃文看着劳伦斯先生,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他还是叹了口气,低声道:“您先回去吧,钱德勒警长知道该怎么做。” 劳伦斯先生垂着头,根本不看埃文,只是隐隐传来抽泣声。 埃文有些尴尬的住了嘴,许久之后劳伦斯先生终于抬起头来,脸上还带着一丝泪痕,他有些绝望的看着埃文,突然道:“天主是不会将玛丽拒之门外的,是不是,布鲁斯牧师?”玛丽正是劳伦斯夫人的名字。 埃文微微一滞,最后点了点头:“慈爱的天主,不会拒绝任何迷失的灵魂。” 劳伦斯先生仿佛是抓住了一线生机,紧紧的攥住了埃文的双手:“牧师先生,您说的是真的吗?” 埃文皱着眉想要将手抽出来,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做,点了点头。 劳伦斯先生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千恩万谢的对着埃文点了点头,便离开了教堂。 看着劳伦斯先生的背影,埃文微微皱了皱眉,一言未发。 等解决完这件事,埃文的视线便回到了威尔逊公爵身上,上次的事情给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他必须要知道,海斯特医生到底说了什么,才让威尔逊公爵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只是还不等埃文出手,第二天上午,海斯特医生就邀请埃文去他家中做客。 埃文十分诧异,他之前与海斯特医生虽然也有交集,但是并没有什么深入的交情,海斯特医生突然的邀请,让他的心中产生了许多想法。 虽然埃文心中思绪万千,但是他还是十分准时的到达了海斯特医生的家中,海斯特医生十分高兴埃文的到来,他甚至还拿出了银质餐具来招待埃文。 埃文有些受宠若惊,他随意带的一瓶红酒,看起来却是落了下乘。 海斯特医生却丝毫没有见怪,他用十分热情的态度将埃文迎了进来,艾丽娅也从客厅里走了出来,穿着也十分正式,一身浅绿色的裙子,衬得她肤白唇红,越发动人了。 看见埃文进来,艾丽娅很矜持的行了一礼,埃文微笑颔首,两人之间得关系倒也真算得上温和。 海斯特医生站在一边笑的十分开心,他冲着埃文伸了伸手:“布鲁斯牧师,您请坐吧,今日您能来,真是太好了,艾丽娅一直都期望着您的到来呢。”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急忙又补充道:“当然了,还有我。” 埃文原本的笑容突然就凝滞住了,他并不是一个愣头青,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身经百战,海斯特医生这番可以算得上露骨的话,他要是听不出弦外之音,那他就真是个傻子了。 艾丽娅满脸通红的低下了头,轻轻扯了扯海斯特医生的衣角,低声道:“父亲,该请布鲁斯牧师用晚饭了。” 海斯特医生听了笑的越发开心了:“布鲁斯牧师,真是抱歉,还是艾丽娅说的对,您快请坐吧,艾丽娅今天准备了很丰盛的晚餐。” 埃文看着海斯特医生,缓缓的坐了下来,他现在终于理解了当时海斯特医生那古怪笑容的意义,他是想撮合自己和艾丽娅。 埃文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荒唐,但是同时却也生出几分窃喜,那天海斯特医生对威尔逊公爵说的就是这件事吗?如果是这样,那么威尔逊公爵坚持让自己离开,是不是就说明,他也不同意自己和艾丽娅的事情。 埃文此时突然觉得,海斯特医生实在是太可爱了。 晚餐看得出来是经过精心准备的,海斯特医生不停的想要调节埃文和艾丽娅之前的气氛,但是埃文明显漫不经心,而艾丽娅也并不怎么配合,即便海斯特医生使尽全身解数,也没能让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热切半分。 最后三个人不尴不尬的吃完饭,海斯特医生明显有些懊恼的将埃文送出了家门,埃文却是满心的轻松,他脚步轻快的走出海斯特医生的家门,心中对于日后的计划,迅速的有了新的想法。 看今天的形势,艾丽娅是有些不情愿的,其实这也正常,这本书原本就是围绕艾丽娅和公爵的感情,要不是自己在这里面作乱,只怕这两个人早就有了首尾,而看着前几次艾丽娅面对公爵时的表情就可以看出,她的心中只怕对公爵早就有了感情。 埃文走在夜幕之中,嘴角带着冷冷的笑意,隔着冷冷的夜色,就像是一个行走在黑白之间的独行者,他望着前路,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波动,就算是有了感情又如何,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公爵这个金光闪闪的靠山的。 第23章 演技爆表 海斯特医生在那次邀请之后,又陆陆续续的邀请了埃文几次,但是都被埃文拐弯抹角的拒绝了,但是海斯特医生这个人十分有毅力,还是依旧热情的邀请埃文去他家做客。 埃文刚开始的时候也很疑惑,要说起来艾丽娅的条件也算不错,海斯特医生这样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她推给自己到底意欲何为,要知道做一个牧师的妻子并不是一件易事。 但是等到他联想到之前发生的种种,埃文也就理解了海斯特医生的做法,艾丽娅之前大胆的找约翰解除婚约,早就在德兰里尔传开了,她的教养和名声早就是一塌糊涂,根本没有得体的人家愿意接受艾丽娅,所以海斯特医生便将主意打到了埃文这个出了名的仁慈善良的牧师身上。 埃文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原本还存在的那一点愧疚,彻底的消失了,既然大家都是相互利用,那么也就没有必要手下留情了。 三天之后,埃文主动拜访了康沃尔庄园,他早就打听到了,海斯特医生也要在这一天回诊,作为威尔逊公爵的家庭医生,海斯特医生和威尔逊公爵一直都来往密切。 埃文的拜访并没有事先知会,所以当他来到康沃尔庄园的时候,迎接他的是威尔逊公爵复杂的神色和海斯特医生高兴的模样。 埃文心中暗喜,表面上却还是装模作样的说道:“之前答应了勋爵要来看他,今日刚好经过,实在唐突。” 公爵脸色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并未多说,倒是海斯特医生兴奋的说道:“布鲁斯牧师,您的到来是传播主的福音,怎么会唐突呢,公爵大人是忠实的教徒,必然会欢迎您的到来的。” 公爵脸色有些不好看,但是却不得不开口道:“海斯特医生说的没错,您的到来康沃尔庄园蓬荜生辉。” 埃文心中暗笑,他倒是想要看看,公爵为何不愿他与艾丽娅成事。 埃文冲着公爵和海斯特医生颔了颔首,就随着克里斯管家朝着爱德华的房间走去。 在上楼梯的时候,克里斯管家突然冷不丁的说了一句话。 “很感谢您信守诺言再次拜访,您是一位真正的绅士。” 埃文神情微滞,继而又笑了笑,真是太好了,这位冷冰冰的管家,也被他纳入囊中了,公爵如今已经是‘四面楚歌’了,他的目标越来越近了了。 克里斯管家将埃文引到了爱德华的房间门口便走了,埃文敲了敲门,来开门的竟然是艾丽娅。 艾丽娅在看见埃文的一瞬间也愣住了,她这几日被他父亲说的埃文的事情多了,此时见着埃文也有些尴尬,一时间两人之间竟然没有一个人先说话。 最后还是爱德华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尴尬,他见艾丽娅许久不会来,便高声道:“艾丽娅,外面的人是谁?” 艾丽娅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便转过身去,低声道:“是布鲁斯牧师。” 爱德华一听便从里面跑了出来,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一看见埃文,便冲了上来扯住了埃文的衣摆:“布鲁斯牧师,您真的来啦!” 埃文笑着揉了揉爱德华的头发,柔声道:“勋爵大人,您这样可不好,乱跑的话容易受伤的。” 爱德华抬起头望着埃文,眼中有一丝小心翼翼的慎重:“我不会跌倒的,我是大孩子了。” 埃文笑着抚了抚他的侧脸,没有说话。 而站在一旁的艾丽娅,看着这温情的一幕,心中却不由生出几分异样。 埃文领着爱德华走了进去,艾丽娅神情有些不自然的跟在后面,她对埃文虽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但是此时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明显发生了改变。 埃文的神情却丝毫没有变化,他坐到爱德华身边,笑着听他说自己的事情,时不时的还插一句嘴,两人间的气氛温情的像是一对父子,而艾丽娅坐在一旁,却一句话都插不上。 艾丽娅十分不适应这种处境,她几乎是有些迫切的想要插话,但是埃文却没有给他任何的机会,他安抚住十分激动的小爱德华,便转过头来看着艾丽娅,温声道:“艾丽娅小姐,不知道我可以找你单独说一会儿话吗?” 艾丽娅有些紧张的抿了抿唇,最后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爱德华坐在沙发上,抬着小脑袋来来回回的看着埃文和艾丽娅,突然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轻声笑了起来。 埃文看见他笑,便柔声问道:“您怎么了?” 爱德华却只是吃吃的笑,并不说话。 埃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又读了几篇圣经,看着爱德华睡着了,这才笑着冲着艾丽娅示意了一下,两人安静的从屋子里退了出来。 埃文并没有从正厅走,而是穿过侧门去了花园,艾丽娅有些不安的跟在后面,神情很是忐忑。 他们两人走到了玫瑰园的一座小亭子里,埃文很有风度的将自己的手帕铺在了椅子上,让艾丽娅坐下,自己则是站在一边,神情中带着几分踌躇。 艾丽娅有些受不了这样尴尬的气氛,先开口了:“布鲁斯牧师,您到底有什么事呢?” 埃文微微叹了口气:“艾丽娅小姐,您应该知道海斯特医生的意思吧。” 说起这个,艾丽娅瞬间就涨红了脸,猛地站了起来,急忙道:“我父亲的行为是十分不妥的,请您不要介意。” 埃文笑着摆了摆手:“您误会了,我并没有任何想要批判海斯特医生的意思,您经历了那样可怕的事情,医生有这样的想法也是情有可原,只是……”埃文微微顿了顿。 艾丽娅这个时候早就羞愧的抬不起头来,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牧……牧师先生,您不必再说了,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以后会让我父亲不再打搅您的。” 埃文却只是苦笑了一声:“艾丽娅小姐,请您听完我的话好吗?” 艾丽娅有些紧张的抬头看了埃文一眼,然后又低下头迅速的点了点头。 埃文松了口气,继续道:“您知道的,我作为一个牧师,虽然可以结婚,但是我早就将我的一切都奉献给了天主,所以并不打算将这份爱分给别人,但是您如今在镇子里处境艰难,而我自己又需要一个人来照顾,所以我的提议是,既然如此,不如请您嫁给我,这样我们两个人的困境都可以得到解决。” 埃文这番话说的十分平静,但是眼中却充满了爱意,但是等他说完的时候,艾丽娅却是一副被震惊到的样子,瞪大了眼睛看着埃文,完全忘记了之间的羞涩。 “布鲁斯牧师……”艾丽娅像是坠入梦境一般呢喃着:“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前一刻还一本正经的一个人,后一刻却突然向自己求婚,艾丽娅这辈子都没有经历过如此疯狂的事情。 “我在征求您的意见,艾丽娅小姐。”埃文看似柔情似水的说道,其实他的视线早就被玫瑰花丛后那一抹青灰色的大衣角所吸引。 艾丽娅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了下来,然后她抬起头看着埃文,视线中有某种深藏心底的坚定。 “布鲁斯牧师,就像是我说的,在我的观念中,婚姻是爱情的产物,我们两个人之间并没有爱情,那么婚姻就不应该存在于我们两个人之间,布鲁斯牧师,我不愿意为了自己的名声或者前程,而搭上自己的爱情,那样的婚姻不是幸福的天堂而是坟墓,所以这样的话也请您不要再说了,我会告诉的我的父亲,以后再也不会打扰您了。” 艾丽娅说完,便匆匆的离开了。 埃文站在原地,看着艾丽娅离开的方向,仿佛是被雷击了一样,满眼的不敢置信,同时也隐含着满满的伤痛,哀伤而又懊恼。 正在这个时候,公爵从玫瑰花丛后面走了出来,他看着埃文的神色十分的复杂,低声道:“真是抱歉,无意间听到了这样不幸的消息。” 埃文仿佛是被人抽干了力气,懊丧的坐到了椅子上,垂着眉眼,低声道:“没有关系,我实在是太蠢了。” 威尔逊公爵看着埃文生不如死的样子,微微皱着眉,眼底是一片深不可测的墨黑:“我刚刚听到您想要在没有爱情的情况下娶艾丽娅,但是既然是没有爱情,您为什么又会如此的难过呢?” 埃文苦笑着摆了摆手,没有抬头:“公爵大人,您也该看出来的,艾丽娅她现在的处境也十分不妙,我怕我直接说她会以为我在可怜她,所以才说出了那样可怕的话,但是没想到,还是我自作聪明了,艾丽娅对我根本没有任何的感情……” 埃文这番话说的简直痛彻心扉,字里行间的痛苦,至快要倾泻出来了,公爵的眉头皱的越发深了,他站在原地,低着头看着痛苦的用手捂着脸的埃文,神情十分复杂。 埃文刚刚求婚的事情他原本还很惊讶,但是此时听着埃文的解释,又觉得十分的顺理成章,他几乎想不出来,艾丽娅为什么会拒绝这样一个高尚体贴善良的男人,他之前一直都觉得艾丽娅配不上埃文,所以才没有让海斯特一声如愿,但是此时他却真的被艾丽娅拒绝,公爵的心中充满了怒火。 威尔逊公爵弯下腰半蹲在了埃文面前,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他这辈子最柔和的语气说道:“布鲁斯,你值得这世上最好的姑娘,艾丽娅她不值得你这样伤心。” 埃文嘴角微勾,趁着威尔逊公爵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抬起了头,直直的看着公爵,语气哀伤的说道:“公爵大人,只怕我这辈子都要服侍天主了。” 第24章 三章 合一 威尔逊公爵一下子愣住了,他有些呆滞的看着埃文碧蓝的眼睛,仿佛哪里乘着一汪湖水,清澈而又干净,他的金色的卷发,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就好似春日的暖阳,温润而又美好。 “你……你……”威尔逊公爵说不出话来。 埃文却在此时笑了笑,他英俊的五官越发的温和清润:“公爵大人,您可以叫我埃文。” 威尔逊公爵有些颤抖的抬起了自己的手,却在接触到埃文脸颊的那一刻停了下来,他嘴里有些艰难的吐出了那个音调:“埃文……” 埃文笑着握住了公爵的手,温声道:“公爵大人,今天多谢您的安慰。” 威尔逊公爵只觉得自己的手像是被什么给烫了一下一样,想要将手缩回来,但是最后还是止住自己的行为,有些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说:“不用客气。” 埃文看到自己目的已经初步实现,也就不再逗弄威尔逊公爵了,他松开了威尔逊公爵的手,站了起来,威尔逊公爵也随着他站了起来,只是他的姿势略微有些僵硬。 埃文就只当看不见,温声道:“爱德华应该快要醒了,我进去看看他,下午教堂还有许多事情,我要早点回去了。” 威尔逊公爵听他说要回去,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埃文柔和的双眼,心中略微有一丝不自在:“这么快吗?” 埃文笑了笑:“您上次也说了,不要耽误我的工作嘛。”他这句话带着几分调侃,但是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多么在意上次公爵让他离开的事情。 果不其然,说起这个,公爵的神色就有些尴尬起来,轻咳了几声道:“上次的事情我真的很失礼,请您不要介意,这次请您一定要留下,让我弥补上次的过失。” 埃文大度的摆了摆手:“不用了,公爵大人,这次我是真的有事。” 威尔逊公爵的脸色十分僵硬,所以也就没有再多加挽留,站在原地,看着埃文穿过玫瑰花丛,走回了城堡。 埃文察觉到威尔逊公爵的目光,他的嘴角带着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公爵现在已经开始慢慢的走入了自己所布的陷阱,他马上就要成功了。 埃文回到爱德华房间的时候,艾丽娅并不在,根据埃文的推测,艾丽娅肯定是不愿见到自己先走了,这样也好,埃文也没什么心情对着艾丽娅演戏了,于是他就安抚了一下刚刚醒过来的小爱德华,转身下了楼。 等他到楼下的时候,公爵也已经回来了,看见他之后,公爵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尴尬,但是转瞬之间他有恢复成了之前的那个高冷的公爵,冲着埃文颔了颔首,温声道:“我送您出去吧。” 埃文笑了笑,应了下来。 公爵一直将埃文送到了庄园门口,埃文冲着公爵摆了摆手,转身便离开了,但是公爵却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埃文离开。 看着埃文越走越远,公爵的神情也突然有些茫然起来,埃文是他在这世上见过的最高尚正直的人,也是他最想要交好的朋友,但是今天…… 公爵微微皱了皱眉,没有再想下去了,他转身走进了庄园。 ** 埃文回到教堂的时候惊喜的发现,桑德斯夫人竟然回来了,经过了之前的痛苦和伤痛,桑德斯夫人终于痊愈了,只是她比起之前来说瘦了很多,原本合体的裙子,此时穿在身上竟然有些空荡荡的,埃文看着都觉得有些可怕。 “我亲爱的夫人,您身体还没有痊愈,还是再多休息几天吧。”埃文担忧的说道。 桑德斯夫人脸色有些蜡黄,她轻轻摆了摆手:“我已经休息的够多了,我想要继续工作。” 送桑德斯夫人来的钱德勒先生也是满脸的担忧:“夫人,您真的没有问题吗?” 桑德斯夫人看着钱德勒先生的神色就柔软多了:“你不要瞎担心,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钱德勒先生在桑德斯夫人的坚持下,最后还是忧心忡忡的走了,走之前还一个劲的嘱咐埃文,让他多多照顾桑德斯夫人,埃文自然意义应下。 说实话,桑德斯夫人这样脆弱的身体,他根本不敢让她做任何事。 只是桑德斯夫人十分的倔强,既是如此,还是坚持去看教区的账本,这几日经过埃文和乔治的努力,已经将账本里许多不符的条目找了出来,桑德斯夫人看着埃文算出来的账目,眉头皱的死紧。 “竟然有这么多的钱不翼而飞,罗斯牧师绝对没有这样的本事,我前几天给他写信,他如今还在威尔士的一个小教堂里做牧师,他若是有这么多钱,绝对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的。” 埃文也十分同意桑德斯夫人的说法,要是说之前的那点钱他还能相信的话,这么大的一笔资产,早就超过了一个教会牧师能处理的范围,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的金融方面的只是,罗斯牧师只不过是个老实巴交的乡村牧师,哪里会懂得这么多。 “这样大的一笔资产,已经超过了我们处理的能力范围,看来,我们还是要报告教会才行。”埃文有些担忧的说道。 桑德斯夫人这次没有再反对了,这么大的一笔资金,他们是根本没有能力去处理的。 “您说的是,的确需要报告教会,只是你心中有没有怀疑的人呢?”桑德斯夫人问道。 埃文抿了抿唇,思索了片刻,终于道:“我亲爱的夫人,每当遇到这种问题的时候,我都不愿意用恶意去揣测人们的心里,这对我实在是太过艰难了,他让我的信仰收到了极大的伤害。” 桑德斯夫人神情一软,走到了埃文的身边,柔声道:“哦,布鲁斯牧师,我知道您的心情,只是这件事实在是太过可怕了,竟然从教会偷窃钱财,这不仅仅是破坏法律了,更是道德的败坏,您不应该心软的。” 埃文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眼中生出几分悲悯:“即使是如此,我还是很难相信……”他几乎有些说不出话来,从桌上拿起了一份文件,递到了桑德斯夫人的眼前。 桑德斯夫人有些疑惑的接了过来,上面写的正是经手过这些钱财的人的姓名,包括了教会的会计斯图尔特先生和教会的律师约翰逊先生,还有一些会吏和捐助者。 这些捐助者和会吏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捐助者自然不言而喻,而会吏们如今都还在德兰里尔教堂,他们的财产状况很容易查询。 而另外的两个人嫌疑就十分大了,尤其是斯图尔特先生,作为教会的会计,他掌握着教会一切金融上的事物,这些东西对他来说简直犹如探囊取物,再简单不过了,但是桑德斯夫人第一个排除的,却也是斯图尔特先生。 “斯图尔特先生是一位虔诚的教徒,他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看在上帝的份上,布鲁斯牧师,他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桑德斯夫人十分的激动。 但是埃文心中却对桑德斯夫人这种主观的态度很不以为然,即便是最虔诚的教徒,面对这么大的一笔财产,也很难不动心,只是他面上却不能这么说,于是道:“夫人,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这毕竟是教会的事物,我只是很诚实的将我知道的说出来,至于到底是谁做的,还要教会来判断。” 桑德斯夫人有些丧气,他知道埃文说的都是对的,但是同时又有些不忍心,低声问道:“那您要不要报警?” 这可把埃文给难住了,说实话,他是不愿意报警的,这件事就是一件丑闻,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然很多人就不再愿意给教会捐钱了。 “这件事我无法自作主张,还是请教会来决定吧。”埃文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是绝对要解决的,至于方法如何,只看主教大人的心情了。 桑德斯夫人点了点头,她不像埃文对主教一无所知,她很清楚本地主教的性格,绝对是一位嫉恶如仇的人物,这件事只怕最后会导向法庭的裁判。 埃文决定第二天就给主教写信,桑德斯夫人也决定先将此事的消息控制住,在事态进一步恶化前,彻底的解决此事。 两人既然决定了下来,桑德斯夫人就去给那帮可怜的会吏做思想教育了,而埃文则是开始给主教写信,刚写了不过几行字,就被教堂的看门人给打断了。 “牧师先生。”看门人有些局促的站在门口。 埃文心中有些不耐烦,但是脸上还是如沐春风的微笑:“怎么了,詹姆斯,有什么事吗?” 詹姆斯有些期期艾艾的走了进来,在明亮整洁的屋子里,几乎有些手足无措:“牧……牧师先生,这里有您的信。” “我的信?”埃文有些疑惑的从詹姆斯手中接过了信件,今天早上送信的人并没有说有他的信件啊,再说了,他也没有什么可以写信的人。 “这封信写错了地址,寄到了别处,今天中午的时候才被送过来,是加急件。”詹姆斯低声道。 埃文此时却一下子皱起了眉,他看着信封上的名字,心中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竟然是约翰的那个男仆吉米寄来的信件。 埃文之前曾经托人在伦敦找过吉米,但是一直都没有消息,如今有了消息,埃文心中也十分紧张。 埃文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将信件拆开,吉米虽然念过书,但是字体却很潦草,埃文看着信封上的字迹,这封信被转寄了不下三次,这才找到了这里。 埃文打开信,刚一读到开头,眉毛就皱成了一个凌厉的弧度,然后他再接着往下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埃文迅速的站了起来,对着詹姆斯问道:“今天是几号?” 詹姆斯有些摸不着头脑:“是,是十月七号。”说完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继续道:“今天就是劳伦斯夫人上法庭的日子了,那个可怕的女人终于要被判处绞刑了。” 埃文猛地从桌子后面跳了起来,冲到了隔壁的茶房,桑德斯夫人正坐在里面织毛衣,看见埃文这样急急忙忙的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布鲁斯牧师,您这是怎么了?” 埃文几乎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他握着桑德斯夫人的双手,高声问道:“夫人,约翰到底是谁的孩子?” 桑德斯夫人诧异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她将手从埃文手中抽了出来,转过身去看着窗外:“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埃文心急如焚,急忙道:“那是我猜出来的,我现在需要您亲口告诉我。” 桑德斯夫人有些疑惑的看着埃文:“您到底怎么了?” “来不及多说了。”埃文有些焦虑的握了握手中的信:“您就告诉我吧,这很重要。” 桑德斯夫人看了埃文半响,只把埃文看的心急如焚,这才开口道:“约翰是我的孩子。” “是您的孩子。”约翰死死的盯着桑德斯夫人:“不是劳伦斯先生的孩子吗?” 桑德斯夫人一下子脸涨得通红,好像是被人冒犯了似的:“您怎么会这么想我!劳伦斯先生是有夫之妇,我怎么会和他有什么关系。” 埃文整个人都懵了,他看着桑德斯夫人,好像是在看什么奇怪的东西似的:“约翰不是您和劳伦斯先生的孩子?”他呢喃道。 “当然不是!”桑德斯夫人气的脸色发白。 “那他是怎么到劳伦斯家的?”埃文瞬间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当即问道。 桑德斯夫人的脸上这才泛起了淡淡的愧疚:“当年我生下了他,他的父亲却抛弃了我们,我并没有能力抚养他,所以就将他送给了被伤寒夺去了孩子性命的劳伦斯夫人。这么多年,我从来都没有接触过他,只想让他过得更好,却不想……”桑德斯夫人泣不成声。 埃文走上前扶着桑德斯夫人的肩膀,眼中却闪动着熠熠光辉,约翰的身世竟然是这样,他对这件事情的所有疑惑都在吉米的这封信中得到了解释,这件事绝对不是劳伦斯夫人所为,他现在十分的确定! 埃文轻轻的抚了抚桑德斯夫人的后背,低声道:“夫人,我现在必须要离开,劳伦斯夫人是被人诬陷的。” “什么?”桑德斯夫人抬起头来:“这怎么可能?我当时指责她时,她亲口承认了啊!” 埃文低头看着桑德斯夫人,温声道:“在这件事情中,我无数次谈过爱情的力量,桑德斯夫人,您认为劳伦斯夫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桑德斯夫人有些迷茫,这件事怎么会与爱情有关? 埃文从桌上端起了一杯水,递给了桑德斯夫人:“我说过,爱情从无处来,毫无缘由毫无道理,有时候,爱会让我做出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您绝对不要低估爱的力量,您对约翰的爱让您濒临死亡,同时也让您获得重生,桑德斯夫人,这个世上,我们最不应该忽视的就是爱。” 桑德斯夫人看着埃文,突然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激动的捂住了脸,抽泣了起来。 埃文低垂着眉眼,看着桑德斯夫人,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这件事其实十分简单,但是因为这么多支线的掺杂,使这件事无比的复杂,同时也蒙住了人们的双眼。 “牧师先生……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桑德斯夫人突然抬起头看着埃文。 埃文看着桑德斯夫人,眼中隐含着悲哀:“夫人,上帝安排我搞清楚了这件事情,那么我就必须将此事报告给钱德勒警长,今天是劳伦斯夫人受审的日子,我不希望一个清白的人被判刑。” 桑德斯夫人苍白着脸靠在椅子上,眼睛看向窗外:“既然如此,那您就快去吧,我不希望约翰死的不明不白。” 埃文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桑德斯夫人的肩膀,也怪不得桑德斯夫人会如此悲伤了,自己的孩子惨遭谋杀,自己却不能以母亲的名义做些什么,放在谁身上都不好受。 但是此时埃文也不能过多的停留,这件事实在是太紧急了,他安慰了桑德斯夫人几句,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跳上了一辆出租马车,迅速的朝着郡法院跑去。 埃文心急如焚,但是上帝却并不给面子,他刚刚出了德兰里尔,他乘坐的马车便出了问题,车轮完全变形了,根本无法行进,而这个地方又没有什么人,根本无法迅速乘坐到马车。 埃文皱着眉站在马车旁边,心想这是否就是命运,劳伦斯夫人的牺牲和那个若隐若现的真相,是否真的能大白于世,如今竟然取决于一辆马车,真是太过可笑了。 正在此时,突然原处传来马车的踏踏声,埃文神情一震,转身看了过去,果然有一辆马车迎面而来。 待得马车越来越近,埃文的神色也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起来,竟然是威尔逊公爵的马车。 最后马车停到了埃文身边,车夫认识埃文,立刻道:“布鲁斯牧师?” 车夫话音刚落,马车车门便从里面被打开了,威尔逊公爵那张冷峻白皙的脸便瞬间出现在埃文眼前。 “公爵大人。”埃文微微颔首。 “牧师先生,您怎么在这儿?”威尔逊公爵有些诧异的看着埃文。 埃文低头苦笑:“原本是想要去郡法院的,结果马车坏了。” 看着旁边一脸愧疚的马车夫,威尔逊公爵皱了皱眉:“您是去看劳伦斯夫人的审判吗?时间来不及了,您快上来吧。” 埃文也并不推拒,直接上了公爵的马车,在上车前,还是没有忘了给马车夫车钱,马车夫几乎是有些千恩万谢的将埃文送上公爵的马车,他没有想到,这位牧师竟然会如此仁慈。 等埃文上了车子,威尔逊公爵看着他的眼神才染上了一丝柔色,低声道:“您是去替劳伦斯夫人祈祷吗?” 埃文叹了口气:“不瞒您说,我是想要阻止这场审判。” 威尔逊公爵瞬间就有些诧异:“这是为什么?” 埃文将自己得到的结论又说了一遍,威尔逊公爵也忍不住叹了口气:“竟然不是劳伦斯夫人所为?那您的心中还有其他人选吗?” 埃文嘴角勾出一抹笑来,低声道:“公爵大人,我之前忽略了很多东西,但是现在事情已经十分清晰了,关于您的提问,我的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威尔逊公爵看着埃文温和的笑容,不知为何心中忍不住停跳了一拍,他立即故作镇定的看向窗外,许久之后,才状似无意的开口道:“您既然心中有数那就好。” 埃文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生出几分喜意,看来公爵对他的感官已经越来越好了。 之后的路程,两人都是在沉默中度过,埃文坐在马车的一角,默念着圣经中的一段,虽然不是一个真正的牧师,但是业务能力还是要保持。 等终于到了郡法院的时候,审判已经快要开始了。 埃文直接冲下了马车,冲进了法院。 钱德勒警长正洋洋得意的站在法庭门口,身边还跟着几个警司,紧紧的跟随着他。 他一眼就看见了埃文,急忙冲着埃文招手:“布鲁斯牧师!这儿!” 埃文穿过走廊迅速的走了过去,钱德勒警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还以为您不过来呢,怎么改变了想法?” 埃文有些急促的喘着气,迅速道:“警长,我们抓错人了!” 钱德勒警长被埃文说的有些诧异,继而又大声笑了出来:“我的好牧师,您就不要和我开玩笑了!” “我不是和您开玩笑。”埃文神情十分严肃:“我找到了证据,请您务必阻止这次的审判!” 钱德勒警长目瞪口呆的看着埃文:“您……您说的是真的?” 埃文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此事事关人命,还请您一定要重视。” 钱德勒警长手中的烟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他猛然间惊醒了过来,朝着身后的警员招了招手:“去找康维尔法官,说警方找到了新的证据,今日的诉讼需要暂缓。” 警员一脸的震惊,似乎有些不相信警长竟然会听信一个牧师的胡言乱语,他想要插话,却被钱德勒警长无情的挥了挥手:“不必多言!快去!” 警员迅速的跑向了法官的办公室。 钱德勒警长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埃文,沉声道:“牧师先生,我相信您的判断,但是也希望您自己能够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埃文看着钱德勒警长,嘴角勾出一抹笑意:“这个我当然知道,您就放心吧。” 这次的事情,也该有一个结局了,着许多天的疑云丛生,让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来到的这个地方,到底是不是那个泛着粉红泡泡的爱情小说。 康维尔法官十分生气,不仅是因为钱德勒警长如此随意的决定了延缓诉讼,更是因为他被钱德勒警长以非常野蛮的方式从舒适的沙发上拉到了这个空旷的大厅中,面前还坐着一位异常英俊的年轻牧师。 “牧师先生。”康维尔法官是虔诚的新教教徒,所以在面对一个牧师的时候,还是忍住了内心的不满:“钱德勒警官说您对这个案子有不同的见解,这是真的吗?”康维尔法官有些怀疑的看着埃文。 埃文十分温和的看着康维尔法官,轻轻的笑了笑:“我的确有一些见解,想请您在此做一个见证。” 康维尔法官,微微皱了皱眉:“牧师先生,不是我不信任你,上帝作证,我在这世上最尊敬的就是牧师,但是我却不得不说,这件案子在我看来十分清晰,您并不是专业的侦探,说出这样的话,是否太过鲁莽了。” 埃文十分明白这位保守法官的言外之意,其实他有时候也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出风头,但是面对于一条人命,他还是无法做到视而不见的。 “法官大人,这毕竟是事关人命,在您作出裁判之前,还请您先听一听我的想法,然后在作出决定,面对这样的事情,我无法放下我心中的疑虑。”埃文十分谨慎的说道。 康维尔法官面对这样冠冕堂皇的说辞不得不表示同意,他坐上法官这个位置已经三十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牧师这样教育。 正在此时,突然有人从回廊走来,同时还伴着清脆的掌声,埃文和康维尔法官同时向后看去。 威尔逊公爵从阴影处走了出来,看着埃文的眼中还带着一丝欣赏:“牧师先生,您的悲悯上帝也会感动的。” 一看是威尔逊公爵,康维尔法官的神色立刻变了,几乎是有些毕恭毕敬的走到公爵身边,躬身道:“公爵大人。” 威尔逊公爵高傲的抬了抬嘴角:“康维尔法官,您的抉择十分正确。” 康维尔法官顿时喜形于色:“多谢您的夸赞,布鲁斯牧师先生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我作为法官,自然也不会草菅人命。” 威尔逊公爵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埃文几乎是有些尴尬起来,虽然他一心都想要赢得公爵的欢心,但是这样露骨的赞叹即使他脸皮再厚,也有些觉得脸红。 “您的夸赞我受之有愧,我对于此事的认知不会比任何人多,但是也不会比任何人少,我只希望能够完整将我知道的事情描述出来,做出裁决的将会是我们这位可敬的法官。”埃文冲着康维尔法官微微颔了颔首。 康维尔法官十分满意埃文的恭维,脸上当即便带出几分笑意。 威尔逊公爵的嘴角闪过一丝几乎微不可觉的笑意,看着埃文的眼神也柔软了几分。 正在这个时候,钱德勒警长带着所有的相关当事人也来到了现场。 钱德勒警长十分诧异公爵竟然也在,但是对他来说,却也算是一件好事,因为毕竟有一位公爵作见证,是十分荣耀的事情。 劳伦斯夫人因为长久的牢狱之灾已经十分憔悴,她惨白着一张脸,直直的看着脚下,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而劳伦斯先生虽然没有遭受牢狱的痛苦,但是脸色却比劳伦斯夫人还难看,他原本得体优雅的风度在此刻尽数丧失,衣服有些皱巴巴的,脸上的胡渣也十分浓密,自始至终都一直看着劳伦斯夫人,眼中隐含着深切的悲哀。 桑德斯夫人倒是好一些,她神情平静的被钱德勒先生搀扶着,只有在看向劳伦斯一家人时,眼中才会流露出一丝恨意。 而海斯特医生则是一脸手足无措的带着艾丽娅站在一边,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幸亏艾丽娅比较冷静,一直死死的攥着海斯特医生的胳膊。 人既然都已经来齐了,钱德勒警长站到了大厅中央,开口道:“女士们、先生们,想必大家很清楚我这次召集大家来到这个地方的目的,这次关于德兰里尔约翰·劳伦斯先生的死亡,我做出了我的判断,同时也得到了劳伦斯夫人认罪的证词,但是现在,布鲁斯牧师对于我的结论提出了异议。” 钱德勒警官说到这儿的时候略微顿了顿,场中之人神色俱都一震,尤其是劳伦斯夫人,她几乎是有些惊慌的看向了埃文,眼中俱是一片不可置信。 “你……你不能……”劳伦斯夫人喃喃道。 埃文看着劳伦斯夫人嘴角微微勾出一个弧度:“劳伦斯夫人,您的牺牲让我深感敬佩,但是这样的牺牲是没有意义的,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您牺牲您自己,小约翰的灵魂是不会安息的。” 劳伦斯夫人腿脚一软几乎跪倒在地:“不……不……这都是我做的,我的约翰,我的约翰是我杀死的……” 埃文看着劳伦斯夫人,神色中含着一丝悲悯:“那您为何要杀死约翰呢?” 劳伦斯夫人有些惊慌的四处环顾,当她看见桑德斯夫人的时候,一种深切的绝望顿时从心底溢了上来:“我……我不知道,我是失手杀了他的,我不是故意的……求您了……” 埃文深深的叹了口气:“我尊重您的牺牲,但是也请您尊重在场每一个人的认知能力,约翰的伤口是左撇子所造成的打击伤,如果您是失手杀死了约翰,那您就需要单手举起那个沉重的台灯,击打比您至少高十英寸的约翰,您看,您是一位瘦弱的女士,我并不认为您能在无意间造成这样的结果。” 所有人的视线顿时都集中在瘦小的劳伦斯夫人身上,她穿着最小的码的衣服,仍旧显得十分空荡,这以前一直都是劳伦斯夫人引以为傲的事情,但是在此时却成为了致命的缺陷。 钱德勒警长却突然在此时开口了:“那约翰的堕落呢?” 他看得人是劳伦斯夫人,劳伦斯夫人却是一脸的茫然。 埃文冲着钱德勒警长颔了颔首:“警长先生,多谢您的提问,我们现在就可以很直观的看出,劳伦斯夫人并不知道约翰的堕落,她口中的堕落不过是约翰因为不听管教而执意与艾丽娅小姐订婚,她对约翰先生的阴暗面一无所知。” 劳伦斯夫人此时却像是抓住了一块浮木,高声道:“我知道的!我知道!” 埃文有些可悲的看着她,柔声道:“我亲爱的夫人,请您不要再欺骗我们了,约翰的堕落只有吉米一个人知道,而他也只告诉了一个人。” 埃文看向了站在劳伦斯夫人背后垂着头的劳伦斯先生,他从刚才开始,就像是一块僵硬的枯木一样直直的站在那儿,一言不发。 而在埃文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终于抬起了头,泪流满面。 劳伦斯夫人像是发疯了一样扑向了劳伦斯先生,她死死的抱着劳伦斯先生的后背,声嘶力竭:“你快走!离开这个地方!这是被上帝诅咒的地方!他会吞没你的!所有人都想要诬陷你!我可怜的约翰!” 劳伦斯先生的教名也是约翰。 劳伦斯先生像是被什么给定住了一样,任由劳伦斯夫人撕扯着他的衣服,一动不动。 “您是说我吗?”劳伦斯先生望着埃文,语气带着一丝释然。 埃文有些遗憾的颔了颔首,将手中的信交给了钱德勒警长。 吉米信里的内容十分简单,他那晚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劳伦斯先生,但是很可惜,劳伦斯先生并不欣赏他的诚实,当场就将他赶出劳伦斯家,并且警告他不要胡言乱语。 可怜的吉米浑浑噩噩的走出了劳伦斯家,但是对于小约翰又感到十分抱歉,于是又返回了劳伦斯家,想要向约翰说一声抱歉,但是他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劳伦斯先生从屋中走出来。 第二天,约翰死亡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德兰里尔,而吉米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迅速跳上了最早的一班火车,永远的离开了德兰里尔,在走之前他写了这封信,但是由于糟糕的书写,让这个真相直到现在才终于大白于天下。 钱德勒警长十分震惊的看着劳伦斯先生,他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文质彬彬的男人,竟然会做出这样让人感到震惊的事情,比起这个,他宁远相信是劳伦斯夫人所做。 “那……那个胸针呢?”钱德勒警长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得看向埃文,眼中带着一股急切。 说起这个,埃文不由得看向了劳伦斯夫人。 “警长先生,您是一位男士,可能难以理解一位女士对于珠宝首饰的热爱,劳伦斯夫人在整个德兰里尔都是时尚的风向标,她穿最华丽的晚礼服,用伦敦最新款式的包,喜欢举办晚宴,夸耀自己的生活,她对于高品质的生活有一种急切的追求,我无法理解,当一个这样的人,得到了这世上独一无二的胸针的时候,为什么一次都没有佩戴过,反而最后将它掉入了炉火之中,葬身于自己最喜爱的儿子的尸体旁边,最后却连一次寻找都未曾有过。” 埃文一步步逼近了劳伦斯夫人,她看着她几乎是有些哀求的神色,语气和缓的问道:“我亲爱的夫人,请您告诉我,这枚胸针上的珍珠是什么颜色的?它的背面又刻了什么字呢?” 劳伦斯夫人此时已经接近于慌乱了,她胡乱的摆着手,求救般的看向了劳伦斯先生:“我……我忘记了,是我做的……是我做的,你要相信我!”她胡乱的抓紧了埃文的双手,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说道。 埃文看向她的眼神无动于衷:“夫人,请您告诉我。” “你不要再问我的!你这个魔鬼!你会下地狱的!”劳伦斯夫人几乎有些歇斯底里起来,她胡乱的撕扯着埃文的袖子,眼中满满的全是仇恨的怒火。 威尔逊公爵看了微微皱起了眉,想要上前解救埃文,钱德勒警长也迅速反应过来,想要命令警员拉开劳伦斯太太,场上的形势一度处在失控的边缘,所有人都被劳伦斯太太疯狂的行为镇住了。 “那颗珍珠是粉色的,那枚胸针的背后写的是,送给我最亲爱的玛丽,你虔诚的约翰。” 劳伦斯先生的声音将这一切的疯狂都冷却了下来,声音不高不低,和缓的就像是在念一首温柔的情诗。 第25章 过度溺爱 劳伦斯夫人眼中泪水突然就留了下来,她看向劳伦斯先生的方向,那眼中的深情,就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带着深深的眷恋,然后在下一刻的时候,她突然就晕了过去。 劳伦斯先生箭一般的冲了出来,将要倒地的劳伦斯夫人扶住了。 钱德勒警长目瞪口呆的看着劳伦斯先生,他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无法相信,劳伦斯夫人如此可怕的女人,她平时对劳伦斯先生是如此残忍,但是居然会在这种时候为她顶罪,而劳伦斯先生也竟然会这样温柔的表达爱意,这对夫妻的关系并不像他看到的那样差。 “我亲爱的玛丽,不需要再这样了。”劳伦斯先生温柔的抚摸着劳伦斯夫人的侧脸,语气温柔的呢喃道:“这一切的疯狂都是我造成的,你的确比我更有勇气。” 他看着劳伦斯夫人的眼神,带着最深切的爱意还有沉寂之后的释然,埃文微微皱着眉看着这两个人,心中突然忍不住生出一丝疑惑,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家庭,为什么会催生出如此复杂的情绪,既爱且恨,既善且恶。 钱德勒警长一脸悲哀的看着劳伦斯先生,沉声道:“老约翰,你这又是何必呢?” 劳伦斯先生有些恍惚的看着钱德勒警长,目光中带着一丝迷茫:“威廉。”他叫着钱德勒警长的名字:“约翰是我的儿子,我用我最深切的爱去爱他,可是他却做出这种上帝都憎恨的事情,我真的无法接受……”劳伦斯先生语气中一股带着悲意,几乎说不出话来。 埃文忍不住叹了口气,看来劳伦斯先生并不知道桑德斯夫人的存在,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双向谜团,他知道约翰所有的秘密,但是劳伦斯夫人只知道约翰的身世,而劳伦斯先生却只知道自己儿子的堕落,这就像是一个死循环,让埃文也走进了误区。 劳伦斯先生将劳伦斯夫人从地上抱了起来,他直直的看着钱德勒警长,语气僵硬的说道:“威廉,能不能让我将她抱回家,我保证,我绝对不会逃走的。” 钱德勒警长一脸的难色,倒是康维尔法官此时主动说道:“警长,你派几个人跟着吧,我相信劳伦斯先生不会做出让人为难的事情。” 钱德勒警长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冲着身边的警员使了个眼色,警员立刻跟着劳伦斯先生走了出去。 看着这夫妻两人走远,钱德勒警长不由得皱起了眉:“老约翰不知道小约翰的身世吗?” 埃文垂着眉眼,微微勾了勾嘴角:“警长,因为您的正直,这件事并没有在德兰里尔传开,劳伦斯先生自然不知道。” “可是这么多年……”钱德勒警长有些不可置信:“劳伦斯先生怎么会一无所知?” 埃文叹了口气:“这样的事情我们无从得知,但是却也可以从蛛丝马迹来推论。” 埃文微微顿了顿,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包括威尔逊公爵。 “劳伦斯夫人深爱劳伦斯先生,因为初生孩子的不幸夭折,她感到十分愧疚,所以同绝望的桑德斯夫人做了一笔交易,一个付出了自己最亲爱的孩子,一个付出了自己最深切的感情。” 埃文看着脸色苍白的桑德斯夫人,眼中含着一丝悲悯。 “桑德斯夫人以为自己的孩子得到了这世上最完美的家庭,但是却不知道劳伦斯夫妇对于小约翰的溺爱已经到了一个让人难以容忍的地步,宠爱他,满足他所有的一切,赞美他所有的品性,让他变得高傲,变得目中无人,变得飞扬跋扈。” 埃文每说一个词语,桑德斯夫人就抖一下,最后她几乎忍不住哭了出来。 “但是即使是这样的小约翰,也有劳伦斯夫妇无法容忍的一面,他放弃劳伦斯夫人为她选定的妻子,让劳伦斯夫人伤心欲绝,劳伦斯先生对劳伦斯夫人爱之入骨,他几乎忍受不了别的男人与她多说几句话,所以他在这个时候对小约翰产生了不满,这一点我们可以从吉米的信中得到证实。” 埃文拿起了吉米那封信,叹了口气:“饱受宠爱的小约翰,劳伦斯夫妇口中的天之骄子,竟然从一向对他大度的劳伦斯先生这儿得不到零花钱,为了满足自己可怕的*,只能去偷,这样的事情,我们就可以完全看得出劳伦斯先生对于小约翰的态度。而最后吉米的告密,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劳伦斯是先生彻底的失望了,他之前对于小约翰的过度溺爱,同时也造成了此时的过度失望,所以在经过激烈的对峙之后,他做出了最可怕的事情,他原本以为此事□□无缝,可以随便嫁祸到什么流浪汉身上,但是没有想到,他在搬用柴火的时候,将他原本要送给劳伦斯夫人的胸针掉入了火堆,而他又缺乏直面死亡的勇气,所以才造成了这样阴差阳错的悲剧故事。” 钱德勒警长恍然大悟,他与劳伦斯先生本是旧识,如今看到这个结果,在场之人,最痛心的恐怕就是他。 “牧师先生,这次真是幸好有您。不然这件事情的真相无法大白。”康维尔法官十分矜持的说道。 埃文微微颔了颔首,他看着场中之人崇敬的眼神,心中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他需要这个镇子上的人尊敬他,崇拜他,甚至无条件的信任他,只有这样,他的伪装才能更好的进行下去。 等一切的事情都结束之后,诸人终于离开了大厅,埃文同威尔逊公爵还有海斯特父女一起离开,钱德勒警长将康维尔法官送了回去,这位可怜的老绅士因为缺乏午间的小憩,脸色并不十分好看。 他们几人出了郡法院的大门,艾丽娅突然开口道:“牧师先生,您是何时发现劳伦斯先生的不对劲的?” 埃文神色微微一滞,自从他上次用意不纯的告白之后,艾丽娅就一直在躲着他,如今竟然会主动与他说话,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我也是在来法院之前收到了吉米的信,这才了解到了这一切,在这之前我也只不过是有些疑惑罢了。”埃文笑着道。 “疑惑?”艾丽娅用几乎算得上单纯的眼神看着埃文。 威尔逊公爵此时却有些不耐烦了:“海斯特小姐,您现在问这些问题有什么用意吗?” 艾丽娅一时间脸色涨的通红,根本不敢去看威尔逊公爵。 “我……我并没有……”艾丽娅结结巴巴的辩解道。 但是威尔逊公爵却并没有理会她的辩解,转过脸对埃文说:“布鲁斯牧师,走吧。” 埃文微微一怔,最后还是笑了笑,跟着公爵离开了。 看来那天的策略很有效,威尔逊公爵已经开始厌恶艾丽娅了。 埃文上了公爵的马车,两人之间一时间有些沉默,埃文知道威尔逊公爵并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所以就率先开口道:“公爵大人,您今日也是来观看劳伦斯夫人的审判吗?” 威尔逊公爵抿了抿嘴,神色略微有些僵硬:“我是来郡里办事的,顺便过来看看。” 埃文神色一动,知道威尔逊公爵没有说实话,但是他现在的这个立场来说,也没有资格去追问,于是便也只是笑了笑,并未多言。 威尔逊公爵一直将埃文送到了教堂门口,埃文下了马车,并没有迅速离开,而是转身回看着威尔逊公爵,用出了他最迷人的微笑,望着威尔逊公爵:“公爵先生,我能不能请求您一件事情?” 威尔逊公爵半靠在马车门上看着埃文,几乎是有些愣住了。 “请……请说。”他几乎是有些磕磕绊绊的说道。 埃文心中忍不住有些得意,这个皮相还是有些用处的,至少在这种交流的过程中,容易让人放下戒心。 “我知道您是一位虔诚的教徒,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您出息这周末的礼拜。”埃文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手中的圣经:“自从我出任教区牧师之后,您来的机会就很少,我感到十分的遗憾。” 威尔逊公爵这个时候已经回过神来了,脸色略微有些苍白。 “您说得对,是我疏忽了,我这周末会过来的。”威尔逊公爵迅速的说道。 埃文十分感激的笑了笑:“天主会赐福于您的。” 只有和威尔逊公爵多接触,他们之间的关系才能更好,不平等的阶级就已经很致命了,再加上稀少的接触,只会让他们渐渐疏远,埃文不想冒这个风险。 威尔逊公爵的马车最后还是离开了,埃文站在教堂门口目送着公爵离开,公爵透过马车的车窗看着站在原地的埃文,他背对夕阳而立,昏黄的夕阳将他的影子扯得细长,而他的整个人却都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之中,整个人就像是被渡上了一层光晕,显得既圣洁又唯美。 威尔逊公爵关上了车窗,转回了视线,他的眼神十分复杂,带着一丝迷惘,又带着一丝挣扎,但是直到最后,所有的情绪都被他掩盖在了墨黑的眸子里面,他的眼神又再一次冰冷了下来。 威尔逊公爵敲了敲车门。 “大人。”车夫恭声答道。 “詹姆怎样了?”威尔逊公爵的神色带着一抹淡淡的冷意。 车夫一手赶着马车,一边答道:“大人,您放心吧,他已经去了该去的地方了。” 威尔逊公爵微微颔了颔首:“处理好这件事,我不希望传出任何不好的风声。” 车夫急忙应道:“您放心吧。” 威尔逊公爵缓缓闭上了眼睛,再没有多说一句了,他不会允许一个威胁他的人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尤其这个人还是这样的令他厌恶。 第26章 宁静小镇 劳伦斯一家曲折离奇的事情让整个小镇都沸腾了,劳伦斯先生被判绞刑,但是最先死去的却是劳伦斯夫人,就在劳伦斯先生执行死刑的那个上午,劳伦斯夫人独自在家中服药自杀。 德兰里尔一下子疯狂了起来,报纸头条连续十几天都是有关于劳伦斯家族悲剧的报道,钱德勒警长被小报记者围追堵截,最后搞得烦不胜烦,只能跑到埃文的教堂来躲清静。 埃文穿着白色的教士服,神情庄重的站在神像前行礼,钱德勒警长则是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语气有些低沉的说道:“牧师,这实在是一场悲剧。” 埃文看着耶稣受难的神像,凝重中带着一抹慈悲。 “警长,这都是主的安排,您不要在自责了。”埃文的语气异常的柔和。 钱德勒警长将脸埋在了手中,整个人都看起来十分的疲惫。 “我并没有自责,我只是有些想不通。”钱德勒警长的声音有些闷闷的:“我想不通劳伦斯先生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会做出这样可怕的事情。” 埃文叹了口气,他背对着钱德勒警长微微眯起了眼睛,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钱德勒警长也不奢望在埃文这里得到答案,他唯一想的,不过是有个人能听他说话。 最后钱德勒警长还是走了,德兰里尔教堂并不是他的避难所,他必须自己面对这一次的灾难。 钱德勒警长走之后,埃文终于走下祭坛,送圣杯中点了圣水,在身前划了十字,他原本是不信鬼神的,但是他此刻急切的希望,上帝真的能够保佑他。 这个世界产生的变化实在是太多了。 桑德斯夫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埃文站在那儿的样子,忍不住楞了一下,他英俊的侧脸在教堂五彩的琉璃玻璃映照进来的阳光下,显得有些迷幻,金色的卷发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这样英俊的年轻人,桑德斯夫人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夫人?”埃文转过头来有些诧异的看着桑德斯夫人。 “哦。”她猛然间回过神来:“牧师先生,刚刚威尔逊公爵送了信过来。”桑德斯夫人将手中的信封递了过去。 埃文颔了颔首,将信接了过来。 自从上次他开口主动邀请公爵来教堂之后,威尔逊公爵就从来没有错过一场礼拜,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迅速的亲近起来,平常威尔逊公爵会主动邀请埃文去康沃尔庄园,埃文也会邀请威尔逊公爵来自己的牧师小屋做客。 这样的关系,在德兰里尔镇民眼中,这两人无疑成为了最亲密的朋友,也是因此,埃文在德兰里尔的地位也是高了不少。 埃文扫了一下公爵的书信,优雅漂亮的花体字,措辞严谨而温和,但是最终的目的却是想要邀请埃文参加康沃尔庄园的秋季狩猎。 埃文拿着信的手指微微顿了顿,桑德斯夫人见了不由得有些疑惑:“牧师,怎么了?” 埃文有些犹豫的看着桑德斯夫人:“公爵邀请我参加秋季狩猎。” “什么?”桑德斯夫人几乎是有些喜形于色了:“公爵竟然邀请您参加秋季狩猎!哦!这是多么大的荣耀啊!布鲁斯牧师,您真的是公爵最亲密的朋友啊!” 埃文有些费解的看着桑德斯夫人:“这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吗?”他以为宗教信徒是不会鼓励这样的行为的。 “哦,看我的记性。”桑德斯夫人笑着叹了口气:“我都忘了您还不知道呢。” 桑德斯夫人欢喜的从埃文手中拿过了信,笑着道:“公爵大人的秋季狩猎每年一次,但是邀请的都是德兰里尔的名流,有时候还会有从伦敦来的贵族,这是德兰里尔一年一度的盛世,罗斯牧师在德兰里尔服务将近二十年,也不过被邀请过一次,您这次真的是太荣幸了。” 埃文听了挑了挑眉尖,看来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是吗,那这么看来我是一定要过去了。”埃文的语气十分沉稳,不带一丝波澜。 桑德斯夫人此时终于发现了埃文的情绪不对了,有些疑惑的看着埃文:“牧师,怎么了?您不愿意过去吗?” 埃文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我当然愿意过去,只是我之前并没有狩猎的经验,只怕会出丑。” 桑德斯夫人听到这话不由得松了口气:“您就放心吧,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您是牧师,他们不会强制让您狩猎的,大半只是跟着队伍祈求上帝的庇佑罢了,罗斯牧师就是这样的。” 埃文点了点头:“那就好。” 桑德斯夫人高兴的出去替埃文准备狩猎的东西了,而埃文却坐在了教堂座椅的前排,神情有些复杂。 威尔逊公爵邀请他去秋季狩猎固然好,但是这件事却很不好应对,这项盛事要维持一周左右,如果埃文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在这次的狩猎中有一件大事发生。 有人要刺杀公爵。 这并不是一次冲动的行为,而是蓄谋已久的阴谋,威尔逊公爵是国王的表弟,国王与他之间的关系十分亲近,而威尔逊公爵对国王的影响也十分巨大,如今国王病重,但是却还没有确立继承人,如果按照王位继承法,应该是由乔治王子继承,威尔逊公爵与乔治王子的关系也十分密切,更不用提公爵手中掌握的军队,更是在整个王国发挥着巨大的作用,所以隐藏在暗处觊觎王位的人自然坐不住了。 他们策划了这次刺杀,这几乎是一个完美的计划,公爵热爱狩猎,也只有他在狩猎的时候,才会有可能独处,这对这些人来说是一个机会。 但是很可惜,这次的机会被女主这个本文第一光环人物给打破了,她替公爵挡了一枪,但是很自然的,她活了下来,于是公爵对女主越发死心塌地。 这样的结果让埃文清楚的明白,如果他想要彻底的把握住公爵,这次的刺杀行动,他必须付出代价。 埃文垂下了头,他握了握手,心中十分挣扎,女主有光环在身,挡了枪也能活下来,但是他没有这样的技能,他不过是个费尽心机想要抓住公爵视线的卑鄙小人,若是真的为了此事而死,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封信对埃文来说,是一个大难题。 他思来想去反复斟酌,这本书是以女主和公爵为主角所写的,如果这次他不去捣乱,事情必然会和书中所描述的那样发展,女主救了公爵,即使现在公爵不想书中那样对女主有了好感,这个结果也是一个□□,他不能冒险。 埃文思索再三,最后还是决定这次要拼上一把,他来到这个地方已经是不可思议了,再冒一次险又能如何。 埃文眼中生出几分危险的光芒,他的嘴角微微勾起,这次也让他好好的看看,这位书中阴郁但情深的公爵会有怎样的反应。 桑德斯夫人出来的时候,看见埃文还站在原地,不由得有些急。 “牧师先生,您怎么还在这儿,一个小时之后镇民们就要来了,您要做弥撒的。” 埃文猛然间回过神来,他缓缓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这次的事情他一定要好好的规划。 同以往一样,这次的弥撒整个镇子的人都来了,德兰里尔的教民好像都十分的虔诚,自从埃文当上牧师开始,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没有错过一次礼拜。 埃文站在祭坛上,看见威尔逊公爵也来了,他依旧穿着黑色的大衣和西装,带着帽子,脸色冷淡,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的端肃,艾丽娅和海斯特医生也一起过来了,更让埃文难以接受的是,艾丽娅竟然坐在了威尔逊公爵的身边。 看着艾丽娅脸上的绯红,埃文的心中就越发坚定,这次的事情绝对不能放过,他必须要冒险。 做完了弥撒之后,埃文将小镇镇民都一一送了出去,最后只有公爵留了下来,埃文看着依依不舍的艾丽娅跟着海斯特医生走远,这才回过头来,看着脸色略微有些僵硬的威尔逊公爵。 “大人,感谢您今天的出席。”埃文礼貌到挑不出缺点。 威尔逊公爵眼睛中却有些异样:“您对艾丽娅小姐的感情还是没有改变吗?”他回答的有些牛头不对马嘴。 埃文心中先是一惊继而又是一喜,脸上却故作忧郁道:“一个人的感情又是如何能控制的,艾丽娅小姐真诚善良,我不过是个牧师,只怕是配不上她的。” 威尔逊公爵眼中生出几分怒色:“哪里是您配不上她!是她……” 在埃文神色灼灼的目光下,威尔逊公爵说不下去了,他舔了舔干燥的唇舌,看着埃文澄澈如湖水的蓝色眼眸,只想找个地方钻进去。 埃文却只是微微笑了笑,好像并没有在意威尔逊公爵的失言,只是低声道:“您对我的高看我十分荣幸,但是很可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即便是主也不能改变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 威尔逊公爵紧紧的抿着唇,看着略微有些失落的埃文,不知道为何,心中却好似有郁气凝结,他非常不喜欢艾丽娅这个人,非常非常的不喜欢。 “您收到我送给您的请柬了吗?”威尔逊公爵突然改变了话题。 埃文笑着点了点头:“多谢您的邀请。” “那您会来吗?”威尔逊公爵紧追不舍。 埃文略微有些诧异,他以为自己之前的话已经回答过这个问题了。 “您放心吧,我一定过去。”埃文心中默默下定了决心,这一次他已经有了赌上性命的觉悟。 威尔逊公爵脸上顿时柔软了几分。 第27章 秋季狩猎 “我真诚的期待您的到来。”公爵微微颔了颔首,脸色显得十分的平淡,但是看着他紧紧的握着的双手,埃文知道,公爵并不像他表现的这样平淡。 埃文最后将公爵送出了教堂,公爵的马车已经在门口等候了许久了,埃文目送着公爵离开,这才走了回去。 他的心中突然生出几分蠢蠢欲动,公爵并不像他看起来这样坚定,自己一定是有机会的。 秋狩是在一个星期之后开始的,在这之前埃文做了很多的准备,在他上一世的时候,骑马他是会的,但是并没有尝试过使用枪械,所以在这一段时间中,他好好的熟悉了一下这个时代的枪械。 在这个过程中,之前一直困扰埃文的事情也重新被桑德斯夫人提了起来,关于教堂账目的问题,大笔财产的流失,如今已经无法掩盖了,这件事必须得到解决。 “牧师先生,如今德兰里尔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件事我们必须立刻报告给教会,我们两个人并没有力量去处理这件事。”桑德斯夫人十分忧心。 埃文也很同意桑德斯夫人的意见:“您说的很是,我会尽快给主教大人写信的,也会将我的推测报告给主教大人,相信教区很快就会有处置的意见的。” 桑德斯夫人点了点头:“您说的很是。” 两人既然决定了如此处置,就先将教区所有的账本都封存了起来,以便于教区的人来了之后可以很好的调查这件事,同时也避免教堂里会有内鬼搞鬼。 等埃文写给主教的信送出去之后,公爵的秋狩也开始了,埃文带着桑德斯夫人给他打包的包裹,坐着公爵派来接他的马车,去了康沃尔庄园。 等埃文到康沃尔庄园的时候,庄园已经不复之前安静的模样,庄园中马匹嘶鸣,十几辆马车都聚集在庄园门口,而克里斯管家则是有条不紊的组织仆人将马车驶入康沃尔庄园的车棚里面。 看见埃文来了,克里斯管家也放下了手下的工作,急忙迎了上来。 “布鲁斯牧师,您来了。”颗粒是关键依旧拘谨而又礼貌。 埃文微微颔了颔首:“管家先生。” “公爵大人正在客厅中招待宾客,您的到来公爵大人一定十分开心。”克里斯管家突然出人意料的说道。 埃文微微挑了挑眉,克里斯管家这句话真的是意味深长。 “我也很荣幸受到公爵大人的邀请。”埃文做出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温声说道。 克里斯管家神色闪了闪,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做出了恭请的姿势,让埃文进了城堡。 埃文一进城堡的时候,客厅里的人很多,绅士们淑女们络绎不绝,埃文知道,这些里面绝大部分的人都是贵族,只有少部分是德兰里尔的绅士,埃文一眼就看见了约翰逊先生,他也是公爵大人的律师,同时也是这次有幸被公爵邀请的人之一。 “布鲁斯牧师。”约翰逊也看见了埃文,笑着走了过来,顺手带了一杯雪莉酒给埃文。 埃文有些哭笑不得的接过了酒,这种强大的共识实在是太可怕了,其实他并不怎么喜欢雪莉酒。 “公爵大人呢?”他进来之后,并没有看见威尔逊公爵。 说起这个,约翰逊先生的脸色就有些不自在起来。 “好像是勋爵大人那儿出了问题。” 看着约翰逊的神情,埃文微微皱了皱眉,爱德华出了问题? “这真是太让人惊讶了。”埃文有些犹豫的看向了楼梯,他要不要上去看一看呢。 约翰逊先生饮了一口香槟,并没有说话。 正在埃文犹豫的这会儿,威尔逊公爵突然出现在了楼梯之上,霎时间周围嘈杂声便安静了下来。 “女士们,先生们。”威尔逊公爵的语气十分冷淡:“欢迎光临康沃尔庄园。” 这句话说的根本没有什么起伏,但是周围的掌声却异常的热烈。 埃文站在人群中,看着站在楼梯平台上的威尔逊公爵,眼底带着一丝热切,这个男人,真的是让人难以自拔的想要去征服啊。 威尔逊也在人群中看见了埃文,他的神情立刻柔软了下来,甚至还冲着埃文微微抬了抬嘴角。 埃文很谦恭的躬了躬身,心中却越发坚定了。 公爵说完欢迎词之后,便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他十分娴熟的融入了周围的贵族之中,他的社交能力似乎与他的冷淡形象完全不相符,即便是他身上带有生人勿近的气质,但是与周围人的交流,却一个都没有放下。 埃文眯着眼睛看着他与那些人侃侃而谈,心中不知为何有些郁郁,他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转过身想要出去。 正在此时,公爵终于结束了与那些贵族们的交谈,穿过人群走了过来,看着埃文想要离开,急忙抓住了埃文的手腕。 “你要去哪儿?”他的有些着急的看着埃文。 埃文有些诧异的看了公爵一眼:“屋里有点闷,我想要出去透口气,公爵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听他这样说,公爵有些懊恼的松开了抓住埃文的手:“抱歉。”他的脸色有些尴尬:“不如我和您一起出去吧,这里的空气的确让人有些窒息。” 埃文好脾气的点了点头。 他们两个人从露台的法式窗户离开了客厅,外面的阳光十分灿烂,青翠欲滴的草地,在阳光的照射下十分的生机勃勃。 “您这次的狩猎是如何安排的呢?”埃文觉得有些尴尬,只能没话找话。 威尔逊公爵原本有些僵硬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狩猎一共一周的时间,上午的时候就去庄园后面的山林中打猎,下午的时候,绅士们应该会一起玩板球。” 埃文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幸好他会玩板球,不然只怕就要出丑了。 “原来如此。”埃文微微笑了笑:“我刚刚听约翰逊先生说勋爵大人那儿出现了问题,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威尔逊公爵听他说起这个,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让您担忧了,爱德华这个孩子,有些胡闹。” “胡闹?”埃文有些诧异的看着公爵:“勋爵大人一直都是很听话的孩子,怎么会胡闹呢?” 威尔逊公爵看着埃文,神色有些微妙,半天了才说道:“爱德华对于您和艾丽娅之间的关系十分看重。” 埃文几乎是有些诧异的看着威尔逊公爵:“勋爵大人他……” 威尔逊公爵有些气恼:“也不知道是谁教给他这样的事情,我真的十分抱歉,牧师先生。” 埃文基本理解了公爵的意思,不由得有些失笑:“公爵大人,您不必如此,爱德华勋爵还是一个孩子,总是喜欢用孩子的想法来构想一个完美的世界,我很理解这样的想法,您没有必要如此生气。” 威尔逊公爵松了口气:“您实在是一个大度的人。” 埃文笑了笑,并未多言。 第一天的酒会结束之后,在场的绅士和女士们都住进了康沃尔庄园,埃文也不例外,不过他却比别人要特殊一些,他住的房间正位于公爵房间的隔壁,这对一个小镇牧师来说,简直就是莫大的荣幸了,就连约翰逊先生也十分诧异的看着埃文。 埃文却丝毫没有一点激动的意思,他几乎是有些平淡的接受了这样的安排,对于别的贵族若有若无的窥探,他的神色都未曾改变一下。 埃文被管家克里斯亲自引进了他的房间,埃文四下打量了一下,洁白厚软的地毯,浅色的床帏,和他再牧师小屋的卧室几乎如出一致。 埃文忍不住背后发凉,难道公爵竟然在监视他吗?他已经黑化到了这个地步了吗?埃文站在原地,整个人却有些战战兢兢的,他这次的计划一定要成功,不然日后事情会很麻烦的。 埃文心思沉重的将自己带来的东西收拾好,正准备要下楼吃完饭,突然他的门被敲响了。 埃文以为是威尔逊公爵来喊他吃完饭,但是等他打开房门的时候,才发现他想错了。 门口站着的是一位十分英俊的年轻人,其实说英俊已经有些不恰当了,说漂亮可能会更合适一些,这个年轻人很明显是一位男士,但是他的长相却会使一位女士汗颜。 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阴柔的美感,浅色的金发十分的耀眼。 他冷冷的看着埃文,语气十分的不耐烦:“布鲁斯牧师,约翰逊先生想要见您。” 埃文猛然间回过神来,他突然想起来了,这个人就是约翰逊的秘书,在德兰里尔十分有名的美男子雷尔·怀特。 “约翰逊先生?”埃文有些不喜欢这个年轻人的态度,所以他的脸色也算不上很友好:“他有什么事想要找我?” 雷尔可能从来没有见过会有人对他这样的冷淡,他微微咬了咬唇,漂亮的眼睛中生出几分委屈:“他说想要与您谈一谈有关于教堂土地的问题。” 教堂的土地?埃文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恐怕是教堂最大的收入来源,约翰逊先生这个时候与他说这个,到底有什么意思呢? “好的,我知道了,用完晚饭之后,我会去找他的。”埃文的脸色依旧冷淡。 雷尔皱着眉看了埃文片刻,最后还是有些不满的离开了。 看着雷尔的背影,埃文忍不住冷笑,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以为全世界都应该喜欢自己的人,在他的生活哲学中,如果一个人想要得到什么,那必须要自己去努力,不停地谋划,费尽心机的步步接近,这是他的人生目标,他必须要紧紧的抓在手里。 第28章 谈论问题 晋/江/文/学/城/首/发 埃文最后还是下了楼,他不想自己愉悦的心情被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破坏。 而当他下楼的时候,早有几位绅士和女士在楼下用餐了,因为来宾的众多,所以晚餐的形式也是自助式的,每个人从桌子上拿取自己喜欢的食物,然后在餐桌上用餐。 埃文并没有看见威尔逊公爵,他想着自己下楼前威尔逊公爵房间传来的声音,猜想他现在应该是在处理庄园的事情。 埃文拿了三文鱼和黄油面包,当他回到餐桌上的时候,却发现事情有些微妙,他应该坐的位置的旁边,有一位女士再和另一位男士*,勾人的眼神和暧昧的扇语让埃文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 正在这个时候,对面的一位绅士解决了埃文的困境。 “牧师,坐到这边来吧,这儿有空位。” 埃文望了过去,说话的是一个优雅的中年绅士,长相平凡,但是气势却很不凡,埃文想起之前在欢迎舞会上周围人对此人的称呼,温和的点了点头:“多谢您,伯爵大人。” 这位马汀伯爵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埃文的眼神有一种特别的意味。 埃文并没有察觉到这一丝不同,他大步走到了伯爵身边,坐了下来,因为心中有事,所以他的胃口也算不上很好,盘中的东西只吃了一半,他便站了起来。 马汀伯爵见状抓住了他的胳膊,忙道:“牧师先生,您为什么不吃完呢?” 埃文起来的动作微微一滞,有些奇怪的看了马汀伯爵一眼,他那还未来得及掩饰的神情正好被埃文看了个正着,埃文的心中顿时生出几分恶心,正想要甩开他的手,却正好看见了正在下楼梯的公爵,他立刻改变了自己的计划。 “伯爵先生。”他的笑容礼貌而又温和:“我的胃口有些不好,请恕我失礼了。” 埃文虽然这么说了,但是伯爵却依旧拉着他的手腕,眼中满满的都是志在必得:“哦,我亲爱的牧师先生。”他有些暧昧的摩挲了一下埃文的手腕,埃文恶心的恨不得直接将盘子扣在他半秃的头顶上。 “您这样瘦弱,还是要多吃一点,要不要……” “不用了!”伯爵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公爵冷淡的声音从楼梯那边传来。 他大步的走到了马汀伯爵身边,不顾周围人惊讶的神色,将马汀伯爵拽着埃文的手生生掰开,拉着埃文的胳膊,迅速的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马汀伯爵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情景,心中却有些忐忑不安,难道说这位英俊的牧师是公爵的禁脔,他今日岂不是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埃文被公爵扯着从客厅走了出来,穿过门庭,直接向着庭院走去,一直走到了湖边,公爵这才放开了他的胳膊。 威尔逊公爵看起来有些怒气冲冲的,他看着埃文,一双眼睛都气的有些发红,满目厉色:“你怎么能与那种人来往!他竟然敢碰你的手!” 埃文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威尔逊公爵:“公爵大人,您怎么了?伯爵先生有什么不对么?” 埃文这副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让威尔逊公爵的怒火有些无从发泄,他咬了咬牙,看着他英俊而圣洁的脸,心中突然就生出几分恶念,要是这个人永远属于自己的就好了,只能自己看,只能和自己说话,只能对自己笑,永远都不会有艾丽娅和马汀伯爵这种人冒出来,只有他们两个。 这种突如其来的想法就像是旋风一样将公爵的理智席卷一空,他几乎忍不住想要上前抓住埃文的手,他被自己的这种疯狂给彻底吓住了。 威尔逊公爵喘着粗气转过身去,他不能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马汀……马汀伯爵他有特殊的爱好,您是一个体面的人,千万不要被他所迷惑。”威尔逊公爵语气有些不稳的说道。 埃文却一时有些愣住了,他被公爵刚刚看着他的眼神给吓住了,那是一种多么可怕的眼神啊,就像是猎豹看着自己的猎物,带着一股绝无仅有的占有欲和疯狂,让他差一点就想要夺路而逃。 但是公爵却误会了埃文的沉默,他以为埃文是被这种不合伦理的事情给吓住了,不知为何,他有些不敢面对这位正直的主的信徒。 可是明明……明明他喜欢的人是女人。 “好了,就是这样,请您下次一定要注意。”公爵有些心虚的扔下了这句话,然后夺路而逃。 看着公爵匆匆离开的背影,埃文有些无言以对,说起来,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啊?他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公爵,却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一下子脱离了他自己的掌控,公爵的这个样子,是否说明,他对自己已经有了不浅的感情,只不过,看公爵这个样子,只怕是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埃文眼中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很好,虽然比他预想的要快一些的,但是总比没有发生要好,这样看来,自己的计划就要调整一下了,埃文的心中顿时有了想法。 最后,埃文还是自己一个人回到了城堡,在他上楼的时候,原本在大厅里说话的男男女女都用若有似无的目光打量他,埃文就只当没有察觉到,他上一世受到的目光只比这个多,他昂首走上了楼,神情中没有半分迟疑,就像是一个真正心怀坦荡的正人君子,没有半分隐藏。 霎时间,周围的目光也有些迟疑了。 埃文心中冷笑了一声,在这个时代,他与公爵之间的关系绝对不能见光,不然死的人可就只有他了。 埃文上了楼,但是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约翰逊先生的房间,他礼貌的敲了敲房门,但是许久之后才有人应答。 “请、请进来吧。”约翰逊先生的声音有些短促。 埃文皱了皱眉,推门走了进去,他进去的时候,约翰逊先生正有些局促的坐在桌子边,而那个漂亮的年轻人雷尔则是有些不耐发的坐在沙发上,看着他进来也没有任何的表示。 埃文就只当没看见他,笑着冲着约翰逊先生点了点头:“听说您要见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 约翰逊先生有些慌乱的看了一眼雷尔,尴尬的笑了笑:“是……是有关于教堂土地的问题。” 雷尔大概是收到了约翰逊先生的暗示,缓缓站了起来:“既然你们要谈事情,那我就先离开了。” 说完也不理会他们二人的反应,转身离开了房间。 看着埃文皱着眉的样子,约翰逊先生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实在是抱歉,让您见笑了,雷尔他刚刚受训成为一名秘书,还不是很完美。” 埃文心想这哪里叫不完美,这根本就是没有任何的职业素养,这样的人若是都能成为秘书,那这世上的所有老板都要被气死了。 “您不必抱歉,我们还是先谈正事吧。”埃文的语气十分冷淡。 有一个不尊重人的秘书,约翰逊先生的人生也很不容易啊。 约翰逊先生看到埃文没有追究,这才松了口气,开始说起了关于教堂土地的问题。 一开始他说的还很正常,将教堂的土地的出息和利润简略的说了一下,但是越往后埃文便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他开始抛出了大段大段的术语,仿佛是为了彻底将埃文弄昏似的,不停的鼓动埃文将教堂的部分土地卖出去,什么公爵将在郊外建纺织厂,这会污染土地,使土地得不到收成啊,或者是因为某种法律问题,这片土地在多少年之后教堂将会失去对它的拥有,介时会一文不值啊,之类的借口。 埃文一开始的确被他说得有些头晕,但是越到后面,埃文的思维却清晰了起来。 公爵想要建造纺织厂的确是真事,公爵还曾经向他提起过,但是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公爵建造工厂是在德兰里尔以北的地方,而教堂的土地则是在德兰里尔的南边,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这两个地方相距多远。 再说土地的拥有权问题,就算是如约翰逊先生所言,许多年后教堂会失去所有权,但是那个时候,只怕埃文的尸骨都化成了灰,担心这个问题有些太早了些。 这些事情其实约翰逊先生也提了,但是却只是轻飘飘的一带而过,更多的则是他鼓动埃文出卖土地的见解。 “布鲁斯牧师,请您听我一言,这个时候土地的价格只怕是最好的价格了,您再也找不到更好的时机去为教会挣得更多的钱财了,这对整个教会和您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当然了这只是我个人的见解,这件事还是需要您来做决定。”约翰逊先生此时不同于之前的尴尬模样,彻底的变成了一位口舌伶俐的律师,然后他用一种十分自信的目光看着埃文,仿佛他下一瞬就会同意自己所说的话。 埃文看着约翰逊先生,冷笑了一声,得亏他之前还猜测是那位可怜的老会计算计的教堂的钱财,此时他终于明白了,那位挪用教堂财产,哄骗罗斯牧师的人就是眼前这位风度翩翩的约翰逊先生。 他真的不知道这位先生将他当成了什么人?老实没有主见的罗斯牧师吗?真是有意思。 埃文缓缓的站了起来,直接无视约翰逊先生脸上的期待,冷冷的说道:“这种事请您不要再说第二遍了,您不会想听到我的答案的。” 约翰逊先生的神色瞬间就变了,先是有些不敢置信,然后就有些恐慌,他急忙站了起来,还想再多说些什么。 埃文却又道:“对了,忘了告诉您了,教会派来查询账目的人马上就要到了,请您先做好准备。” 就这一句话,彻底的阻止住了约翰逊先生的进一步行动,如果还有词语能够形容他的神色的话,那个词语,一定叫做绝望。 第29章 打猎惊魂 晋/江/文/学/城/首/发 埃文没有理会慌乱无措的约翰逊先生,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有些懊恼的将自己整个人都摔在了大床上,今日的这些事情,实在是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第一是公爵过激的表现,第二就是突然跳出来的约翰逊先生,教会的回信还没有到达,他根本不知道教堂会在何时派人过来,而他在刚刚却因为愤怒,而十分愚蠢的暴露了自己的底牌,现在他必须先稳住约翰逊。 埃文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今天只怕是不行了,明天……等明天他一定要和约翰逊深谈一次。 埃文这一晚睡得十分的不安,他害怕约翰逊先生会有什么出乎意料的行动,导致这次整件事情都会受到影响。 第二天一早埃文早早就起床了,他收拾好自己之后就直接下了楼,早餐已经做好了,依旧还是自助式的,埃文轻车熟路的选好自己的早餐,特意选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昨天的那一幕戏剧化的场面,他不想再发生一次了。 埃文用完早餐之后,楼上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都下来了,这个时代的绅士女士并没有早起的习惯,他们会睡到九点钟以后,才会起床,这代表的是一种地位上的优越感。 威尔逊公爵是第一个下来的,他看到早早就坐在客厅的埃文,不由得愣了一下。 “牧师先生,您怎么这么早?”威尔逊公爵一向认为自己作息时间比很多人都要早。 埃文笑了笑,神情十分温和。 “我平时做早课,所以起的都很早。” 埃文语气平稳,威尔逊公爵却依旧有些尴尬。 “您……希望您在这一次的狩猎中得到收获。” 威尔逊公爵说话语气有些不稳,埃文却有些诧异的看着威尔逊公爵:“今天就要进行狩猎吗?” 昨天这些人还彻夜狂欢,今天难道还有精力去狩猎? “是的。”威尔逊公爵有些干巴巴的回答道。 他们两个说话的这会儿空档,楼上的其他男男女女也都陆续下来了,威尔逊公爵有些不自在的转过身去,转而开始招呼起了别的宾客。 埃文站在原地,看着威尔逊公爵与别人说话的样子,心中的不舒服越发严重了。 诸人用完早餐的时候,已经是十点钟了,然后他们又轰轰烈烈的朝着公爵的一片山林走去。 这些绅士们都有自己的马匹,埃文并没有属于自己的马,所以他骑的马,是威尔逊公爵借给他的一匹温顺的母马。 埃文十分喜欢自己的这个坐骑,他对于狩猎这项活动并没有太多的热情,更多的还是因为那件事,所以马匹他只求稳妥。 埃文从进了山林之后就一直跟着公爵,他虽然记得有刺杀这么一件事,但是他却不记得到底是第几天发生的,所以他需要时刻做好准备。 威尔逊公爵也察觉到了埃文的跟随,不知怎的,心中竟然有些开心,他装作不经意的转过头去看埃文,却发现他神情有些不在状态的望着虚空,对他好像并没有更多的在意。 威尔逊公爵有些赌气的转过头去,一夹马腹,便冲了出去。 埃文原本还在神游太虚,此时却是悚然一惊,立眼一看,却发现威尔逊公爵已经冲出去二十米远了,埃文急忙追了上去。 这里是山林,并不是平坦的平原,若是公爵跑的远了,他或许真的有可能与他失散,刚刚埃文还在那群骑马的淑女中看到了艾丽娅的身影,若是这个时候让艾丽娅冲到了前面,他的一切算计就都没了。 埃文急匆匆的追了上去,幸好公爵也并没有真的远离埃文的打算,他冲出去十几米之后就有些后悔了,想要回过头去,又觉得有些丢脸,正在踌躇的时候,却发现埃文追了上来,公爵的心中顿时生出几分喜意,看着埃文的眼神也不一样了。 “很抱歉,刚刚看到了一个猎物。”公爵抿了抿唇,有些矜持的说道。 埃文追的微微有些气喘,但是却也不好抱怨,只得道:“公爵大人,我对这片山林不太熟悉,还要请您多多照顾。” 公爵心思一沉,这与他想象的并不一样,但是在这种状况下,公爵并不能说些什么,只好忍住心中的失落,继续和埃文驱马朝着前方走去。 这片山林算得上完全的原生态,公爵并没有对他进行过任何人为的整治,只是在山林口设有一位守林员,以防盗猎者。 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这里面的道路并不算好走,只有以前狩猎时留下的一条小路,而且周围枝枝蔓蔓的也很容易勾到人的衣服和头发。 埃文走的有些狼狈,但是威尔逊公爵明显是老手,十分的得心应手。 看着埃文的狼狈模样,威尔逊公爵还转过来笑着道:“牧师先生,您这样可不行……” 话还没说完,突然一个刺眼的光从树丛中扫了出来,埃文觉得自己几乎没有任何的思考,原本一直提着的心此时突然爆发了出来,他猛地扑向了威尔逊公爵,在公爵目瞪口呆的目光中,将公爵护在了身/下。 继而他便感到背上一阵剧痛传来,他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一头栽向了威尔逊公爵的怀中,在失去意识之前他还一直在想,也不知道自己缝在后心衣服里的那块铁片到底起没起作用。 威尔逊公爵的反应能力可比埃文快多了,当埃文第一下受到枪击时,他就迅速的将埃文揽在怀中,钻进了旁边的草丛之中,之后又有两声枪声传来,但是由于威尔逊公爵的迅速反应,只是擦伤了威尔逊公爵的手臂,而埃文却被他紧紧的搂在怀中。 威尔逊公爵顺着草丛迅速向后移动,他手臂还流着血,但是抱着埃文的手却十分稳。 这个时候正是狩猎的时候,别人即使听见枪声也不会过来的,他必须独自跑到安全的地界。 他迅速的朝着来路跑去,身后的枪声也渐渐的远离,他们两个的马早就被惊跑了,威尔逊公爵只能一手拖着埃文,一边艰难的朝着外面跑。 等他终于到了宽阔的地方这才算是松了口气,他看着怀中脸色苍白的埃文,刚刚镇定的情绪终于彻底的崩溃了,他只觉得心中的惶恐像是一双大手似得攫住了他的心脏。 威尔逊公爵感受到自己搂着他后背的手上的一片濡湿,他几乎不敢低头去看自己的手。 他就那样跪倒在地上,半搂着埃文,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懵。 片刻之后终于有人声传来,威尔逊公爵抬头去看,却发现克里斯管家领着一群人牵着公爵的马,朝着他们跑了过来。 原来他们惊跑的马回到了庄园,克里斯管家察觉到不对劲,最后还是这匹识途的老马,将克里斯管家带到了这里。 “大人。”克里斯管家远远的就看见了公爵身上的血,脸色苍白的跑了过来,跪倒在公爵身边。 “您……您……”他的双手有些颤抖,几乎不敢触碰威尔逊公爵。 威尔逊公爵嘴唇发抖的看着克里斯管家,脸色铁青:“快救他!” 他的声音短促而又低沉,若不是克里斯管家近在咫尺,只怕也听不见。 克里斯管家这才看到了威尔逊公爵怀中脸上没有丝毫血色的埃文。 “布鲁斯牧师!”他惊呼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公爵大人,您有没有受伤?” 威尔逊公爵几乎是从牙关挤出来一句话:“我没事,快救他!” 克里斯管家从没有听过公爵这样说话,带着一丝野兽的凶狠,同时也带着一股毫无退路的绝望。 “大人……”克里斯管家有些怔怔的看着威尔逊公爵,几乎有些说不出话来。 但是后面来的海斯特医生立刻赶了上来,他之前一直呆在庄园里面,这次也是跟着克里斯管家一起出来。 他此时眉毛皱的死紧,从一脸惶惑的公爵手中抢过了埃文,他立刻找到了埃文受伤的部位,撕开了他的衣服,大致的看了一下,立刻用毛巾紧紧的摁住了流血的伤口,低声道:“伤口不深,应该没有伤到心肺,快点将牧师先生送回去!” 海斯特医生此时一句话,比别人一百句都管用,公爵终于回过神来,当即将埃文放到了同克里斯管家一起来的担架上,两个男仆抬着埃文,朝着庄园跑去。 这一路上,威尔逊公爵的脸色都十分可怕,几乎没有人敢靠近他,他一手死死的摁着埃文后背的伤口,看着埃文的眼神,几乎没人敢直视。 等回到庄园的时候,之前出去的人都还没有回来,只有约翰逊先生因为起得很晚,所以还在客厅留恋,看着冲进来满身血迹的人群,约翰逊先生猛地站了起来,手中的烟斗都掉在了地上。 威尔逊公爵却根本没有理会约翰逊先生,直接将埃文从担架上抱了起来,朝着二楼走去。 看着公爵急匆匆的背影,约翰逊先生不由皱了皱眉,若是他没有看错,刚刚在公爵怀中的人应该就是布鲁斯牧师。 想到这个约翰逊先生的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了一个想法,若是他死了就好了,只要这么一小步,他的所有麻烦都能解决,约翰逊先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看向了公爵的房间,刚刚公爵就是将埃文抱进了那个地方。 如果,只是说如果的话,约翰逊先生十分希望,那位正直的牧师先生,能永远的留在那儿,再也不要出来了。 约翰逊先生生平第一次中指勾住了食指,他深切的期盼着这件事情的发生。 第30章 刻骨铭心 晋/江/文/学/城/首/发 埃文这次算是实现了他的愿望了,公爵的视线从一开始他受到枪击到现在,就从来没有离开过埃文,他一直都用一种十分矛盾的眼神看着他,带着深切的绝望,却又夹杂着隐隐的期盼,他看着埃文,苍白没有血色的侧脸,仿佛他下一刻就会突然睁开眼睛,温柔的看着他微笑。 但是埃文却一直那样静静的躺着,纤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但是整个人却没有丝毫醒过来的意思,威尔逊公爵整个人都有些呆住了。 海斯特医生看着这一幕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他是一个十分正直的男士,所以也并没有多想,只是扯了扯公爵的袖子,低声道:“大人,请您先离开,我要为牧师先生治疗了。” 威尔逊公爵有些迷茫的转过身来看着海斯特医生,发出了梦游一般的声音:“治疗?” 海斯特医生点了点头:“子弹打入了牧师先生的体内,我必须帮他取出来。” 公爵低下头去看埃文,他没有丝毫血色的嘴唇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生机,原本灿若阳光的金发,此时也略微有些黯淡。 “他会醒来吗?”公爵突然问道。 海斯特医生皱了皱眉,公爵的这句话的语气有些奇怪,好似隐藏着什么更加黑暗的东西,他小心翼翼的看了公爵一眼,很是谨慎的回道:“大人,这要看天主的意思了。” “天主?”公爵伸出手抚了抚埃文的头发,他的手几乎是颤抖的,手上的血迹将埃文的头发弄得有些狼狈。 “他是如此虔诚的信徒,天主一定会让他醒过来的。”公爵笑着看着埃文,但是他的笑却比哭还难看。 海斯特医生再怎么迟钝此时也察觉到了不对,他甚至还来不及做出一个惊诧的表情,就被旁边克里斯管家阴狠的目光给吓住了。 他是一个很会看眼色的人,急忙忍住了自己心中的异样,低下了头。 公爵猛然从埃文的床边站了起来,他转身想要走,却又忍不住深深的看了埃文一眼,然后才像是忍受不了什么似得,转身离开了。 克里斯管家也跟着走了出去,转瞬间屋里就只剩下海斯特医生一个人了,他有些愣愣的看着公爵离开的方向。 他真的无法置信,公爵竟然对牧师先生怀着这样邪恶的想法,他之前还想要把艾丽娅…… 海斯特医生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这件事他必须忘记,艾丽娅就算是成为一个老姑娘,也不能和布鲁斯牧师扯上关系了,威尔逊公爵的厉害,他比谁都了解。 海斯特医生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埃文,可怜的布鲁斯牧师啊,真不知道他知道真相之后,会是怎样的场景。 海斯特医生叹了口气,就开始打开自己的医药箱,为埃文开始治疗。 打入埃文身体的那颗子弹经过铁片的缓冲,并没有很深,海斯特医生只切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就用镊子将子弹取了出来。 他大致的扫了一眼,心中却是一紧,这并不是普通的民用弹药,若是他没有看错的话,这明明是最新型的军用弹药。 海斯特医生背后冷汗直出,手底下却也不敢慢,赶紧用酒精为埃文擦拭伤口,说起来这个酒精的提取还是埃文前几天教给他的,他试用了几回,效果很不错,这次却是救了埃文的性命。 虽然取出了主要的子弹,但是弹药散出来的黑沙还是需要海斯特医生慢慢的取出来,幸好这个子弹似乎被什么阻拦过,所以溅出来的黑沙也不算多,很快就完成了, 但是此时海斯特医生还是不敢松气,要知道,最难过的一关,还是之后的高热。 海斯特医生将酒精又涂抹在了伤口处,又用他前几天突然从一个东方商人那里得到的止血药涂了上去,看着血不再流,然后才用细纱布帮他裹好了伤口,这才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出来的时候,公爵正坐在二楼的小客厅里,连衣服也没有换,一身的血污,克里斯管家站在一边,手捧着衣服,一脸的为难。 看见海斯特医生出来了,公爵立刻站了起来:“怎么样?” 海斯特医生叹了口气,又擦了擦额头的汗,低声道:“子弹已经取出来了,只要牧师先生能熬过今晚,就不会有事的。” 听完这句话,公爵立刻像是虚脱了一样,摔回了椅子上。 “太好了!谢谢您,海斯特医生!”克里斯管家先开口了,他原本冷淡的脸色,此时也生出几分喜意。 “公爵大人,您听见了吗?” 克里斯管家立刻转过脸去看威尔逊公爵,却发现公爵有些无力的靠在椅背上,脸色蜡黄,冷汗直流。 克里斯管家立刻跑了上去:“公爵大人,您怎么了?” 海斯特医生也被吓了一跳,急忙走上前去。 “大人,您受伤了吗?”海斯特医生还是很有经验,立刻问到了点子上。 威尔逊公爵满身血污,自然看不清楚手臂上的擦伤。 公爵有些疲惫的指了指自己的胳膊,海斯特医生立刻将视线移了过去,他小心翼翼的用剪子剪开了公爵的袖子,濡湿的血迹早就将袖子贴在了伤口上,海斯特医生小心翼翼的将布料撕了下来,原本应该很疼的,但是公爵的脸色却变都没变。 海斯特医生心中很是佩服,同时也有些惧怕,这个男人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都是这么狠。 海斯特医生用酒精帮公爵擦拭了伤口,又从包里掏出了他从东方商人那里购买来的草药,想要帮公爵涂抹,却被克里斯管家给制止住了。 “这是什么东西?”克里斯管家皱着眉,看着海斯特医生手中黑乎乎的东西。 “是我从东方商人那里购买的止血药,很管用的。”海斯特医生的神情十分确定。 这其实也是一个巧合,又一次他去酒馆喝酒,突然就遇见了一个神神秘秘的东方人,脸上裹着布,浑身充满了东方的神秘感,他向他兜售止血药,一开始海斯特也不相信,但是这位商人当场现身说法,那样神奇的而高效,让他也不得不信。 克里斯管家有些不信任的看着海斯特医生,但是公爵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让他用吧。” 他很了解海斯特医生,他这个人很是谨慎,不会轻易用药的,尤其是对自己。 克里斯管家不敢再拦,海斯特医生急忙上前帮公爵敷药。 公爵的伤并不严重,药一涂上去,血便止住了,海斯特医生帮助公爵包扎好伤口,便退到了一边。 公爵看了看海斯特医生包扎的细纱布,并未多言,沉声道:“要怎么熬过今晚?” 海斯特医生愣了愣,终于意识到他是在问关于布鲁斯牧师的事情。 “牧师先生伤口不深,但是就怕化脓,所以需要定时的换药和降温。”海斯特医生立刻说道。 公爵立刻点了点头:“这个我可以做。” 海斯特医生心中一惊,但是却一句话都不敢说,只小心翼翼的站在了一边,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克里斯管家在一旁好像要说些什么,但是看着公爵坚定的眼神,他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轻声叹了口气。 威尔逊公爵没有理会这两个人的表现,转身进了屋子,他站在床尾,有些不敢走过去,他怕看到埃文苍白没有生气的脸,那对他来说就像是一场噩梦似得,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对一个人的生死产生这么大的反应。 最终他还是走到了埃文跟前,此时的埃文虽然还是有些苍白,但是已经没有了之前那样可怕的脸色,威尔逊公爵紧绷的内心此时终于松了一点,他半跪在埃文床前,有些痴痴的看着他英俊的侧脸。 微微带着病态的脸,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柔弱,但是不知怎么,却让威尔逊公爵的心,得到了莫大的满足,他没有死,他还活着,只是这一点,就让他欣喜若狂。 威尔逊公爵从旁边搬了一把椅子坐到了埃文的床边,他长长久久的凝视着他的脸,原本惊惶的内心,好像也一点一点平复了下来。 那种想要毁灭整个世界的暴虐,在此时突然就消失了,他只想永远的坐在这儿,看着他。 威尔逊公爵终于在这个时候发现,原来埃文对他是这样重要,威尔逊公爵伸出手,想要摸一摸他放在被子外的手,却在触碰到他的那一刻停了下来。 他突然想起来了,眼前这个人是神职人员,是主的信徒,他是不会赞赏这种超出伦理的感情,他永远都不会接受自己肮脏的心思的。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威尔逊公爵皱了皱眉,转身走了出去。 “怎么了?”他打开门低声问道。 门口正是一脸为难的克里斯管家。 “公爵大人,其他绅士和女士回来了。” 威尔逊公爵咬了咬牙,他突然有些后悔邀请这些人过来。 “让他们保持安静。”公爵冷冷的丢下这句话,转身想要关门。 克里斯管家急忙道:“大人,他们想要见您。” 威尔逊公爵并没有减缓关门的动作:“告诉他们,我没事,让他们老老实实的待着,明天再说。”说完就不容置疑的关上了门。 他再一次走到了埃文的床前,看着埃文苍白的脸色,他的脸再一次阴沉了下去。 这次的事情不是偶然,他看过了海斯特医生取出来的子弹,他自然比海斯特医生对这个东西要认识的深刻,这个不仅是军用弹药,更是贵族士兵的弹药,这种等级的火药,能拿得到的没有几个人,而与他有深仇大恨的,他当然想的出来。 威尔逊公爵看着窗外,冷冷的笑了笑,既然有人想要挑衅自己的耐心,那就让他好好感受一下他的怒火。 第31章 关系暧昧 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怕又如何?全在昭明君一念之间。”陆渊语气冷漠好似在说他人之事。 “好好好……”姜晏抚手大笑:“没想到安溪陆氏也会有玉衡君这般有趣之人,明日巳时,云中殿恭候玉衡君大驾。” 说完便转身御剑而走,一刻都不停留。 姜晏进了无尘殿,刚刚原本的在座之人,俱都不在了,只有温郯还留在原处,手中端着一杯茶,而他垂着眉眼看着那茶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师兄?”姜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温郯似是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姜晏一眼,等了半天才开口道:“阿晏?”说完又抚了抚额,低声道:“如何?” “命不久矣。”姜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却拎着腰侧的剑穗乱晃,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般严重?”温郯神色呆了呆:“可有救治之法?” “我出手自然可以,只是……”姜晏猛地攥住了画着圈的剑穗,语气有些不定。 “只是如何?”温郯神情似是松了松,但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阴翳。 “只是其间有几味药十分难得。”姜晏难得皱起了眉头。 温郯听了这话神情也有些滞涩,他知道,姜晏自小便见惯了好东西,若是他都觉得难得,那边绝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东西。 “可有办法?”温郯呼吸似是急促了一瞬。 姜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温郯,他这个师兄虽然自来看起来温和亲切,但是姜晏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冷漠不过,除了师父和姜晏这个师弟之外,就少有亲近之人,如今这般关切陆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晏心中脑补无数,但是嘴上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此时还不能确定,明日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但是冰心莲子和琉璃百合是必要有的,他被天火伤了心肺,要除去天火这两味灵药必不可少。” 温郯听了眉目微敛,冰心莲子倒也罢了,若是出得起高价,还能有些消息,但是琉璃百合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怕有些为难。 姜晏也知道这两种灵药的为难之处,因而又道:“师兄放心,若是暂时没有,也可拖延一阵,其他药物虽然也难,但是以安溪陆氏的手段,必是有的,等到一年之后凛寒秘境开启,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凛寒秘境乃是离火洲为数不多的天级秘境,其间珍稀药草无数,以冰系药草为最,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温郯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既有陆氏为后盾,哪怕只剩一线生机,也必有救的,何况一味灵药。 “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息吧,明日再细说。” 姜晏领命退下。 姜晏刚一出无尘殿,便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姜晏头也不回,挥手便祭出无思剑,直击那人门面,那人不慌不忙,摆出一个青龙出海的架势,随地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竟也锵锵躲了过去,姜晏待还要再击,那人却连声求饶:“昭明君,姜老祖,且饶了区区小人在下吧,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儿小的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您且留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听您老吩咐!” 姜晏收了手中飞剑,挑着眉毛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堂主,堂主这一招懒驴打滚,看来已经有些火候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正是白玉京庶务堂堂主孙成彦,他与姜晏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他天资不高,这许多年还是金丹修为,如今还是在俗称打杂堂的庶务堂里混。 “哪里哪里,让姜老祖见笑了,能有今天还靠老祖提拔。”孙成彦一张圆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晏被他的脸皮厚度惊住了,愣了半天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有些无奈的将无思剑收回了剑鞘,低声道:“说事情吧。” 第32章 贪婪之人 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怕又如何?全在昭明君一念之间。”陆渊语气冷漠好似在说他人之事。 “好好好……”姜晏抚手大笑:“没想到安溪陆氏也会有玉衡君这般有趣之人,明日巳时,云中殿恭候玉衡君大驾。” 说完便转身御剑而走,一刻都不停留。 姜晏进了无尘殿,刚刚原本的在座之人,俱都不在了,只有温郯还留在原处,手中端着一杯茶,而他垂着眉眼看着那茶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师兄?”姜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温郯似是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姜晏一眼,等了半天才开口道:“阿晏?”说完又抚了抚额,低声道:“如何?” “命不久矣。”姜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却拎着腰侧的剑穗乱晃,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般严重?”温郯神色呆了呆:“可有救治之法?” “我出手自然可以,只是……”姜晏猛地攥住了画着圈的剑穗,语气有些不定。 “只是如何?”温郯神情似是松了松,但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阴翳。 “只是其间有几味药十分难得。”姜晏难得皱起了眉头。 温郯听了这话神情也有些滞涩,他知道,姜晏自小便见惯了好东西,若是他都觉得难得,那边绝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东西。 “可有办法?”温郯呼吸似是急促了一瞬。 姜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温郯,他这个师兄虽然自来看起来温和亲切,但是姜晏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冷漠不过,除了师父和姜晏这个师弟之外,就少有亲近之人,如今这般关切陆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晏心中脑补无数,但是嘴上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此时还不能确定,明日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但是冰心莲子和琉璃百合是必要有的,他被天火伤了心肺,要除去天火这两味灵药必不可少。” 温郯听了眉目微敛,冰心莲子倒也罢了,若是出得起高价,还能有些消息,但是琉璃百合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怕有些为难。 姜晏也知道这两种灵药的为难之处,因而又道:“师兄放心,若是暂时没有,也可拖延一阵,其他药物虽然也难,但是以安溪陆氏的手段,必是有的,等到一年之后凛寒秘境开启,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凛寒秘境乃是离火洲为数不多的天级秘境,其间珍稀药草无数,以冰系药草为最,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温郯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既有陆氏为后盾,哪怕只剩一线生机,也必有救的,何况一味灵药。 “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息吧,明日再细说。” 姜晏领命退下。 姜晏刚一出无尘殿,便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姜晏头也不回,挥手便祭出无思剑,直击那人门面,那人不慌不忙,摆出一个青龙出海的架势,随地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竟也锵锵躲了过去,姜晏待还要再击,那人却连声求饶:“昭明君,姜老祖,且饶了区区小人在下吧,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儿小的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您且留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听您老吩咐!” 姜晏收了手中飞剑,挑着眉毛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堂主,堂主这一招懒驴打滚,看来已经有些火候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正是白玉京庶务堂堂主孙成彦,他与姜晏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他天资不高,这许多年还是金丹修为,如今还是在俗称打杂堂的庶务堂里混。 “哪里哪里,让姜老祖见笑了,能有今天还靠老祖提拔。”孙成彦一张圆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晏被他的脸皮厚度惊住了,愣了半天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有些无奈的将无思剑收回了剑鞘,低声道:“说事情吧。” 第33章 事发突然 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怕又如何?全在昭明君一念之间。”陆渊语气冷漠好似在说他人之事。 “好好好……”姜晏抚手大笑:“没想到安溪陆氏也会有玉衡君这般有趣之人,明日巳时,云中殿恭候玉衡君大驾。” 说完便转身御剑而走,一刻都不停留。 姜晏进了无尘殿,刚刚原本的在座之人,俱都不在了,只有温郯还留在原处,手中端着一杯茶,而他垂着眉眼看着那茶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师兄?”姜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温郯似是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姜晏一眼,等了半天才开口道:“阿晏?”说完又抚了抚额,低声道:“如何?” “命不久矣。”姜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却拎着腰侧的剑穗乱晃,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般严重?”温郯神色呆了呆:“可有救治之法?” “我出手自然可以,只是……”姜晏猛地攥住了画着圈的剑穗,语气有些不定。 “只是如何?”温郯神情似是松了松,但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阴翳。 “只是其间有几味药十分难得。”姜晏难得皱起了眉头。 温郯听了这话神情也有些滞涩,他知道,姜晏自小便见惯了好东西,若是他都觉得难得,那边绝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东西。 “可有办法?”温郯呼吸似是急促了一瞬。 姜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温郯,他这个师兄虽然自来看起来温和亲切,但是姜晏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冷漠不过,除了师父和姜晏这个师弟之外,就少有亲近之人,如今这般关切陆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晏心中脑补无数,但是嘴上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此时还不能确定,明日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但是冰心莲子和琉璃百合是必要有的,他被天火伤了心肺,要除去天火这两味灵药必不可少。” 温郯听了眉目微敛,冰心莲子倒也罢了,若是出得起高价,还能有些消息,但是琉璃百合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怕有些为难。 姜晏也知道这两种灵药的为难之处,因而又道:“师兄放心,若是暂时没有,也可拖延一阵,其他药物虽然也难,但是以安溪陆氏的手段,必是有的,等到一年之后凛寒秘境开启,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凛寒秘境乃是离火洲为数不多的天级秘境,其间珍稀药草无数,以冰系药草为最,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温郯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既有陆氏为后盾,哪怕只剩一线生机,也必有救的,何况一味灵药。 “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息吧,明日再细说。” 姜晏领命退下。 姜晏刚一出无尘殿,便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姜晏头也不回,挥手便祭出无思剑,直击那人门面,那人不慌不忙,摆出一个青龙出海的架势,随地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竟也锵锵躲了过去,姜晏待还要再击,那人却连声求饶:“昭明君,姜老祖,且饶了区区小人在下吧,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儿小的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您且留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听您老吩咐!” 姜晏收了手中飞剑,挑着眉毛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堂主,堂主这一招懒驴打滚,看来已经有些火候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正是白玉京庶务堂堂主孙成彦,他与姜晏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他天资不高,这许多年还是金丹修为,如今还是在俗称打杂堂的庶务堂里混。 “哪里哪里,让姜老祖见笑了,能有今天还靠老祖提拔。”孙成彦一张圆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晏被他的脸皮厚度惊住了,愣了半天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有些无奈的将无思剑收回了剑鞘,低声道:“说事情吧。” 第34章 自杀身亡 约翰逊先生竟然死了? 埃文几乎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威尔逊公爵。 “这……怎么可能呢?” 威尔逊公爵叹了口气,扶着埃文在床上坐好了,这才道:“今天下午钱德勒警长去找约翰逊,结果发现他死在自己的床上。” 埃文心中思绪飞转,但是脸上却没有露出一丝来,他甚至有些遗憾的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低声道:“上帝保佑,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威尔逊公爵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在他心目中,埃文完全是一个见不得血的白月光,对于这样血腥的事情,他几乎有些不忍心让他听见。 但是埃文对于这个结果除了诧异却没有别的任何的感想。 约翰逊先生怎么会突然会死呢? 埃文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个结果。 “约翰逊先生……”埃文的语气有些犹豫:“约翰逊先生是怎么死的?”最后埃文还是决定将这个问题问出来。 威尔逊公爵坐到了埃文床边的椅子上,眼睛却有些心虚的从埃文苍白的脸上移开了,听到这个问话,这才集中了注意力。 “他是自杀的。”威尔逊公爵语气有些不屑:“他甚至还是一个基督教徒,真是个胆小鬼。” “自杀?”埃文更惊讶了,约翰逊怎么会自杀呢? “他有遗嘱留下来吗?”埃文继续问道。 威尔逊公爵说起这个微微挑了挑眉:“当然留下来了,只是还是那些套话罢了,他承认了所有的罪行,包括对于教会钱财的隐瞒,而我写给他的支票他根本不敢用,只是想做最后一搏,最后却还是被他的胆怯打败了。” 埃文心中的疑问越发深了,这不像是约翰逊会做出的事情,约翰逊有胆子骗公爵,怎么会如此轻易的放弃自己的生命。 “这件事您真的确定吗?”埃文微微垂下了眸子,他的心中还是有疑惑。 威尔逊公爵有些诧异的看了埃文一眼,他没有意识到埃文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 “当然确定了。”威尔逊公爵语气也是有些犹疑:“他是服毒自杀的,遗书就放在他的枕边,他的妻子也不在家,房间是反锁的,钥匙也在他的口袋中,这个情况必然是自杀。” 看着威尔逊公爵的神情,埃文心中却起了波动,或许对于公爵这样时代的人来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对于经过现代社会熏陶的埃文来说,这并不是绝对的。 “这件事……会怎么处理呢?”埃文问的十分谨慎。 威尔逊公爵稍稍顿了顿,这才道:“约翰逊先生的尸体已经被钱德勒警长带走了,在尸检之后就要安葬了。” 埃文心中大概算了算,还是有些时间的,尸检之后应该会有听证会,听证会之后就算要安葬,也要等到自己痊愈了,约翰逊先生毕竟是基督徒,也是他的教民,虽然是自杀,而且犯了大错,但是教会还是要做出表态。 埃文低着头盘算自己的想法,威尔逊公爵却有些欲言又止的看着埃文,沉默了许久,终于道:“您会给约翰逊主持葬礼吗?” 埃文此时心中心绪万千,也没多想,顺口就道:“当然主持了。” 说完自己心里先是一顿,然后便下意识的去看威尔逊公爵,却发现他眼中带着一丝柔意。 “您……难道不厌恶他的行为吗?”公爵看着埃文的眼神十分复杂。 埃文一时间没有意识到威尔逊公爵的意图,只是按照自己之前所设定的人物性格回道:“约翰逊先生的行为的确不值得夸赞,但是他毕竟是上帝的子民,上帝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迷失的灵魂,我作为上帝的使者,自然也不会放弃。” 埃文说的时候下意识用了自己最温柔的表情,他说完之后公爵整个人都愣住了,他直直的看着埃文,眼中的神情复杂的几乎让埃文后背发凉。 “您,您怎么了?”埃文些小心翼翼的问道,心中却是有些忐忑。 威尔逊公爵瞬间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垂下头看着地板,仿佛哪里能开出一朵花来。 “没什么,您真是一个宽容的人。” 威尔逊公爵的语气平常,但是埃文总是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这不过是我应该做的,您过奖了。”现在并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埃文还是说了自己应当说的话。 两人再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了,因为已经很晚了,威尔逊公爵也离开了,埃文看着他离开,却皱起了眉。 他突然察觉到,公爵对于他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不像是之前那样明显的喜爱和欣赏,现在的公爵,他总觉得眼底有自己看不懂的神情。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埃文是在屋里用饭的,汤姆这个人虽然有些毛毛躁躁的,但是做事情却也周全,尤其是在伺候埃文这方面。 埃文在床上用了早餐,又看了一会儿的书,公爵又过来看他了。 埃文看着公爵感觉他有些古怪,虽然态度依旧和之前一样的温和,但是他总是觉得公爵看着他的眼神和以前有了很大的区别。 但是即便是如此,埃文对于公爵的策略还是没有改变,因为在他的感觉来说,整体上公爵的改变还是有利于自己的。 埃文与公爵多说了一会儿对于几本书的认识,也算是心灵上的沟通,埃文尽量将自己的形象朝着更加高的地方去提升,这也多亏了他上一世的积累,和这一世提早的准备,在阅读这方面埃文倒也能和公爵搭上线。 两人刚说了几句,就有男仆进来禀报。 “大人,约翰逊夫人求见。”过来禀报的人正是之前公爵想要派给埃文的男仆托马斯。 “约翰逊夫人?”公爵放下了手中埃文的书:“她来做什么?”威尔逊公爵皱了皱眉,眼中明显有着几分厌恶。 托马斯明显的察觉到了公爵的排斥,所以整个人也有些战战兢兢的。 “她……她是来找布鲁斯牧师的。” “什么?”威尔逊公爵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竟然还敢来找布鲁斯牧师?” 埃文也有些诧异,他与约翰逊夫人并没有私交,在这种敏感的时候,约翰逊夫人竟然来找他,这让埃文心中疑虑重重。 “她……”埃文明显有些犹豫的顿了顿:“她有没有说有什么事?” 埃文的话打破了凝重的低分,也让托马斯松了口气,他刚刚想要回答,却被威尔逊公爵抢了先。 “这种人不用再问了,直接让她离开吧,约翰逊做出那些事情还想要祈求牧师先生的原谅吗?” 威尔逊公爵直接了当的说道,神情十分鄙夷。 埃文皱了皱眉,威尔逊公爵这样的理解,也算是人之常情,但是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公爵大人。”埃文还是决定先安抚住公爵:“约翰逊夫人并没有做任何的错事,她既然来寻求主的帮助,我不应该拒绝她,还是让她进来吧。” 埃文半侧身靠在软垫上,别扭的姿势让他有些难受。 威尔逊公爵看着埃文,神情上有些不赞同,但是眼中却透着一丝无奈。 “牧师先生,您就是太过善良了,这才让这些人对您有恃无恐。” 威尔逊公爵语气中透露出的那一丝亲昵,被埃文一丝不差的捕捉到了。 埃文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微微低了低头,温声道:“您过奖了,还是先让约翰逊夫人进来吧,我也有事情想要问她。” 听他说起这个,威尔逊公爵的眼中也闪过一丝了然,约翰逊先生做了这么多事情,埃文还是要给教会一个交代,而知道此事最多的人,除了约翰逊夫人也就没有别人了。 “好了,那就让她进来吧。”威尔逊公爵冷着脸对着托马斯说道。 托马斯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赶紧低头道:“是。” 托马斯出去之后,埃文和威尔逊公爵之间的气氛就有些微妙起来。 “您对于约翰逊夫人的来访有什么看法吗?”威尔逊公爵率先开口。 埃文微微皱了皱眉,低声道:“约翰逊夫人与约翰逊先生自来就关系密切,这次约翰逊先生自杀身亡,这对约翰逊夫人也是一件悲剧,她应该是来寻求主的帮助吧。” 埃文说的谨慎,但是威尔逊公爵却毫不掩饰的冷笑了一声:“您对人性的猜测实在太过单纯了,约翰逊夫妇虽然看起来密切,但是据我所知,约翰逊先生早就在外面有了情人,约翰逊夫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两个人不过是表面和睦罢了。” 埃文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所以他是真的十分诧异。 “怎么会这样?这实在是……”埃文立刻做出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威尔逊公爵看着他这副模样,神情也柔软了些许,低声道:“您这样的人自然无法理解他肮脏的心灵,布鲁斯牧师,我希望您能在与约翰逊夫人谈话的过程中,不要被她所骗,您这样诚实的人,是无法与这些可恶的恶魔应对的。” 埃文心中几乎忍不住笑了出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觉得自己是一个诚实的人…… 埃文忍不住抿了抿嘴唇,刚要说些什么,就听外面有人传话,约翰逊夫人来了。 埃文心中一凛,抬起了头来。 门口的妇人看起来三十来岁的样子,神情温和长相柔美,穿着一身浅紫色的裙子,雅致而朴素。 她跟在男仆身后走了进来,缓步走到公爵身前五步左右的样子,提起裙角屈了屈膝,柔声道:“公爵大人。” 威尔逊公爵神色冷淡的看着眼前的女人,有些厌恶的抬了抬嘴角,最后终于施舍般的的抬了抬手,让约翰逊夫人站直了身子。 埃文看着这一幕,微微垂下了头,这个世界的身份等级如此明显,他必须要抓住能爬上顶峰的一切东西。 第35章 未亡之人 “你来有什么用意吗?”公爵的语气十分冷淡。 约翰逊夫人神色平静,她直直的看着半侧身在床上的埃文,温声道:“大人,我是来找牧师先生的。” 约翰逊夫人的姿态虽然谦恭,但是语气却一点儿都不退缩,反而是有些咄咄逼人。 威尔逊公爵皱了皱眉,看着约翰逊夫人的神色就越发冷淡了。 “牧师先生受了重伤,您有什么话就尽快说吧。” 约翰逊夫人被威尔逊公爵的话堵得一滞,片刻之后这才道:“我想要单独与牧师先生谈话,我需要忏悔。” 约翰逊夫人的这句话说出来,威尔逊公爵也有些没话说了,约翰逊夫人毕竟还是基督教徒,这样的权利还是拥有的。 威尔逊公爵转眼看了一眼埃文,却发现埃文若有所思的坐直了身体,看着前方的虚空。 威尔逊公爵说不准埃文的心思,只能低声道:“布鲁斯牧师,您的身体能够承受这样的事情吗?” 埃文像是突然才反应过来了似得抬起了头,他神情中闪过一丝思虑,最后却变作了坚定,点了点头道:“当然可以,很感谢您的关心。” 威尔逊公爵对他的回答早有预料,只能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那好,不过您若是支持不住了,可以定要叫我。”说完这句话,看着埃文答应了,这才转身离开了房间。 威尔逊公爵出去之后,约翰逊夫人就走到了埃文的床前,她的长相十分温和,温和到太过浅淡,以至于人们有时候会忽略她的模样。 埃文就属于这一类人,他之前虽然与约翰逊夫人也有接触,但是毕竟时间比较少,而且也都是远距离的问好示意,所以这一次,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清楚这个女人的模样。 “牧师先生。”约翰逊夫人优雅的卸下了套在手上的手套,坐到了埃文床边的凳子上。 “您对于我丈夫的死亡可有什么看法?” 埃文心中一动,她说的是死亡,并不是自杀。 “这真是一场悲剧。”埃文依旧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请您节哀。” 约翰逊夫人脸上却没有流露出半分悲哀的模样,她依旧冷静的凝视着埃文,眼中露出一丝近乎于冷酷的坚定。 “您是一位牧师。”约翰逊夫人轻飘飘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您对于我丈夫的指控我从钱德勒警长那里听说了,他做出这样恶劣的行为,我一点儿也不惊讶。” 埃文有些诧异的看着约翰逊夫人,竟然当着他的面揭自己的家丑,这完全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的做法。 埃文很聪明的选择没有说话。 约翰逊夫人却并没有就此住口,继续道:“我的丈夫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我比谁都清楚,贪婪虚荣好色,喜欢装模作样,更喜欢耍小聪明,他是我见过的品德最为败坏的一位绅士。”说到这儿约翰逊夫人略微顿了顿:“不,我现在甚至不知道,我是否能够称他为绅士。” 埃文有些尴尬的低下了头,一位女士在你的面前说自己丈夫的坏话,这不论是什么情况,都会让人无所适从。 看着埃文这个样子,约翰逊夫人忍不住笑了笑:“您是不是以为我疯了?” 埃文干咳了一声,扯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约翰逊夫人也不勉强埃文说些什么,只是自顾自的继续道:“也许吧,很多人都觉得我疯了。”说完之后她自嘲似得笑了笑。 “我的丈夫他虽然有那么多的缺点。”约翰逊夫人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但是我也可以告诉您,像是他那样卑鄙无耻而又自私自利的人,是不会轻易的自杀的。” 她的这句话说的严肃而又认真,几乎没有任何的表情,埃文却一下子怔住了。 他从来没有听过如此恶意满满的证言。 他看向了约翰逊夫人,神情中带着几丝疑惑:“您既然有这样的推测,为何不告诉钱德勒警长?” 约翰逊夫人嘴角溢出一丝苦笑:“钱德勒警长是什么样的人,您比我要清楚,我如果对他说这些话,他一定会以为我疯了。” 埃文看着约翰逊夫人,心想我看你也是病的不轻。 “夫人,这件事并不是我可以决定的事情,就算您有这样的疑虑,我也无法为您做些什么事。” 埃文这个时候并不想揽事在身,尤其是此事事关教会,只怕教会的来人就在这几天了,他不能在这个时候陷入这种事情中去。 约翰逊夫人听了埃文的话之后,明显的有些失望,但是最后还是迅速的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有些勉强的笑了笑。 “您是一个仁慈的人,我的丈夫所做的事情,我知道很对不起教会,您放心,我会尽量补偿教会的。” 约翰逊夫人看着从情理角度有些说不通,就开始从这方面来拉拢埃文。 埃文看着约翰逊夫人,心中冷笑了一声。 “这件事情自然会有教会和警察来处理,您的明事理,实在是让我松了口气。” 埃文也不是任人捏扁搓圆的罗斯牧师,原本就是教会的钱财,哪里会让约翰逊夫人拿出来做人情。 约翰逊夫人被埃文堵得说不出话来,神色就有些尴尬起来了。 “您说的是。”她低下头摸了摸手套,语气略微带着一丝可怜:“我的丈夫做出这些事情我也十分惭愧,只是如今他已经死了,我只是想要一个结果,他不会自杀的,他绝对不会自杀的!” 约翰逊夫人说到最后已经带着一丝哭腔了,她直直的看着埃文,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淡然。 埃文有些诧异的看着约翰逊夫人,他以为这位女士对于她口中的那位恶劣至极的丈夫是绝对没有任何感情的,但是现在看着她悲伤的面容,埃文突然发现,原来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懂的物种。 “您到底想要如何?”埃文的语气已经近乎于无奈了。 约翰逊夫人听他这样问,眼睛却是一亮,立刻道:“布鲁斯牧师,您是一个仁慈的人,我的丈夫无辜枉死,我无能为力,但是您与钱德勒警长关系密切,这件事情能不能请您多加关注,我只想要一个结果。” 约翰逊夫人的哀求让埃文皱了皱眉,他之前没有接触过这位约翰逊夫人,如今看来,这个女人倒是比她丈夫还要难缠。 先是想要用约翰逊的不正常死亡吊住埃文,看一计不成,又使出了哀兵政策,真的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啊。 “夫人,约翰逊先生的死亡,钱德勒警长已经有了定论,您所说的推测并没有具体的依据,我无法就依靠这个,向钱德勒警长提出任何请求的,夫人,我真的很抱歉。” 埃文实在是不想理会这个心机深沉的女人,即便约翰逊死的的蹊跷,他也不想轻易在这个女人面前示弱。 约翰逊夫人看着埃文,突然意识到这个牧师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天真善良,约翰逊夫人的心突然就吊了起来,她猛然意识到,自己的策略必然不会成功了。 “布鲁斯牧师。”约翰逊夫人的神情终于软了下来:“您说的我都明白了,很抱歉,我只是希望我丈夫的死亡能够得到合理的解释。” 看着她终于不装相了,埃文心中冷笑了一声,神情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低声道:“您放心吧,钱德勒警长是一位好警察,他不会让人枉死的,此事还需要进行听证会,您就放心吧。” 约翰逊夫人的神情微变,抿着唇笑了笑:“多谢您的提醒,您真是一位正直的人。” 埃文知道约翰逊夫人的这句话没有什么真心,但是却也只是笑着点了点头,这件事其实他心中也有疑惑,但是顺着约翰逊夫人的想法来转,他却也不想这样。 约翰逊夫人也是个聪明人,眼看埃文情绪不高,自己的目的也无法实现,立刻就提出了告辞。 “您如今身上还有伤,我就不打扰您了,请您好好休息,我先告辞了。” 约翰逊夫人说的十分有礼貌,埃文自然也不会太过粗鲁,温和的笑了笑道:“多谢您的探望,对您的遭遇我也很遗憾。” 约翰逊夫人站了起来,微微颔了颔首,转身离开了房间。 约翰逊夫人前脚离开房间,威尔逊公爵后脚就走了进来。 “她到底说了什么?”威尔逊公爵走到埃文身边,扶着埃文趴在了床上,这种姿势对于埃文来说,也是最舒服的一种姿势。 埃文享受着公爵的服侍,嘴角泛出一丝笑意,威尔逊公爵这个人,要是想要对一个人好,比谁都要细心。 “约翰逊夫人认为,约翰逊先生不是自杀。”埃文趴在床上,鸭绒的毯子,十分舒适。 威尔逊公爵的神情却严肃了起来,他坐到埃文身边,低头看着神情舒缓的埃文,低声问道:“她是怎么说的?” 埃文听到问话,就抬起头来看向威尔逊公爵,勾了勾嘴角道:“她说,约翰逊先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见过的,最自私最无耻的人,是绝对不会自杀的。” 威尔逊公爵眼中果不其然生出几分诧异:“她是疯了吗?” 埃文低下头去,将脸埋在了被子了,低声道:“她看起来并不像是疯了,其实在我看来,她说的也很有道理,如果约翰逊先生想要自杀的话,又如何会先来欺骗您呢?” 威尔逊公爵看着埃文的后脑勺,柔软的金发让他的心中有些发痒,以至于他的注意力也有些不集中,没有听清楚埃文的问话。 埃文许久没有听到回话,心中有些疑惑,转过头来看向埃文,然后他便陷入了一个深沉的眸子中,那其中带着深深的痴迷和偏执,一下子,埃文就有些怔住了。 第36章 爆炸新闻 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怕又如何?全在昭明君一念之间。”陆渊语气冷漠好似在说他人之事。 “好好好……”姜晏抚手大笑:“没想到安溪陆氏也会有玉衡君这般有趣之人,明日巳时,云中殿恭候玉衡君大驾。” 说完便转身御剑而走,一刻都不停留。 姜晏进了无尘殿,刚刚原本的在座之人,俱都不在了,只有温郯还留在原处,手中端着一杯茶,而他垂着眉眼看着那茶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师兄?”姜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温郯似是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姜晏一眼,等了半天才开口道:“阿晏?”说完又抚了抚额,低声道:“如何?” “命不久矣。”姜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却拎着腰侧的剑穗乱晃,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般严重?”温郯神色呆了呆:“可有救治之法?” “我出手自然可以,只是……”姜晏猛地攥住了画着圈的剑穗,语气有些不定。 “只是如何?”温郯神情似是松了松,但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阴翳。 “只是其间有几味药十分难得。”姜晏难得皱起了眉头。 温郯听了这话神情也有些滞涩,他知道,姜晏自小便见惯了好东西,若是他都觉得难得,那边绝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东西。 “可有办法?”温郯呼吸似是急促了一瞬。 姜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温郯,他这个师兄虽然自来看起来温和亲切,但是姜晏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冷漠不过,除了师父和姜晏这个师弟之外,就少有亲近之人,如今这般关切陆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晏心中脑补无数,但是嘴上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此时还不能确定,明日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但是冰心莲子和琉璃百合是必要有的,他被天火伤了心肺,要除去天火这两味灵药必不可少。” 温郯听了眉目微敛,冰心莲子倒也罢了,若是出得起高价,还能有些消息,但是琉璃百合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怕有些为难。 姜晏也知道这两种灵药的为难之处,因而又道:“师兄放心,若是暂时没有,也可拖延一阵,其他药物虽然也难,但是以安溪陆氏的手段,必是有的,等到一年之后凛寒秘境开启,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凛寒秘境乃是离火洲为数不多的天级秘境,其间珍稀药草无数,以冰系药草为最,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温郯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既有陆氏为后盾,哪怕只剩一线生机,也必有救的,何况一味灵药。 “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息吧,明日再细说。” 姜晏领命退下。 姜晏刚一出无尘殿,便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姜晏头也不回,挥手便祭出无思剑,直击那人门面,那人不慌不忙,摆出一个青龙出海的架势,随地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竟也锵锵躲了过去,姜晏待还要再击,那人却连声求饶:“昭明君,姜老祖,且饶了区区小人在下吧,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儿小的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您且留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听您老吩咐!” 姜晏收了手中飞剑,挑着眉毛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堂主,堂主这一招懒驴打滚,看来已经有些火候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正是白玉京庶务堂堂主孙成彦,他与姜晏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他天资不高,这许多年还是金丹修为,如今还是在俗称打杂堂的庶务堂里混。 “哪里哪里,让姜老祖见笑了,能有今天还靠老祖提拔。”孙成彦一张圆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晏被他的脸皮厚度惊住了,愣了半天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有些无奈的将无思剑收回了剑鞘,低声道:“说事情吧。” 第37章 教会来人 “您……您……”威尔逊公爵一时间竟然有些无言以对,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埃文看着他有些窘迫又有些激动的眼睛,眼神柔和的就像是一汪湖水,低声道:“我之前告诉过您,爱情是这世上最奇妙的东西,我们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预测他从何处来又从何处去,我从来不低估爱情的力量,也不会去轻易的去裁定爱情的对错。” 埃文说着最冠冕堂皇的话,这可能是他那个年代的人最基本的认知,但是对于身处于这样时代的公爵来说,却不郫于一道惊雷,让他有些目瞪口呆。 他不介意这样的感情。 这对威尔逊公爵来说简直有些不敢置信。 他直直的看着埃文,一时间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埃文看着威尔逊公爵有些发懵的样子,心中忍不住笑了笑,脸上却做出一副疑惑的样子:“公爵大人?您怎么了?” 威尔逊公爵猛然间反应了过来,一时间神情也有些略微的尴尬,他扭过脸朝着窗外看了一眼,眼神有些游移的说道:“没……没事。” 埃文看着他这幅样子,心中更加愉悦了,公爵虽然看起来冷漠,但是这个别扭的性格倒是挺有意思的。 “那就好,只是不知道这件事与雷尔有什么关系?”埃文立刻将话题引到了正事上。 威尔逊公爵一开始有些没反应过来,几分钟之后,这才明白了埃文的意思,他的神情也就变得有些轻蔑起来。 “您还不知道吧,约翰逊之所以敢那么大胆的侵吞呢么多财产都是为了这个雷尔,雷尔是个虚荣而又任性的年轻人,约翰逊先生为了吊住年轻的小情人,所要花费的钱财自然更多,他不过是一个律师,一年也就四五百磅的收入,如何能够满足雷尔这样心比天高的人。” 埃文有些诧异的看着威尔逊公爵:“约翰逊先生竟然这样糊涂?” 威尔逊公爵有些不屑的勾了勾嘴角:“约翰逊看着精明,但是却被美色冲昏了头脑,雷尔那个小子不过是一个高级交际花,他却当成宝贝,最后怪不得被人抛弃,听说他是想要拿着我的支票与雷尔私奔,却没想到雷尔根本不想和他这样没有钱也没有地位的人纠缠,所以当即便拒绝了他,最后导致了约翰逊的死亡。” 威尔逊公爵说的清楚,埃文却忍不住皱了皱眉:“那么约翰逊先生的死亡到底归于哪一种原因呢?” 威尔逊公爵听了这话,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但是他还是先将床边的茶碗给埃文端了过来,看着他喝了一口,这才道:“钱德勒警长对于此事十分注重,您也知道,钱德勒警长是一位十分正直的人,有这样的事发生,他心中也很是鄙夷,再加上约翰逊先生是在与雷尔先生争执完之后死亡的,所以钱德勒警长就将目光移到了雷尔身上。” 埃文听着威尔逊公爵的这番话,忍不住苦笑了一声,这还真是钱德勒警长能做出来的事情。 “那警长先生是否有什么证据?”埃文试探的问道。 威尔逊公爵皱了皱鼻子,神情有些不大好看:“当时约翰逊先生与雷尔发生了争执,可能说了一些过激的话,被目击证人看见了……” 威尔逊公爵没有说后面的话,但是埃文想也能想得出后续,钱德勒警长这个人虽然很正直,但是就是因为太正直了,有时候就有有一点迂腐了。 “钱德勒警长将那位雷尔先生拘役了吗?”埃文状似无意的问道。 威尔逊公爵也没有在意,随口答道:“当然了,钱德勒警长当机立断就将他抓了起来,现在只怕已经开始审讯了。” 埃文抿了抿唇,这个结果他早有预料。 威尔逊公爵却在这个时候偷偷看了埃文一眼,他坐在床边,秋日的朝阳洒在他的脸上,越发显得他温柔而又圣洁,他看着埃文垂着眸子,纤长的睫毛在眼睫下打上了一层阴影,威尔逊公爵心中不知为何,突然感觉有些骚动。 就在这个时候,埃文突然抬起了头,威尔逊公爵被吓了一跳,连忙转过了头去,不敢再看他。 埃文也被威尔逊公爵的动作给弄得愣住了,他看了一眼神情不自然的公爵,心中虽然有所猜测,但是却也没有再多问,只是心中却暗暗欣喜,低声道:“那就好,希望警长先生能将此事查清楚。” 威尔逊公爵神情有些僵硬的笑了笑,也跟着附和了几句,但是他整个人却依旧有些不自然,两人之间的气氛,略微的有些尴尬。 最后威尔逊公爵是在是有些坐不住了,就提出了告辞,看着威尔逊公爵走远,埃文心中一下子落定了八成,就冲这几天威尔逊公爵的表现,他的计划已经实现了八成。 埃文低垂下眉眼,看着报纸上雷尔那张漂亮到极致的脸,冷笑了一声,他果然没有看错这个人,果真是个蠢货,就这个智商,只怕连约翰逊夫人也玩不过,竟然也敢学人家算计家财,真是嫌命太长。 埃文之后的生活就变得十分平静了,钱德勒警长被约翰逊这件案子给绊住了手脚,腾不出手来关注埃文,桑德斯夫人更是被教堂的事情烦的恨不得变出八个手来,那个老实的助理牧师,明显不能适应于德兰里尔这样的大教堂,很多事情都是桑德斯夫人来处理。 因为这两个与埃文关系最好的人忙碌的关系,埃文在康沃尔庄园的日子也就清净起来了,平时也就是看看书,与公爵聊聊天,然后再关注一下案件处理的进度,其他的埃文基本连问都不必问。 但是就是这样的生活,却被一个人所打破。 就在埃文已经可以下床走动的这天下午,教会派来的人终于来了。 他被桑德斯夫人直接带来了康沃尔庄园,那个时候埃文正在花园里喝下午茶,而威尔逊公爵正坐在埃文的对面,与他笑着说话,就在此时那个人便在桑德斯夫人和一位男仆的带领下,顺着玫瑰花丛朝着埃文和威尔逊公爵走来。 埃文眯着眼睛看向来人,那个人长得十分高,几乎要比桑德斯夫人高一英尺,他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左右的年纪,长相十分寻常,但是眉眼间的气质却十分儒雅,看起来的确是一位再正常不过的绅士。 但是埃文看着这个人,心中却猛地一跌。 他之前接手这具身体的时候,也接受了这具身体的记忆,这个男人如果埃文没有记错的话,埃文是认识的。 果不其然,来人走上前来之后,先是朝着威尔逊公爵行礼,然后便转过身来看着埃文,笑的十分的温和:“布鲁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猜测是你,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埃文看着这个人,真的有些笑不出来,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人和原主之间,绝对不是什么好关系。 “佛尔德学长,许久未见,您还是一如当初。” 埃文说的既礼貌又克制,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溢出来,但是即便是这样,坐在一旁的威尔逊公爵,突然就像是受到了什么触动似得,心里的那根弦突然就绷起来了。 他挺直了腰背,有些戒备的看着神情温和的佛尔德,眼中带着一丝疑惑。 佛尔德依旧笑眯眯的看着埃文,低声道:“布鲁斯学弟,你和以前却是大不一样了。” 埃文心中一沉,嘴角却勾出一抹笑来:“是吗,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 佛尔德看着埃文,眼中带着某种深意:“是啊,的确是过去的太久了。” “有多久?”威尔逊公爵并不甘于被排斥出这两个人之间,立刻问道。 佛尔德一时间有些被公爵的话问的愣住了,转眼看着坐在一旁神情戒备的威尔逊公爵,他挑了挑眉,像是知道了些什么似得,有些讽刺的勾了勾唇角,低声道:“可能有八年了吧,公爵大人。”说完又看了一眼埃文:“你说呢?布鲁斯学弟?” 埃文尽量的维持住自己的表情,微微颔了颔首:“好像是吧,您的记忆力十分出色。” 刚刚他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记忆,这个佛尔德的确在原主的人生中,占了很大的分量,当年埃文还在上公学的时候,遇见了这位学长,佛尔德是伯爵家的小儿子,家世出色在学校里更是影响力十足,而埃文不过是个乡绅的儿子,如何能比得上佛尔德。 所以他就利用了自己的一点小聪明攀扯上了这位贵族子弟,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个人对埃文却是存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感情,原主是个笔直笔直的直男,自然不可能回应这种感情,相反他被吓坏了,立刻逃离了这位学长,并且狠狠的践踏了他的感情,说了很多可怕的话,还将这件事传了出去,后面的事情埃文就不知道了,但是想也知道,结果肯定不会很好。 威尔逊公爵有些受不了这个佛尔德看着埃文的神情,他总感觉埃文的身上有一种他抓不住的东西开始蔓延起来,而他十分讨厌这种感受。 “佛尔德先生,您是教会派来处理教会账务的事情的吗?”威尔逊公爵也不管这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立刻简单粗暴的打开了话题。 佛尔德看了威尔逊公爵一眼,有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低声道:“是的,这就是我来的目的,只是我听桑德斯夫人说,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已经确定了?” 他问的人是埃文,但是威尔逊公爵却不给埃文任何说话的机会,立刻道:“的确找到了,但是他也已经死了。” 佛尔德一下子就愣住了,桑德斯夫人并没有来得及告诉他这件事情。 第38章 往事如风 “死了?”佛尔德直直的看着威尔逊公爵:“真是让人惊讶。” 威尔逊公爵有些讽刺的勾了勾嘴角:“您先请坐吧,这件事要是说出来的话,恐怕要说很久。” 佛尔德挑着眉笑了笑,坐到了埃文身边的椅子上,公爵手上一紧,眉毛已经皱了起来。 “公爵大人。”佛尔德又开了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佛尔德的这句问话,倒也的确是真的疑惑,他是教会的调查人员,以来嫌疑人就死了,若是没有个交代,他也很难回报。 威尔逊公爵沉吟了片刻,终于道:“约翰逊先生前几日被发现死在自己的床上,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自杀,但是现在已经开始重新调查了。” “重新调查?”佛尔德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约翰逊先生的死亡有什么疑问吗?” “是他的遗孀心中有疑问。”威尔逊公爵冷冷的说道。 佛尔德微微抬了抬眉毛:“原来如此。”他转过脸来看着神色略微有些苍白的埃文,低声道:“那不知道布鲁斯牧师是如何看待这件事情的?” 埃文皱了皱眉,总觉得佛尔德这句话有些不怀好意。 “这件事是钱德勒警长的管辖范围,我并不是很清楚。”埃文回答的礼貌而又疏离。 但是佛尔德却依旧没有放过他的意思,而是又笑了笑道:“是吗?我是我听说,您帮助警方解决了一件十分棘手的案件,我还以为您已经改行做了侦探了。” 埃文神情一顿,看向了佛尔德,他是从哪里听说这件事的。 佛尔德也看清楚了他的疑惑,却只是笑了笑:“您还不知道吗?我与郡法院的康维尔法官交情很好。” 埃文不由得咬了咬牙,他差点忘了,眼前这个人可是伯爵的儿子,虽然如今在教会工作,但是交际的范围却比他一个苦巴巴的牧师要广泛的多。 “是吗。”埃文假笑了一下:“如果是这样那您就应该知道,那件事情我不过是出了一点小力,但部分还是凭借钱德勒警长本人的能力解决的。” 佛尔德看着埃文意味深长的笑了,他的这种笑容不仅让埃文心中十分难受,威尔逊公爵更是怒火中烧。 这对他来说就像是挑衅一般,在他看来,埃文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虽然他一直认为埃文不可能与自己发生什么,但是却也容不得别人染指,他此时敏锐的认识到,佛尔德对埃文的意思不一般。 “佛尔德先生,您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调查教会财产的侵吞,约翰逊先生已经认罪了,如果您要追究财产问题,应该去找约翰逊夫人。”威尔逊公爵对于佛尔德和埃文的接触十分不满。 佛尔德有些诧异的看了威尔逊公爵一眼,挑了挑眉道:“您说的是,但是这件事如此复杂,还是需要布鲁斯牧师的配合。” 他的这句话说的如此合理,一时间威尔逊公爵都找不出反驳他的话语。 就在这个时候,埃文说话了:“佛尔德先生,您也应该看得出来,我现在受了很严重的伤,您的请求恐怕我也不能满足,不过这件事桑德斯夫人也是从头至尾都清楚的,就请她来陪伴您吧。” 埃文绝对不想和这个男人相处超过一秒,不说他们之前两个人之间的情感纠葛,就说现在这件事情的复杂程度,埃文是绝对不会掺一脚进去的。 佛尔德被埃文的话堵了个正着,一时间也有些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淡淡的笑了笑:“原来如此,这个我倒是不知道。” 他看着埃文皱了皱眉,他受伤了,看起来倒是有点像。 桑德斯夫人看到此时的场景实在是有些尴尬,急忙插话进来。 “佛尔德先生,您就放心吧,这件事的调查我会从旁辅助您的,我之前也辅助过布鲁斯牧师,您大可放心。” 对着桑德斯夫人,佛尔德说不出什么阴阳怪气的话,只得温声道:“我亲爱的夫人,我当然相信您的能力,那么日后就要麻烦您了。” 佛尔德毕竟是绅士教育教出来的人,对一个女士还不敢真的大放厥词。 桑德斯夫人好像是很满意佛尔德这样谦虚有礼的模样,笑着点了点头。 四人坐在一起,有三个人都各怀鬼胎,这个场面自然也维持不了多久,最后还是佛尔德有眼色,也不想再多做纠缠,毕竟他来这个地方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走,还不如先观察观察,所以他当即提出了告辞。 威尔逊公爵当然也不想多留他,连表面功夫的都没做,当即就让人将他送了出去,公爵这样无理的行为,桑德斯夫人都有些诧异的看了公爵一眼,但是到底也没有多说什么。 看着他们一行人走远,公爵原本维持的高贵冷艳的表情终于沉了下来,他看向坐在一旁若有所思的埃文,只觉得心中气闷的厉害,憋了半天这才语气有些酸涩的问道:“您和这位佛尔德先生是什么关系?” 埃文的思考被打断了,他抬起头来看了威尔逊公爵一眼,被他纠结的表情给弄得有些好笑,低声道:“佛尔德先生是我在公学时候的学长。” “学长?”威尔逊公爵挑了挑眉:“我看着却不单单只是学长这么简单。”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小小的怨怼,让埃文不由得心中一动,他是否还要在推动一把威尔逊公爵?公爵现在虽然对他已经有了明显的好感,但是这点好感却不足以让他真的表明心迹,因为在公爵的世界中,这种感情还是肮脏背德的。 埃文一时间有些犹豫,如果自己这么做了,那就是在钢丝绳上起舞,很有可能会万劫不复,但是若是成功了,那么公爵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而且他依旧可以维持自己纯洁无暇的人设。 “在公学的时候,佛尔德学长对我很照顾。”埃文还是决定先保守一些,公爵毕竟是这个时代的人,接受能力还是要一点一点来,再说了,那件事情也不是什么好事,他必须找时间将自己的黑历史美化一番。 公爵听了这话,眉毛皱的越发深了,他咬了咬下唇,神情略微有些纠结。 “我看佛尔德这个人并不是什么好人。”公爵突然开口道。 埃文突然愣住了,然后又笑了笑:“我可以向您保证,佛尔德学长的人品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他是一个十分绅士的先生。” 公爵听了这话,心里的酸水止不住的往出冒,但是却也不能真的在埃文面前露出自己面目狰狞的那一面,最后他也只能赌气般的转过头去,一言未发。 埃文看着公爵的背影,微微勾了勾嘴角,很好,这件事还是要一点一点的来推动。 就在两人关系微妙的这个时候,爱德华从楼上跑了下来,这几天埃文伤重,一直都没有见爱德华,如今稍微能够行走了,公爵这才允许爱德华来探望他。 爱德华直直的冲着埃文跑了过来,但是等跑到了埃文身边的时候,又小心翼翼的停住了,他摸了摸埃文的手背,小声道:“埃文,你好些了吗?” 埃文笑着抚了抚爱德华的头,温声道:“好多了,勋爵大人。” 如此简单的对话,却让威尔逊公爵一下子愣住了。 埃文?他的名字? 其实他一直都是知道的,但是却从没有人这样喊过他,现在听到这样的叫法,威尔逊公爵不知道怎的,突然就有些微微的波动起来。 爱德华听了这句话,这才小心翼翼的依偎在了埃文的怀里,避开了他缠着纱布的胸口,只是趴在他的膝盖上,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埃文。 “埃文,你真的好勇敢。”爱德华几乎用一种很崇拜的眼神看着埃文。 埃文有些诧异的看着爱德华,威尔逊公爵这个时候却轻咳了一声,低声道:“您之前救我的行为我已经告诉了爱德华,他是我的继承人,有些事情还是要知道一些的。” 埃文恍然大悟,这帮贵族教育人的行为还是真是有预见性,将一个孩子当成大人来教育,若是不出意外,这个孩子以后不是早熟就是崩溃。 “原来如此。”埃文笑了笑,又低头看着爱德华:“勋爵大人,多谢您的夸赞,不过这几天我听到的夸赞声已经够多了,已经让我有些无所适从了。” 爱德华看着埃文,露出了一个轻柔的笑容,和他之前孤僻的模样一点儿也不一样,然而透出了一抹鲜活。 埃文心中舒了口气,这个孩子幸好没有长歪,不然长大了只怕比威尔逊公爵还难对付。 “好了爱德华。”威尔逊公爵突然发了话:“牧师先生并不能久坐,你也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了,快进去吧。” 威尔逊公爵突然发现自己十分不喜欢被人破坏他和埃文的独处时光。 爱德华有些委屈的看了威尔逊公爵,但是却也一句话都不敢反驳,磨磨蹭蹭一步三回头的跟着身后的女仆离开了。 埃文目送着爱德华上了楼,这才回过头来看向威尔逊公爵,低声道:“公爵大人,这次约翰逊先生事情实在太过复杂,我想要请求您能对这件事情有所帮助,主教大人对于教会形象十分重视,我只怕会产生什么变化。” 看着埃文严肃的样子,威尔逊公爵不知道为何,突然觉得有些小激动,这还是他第一次请求自己什么事。 威尔逊公爵努力克制住自己心中的骚动,低声清了清嗓子,状似有些无奈的说道:“这件事情如此复杂,只怕不好调查啊。” 他偷眼看着皱着眉的埃文,想要看他如何应对。 埃文也没有预料到威尔逊公爵竟然会给自己一个软钉子,他看了威尔逊公爵一眼,却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一丝隐秘的期待,埃文心中顿时有数了。 “公爵大人。”埃文的表情十分慎重:“做出这样的请求我也很抱歉,但是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重要,若是您也不能帮助我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该去找谁了。” 埃文有些懊丧的低下了头,但是嘴角却带着一丝隐秘的笑容。 第39章 突发奇想 公爵一看事情没有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立刻就急了:“您不要担忧,这件事情可以放心交给我来做。” 这句话说的又急又快,埃文都被吓了一跳,有些诧异的看着威尔逊公爵。 威尔逊公爵也被自己的这番话给吓住了,一时间整张脸涨的通红,尴尬的无所适从。 埃文也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顿了半天,眼看着威尔逊公爵的耳朵越来越红,这才道:“这不会让您为难吗?” 威尔逊公爵一口气堵在胸口,对于埃文的任何请求,他都不会觉得为难,之前那样做,也不过是想要看他恳求自己,现在搞成这个样子,威尔逊公爵心中也觉得有些别扭,但是埃文这么一开口,他心中倒是松了口气,毕竟打破了现在的僵局。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对于您,我绝对会鼎力相助。”威尔逊公爵迅速恢复了正常的表情,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十分的真诚,尤其是在说鼎力相助的时候,他直直的看着埃文,眼中仿佛绽放出某种光彩。 埃文轻轻咬了咬下唇,这个人,真的是在无时不刻的引诱自己,埃文仿佛听见了自己心中贪婪的声音,这个男人,真的让他难以放手。 “真的很感谢您的宽怀。”埃文用一种十分真诚的眼神看着威尔逊公爵,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感激。 看到了埃文这样的神情,威尔逊公爵心中也终于得到了一丝满足,他是要依靠自己的,这是威尔逊公爵最满意的一点,虽然他之前没有参与到他的人生中去,但是以后,他必须要与埃文的人生休戚与共,这是威尔逊公爵给自己的任务。 眼看着威尔逊公爵被安扶住了,埃文也松了口气,他之前历经情场,自然知道一个男子面对喜欢之人的所思所想,他适当的示弱也算是给威尔逊公爵一点甜头。 两人又继续说了一会儿,然后因为埃文不能久坐,这才移进了室内。 埃文和威尔逊公爵一起用了午饭就上了楼,他的伤口现在还没有长好,坐一会儿虽然可以,但是却不能真的大幅度移动,所以他上楼就只能被人抬了上去,埃文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汤姆送上了水果和茶,埃文却一点喝茶的心思都没有,今天这个佛尔德的来临,他面临着很大的困境。 首先,对于当年如何对待佛尔德的事情,在原主的记忆中清晰的让埃文根本没有办法去回避。 当年佛尔德因为原主温柔的表象被原主所俘获,在没有经过任何考虑的情况下,就向原主表明了心思,但是原主虽然爱慕虚荣,却是一个直男,而且还是一个思想十分陈腐的直男,对于同性相爱的事情,简直不能更排斥,所以当即就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一样,从佛尔德身边逃离,顺便还毁了佛尔德的名声。 想着原主做的这些事情,埃文有些无奈的用手背捂着眼睛靠在了椅背上,这真是一件再糟糕不过的事情,在最关键的时候,竟然遇见了自己的仇家,而且他在这件事中的地位还十分微妙,自己要是一时处理不好,他这一段时间的所有努力就都白费了。 埃文咬了咬下唇,想着原主最后凄凉的下场,他背后都一阵阵的发凉,因为觊觎女主的美色,作死的与公爵作对,最后却被黑化之后的公爵反杀,死于乱民的□□之中,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 埃文紧紧地攥住双拳,他绝对不能沦落到那个地步,他的人生,必须自己来书写,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就必须挣出一条命来。 埃文心中思虑万千,最后还是决定冒险,佛尔德这个人心思深沉,绝对不可小觑,但是这个人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太过自以为是,当年莽撞的告白,就足以看出这个人的性格,埃文决定利用他的这个性格,将自己从这个困境中拯救出来,甚至进一步加深与公爵之间的关系。 埃文眼中神色飞转,最后都化为一抹暗沉,沉入了他的双眸。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海斯特医生来复诊了,他也带了艾丽娅一起过来,爱德华十分高兴,在海斯特医生给埃文治疗的时候,就一直缠着艾丽娅。 看着艾丽娅和爱德华之间亲密的样子,嫉妒就像是毒舌一样缠上了埃文的心头,他心中恨不得立刻将艾丽娅赶出去,但是实际上他却只能垂了垂眉眼,一句话都没说。 海斯特医生整体的看了一下埃文的伤口,又替他换上了新的纱布,这才道:“布鲁斯牧师,您的外伤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但是这几天还是不能有剧烈的动作,不然会有伤口崩裂的危险,请您一定要谨记。” 埃文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和爱德华玩的十分开心的艾丽娅,突然问道:“海斯特医生,这几日教会来了一位查账目的绅士,您见过他吗?” 埃文的这一句话,果然姜艾丽娅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查账目?”艾丽娅抢在海斯特医生开口前问道:“教会的账目怎么了吗?” 埃文挑了挑眉,看了一眼就有些局促的海斯特医生,最终还是没有追究艾丽娅的失礼,低声道:“约翰逊先生的事情您没有关注吗?” 艾丽娅听到他说起这个,脸上闪过一丝怒色:“我当然听说了,约翰逊先生真是一个可耻的人,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 埃文心中忍不住笑了笑,没想到在原文中特殊到让人心折的女主,在这件事面前,也只关注到了这些八卦。 艾丽娅话音刚落,公爵就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的脸色如此冷酷,让直面他的艾丽娅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您又有什么高论想要发表吗?艾丽娅小姐?”威尔逊公爵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 艾丽娅的脸色瞬间涨的通红,但是却又不想认输,咬着牙道:“难道您不认同我的观点吗?约翰逊先生做出的事情不可耻吗?” 威尔逊公爵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波动,但是再看过去的时候,却依旧云淡风轻。 “您是一位淑女,这种事情请不要这样肆意的讨论了。” 威尔逊公爵不轻不痒的回答让艾丽娅十分不满,她立刻道:“这件事也并不是我先提出来的,提出来的是布鲁斯牧师。” 艾丽娅的话让威尔逊公爵将视线移到了埃文的身上,此时埃文刚刚包扎好,衣服还没有穿戴好,只锵锵套了一件衬衫,雪白的脖颈和锁骨还露在外面,与他平时那副禁欲的模样大相径庭。 威尔逊公爵的心脏一下子剧烈的跳动起来,他有些魔怔的看着埃文现在这幅样子,在秋日的阳光下他白皙的皮肤有着晶莹的光彩,这让威尔逊公爵整个人就激动起来,最后他意识到自己在这样下去很可能会出丑,这才几乎是有些狼狈的移开了他的视线。 威尔逊公爵的一举一动都在埃文的掌控之中,他看着威尔逊公爵嫣红的耳垂,心中甚至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微微勾了勾嘴角,低声道:“是我先提出来的,请您不要责备艾丽娅小姐。” 埃文语气中的维护让威尔逊公爵听着有些刺耳,他转过头冷冷的看了一眼有些愣愣的艾丽娅,冷声道:“艾丽娅小姐,请您先出去一下,我要与两位绅士商量事情。” 在这个年代,对于女人的轻视十分普遍,绅士们谈论事情,女士根本没有插嘴的机会,基本上这是所有人的共识,绅士才是组成这个社会的主体,但是艾丽娅并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敏感的神经,从威尔逊公爵的这句话中捕捉到了一丝轻视,她的怒火也一下子被点燃了,她狠狠的瞪了一眼威尔逊公爵,飞快的从屋子里跑了出去。 这样的行为明显是十分失礼的,尤其是对于一个公爵来说,海斯特医生的脸色更加难堪了,他甚至不敢抬头看公爵的眼睛,低声道:“请您原谅艾丽娅,她这几天心情都有些不好……” 海斯特医生几乎有些说不出话来,这样可笑的借口,他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 但是公爵却并没有计较,他只是冷笑了一声,低声道:“你用不着说了,艾丽娅小姐如何,我并没有任何兴趣知道。” 海斯特医生有些讪讪的闭上了嘴,他斜眼看了一眼在病床上的埃文,心中又觉得平衡了许多,至少艾丽娅没有遇到布鲁斯牧师这样可怕的事情。 埃文没有去关注海斯特医生的表情,他的所有想法都转移到了自己刚刚想出来的那个办法上了,艾丽娅和佛尔德,这真是一个好组合,一箭双雕,自己的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埃文嘴角忍不住勾出了一抹笑,却被眼尖的威尔逊公爵发现了。 “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牧师先生?”威尔逊公爵尽力做出一副十分平静的样子。 埃文抿着嘴笑了笑:“我的伤要好了,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听到这个消息威尔逊公爵先是愣了愣,然后又转过身来看着海斯特医生,问道:“这是真的吗?已经完全痊愈了吗?” 海斯特医生微微一愣,然后又有些呆愣的点了点头:“是的,牧师先生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再过几天就可以下地行走了。” 威尔逊公爵听了这句话之后,眉头却皱的越深了,他神色复杂的看着坐在床上一脸温和的埃文,突然低声道:“那您是不是要离开了?” 埃文听到这句话,神情也忍不住一滞,他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打扰了您这么久,也是时候离开了。”埃文迅速恢复了表情,温声答道。 威尔逊公爵的脸色,越发复杂了。 第40章 互相对峙 “虽然您这样说,但是最近这段时间,您还是得好好在庄园里休息,总不能就这样离开,不然我的心里也会不安的。”威尔逊公爵低垂着眉眼,遮掩住了神情上的不自然,温声说道。 埃文先是一愣,继而又笑了笑:“您真是一位热心的人,既然如此,那我就多打扰您一会儿。” 威尔逊公爵微微松了口气,抬起头试探性的看了埃文一眼,看着他没有任何的勉强,这才道:“您言重了,相对于您对我的帮助,我的这点算不得什么。” 埃文垂眸笑了笑,并未多言。 看着埃文不说话了,威尔逊公爵这才道:“今日我过来,是有几件事想要嘱咐海斯特医生,他直直的看着海斯特医生,神色透着一抹冷意。” 海斯特医生后脑勺一凉,有些懵的看着威尔逊公爵。 “您……请您吩咐。”海斯特医生的声音有些忐忑。 威尔逊公爵此时却突然笑了笑,只是眼底的冷意却丝毫没有消退。 “布鲁斯牧师的伤情,您没有向谁透露吧?” 当时知道埃文伤情的,除了威尔逊公爵府上的仆人,就只有海斯特医生了,之前威尔逊公爵一方面是因为相信海斯特医生的医德,一方面也是因为这几日为了追查刺客,没有腾出手来,现在威尔逊公爵终于外事处理的差不多了,海斯特医生这件事也就想起来了。 海斯特医生心中一紧,赶紧道:“您放心吧,这件事就连艾丽娅也不知道,我不会向任何人透露的,您可以完全相信我。” 海斯特医生还没有傻到这个份上,这件事明显就是上面大人物打架,他这种小人物自然不敢掺和。 威尔逊公爵听了却只是冷笑了一声:“我要是不信任你的话,你以为我还会对你说这些话吗?” 海斯特医生腿下发虚,颤颤巍巍的看着威尔逊公爵,一句话都不敢说。 看着他这幅样子,威尔逊公爵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低声道:“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若是这件事有一丝半点的风声传出去,你也应该知道后果。” 海斯特医生忍不住抖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您……您就放心吧。” 威尔逊公爵满意点了点头,转眼又看见坐在床上神情有些懵懂的埃文,威尔逊公爵心中忍不住又有些懊恼,竟然让他看见了自己的这一面。 “布鲁斯牧师。”威尔逊公爵努力的将自己的情绪调控到正常,低声道:“这件事十分重要,您不会介意吧?”他试探的看向埃文。 埃文原本放空的神情微微一顿,转头看向了威尔逊公爵。 “当然不介意,您考虑的问题我也十分同意。” 埃文嘴角带着笑意,威尔逊公爵说的这件事的确很重要,现在的事情,明显不在他们这些平民百姓的手上掌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听到这句话威尔逊公爵心中松了口气,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您同意就好。” 海斯特医生站在一边看着这两个人的互动,心中不由得有些嘀咕,对自己冷面无情,到了布鲁斯牧师面前就如此柔和的询问,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威尔逊公爵也并没有闲到去观察海斯特医生的想法,他看着面色略微有些疲惫的埃文,就立刻很贴心的说道:“您的身体还没好,就请您先休息吧,我先离开了。” 埃文原本就有些疲惫,此时自然不会拒绝。 威尔逊公爵和海斯特医生离开了埃文的房间,埃文也顺势躺在了床上,他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心中开始细细的想自己的计划。 佛尔德是一个大麻烦,自己其实和他是无冤无仇的,但是因为原主的关系,他们两个绝对不可能有什么温馨的场面出现,反而因为原主的关系,他暴露的可能性很高,埃文不能冒这个险。 而艾丽娅,虽然现在公爵对她的感官已经很不好了,但是迫于对原著的理解,埃文的心中还是不敢确定,艾丽娅的威胁还是横亘在埃文心中。 这两个人对埃文来说都是麻烦,埃文觉得,自己现在必须要迅速的解决这两个问题。 过了几天之后,约翰逊先生的事情还是没有结果,整个镇子都处于一种风言风语之中,雷尔被拘役,约翰逊夫人每日都回去镇警局询问,钱德勒警长的压力骤增。 埃文却过得十分惬意,在康沃尔庄园的范围内,他用不着操心任何事情,只需要好好的养伤,时不时的再与爱德华接触一下,给他读一读圣经,听他说自己的想法,一来二去的,爱德华也更加依赖他了。 至于威尔逊公爵,这几日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之前还会每天下午都来和他一起喝下午茶,现在除了吃早饭的时候,其他时候都没有再见过他了。 这天原本埃文在花园里为爱德华读圣经,爱德华在埃文面前一直都是一个听话的孩子,他静静的趴在埃文的膝盖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埃文。 埃文的声音柔和而又宁静,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爱德华带着一股崇敬看着埃文,眼中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埃文低下头看了爱德华一眼,笑着拍了拍他的发顶,温声道:“听得懂吗?” 爱德华点了点头:“听得懂,之前家庭教师都教过我的。” 听他说起这个,埃文的手不由得顿了顿,状似无意的说道:“家庭教师?” “嗯,黛西小姐,这几天黛西小姐不在,等过几天她就回来了。”爱德华笑着扑进了埃文的怀中,低声道:“黛西小姐长得十分漂亮,您肯定会喜欢她的。” 埃文听着爱德华的童言童语,心中却忍不住一动,他差点就忘了,这本书中,除了他这个发牌之外,还有黛西这个不停作死的女配,给女主艾丽娅当了垫脚石。 “黛西小姐什么时候回来?”埃文试探性的问道。 爱德华皱着眉掰了掰手指。 “黛西小姐的父亲去世了,要一个月才能回来,应该还有五天。” 看着爱德华记得这样清楚,埃文也明白,看来这个黛西小姐在爱德华这里的地位也不低。 “原来如此。” 埃文安抚似得摸了摸爱德华的头发,黛西这个人在书中算不上什么威胁,威尔逊公爵压根不喜欢她,她这个人又喜欢作死,目前看来自己还用不着提前出手。 正在此时,突然有男仆过来禀报。 “布鲁斯牧师,有一位绅士想要见您。” 男仆的神情略微有些纠结,明显是觉得有些棘手的,康沃尔庄园一向是不接待没有收到邀请的客人的,这样的情况,让他有些难以适从。 埃文皱了皱眉,这个时候会有谁来找他呢? “一位绅士?是谁啊?” 仆人略微想了想,终于道:“就是上次和桑德斯夫人来的那位绅士。” 埃文眉毛不由得皱了起来,竟然是佛尔德!他来做什么? “他有没有说他的来意?”埃文问道。 男仆微微颔了颔首:“他说他是为了教堂的事情来找您的,十分紧急。”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埃文也不能真的拒绝,只得道:“那快让他进来吧。” 男仆心中有些不情愿,但是想着之前公爵的吩咐,只能低声应是。 片刻之后佛尔德就在男仆的带领下进来了,埃文拍了拍他怀中的爱德华:“勋爵大人,您先上去吧,我一会儿过去找您。” 爱德华本来还有些兴致勃勃,现在瞬间就委顿了,但是他却也不想给埃文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只能有些垂头丧气的从埃文的膝盖上跳了下来,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爱德华刚走,佛尔德就走到了跟前,他看着埃文,笑的十分温和。 “布鲁斯牧师。”他冲着埃文微微点了点头。 埃文因为身体的原因,也不太好站起来,只笑着道:“佛尔德先生,抱歉我不能站起来迎接您,请坐。” 佛尔德十分随意的坐到了埃文的身边,抚了抚袖口,低声道:“您不必如此多礼,我们都是老朋友了。” 他这句话说的低沉而又随意,但是埃文却生生听出了几分嘲讽的意思。 埃文有些假的笑了笑:“您这次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佛尔德挑了挑眉,他那张略显的有些平淡的脸顿时显出了几分戏谑的意味。 “这几日约翰逊先生的事情您也该听说了吧?事情并没有得到解决,但是教会的事情不能永远这样耽误下去,我建议您和我一起去找约翰逊夫人,尽早的将教会的损失补偿,这样对谁都好。” 佛尔德语气高高在上,语气中透着一丝不屑。 埃文不知道这个不屑到底针对的是约翰逊夫妇还是自己,但是他却也只当没有听出毛病,点了点头道:“您说的很有道理,只是我现在的身体……” “您只管放心就是。”佛尔德打断了埃文的话:“约翰逊夫人我会直接请过来的,您只需要在康沃尔庄园等着就是了,用不着麻烦您亲自前去。” 他的亲自两个字说的十分重,语气中带着满满的讥讽。 这样明显的情绪,埃文再也不能装作没有听见,他皱了皱眉,低声道:“您这样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佛尔德冷笑了一声:“现在威尔逊公爵不再,您还要再装下去吗?” 埃文心中一沉,但是脸上却神色不变,柔声道:“您是什么意思?” 佛尔德看着他几乎被他给气笑了:“我是什么意思?布鲁斯,你当年是如何对我的,还要我再给你重复一遍吗?”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逼近了埃文的身前。 埃文现在几乎不能移动,他的双手紧攥住了椅子的扶手,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他没有想到,佛尔德竟然会这么快就和他翻脸。 第41章 黑色历史 “佛尔德先生。”埃文面不改色的看着佛尔德:“那件事请您不要再提起了,我并不想要回答。” 埃文的脸色冷酷而又决绝,不留丝毫的情面,他一开始就想好了要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如今做起来,当然游刃有余。 佛尔德的脸色在听了这句话之后,难看的有些可怕。 “你果然是一个铁石心肠的魔鬼!你当年毁了我的人生!如今竟然没有丝毫的悔改吗!” 埃文有些诧异的看着佛尔德,脸上流露出一丝费解:“毁掉您的人生?”埃文微微顿了顿:“您的这句话从何说起呢?” 佛尔德看着埃文疑惑的样子,冷笑了一声:“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装的,当年你做的事情,难道不想认吗?” 埃文脸上的神色更加困惑了。 “我……我当年拒绝了您的好意,这件事我是承认的,但是说毁掉您的人生,是否有些过分了?” 佛尔德看着埃文,眼中攒动着深深的怒意,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原本温和的脸色,如今看起来略微有些狰狞。 “你真的不想承认吗?”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埃文。 埃文看着佛尔德的脸,微微的皱了皱眉:“我没做过的事情,自然不会承认。” “没做过?”佛尔德大口的喘着气,似乎是被气的不轻。 “你竟然敢说你没有做过!我刚刚向你表明了心意,还没有几天我是一个可耻的同性恋的名声就传遍了整个校园,我被学校退学,父母差点将我逐出家门,这难道不是你做的吗!这件事情只有你知道!你还敢说你没有做过!” 佛尔德死死的盯着埃文,眼中几乎渗出血来,幸好服侍的仆人都没有在身边,不然埃文此时可算是腹背受敌了。 埃文攥了攥有些濡湿的掌心,这件事情的确是原主做的,但是幸好原主这个人也比较聪明,并没有明目张胆的去做,只是在无意间不动声色的传播出去的。 “哦……原来是那件事啊。”埃文神情有些闪烁的低下了头,声音低的几乎有些听不清楚:“那是我的错,对不起。” 埃文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慌乱,也不敢去正视佛尔德,这让佛尔德更加怒火冲天。 “对不起?你认为一句对不起可以弥补你对我做的这一切?布鲁斯!你这个魔鬼!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佛尔德恶狠狠的看着埃文,他并没察觉到埃文语气的不对劲,此时的怒意占据了他整个大脑,他眼中的怒气几乎将埃文点燃,而埃文,却依旧低垂着眉眼,一言不发。 佛尔德看着埃文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怒气无从宣泄,只得冷笑了一声又道:“布鲁斯,你这样爱慕虚荣铁石心肠的人,当年害的我那样悲惨,如今又要来蛊惑公爵大人吗?不知道公爵大人是否知道,你这幅纯洁的皮囊下,还藏着一副丑陋的面孔?” 说到这儿他冲着埃文靠近了几分,低声道:“你说,我要不要向公爵大人说一说,你当年是如何卑躬屈膝的接近我,然后等利用完之后,又如何狠狠的甩开我毁掉我?” 他的眼中透露着满满的恶意,看着埃文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猎物,隐含着嗜血的光芒。 埃文端坐在原地,身形丝毫未变,他淡淡的看着佛尔德,低声道:“您说您想要说的,我并不介意。” 埃文的这句话说的十分的坦然,坦然到佛尔德也忍不住愣了愣,继而又冷笑了一声:“你如此淡定,看来你对公爵的蒙蔽恐怕已经很深了,好,既然如今我找到了你,那我们就不妨再玩一玩,看看最后到底鹿死谁手!” 佛尔德说完最后一个单词,迅速的抬起了身子,他冲着从远方走来的威尔逊公爵招了招手,脸上已经是一副温和谨慎的笑容了。 威尔逊公爵走到跟前,神色有些疑惑的看着埃文和佛尔德,刚刚他看见佛尔德俯下身与埃文说话,埃文的脸色也不像平时那样柔和,反而带着一丝冷意,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公爵大人。”佛尔德颔首行礼。 威尔逊公爵对佛尔德的感官并不是很好,所以也只是敷衍的抬了抬手,道:“佛尔德先生,您今日怎么有时间过来?” 佛尔德微微笑了笑:“我今天过来,是想要邀请布鲁斯牧师一起,解决这次教会财产的侵吞事件。” 威尔逊公爵忍不住皱了皱眉:“牧师先生的身体还很虚弱,如何能做这些事情?” 佛尔德低垂着眉眼,眼底划过一丝冷芒。 “请您放心,我一定不会为难布鲁斯牧师的,介时我们将会将约翰逊夫人邀请到康沃尔庄园来,并不需要布鲁斯牧师奔波。” 佛尔德的话说的十分妥帖,要不是埃文知道他的恶意,也会被他的态度所打动,埃文垂着眼睛,手指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袖口,并不多言。 威尔逊公爵斟酌般的看了一眼埃文,最后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 埃文毕竟是教会的人,威尔逊公爵自己,也无法阻止这样合理的请求。 佛尔德满意的点了点头:“刚刚布鲁斯牧师也答应了,如今也得到了您的同意,真是太好了。” 威尔逊公爵一只眼睛斜睨了埃文一眼,脸上闪过一丝客套的笑意。 威尔逊公爵回来之后,佛尔德就没有再久待下去,他很快的就告辞离开了。 他离开之后,威尔逊公爵和埃文之间的气氛就陷入了一个十分微妙的沉寂之中,威尔逊公爵给埃文倒了一杯红茶,斟酌了良久,终于问道:“刚刚那位佛尔德先生和您说了什么?为什么感觉您如此的沮丧?” 埃文有些勉强的冲着威尔逊公爵笑了笑:“没……没有……” 他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心中飞快的想着自己的应对措施。 威尔逊公爵看着他这幅样子,心中的疑惑越发深了,立刻又道:“您到底怎么了?请您一定要告诉我!” 他的语气又是着急又是担忧,让埃文也忍不住侧目。 “我……”埃文忍不住张了张口。 “并没有什么事。”他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缓缓的低下了头。 威尔逊公爵看着他这幅样子,眉头皱得死紧,他不喜欢埃文有事情瞒着他的这种感觉,这让他觉得,自己是被埃文排除在他的世界之中。 “请您一定要告诉我!”他有些强制性的抓住了埃文的双手,强迫他抬起了头,直直的看着他有些忧虑的眼睛,沉声道:“我将您当成这世界上最好的朋友,如果您遇到了什么困境,请您一定要告诉我!” 埃文看着威尔逊公爵的眼睛,眼中闪过一丝为难,心中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这个人有时候真的是…… “公爵大人。”埃文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终于恢复了冷静:“在我年轻的时候,我曾做错过一件事情,我到现在都无法原谅我自己,但是因为某种原因,我又必须要保持沉默,这对我来说,实在是太过于艰难了,我无法向任何人诉说,哪怕是主也不可以,我只能背负着这样的罪孽,直到我生命的尽头,尽我最大的努力向主忏悔,来赎清我的罪孽。” 埃文低垂着眉眼,完全不敢正视威尔逊公爵,语气低沉而又悲哀,而威尔逊公爵在听完这番话之后,也愣住了,直直的看着埃文英俊的脸,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许久之后,威尔逊公爵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低声道:“您……到底做了什么?” 埃文叹了口气:“公爵大人,这件事是我对逝者的诺言,绝对不可以打破,请您不要为难我。” 其实佛尔德不知道的是,当年他与埃文的事情,早就被他的父亲察觉,他的父亲曾经找过埃文,想让他离开自己的儿子,只不过那时候的埃文并不以为然,直到佛尔德表白之后,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如今这位受人尊敬的伯爵大人已经去世了,对埃文来说,这样一个挡箭牌,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威尔逊公爵看着埃文,一时间话有些无从说起,他知道埃文的品性,如果埃文不想说的话,那他就永远问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事情,而且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这件事还和佛尔德有关,威尔逊公爵眼底闪过一丝暗光,这件事他必须要调查清楚。 “牧师先生。”威尔逊公爵半跪在埃文身前,直直的看着埃文低垂着的眼睛,眼中闪着淡淡的柔光:“您的品行有目共睹,我相信,您所说的这些话都是出于您对于他人的仁善,您放心吧,我们的友情不会受到这些事情的影响,您永远是我心中最高尚的绅士。” 埃文看着威尔逊公爵苦笑了一声:“我亲爱的公爵大人,多谢您的鼓舞,只是如果您知道了,我曾经做过的事情,只怕就不会这样说了。” 他有些疲惫的转过脸去,缓缓的靠在了椅背上。 看着埃文有些疲惫的侧脸,威尔逊公爵的心中十分的难受,他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他如此痛苦,但是他却坚信,埃文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做出任何超出他想象的事情,因为在他看来,埃文是这世上最纯洁善良的人,即便是心怀愧疚,更多的只怕是自己心灵上的一尘不染,才会把一件小事放大,让他痛苦了这么多年。 想到这些,公爵的心中更加难受了,他几乎是柔情似水的看着埃文,看着他英挺的侧脸,他几乎想要伸出手将他紧皱的眉头抚平。 最后威尔逊公爵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他轻咳了一声,缓缓的站起了身,柔声道:“天色不早了,先进去吧。” 第42章 解决问题 第二天刚刚用过中午饭,就有仆人进来禀报,佛尔德先生和约翰逊夫人求见,埃文原本正在和公爵聊一些艺术相关的事情,听到这个禀报,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有些微妙起来。 威尔逊公爵看了一眼低垂着眉眼一言不发的埃文,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只道:“将他们迎到客厅,我马上就出来。” 仆人躬身退下,威尔逊公爵却走到了埃文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埃文,柔声道:“我和您一同下去吧,我也是教堂的捐助者,这件事情还是有权利插手的。” 埃文抬起头看了一眼威尔逊公爵,他英俊的侧脸一般掩盖在阴影之中,有一种奇异的美感,埃文嘴角微微勾了勾,脸上却做出一副感激的模样:“真是多谢您的慷慨了。” 威尔逊公爵无所谓的笑了笑,将埃文从软椅上扶了起来,朝着楼下走去。 埃文此时的伤口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是下楼还是要小心,他故意将大半的身体都依靠在威尔逊公爵身上,借助他的力量朝着楼下走去。 威尔逊公爵在埃文刚一靠近他怀中的时候,整个人就一下子僵住了,在下楼的过程中,更加是一步一动,手足无措的像是一个毛头小子,埃文眼角带出了一丝隐秘的笑意,只是这样一点小小的举动,就能让威尔逊公爵如此方寸大乱,看起来他的计划已经成功了百分之九十,剩下这百分之十,就要看自己的手段了。 威尔逊公爵一直将埃文从楼梯上扶了下来,等终于将他安坐,埃文这才略显歉意的说道:“公爵大人,真是抱歉,麻烦您了。” 威尔逊公爵巴不得他多麻烦麻烦自己,他有些可笑的摆了摆手,语气有些不稳的说道:“您……您太过客气了,这没什么的……” 他的声音轻而飘,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几乎没人听清楚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埃文看着他这个样子,心中忍不住笑了,威尔逊公爵在感情上如此青涩,真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就在这个时候,佛尔德和约翰逊夫人也被仆人领了进来,出乎埃文意料的是,钱德勒警长竟然也跟了进来,他看着这幅场景,不由得愣住了。 “警长先生?”威尔逊公爵皱了皱眉,先开了口:“您怎么过来了?这件事需要警察的插手吗?” 威尔逊公爵对于警察的信任度可以说已经降低到了尘埃之中,连带着对钱德勒警长也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钱德勒警长看起来有些颓丧,至少比起之前意气风发的样子要颓丧的多,他捏了捏已经有些陈旧的帽檐,看了一眼面色虚弱的埃文,低声道:“公爵大人,约翰逊先生的案子还没有结果,我这次来,一是想要探望布鲁斯牧师,同时也想要得到一些牧师先生的意见。” 上次的额时间钱德勒警长尝到了甜头,这次的事情将他弄得焦头烂额也没有结果,他自然又想起了埃文。 埃文听到这话微微一滞,有些诧异的看着钱德勒警长:“哦,警长先生,您实在是高看我了,对于这件事,我并不比您知道得多。” 钱德勒警长有些怕威尔逊公爵,但是对埃文却是十分亲近的,此时听他这样说,连忙道:“您在上一次的案件中帮助了我,这一次也请您再帮我一次,这件事情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解决,苏格兰场那边已经对我十分不满了,若是派了上头的警探过来,只怕事情会更加复杂。” 听他说起这个,公爵的眉毛不由得皱了皱,他看了一眼神情坦然的佛尔德,和面无表情的约翰逊夫人,将心中的思虑压了下去,终于低声道:“不要说这些事情了,三位请坐吧,还是先将今日的主要事情解决。” 说到这个,佛尔德终于有了插话的功夫,笑着道:“今天还要多谢公爵大人的慷慨,我们才能在您的庄园中谈论这件事情。” 威尔逊公爵冷冷的看了佛尔德一眼,冷声道:“布鲁斯牧师的是我的朋友,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佛尔德的笑容立刻僵硬了下来。 威尔逊公爵却不再看他,转而看向了坐在沙发最边上,脸上还遮着黑纱的约翰逊夫人,低声道:“夫人,您今天既然来了,之前约翰逊先生所做的事情,您打算如何赔偿?” 约翰逊夫人几乎是有些神经质的看了威尔逊公爵一眼,她将头上的帽子卸了下来,黑纱后面的脸色苍白的有些可怕,完全不是几天前那个冷静而又理智的女人。 她直直的看着威尔逊公爵,眼中带着一抹疯狂和惶急。 “他所做的事情,我一件都不知道,他的钱我也从来没有见过,您的请求我无法满足。” 约翰逊夫人的声音还带着一丝颤抖,但是坐在屋里的人却都被她给惊住了,尤其是埃文,他半起身看着约翰逊夫人,语气有些严厉的说道:“夫人,您之前还不是像我承诺过会将钱还给教会吗?如今为何要出尔反尔?” 约翰逊夫人根本不看埃文,迅速低下了头,双手抱住了脑袋,有些痛苦的低吟:“布鲁斯牧师,对不起……真是对不起,我也是没有办法,我以为他将财产留了下来,但是现在我根本找不到任何财产的踪迹,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约翰逊夫人捉到最后语气中都带上了一丝哽咽,她这几日的生活的确过得有些不太好,周围人的目光,镇子里的人的指指点点,还有小报记者频繁的轰炸,她此时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 埃文死死的皱起了眉,看着约翰逊夫人,眼中生出了几分不确定。 威尔逊公爵却走到了埃文身边,抚了抚他的肩膀,低声道:“您先坐下吧,不要崩裂了伤口。” 埃文又坐回了柔软的沙发中,他此时心绪万千,并没有什么反应,但是坐在对面的佛尔德,眼中却闪过一丝明灭的光芒。 “约翰逊夫人。”佛尔德不等别人出口,先说道:“不论您说出什么话,您的丈夫对于教会财产的侵吞都是事实,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若是您现在不好好配合的,那么这件事就会交到法院的手中,他们会冻结您的财产,拍卖掉您的住宅,然后用来偿还教堂的亏空,若是您不想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的话,我还是劝您,最好配合我们的工作。” 佛尔德毕竟是教会派来的人,威胁起人来,十分水到渠成。 约翰逊夫人听了这话,不由得抖了抖,她有些惊恐的看着佛尔德,就像是看着一个魔鬼。 “您……您不能这样做……”她的眼中流出了泪水:“佛尔德先生,您是一位绅士,难道您真的要这样为难我一个寡妇吗?” 埃文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的可怜女人,说不上来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古怪。 “为难?”佛尔德看着约翰逊夫人笑了:“我怎么会为难您呢?我所说的一切都是有法律依据的,这是法律所规定的事情,就算是您,一位高尚的女士,也必须要遵守,我将这件事的后果告诉您,只是想让您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也是请求您,不要再说这些不负责任的话了,教会的财产,您必须要归还。” 约翰逊夫人听到这里,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她紧紧的攥着裙边,咬着下唇,看着佛尔德的眼神中,透着深深的恐惧。 钱德勒警长在一旁看了,忍不住说道:“佛尔德先生,您非要将话讲的这样绝情吗?约翰逊夫人也是一位可怜的受害者啊!” 佛尔德看着钱德勒警长冷笑了一声:“受害者?”他的眼中透着一丝傲慢:“她是受害者,那么教会就活该损失吗?您要知道,教会的财产都是用来侍奉上帝的,难道我们要用这些钱,来喂饱一个贪婪的恶魔吗?” 钱德勒警长并不善于辩论,一下子便噎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约翰逊夫人见状,便用求救的眼神看着埃文。 埃文原本在这件事的立场上就有些尴尬,此时被她□□裸可怜的目光一看,他的处境顿时更加艰难了,埃文只觉得头皮发麻。 约翰逊夫人可怜的目光他不能不理会,因为他到底是一位‘善良’的牧师,但是教会的事情他要是倒戈相向只怕也离他完蛋不远了。 埃文心中纠结的像是一团乱麻,但是却也不能一句话不说,现在整场的目光都移在了他的身上,他只觉得力如千钧。 埃文抬头看了佛尔德一眼,他嘴角讽刺的笑意让埃文心中一跳。 他是故意的! 这是埃文唯一的想法,将自己逼到这样一个地步,佛尔德果然说到做到,要不然自己伪善的面孔被揭开,要不然教会的惩罚也会如影随形,真是恶毒的办法。 埃文心中充满了对佛尔德的恨意,但是此时在这种场景之下,他却也不能一句话不说,埃文攥了攥汗湿的掌心,温声道:“夫人,您……” “这件事情有教会做主,布鲁斯牧师恐怕也是无能为力。” 突然间,威尔逊公爵打断了埃文的话,他冷着脸看着一脸可怜的约翰逊夫人,继续冷声道:“夫人,您求助布鲁斯牧师,不过是看在他的仁慈之上,但是此事是教会做主,只怕布鲁斯牧师也无法为您做出更多,这件事情,还是请您自己解决。” 有威尔逊公爵出头,埃文心中顿时松了口气,但是他也不敢松懈,只能一脸无奈的看着约翰逊夫人,眼中带着一丝怜悯。 “我亲爱的夫人。”他的语气十分的柔和:“您的处境我十分理解,但是此事已经超出了我的职权范围,我实在无法为您做出更多,请您放心,我会将您的事情写信给主教大人的,主教大人怜悯慈悲,必定会做出正确的决定的。” 幸好有教会在上,不然这件事情还真的不好处理。 第43章 出现转机 对于埃文如此官方的回答,让约翰逊夫人无语凝噎,她原本已经涌动到眼眶的泪水,一下子便掉了下来。 她原本通红的眼眶,此时也冷了下来。 “您……不愿意帮助我吗?” 约翰逊夫人的语气哀伤而又凄婉,让埃文不由得有些毛骨悚然。 佛尔德此时却完全没有之前的伶牙俐齿,只笑着坐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看着埃文与约翰逊夫人交锋。 埃文忍不住咬了咬牙,这个佛尔德果然是冲着他来的。 “约翰逊夫人。”埃文神情温和的看着约翰逊夫人:“我自然是十分愿意帮助您,但是这次的事情已经不再我的掌握之中,我也是无能为力,再说了约翰逊先生做出这样让天主蒙羞的事情,我又如何能为他说话呢?” 埃文尽量让自己显得仁慈但是又无能为力,这件事情原本就是一个十分复杂的案件,他现在不应该擅自插手。 约翰逊夫人看着埃文,眼中终于生出了一丝绝望,她咬着牙,猛地站了起来,闭了闭眼睛,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她低泣道:“既然你们这样逼我,那我也用不着再顾忌什么了,我现在拥有的一切已经是我的全部了,若是你们想要夺去的话,那我也好玉石俱焚。” 她睁开了眼睛,眼底是一片决然。 埃文有些被她这样的气势给吓住了,在埃文看来,能不要命的人,全都不能惹。 但是佛尔德却丝毫没有被吓住,他冷笑了一声,站了起来。 “约翰逊夫人。”他冷冷的看着约翰逊夫人的脸,原本他想要利用她来揭穿埃文无情的本质,但是此时闹到了这个地步,他却也不能眼看着这件事无法收场,因为毕竟这是教会的大事,他不能束手旁观。 “您想要玉石俱焚?”佛尔德冷哼了一声:“那也好啊,我明白告诉您,教会的财产不能接受任何意义上的损失,若是您不赔偿的话,无论如何教会都会回收您的房子,至于您自己如何,我们就管不着了。” 佛尔德这番话说的冷血至极,钱德勒警长忍不住跳了起来:“佛尔德先生!”他对佛尔德怒目而视:“您怎么可以说出如此冷血无情的话!约翰逊夫人已经如此可怜了,您还要这样逼她吗?” 佛尔德看着钱德勒警长愤怒的样子,脸上的神色却丝毫未变,笑了笑道:“钱德勒警长,您真是一个热心肠的人,若是您不满意我的处置的话,那您帮助约翰逊夫人偿还欠款也是一样的。” 佛尔德一句话,就将钱德勒警长堵得死死的,他涨红了一张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虽然也算是绅士阶层的人,但是他的收入只怕脸埃文都不如,更何况他还有一大家子要养,如何能偿还这么大笔的钱财。 佛尔德冷酷的将周围的人环视了一圈,最后看着面色平静的威尔逊公爵,甚至还翘了翘嘴角,最后将目光停止在神色悲怆的约翰逊夫人脸上,经过这几天的接触,他清楚的认识到,这个女人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中年妇女,她的心肠甚至比一个男人还要冷酷,说什么玉石俱焚的话,他是一点儿都不信的。 “好了,约翰逊夫人。”佛尔德语气稍微软了几分:“您这样的处境,教会也是理解的,我们不会逼您立刻偿还,我作为此次教会的代理人,可以向您保证,教会会给您三个月的时间来筹集这笔钱财,在这之前,我们是不会来打扰您的生活的,但是也请您明白,教会并不是一个软弱到可以任人欺辱的对象,您想要免除欠款,还是死心吧。” 佛尔德这一番话,终于让紧张的场面稍微缓和了几分,钱德勒警长之前紧绷的脸,也稍稍缓和了几分,至少没有一句话把人逼死。 埃文听了这话,却忍不住看了佛尔德一眼,真是好手段,先将人逼到极致,在给些甜头,既让自己的目的达到,还让这个人对你感恩戴德,真是厉害。 约翰逊夫人听了这话,神情微转,最后她终于抬起了头,泪眼朦胧的看着佛尔德,她用帕子擦了擦濡湿的脸颊,这才轻声道:“多谢您的大度,我会抓紧时间筹款的。” 佛尔德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这才坐了下来。 威尔逊公爵直到佛尔德坐定了,这才终于开了口:“既然你们二位都达成了合意,那么就请离开吧,我之后还有事情。” 威尔逊公爵这句话说的十分冷淡,丝毫不留情面,在场之人都有些诧异的看着公爵,在诸人眼中,公爵一直都是谨慎而又守礼的存在,这种让人尴尬的场景,他们几乎没有见过。 威尔逊公爵根本不理会诸人的目光,他有些不耐烦的站了起来,冲着外面招了招手,立刻有男仆进来,做出一副恭迎的姿态。 诸人脸上不由得都有些赧然,公爵的这幅姿态,就相当于赶人了。 最后还是佛尔德反应的比较快,他立刻冲着公爵躬了躬身,笑着道:“那我就先告辞了,今日麻烦您了。” 公爵冷冷的点了点头,佛尔德立刻转身离开了房间。 约翰逊夫人和钱德勒警长也顺着佛尔德退了出去,只是他们两个脸上的神情,就没有了佛尔德那样的自如。 这三个人迅速的离开了康沃尔庄园,他们离开的速度甚至让埃文都有些惊讶,公爵这到底是怎么了? 埃文有些疑惑的转身看着威尔逊公爵。 面对着埃文诧异的脸色,威尔逊公爵有些无法忍受的低了低头,许久之后,终于低声道:“我不喜欢这些人。” 他们来他的庄园,欺负他的人,这样的情形,让威尔逊公爵无法忍受。 埃文并不懂威尔逊公爵的心理,叹了口气道:“您的想法我很理解,这件事实在太过诡谲,约翰逊夫人的出尔反尔,实在是让我有些始料未及,没有想到约翰逊先生竟然一分钱都没有留下来。” 说到这儿威尔逊公爵却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您实在是太过于仁善了,说什么没有留下钱,也不过是她贪图财产罢了,他们是夫妻,约翰逊先生在钱财上是算计不过约翰逊夫人的。” 埃文听威尔逊公爵这样说,神情不由得一滞,他低下头思考了半天,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虽然您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约翰逊夫人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一直都相信人性本善,在得到更多的信息之前,我不会用恶意去猜测人性。” 威尔逊公爵听他这样说,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他神色复杂的看着埃文,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样的人竟然会存在于这个世上,他绝对不能让今天这些人,把他扯入漆黑的深渊之中。 威尔逊公爵这样的人,虽然并不善于推理,但是对于人性的恶意,他却比谁都要敏锐,今日约翰逊夫人的这场戏实在是太过于刻意了,他几乎在约翰逊夫人哭泣的那一刹那,就意识到了,约翰逊夫人并不是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可怜,今天这场戏,除了埃文和糊里糊涂的钱德勒警长,每一个人都不简单。 威尔逊公爵神情隐晦的看着埃文的侧脸,这件事情,他一定要调查清楚,埃文和佛尔德之间的过往,他必须要知道,他不能忍受埃文有一段没有自己的人生。 威尔逊公爵又如同原样将埃文送回了二楼,并且亲眼看着他睡下,这才离开了埃文的卧室。 威尔逊公爵进了书房的时候,已经有一个人在书房里等候了,这个人仗着一副寻常的面容,穿着却看着像是一位绅士,十分的整洁,他看见公爵进来,也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他优雅的站了起来,戏剧性的脱下帽子向着公爵行了一礼:“公爵大人。” 威尔逊公爵面无表情的从这个人面前走过,眉毛都没有抬一下,他直直的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之后,这才抬了抬手:“坐下吧,艾德森。” 艾德森嘴角勾出一抹笑意,缓缓的坐了下来:“大人,您已经许久没有传唤过我了,这次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威尔逊公爵紧皱着眉,微微停顿了片刻,终于道:“你将布鲁斯牧师的背景给我彻底的调查一遍,不能让过任何的细节。” 艾德森听了这话微微有些诧异,抬起头看了威尔逊公爵一眼:“布鲁斯牧师?” 他是公爵的幕僚,也是德兰里尔的镇民,自然是知道布鲁斯牧师的,一位上帝的忠实信徒,一个善良到让人有些讨厌的年轻牧师。 “这位牧师先生难道有什么不对吗?”这是艾德森的第一反应。 威尔逊公爵微微蹙了蹙眉,摇了摇头:“并没有,我只是想知道他的背景如何,现在他与我关系亲近,我不想出什么问题。” 艾德森听了这话,原本还有些嬉皮笑脸的样子顿时消失了,他神情肃穆的站了起来,看着威尔逊公爵的眼神十分专注。 “您与布鲁斯牧师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需要调查背景的地步了吗?” 他的这句话问的十分郑重,几乎让威尔逊公爵有些难以招架。 “这种事情不需要的你的过问。”他的回答有些心虚:“你只需要做好我交代给你的事情。” 艾德森半抬着头,看着威尔逊公爵捏着袖口的手,心中突然觉得而有些不妙,让威尔逊公爵都如此紧张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这几天虽然没有与公爵交流过,但是公爵的一举一动他还是一直注意着的,公爵被刺杀,整个公爵府的人脉都扑向了王都,那位自取灭亡的王子只怕此时也已经十分不好受了,而救了公爵姓名的布鲁斯牧师,他一直没有怎么关注过,如今想着,他竟然能留在公爵府上休养到现在,这本身就是一个十分诡异的现象。 艾德森握了握拳,原本平淡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坚决,这件事情,他还要好好琢磨。 第44章 警官问计 自从这次的调解之后,佛尔德这边终于安静了下来,但是钱德勒警长却比之前更加活跃了,时不时的就会找机会来看埃文,但是大多数时候都会被威尔逊公爵直接拦住,只有很少的时候,在威尔逊公爵不在的时候,钱德勒警长这才能被幸运的放进来。 比如说,今天…… 埃文有些无奈的撑着额头,看着眼前钱德勒警长苦着脸的样子,心中真的是无言以对。 “警长先生,您这次来到底是有何用意?” 钱德勒警长搓了搓手,脸上的笑有些讪讪的,许久了才道:“牧师先生,这次的案件请您一定要帮助我。” 埃文忍不住楞了一下,他没有想到,钱德勒警长还是没有放弃这个想法。 “钱德勒警长,我又能做什么呢?您对我实在是太过于高看了。”埃文笑着说道。 钱德勒警长叹了口气:“牧师先生,您实在太过于谦虚了,上次的案件多亏了您的帮助,我才能破获,这次的案件到现在为止我也没有头绪,还要请您帮一帮我。” 说起这个,其实埃文也是有些好奇的,原本传的沸沸扬扬的自杀,钱德勒警长难道就是因为约翰逊先生在私德上的问题,就改变了自己的判断吗? “钱德勒警长。”埃文斟酌了片刻终于开口道:“约翰逊先生真的是死于谋杀吗?我之前一直听人说他是自杀,为什么您突然改变了意思?” 听埃文主动谈起了这个案子,钱德勒警长心中一喜,急忙道:“不瞒您说,这件事也是约翰逊夫人发现的。” 约翰逊夫人?埃文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 “之前我一直以为约翰逊先生是服毒自杀,但是却没想到,约翰逊夫人发现约翰逊先生所服的□□十分奇特,本地的药店根本没有这种□□,经过法医的检验,这是印度特产的一种□□,但是约翰逊先生从没有去过印度,反而那位秘书雷尔,却是曾经在印度为一位驻守的将军服务过,因此我这才拘役了雷尔。” 钱德勒警长神色有些沉重的说道。 埃文听了却依旧有些疑惑:“既然是如此,这件事又有什么为难的呢?” 钱德勒警长不由得苦笑了一声:“虽然这件事情如此明显,但是很遗憾的是,我现在并没有雷尔直接参见此事的证据,目前来说,根本无法将他定罪,因为关于此事的嫌疑人之中,与印度有关的人不只是雷尔,发现□□不对劲的约翰逊夫人也曾经去过印度,这让这件事情变得异常的复杂起来。” 约翰逊夫人也去过印度,埃文心中微微一动。 “既然如此,那是否说明约翰逊夫人也有嫌疑?”埃文试探性的问道。 钱德勒警长却在这个时候摇了摇头:“不可能,约翰逊夫人那天下午一直都在妇女协会帮忙做捐助的毛线帽子,她没有机会作案的。” 埃文听了这话不由得低头笑了笑:“妇女协会与约翰逊家不过隔着两条街,而且一般情况下,妇女的活动都会十分杂乱,人来人往,难道有人会时时刻刻的盯着约翰逊夫人吗?” 钱德勒警长被埃文给问住了,一时间他的表情有些僵硬起来,沉吟了片刻,这才道:“这……这也是很有可能。” 埃文看着钱德勒警长有些不愿意相信的神色,忍不住笑了笑:“警长先生,您是一位绅士,不愿意相信约翰逊夫人可能会是凶手,但是这件事情还请您要用客观的目光来看待。” 钱德勒警长被埃文说的有些神色讪讪的,干笑了几声道:“是我主观了,这件事我会仔细调查的。” 埃文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嘀咕起来,原本不想要管这件事的,没想到最后还是没能关注自己的好奇心。 钱德勒警长从埃文这里终于突破了一小点,心中也是松了口气,又急忙道:“牧师先生,那个雷尔实在是难缠,我现在根本无法突破他的口供,他的不在场证明现在也十分含糊,他说他去了歌剧院听歌剧,歌剧院也有他购票和入场的记录,但是很遗憾的是,在约翰逊先生死亡的时间内,歌剧院中间刚好有间隙,那个时候的雷尔的踪迹没有人知道。” 埃文听了不由得皱起了眉,这样看起来,两个人都没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这件事情恐怕要复杂了。 “雷尔先生既然和约翰逊先生有矛盾,那您在歌剧院方面是否有所收获?”埃文又问道。 钱德勒警长皱了皱眉:“歌剧院那边也并没有收获,歌剧院的管理一直很混乱,尤其是中场休息的时候,根本没有人会去关注一个没有什么名号的小子。” 埃文听了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件事情如此复杂,我建议您还是登报纸找寻目击者吧,不然这件事只怕不好解决。” 钱德勒警长一直都是不同意登报纸这样的处理手法的,但是此时也没有了其他的办法,钱德勒警长只能点了点头:“希望可以得到一个好的结果吧。” 两人之后又寒暄了几句,主要是交流了一下埃文的伤势,埃文现在的伤势来说,其实已经好了许多了,但是由于埃文的计划,自然不可能真的说实话。 “伤口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好,多谢您的关心。”埃文说的十分有礼貌,但是却也带着一丝疏离。 钱德勒警长粗壮的神经并没有听出来埃文的疏离,依旧笑着拍了拍埃文的肩膀,爽声道:“希望您的身体能快一点好起来,这几天那位助理牧师先生的弥撒,实在是太让人难以忍受了。” 钱德勒警长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性格,所以埃文并不质疑他这句话的真实程度,忍不住皱了皱眉,那个孩子真的做的这么差劲吗? 埃文忍住并没有问细节,这件事情还是下次问桑德斯夫人吧,要是弥撒做的不好,再让佛尔德知道了,只怕又要给他找事情。 最后在午饭之前埃文送走了钱德勒警长,并不是埃文不愿意留他用饭,而是钱德勒警长生怕威尔逊公爵回来,那样只怕他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钱德勒警长前脚离开康沃尔庄园,威尔逊公爵后脚就回来了,威尔逊公爵回来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并不愉快,他沉着脸来到了埃文读书的花园中,身后还跟着一个埃文从来没有见过的男人。 那个男人长相平庸,但是看着埃文的眼神却十分耐人寻味,埃文忍不住皱了皱眉。 “公爵大人。”埃文扶着椅子站了起来,微微颔了颔首:“您回来了。” 公爵看着他站了起来,急忙迎上前来,扶着埃文让他坐下。 “牧师先生,您的身体还没有痊愈,以后不必这样多礼。” 看着威尔逊公爵焦急的脸色,埃文忍不住笑了笑,最后还是依照公爵的意思坐了下来,低声道:“您的脸色如此急切,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威尔逊公爵皱着眉摆了摆手:“没事,只是王都那里出了一些问题。” 王都?埃文的心中忍不住一跳,他现在听不得王都这两个字,只要听到,他就会想起书中那场骚动,从王都一直到德兰里尔都陷入了暴民的动乱之中,最后甚至血洗了德兰里尔,要不是在最后一刻公爵调来了军队,只怕脸公爵也不能幸免于难。 但是即使埃文心中如此担忧,在这种时候还是不能表现出特殊的对于王都的兴趣,他压下心中的重重忧虑,低声道:“原来如此。”说到这儿,他又转而看了一眼旁边看着他的神情十分古怪的男人一眼,又道:“那不知道这位绅士是?我之前倒没有见过。” 埃文来德兰里尔这么长时间,虽然说不上见过了德兰里尔所有的镇民,但是至少大多数人他是能有印象的,但是这个男人,他却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威尔逊公爵看着埃文关注艾德森,心中不由得有些紧张,他移动了一下脚步,挡住了埃文看向艾德森的目光,语气僵硬的说道:“这是我的一个幕僚,您不用在意。” 说完又朝着艾德森使了一个眼色,最后艾德森只能不情不愿的退了下去。 公爵如此古怪的动作让埃文心中有些诧异,公爵为何会这么紧张,难道这个幕僚有什么事情不成? 埃文心中疑虑重重,但是脸上却不表现出来,他转而看向了公爵,微微笑了笑,柔声道:“您真是辛苦,快坐下喝一杯茶吧。” 公爵刚一进来,便有女仆端了红茶上来。 公爵看埃文不再追究,心中也松了口气,顺势坐了下来,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牧师先生,您这几日身体感觉如何?”威尔逊公爵例行公事的问道。 埃文听了动作微微一动,笑了笑:“公爵大人,恕我冒犯,在我心中您已经是我的朋友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埃文。” 威尔逊公爵好像被埃文的话给惊住了,直愣愣的看着埃文,半张着嘴,看着有些可笑。 埃文见了心中暗笑,但是脸上却做出一副担忧的模样:“大人,您没事吧?” “呃?”公爵像是被什么惊住了似得抖了一下,手中的茶碗差点被他摔在地上。 “哦,哦,我没事,没事。”公爵迅速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整个人正襟危坐,并不正眼看向埃文,而是看着眼前的玫瑰花丛:“您的友谊让我十分感动,我自然不会介意的,相反的,我十分荣幸能够得到您的友谊,但是既然您认可我们的友谊,也请您以后不要喊我公爵大人了,您叫我查尔斯就可以了。” 公爵语气十分迅速的说道,好像生怕埃文拒绝似得,并不敢看埃文的神情。 埃文看着公爵英俊的侧脸,眼中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但是嘴里的话却温柔至极:“您太客气了,能得到您的友谊,是我的荣幸。”说到这儿埃文微微勾了勾嘴角,语气低沉的有些可怕:“查尔斯。” 第45章 暧昧丛生 威尔逊公爵像是被电击了似得颤抖了一下,这个名字从埃文的口中喊出来,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错觉,总带着一股缠绵的意味,让他整个人像是泡在温水中似得,一时间整个人都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 他愣愣的看着埃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埃文却看着他笑了笑:“您怎么了?” 威尔逊公爵瞬间反应了过来,脸上的神色就有些尴尬起来,他抿了抿唇,神情中带着一丝不自在。 “没事,我的朋友……”他略微顿了顿:“埃文。” 这个名字喊出来的时候,语气中的坚定让埃文也吓了一跳,只是埃文脸上依旧是一副温和的模样,他轻声笑了笑:“您这样叫我的名字,让我总有一种奇异的感受。” 威尔逊公爵握了握拳,沉声道:“您不觉得冒犯就好。” 埃文笑了笑:“能与您结成友谊是我的荣幸。” 威尔逊公爵心中松了口气,转而道:“您今日过得好吗?” 埃文笑了笑:“多谢您的关心,我过得很好,今日钱德勒警长来过了,有他的陪伴,我今日并不孤单。” “钱德勒警长来过了?”威尔逊公爵不由得皱起了眉,没想到今天让这位警长钻了空子。 “他与您说了什么?”威尔逊公爵十分担忧埃文会被拖入这次的麻烦事件。 埃文神情一愣,继而又笑了笑:“还能是什么,不过是这次的案子罢了,钱德勒警长没有什么头绪,来找我梳理头绪。” 威尔逊公爵听了眼中便带出了一丝不同意,但是转而看向埃文的时候,却又是一脸的柔情:“您现在身体不好,这种事情只怕会影响您的恢复,下次他如果再来,您也可以拒绝。” 他认为,埃文之所以会见钱德勒警长,就是因为他的心软,不懂得拒绝别人。 埃文心中暗笑,他的确是不愿意破坏自己的形象,这才见了钱德勒警长,但是他同时对这件事情也有一定的关注度,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到底是有一层隔阂在的,他首先就是要把握住所有出现差错的事情。 “您放心吧,我如今的身体已经很好了,见一见老朋友的精力还是有的。”说到这儿埃文微微顿了顿:“只是……” “只是?”威尔逊公爵诧异的看着埃文。 “只是教堂的里的事情我现在有些不放心。”埃文有些勉强的笑了笑脸上闪过一抹愁色。 “教堂的事情?”威尔逊公爵皱了皱眉:“教堂出了什么问题吗?” 埃文苦笑了一声:“之前我一直都不知道,今日钱德勒警长来了,我才听说,那位年轻的助理牧师,在礼拜日做弥撒的时候,好像做的不是很好,我十分担忧,天主的福音是否能够得到好的传播。” 又是钱德勒!威尔逊公爵心中恶狠狠的想到,这个人怎么这么多事,在这种时候提起这种事。 “您不要担忧。”威尔逊公爵勉强的笑了笑:“这应该是钱德勒警长开的玩笑,我这几日并没有听到这方面的抱怨,您的伤势要紧,如果要是没有养好伤的话,只怕去了也无能为力。” 埃文眉眼间还是一片担忧,但是到底没有再多说了,勉强颔了颔首,低声道:“只希望我的伤能尽快的愈合。” 听着埃文这样的话,威尔逊公爵心里十分复杂,他一方面希望埃文的伤病立刻能好,摆脱痛苦,但是他也不希望埃文就此离开康沃尔庄园。 最后威尔逊公爵只能点了点头,神情略微有些僵硬。 埃文心中暗自生出几分喜意,威尔逊公爵在面对感情的时候,单纯的简直像是一张白纸,他可以轻易的看清楚他的想法。 等到最后吃午饭的时候,埃文才和公爵一起去了餐厅。 吃完午饭,公爵将埃文送到了楼上,原本是想要将埃文送进他自己的房间的,但是在上楼之后,埃文却提出了异议。 “查尔斯。”他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总带着一股暧昧的语气,低沉而又轻柔,让威尔逊公爵心中一跳。 “我不想回房,我想要看书。”他看着威尔逊公爵的眼神真挚而又纯洁,威尔逊悸动的内心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 “您……您想要看什么书?”威尔逊公爵说起话来都有些不平顺了。 埃文却像是没有发现似得,温和的笑了笑:“不知道可不可以参观一下你的书房,我一直听说,您的书房是整个德兰里尔藏书最丰富的地方。” 威尔逊公爵的心跳动的飞快,像是有一个滴滴答的钟表似得,威尔逊公爵只觉得他的心脏快要爆炸了。 “好……好……”他连着说了两个好字,但是语气却有些干巴巴的,还带着一丝慌乱。 埃文心中暗笑,威尔逊公爵,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威尔逊公爵扶着埃文走进了他自己的书房,埃文看着这个庄重典雅的书房,心中不由得一阵赞叹,藏书果然很多,比教堂中的存书还要多,贵族们世代的积累,竟然比教会还要深厚。 “果然藏书丰富,您真是一位博学的人。”埃文语气赞赏的说道。 威尔逊公爵不知怎么的心中竟然有些窃喜,他忍住了微微翘起的嘴角,沉声道:“您过奖了,这些书都是祖辈留下来的,我看过的不过是十分之一,不知道您对什么书有兴趣?我可以帮您拿过来。” 那一层的书架十分高,埃文现在的身体情况,肯定不适合亲自去取。 埃文忍不住笑了笑,温声道:“关于教会的书目就好了,多谢您。” 威尔逊公爵有些手脚僵硬的拍了拍埃文的肩膀,低声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说完他就去取书了,看着威尔逊公爵有些别扭的背影,埃文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这个人,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威尔逊公爵将书取了回来,碍于埃文的身体,他特意挑选了比较薄和体积小的书,他大致介绍了几句,就又扶着埃文走到了他办公桌对面的书桌后面,低声道:“您不想回房间,就在这里看书吧。” 埃文抬起头看着公爵略微有些不自在的神情,笑了笑:“好,谢谢您。” 公爵挥了挥手,走到了他的办公桌后,埃文能看到他桌上厚厚一沓羊皮纸,知道公爵要处理的公事不少,所以也不打扰他,自己安安静静的看起了书。 在这样沉静的午后,温柔的阳光透过阳台上的法式窗户,洒到了书房之中,安慰面朝着窗户,温柔的秋日阳光,将他整个人都罩了起来。 他淡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显得异常的耀眼,他碧蓝色的眼睛,就像是一潭湖水,显得沉寂而又温暖。 威尔逊公爵坐在书桌后面,他大半个人都笼罩在阴影之中,他直直的看着埃文,就像是一个处在角落里禹禹独行的怪人,看着这世上最温暖的阳光。 威尔逊公爵的呆望最后终于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惊醒了,他猛地从桌子后面站了起来,刺耳的拖动椅子的声响让埃文也忍不住回过头来。 “大人?您怎么了?”埃文疑惑的看着公爵。 公爵的神色有些复杂,低低扔下一句‘没事’,就急匆匆的走到门口,猛地将门打开了。 他急促的呼吸着,好像屋子里有什么东西阻止他呼吸一样。 门口的人被他这幅样子吓了一跳,急忙问道:“公爵大人,您怎么了?” 威尔逊公爵紧紧的抿着唇,看着艾德森,低声道:“你五分钟之后再过来。”艾德森亲自过来,肯定没有好事。 艾德森有些疑惑的朝着屋里探了探头,可惜什么都没有看见,他低声笑了笑:“好,无论您说什么。” 艾德森离开了,威尔逊公爵却还要转过身去面对埃文。 威尔逊公爵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才鼓足了勇气去看埃文,埃文神情有些好奇的看着威尔逊公爵,眼底尽是一片探寻。 威尔逊公爵心中忍不住蜷缩了一下,他有很多东西,都不能再埃文面前彻底的摊开,对于眼前的这个人,他根本不敢将自己黑暗的一面摊开。 “埃文。”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你先回房间吧。” 埃文看着威尔逊公爵斜着头皱了皱眉,神情显得有些无辜,威尔逊公爵到底怎么了?刚刚门外的人埃文看的很清楚,就是今日那个陌生的绅士,名叫艾德森的公爵幕僚,他们有什么秘密的事情要商议吗? 埃文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关于王都的事情,埃文心中有忍不住想问的冲动,但是最后还是抑制住了自己的想法,抱着书缓缓站了起来,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您了,告辞。” 埃文从书桌前一步一步朝着门口走来,威尔逊公爵就站在那儿,根本无法移动分毫,他眼看着埃文走到自己身边,然后与自己擦身而过,他又下意识的摈住了呼吸,直到埃文打开门走了出去,威尔逊公爵这才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 威尔逊公爵这个时候终于可以移动了,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了书桌前,整个人都瘫倒在了椅子上,他整个人都躺倒在了椅背上,用手背遮着自己的眼睛,只觉得他自己快要疯了。 他竟然会有那样的想法,那样污秽的想法…… 威尔逊公爵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自我厌弃的情绪之中,他一直以为自己对于那个人的感情应该是纯洁的,没有丝毫杂质的,但是此时,他才发现,他的邪念就像是一条毒蛇似得,攫住了他的心灵。 威尔逊公爵忍不住□□了一声,他感觉他已经有些无法面对埃文了。 长久的寂静之后,敲门声又再一次响了起来,不过这次威尔逊公爵再没有站起来过去开门,只是语气有些低沉的说:“进来吧。” 下一刻,大门就打开了,艾德森那张平庸的脸,出现在门后。 第46章 悬崖边缘 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怕又如何?全在昭明君一念之间。”陆渊语气冷漠好似在说他人之事。 “好好好……”姜晏抚手大笑:“没想到安溪陆氏也会有玉衡君这般有趣之人,明日巳时,云中殿恭候玉衡君大驾。” 说完便转身御剑而走,一刻都不停留。 姜晏进了无尘殿,刚刚原本的在座之人,俱都不在了,只有温郯还留在原处,手中端着一杯茶,而他垂着眉眼看着那茶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师兄?”姜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温郯似是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姜晏一眼,等了半天才开口道:“阿晏?”说完又抚了抚额,低声道:“如何?” “命不久矣。”姜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却拎着腰侧的剑穗乱晃,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般严重?”温郯神色呆了呆:“可有救治之法?” “我出手自然可以,只是……”姜晏猛地攥住了画着圈的剑穗,语气有些不定。 “只是如何?”温郯神情似是松了松,但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阴翳。 “只是其间有几味药十分难得。”姜晏难得皱起了眉头。 温郯听了这话神情也有些滞涩,他知道,姜晏自小便见惯了好东西,若是他都觉得难得,那边绝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东西。 “可有办法?”温郯呼吸似是急促了一瞬。 姜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温郯,他这个师兄虽然自来看起来温和亲切,但是姜晏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冷漠不过,除了师父和姜晏这个师弟之外,就少有亲近之人,如今这般关切陆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晏心中脑补无数,但是嘴上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此时还不能确定,明日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但是冰心莲子和琉璃百合是必要有的,他被天火伤了心肺,要除去天火这两味灵药必不可少。” 温郯听了眉目微敛,冰心莲子倒也罢了,若是出得起高价,还能有些消息,但是琉璃百合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怕有些为难。 姜晏也知道这两种灵药的为难之处,因而又道:“师兄放心,若是暂时没有,也可拖延一阵,其他药物虽然也难,但是以安溪陆氏的手段,必是有的,等到一年之后凛寒秘境开启,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凛寒秘境乃是离火洲为数不多的天级秘境,其间珍稀药草无数,以冰系药草为最,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温郯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既有陆氏为后盾,哪怕只剩一线生机,也必有救的,何况一味灵药。 “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息吧,明日再细说。” 姜晏领命退下。 姜晏刚一出无尘殿,便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姜晏头也不回,挥手便祭出无思剑,直击那人门面,那人不慌不忙,摆出一个青龙出海的架势,随地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竟也锵锵躲了过去,姜晏待还要再击,那人却连声求饶:“昭明君,姜老祖,且饶了区区小人在下吧,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儿小的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您且留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听您老吩咐!” 姜晏收了手中飞剑,挑着眉毛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堂主,堂主这一招懒驴打滚,看来已经有些火候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正是白玉京庶务堂堂主孙成彦,他与姜晏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他天资不高,这许多年还是金丹修为,如今还是在俗称打杂堂的庶务堂里混。 “哪里哪里,让姜老祖见笑了,能有今天还靠老祖提拔。”孙成彦一张圆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晏被他的脸皮厚度惊住了,愣了半天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有些无奈的将无思剑收回了剑鞘,低声道:“说事情吧。” 第47章 谎话连篇 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怕又如何?全在昭明君一念之间。”陆渊语气冷漠好似在说他人之事。 “好好好……”姜晏抚手大笑:“没想到安溪陆氏也会有玉衡君这般有趣之人,明日巳时,云中殿恭候玉衡君大驾。” 说完便转身御剑而走,一刻都不停留。 姜晏进了无尘殿,刚刚原本的在座之人,俱都不在了,只有温郯还留在原处,手中端着一杯茶,而他垂着眉眼看着那茶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师兄?”姜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温郯似是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姜晏一眼,等了半天才开口道:“阿晏?”说完又抚了抚额,低声道:“如何?” “命不久矣。”姜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却拎着腰侧的剑穗乱晃,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般严重?”温郯神色呆了呆:“可有救治之法?” “我出手自然可以,只是……”姜晏猛地攥住了画着圈的剑穗,语气有些不定。 “只是如何?”温郯神情似是松了松,但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阴翳。 “只是其间有几味药十分难得。”姜晏难得皱起了眉头。 温郯听了这话神情也有些滞涩,他知道,姜晏自小便见惯了好东西,若是他都觉得难得,那边绝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东西。 “可有办法?”温郯呼吸似是急促了一瞬。 姜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温郯,他这个师兄虽然自来看起来温和亲切,但是姜晏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冷漠不过,除了师父和姜晏这个师弟之外,就少有亲近之人,如今这般关切陆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晏心中脑补无数,但是嘴上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此时还不能确定,明日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但是冰心莲子和琉璃百合是必要有的,他被天火伤了心肺,要除去天火这两味灵药必不可少。” 温郯听了眉目微敛,冰心莲子倒也罢了,若是出得起高价,还能有些消息,但是琉璃百合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怕有些为难。 姜晏也知道这两种灵药的为难之处,因而又道:“师兄放心,若是暂时没有,也可拖延一阵,其他药物虽然也难,但是以安溪陆氏的手段,必是有的,等到一年之后凛寒秘境开启,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凛寒秘境乃是离火洲为数不多的天级秘境,其间珍稀药草无数,以冰系药草为最,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温郯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既有陆氏为后盾,哪怕只剩一线生机,也必有救的,何况一味灵药。 “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息吧,明日再细说。” 姜晏领命退下。 姜晏刚一出无尘殿,便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姜晏头也不回,挥手便祭出无思剑,直击那人门面,那人不慌不忙,摆出一个青龙出海的架势,随地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竟也锵锵躲了过去,姜晏待还要再击,那人却连声求饶:“昭明君,姜老祖,且饶了区区小人在下吧,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儿小的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您且留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听您老吩咐!” 姜晏收了手中飞剑,挑着眉毛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堂主,堂主这一招懒驴打滚,看来已经有些火候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正是白玉京庶务堂堂主孙成彦,他与姜晏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他天资不高,这许多年还是金丹修为,如今还是在俗称打杂堂的庶务堂里混。 “哪里哪里,让姜老祖见笑了,能有今天还靠老祖提拔。”孙成彦一张圆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晏被他的脸皮厚度惊住了,愣了半天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有些无奈的将无思剑收回了剑鞘,低声道:“说事情吧。” 第48章 两人关系 埃文的这番剖白之后,威尔逊公爵看着埃文的神情明显柔软了许多,他忍不住走到了埃文身前,低声道:“如果如您所说的话,那在这件事情,您并没有什么错误,这件事就请您交给我吧,我会给佛尔德先生一个交代的。” 埃文听了之后,心中忍不住笑了笑,只是脸上却还是一副担忧的模样,低声道:“不,我并不想在这件事上牵扯到您,我与佛尔德先生之前的纠葛我会亲自给他解释清楚的,我只是想,如果我被佛尔德先生指责的话,我不希望您对我也存有不好的印象,这对我来说十分重要。” 威尔逊公爵直直的看着埃文,心脏的鼓动震耳欲聋,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竟然这么重视自己与他的关系吗?威尔逊公爵心中顿时生出一股狂喜。 威尔逊公爵的手忍不住有些颤抖,他紧紧的握了握拳,将自己的脸隐藏在阴影之中,尽量保持了一种十分平静的声音,说道:“您放心吧,我对您的品行是完全信任的。” 威尔逊公爵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任何的不好意思,即使他之前曾经怀疑过埃文,但是在这种明显可以博取埃文好感的时候,他并不介意说一些谎话。 埃文听了微微勾了勾嘴角,他当然知道之前公爵对自己是有心结的,但是他也没有蠢到去戳破这件事情,他最希望的就是保持威尔逊公爵对他的好感。 正当他们两个各怀心事相对而站的时候,楼下的钟声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寂静,威尔逊公爵终于从喜悦中醒了过来,他轻咳了几声,低声道:“时间这么晚了,您的身体也不好,还是快休息吧。” 埃文颔了颔首:“您忙碌了一天,也快休息吧。” 说完就转身回了房间。 埃文回到房间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瘫软的靠在了门上,最后顺着门坐到了地上。 今天他的计划终于走出了第一步,威尔逊公爵的先入为主终于打下了基石,后面就要看命了,只希望当年原主做的事情足够隐秘。 埃文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稳,凌晨五点就再也睡不着了,他也不勉强自己去睡,直接起了床,也没有喊仆人进来,而是自己穿好了衣服,拿着之前公爵给他的书,去了阳台。 早晨的空气十分清新,埃文身上披了一件大衣,还是觉得有些微寒,这个时候太阳还没有升起,外面还有些灰蒙蒙的,埃文眺望着远方的地平线,心中鼓动的情绪,止不住的溢了出来,这个世界,他既然来了,就绝对不能这样轻易的被人打败。 埃文在阳台上坐了许久,一直等到仆人们都起来了,他的门才被敲响了。 埃文合上了膝上的书本,低声道:“进来吧。” 进来的人真是专门服侍他的男仆,这个男仆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看起来有些局促,看着埃文竟然已经起来了,脸上的神情就更急了:“您……真是抱歉,我没能早点起来,没能好好服侍您。” 埃文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低声道:“我今天有些睡不着,这才起的早了,与你并没有关系。” 男仆一脸劫后余生的舒了口气,又道:“原来如此,牧师先生,早餐已经准备好了,请您下楼用餐吧。” 埃文眉毛一挑,下楼用餐的话,那就说明有公爵在,公爵今日竟然没有过早的离开,看起来他对自己已经消除了隔阂。 “好,我马上就下来,你先下去吧。”埃文低着头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温声道。 男仆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 埃文从阳台走进了房间,放下了手上的书本,又换上了正式的西装外套,这才朝楼下走去。 埃文下楼的时候,威尔逊公爵已经坐到了餐桌前,他穿着十分正式的棕色条纹西装三件套,烟灰色暗纹领带更是显得他整个人都十分英气勃勃。 埃文微微挑了挑眉,笑着道:“您今日要外出吗?” 威尔逊公爵看向埃文的眼中带着一丝柔和,这几乎是他少见的温情了,他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座位,柔声道:“您猜对了,今日是梅尔上校的生日,他举办了生日宴会,几乎邀请了整个镇子的人,他之前在我父亲手底下任过事,我要给他一个面子。” 梅尔上校?埃文想起了那个性格温和的中年男人,这个人是镇子里少有的军官,之前和他也接触过几回。 “原来如此,那我需要过去吗?”埃文是镇子的牧师,梅尔上校不可能没有邀请埃文。 威尔逊公爵听他说起这个,不由得皱了皱眉,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埃文和别人接触,他不想看见他对除了自己之外的人笑。 “梅尔上校的确给您送过请柬,但是您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好,这次去对您好吗?”威尔逊公爵生怕自己的独断专行吓到了埃文,只能试探性的问道。 埃文微微笑了笑:“梅尔上校是教区的教民,平时对教会也十分友善,我要是不去实在太失礼了。” 威尔逊公爵虽然有些不甘愿,但是也明白,埃文还是要在德兰里尔生活的,有些事情就不能避免。 “您说的很是,那么您就和我一起去吧,一直以来,梅尔上校对于您都十分尊重,您要是去了,他会很欢迎的。”威尔逊公爵有些欣慰的看着埃文。 埃文勾了勾嘴角,对于威尔逊公爵这种诡异的感情,却是有些看不懂。 他们二人用了早餐,威尔逊公爵去了书房处理公事,而埃文则是在楼下继续自己那本没有看完的书,只是他虽然看起来在读书,但是实际上却在思考威尔逊公爵这个人。 威尔逊公爵这个人在埃文看来,是一个十分情绪化的人,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十分的冷淡高傲,但是他做事情大部分的时候,却是靠着本身的好恶,比方在对于喜欢或者厌恶的人的时候,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这种事情埃文上一世见的多了,这一世也基本拿捏好了相处的度,但是有时候还是有危险的,因为情绪化的人,你永远不知道他下一次要做什么,所以埃文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对于威尔逊公爵,一定要更加警惕,却不能发生这次这样被动的事情。 等威尔逊公爵处理完事情之后,也到了梅尔上校之前邀请的时间,公爵从楼上走了下来,身上已经穿上了黑色的大衣,手中还拿着埃文的。 埃文见了微微一顿,那件大衣是自己最喜欢的,也是最常穿的,埃文的眼中顿时有明明灭灭的的光芒闪过。 威尔逊公爵走到埃文跟前,微微躬身,朝着埃文伸出了胳膊:“时间到了。” 埃文看着眼前这个胳膊,微微眯了眯眼睛,他立刻垂下了头,他此时突然有些不确定起来,威尔逊公爵到底把他当成什么人。 等埃文再一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又变成了那个神情温和的牧师,他并没有搭公爵的手臂,而是自己行动有些迟缓的站了起来,温声道:“多谢您的体贴,不过我想我还是可以自己起身的。” 威尔逊公爵好像突然才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礼,眼前的这个人是一位绅士,他那个样子,明显是对女士的理解,他的脸色瞬间便有些无措起来。 “不……不……”威尔逊公爵有些结结巴巴的摆了摆手:“我只是怕您崩开了伤口,并没有别的意思。” 看着威尔逊公爵慌张的样子,埃文微微勾了勾嘴角:“我知道您的意思,您不必担心。” 威尔逊公爵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埃文的神情,看着他的确没有什么不满,这才松了口气。 “今天我真是太过失礼了。”他有些尴尬的又道。 埃文这次却岔开了话题,笑着道:“时间已经到了,我们还是先过去吧。” 威尔逊公爵先是一愣,继而又颔了颔首,和埃文一起走了出去,马车就在门外等候,埃文作为客人先上了马车,然后公爵才走了上来。 两人在马蹄声中朝着梅尔上校的庄园走去。 埃文靠在马车窗边,看起来像是在看手中的圣经,其实他的心早就是一团乱麻,他之前并没有想过威尔逊公爵是如何看待他的,但是今天,威尔逊公爵这种下意识的动作就证明,威尔逊公爵还是将他放在一个弱势的地步来看待的。 埃文一时间有些暴躁,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被人视为弱势的感觉了,之前他示弱,那也是他故意做出的姿态,但是当知晓公爵真的这样看待他时,埃文却有些犹豫了,他上一辈子做了一辈子的top,难道这辈子要在阴沟里翻船。 埃文的想法并没有产生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他们的马车很快就到达了梅尔上校的城堡。 梅尔上校当年退役的时候不过是一个穷军官,但是当年他却做了一笔十分成功的投资,得到了很大的一笔财产,他用这些资产在德兰里尔买了很大的一块土地,还有这座城城堡,如今梅尔上校也算得上是德兰里尔有威望的乡绅了。 威尔逊公爵的马车在整个德兰里尔都十分显眼,因此,他们一走进梅尔上校的地盘,就被人另眼相待,马车连停都没停,直接就穿过大门朝着城堡走去。 最后马车在城堡前停了下来,梅尔上校亲自出来迎接,威尔逊公爵先下了车,埃文这才跟着走了下去。 梅尔上校在看到埃文的时候有一瞬间的诧异,但是继而又换上了十分友善的笑容,温声道:“牧师先生,没想到您也过来了,我听说您的受了伤,上帝保佑,幸好您恢复了健康。” 埃文与梅尔上校的交集并不多,因此也只是矜持的笑了笑:“多谢您的关心。” 威尔逊公爵看着这两人温和的对话,不由得皱了皱眉,低声道:“还是先进去吧,牧师先生的身体还有些虚弱。” 梅尔上校这才像是回过神来了似得,立刻道:“是我疏忽了,您快请进吧,钱德勒警长刚刚也过来了,我曾听说您与警长关系十分不错,这次也能好好聊一聊了。” 埃文眉眼微动,钱德勒警长也来了? 第49章 生日宴会 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怕又如何?全在昭明君一念之间。”陆渊语气冷漠好似在说他人之事。 “好好好……”姜晏抚手大笑:“没想到安溪陆氏也会有玉衡君这般有趣之人,明日巳时,云中殿恭候玉衡君大驾。” 说完便转身御剑而走,一刻都不停留。 姜晏进了无尘殿,刚刚原本的在座之人,俱都不在了,只有温郯还留在原处,手中端着一杯茶,而他垂着眉眼看着那茶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师兄?”姜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温郯似是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姜晏一眼,等了半天才开口道:“阿晏?”说完又抚了抚额,低声道:“如何?” “命不久矣。”姜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却拎着腰侧的剑穗乱晃,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般严重?”温郯神色呆了呆:“可有救治之法?” “我出手自然可以,只是……”姜晏猛地攥住了画着圈的剑穗,语气有些不定。 “只是如何?”温郯神情似是松了松,但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阴翳。 “只是其间有几味药十分难得。”姜晏难得皱起了眉头。 温郯听了这话神情也有些滞涩,他知道,姜晏自小便见惯了好东西,若是他都觉得难得,那边绝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东西。 “可有办法?”温郯呼吸似是急促了一瞬。 姜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温郯,他这个师兄虽然自来看起来温和亲切,但是姜晏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冷漠不过,除了师父和姜晏这个师弟之外,就少有亲近之人,如今这般关切陆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晏心中脑补无数,但是嘴上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此时还不能确定,明日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但是冰心莲子和琉璃百合是必要有的,他被天火伤了心肺,要除去天火这两味灵药必不可少。” 温郯听了眉目微敛,冰心莲子倒也罢了,若是出得起高价,还能有些消息,但是琉璃百合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怕有些为难。 姜晏也知道这两种灵药的为难之处,因而又道:“师兄放心,若是暂时没有,也可拖延一阵,其他药物虽然也难,但是以安溪陆氏的手段,必是有的,等到一年之后凛寒秘境开启,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凛寒秘境乃是离火洲为数不多的天级秘境,其间珍稀药草无数,以冰系药草为最,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温郯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既有陆氏为后盾,哪怕只剩一线生机,也必有救的,何况一味灵药。 “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息吧,明日再细说。” 姜晏领命退下。 姜晏刚一出无尘殿,便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姜晏头也不回,挥手便祭出无思剑,直击那人门面,那人不慌不忙,摆出一个青龙出海的架势,随地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竟也锵锵躲了过去,姜晏待还要再击,那人却连声求饶:“昭明君,姜老祖,且饶了区区小人在下吧,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儿小的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您且留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听您老吩咐!” 姜晏收了手中飞剑,挑着眉毛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堂主,堂主这一招懒驴打滚,看来已经有些火候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正是白玉京庶务堂堂主孙成彦,他与姜晏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他天资不高,这许多年还是金丹修为,如今还是在俗称打杂堂的庶务堂里混。 “哪里哪里,让姜老祖见笑了,能有今天还靠老祖提拔。”孙成彦一张圆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晏被他的脸皮厚度惊住了,愣了半天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有些无奈的将无思剑收回了剑鞘,低声道:“说事情吧。” 第50章 计划失败 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怕又如何?全在昭明君一念之间。”陆渊语气冷漠好似在说他人之事。 “好好好……”姜晏抚手大笑:“没想到安溪陆氏也会有玉衡君这般有趣之人,明日巳时,云中殿恭候玉衡君大驾。” 说完便转身御剑而走,一刻都不停留。 姜晏进了无尘殿,刚刚原本的在座之人,俱都不在了,只有温郯还留在原处,手中端着一杯茶,而他垂着眉眼看着那茶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师兄?”姜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温郯似是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姜晏一眼,等了半天才开口道:“阿晏?”说完又抚了抚额,低声道:“如何?” “命不久矣。”姜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却拎着腰侧的剑穗乱晃,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般严重?”温郯神色呆了呆:“可有救治之法?” “我出手自然可以,只是……”姜晏猛地攥住了画着圈的剑穗,语气有些不定。 “只是如何?”温郯神情似是松了松,但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阴翳。 “只是其间有几味药十分难得。”姜晏难得皱起了眉头。 温郯听了这话神情也有些滞涩,他知道,姜晏自小便见惯了好东西,若是他都觉得难得,那边绝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东西。 “可有办法?”温郯呼吸似是急促了一瞬。 姜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温郯,他这个师兄虽然自来看起来温和亲切,但是姜晏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冷漠不过,除了师父和姜晏这个师弟之外,就少有亲近之人,如今这般关切陆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晏心中脑补无数,但是嘴上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此时还不能确定,明日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但是冰心莲子和琉璃百合是必要有的,他被天火伤了心肺,要除去天火这两味灵药必不可少。” 温郯听了眉目微敛,冰心莲子倒也罢了,若是出得起高价,还能有些消息,但是琉璃百合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怕有些为难。 姜晏也知道这两种灵药的为难之处,因而又道:“师兄放心,若是暂时没有,也可拖延一阵,其他药物虽然也难,但是以安溪陆氏的手段,必是有的,等到一年之后凛寒秘境开启,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凛寒秘境乃是离火洲为数不多的天级秘境,其间珍稀药草无数,以冰系药草为最,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温郯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既有陆氏为后盾,哪怕只剩一线生机,也必有救的,何况一味灵药。 “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息吧,明日再细说。” 姜晏领命退下。 姜晏刚一出无尘殿,便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姜晏头也不回,挥手便祭出无思剑,直击那人门面,那人不慌不忙,摆出一个青龙出海的架势,随地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竟也锵锵躲了过去,姜晏待还要再击,那人却连声求饶:“昭明君,姜老祖,且饶了区区小人在下吧,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儿小的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您且留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听您老吩咐!” 姜晏收了手中飞剑,挑着眉毛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堂主,堂主这一招懒驴打滚,看来已经有些火候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正是白玉京庶务堂堂主孙成彦,他与姜晏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他天资不高,这许多年还是金丹修为,如今还是在俗称打杂堂的庶务堂里混。 “哪里哪里,让姜老祖见笑了,能有今天还靠老祖提拔。”孙成彦一张圆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晏被他的脸皮厚度惊住了,愣了半天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有些无奈的将无思剑收回了剑鞘,低声道:“说事情吧。” 第51章 各怀心思 埃文直直的看着佛尔德,他不能确定佛尔德说出这句话的真实意图,写信给主教,并且需要自己的签名。 一个人的签名在这个年代是十分重要的,若是他轻易在不知会导致什么后果的书信上签字的话,只怕按照佛尔德的性格来说,绝对不会有好结果。 “这……需要我的签名?”埃文故作诧异的问道。 佛尔德神色不变,却抿着唇笑了笑:“当然需要您的签名,这是德兰里尔的事物,您是德兰里尔的牧师,自然需要您的首肯,我想主教大人也是需要您的意见的。” 埃文低下了头,眼中带出了一抹冷意,若是这个时候他还看不出佛尔德心怀恶意,那他也就活该被佛尔德算计了。 “不必了。” 就在埃文纠结如何回应的时候,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从他身旁传了过来。 埃文转过头去看,威尔逊公爵冷淡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起伏。 佛尔德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却带着有些虚假的笑容,直直的看向威尔逊公爵。 “您说什么?难道这件事还有别的解决之道吗?”佛尔德的语气十分僵硬。 佛尔德毕竟本性高傲,威尔逊公爵的这种态度,他起初能够勉强接受,但是时间久了,心中也会生出几分反感。 威尔逊公爵抬起眼看向了佛尔德,嘴角闪过一抹讽刺的笑意,冷声道:“当然有,主教大人与*官的友谊自然深厚,但是难道您为何又要舍近求远?” 舍近求远?佛尔德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他看着威尔逊公爵,心中顿时生出几分懊悔,他差一点就忘了,眼前的这个人可是一位公爵,他这样的身份,在德兰里尔,不要说一位郡法院的*官,就是最高法院的*官,只怕与他都有交情。 佛尔德咬了咬牙,心中暗恨,他没有想到,威尔逊公爵竟然对埃文这样关照。 “是我的错。”佛尔德恍然大悟似得笑了:“差点就忘了,您与*官之间的交情自然要比主教大人深厚,那这次的事情就要麻烦您了。” 佛尔德干脆利落的将这件事情推脱给了威尔逊公爵,威尔逊公爵对于佛尔德这样诡谲心思并没有任何的兴趣,他只是冷冷的点了点头,转而看向了埃文。 “你不必担心。”他的语气柔和的有些不可思议:“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 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明显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精明如福尔德,自然不会错过,他紧紧握着拳,心中对于埃文的痛恨就更加深刻。 “这……”埃文有些犹豫的看着公爵:“这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威尔逊公爵摇了摇头,整个人的神色都柔和了几分。 “这不过是小事,相信法官大人会给我一个小小的情面的。” “您的情面我相信法官大人是一定会给的,只希望这件事能够顺利的解决,布鲁斯牧师也能尽早的脱离这场可怕的噩梦。”佛尔德看不过眼这两人情意绵绵,忍不住插话道。 埃文嘴角微勾,眼中带出一抹笑意,佛尔德这个人真是不好对付。 “这件事是整个德兰里尔的一场悲剧,希望钱德勒警长能够尽快将这件事情解决。” 佛尔德的计划被威尔逊公爵打乱,心中绝对不会很愉悦,所以埃文也不想过多的刺激他,还是先用场面话对付过去再说。 佛尔德看着埃文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暗沉,他有些冷淡的勾了勾嘴角,起来告辞离去了。 看着佛尔德离开的背影,埃文的神色变得有些忧心忡忡,威尔逊公爵看着他,心中不由得有些不大自在,他急速走到埃文身前,堵住了埃文的目光,低声道:“请您不要过分担忧,这件事情我迟早会帮您解决的。” 埃文蹙了蹙眉,叹了口气:“我倒不是忧心佛尔德先生对我的情绪,毕竟当时我对他太过残酷了,我只是害怕他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让别的人受到伤害。” 听他这么说,威尔逊公爵心不由得一软,柔声道:“您放心吧,那件事并不是您的过错,要说起来佛尔德也太过冒失了,您那个时候不过还是个孩子,如何能理解这些呢?” 其实当知道这一段往事的时候,威尔逊公爵几乎忍不住想要让佛尔德彻底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佛尔德这个人不同于别的什么让他不喜欢的人,这个人曾经与眼前这个,他几乎划为自己所有物的人有过交集,而且还是那样的交集,这对威尔逊公爵来说,简直难以忍受。 埃文低垂下了眉眼,眼中带出了一抹隐秘的笑意,温声道:“您的话语让我十分惭愧,不过对于佛尔德先生,我还是有所亏欠。” 威尔逊公爵听着这番话几乎气红了眼,佛尔德这个人,竟然在埃文心中占了这样重要的地位,只因为这一点,他就罪该万死! 威尔逊公爵尽力的将自己毁灭性的情绪控制住,他紧咬着牙关,低着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意,语气却依旧温和:“您放心吧,佛尔德先生会理解您的。” 他当然会理解的,他会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这个人是属于谁的! 埃文并没有看到威尔逊公爵脸上的表情,但是这番话,却的确让他松了口气,既然威尔逊公爵这么说了,那就说明,他对自己还是信任的,而且也会用行动来帮助他。 早上的这一段短暂的聚会就这样轻而易举的翻了篇,埃文原本精神就不大好,用完早饭之后就上楼休息了。 埃文上楼之后,威尔逊公爵就对等候在门口的克里斯管家说道:“将艾德森叫过来。” 克里斯管家有些诧异的看了威尔逊公爵一眼,昨天艾德森曾经求见过公爵,但是公爵十分冷淡的拒绝了,而且还吩咐过近期不要让艾德森来庄园,现在突然传唤艾德森,这让克里斯管家有些不可思议。 “是。”不论克里斯管家心中有多少疑问,此时尽皆遮掩在了眼底,公爵所做的决定,没人能够反驳。 一刻钟之后,艾德森终于紧赶慢赶的来到了康沃尔庄园,此时的艾德森不复之前的绅士模样,他的气息还有些不平静,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也有些散乱。 他被克里斯管家领着上了二楼,直接朝着公爵书房的走去,到了书房门口,克里斯管家敲了敲门,低声道:“公爵大人,艾德森先生来了。” 片刻之后,里面传来了一个低沉的男声:“让他进来吧。” 克里斯管家微微颔了颔首,朝着身后的艾德森招了招手,低声道:“埃德森先生,公爵请您进去。”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艾德森站在书房门口,不知为何心中却有些紧张,自从上次他报告了埃文的消息,公爵一开始也如同他所料想的那样,公爵的心情十分不妙,但是后来不知怎么的,他的气突然就消了,对埃文的态度也不复之前的冷淡,反而比之前还要亲近,但是却再也不见他了。 艾德森再怎么蠢也知道这里面出了问题,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让公爵改变了主意。 艾德森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他进去的时候,公爵正端正的坐在书桌后面,神情十分严肃。 “公爵大人。”艾德森行了一礼。 威尔逊公爵轻轻抬了抬手:“你坐吧。” 艾德森听了这句算得上和蔼的话,整个人却有些坐立难安,他知道威尔逊公爵的脾气,他对待外人向来不假辞色,若是过于温和,反而更有问题。 艾德森不敢违背公爵的话,胆战心惊的坐了下来。 “上次我让你调查的事情你做的很好。”公爵神色冷淡的说道。 艾德森心中却警铃大响,他从来没有见过威尔逊公爵表扬过任何幕僚。 “您过奖了。”艾德森斟酌的回答道:“不知道您传唤我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艾德森清楚的明白,公爵现在对待他已经不像之前那样信任,他现在必须要谨慎行事。 威尔逊公爵对于艾德森的识相十分满意,上次调查出来的事情,让他差一点误会了埃文,所以他对艾德森是很不满意的,但是艾德森所调差出来的东西,却也说不上错,只是理解的方向错了,所以对于艾德森,威尔逊公爵只能进行冷处理。 “这件事情,只是进行了初步的调查,所以事情并不清晰,所以对于在这件事,你要仔细调查,尤其是布鲁斯牧师与佛尔德家人之间的关系,以及那几个传播流言的人的背景,都给我调查清楚。” 威尔逊公爵还是决定调查清楚这件事,这对于他十分重要。 艾德森微微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威尔逊公爵,他以为这件事会不了了之,但是没想到公爵还是让他调查,难道这件事情公爵还是另有打算? 无数的阴谋论在艾德森心中回环,但是最后他却还是微微颔了颔首道:“是,大人,您放心吧,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的。” 威尔逊公爵满意的颔了颔首,又道:“对了,佛尔德你也给我好好调查一番,他的过往和人生,都必须严丝合缝的给我调查清楚,一点儿都不能放过。” 即使是要调查真相,佛尔德这个人威尔逊公爵也不想放过,无论如何,他和埃文的过往,都让威尔逊难以忍受。 艾德森神情微微一滞,最后还是应了下来。 艾德森接受了威尔逊公爵的任务便离开了,他此时需要理清楚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不论是威尔逊公爵突然的变脸,还是这次毫无头绪的调查,艾德森都想要搞清楚,自己是如何失去了公爵的信任。 第52章 另辟蹊径 威尔逊公爵做事向来利落,既然答应了佛尔德,他自然也不会食言,第二天他就去找了郡法院的*官,那位*官是威尔逊公爵父亲的挚友,对威尔逊公爵算得上是从小看着长大的,这件事情,好歹还是要给威尔逊公爵一点面子的。 所以这件事情算是解决的很顺利,法官大人很快就给德兰里尔教堂开了绿灯,允许银行将教会所损失的钱财补偿给教会。 这种解决方式,让埃文也有些措手不及,公爵的影响力,在这个时代来说,实在是太大了,埃文头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这一点。 这件事情的具体交接埃文倒是没有参与,从头至尾都是钱德勒警长和佛尔德之间进行的,直到这件事解决了之后,佛尔德这才再一次来到了康沃尔庄园。 威尔逊公爵这次不耐烦的神情已经溢于言表了,他看着佛尔德的神情冷淡的就像是没有看见他似得。 “公爵大人,请您接受我最真挚的谢意,这次的事情多亏了您的帮助。”佛尔德就像是没有看到威尔逊公爵的神情,依旧温和的说道。 威尔逊公爵脸上表情不变,冷声道:“您客气了,这件事情也是因为布鲁斯牧师,他是我的挚友,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佛尔德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他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埃文,眼神复杂。 “不论如何,这次您对教会的帮助,主教大人也会感激万分的。”佛尔德为了挽回脸面,只能含混着带过。 威尔逊公爵也没有想要将教会的脸踩在地上的打算,胡乱的点了点头,就在没有多说了。 但是佛尔德却反而来劲了,继续说道:“对了,不知道您是否知道,这次约翰逊先生的事情钱德勒警长已经有眉目了。” 埃文神情一动,威尔逊公爵的脸上也带出了一丝兴趣:“哦?”他看了佛尔德一眼:“这我倒是没有听说。” 以威尔逊公爵在镇子里的威望,如果他不知道的事情,佛尔德能知道,那就说明这件事情倒是真的稀奇。 “钱德勒警长刚刚找出证人,证明在约翰逊先生的死的那天,曾经看过约翰逊夫人从妇女会的聚会地点溜出来,回了自己的家。”佛尔德的表情十分耐人寻味。 威尔逊公爵听了不由皱了皱眉,他回头看了一眼埃文,据他所知,埃文对此事也十分看重。 而埃文却在此时陷入了深思,他的眼前突然闪现过第一次见翰逊夫人时的情形,高傲而冷淡,完全不像是一个新寡之人,但是在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她却又变成了一个柔弱的寡妇,这样的女人的确是可以做出杀人这件事的。 “那钱德勒警长准备如何处置?”威尔逊公爵看见埃文明显愣神,便自己问道。 佛尔德也察觉到了埃文不同寻常的反应,忍不住勾了勾唇,低声道:“我听说,那位夫人已经被警长传唤到警局了,至于如何处分,我还不知道。” 威尔逊公爵听了这话,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这件事情真是太过扑朔迷离了,先后抓了两个人,真不知道这次是否是真的。 佛尔德说完这件事情,也就十分有眼色的告辞了,他这次来康沃尔庄园,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表达对公爵的谢意,这件事情经由那位*官,已经传到了主教大人那儿,他因为办事不周,竟然惊动了公爵,还被主教大人训斥了,佛尔德这次虽然完成了任务,但是心情却并不十分美好。 佛尔德离开了康沃尔庄园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小屋,这几天他一直都住在教堂后面的一间小屋里,这里原本是守夜人的住处,但是这次因为他的到来,守夜人被赶去了和会吏们挤,而他则是住进了这幢单独的小屋里面。 佛尔德自小就享尽人间富贵,这座小屋对他来说,简直俭朴到了极点,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佛尔德,在面对这座自己以前可能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小屋,也只能忍气吞声住下,而且还得笑脸迎人。 佛尔德对这样的处境感到十分憋屈,但是想到他兄长之前的嘱咐,他也只能忍下来,不能在这个时候得罪那位尊贵的伯爵大人,他的父亲毕竟已经去世了,他的兄长为他能做的也只能到这儿了,而且更加重要的是,他这次来这个鬼地方,也不仅仅是因为生存,还有那个人…… 佛尔德咬着牙,神情扭曲,那个人……那个毁了他人生的无耻小人! 佛尔德想要埃文身败名裂,想要他一蹶不振,想要让他也尝一尝深陷地狱的滋味。 佛尔德的双拳紧紧的握着,他的眼中冒着隐隐的光芒,这一天不会远了,他这几天的安排,马上就要实现了。 佛尔德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看着手边完整的财产转移文件,心情终于好了许多,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但是埃文的灾难才刚刚到来。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门外传来了桑德斯夫人的声音:“佛尔德先生,海斯特医生和艾丽娅小姐过来了。” 佛尔德眉尖微蹙,心中有些不以为意,据他了解,这位海斯特医生和艾丽娅小姐之前一直都是公爵府上的座上宾,但是自从埃文进出威尔逊公爵府上之后,这两位明显被疏远了很多。 “海斯特先生来了?”佛尔德打开了门,看着眼前这个平静到有些冷淡的中年妇人,低声道:“他们是来找我的吗?” “当然。”桑德斯夫人的话短促而冰冷,似乎带着一丝嘲讽,讽刺佛尔德毫无意义的问话。 佛尔德心中咬牙但是脸上却是一副温和的模样,温声道:“多谢您的告知。” 因为这两个人与威尔逊公爵之间特殊的关系,所以自从他发现埃文与威尔逊公爵之间深厚的关系之后,他就一直都在接触这位海斯特医生,期望能从这儿发掘出一点有用的东西。 海斯特医生是一位典型的乡间绅士,老实稳重,喜欢夸夸其谈,只是根据佛尔德的观察,这位海斯特医生虽然是个大嘴巴,但是却一点重要信息都没有露出来,说的都是他最喜欢的推理,一点关于威尔逊公爵的事情都没有说。 这一开始让佛尔德很恼火,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被一个土包子给耍了,但是自从接触过这位医生的千金之后,佛尔德才终于发现,这对父女之中,最好突破的却是这位看起来性格执拗的艾丽娅小姐。 佛尔德来到了教堂的前厅,艾丽娅和海斯特医生正在耶稣像前十指交叉祷告,佛尔德十分耐心的站在一边等着,神情温柔。 许久之后,海斯特医生第一个睁开了眼睛,他在胸前划了十字,念了一声‘阿门’,终于结束了自己的祷告。 “佛尔德先生!”当他看见站在一旁的佛尔德时候,有些诧异的低声喊道。 佛尔德微微笑了笑,伸出手在最前嘘了一声:“请不要让我影响艾丽娅小姐的祷告。”他声音微弱的说道。 艾丽娅紧闭双眼的睫毛微微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您真是一位绅士。”艾丽娅眼含赞赏的看着佛尔德。 佛尔德抿着唇笑了笑:“您过奖了,您是一位虔诚的信徒,这对整个教会来说,都是一件好事情。” 艾丽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说起来,她并不是多虔诚的人,只是当她再也不能随意进出公爵府的时候,也只有这儿能让她心情平静。 “佛尔德先生,您这次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吗?”海斯特医生试探性的看着他。 佛尔德神色微转,点了点头:“上帝保佑,已经完成了。” 海斯特医生眼中光芒大盛:“啊!原来真的完成了啊!那您知不知道这次钱德勒警长对于这件案子可有什么理论?” 佛尔德听了这话忍不住心中发笑,自从这件事发生在会后,海斯特医生就在不停的做出推理,只不过他的所有推理都显得十分的不合时宜,到现在没有一件事猜对,但是他对于这件事又十分热心,所以佛尔德对这件事情也多了几分关注。 “我亲爱的医生,您是一位绅士,这件事情我无法对您开口,希望您能理解。” 佛尔德虽然这样说,但是海斯特医生的眼睛却早就亮的吓人,佛尔德这句话再明显不过了,绝对是约翰逊夫人所为。 “哦……哦,当然了。”海斯特故作镇定的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可怕了,希望能尽早得到解决。” 海斯特医生拼命想要遮掩住自己的激动,但是最后还是没能成功,他紧握的双拳和激动的眼神,根本看不出来一丝他语气中的遗憾。 佛尔德只当没有看到海斯特医生表情的变化,依旧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是的,我也这样希望,威尔逊公爵也是这样想的。” 再说后半句话的时候,佛尔德眼角一直瞄着艾丽娅,看着她脸色发白神情僵硬,佛尔德嘴角泛出一丝笑意。 “公……公爵大人?”艾丽娅有些磕磕巴巴的问道:“您见过公爵大人了?” 佛尔德温和的笑了笑:“是的,为了感谢这次公爵大人慷慨的帮助,我去了公爵府上。” 艾丽娅眼中闪过一丝激动的神情,立刻问道:“公爵大人他还好吗?” 佛尔德状似有些诧异的看向艾丽娅:“公爵大人自然很好,只是布鲁斯牧师看起来还是有些苍白。” “布鲁斯牧师……”艾丽娅咬了咬唇:“他……他还是住在公爵府上吗?” 佛尔德正要回答,海斯特医生却突然插话:“牧师先生身受重伤,还没有恢复,当然住在公爵府上。” 与平常不同的是,海斯特医生看向艾丽娅的神情几乎有些严厉。 第53章 蛊惑人心 艾丽娅在海斯特医生近乎于呵斥的语气之下,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了,她几乎是有些绝望的看了一眼海斯特医生,嘴唇颤抖的说道:“父…父亲…” 海斯特医生的神色中闪过一丝不舍,但是继而又变得坚毅起来,艾丽娅是他唯一的女儿,她心中想了什么,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只是,若是别人也就罢了,但是公爵却不行,他和布鲁斯牧师… 海斯特尽力将这一段记忆逐出自己的脑海,语气有些僵硬的说道:“艾丽娅,你先出去吧。” 艾丽娅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冷酷的男人,她几乎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那个好说话的父亲。 她捂着脸,有些羞耻的跑出了教堂,心中充满了对于她自己的鄙夷,她不是个蠢货,他父亲必然是看出来了她的想法,而且还异常坚决的否定了。 艾丽娅突然觉得有些迷茫,她之前一直以为她的父亲会支持她的一切决定,但是今天看来,她还是错了。 艾丽娅有些伤心的坐到了教堂后面草坪的一张椅子上,她看着花园里灿烂的波斯菊,突然就想起了第一次见公爵大人的时候。 他是那样高傲,几乎都没有看过她一眼,她一直以为威尔逊公爵也和那些自大可笑的男人一样,目中无人头脑空白,但是自从她开始跟随她的父亲进出康沃尔庄园之后,她才发现,原来公爵是一位学识丰富很富有同情心的人,而且…而且他还是那样的英俊… 想到这儿,艾丽娅的脸忍不住有些发热,她自认为不是一个浅薄的人,但是威尔逊公爵,绝对是整个德兰里尔,不,应该是整个约克郡整个大英帝国最英俊的男人? 艾丽娅毋自陷入到了自己的沉思之中,她甚至没有发现有人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 “艾丽娅小姐?”佛尔德的声音低沉而又柔和。 艾丽娅猛地从沉思中惊醒,当她看到佛尔德的时候忍不住有些羞耻:“佛…佛尔德先生…” 刚刚那一幕完全被佛尔德看在眼里,艾丽娅现在几乎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佛尔德。 佛尔德看着艾丽娅,面色柔和,心中却是一阵冷笑,又是一个被皮相迷惑的人,这样的人最好操纵了。 “艾丽娅小姐,请您不要难过,我相信,海斯特医生并不是故意呵斥您的,他是您的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您的人啊!” 佛尔德故意不提刚刚的背景,只是单纯的劝慰道。 艾丽娅心中忍不住松了口气,看起来佛尔德是没有看出来多少。 “我知道,多谢您的安慰,您真是一位善良的绅士。”艾丽娅这句话说的十分真情实感,佛尔德在来到德兰里尔之后,给她的印象一直都十分好。 佛尔德看着艾丽娅消除了戒心,便笑着坐在了艾丽娅的身边,温声道:“海斯特医生刚刚离开了,他请我转告您,让您早点回去。” “我父亲走了?”艾丽娅有些焦急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那我也就告辞了…” 她还没来得及走,却被佛尔德拉住了胳膊,他一脸真诚的看着艾丽娅,柔声道:“请您不要担心,是我自作主张让佛尔德先生先离开的,因为我看出来了您的彷徨,艾丽娅小姐,天主在上,如果您当我是朋友的话,可以向我倾诉。” 艾丽娅听到佛尔德的这番话,有些懊恼的坐回了椅子上,她直直的看着佛尔德,低声道:“您都知道了?” 佛尔德微微笑了笑:“您的感情实在太过炙热,我很抱歉…” 艾丽娅抬起手遮住了眼睛,忍不住呻,吟的一声:“哦,我的上帝啊…” 佛尔德看她这幅样子,立刻道:“艾丽娅小姐,请您放心,这件事是您的各人*,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艾丽娅将手从眼睛上拿开,眼底已经满是泪水:“佛尔德先生,您是一位绅士,在您看来,我这个样子,是不是有些不知羞耻。” 佛尔德心中冷哼了一声,眼中却满是柔和:“怎么会呢?艾丽娅小姐,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您不应该感到羞耻。” 艾丽娅有些激动的握了握拳,直直的看着佛尔德。 “佛尔德先生,您真是一个开明的人,可惜我的父亲并不这么想。”艾丽娅有些懊恼的低下了头,用手绢擦了擦她脸颊上的泪水。 佛尔德忍不住叹了口气:“海斯特医生是一位传统的绅士,您应该理解他。” 艾丽娅第一次在这方面有了同盟军,在她心中与佛尔德之间的关系也迅速亲密了一层。 “我知道您的意思,我并没有责怪我父亲的意思,只是他的不认同,让我十分难受。” 佛尔德看着几乎有些崩溃的艾丽娅,状似温柔的安抚道:“您的痛苦我都明白,只是在这件事情上我也要好好劝一劝您,威尔逊公爵大人虽然是一位高贵的人,但是据我所知,他的心中早有人选,只怕您的痴心要错失了。” 艾丽娅听到这句话,脸色突然就有些微妙起来,她看着佛尔德,咬了咬下唇。 “我听说…您…您与布鲁斯牧师很熟悉?”艾丽娅试探的问道。 佛尔德先是被她问的一愣,继而心中又有些失笑,真是不能小看女人在感情方面的第六感,这样也好,免得还要自己明示暗示。 “他是我方面在公学的校友,原本也很熟悉,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就和他疏远了。”佛尔德将话说的十分暧昧,艾丽娅的眼睛果然立刻亮了起来。 “发生了一些事情?”她有些兴致勃勃的看着佛尔德:“布鲁斯牧师做了什么吗?” 佛尔德顿时有些犹豫了,他微微顿了顿,说道:“这件事情十分复杂,您不需要知道,只是作为您的朋友,我想要告诫您,布鲁斯牧师并不是一位单纯的人,请您千万不要与他多接触。” 艾丽娅眼中的光越发明亮了,她几乎是有些惊喜的看着佛尔德,喃喃道:“不要和他接触…”她直直的看着佛尔德,眼中带着一丝坚毅:“您是一位敏锐的人,布鲁斯牧师与威尔逊公爵之间的关系您应该也是看在眼里的,您既然知道了布鲁斯牧师的不妥,我们就一定要告诉威尔逊公爵,不能再让公爵大人受到蒙蔽!” 面对艾丽娅的豪言壮语,佛尔德不由得有些头痛,这个女人与生俱来的傻大胆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艾丽娅小姐。”佛尔德小心翼翼的说道:“您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现在的布鲁斯牧师与我认识他的时候完全不同,公爵大人是不会相信您的一面之词的。” 艾丽娅听到这个不由得就有些泄气:“您说的很对,布鲁斯牧师真是一位好的伪装者,您要是不说,就连我都对他的仁慈和善良深信不疑。” 佛尔德看着艾丽娅,心中忍不住笑了,女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这样不清不楚的话,更能够激发她对于未知的想象,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的情敌,当然是往最坏的地方想。 “艾丽娅小姐。”佛尔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蛊惑:“虽然如此,但是您与海斯特医生可以进出威尔逊公爵的庄园,您可以潜移默化的去让威尔逊公爵改变他的想法,我听说爱德华勋爵十分喜欢您,或许您可以从这儿入手。” 在佛尔德看来,威尔逊公爵最大的弱点就是这个儿子,这是他唯一的血脉,他不可能完全不理会这个儿子的想法,只要让爱德华厌恶了布鲁斯,布鲁斯就在康沃尔庄园里呆不住,只要他出了康沃尔庄园,那他的计划实行起来也会顺畅许多。 艾丽娅听了这话却有些沮丧:“哦…您不知道吗?爱德华勋爵与布鲁斯牧师的关系十分友好,这条路是行不通的。” 佛尔德听了这话却只是笑了笑:“爱德华勋爵与牧师先生友好,是基于他是一个牧师的基础上,若是勋爵知道了威尔逊公爵对牧师所怀的心思,知道以后公爵对他的爱很有可能会分出去,知道其实布鲁斯牧师是一个卑鄙小人,那他还会与布鲁斯牧师关系友好吗?” 艾丽娅并没有这样的人生经验,但是只要想到海斯特医生要给自己娶一个后母,他的身上也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是啊,她都有些接受不了,更何况是幼小的爱德华… 艾丽娅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她攥紧了手中的手绢,激动道:“您说的很对,可怜的爱德华从小就失去了母亲,他是那样的善良和单纯,绝对不能将他交给布鲁斯牧师这样的人。” 再说到布鲁斯的时候,艾丽娅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佛尔德看着她心中一阵冷笑,真是一个正直勇敢的女士啊,连布鲁斯到底做了什么都不知道,就将他定位为一个恶人,爱情真是一个让人盲目的东西。 “艾丽娅小姐,您说的对,爱德华勋爵的确值得更好的人来疼爱他,您一定不能让勋爵大人受到蒙蔽啊。”佛尔德的语气低沉而又沙哑,就像是从地狱深处潜行而来的幽灵。 “是!是!绝对不能让勋爵受到蒙蔽!”艾丽娅的眼神渐渐变得异常的坚定。 第54章 机会来临 艾丽娅是一个不一般的姑娘,她做事情自来十分有主见,与这个时代依靠男人而生存的姑娘完全不同,在与佛尔德讨论完关于埃文的事情之后,想要从爱德华下手的这个念头就再也止不住了。 只是艾丽娅虽然有这个心思,此时的情形却容不得她做些什么,因为威尔逊公爵对她的厌恶,海斯特医生每次去康沃尔庄园拜访的时候,都不敢带艾丽娅一起过去,艾丽娅也曾三番四次的请求过海斯特医生,但是最后都没有得到允许。 与这件事同时进行的是,钱德勒警长逮捕了约翰逊夫人的事情一下子在德兰里尔传扬开来,所有人都十分震惊,这位一心一意想要给自己丈夫的死亡找寻结果的女人竟然是杀死丈夫的凶手。 这样矛盾的事实让所有人都无法相信这个结果,甚至还有人给钱德勒警长写信,要求他彻查这件事情,不要冤枉了约翰逊夫人。 但是钱德勒警长却十分的胸有成竹,并不被这些外界的声音所干扰,在他看来,之前约翰逊夫人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想把这件事情推到她所痛恨的雷尔身上,让他为自己的罪行负责。 钱德勒警长是如此的坚信自己的结论,即便是约翰逊夫人在监牢里对他破口大骂,他仍旧不以为意,这位可怜的女士只怕从生下来那天就没有受过这样的罪,但是如今这阴暗的监牢只怕是她最好的结局了,钱德勒警长对她有同情,但是却也真心的期盼法庭开庭的那一天,倒不是说他对将约翰逊夫人送上绞刑架有多么的热衷,只是他衷心的希望这件可怕的事情赶紧结束。 钱德勒警长迫切的心情并没有得到满足,约克郡的*官明显在这个秋天陷入了极度的忙碌,郡里出现了几起恶性械斗事件,因为干旱和灾害,让约克郡的佃户和农民都深受其害,他们失去了粮食,甚至失去了家园,这些人聚集到了一起,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这样整个约克郡的官员都忙得焦头烂额,所以也就没有多少人会关心德兰里尔这个小地方的小事情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威尔逊公爵的请柬送到了钱德勒警长手中。 爱德华勋爵的生日到了,整个德兰里尔的绅士阶层都收到了公爵大人的邀请,钱德勒警长虽然并不得公爵大人的喜爱,但是很可惜,他是布鲁斯牧师的朋友,威尔逊公爵只能勉为其难的给他也送来了邀请函。 钱德勒警长倒是没有多少自觉,威尔逊公爵的请柬虽然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但是同时内心深处倒也觉得理所当然。 但是与他不同的是,这封邀请函让一个人欣喜若狂,这个人当然就是这么久时间,还得其门而不入的艾丽娅。 在艾丽娅看来,这封邀请函简直就是天意,她的父亲,海斯特医生,一位典型的老旧派绅士,虽然对艾丽娅十分的疼爱,但是他却固守着自己的底线,绝对不让艾丽娅牵扯到威尔逊公爵的事情之中,尤其是当他知道艾丽娅的心思之后。 不管艾丽娅是哭着恳求也好,还是试图以理服人也好,海斯特医生都固执的绝不松口,直到这封邀请函的到来。 这封邀请函让固执保守的海斯特医生,也没有了推辞的余地,因为邀请函上明明白白的写着,邀请的人是海斯特医生和艾丽娅小姐。 作为公爵特意邀请的女士,海斯特医生有些为难了。 “哦,我亲爱的父亲。”艾丽娅快活的像是一只百灵鸟:“这真是太好了,爱德华勋爵如今已经五岁了,这真是一件让人欣喜的事情。” 海斯特医生看着艾丽娅这个样子,心中有些不忍,其实按照他的意思,他是想要让艾丽娅装病,躲过这次的邀请,因为他不确定威尔逊公爵对艾丽娅是什么意思,他十分确信,威尔逊公爵之前是不喜欢艾丽娅的,这次突如其来的邀请,让海斯特医生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亲爱的艾丽娅。”海斯特医生十分谨慎:“勋爵大人还是个孩子,而你前几天不是有些感冒吗?我认为……”海斯特医生拉长了调子,活像是一个古老的乐器:“我认为你还是不要去了,以免让勋爵大人也染上疾病。” 艾丽娅的脸色在海斯特医生的话语中渐渐变得苍白起来,她几乎是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海斯特医生:“父亲!您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我的感冒已经好了,这是您亲自做的诊断,您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阻拦我去康沃尔庄园,难道您就是这样的不信任我吗?” 海斯特医生从来没有见过艾丽娅这样愤怒的样子,一时之间有些慌乱起来:“哦,艾丽娅,我可爱的女儿,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他一时之间有些语无伦次:“我是说,我当然相信你,只是这次的邀请实在有些奇怪,您也知道的,威尔逊公爵对你……” 他的语气越来越低,最后有些为难的看着艾丽娅。 艾丽娅的脸迅速涨的通红,她死死的咬着下唇,羞耻之心就像是毒舌一样将她的心脏绞的生疼。 “我……知道您的意思。”艾丽娅干巴巴的回答道:“我不会再多痴心妄想的,只是爱德华勋爵从小就和我亲密,这是他的生日,他还邀请了我,我不想让他失望。” 海斯特医生有些担忧的看着艾丽娅,要不是事出有因,他也不愿意将这件残忍的事情摆上台面,但是艾丽娅毕竟是他的孩子,他不能看着她踏入万丈深渊。 “好吧。”海斯特医生最后还是妥协了,也许艾丽娅说得对,这次对她特殊的邀请,说不定只是因为勋爵对她的喜爱:“既然你是这样想的话,那我们就一起过去吧,只是艾丽娅。”他直直的望着艾丽娅有些颓丧的眼睛:“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要去妄想那些你得不到的东西。” 自己的女儿自己明白,艾丽娅从小桀骜不驯想法也与众不同,若她是个男孩子,必定能有一番前景,但是她是个女孩,在这样的时代中,这样的女孩是很危险的。 艾丽娅无奈的点了点头,她并不认同海斯特医生的观点,虽然现在公爵对她十分厌恶,但是那只是因为布鲁斯的缘故,在佛尔德特意的引导下,埃文在她的心中,已经变成了一个虚伪至极无恶不赦的人。 艾丽娅再如何与众不同,她也不过是个小姑娘,当自己喜欢的人对自己厌恶至极的时候,她也会下意识的为他开脱,公爵大人并不是真的厌恶他,只是被布鲁斯牧师蒙蔽了而已。 只要这样想着,原本那股紧紧束缚着她心脏的痛苦情绪,终于也得到了缓解。 ** 爱德华勋爵生日宴会的时间定在了三日之后,艾丽娅在这三天的时间里,寻找了一切爱德华可能会感兴趣的东西,最后还是挑选了海斯特医生从伦敦带回来的一套精装的书籍,在她看来爱德华是一个聪敏乖巧的孩子,这样的孩子,最喜欢的就是书本。 当这一天终于来临的时候,艾丽娅穿上了华美的裙子,和海斯特医生一起,踏上了前往康沃尔庄园的马车。 因为海斯特医生的缘故,他们受到了克里斯管家的亲自迎接,当克里斯管家看见艾丽娅的时候,神情明显的一愣,他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笑的有些心虚的海斯特医生,神色不变。 “海斯特医生,艾丽娅小姐,欢迎您的到来,公爵大人此时正在大厅中迎接宾客,请您跟随我一起过来。” 克里斯管家的礼貌平淡,明显舒缓了海斯特医生的心情,他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心情也松了口气,跟随者克里斯管家,朝着大厅走去。 艾丽娅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父亲的变化,她此时迫切期盼着想要见到威尔逊公爵。 艾丽娅在踏入城堡大厅的一刹那就看见了威尔逊公爵,他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站在大厅的中央,脸上挂着得体平淡的笑容,与每一个来访者寒暄说话。 他的视线顺着人群滑到了海斯特医生一行人的身上,艾丽娅有些激动的扯了扯自己的裙边,期盼着他的脸上能露出不一样的神情。 可惜最后的结果还是让他失望了,威尔逊公爵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特殊的神情,甚至比之前还要更加冷淡一些。 “医生先生,艾丽娅小姐。”威尔逊公爵神情平静的点了点头。 海斯特医生此时才算是大石落定,看起来威尔逊公爵起码并不排斥艾丽娅的到来。 “公爵大人,十分感谢您的邀请,希望爱德华勋爵能健康成长。”海斯特医生弯腰行礼。 但是艾丽娅却好像是被什么给定住了一样,有些愣愣的看着威尔逊公爵。 公爵忍不住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海斯特医生心头一跳,赶紧扯了扯艾丽娅的手,艾丽娅这才反应过来,也跟着一起行礼。 威尔逊公爵十分冷淡的看了艾丽娅一眼,低声道:“您太过客气了,您是康沃尔庄园最衷心的朋友,这次的宴会希望能让您愉快。” 公爵说着最机械的欢迎词,又看了克里斯管家一眼,海斯特医生和艾丽娅就被迅速的带着离开了。 艾丽娅有些遗憾的回过头看了威尔逊公爵一眼,他看起来有些不耐烦,但是当下一个人走上前来的时候,他又变成了那个温和有礼的公爵,与那个看起来激动的快要哭出来的人,寒暄对话。 艾丽娅心中不知为何有些失望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有些鬼迷心窍的抬起头看向二楼,她直直的看着埃文住的那个房间,她今天,并没有见到那个人。 第55章 天真幼童 艾丽娅说不上来自己对这位牧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当她第一次意识到威尔逊公爵对于他的不同的时候,其实也并没有当成一回事,但是后来越来越多的迹象,让她渐渐觉得有些古怪了。 艾丽娅的第六感让她意识到这两个人之间有某种问题,而艾丽娅虽然从小就生活在德兰里尔这个小镇子里,但是却也不是真的不知世事,这个时代绅士的某种特殊爱好,她也是有所耳闻的,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所尊敬的威尔逊公爵竟然也会有这样的问题。 艾丽娅的内心十分复杂,之前她还仅仅只是猜测,但是佛尔德的确定,让她更加难以接受。 艾丽娅轻轻咬了咬下唇,神情莫测。 海斯特医生看见艾丽娅突然站在原地不动了,急忙回过头来低声喊她:“艾丽娅!” 海斯特医生的表情是如此严肃,艾丽娅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我们快走吧。”海斯特医生脸色铁青,他以为艾丽娅又要做出某种出人意料的事情。 艾丽娅看着海斯特医生如此焦急,微微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艾丽娅同海斯特医生一起来到了招待宾客的侧厅,在侧厅中,许多德兰里尔当地的绅士们也都云集其中,最显眼的还要数站在最中间红光满面的钱德勒警长,之前棘手的案子此时终于有了侦破的曙光,钱德勒警长这几日都十分兴奋。 “哦,我亲爱的医生先生,您终于来了。”钱德勒警长因为十分高大的缘故,一眼就看见了走进来的海斯特父女。 “还有艾丽娅小姐,许久没有见过您了。”钱德勒警长十分绅士的行了一礼。 艾丽娅有些魂不守舍的笑了笑,她一直在等候着爱德华的来临,只有那个时候才有机会。 倒是海斯特医生,十分饶有兴致的与钱德勒警长聊了起来,关于这次的案子,海斯特医生明显有很多的理论想要与钱德勒警长交流,警长满脸苦色,但是却也真的不好拒绝,要知道海斯特医生在德兰里尔还是十分有声望的。 海斯特医生彻底的投入了这次诡谲的案子之中,没有多久就忘记了艾丽娅的存在,艾丽娅偷偷将手从海斯特医生的臂弯中退了出来,提着裙角朝着自己记忆中爱德华的房间走去。 因为这次人来的十分多的缘故,艾丽娅的行动并没有人发现,她十分顺利的溜到了二楼,却在路过埃文房间的时候止住了脚步,她十分好奇,这位牧师先生到底有怎么样的魔力,才会是威尔逊公爵这样冷淡的绅士青睐有加。 艾丽娅有些犹豫的看着这扇门,最后还是离开了,现在并不是关心这件事的时候,爱德华才是最主要的,只要她掌握住了爱德华,布鲁斯牧师就不会构成威胁了。 艾丽娅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直接朝着三楼爱德华的房间走去。 当艾丽娅彻底的离开之后,那扇原本紧闭的门却突然打开了,埃文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门后,他看着艾丽娅蹑手蹑脚的背影,嘴角勾出一抹冷笑,真是不出所料啊。 艾丽娅迅速的来到了爱德华房间的门外,轻轻敲了敲门,片刻之后,门里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谁?”语气间还带着一抹惊疑不定。 艾丽娅听着这样陌生的口吻不由得一愣,然后又立刻反应了过来,心中暗自一哂,急忙低声道:“是我,艾丽娅。” “艾丽娅?”伴着有些疑惑的声音,门被打开了,小爱德华穿着一身西装,着皱眉头看着艾丽娅。 艾丽娅看见他心中也是松了口气,她知道爱德华除了公爵和布鲁斯牧师之外,很讨厌与别的人亲密接触,所以他的房间如果不是出于需要,一般很少有男仆服侍。 “勋爵大人,许久未见,我十分想念您。”艾丽娅说的十分的真情实感。 爱德华对于艾丽娅的印象并不差,这几日的不见面虽然有所疏离,但是感情上却还是比较亲近了。 “快进来吧,艾丽娅,你今天能来实在是太好了。”爱德华的脸上立刻挂上了纯真的笑容。 艾丽娅的神色却略微有些僵硬,她被公爵大人厌恶的事情,看起来连爱德华都有所察觉了。 艾丽娅跟着爱德华进了房间,又在爱德华热情的招待下坐了下来,但是看着爱德华单纯的面孔,却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艾丽娅,你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吗?”爱德华虽然是个孩子,问的问题却直至核心,艾丽娅是这次的宾客,这个时间点,她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艾丽娅神情一顿,看了一眼爱德华,他的眼神仍旧天真而又纯洁,好像不知道自己刚刚的问话有多犀利。 “我……我许久未见您了,十分想念您,就想上来看一看您。”艾丽娅干笑着说道。 这个借口十分可笑,今天是爱德华的生日,他是今日的主角,如果想要见他,十分钟之后,只怕她不想见爱德华都不可能。 但是爱德华却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借口是这样的愚蠢,依旧天真的笑了笑:“我也十分想念你艾丽娅,你知道吗,埃文前几天还给我念了,你之前送给我的那本书,不过埃文说,那本书对于我来说有些高深了,并不适用于我的年龄。” 艾丽娅听到这番话,心中忍不住有些不服气,布鲁斯牧师这样的人竟然也来批评她的品味,真是太可恶了,竟然在一个孩子面前诋毁她。 “爱德华勋爵。”艾丽娅语气十分迅速:“请您不要相信布鲁斯牧师的话,您是威尔逊公爵唯一的儿子,您所需要的知识储备远高于一个正常孩子的需要,那本书正是您应该读的,您不能听从布鲁斯牧师可笑的话来降低对自己的要求,您要时时刻刻记得,您是一位尊贵的勋爵。” 艾丽娅这番话说的讽刺意味十足,尤其是关于埃文,她满溢的嘲讽,几乎要溢了出来。 但是爱德华的脸色却随着她的话语渐渐冷淡了下来,只是艾丽娅并没有看到这样的变化,他继续一鼓作气的说道。 “其实,我今天来想要对您说的不仅是这些,我想要告诉您的是,这次来到德兰里尔的佛尔德先生您也该知道,他之前就与布鲁斯牧师认识,他十分了解布鲁斯牧师的为人,据他所说,布鲁斯牧师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样单纯善良,他其实是一位十分有心机的人,他接着这次养病的机会,勾引了威尔逊公爵,公爵大人现在对他已经产生了感情,勋爵大人,请您一定要阻止这样可怕的事情发生,如果这件事情传扬出去,只怕公爵大人会身败名裂的!” 艾丽娅就像是一个刚直不阿的勇士,满眼正义的看着爱德华,心中期盼着这个孩子的反应,或是吓得脸色发白然后扑到自己的怀中寻求安慰,还是气的立刻将布鲁斯从康沃尔庄园赶出去。 不论是哪一个结果,都让艾丽娅的内心欣喜异常。 只是可惜的是,爱德华并没有产生上述任何一种反应,他冷冷的看着艾丽娅,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这就是您想要对我说的话?”他的语气十分冷淡,配着稚嫩的嗓音,看起来有些异常的古怪。 艾丽娅看着爱德华,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爱德华,爱德华在她的心中一直都是柔弱而又单纯的孩子。 “我……我说的都是实情。”艾丽娅的语气略微有些颤抖起来,她突然发现,事情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简单。 “哼!实情?”爱德华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短短的身材突然在此时看起来气势十足。 “艾丽娅小姐,你用根本毫无证据的话在我面前诬陷一位绅士,您告诉我这是实情?那我问您,布鲁斯牧师若是真像您说的那样卑鄙无耻,他到底做了什么事情?”爱德华的眼睛泛着沉沉的暗光,看起来十分的危险。 艾丽娅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这根本不是之前自己认识的那个天真的幼童,她在此时才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孩子他是一个勋爵,是一位贵族。 这世上没有一个贵族是单纯的。 “爱……爱德华……”艾丽娅看着他喃喃道,她当然没有什么证据,当她听到佛尔德对于布鲁斯人格问题上的暗示之后,她便根本没有任何的思考,下意识就将这件事当成了事实,同时也祈求别人的认同。 爱德华皱了皱眉,语气十分冷淡:“艾丽娅小姐,您还是叫我勋爵大人吧,您的这种行为,让我十分不齿,你我之间的友谊,也到此为止吧!” 艾丽娅听到这话,心中突然生出一股绝望,现在,就连爱德华都排斥她了,这让她根本无路可退了。 “爱德华,不,勋爵大人,你听我说,虽然布鲁斯牧师的人品问题我拿不出任何的证据,但是他与威尔逊公爵之间的事情,我并没有说谎,如今公爵已经被他所吸引,这是千真万确的,您一定要相信我,公爵大人的名声不能因为他受到玷污,您一定要采取行动啊!” 艾丽娅并不甘心就这样败下阵来,在离开之前,做了最后的挣扎。 爱德华冷冷的看着艾丽娅,冷笑了一声:“艾丽娅小姐,我看你还并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啊!你以为我之前为什么会极力撮合你和埃文?当然是因为我想要埃文留在我的身边,如今既然你告诉我父亲对他产生了感情,那岂不是更好?他可以永远都留在康沃尔庄园了,永远都留在我身边了,这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他的神情十分冷冽,但是语气却十分柔软,在这样的情形下,显得异常的诡异。 艾丽娅被他彻底的给吓住了。 看着呆呆的艾丽娅,爱德华轻轻俯下身去,在她耳边低声道:“对了,艾丽娅小姐,你的话倒是提醒了我,这件事情的确不能传扬出去,如果我听闻了有什么消息传出去的话,那我就认为这件事是您做的,到时候,您需要付出的东西,可就不是我能掌控的了。” 艾丽娅直直的看着爱德华的眼睛,心中突然生出一个诡异的想法,眼前的这个孩子,他真的不像是一个六岁的孩子,他简直就是一个恶魔,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第56章 如此心机 艾丽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几乎是有些跌跌撞撞的从屋子里跑了出去,她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孩子,就是曾经和自己那样亲近的那个小孩,那个在自己看来单纯而又天真的小少年。 艾丽娅喘着粗气靠在走廊的墙壁上,这样看起来,单纯的人的只是她自己而已,她真的是太天真了! 艾丽娅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彻底的倾塌了,她突然发现这个世界其实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原本应该善良仁慈的牧师,在别人的口中是一位心思深沉的反面角色,原本应该天真纯洁的幼童,却是这样的可怕,艾丽娅在胸前紧紧的攥紧了拳头,她现在突然有些迷茫,之后她又该怎么办? “艾丽娅小姐?”突然一个温和的男声从艾丽娅的身旁传来。 艾丽娅像是被什么给灼伤了一样猛地转过头来,埃文温和的笑容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了艾丽娅的眼前。 她的心猛地一提,整个人都有些紧张起来。 “布……布鲁斯牧师?”艾丽娅有些心虚气短,根本不敢直视埃文。 埃文看着她这幅样子,心中暗自一哂,柔声道:“艾丽娅小姐,您怎么会来这儿?” 作为康沃尔庄园的客人,随意在庄园中乱走,可不是一个有礼貌的行为。 艾丽娅当然能听出来埃文的言外之意,顿时脸色涨的通红,低声道:“我……我想要借用一下洗漱间。” 这样的借口在这个年代可算不上十分得体,但是艾丽娅在这种时候,也就能想到这个了。 埃文却并没有做出任何让人尴尬的表情,只是笑了笑道:“那就要请您再往前走一走了,晚宴的时间快要到了,您也要快点下来。” 艾丽娅咬着下唇,心中的羞耻感和对埃文的不屑在她的心中绞成一团,最后却只能点了点头,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埃文看着艾丽娅低垂的头,心中冷笑了一声,原著中的小爱德华的原本就不是一个简单的孩子,他敏感而阴暗,只是当时他的所有感情都寄托在了温柔的艾丽娅身上,为了艾丽娅他做了不少可怕的事情,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艾丽娅再没有像原著中那样的机会与小爱德华进一步亲密的接触,这个人反而换成了他,有今日的结果也不足为奇。 埃文神情冷淡的站在那儿看着艾丽娅身体僵硬的走进了女士的洗漱间,佛尔德在德兰里尔教堂与海斯特父女相处甚欢的事情桑德斯夫人早就告诉了他,经历了之前那件事情,这位冷酷严肃的夫人,对他的感官早就翻转了一百八十度,佛尔德对他怀着那样深厚的恶意,他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让他真的随意行事,而且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上。 埃文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佛尔德想要选择一个好控制的傀儡,那他也就给他一个惊喜好了,让他好好感受一下,艾丽娅这个傀儡,到底有多好控制。 埃文走下了楼去,他远远看见威尔逊公爵站在一众宾客之间,周围的赞叹声不绝于耳,但是公爵脸上的神情却十分平淡,只是当他看见埃文的那一刹那,他的眼睛便亮了起来,他排众而出,走到了埃文面前,温声道:“你终于来了。” 埃文抬头看着公爵,轻声笑了笑:“公爵大人。” 周围的人看见埃文下来,也都围上来与埃文寒暄,如今埃文和是威尔逊公爵身边的红人,再加上他牧师的身份,在这些人眼中,他的地位又高了一层。 梅尔上校是威尔逊公爵忠实的信徒,他笑着冲着埃文颔了颔首道:“牧师先生,上次一别,如今您的脸色看起来好多了,您的身体现在如何了?” 埃文十分有礼貌的笑了笑:“多谢您的关心,我的身体好多了。” 梅尔上校意有所指的看了威尔逊公爵一眼,突然道:“那不知什么时候能听到您的弥撒呢?” 埃文微微一愣,继而又笑了笑:“这个周末我就会回到德兰里尔教堂,欢迎您和您的夫人,来做礼拜。” 埃文的话音一落,威尔逊公爵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埃文,低声道:“你要离开?” 他当然要离开,现在他住在康沃尔庄园名不正言不顺,短时间内倒还没什么,要是时间长了,难免有人说闲话。 “公爵大人,我的身体已经康复,您这几日的照顾我十分感激,但是侍奉天主是我的职责,这几日已经怠惰了,教堂的事物十分复杂,我不能留桑德斯夫人一个人处理。” 埃文语气温和有礼,说辞有理有据,威尔逊公爵一时间竟找不出反驳的话语。 “可是你……”公爵张了张口,神情复杂的像是策划了一场谋杀。 公爵还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克里斯管家却走了过来,低声道:“大人,晚宴的时间到了。” 威尔逊公爵脸色十分难看,克里斯管家被吓了一跳,后面的话就有些说不出来了。 “将爱德华从房间带下来,带宾客们一起去用餐吧。”公爵语气有些僵硬的说道。 克里斯管家立刻颔了颔首,也不敢再说之前安排好的游戏了,赶紧退了下去。 克里斯管家这一岔开,埃文早已经转过头去和梅尔上校聊了起来,梅尔上校是一位见多识广之人,之前的从军经历,让他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明显比别的乡绅要深刻的多,埃文和他聊起来,倒也并不违和。 只是这位梅尔上校言谈中流露出来对于上一位威尔逊公爵的崇拜之情,让埃文感到有些牙酸,他几乎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赞美的语言都用在了那位现身身上,好像他就是耶稣本人降临于世一样,形象高大的有些虚假。 埃文当然也不会傻到去质疑这些不知道被美化过多少层的话,只是笑着听着他对于那位公爵卓绝的军事能力的赞美。 正在这个时候,埃文却感受到了身后灼热的目光,他抿了抿唇,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用不着回头都知道是谁的目光,只是这一次他却要让威尔逊公爵失望了,这么多天的亲密接触,显然已经足够了,他的若即若离战术,还是要一意的执行下去,知道威尔逊公爵开口为止。 克里斯管家轻轻的敲响了手中的酒杯,高声道:“女士们,先生们,请允许我代表威尔逊公爵大人邀请诸位共进晚宴。” 他朝着城堡餐厅的方向伸了伸手臂,神态恭谨而又谦卑。 大厅里的人开始陆陆续续的朝着餐厅的方向走去,但是威尔逊公爵却仍旧站在原地,埃文正想要和梅尔上校一起离开,公爵却突然开口了:“布鲁斯牧师!” 埃文神情诧异的转过头去,威尔逊公爵的表情有些阴沉:“请您留一下,我有话要对您说。” 埃文有些惊讶,但是仍旧点了点头,倒是和他同行的梅尔上校,有些古怪的笑了笑,转身自己离开了。 “公爵大人?”埃文装作试探的问道。 威尔逊公爵神色沉沉的看着埃文,抿了抿唇道:“您真的要离开吗?” 埃文这才松了口气,笑了笑:“我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当然不能一直赖在您这儿。” 埃文神情的变化被威尔逊公爵看在眼里,他心中忍不住有些懊恼,他竟然完全没有丝毫的留恋。 “埃文!”他有些赌气的低声喝到。 埃文被吓了一跳:“您怎么了?”他一脸诧异的看着威尔逊公爵。 公爵心中气的要死,但是却偏偏什么都不敢说,他死死的攥着拳头,心中的怒意简直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埃文,你不要走!”伴着一个幼童清脆的声音,一个孩子的身影像是小炮弹似得直接撞入了埃文的怀中。 埃文被撞得打了个趔趄,但是双手还是紧紧的抱住了搂着他腰的孩子,埃文有些哭笑不得的抚了抚怀中孩子的后背,柔声道:“爱德华勋爵,您这是怎么了?” 爱德华的行为终于缓解了威尔逊公爵心中的郁气,他突然发现,有这样一个黏黏糊糊的孩子,还是不错的。 “牧师。”威尔逊公爵清了清嗓子,低声道:“您看,爱德华他自小没有母亲,又是这样的依赖您,请您看在爱德华的面子上,还是不要离开了。” 埃文一边抚着爱德华的后背,嘴角却勾出了一抹笑意,他这么多天的耐心真的是没有白费。 “公爵大人,您和爱德华勋爵的友谊让我受宠若惊,但是我的职责就是守护主的荣光,作为一个牧师,如果一直都住在府上的话,只怕也有所不便,尤其如今佛尔德先生孩还在,我不能忽视他的力量,还请您谅解,但是请您放心,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一定会来拜访您和爱德华勋爵的,这一点是我的承诺。” 虽然这样的结果是自己愿意看见的,但是却不能因为这个改变自己的决定,他以后一定是要留在这个地方的,只是不能用这样的形式留下。 爱德华抱着埃文的手臂微微紧了紧,他抬起头,用一种十分单纯无垢的目光看着埃文,低声道:“您说的是真的吗?您不能骗我!” 现在还是力量太小了啊,教会的力量他在五岁的那一年早就有所耳闻,现在不管是他也好,他那位强势的父亲也好,都无能为力。 威尔逊公爵的脸色铁青,他此时也明白了埃文的言外之意,现在佛尔德对埃文虎视眈眈,若是真的有什么不好的传闻,只怕他也保不住埃文,社会的舆论就足够他生不如死。 “我当然不会骗你了。”埃文十分温和的抚了抚爱德华的发顶,柔声道:“勋爵大人,今日是您的生日,大家都在餐厅里等候您,还是不要让大家久候了。” 爱德华乖巧的点了点头,松开了束缚着埃文的手臂,轻轻的牵起了他的手,他转身看了一眼神色难看的威尔逊公爵,神情有些羞涩的笑了笑,低声道:“父亲,我们一起进去。” 威尔逊公爵猛地回过神来,看着埃文牵着爱德华的样子,一下子就愣住了,但是爱德华却十分大胆的走到威尔逊公爵身前,牵起了他的手,拉着他和埃文,一起朝着餐厅走去。 而这一幕,也完全落在了刚刚从洗漱间出来的艾丽娅眼中,她紧紧的攥着手中的手帕,嫉妒之心就像是毒蛇一般紧紧的咬住了她的心脏。 第57章 调查结果 威尔逊公爵牵着爱德华和埃文一起走到了餐厅的门口,但是就在进门的那一刹那埃文松开了牵着爱德华的手,这种情形之下,对于埃文来说,这样做还是有些出格了。 这屋子里坐的人都不是傻子,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做的太过分。 爱德华在埃文松手的那一刹那,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只是他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不同,他几乎连头都未抬一下,跟着威尔逊公爵一起走进了大厅,而埃文则是微微停顿了片刻,这才走了进去。 这次的生日宴会十分成功,所来之人虽然都是德兰里尔的名流,但是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威尔逊公爵这样的身份和地位,所以虽然只是一个幼童的生日,诸位恭贺之人仍旧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只差没有在额头上写字,以表示自己真的很愉悦。 但是威尔逊公爵的心情却算不上美好,埃文突然宣布的离开,让他整个人心情都有些烦乱,他不愿意埃文离开,但是同时又没有很好的理由能让他留下,这样纠结的心情,让他感到十分憋屈。 威尔逊公爵的心情也影响了周围人的态度,他们与公爵对话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戳到公爵的痛点之上,自身反受其害。 埃文却好像没有看到公爵的表情似得,依旧十分轻松自在,他的座位在公爵旁边,另一边正好是钱德勒警长,警长这次好不容易破获了案件,十分的神采飞扬,不停的和埃文说着自己破获案件的心得和过程。 埃文毫不厌烦的听着钱德勒警长眉飞色舞的话语,好像是十分感兴趣似得,但是余光却一直观察着威尔逊公爵,看见他气闷的样子,埃文心中不由得暗喜,威尔逊公爵子啊原著中并不是多么有耐心的人,看起来自己的计划就快要成功了。 晚宴之后,公爵送走了所有的宾客,爱德华也被男仆带回了自己的房间,他走之前欲言又止的看了威尔逊公爵一眼,最终还是没有说话,静静的离开了。 他到现在对他的父亲还是怀着敬畏之心的,若不是埃文在他最脆弱的时候给他安慰,只怕他现在连和威尔逊公爵说话的胆子也不会有。 想到这儿爱德华的眼神不由得有些阴郁,艾丽娅绝对是一个不确定因素,在爱德华看来,艾丽娅并不是一个轻易可以被唬住的人,若是她放手一搏,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爱德华上楼之后,楼下的沙发上就只留下了威尔逊公爵和埃文,威尔逊公爵深深的看着埃文,直将埃文看的有些头皮发麻,他这才开了口。 “埃文,作为你的朋友,对于你要离开的决定我十分遗憾,但是请你一定要记得,康沃尔庄园的大门一直都为你打开。” 不论威尔逊公爵心中多么的不情愿,此时的他都没有第二种选择,因为他没有任何的立场去强迫埃文留下。 埃文轻声笑了笑,温声道:“您的友谊让我十分感动,请您放心,即使我离开了康沃尔庄园,对于您的友谊也不会变。” 威尔逊公爵有些勉强的勾了勾嘴角,他现在的心情绝对算不上美好。 埃文又与公爵寒暄了几句,便借口困倦上了楼,今日一天的应酬已经让他有些疲惫了,再与公爵斗智斗勇,彻底的耗尽了他的精力,经过这一场伤病,让他元气大伤。 威尔逊公爵独自坐在宽阔的大厅之中,克里斯管家忍不住上前请示:“公爵大人,时间不早了,您要休息吗?” “你退下吧,我要再坐一会儿。”威尔逊公爵冷着脸挥了挥手,他现在在等一个人,同时也在等一个消息。 艾德森前天托人捎了话回来,他想要的结果,最迟就在今天晚上。 克里斯管家是一位称职的管家,自然不会在诸人休息之前离去,他一声不响的站在威尔逊公爵身后,并没有退下的准备。 威尔逊公爵也并不以为意,克里斯家族三代服侍公爵府上,这位老管家的忠诚之心是毋庸置疑的。 一个小时之后,当午夜的钟声敲响的时候,有仆人急匆匆的进来禀告:“大人,守门人说有一位艾德森先生求见。” 仆人的神情十分为难,他几乎不敢看公爵的神情,在这样的深夜求见,这原本就是十分不体面的事情,更何况还要打搅公爵。 “他说……他有重要的事情求见,他手中有您的信……”仆人生怕公爵生气,连忙辩解道。 公爵的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语气也十分平和:“让他进来吧。” 仆人心中忍不住松了口气,连忙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便有人将艾德森领了进来,这个时候的艾德森早已不复之前的潇洒,他的头发十分凌乱,像是被狂风席卷过一样,他的衣服也有些皱巴巴的,一看就是长途跋涉而来,他的脸色青白,看起来是受了不少的罪。 “公爵大人。”艾德森的礼仪依旧十分完美。 威尔逊公爵抬了抬手:“说吧。”他的语气十分冷淡,只是他隐藏在袖子中微微有些颤抖的双手,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 艾德森并没有看见公爵的双手,因此他也不明白公爵的真是情绪,他理了理自己脑中的思绪,将他这几日的调查结果回禀给了公爵,只是这一次他不敢像上次那样的胡乱臆测了,他老老实实的将自己所有调查出来的客观事实都禀报给了公爵。 威尔逊公爵一开始还是双眉紧皱,到最后脸上的神色却渐渐舒缓了许多,艾德森看的有些古怪,说实话,他这一次的调查,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古怪,佛尔德与布鲁斯的关系他依旧有些看不透,当年宣扬佛尔德是一个可鄙的同性恋的人,是布鲁斯的好友,但是这两人是处于纯粹对于佛尔德的嫉妒,这才宣扬了这件事,与布鲁斯并没有关系。 而佛尔德的父亲,那位可敬的伯爵大人,也曾经找过布鲁斯,这件事十分隐秘,他是找到了当年那位伯爵的私人秘书,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这才知道了这件事情,只是到底当年说了些什么,只怕只有那位伯爵和布鲁斯知道了。 只是现在看着公爵大人的反应,也许公爵也知道。 艾德森的眼中闪过一阵暗光,他握了握自己的拳头,将眼底的不甘遮掩了下去,他上一次失去了公爵的信任,这一次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等到日后重获信任,他倒要看看,是谁让他如此狼狈。 而威尔逊公爵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神情舒缓的冲着艾德森挥了挥手,低声道:“好了,你这次做的很好,下去吧。” 艾德森瞬间回过神来,冲着公爵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大厅。 艾德森离开后,威尔逊公爵也站了起来,艾德森的调查结果与埃文的说辞相符,这简直再好不过了,这甚至让公爵从埃文即将离开的阴霾之中走了出来,他虽然离开了康沃尔庄园,但是他仍旧还在德兰里尔,威尔逊公爵如此安慰自己。 最重要的是,埃文始终还是那个埃文。 ** 公爵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上午,就连埃文看着公爵这样明媚的样子都感到了十分诧异,难道他不在乎自己的离开吗?埃文也曾这样怀疑过,但是当他看见艾德森毕恭毕敬的身影的时候,埃文立刻知道自己想岔了,看起来,那件事情已经解决了,埃文忍不住笑了笑,接下来就该将佛尔德这个棘手的人物彻底的解决掉了。 埃文第二天下午就离开了,威尔逊公爵亲自用马车将他送回了牧师小屋,仆人们和桑德斯夫人以及那位助理牧师一起在小屋门前迎接埃文,尤其是桑德斯夫人,她冷淡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抹柔色。 “牧师先生,欢迎您的归来。”桑德斯夫人看着下了马车的埃文,温声说道。 埃文走到桑德斯夫人身前,微微颔了颔首:“我亲爱的夫人,您的迎接让我受宠若惊。” 威尔逊公爵坐在马车上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刺眼,他并没有下车,只是掀开了马车门,低声道:“布鲁斯牧师,那我就先离开了。” 埃文有些诧异,但是却仍旧保持礼仪:“十分感激您送我回来,请您慢走。” 威尔逊公爵的马车离开了,桑德斯夫人的眉毛却皱了起来。 “布鲁斯牧师。”桑德斯夫人的语气有些迟疑:“这几日您在公爵府上还好吗?” 威尔逊公爵如此无礼,让桑德斯夫人有些始料未及。 埃文自然猜得出桑德斯夫人的心里想法,忍不住笑了笑:“我的夫人,请您放心吧,这几日我在公爵府上十分愉快,只是这次公爵大人是真的有事情,所以这才匆忙离开。” 那里是有事情,是怕是不愿意道别罢了。 桑德斯夫人的脸色这才好了许多,他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埃文,忍不住叹了口气:“您的运气真的是太坏了,不过是一次秋狩,您却直到初冬才终于回来了,下一次您可千万不能再去狩猎了,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埃文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却暗自想着,下一次可没有这样刺激的狩猎了。 众人拥簇着埃文走进了小屋,小屋被打理的很好,根本不想许久没有住人的模样,埃文看着屋子里的东西,仿佛还是自己离开之前的样子,看起来他的这几个仆人还是真的不错,以后可以放心用了。 海顿太太早就做好了一桌子的美食,埃文十分给面子的大大赞美了一番,海顿太太脸上的笑容几乎就没有停住,这位坏脾气的夫人,也就是在埃文面前,才能如此的柔和。 几个人正其乐融融的用着晚餐,在这个时候,跑腿的小子比利却突然闯了进来,海顿太太的脸立刻沉了下来,还没有开口去骂,比利立刻连珠炮似得开了口:“牧师先生,那位佛尔德先生来了。” 埃文原本柔和的神情,终于在此时沉了下来。 第58章 因爱生恨 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怕又如何?全在昭明君一念之间。”陆渊语气冷漠好似在说他人之事。 “好好好……”姜晏抚手大笑:“没想到安溪陆氏也会有玉衡君这般有趣之人,明日巳时,云中殿恭候玉衡君大驾。” 说完便转身御剑而走,一刻都不停留。 姜晏进了无尘殿,刚刚原本的在座之人,俱都不在了,只有温郯还留在原处,手中端着一杯茶,而他垂着眉眼看着那茶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师兄?”姜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温郯似是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姜晏一眼,等了半天才开口道:“阿晏?”说完又抚了抚额,低声道:“如何?” “命不久矣。”姜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却拎着腰侧的剑穗乱晃,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般严重?”温郯神色呆了呆:“可有救治之法?” “我出手自然可以,只是……”姜晏猛地攥住了画着圈的剑穗,语气有些不定。 “只是如何?”温郯神情似是松了松,但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阴翳。 “只是其间有几味药十分难得。”姜晏难得皱起了眉头。 温郯听了这话神情也有些滞涩,他知道,姜晏自小便见惯了好东西,若是他都觉得难得,那边绝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东西。 “可有办法?”温郯呼吸似是急促了一瞬。 姜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温郯,他这个师兄虽然自来看起来温和亲切,但是姜晏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冷漠不过,除了师父和姜晏这个师弟之外,就少有亲近之人,如今这般关切陆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晏心中脑补无数,但是嘴上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此时还不能确定,明日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但是冰心莲子和琉璃百合是必要有的,他被天火伤了心肺,要除去天火这两味灵药必不可少。” 温郯听了眉目微敛,冰心莲子倒也罢了,若是出得起高价,还能有些消息,但是琉璃百合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怕有些为难。 姜晏也知道这两种灵药的为难之处,因而又道:“师兄放心,若是暂时没有,也可拖延一阵,其他药物虽然也难,但是以安溪陆氏的手段,必是有的,等到一年之后凛寒秘境开启,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凛寒秘境乃是离火洲为数不多的天级秘境,其间珍稀药草无数,以冰系药草为最,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温郯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既有陆氏为后盾,哪怕只剩一线生机,也必有救的,何况一味灵药。 “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息吧,明日再细说。” 姜晏领命退下。 姜晏刚一出无尘殿,便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姜晏头也不回,挥手便祭出无思剑,直击那人门面,那人不慌不忙,摆出一个青龙出海的架势,随地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竟也锵锵躲了过去,姜晏待还要再击,那人却连声求饶:“昭明君,姜老祖,且饶了区区小人在下吧,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儿小的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您且留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听您老吩咐!” 姜晏收了手中飞剑,挑着眉毛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堂主,堂主这一招懒驴打滚,看来已经有些火候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正是白玉京庶务堂堂主孙成彦,他与姜晏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他天资不高,这许多年还是金丹修为,如今还是在俗称打杂堂的庶务堂里混。 “哪里哪里,让姜老祖见笑了,能有今天还靠老祖提拔。”孙成彦一张圆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晏被他的脸皮厚度惊住了,愣了半天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有些无奈的将无思剑收回了剑鞘,低声道:“说事情吧。” 第59章 猝不及防 埃文的预感十分正确,当他回到德兰里尔教堂之后,在第一个礼拜日的时候,佛尔德并没有来做礼拜,佛尔德是教会的人,竟然没有来做礼拜,他将他们二人之间的不和摆在了台面上。 德兰里尔的镇民们大部分人都一无所觉,只有少数心思敏感的绅士和女士,看出了这里面的不对头,因为佛尔德虽然只来了德兰里尔几天的时间,但是存在感还是十分强烈的,即便是讯息最封闭的人,也不会忽视他的存在。 礼拜做完之后,一位穿着十分浮夸的女士走到了埃文跟前,她看起来已经三十岁了,但是却穿着小姑娘才会穿的嫩黄色长裙,头上还带着一个粉红色的蝴蝶结,脸上挤出来的笑容做作而又古怪。 “牧师先生。”她夹着嗓子状似娇俏的说道:“您还记得我吗?” 埃文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略微思索了片刻,笑着颔了颔首:“布莱尔小姐。” 这位女士在他来任职的第一天就让他印象深刻,而前几天钱德勒警长也告诉过他,正是这位女士是雷尔不在场证明的见证人。 “哦,没想到您还记得我。”布莱尔小姐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她似乎是想让自己的声音娇俏一些,但是实际上出来的效果却十分恐怖。 埃文忍住了抚摸自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手臂的冲动,强笑着颔了颔首,立刻问道:“请您有什么事情吗?”他实在是不想和这位女士多做纠缠。 “哦,我差点忘了。”布莱尔小姐似乎是企图朝埃文抛媚眼,但是埃文却连看她都没看一眼。 “我想问您一件事情。”因为埃文的冷淡,布莱尔小姐明显的有些沮丧:“约翰逊夫人的案子什么时候开始审判呢?” 埃文听见她问这个,心头不由得一紧。 “您怎么想起了来问这个?”埃文笑着试探道。 布莱尔小姐说起这个看起来有些心烦意乱,原本脸上做作的笑容此时也有些维持不下去了,只是摆了摆手道:“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 她虽然这样说,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明显不是这样。 埃文心中不由得存了一分疑惑,略微顿了顿才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据说这几日郡法院的事情很忙,只怕要到明年春天了吧。” “竟然要这么久!”布莱尔小姐失口惊道。 埃文看着她挑了挑眉,布莱尔小姐又急忙掩饰般的低下了头,有些磕磕绊绊的补充道:“可……可怜的约翰逊夫人,我真是为她感到……感到心痛。” 埃文心中情绪百转,脸上却只是笑了笑:“您真是一位善良的小姐,如果您想要知道约翰逊夫人的任何事情的话,完全可以去找钱德勒警长,我想他也回据实相告的。” 布莱尔小姐有些勉强的笑了笑,然后又咕哝了一句谢谢,转身便离开了。 看着布莱尔小姐有些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埃文的神情若有所思,布莱尔这样关心约翰逊夫人的事情,真是太奇怪了,根据他的了解,这两个人,在之前也并没有什么交集,唯一有关系的地方,也就只有布莱尔小姐是雷尔的不在场证人这一点了…… 埃文的眼神不由得沉了沉,看起来,这件案子也没有这样简单。 第二天一早,埃文就去找了钱德勒警长,他刚刚到警长家的时候,钱德勒警长正在努力试图给自己的女儿喂土豆泥,埃文的到来及时的将警长解救出了这种窘境,他一脸感激的将女儿抱给了气鼓鼓的钱德勒夫人,抱头鼠窜的扯着埃文出了家门。 他们二人选了一家比较安静的小酒馆坐了下来,钱德勒警长要了一大杯的啤酒,他似乎对于在早上豪饮并没有多少心理障碍,埃文却和他不同,他的身体原本就很虚弱,所以只要了一杯水。 钱德勒警长先是大饮了一口啤酒,这才心满意足的咂了咂嘴道:“您今日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埃文手中端着自己的那一杯白水,在杯沿划了一圈,这才道:“警长大人,约翰逊夫人是否解释过她为何要从妇女协会回到家中去?” 听埃文原来是问这个,钱德勒警长忍不住撇了撇嘴:“您觉得他能说什么呢?还不是那些推脱话,说什么担心约翰逊先生的哮喘,所以想要回去看一看,但是没想到回去的时候并没有见到约翰逊先生,然后她又回去了。” 埃文听了这话,不由得皱了皱眉:“约翰逊先生的确有哮喘,这个我听海斯特医生说过。” 自从约翰逊死了之后,所有关于他的传言,早就在德兰里尔传开了。 钱德勒警长有些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他们是夫妻,这种事情约翰逊夫人当然比谁都清楚,但是平时我也并没有见过约翰逊夫人这样关心过约翰逊先生,现在说这些,真是有些太过可笑了。” 钱德勒警长这样说,埃文一时间也有些沉默了,顿了片刻之后才终于道:“也许吧,只是我觉得这次的事情有些古怪,昨天布莱尔小姐还向我打听过约翰逊夫人的事情,我总觉得那位小姐的态度有些不一般。” 钱德勒警长听了却十分平静,只是道:“布莱尔小姐从来都是那样神经质的人,您不要太过担忧。” 埃文看着钱德勒警长若无其事的喝着啤酒,眉毛皱的越发深了,这件事情明显并不是这样的简单。 最后因为钱德勒警长的不在意,埃文还是心怀疑虑的离开了,但是很快的,他就再没有机会去担忧这件事了,因为他自己的问题也开始出现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整个小镇开始传出一个留言,布鲁斯牧师并不像表现的这样纯良,他曾经在伦敦犯过一次大错,所以才会被派到德兰里尔这样的乡村做牧师。 这样的消息没有任何的依据,但是却在德兰里尔这样的地方被人们所青睐,这个消息的传递几乎是病毒式的,不过一天的时间,只怕是整个德兰里尔的人都知道了,他们这位可敬的牧师先生,有着不同寻常的过往,而且他们更加好奇的是,这位可敬的牧师到底做了什么,居然受到了这样的惩罚。 当然了,埃文也听到了这个传言,只是当他知道的时候,他身边人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埃文的心中其实十分忧虑的,这样流言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意义,但是他的打击却是十分明显的,在这个年代,对一个牧师来说,他的名声是最重要的,若是名声毁了,那他的职业生涯也就差不多到了终点。 埃文心中十分明白,自己必须要将这股流言压下去,想要压下流言,第一个要做的就是寻找流言的源头,不过这一点埃文倒是并不担忧,因为他十分清楚,能做出这种事的,也就只有佛尔德了。 当年原主毁了佛尔德的声誉,以佛尔德瑕疵必报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放过埃文的。 桑德斯夫人也听说了这个传言,与埃文一样,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佛尔德,也许是作为一个女人的直觉,桑德斯夫人对于佛尔德这个人,总是抱着最谨慎的态度。 “布鲁斯牧师。”桑德斯夫人目光担忧的看着跪在耶稣像前的埃文,低声道:“现在镇子上无稽的言论已经传开了,您是否要澄清一下?” 桑德斯夫人的想法也是现在最主流的做法,但是埃文并不这么认为,佛尔德既然能做出这一手,他就肯定还有后手,若是自己现在就记者澄清,说不定会落入他的陷阱。 “我亲爱的夫人,请您不要担忧。”埃文的语气十分平静:“流言止于智者,我并未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这样的流言不必在意。” 桑德斯夫人听他这样说,心中越发焦急了:“牧师先生,即使您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但是也不能任由事情这样发展啊,镇民们大多数都是十分无知的,他们很容易相信这种没有什么根据的话,无知的人是流言的温床,你不能任由事情这样发展,若是让教会知道了,只怕会有麻烦。” 桑德斯夫人的担忧是十分有道理的,埃文心中也十分清楚,但是他自己有自己的计划,所以也只能谢绝桑德斯夫人的好意了。 “夫人,您对我的担忧我十分感激,但是有时候有些事情越描越黑,我说的越多错的愈多,这件事情还是交给上帝来评判吧。” 埃文在自己胸前划了一个十字,结束了自己的这次祷告,他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过身看着桑德斯夫人,微笑着道:“您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镇民们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无知,只要我坚定本心,大家是会看到事实的。” 对于埃文的乐观,桑德斯夫人不置可否,她见识过流言的力量,她当年将小约翰送人养,也是因为害怕流言毁掉他们母子两个的人生,现在埃文这样任性的对待这件事情,让桑德斯夫人心急如焚。 “好吧,如果这是您的决定的话。”桑德斯夫人不得已的点了点头,但是心中却暗自在想,布鲁斯牧师还是太过单纯了,相信人性的力量,还不如去相信传播流言的人会得瘟疫来的有效,这件事情还是得去找威尔逊公爵,在桑德斯夫人认识的人之中,也只有威尔逊公爵既有权势又对布鲁斯牧师十分关心了。 桑德斯夫人既然下定了决心,也就十分干脆的离开了德兰里尔教堂,朝着康沃尔庄园走去,其实她的内心还是有些忐忑的,因为她之前与公爵并没有多少交集,她生怕公爵会不见她。 但是出乎桑德斯夫人意料的是,当她报上了自己的来意之后,只在门口等了几分钟,就被康沃尔庄园的大管家,克里斯管家亲自迎接了进去,桑德斯夫人心中顿时对于威尔逊公爵的感观好了几分。 第60章 自有想法 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怕又如何?全在昭明君一念之间。”陆渊语气冷漠好似在说他人之事。 “好好好……”姜晏抚手大笑:“没想到安溪陆氏也会有玉衡君这般有趣之人,明日巳时,云中殿恭候玉衡君大驾。” 说完便转身御剑而走,一刻都不停留。 姜晏进了无尘殿,刚刚原本的在座之人,俱都不在了,只有温郯还留在原处,手中端着一杯茶,而他垂着眉眼看着那茶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师兄?”姜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温郯似是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姜晏一眼,等了半天才开口道:“阿晏?”说完又抚了抚额,低声道:“如何?” “命不久矣。”姜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却拎着腰侧的剑穗乱晃,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般严重?”温郯神色呆了呆:“可有救治之法?” “我出手自然可以,只是……”姜晏猛地攥住了画着圈的剑穗,语气有些不定。 “只是如何?”温郯神情似是松了松,但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阴翳。 “只是其间有几味药十分难得。”姜晏难得皱起了眉头。 温郯听了这话神情也有些滞涩,他知道,姜晏自小便见惯了好东西,若是他都觉得难得,那边绝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东西。 “可有办法?”温郯呼吸似是急促了一瞬。 姜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温郯,他这个师兄虽然自来看起来温和亲切,但是姜晏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冷漠不过,除了师父和姜晏这个师弟之外,就少有亲近之人,如今这般关切陆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晏心中脑补无数,但是嘴上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此时还不能确定,明日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但是冰心莲子和琉璃百合是必要有的,他被天火伤了心肺,要除去天火这两味灵药必不可少。” 温郯听了眉目微敛,冰心莲子倒也罢了,若是出得起高价,还能有些消息,但是琉璃百合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怕有些为难。 姜晏也知道这两种灵药的为难之处,因而又道:“师兄放心,若是暂时没有,也可拖延一阵,其他药物虽然也难,但是以安溪陆氏的手段,必是有的,等到一年之后凛寒秘境开启,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凛寒秘境乃是离火洲为数不多的天级秘境,其间珍稀药草无数,以冰系药草为最,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温郯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既有陆氏为后盾,哪怕只剩一线生机,也必有救的,何况一味灵药。 “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息吧,明日再细说。” 姜晏领命退下。 姜晏刚一出无尘殿,便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姜晏头也不回,挥手便祭出无思剑,直击那人门面,那人不慌不忙,摆出一个青龙出海的架势,随地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竟也锵锵躲了过去,姜晏待还要再击,那人却连声求饶:“昭明君,姜老祖,且饶了区区小人在下吧,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儿小的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您且留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听您老吩咐!” 姜晏收了手中飞剑,挑着眉毛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堂主,堂主这一招懒驴打滚,看来已经有些火候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正是白玉京庶务堂堂主孙成彦,他与姜晏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他天资不高,这许多年还是金丹修为,如今还是在俗称打杂堂的庶务堂里混。 “哪里哪里,让姜老祖见笑了,能有今天还靠老祖提拔。”孙成彦一张圆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晏被他的脸皮厚度惊住了,愣了半天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有些无奈的将无思剑收回了剑鞘,低声道:“说事情吧。” 第61章 事情爆发 威尔逊公爵站在窗前,看着花园中花匠正在护养花园中的玫瑰花,他的神情带着一丝淡漠,刚刚西蒙斯的话语仿佛还在他的耳边回响,原来如此,佛尔德恨埃文竟然恨到了这个地步,想要用这样残酷的手段毁掉他。 威尔逊公爵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只可惜他还是太过轻敌了。 威尔逊公爵轻轻拽了一下窗边的铃绳,片刻之后,克里斯管家走了进来,威尔逊公爵吩咐了一些事情,克里斯管家又一脸慎重的离开了。 看着克里斯管家离开,威尔逊公爵嘴角泛起了一丝冷酷的笑意,这个世界上他在乎的人不多,但是也就是这几个人,他绝对不会让他们受到任何的伤害。 埃文并不知道威尔逊公爵与佛尔德的明争暗斗,但是他却很清楚的知道,虽然佛尔德做出了这么多小动作,但是既然桑德斯夫人已经去找了威尔逊公爵,那么公爵就不会放任这件事的发生,对于这一点,他还是十分信任威尔逊公爵的。 但是既是如此,埃文这几天的日子还是不好过,关于他的传闻,传的如此满城风雨,周围人对他的态度也开始有了转变。 一开始的时候,是教民们开始不来教堂了,即使是平日里人最多的礼拜,如今也是门可罗雀,基本没什么人来,来的人也都是平日里和埃文交好的人,比如钱德勒警长和梅尔上校,这两位一直都始终如一的来做礼拜。 但是最让埃文感到诧异的还不是这两位,而是刚刚被释放的雷尔,在某一天埃文送走了几个零星的教民之后,他竟然也来到了教堂。 埃文看到雷尔的时候是十分诧异的,据他所知,在之前他还是享有声誉的时候,雷尔也很少来教堂做祷告,如今他的名声变得如此难听,雷尔却来了教堂。 “雷尔先生。”埃文神色试探的看着雷尔:“您能来到教堂真是太好了。” 雷尔脸色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好看,此时的他脸色青白,整个人瘦的有些脱形,眼底一片青黑,原本碧绿的眼睛,此时也显得有些黯淡了。 “布鲁斯牧师,对于您的近况我感到十分抱歉。”雷尔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但是也许只有您现在的情形,才会理解我的处境。”雷尔眼神中带着一丝哀求。 埃文微微皱了皱眉,他原本就对这个人没有什么好感,现在他说这些话,让埃文的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您的意思是……”埃文谨慎的说道。 雷尔低着头咬了咬下唇,许久之后才终于道:“原本我是十分不愿意来麻烦您的,但是这件事情现在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所以我想要寻求您的帮助。” 埃文看着雷尔这个样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也只能秉着多说多错的原则,闭嘴不言。 “布鲁斯牧师,经过了这次可怕的事情,我的名声在整个德兰里尔已经彻底毁了,甚至要不是我之前还攒了一点钱财,也不会这样轻易离开警局,牧师先生,我现在想要离开德兰里尔,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能不能请您帮我写一封介绍信,要不然我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 雷尔看着布鲁斯的神情十分真诚,好像吃准了他会答应一样。 布鲁斯十分厌恶这样的神情,这让他有一种被人所掌控的感觉,而他十分讨厌这种感受。 “雷尔先生,您之前并未替我工作过,这样的请求我恐怕不能答应。”埃文十分冷淡的说道。 雷尔好像是预料到他会这样说似得,眼神越发可怜了:“布鲁斯牧师,请您可怜一下我的处境吧,我和约翰逊先生之间的事情,已经彻底毁了我,我想要重新开始,但是如果我想要找到一个体面的工作,没有介绍信的话,只怕会很艰难,那我之后的的人生只怕会更加艰难,布鲁斯牧师,您是一位善良的人,请您一定帮帮我。” 雷尔的话如此的真诚,他几乎将埃文架到了一个无法拒绝的地步,现在埃文的名声真是岌岌可危的时候,雷尔的这个请求无异于雪上加霜,若是埃文拒绝的话,惹急了雷尔,只怕更难听的话也会传出来。 埃文忍不住在心中冷笑了一声,这位雷尔先生还真是会挑选时间啊。 “这……”埃文貌似迟疑的顿了顿:“这件事我会谨慎的考虑的,请您先回去吧,过几天我会给您答复的。” 现在的事情已经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候,埃文不能和雷尔这样的丧家之犬计较,若是惹急了他,他没什么好失去的了,自己却不行,事缓则圆,埃文还是决定拖一拖。 雷尔貌似没有预料到埃文的这个反应,稍稍的有些诧异,但是埃文没有和他当场翻脸,他也不好真的去逼迫埃文,只能笑着先答应了下来,心中却想着,一定要好好逼一逼埃文,这是他拥有的最好的机会了。 雷尔满意的离开了,埃文看着他背影的眼神却愈发的冰冷了,对于这个人他真是越来越讨厌了,然后埃文又突然想起了那天的布莱尔小姐,心中若有所思。 雷尔的到来不过是一个插曲,更大的风暴紧接着也就一起袭了上来。 这天下午,佛尔德终于来到了埃文德兰里尔教堂,自从埃文从康沃尔庄园搬回来之后,佛尔德便搬离了德兰里尔教堂,住进了镇子里的旅店之中,这几日埃文身边甚嚣尘上,但是佛尔德那边却十分平静,只是埃文一直很清楚,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而现在,暴风雨终于来了。 “布鲁斯牧师。”佛尔德此时又恢复了他之前温文尔雅的样子,好像之前狰狞的那个佛尔德只是一场梦境。 埃文表现的却比佛尔德更加平静,他站在圣坛前,看着佛尔德逆着光朝他一步一步走来,脸上丝毫未变。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呢?”佛尔德终于走到了埃文面前,他脸上带着一抹近乎于嘲讽的笑意,眼底的恶意掩也掩不住:“众叛亲离的滋味如何?我听说就连威尔逊公爵也许久未见过你了。” 埃文现在处境之所以会这样艰难,也与威尔逊公爵并没有第一时间出来支持他有关,但是埃文心中却十分坚信,这不过是威尔逊公爵的障眼法罢了。 “多谢关心,我很好。”埃文神情平静的看着佛尔德。 “很好?”佛尔德忍不住笑了出来:“布鲁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就不要逞强了。” 看着佛尔德略微有些得意的样子,埃文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当然不是!”佛尔德的脸色突变,几乎是有些咬牙切齿的看着埃文:“这不过是开胃菜罢了,你害的我身败名裂,难道还想要这样简单的就逃脱吗?”佛尔德眼睛有些隐隐发红:“布鲁斯,我恨不得看着你坠入地狱,永远受烈火焚身之苦!” 埃文看着佛尔德,有些不理解他这样深沉的恨意,诚然之前原主做了一些对不起他的事情,但是这样深刻的恨意,让埃文有些始料未及。 “佛尔德,我做了错的事情,真的很抱歉,我也希望我能够弥补,但是你用不实的话来陷害我,难道你的心灵就能够得到宁静吗?”埃文心中虽然也很鄙视这种言论,但是碍于现在的处境,他还是不得不说出这样的话。 佛尔德忍不住哈哈大笑:“心灵的宁静?你可真是有意思啊布鲁斯,你当年那样伤害了我,现在却来和我谈心灵的宁静,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你还要假装下去吗?” 埃文平静的看着笑得十分张狂的佛尔德,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一言不发。 但是佛尔德却十分受不了他这样的目光,他几乎是有些暴怒的走上一步来,狠狠的抓住了埃文的肩膀,怒声道:“不许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埃文的肩膀被他攥的有些发疼,不由得皱了皱眉,但是语气却依旧温和:“佛尔德,我当年做错了事情,你不要再一错再错了。” 佛尔德死死的看着埃文,许久之后,却突然笑了,他的笑声是如此的瘆人,埃文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布鲁斯,现在才说这个,已经晚了。”佛尔德的语气有些诡异:“实际上,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不会对我起作用了,你死心吧。” 佛尔德松开了埃文的肩膀,他抚了抚自己有些发皱的袖口,整个人又恢复了平静,沉声道:“你的事情我已经报告给了教会,主教大人十分不满,让我负责调查这件事情,明天中午在德兰里尔最中心的广场,将会有一场关于你的审查大会,希望你到时候能够准时参加。” 说到这儿他微微顿了顿,冲着埃文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你不来参加也没有关系,那个大会一样会准时进行,不过会发生什么事情就不一定了。” 埃文看着佛尔德,心中其实也是提着一条线的,但是想着威尔逊公爵,他又觉得放心了许多。 埃文点了点头:“我会准时参加的,你放心吧。” 佛尔德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教堂,在他即将出去的时候,却突然转过身来,充满恶意的看着埃文:“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了,你的那位好公爵也收到了邀请,也不知道他知道了你的真面目的时候,会是怎样的表情,真是令人期待啊!” 埃文站在原地,看着佛尔德的背影越来越远,他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虽然他的心告诉他公爵是十分值得信任的人,但是在这种危急关头,他还是忍不住会怀疑,自己的计划是否能够成功,埃文的心一下子有些乱了。 第62章 审查大会 因为这件事,埃文这一晚上都没有怎么睡好,佛尔德离开之前脸上狰狞的表情,让他坐立难安。 现在看起来,佛尔德这个人就像是疯子一样,情绪不定,做事也有些飘忽不定,而自己为了显得清白,将这次的事情完全寄托在了威尔逊公爵身上,他真的十分担忧,这次的事情到底能不能如他所愿。 第二天一早,埃文很早便起床了,他自己穿好了衣服整理好了一切,也并没有和正在做早餐的海顿夫人打招呼,独自离开了牧师小屋。 他朝着教堂走去,中午的审查大会让他有些心神不宁,这个时候宗教对于他的安抚还是十分有效的。 埃文跪在圣坛前,长时间的牧师生涯,让他对于祈祷这件事情也越来越顺畅了,同时对于宗教也不像之前那样排斥了。 长时间默念圣经,让埃文忐忑的心渐渐地平静了下来,他直直的看着耶稣像,心想这么多年的服侍,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明的话,这一次也应该帮他一把了。 埃文一直都呆在德兰里尔教堂,不久之后桑德斯夫人也来了,她也知道了这次的审查大会,很明显,神通广大的佛尔德,早就通知了镇子里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 她一脸担忧的看着埃文,温声道:“牧师先生,这次的事情没有关系吧?” 埃文神色淡定的点了点头:“夫人,清者自清,我一直都相信正义的力量。” 桑德斯夫人对于埃文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态度已经有些无语了,但是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心中想着幸好还有公爵大人为后援,这才放心了许多。 埃文这一天都十分镇定的在教堂工作,即使他身边的人都一脸同情或是探寻的看着他,但是埃文的神情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依旧冷静而平淡的处理着教堂的事情。 到了中午的时候,教堂的所有会吏都看向了埃文,埃文心中其实是有些别扭的,被这么多人围观,而且还是带着一种让他十分不寒而栗的目光看着,他即使内心再强大,也有些撑不住,现在终于到了时间,他倒是松了口气。 埃文站了起来,对着周围人点了点头,温声道:“今天的事情就到这儿吧,下午你们就不用过来了。” 这些人都知道下午要发生什么事情,所以也就没有讨人嫌的多嘴去问,都点头应了。 等会吏们都离开了,埃文这才朝着中心广场走去。 他在去的路上,也遇见了许多同样赶往那儿的镇民,他们的指指点点和略带探寻的目光,让埃文心生暴躁,他恨不得立刻将这件事情解决,让自己尽快的脱离苦海,这几天的生活真的是让他受够了。 埃文到达中心广场的时候,那里已经摆了一排桌子,佛尔德早就到了,正坐在桌子后面,身边还坐着几个本地十分有声望的乡绅,他们看见埃文过来了,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尴尬。 倒是埃文,到了这种时候也压住了自己内心的躁动,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他是知道的,这种审查,势必会有乡绅到场见证,但是佛尔德能一次性拉来这么多人倒真是有能耐,但是埃文注意到的是,中间的那个位子还是空着的,如果埃文没有猜错的话,那恐怕就是给威尔逊公爵留的位子了。 “佛尔德先生,各位先生们,中午好。”埃文就像是一个真正的绅士十分有礼貌的向着诸人打了招呼。 这些乡绅虽然是作为此次的见证人,但是他们对于埃文的感官都十分不错,见埃文在此时还这样镇定,倒是高看了他几分,也冲着他颔首打了招呼。 只有佛尔德,他此时已经跟埃文彻底的撕开了脸皮,所以也不在乎这些虚礼,只是冷冷的坐在桌子后面,看着埃文。 佛尔德的无礼埃文只当没有看见,十分坦然的站在那儿,一言不发。 不论是站着的埃文,还是坐着的几个乡绅,又或是围在周围的镇民们,他们都在等候,等候本镇最大的主导者,威尔逊公爵。 他们并没有等多久,不到一刻钟之后,马蹄敲击着青石板路的哒哒声就从远处传了过来,埃文下意识的朝着那边看去,正是威尔逊公爵的马车来了。 转眼间,马车就走到了诸人面前,马车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威尔逊公爵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今天的公爵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四件套,外面还套着一件大衣,衬得他修长的身材越发的笔挺,他歇下了头上的帽子,黑色的头发在日光下显得十分优雅,他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埃文,黑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波动,但是当他扫向佛尔德时,眼底却生出了几分嘲讽。 “佛尔德先生。”公爵的语气十分冰冷:“这一次您又想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竟然邀请了这么多人来观看?” 佛尔德假装没有听出来他语气间的嘲讽,依旧笑着道:“公爵大人,多谢您能够赏脸,这一次的事□□关于德兰里尔教堂的名誉,依照主教大人的吩咐,我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 “哦?”公爵的眼神微转:“德兰里尔教堂的名誉?”他看向了埃文:“又布鲁斯牧师在,您如何能插手德兰里尔教堂的事情。”威尔逊公爵明知故问。 佛尔德微微蹙了蹙眉,他现在却有些看不透这位公爵的意思了,关于埃文的事情已经在德兰里尔穿的沸沸扬扬,公爵作为这个小镇的主人,难道真的不知道吗? “公爵大人,这件事情正是有关于布鲁斯牧师,所以牧师先生并不能插手,我遵照主教大人的吩咐,来处理此事。”佛尔德心中虽然疑惑,但是依旧照实说了。 威尔逊公爵听着这番话不由得冷笑了一声,他转身看着埃文,语气柔和了许多:“布鲁斯牧师,是这个样子吗?” 从威尔逊公爵出来的那一刻,其实埃文的心就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生怕自己的计划会出漏洞,但是看着此时的情形,至少威尔逊公爵还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是的,根据佛尔德先生对我的说辞,的确是如此。”埃文低垂着眉眼,看不清楚表情。 埃文的含糊不清,让佛尔德咬牙切齿,这个人果然狡猾,都到了这种地步,还为自己开脱。 “威尔逊公爵。”佛尔德开口打断了埃文与公爵的交流:“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这件事情是否能够开始了?”佛尔德笑的十分恭敬。 威尔逊公爵看着佛尔德,神色十分冷淡,他的眼中带着深深的寒意,若是有人看到,只怕会吓得魂飞魄散,可惜此时的佛尔德只顾转头和几个乡绅交谈,并没有注意到公爵的神情。 威尔逊公爵离开了埃文所站的地方,朝着上面的桌子走去,几位乡绅和佛尔德都站了起来,知道公爵在最中间的位子上坐下,他们这才坐了下来。 “女士们,先生们。”佛尔德在诸人坐定之后,第一个开始发言:“针对于这几日镇上关于布鲁斯牧师的传言,教会十分重视,我,佛尔德,依照主教大人的命令,前来处理这件事情,首先是对于此次流言的调查。” 说到这儿的时候,佛尔德不动声色的看了埃文一眼,那一眼中所蕴含的恶意,让埃文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根据我这几日的调查,这件事情正是由德兰里尔教堂的守夜人,唐德传出来的。” 这一句话一说出来,周围一片哗然,人们都知道,唐德之前是一个流浪汉,最后因为埃文的好心,这才成为了德兰里尔教堂的守夜人,他们没有想到,唐德竟然也会恩将仇报。 “将唐德带上来。”佛尔德对于周围人的指指点点神色不变,这些人这个时候谴责唐德的虚伪的背叛,只怕待一会儿对于埃文的恨意会更深。 佛尔德话音刚落,便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押着一个瘦弱的中年人走了上来,这个中年人长得有些獐头鼠目的,看着十分不体面,他缩头缩脑的被那几个年轻人押着后背推到了前面,当他看见埃文的时候,忍不住有些畏缩。 “唐德,你可知道为什么传唤你过来?”佛尔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要不是他初来乍到,实在找不出别的人,他也不会找这么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人。 “我……我知道。”唐德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 “你知道就好。”佛尔德越看唐德越觉得碍眼,干脆转过头不去看他,语气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唐德,你在镇子里传播关于布鲁斯牧师的消息,你知不知道传播谣言诋毁一位绅士的名誉是很严重的罪名!” 唐德好像是被佛尔德这番话给吓坏了,整个人一下子都呆住了:“我……我……佛尔德先生,我说的都是实话,那并不是谣言,我所说的都是真的。”唐德有些语无伦次的辩解道。 佛尔德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埃文,发现他依旧还是面不改色,心中就有些不满,表现出来对于唐德就更加不耐烦了:“你说你说的都是真的,可有什么证据吗?” 只要证据提出来,他倒想要看看,埃文是否还能维持他此时平静的模样。 “我……我……”唐德有些犹豫的看了佛尔德一眼:“这是一位女士告诉我的,但是她现在在哪儿,我并不知道。” 这都是佛尔德教给他的辩解词,虽然唐德此时心中十分慌乱,但是他能够相信的也就只有佛尔德了。 “一位女士?”佛尔德貌似有些不满的看了唐德一眼:“你既然不能让那位女士出来证明你的话,我们又如何敢相信你所说的是真的呢?唐德,你要知道,你面对的可是一位正直的牧师。” 唐德急的抓耳挠腮,这也是他最直白的反应,因为佛尔德并没有告诉她接下来会如何。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人群中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我可以证明!” 埃文眉尖一皱,这个声音他觉得有些熟悉。 第63章 陌生女士 埃文顺着声音的方向望了过去,两个女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埃文神色一紧,艾丽娅? 原来刚刚说话的那个人正是艾丽娅,而她的身边还站着另外一位女士,一位陌生的女人。 埃文捏了捏袖口,那个女人他好像有印象。 “哦,原来是艾丽娅小姐。”佛尔德笑着看着艾丽娅,女人的嫉妒之心果然是最好的利用工具,艾丽娅自从上次在康沃尔庄园吃了亏之后,整个人都开始向他靠拢了。 “您刚刚说您可以证明这件事,这是真的吗?”佛尔德十分关切的看着艾丽娅说道。 艾丽娅咬了咬下唇,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埃文,心中稍稍有些忐忑,但是语气却依旧坚定的说道:“是真的。” 佛尔德眼中弥漫出一丝笑意,语气顿时柔和了许多:“那您有什么证据吗?布鲁斯牧师是一位体面的绅士,您也是一位淑女,我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让您的名声受到损失。” 佛尔德说的十分体面,但是眼睛却时不时的瞥向艾丽娅身边的那位女士,那位女士穿着一件棕色的长裙,面色显得十分苍白,长得也并不十分美丽,只是一双眼睛十分清澈,就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但是看着她的外表,却也知道,这位女士的年龄已经不小了,至少也在二十五岁以上。 艾丽娅点了点头,轻轻的拍了拍她身边正位女士的肩膀,温声道:“佛尔德先生,您的好意我都理解,但是对于这件事,我不得不开口说话,即使布鲁斯牧师在德兰里尔的地位如何,他也不能这样肆意的对待一位女士。” 埃文看着艾丽娅和那个女士的神色顿时沉了下来,那个女人他认识,是他之前所在教堂的一位教民,叫做伊琳娜,同时也是自己的一位疯狂的追求者。 这个女人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认识的第一个陌生人,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埃文还处于一种懵懂的状态,所以不论是对待谁都十分谨慎温和,但是没想到最后会惹得这个女人误会,而更加可怕的是,这个女人是一个寡妇,她的丈夫在战争中丧身,她十八岁就成了寡妇,这样的社会地位,在这个时代更是禁忌中的禁忌。 更不用提埃文熟知后来事情的走向,也就十分坚决的决绝了这个女人的示好,之后这个女人也曾做过几次疯狂的举动,比如大半夜的跑去他的住所敲门,或是每日都来教堂缠着他,最后直到调离的命令下来的时候,埃文几乎是松了口气。 之后在德兰里尔的这些日子,这个女人早就从他的记忆中淡化,但是今日又一次见到她,埃文心中的诧异比任何人都要强烈。 艾丽娅略显暧昧的话语,一下子让周围的人都骚动起来,公爵微微皱了皱眉,立刻冷声道:“艾丽娅小姐,你要是有证据就拿出来吧,在这里演什么正义之士不觉得有些虚假吗?” 艾丽娅被公爵讽刺的话语说的满脸通红,她几乎有些忍不住想要跑出去,但是想着接下来的计划,她生生忍住了这种冲动,也不顾一旁海斯特医生满脸焦急的示意,咬着牙道:“我的证据就是我身边的这位女士伊琳娜,伊琳娜曾经是布鲁斯牧师之前那个教区的教民,她是一位可怜的寡妇,她的丈夫为国捐躯,但是布鲁斯牧师却趁着她最悲伤的时候,勾引了她许诺会与她结婚,最后却无情的抛弃了她,而且根据伊琳娜所说,即使在他们两个人还好着的时候,布鲁斯牧师也与许多女士夫人都存在着不正当的关系!” 艾丽娅的这番话,一下子让周围的人们一片哗然,大家谁都没有想到,原来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原来衣冠楚楚的布鲁斯牧师,竟然真的是这样一个人,他们各个都指指点点的看着依旧神色平静的埃文,眼中却泛着激动的光芒,这样的逸闻对于生活宁静的小镇居民来说,简直就是圣诞节。 而艾丽娅身边的那位女士的脸色却越发的苍白了,她整个人似乎都有些站不稳,有些摇摇晃晃的,幸好艾丽娅立刻扶住了她,这才避免了这位女士倒下。 威尔逊公爵神色阴冷的看着那两个女人,直到周围的嘈杂声终于低了下去,威尔逊公爵这才看了一眼面有得色的佛尔德,开口道:“哦?竟然是这样吗?”威尔逊公爵看向伊琳娜:“伊琳娜女士,艾丽娅小姐所说的事情都是真的吗?” 伊琳娜脸色苍白的扶着艾丽娅的手,这才勉强站稳,她另一只手抚着自己的胸口,语气有些虚弱的说道:“尊敬的公爵大人,艾丽娅小姐说的都是真的,原本我也以为布鲁斯牧师先生是一位正直的人,但是这样的结局实在是让我肝肠寸断,虽然我是未亡之人,但是却也是有尊严的,当年牧师先生的承诺给了我希望,但是最后却将我打入万丈深渊,我实在是……” 她忍不住低泣了起来,艾丽娅一只手抚着她的后背,将她拥入怀中,眼睛却略带仇恨的看着埃文,仿佛那儿站着的是一个十恶不赦之徒。 埃文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双手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闭了闭眼睛。 威尔逊公爵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又转而看向埃文,神情比起之前要温和许多:“那么,布鲁斯牧师,您有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呢?” 埃文睁开眼睛,看着威尔逊公爵,他的眼睛澄澈而明亮,不沾染丝毫的杂质,他的表情平静无波,仿佛周围的这一切都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不,公爵大人,我没有话说。” 埃文沉默的姿态,让周围的镇民们更加激动了,周围的空气顿时有些骚动起来,在他们看来,这就是默认的姿态了,他们都开始用一种批判的目光看着埃文,直白而□□,若不是威尔逊公爵在场,只怕咒骂声早就沸腾了。 但是即使如此,威尔逊公爵的目光却依旧宁静,仿佛早就知道他会这样做似得,殊不知埃文此时的掌心早就是一片濡湿,这次的赌局事关他的一生,他这辈子,只怕也从来没有把自己的人生交到别人手上。 “公爵大人。”虽然埃文的反应放佛尔德十分惊讶,但是他却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时机,立刻道:“既然布鲁斯牧师没有任何话要说,那么这件事是不是就可以确定下来了?” 威尔逊公爵似笑非笑的转而看向佛尔德,语气中带着几丝嘲讽:“佛尔德先生还真是急切啊,就一个女士的话,就让您如此激动吗?” 佛尔德脸上的笑容一僵,心中顿时有些暗恨,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难道威尔逊公爵还要护着埃文吗? “公爵大人,这位伊琳娜女士就是您所要的人证,而布鲁斯牧师也并未对她说的话进行反驳,难道事情不是已经很清晰了吗?您还需要什么样的证据呢?”佛尔德语气已经稍微有些不敬了。 威尔逊公爵冷眼看着他,冷笑了一声:“既然您这么说了,那是否能容我说几句话,对于这件事,布鲁斯牧师虽然没有什么话想要说了,但是我还有话要说!” 威尔逊公爵最后一句话异常的严厉,原本还有些嘈杂的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而缩在艾丽娅怀中哭泣的伊琳娜,整个人也忍不住抖了抖。 艾丽娅抱紧了伊琳娜的肩膀,眼中生出几分不甘,他为何就对那个人如此的在意。 “克里斯,将人带过来吧。”威尔逊公爵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对着身边的克里斯管家挥了挥手。 克里斯管家优雅的冲着公爵行了一礼,转身朝着马车走去。 周围的人都紧紧的盯着克里斯管家,在这个时候突然要带人过来,说实话,这些人的好奇心都被公爵给吊了起来。 克里斯管家走到了马车旁边,冲着马车微微的颔了颔首,恭声道:“罗伯特牧师,公爵大人请您过去。” 罗伯特牧师?埃文眼神一紧,心中却是松了口气,这位牧师就是当年他在那个教堂的时候,那位爱喝酒的牧师先生,只是这位牧师虽然懒惰,为人却很不赖。 马车的门被打开了,一位长相憨厚温和的牧师从车子上走了下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姑娘,穿着十分俭朴,但是一双黑眼睛却异常的明亮,她一眼就看见了艾丽娅身边的伊琳娜,脸上顿时露出了愤怒的神色。 伊琳娜几乎是有些惊恐的看着罗伯特牧师和那位小姑娘,她颤抖的双手证明她此时的内心并不平静,反倒是艾丽娅,她并不知道这是一场骗局,神情还是有些忿忿的。 罗伯特牧师牵着那个小姑娘走到了广场的最中央,冲着坐在上面的威尔逊公爵行了一礼,温声道:“公爵大人,多谢您的邀请。” 威尔逊公爵讥讽的勾了勾唇:“您实在太客气了,我这次的邀请给您带来了不少的麻烦,还要请您见谅。” 罗伯特十分恭敬的摆了摆手,态度谦卑但是却并不谄媚。 佛尔德看到这一幕,心中知道此事只怕要完,但是此时他已经被架到了火上,根本由不得他了,这几日公爵对埃文的不闻不问,削弱了他的戒备心,他没有想到,原来公爵真的早有准备。 “牧师先生,请问您认识现在站在您身后的这几位吗?”威尔逊公爵朝着埃文和伊琳娜的方向指了指。 罗伯特牧师眼神有些不大好,他眯着眼睛端详了片刻,终于笑着道:“哦,这不是埃文吗?我可靠的牧师助理,我听说你去了小镇做牧师,原来就在这个地方吗?” 埃文冲着罗伯特牧师笑了笑:“是的,罗伯特牧师,见到您真的是太高兴了。”埃文的这句话真的是发自内心的感叹。 就在两人寒暄的这个档口上,那个小姑娘却忍不住了,她直接冲到了艾丽娅身前,指着艾丽娅怀中已经神色惶惶的伊琳娜,高声道:“罗伯特牧师,您看呐!伊琳娜竟然跑到这里来了!” 第64章 往事重提 小姑娘的话让大家一下子把目光都投向了伊琳娜和艾丽娅的方向。 艾丽娅在这个时候才开始有些紧张起来,她疑惑的看了一眼那个小姑娘,又回过头来看着满眼慌张的伊琳娜,心中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罗伯特牧师将小姑娘拉到了自己的身边,低声道:“安妮,不要乱跑。” 安妮却并不在乎罗伯特牧师的温言细语,依旧直直的看着神情有些瑟缩的伊琳娜,一双眼睛亮的发光。 “罗伯特牧师,这真的是伊琳娜,我们快回去告诉妈妈!”安妮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但是她的声音,此时在整个广场都显得十分清晰。 罗伯特牧师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伊琳娜的方向,他的眼睛并不十分好,他甚至眯起眼睛才能看清楚伊琳娜的脸。 “伊琳娜?”罗伯特牧师明显的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儿?罗西一直都在找你啊。” 罗西正是安妮的母亲,也是伊琳娜死去的丈夫的母亲。 伊琳娜根本不敢看罗伯特牧师,她甚至瑟缩了一下。 威尔逊公爵却在这个时候开了口:“罗伯特牧师,您的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您。”他有些讥讽的看着神情十分紧张的伊琳娜:“伊琳娜之所以会来这个地方,是因为她想要指正,布鲁斯牧师对她始乱终弃,而且还与多位女士有染。” 罗伯特牧师听了这些话,有些惊讶的看着伊琳娜:“伊琳娜?这是真的吗?这实在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你怎么会这样说?” 罗伯特牧师的话,让周围的小镇居民们又听到了另一种可能性,一时间人头骚动,大家都满含兴致的看着伊琳娜的方向,看她如何反应。 伊琳娜此时已经非常紧张了,她根本不敢看向罗伯特牧师的眼睛,只能低着头有些没有底气的说道:“是……是真的。” “哦……伊琳娜,你怎么能这样说埃文,你这是恩将仇报啊!”罗伯特牧师十分失望的看着伊琳娜,他紧紧的皱着眉,原本和蔼的圆脸,此时也严肃了起来。 伊琳娜此时显然已经有些手足无措了,罗伯特牧师是知道她的底细的,但是此时此刻伊琳娜已经没有退后的余地了,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我虽然很感激布鲁斯牧师的帮助,但是他对于我所做的事情却是真实的。” “真实的?”和气的罗伯特牧师明显已经有些生气了:“伊琳娜你怎么能这么说,当您罗西因为强尼去世的缘故对你十分不满,都是埃文帮助你从中调解,这才让你与罗西的关系得以和缓,你之后对埃文穷追不舍,闹得满城风雨,埃文躲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对你做出那些荒唐的事情,伊琳娜,我与你去世的父母也是旧识了,我不想让你感到难堪,但是没想到你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罗伯特牧师一席话说出来,整个广场上的小镇居民都轰动了,他们都是保守的小镇村民,这种不体面的表现,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爆炸性的新闻。 “我……我……”伊琳娜有些神经质的揉捏着手中的手帕,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 艾丽娅也被罗伯特牧师的这一席话给惊住了,她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她不由自主的看向埃文,却发现他依旧是冷静而又淡然,艾丽娅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有些生气,凭什么他什么都不用做,所有的事情都有别人来帮他解释,而自己费尽心机,到头来却是异常笑话。 艾丽娅抿了抿嘴唇,脸上闪过一丝坚毅,朗声道:“罗伯特牧师,您不过是一位牧师罢了,您如何能够知道布鲁斯牧师私底下与伊琳娜如何相处?难道您还能够时时刻刻的跟着布鲁斯牧师不成?伊琳娜是一位柔弱的女士,而布鲁斯牧师却是一位绅士,她如何能做出这样大胆的举动,您说的实在太耸人听闻了。” 伊琳娜也像是配合艾丽娅的说辞似得,微微缩了一下,一双清澈的眼睛,此时显得越发的柔弱。 罗伯特牧师并不是一位善于辩论的人,虽然他知道实情,但是此时也不由得顿了顿,他这样一顿,周围的嘈杂声就又响了起来。 但是就在此时,刚刚那个小姑娘安妮,却突然开了口:“罗伯特牧师虽然不知道,我却知道的很清楚!” 安妮的声音又脆又响,一下子就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伊琳娜,你自己做了丢脸的事情,却让我和妈妈饱受别人的指点,现在妈妈生了很严重的病,你居然跑到这种地方来说谎话,真是太可恶了!”小安妮咬着牙看着伊琳娜:“当年布鲁斯牧师帮助了你,你却对他起了邪念,甚至还不要脸的给布鲁斯牧师写了情书,最后被牧师先生毫不留情的退了回来,这些东西我可还留着呢。” 小安妮的眼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你说,要不要我给大家念一念?” 伊琳娜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这些信她都藏在了一个秘密的格子里,时间这么久了,她都有些忘记了,却没想到竟然落在了安妮手中,她十分清楚自己的信中所写有多么的不知廉耻,也知道埃文的回信又多么的无情,若是真的念出来,只怕她的名声会毁的很彻底。 想到这儿伊琳娜几乎是有些怨毒了看了一眼神采奕奕的小安妮,她真的是没有想到,在这么遥远的地方,还能遇见这个小恶魔。 “伊琳娜,你要我念出来吗?”安妮神情有些戏谑的看着伊琳娜,就像是逗弄老鼠的猫一样。 周围的小镇居民明显对于这个戏码十分感兴趣,大家都兴致勃勃的看着小安妮,十分希望她能将这些信件念出来。 但是上面那些传统的老绅士,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毕竟有悖于良好的风气,他们赶紧上去和漫不经心的公爵商议。 威尔逊公爵虽然十分想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但是毕竟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太过刻薄也会让他的名声受损,于是也只能同意这些老绅士的意见。 佛尔德自然也不想自己找来的人反受羞辱,要不然将她逼到了极处,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来,于是商议完成后,他便很积极的赶紧说道:“小姑娘,既然你有这样的证据,就先拿上来让我们看一看吧,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一个女士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最后佛尔德还是忍不住的讽刺道。 安妮听了却讥笑了一声:“哦,那在大庭广众之下诬陷一位绅士的名誉就是一件好事情了?” 佛尔德被堵得脸色发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朝着身边的一个人摆了摆手,下去将安妮手中的一沓信拿了上来。 几位绅士也都是久经沙场的老狐狸了,但是即便是如此,看着这些信也忍不住摇头,伊琳娜站在下面脸色涨的通红,根本不敢抬头看任何人,整个人也有些摇摇晃晃的,连站都站不稳,但是这个时候艾丽娅当然不会再去扶她了,事已至此,即便是鲁莽的艾丽娅也知道,大势已去,虽然心中忿恨,但是表面上却再也不敢沾染了。 一众绅士们研究完了伊琳娜的情书之后,都有些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些城市中的女士们竟然会如此开放,让他们也涨了见识,只有威尔逊公爵脸色铁青,恨不得立刻下去掐死伊琳娜,他没有想到,这个愚蠢的女人竟然如此恬不知耻的挑逗埃文。 “咳咳。”其中一位较年老的绅士轻咳了几声:“这件事的确是一件误会,伊琳娜女士,您对于布鲁斯牧师的……的爱意。”说道爱意的时候这位可怜的老绅士忍不住抖了一下:“您的爱意在这封信已经表达的十分清楚了,但是布鲁斯牧师并没有针对您的爱意做出任何回应,相反的,还做出了十分坚定的拒绝和劝导,您所说的这些话并没有任何的依据,而且我们还有可敬的罗伯特牧师作证,所以对于您的证词,本委员会决定不予采纳。” 伊琳娜听到这一番话的时候,几乎要晕过去了,这位老绅士虽然没有说什么重话,但是所表达的意思却十分清楚,她不要脸的倒贴布鲁斯,布鲁斯不为所动,而她却因爱生恨来诬陷一位可敬的绅士。 伊琳娜几乎能感受周围人看向她时充满鄙视的目光,在这样的目光下,她整个人都有些瑟瑟发抖,诬陷一位绅士,这是一项十分严重的罪名,更何况她还做出了有伤风化的事情,法官是不会同情她的。 埃文站在一旁,依旧一言不发,神情也没有丝毫改变,但是他低垂的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今天真是太完美了,完美的让他几乎都有些不敢相信,一切都是按着他所想象的剧本来进行的,之后的事情就要看威尔逊公爵的了。 “伊琳娜女士。”威尔逊公爵在群情激奋痛骂伊琳娜的时候开了口:“您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诬陷一位可敬的牧师,一位正直的绅士,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若是今日我没有请到罗伯特牧师,那么您的一切罪行都会被掩盖,而无辜的布鲁斯牧师却会被教会惩处,所以对您的这种行为,我绝对不会姑息,我会向法院提起诉讼,追究您的责任。” “诉讼?”伊琳娜此时已经彻底慌了,她手足无措的看向了佛尔德,而佛尔德也在这个时候心里咯噔一跳,知道事情要遭,但是却已经来不及了。 “佛尔德先生,您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啊,这都是您让我这样做的!” 伊琳娜一句话,彻底的改变了场上的情形,原本的痛骂声都在此时消散,大家都十分惊诧的看向了佛尔德的方向。 第65章 反派人物 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怕又如何?全在昭明君一念之间。”陆渊语气冷漠好似在说他人之事。 “好好好……”姜晏抚手大笑:“没想到安溪陆氏也会有玉衡君这般有趣之人,明日巳时,云中殿恭候玉衡君大驾。” 说完便转身御剑而走,一刻都不停留。 姜晏进了无尘殿,刚刚原本的在座之人,俱都不在了,只有温郯还留在原处,手中端着一杯茶,而他垂着眉眼看着那茶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师兄?”姜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温郯似是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姜晏一眼,等了半天才开口道:“阿晏?”说完又抚了抚额,低声道:“如何?” “命不久矣。”姜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却拎着腰侧的剑穗乱晃,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般严重?”温郯神色呆了呆:“可有救治之法?” “我出手自然可以,只是……”姜晏猛地攥住了画着圈的剑穗,语气有些不定。 “只是如何?”温郯神情似是松了松,但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阴翳。 “只是其间有几味药十分难得。”姜晏难得皱起了眉头。 温郯听了这话神情也有些滞涩,他知道,姜晏自小便见惯了好东西,若是他都觉得难得,那边绝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东西。 “可有办法?”温郯呼吸似是急促了一瞬。 姜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温郯,他这个师兄虽然自来看起来温和亲切,但是姜晏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冷漠不过,除了师父和姜晏这个师弟之外,就少有亲近之人,如今这般关切陆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晏心中脑补无数,但是嘴上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此时还不能确定,明日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但是冰心莲子和琉璃百合是必要有的,他被天火伤了心肺,要除去天火这两味灵药必不可少。” 温郯听了眉目微敛,冰心莲子倒也罢了,若是出得起高价,还能有些消息,但是琉璃百合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怕有些为难。 姜晏也知道这两种灵药的为难之处,因而又道:“师兄放心,若是暂时没有,也可拖延一阵,其他药物虽然也难,但是以安溪陆氏的手段,必是有的,等到一年之后凛寒秘境开启,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凛寒秘境乃是离火洲为数不多的天级秘境,其间珍稀药草无数,以冰系药草为最,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温郯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既有陆氏为后盾,哪怕只剩一线生机,也必有救的,何况一味灵药。 “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息吧,明日再细说。” 姜晏领命退下。 姜晏刚一出无尘殿,便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姜晏头也不回,挥手便祭出无思剑,直击那人门面,那人不慌不忙,摆出一个青龙出海的架势,随地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竟也锵锵躲了过去,姜晏待还要再击,那人却连声求饶:“昭明君,姜老祖,且饶了区区小人在下吧,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儿小的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您且留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听您老吩咐!” 姜晏收了手中飞剑,挑着眉毛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堂主,堂主这一招懒驴打滚,看来已经有些火候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正是白玉京庶务堂堂主孙成彦,他与姜晏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他天资不高,这许多年还是金丹修为,如今还是在俗称打杂堂的庶务堂里混。 “哪里哪里,让姜老祖见笑了,能有今天还靠老祖提拔。”孙成彦一张圆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晏被他的脸皮厚度惊住了,愣了半天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有些无奈的将无思剑收回了剑鞘,低声道:“说事情吧。” 第66章 故人相见 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怕又如何?全在昭明君一念之间。”陆渊语气冷漠好似在说他人之事。 “好好好……”姜晏抚手大笑:“没想到安溪陆氏也会有玉衡君这般有趣之人,明日巳时,云中殿恭候玉衡君大驾。” 说完便转身御剑而走,一刻都不停留。 姜晏进了无尘殿,刚刚原本的在座之人,俱都不在了,只有温郯还留在原处,手中端着一杯茶,而他垂着眉眼看着那茶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师兄?”姜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温郯似是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姜晏一眼,等了半天才开口道:“阿晏?”说完又抚了抚额,低声道:“如何?” “命不久矣。”姜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却拎着腰侧的剑穗乱晃,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般严重?”温郯神色呆了呆:“可有救治之法?” “我出手自然可以,只是……”姜晏猛地攥住了画着圈的剑穗,语气有些不定。 “只是如何?”温郯神情似是松了松,但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阴翳。 “只是其间有几味药十分难得。”姜晏难得皱起了眉头。 温郯听了这话神情也有些滞涩,他知道,姜晏自小便见惯了好东西,若是他都觉得难得,那边绝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东西。 “可有办法?”温郯呼吸似是急促了一瞬。 姜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温郯,他这个师兄虽然自来看起来温和亲切,但是姜晏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冷漠不过,除了师父和姜晏这个师弟之外,就少有亲近之人,如今这般关切陆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晏心中脑补无数,但是嘴上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此时还不能确定,明日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但是冰心莲子和琉璃百合是必要有的,他被天火伤了心肺,要除去天火这两味灵药必不可少。” 温郯听了眉目微敛,冰心莲子倒也罢了,若是出得起高价,还能有些消息,但是琉璃百合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怕有些为难。 姜晏也知道这两种灵药的为难之处,因而又道:“师兄放心,若是暂时没有,也可拖延一阵,其他药物虽然也难,但是以安溪陆氏的手段,必是有的,等到一年之后凛寒秘境开启,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凛寒秘境乃是离火洲为数不多的天级秘境,其间珍稀药草无数,以冰系药草为最,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温郯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既有陆氏为后盾,哪怕只剩一线生机,也必有救的,何况一味灵药。 “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息吧,明日再细说。” 姜晏领命退下。 姜晏刚一出无尘殿,便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姜晏头也不回,挥手便祭出无思剑,直击那人门面,那人不慌不忙,摆出一个青龙出海的架势,随地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竟也锵锵躲了过去,姜晏待还要再击,那人却连声求饶:“昭明君,姜老祖,且饶了区区小人在下吧,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儿小的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您且留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听您老吩咐!” 姜晏收了手中飞剑,挑着眉毛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堂主,堂主这一招懒驴打滚,看来已经有些火候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正是白玉京庶务堂堂主孙成彦,他与姜晏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他天资不高,这许多年还是金丹修为,如今还是在俗称打杂堂的庶务堂里混。 “哪里哪里,让姜老祖见笑了,能有今天还靠老祖提拔。”孙成彦一张圆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晏被他的脸皮厚度惊住了,愣了半天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有些无奈的将无思剑收回了剑鞘,低声道:“说事情吧。” 第67章 事情转机 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怕又如何?全在昭明君一念之间。”陆渊语气冷漠好似在说他人之事。 “好好好……”姜晏抚手大笑:“没想到安溪陆氏也会有玉衡君这般有趣之人,明日巳时,云中殿恭候玉衡君大驾。” 说完便转身御剑而走,一刻都不停留。 姜晏进了无尘殿,刚刚原本的在座之人,俱都不在了,只有温郯还留在原处,手中端着一杯茶,而他垂着眉眼看着那茶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师兄?”姜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温郯似是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姜晏一眼,等了半天才开口道:“阿晏?”说完又抚了抚额,低声道:“如何?” “命不久矣。”姜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却拎着腰侧的剑穗乱晃,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般严重?”温郯神色呆了呆:“可有救治之法?” “我出手自然可以,只是……”姜晏猛地攥住了画着圈的剑穗,语气有些不定。 “只是如何?”温郯神情似是松了松,但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阴翳。 “只是其间有几味药十分难得。”姜晏难得皱起了眉头。 温郯听了这话神情也有些滞涩,他知道,姜晏自小便见惯了好东西,若是他都觉得难得,那边绝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东西。 “可有办法?”温郯呼吸似是急促了一瞬。 姜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温郯,他这个师兄虽然自来看起来温和亲切,但是姜晏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冷漠不过,除了师父和姜晏这个师弟之外,就少有亲近之人,如今这般关切陆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晏心中脑补无数,但是嘴上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此时还不能确定,明日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但是冰心莲子和琉璃百合是必要有的,他被天火伤了心肺,要除去天火这两味灵药必不可少。” 温郯听了眉目微敛,冰心莲子倒也罢了,若是出得起高价,还能有些消息,但是琉璃百合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怕有些为难。 姜晏也知道这两种灵药的为难之处,因而又道:“师兄放心,若是暂时没有,也可拖延一阵,其他药物虽然也难,但是以安溪陆氏的手段,必是有的,等到一年之后凛寒秘境开启,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凛寒秘境乃是离火洲为数不多的天级秘境,其间珍稀药草无数,以冰系药草为最,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温郯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既有陆氏为后盾,哪怕只剩一线生机,也必有救的,何况一味灵药。 “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息吧,明日再细说。” 姜晏领命退下。 姜晏刚一出无尘殿,便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姜晏头也不回,挥手便祭出无思剑,直击那人门面,那人不慌不忙,摆出一个青龙出海的架势,随地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竟也锵锵躲了过去,姜晏待还要再击,那人却连声求饶:“昭明君,姜老祖,且饶了区区小人在下吧,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儿小的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您且留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听您老吩咐!” 姜晏收了手中飞剑,挑着眉毛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堂主,堂主这一招懒驴打滚,看来已经有些火候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正是白玉京庶务堂堂主孙成彦,他与姜晏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他天资不高,这许多年还是金丹修为,如今还是在俗称打杂堂的庶务堂里混。 “哪里哪里,让姜老祖见笑了,能有今天还靠老祖提拔。”孙成彦一张圆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晏被他的脸皮厚度惊住了,愣了半天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有些无奈的将无思剑收回了剑鞘,低声道:“说事情吧。” 第68章 事态清晰 “钱德勒警长!”埃文突然打断了钱德勒警长的长篇大论。 “嗯?”钱德勒警长有些懵的看着埃文,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警长先生,布莱尔小姐的房子卖出去了吗?”埃文问的有些没头没脑的。 钱德勒警长稍微楞了一下,有些茫然的看着埃文:“我听说一位房产中介商已经联系过布莱尔小姐了,卖出去的话,应该就在这两天了。” 埃文听了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那太好了,警长先生,这件事情我已经大概有一个猜测了,但是目前来说,还是没有什么证据,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您帮我一下?” “什么?您知道了谁是凶手?”钱德勒警长一脸惊喜的看着埃文,几乎是有些急切的贴了上去:“到底是谁?请您一定要告诉我!” 对于钱德勒警长急切的心态,埃文却只是笑了笑:“请您不要这样焦急,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如果要证明这个猜测,还是需要您的帮助。” “好好好,请您放心!”钱德勒警长整个人都有些激动:“我一定会尽量的去配合您的,请您放心,但是请您能不能向我透露一下您的猜测?” 对于这件案子,其中的再□□转,已经折磨了钱德勒警长很久了,如今终于可以有了希望,钱德勒警长自然希望自己能够第一个知道。 “我亲爱的警长先生。”埃文笑着道:“这件事情我到现在也并没有确定,如果说出来,恐怕会有不敬之意,还是等到结果出来了,您自然会知道。” 埃文这个人虽然看起来温和,但是在钱德勒警长的心中也有一种隐约的感受,如果埃文决定了某件事情,那么别人是很难轻易去改变的。 “好吧……”钱德勒警长有些无奈的摊了摊手:“您需要什么帮助,请您一定告诉我。” 埃文点了点头,低声将自己所有的计划都告诉了钱德勒警长,钱德勒警长听得眼睛越来越亮,最后忍不住点了点头:“好的,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安排好的。” 埃文点了点头,心中大体已经有了想法。 钱德勒警长满脸焦急的来,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埃文目送着他走远,心中却是松了口气,这件事情终于有了结果。 钱德勒警长离开之后,埃文也开始了自己一天的工作,桑德斯夫人很贴心的准备好了埃文需要处理事情的条目,这使得埃文的工作变得更加的的容易了。 但是直到下午的时候,一件让埃文十分心烦的事情却发生了。 雷尔又来了。 埃文在看到雷尔的一刹那,心中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但是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十分平静,只是依旧笑着打招呼:“雷尔先生。” 雷尔看着埃文,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哦!牧师先生,请您帮一帮我吧!” 埃文挑了挑眉:“您这是怎么了?” “布鲁斯牧师,自从上次来您这儿以后,我的处境越发艰难了,现在村子里的人对于我简直就像是在看一个瘟疫一样,我真的很难在村子里生存下来了,请您一定要帮一帮我,我真的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雷尔痛苦的几乎快要落泪了。 埃文看着雷尔的表现,心内丝毫没有波动,只是他的语气却柔和了下来,温声道:“真的吗?这简直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自己落魄的时候想利用舆论俩逼迫自己给他写推荐信,如今他平反了冤情,又来这里卖惨,看起来这位雷尔先生,真的将他看成一个予取予求的傻子啊! 埃文没有立刻答应,让雷尔的心中产生了一丝动摇,这个无条件宽容善良的牧师,今天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大一样。 “这都是真的,牧师先生,如今我在德兰里尔已经很难生存下去了,还请您一定要帮帮我,我真的是一刻钟都待不下去了!” 虽然雷尔的心中觉得而有些古怪,但是戏还是要继续演下去。 埃文看着雷尔造作的样子,心中忍不住一阵冷笑,他捏了捏袖口,温声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好吧,我会给您写推荐信的,不过我今天还有事情,等明天吧,明天下午,请您来教堂里取信吧。” 埃文的答应让雷尔忍不住松了口气,虽然中间有些疑惑,但是这件事情仍旧按着他的想法达成了,这实在是太好了,只要取得了这封推荐信,那么自己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雷尔心满意足的走了,埃文的目光却渐渐沉了下来,雷尔这个人实在是太讨厌了! ** 第二天一早的时候,钱德勒警长就有消息传了出来,凶手被抓住了,约翰逊先生的案件已经得到了破获。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整个德兰里尔都震动了,大家原本都还在攻击钱德勒警长如何粗暴的对待可怜的约翰逊夫人,此时却口风一转都夸赞起了钱德勒警长办事有效率,这么快就抓到了凶手,这样的反转实在是十分戏剧性,就连原本默不出声扮柔弱的约翰逊夫人也不得不在此时做出回应,大力的称赞了钱德勒警长办事的效率。 但是钱德勒警长自己却十分的忧虑,因为很明显的,他并没有抓到任何罪犯,这条消息不过是放出来蛊惑真凶的假消息罢了。 “布鲁斯牧师。”钱德勒警长十分担忧的对埃文说道:“这件事情没有问题吧?若是有什么问题的话,我只怕要辞职谢罪了。” 埃文十分淡然的笑了笑:“请您放心吧,这件事情已经十分清晰了。” 钱德勒警长有些诧异的看了埃文一眼:“您昨天还说不确定,今天就很清晰了吗?” 埃文笑着收起了自己之前吩咐钱德勒警长调查的一系列文件,温声道:“看了您的这些文件,这件事情已经彻底的解开了迷雾。” 钱德勒警长还是有些糊里糊涂的,那些文件不过是关于这一件事情的几个人的身家背景调查,自己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根本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布鲁斯是如何解开这件案子了? 钱德勒警长忍不住从埃文手中抢过了那一沓文件,自己又翻了几遍,但是即便是如此,他仍旧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钱德勒警长最后不得不有些懊恼的放弃了自己行动,有些丧气的叹了口气道:“这真是太奇怪了,明明我们知道的事情都一样,为什么您总是比我想到的多?” 埃文笑而不语,心中却暗想,那是因为你太笨了! 就在钱德勒警长与埃文说话的这会儿功夫,雷尔就又来了,不同于昨天的满脸痛苦,今天的雷尔,虽然也苦着脸,但是眉眼间却带着一丝雀跃,不过在看到钱德勒警长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神情有些僵硬。 “雷尔?你来这里做什么?”钱德勒警长皱着眉问道,他是真的不喜欢这个人,作为一个正派人,雷尔这样的人,是他最看不上的。 雷尔有些僵硬的笑了笑:“我……我事来找布鲁斯牧师的。”他一边说,一边斜睨这埃文。 埃文也不负雷尔的期望,笑着道:“是的,我与雷尔先生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埃文并没有说是什么事,因为钱德勒警长这个人明显不是一个谨慎的人。 “有事情?”钱德勒警长满脸怀疑的看着埃文和雷尔。 雷尔的性向已经在德兰里尔穿的沸沸扬扬,现在这种时候,埃文和雷尔有什么事情,不免让钱德勒警长心有疑虑。 埃文一看钱德勒警长的样子,就知道他心中所想,忍不住笑着道:“警长大人,请您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 钱德勒警长听着埃文这样说,知道他听懂了自己的意思,忍不住也觉得有些尴尬,只能低声道:“那好吧,我就先走了。” 走之前钱德勒警长还忍不住瞪了雷尔一眼,在他看来,雷尔简直就是罪恶的源泉,不论是约翰逊先生也好,还是埃文也好,他们会如何都是雷尔的缘故。 雷尔在钱德勒警长严厉的目光下有些瑟瑟发抖,他战战兢兢的走到埃文面前,先一步低声问候:“牧师先生。” 埃文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了雷尔,温声道:“请您不要在意钱德勒警长的态度,他刚刚抓住了这次行凶的罪犯,有些过于激动了。” 听他说起了这个,雷尔的神色微动,低声问道:“我刚刚也听说了警长大人的事迹,只是不知道是谁做出了这样可怕的事情?” 埃文这个时候忍不住叹了口气:“唉,我差点忘了,你也是这件事情的受害者,既然如此,那给你说一说也没什么。” 说到这儿埃文又看了一眼雷尔的反应,他低垂着头,双手略微有些颤抖。 “您应该知道的,之前约翰逊夫人被诬陷,曾有一个流浪汉为了金钱出来给约翰逊夫人作证吧?”埃文继续说道。 雷尔微微点了点头,有些诧异的抬起头来,看着埃文:“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埃文看着雷尔,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这件事说起来也很有意思,这个流浪汉当时正好看见活生生的约翰逊先生与一位女士出现在约翰逊夫人没有不在场证明的那一段时间中,并且还得到了约翰逊先生慷慨给予的钱财,这个证词虽然证明了约翰逊夫人的清白,但是反而言之,却让他自己处于一个十分艰难的地位,而且,钱德勒警长还在约翰逊先生的家中发现了属于这个流浪汉的一片衣角,这也证明了他跟随者约翰逊先生到了约翰逊先生的家中。” 说到这儿埃文微微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雷尔略微有些苍白的脸色,这才继续道:“只是,虽然有这样的推论,但是目前为止还是没有证据,所以钱德勒警长目前还是在寻找那位与约翰逊先生在一起的女士,希望能找到证据。” “这……这真是太好了!”雷尔笑的有些勉强,然后他又忍不住咬了咬下唇:“这个流浪汉真的跟随约翰逊先生回到家中了吗?” 埃文听到这个疑问似乎有些惊讶,道:“是的,这绝对没有问题,他的一片衣角正好被挂住了,经过检验就是属于他的衣服,只是有些奇怪的是,这个流浪汉似乎一直都在说杀死约翰逊先生的是那位女士,钱德勒警长现在也不敢大意,正在召集画师将那位女士的画像画出来,然后张贴出去,看看能不能以证人的姿态引诱这位女士上钩,到时候两相对比,就更容易了。” 说到这儿的时候,埃文脸上还是带着笑意,但是雷尔整个人却已经完全僵硬了。 第69章 真相大白 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怕又如何?全在昭明君一念之间。”陆渊语气冷漠好似在说他人之事。 “好好好……”姜晏抚手大笑:“没想到安溪陆氏也会有玉衡君这般有趣之人,明日巳时,云中殿恭候玉衡君大驾。” 说完便转身御剑而走,一刻都不停留。 姜晏进了无尘殿,刚刚原本的在座之人,俱都不在了,只有温郯还留在原处,手中端着一杯茶,而他垂着眉眼看着那茶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师兄?”姜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温郯似是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姜晏一眼,等了半天才开口道:“阿晏?”说完又抚了抚额,低声道:“如何?” “命不久矣。”姜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却拎着腰侧的剑穗乱晃,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般严重?”温郯神色呆了呆:“可有救治之法?” “我出手自然可以,只是……”姜晏猛地攥住了画着圈的剑穗,语气有些不定。 “只是如何?”温郯神情似是松了松,但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阴翳。 “只是其间有几味药十分难得。”姜晏难得皱起了眉头。 温郯听了这话神情也有些滞涩,他知道,姜晏自小便见惯了好东西,若是他都觉得难得,那边绝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东西。 “可有办法?”温郯呼吸似是急促了一瞬。 姜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温郯,他这个师兄虽然自来看起来温和亲切,但是姜晏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冷漠不过,除了师父和姜晏这个师弟之外,就少有亲近之人,如今这般关切陆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晏心中脑补无数,但是嘴上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此时还不能确定,明日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但是冰心莲子和琉璃百合是必要有的,他被天火伤了心肺,要除去天火这两味灵药必不可少。” 温郯听了眉目微敛,冰心莲子倒也罢了,若是出得起高价,还能有些消息,但是琉璃百合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怕有些为难。 姜晏也知道这两种灵药的为难之处,因而又道:“师兄放心,若是暂时没有,也可拖延一阵,其他药物虽然也难,但是以安溪陆氏的手段,必是有的,等到一年之后凛寒秘境开启,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凛寒秘境乃是离火洲为数不多的天级秘境,其间珍稀药草无数,以冰系药草为最,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温郯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既有陆氏为后盾,哪怕只剩一线生机,也必有救的,何况一味灵药。 “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息吧,明日再细说。” 姜晏领命退下。 姜晏刚一出无尘殿,便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姜晏头也不回,挥手便祭出无思剑,直击那人门面,那人不慌不忙,摆出一个青龙出海的架势,随地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竟也锵锵躲了过去,姜晏待还要再击,那人却连声求饶:“昭明君,姜老祖,且饶了区区小人在下吧,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儿小的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您且留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听您老吩咐!” 姜晏收了手中飞剑,挑着眉毛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堂主,堂主这一招懒驴打滚,看来已经有些火候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正是白玉京庶务堂堂主孙成彦,他与姜晏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他天资不高,这许多年还是金丹修为,如今还是在俗称打杂堂的庶务堂里混。 “哪里哪里,让姜老祖见笑了,能有今天还靠老祖提拔。”孙成彦一张圆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晏被他的脸皮厚度惊住了,愣了半天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有些无奈的将无思剑收回了剑鞘,低声道:“说事情吧。” 第70章 事情后续 雷尔神情绝望的瘫倒在了沙发上,他直直的看着根本不敢抬头看他的布莱尔,嘴唇有些颤抖的说道:“你怎么那么蠢!” 他的语气中所隐含的恶毒让布莱尔小姐都忍不住一阵颤抖,她抬起脸,看着雷尔,早已经是泪流满面:“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 雷尔看向布莱尔小姐,眼神中的厌恶掩也掩不住:“哦,闭嘴吧!你让我觉得恶心!” 布莱尔小姐瞪大了她那双显得十分无辜的眼睛,此时看起来却有些滑稽:“哦,我亲爱的雷,你在说什么?你怎么能说出这样可怕的话?” 雷尔看着布莱尔小姐,有些讽刺的笑了笑:“哦!我真的从没见过你这么傻的女人,你真的以为我会娶你吗?这真是太可笑了,像是你这么愚蠢的女人,难道我疯了吗?我不过是在利用你罢了!” 布莱尔小姐此时才像是如梦初醒般直愣愣的看着雷尔,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你……”她看着雷尔的眼神,似乎是有些不认识他了。 雷尔却根本不看她了,转过头去看向窗外,低声道:“别说了,快滚吧!” 布莱尔小姐此时早已泪如雨下,原本温柔的恋人突然变成这个样子,让她实在是难以接受。 “哦!”布莱尔小姐大声啜泣了一声,转身就跑了出去,那个将她带进来的警员一看这个情形,也急忙追了出去。 埃文却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雷尔,看着他紧攥的双拳,和他略微紧绷的嘴角。 “雷尔先生。”钱德勒警长在说先生这个词语的时候,语气有些僵硬:“您为什么要这样对待约翰逊先生?” “呵!”雷尔冷笑了一声:“像是约翰逊那样的老猪猡,我杀掉他还需要理由吗?” 钱德勒警长似乎被雷尔突然的脏话给惊住了,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雷尔,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您怎么能这样说约翰逊先生?” 雷尔转过头来看向钱德勒警长,笑的越发讽刺了:“钱德勒警长,您是一位正直的绅士,所以您无法想象当一个人邪恶的时候,他会做出多么可怕的事情。” 钱德勒警长被他这番话给吓住了,他转过头去看一了一眼埃文,眼中带着求救的讯息。 埃文微微抿了抿唇,脸上神情稍微有些凝重:“邪恶?”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约翰逊先生犯了贪婪的罪行我们都有耳闻,但是您说他邪恶,是否有些过分了?”若想要知道真相,必要的时候还是要用一些激励的手段的。 雷尔果然被埃文的话给激怒了,他猛地看向埃文,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气息略微有些粗重:“您不知道实情就不要用您的目光去评判事物,约翰逊先生的所作所为,只有我最清楚!” 埃文挑了挑眉,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警员皮特,突然福至心灵:“哦?比如说让您男扮女装?” 埃文的语气中一丝戏谑都没有,但是雷尔的脸颊还是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你……你……”他大口的喘着粗气。 埃文有些歉意的摆了摆手:“哦,很抱歉,我说错了吗?还是说这是您的爱好?” 钱德勒警长几乎被埃文的话逗得笑出声,而雷尔的脸却涨的红得发紫。 “这并不是我的爱好!”这一句话就像是他从牙关里挤出来的一样。 埃文恍然大悟似得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么就是约翰逊先生特殊的爱好了,这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埃文这个时候才想起了他神职人员的使命,在胸前划了十字。 雷尔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埃文,他之前竟然没有发现,这位牧师先生,竟然也会如此刻薄。 钱德勒警长这个时候也仿佛知道了什么,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窘迫,说实话,他是知道一些高层贵族私底下的一些恶行的,但是他没有料想到,约翰逊先生这样一位看起来很体面,而且和他关系很好的绅士,竟然也会做出这种事情。 “将他待下去吧!”钱德勒警长冲着站在一边的警员皮特挥了挥手。 皮特也是被这样的丑闻给震住了,钱德勒警长说了两遍他才反应过来,赶紧带着雷尔离开了。 看着雷尔离开,钱德勒警长这才一副憋不住的样子看向埃文,低声道:“这实在是太可怕了,约翰逊先生竟然是这样的……这样的人!” 埃文叹了口气,低下头去沉吟了片刻,这才道:“这世上之事就是如此,看起来最体面的东西,其实最为肮脏,约翰逊先生真的是太让人失望了……” “何止是让人失望!”埃文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从厨房传来一个冰冷的女声。 埃文心中一惊,回过头去看,却看见约翰逊夫人神色木然的从厨房走了出来,埃文有些懊恼的皱了皱眉,一时激动他竟然忘了,约翰逊夫人还在厨房。 “哦,夫人,您……您……”钱德勒警长这个时候明显有些手足无措。 约翰逊夫人却有些嘲讽的挥了挥手:“哦,得了,警长大人,您用不着试图来安慰我,我自己的丈夫我很清楚他是个什么东西,只是我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无耻到这个地步!” 约翰逊夫人明显是被气到了,她语气十分激愤,眼睛都有些微微的泛红。 钱德勒警长并不擅长与女士打交道,此时就有些讪讪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埃文心中叹了口气,只能挺身而出:“约翰逊夫人,这是一件让人感到十分痛心的事情,但是请您一定要保重身体,不要被这样的事情所扰攘。” 约翰逊夫人讥笑了一声,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颓丧:“我怎么会不被这样的事情所扰攘呢?雷尔只要一经过审判,整个德兰里尔都会知道他的恶心程度,到时候只怕我在这个地方也待不下去了。” 约翰逊夫人说起这个,埃文和警长都沉默了,说实话这是一个死结,他们不可能阻止雷尔受审,而雷尔只要一受审,他就不可能不将这些事情说出来,也许只有这样才会让法官同情他,而这种事情只要一传出来,只怕约翰逊夫人虽然是受害者,也会受到流言的干扰。 面对于埃文和警长的沉默,约翰逊夫人其实早有准备,她长长的叹了口气,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 等到约翰逊夫人离开,钱德勒警长与埃文一时间面面相觑,许久都未曾说话。 “我……”钱德勒警长刚想开口缓和一下气氛,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哦!我的上帝啊!这到底是怎么了!威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花园会变成这个样子!” 钱德勒警长听到这个尖利的女声的时候,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瑟缩了一下,他求救般的看了一眼埃文,埃文却只能摊摊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这个世上的所有女人,只有钱德勒夫人,埃文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钱德勒夫人风风火火的创了进来,甚至还冲着埃文笑了一下,然后所有的火力点都对准了钱德勒警长,哔哩啪啦的一通怒喝,让钱德勒警长甚至忘记了自己今天的主要工作是什么,埃文趁着这个机会,赶紧从钱德勒警长的家中溜了出来,他可不想等到警长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再告诉钱德勒夫人,他才是这件事的出谋划策之人。 埃文神态轻松的朝着德兰里尔教堂走去,自从他来到了这个时代,遇到了这么多人,这一刻他才真正的感受到了轻松,感受到了自己终于融入了这个时代,帮助钱德勒警长摆脱困境,这样‘高尚的’的行为,在他之前的人生中是想也想不到的事情,他似乎被那个时代塑造成了一个冷酷自私的小人,但是在这儿,不知怎的,他突然觉得,原来人生也可以如此的简单和温暖。 埃文回到教堂的时候,已经天黑了,桑德斯夫人早就点亮了教堂里的所有蜡烛,此时她正坐在神像前双手合十做晚祷,埃文的到来,打断了她的祷告。 “布鲁斯牧师?”桑德斯夫人抬起头看向埃文,被他脸上如此明显的欢欣给惊住了:“发生了什么好的事情吗?” 埃文笑着点了点头:“钱德勒警长抓住了杀害约翰逊先生的犯人,这算不算一件好事?” 桑德斯夫人长长的舒了口气:“哦,这真是太好了,这么久的提心吊胆总算是抓住了这个疯子,到底是谁呢?”桑德斯夫人也有些好奇。 埃文伸手点了圣水在自己额前划了十字,又默念了一声祷告词,这才道:“是雷尔先生。” “雷尔?”桑德斯夫人皱起了眉,似乎对这个印象并不好,其实现在对整个德兰里尔的人来说,雷尔都不是一个很好的印象。 “就是那个做了圣经中禁止的可怕的事情的人?”对于桑德斯夫人这样虔诚的教徒来说,她根本说不出来关于同性恋的词语。 埃文谨慎的抿了抿唇:“是的。” “哦,我的上帝啊!这样的事情果然是一场灾难,怪不得上帝也要禁止这样的事情发生。”桑德斯夫人子啊胸前划了十字,整个人看起来略微有些激动。 埃文一时间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想着他和威尔逊公爵之间的关系,他似乎有些小看了这个时代的人对于这件事情的抵制。 “有谁来找过我吗?”埃文还是适时的转移了话题。 说起这个,桑德斯夫人倒是有些古怪的看了埃文一眼,低声道:“哦,是的,佛尔德先生曾经来找过您。” “佛尔德?”埃文忍不住皱起了眉:“他来做什么?” “佛尔德先生这一次过来,看起来有些奇怪。”桑德斯夫人脸上露出了一丝迷惑的表情:“他好像十分焦急的想要见到您,说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对您说,但是您走之前并未告诉我您的去向,所以我也只能让他先离开了。” 埃文的眉毛皱的越发深了,佛尔德到底有什么事情要找他,这实在是太古怪了。 第71章 爱恨情仇 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怕又如何?全在昭明君一念之间。”陆渊语气冷漠好似在说他人之事。 “好好好……”姜晏抚手大笑:“没想到安溪陆氏也会有玉衡君这般有趣之人,明日巳时,云中殿恭候玉衡君大驾。” 说完便转身御剑而走,一刻都不停留。 姜晏进了无尘殿,刚刚原本的在座之人,俱都不在了,只有温郯还留在原处,手中端着一杯茶,而他垂着眉眼看着那茶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师兄?”姜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温郯似是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姜晏一眼,等了半天才开口道:“阿晏?”说完又抚了抚额,低声道:“如何?” “命不久矣。”姜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却拎着腰侧的剑穗乱晃,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般严重?”温郯神色呆了呆:“可有救治之法?” “我出手自然可以,只是……”姜晏猛地攥住了画着圈的剑穗,语气有些不定。 “只是如何?”温郯神情似是松了松,但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阴翳。 “只是其间有几味药十分难得。”姜晏难得皱起了眉头。 温郯听了这话神情也有些滞涩,他知道,姜晏自小便见惯了好东西,若是他都觉得难得,那边绝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东西。 “可有办法?”温郯呼吸似是急促了一瞬。 姜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温郯,他这个师兄虽然自来看起来温和亲切,但是姜晏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冷漠不过,除了师父和姜晏这个师弟之外,就少有亲近之人,如今这般关切陆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晏心中脑补无数,但是嘴上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此时还不能确定,明日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但是冰心莲子和琉璃百合是必要有的,他被天火伤了心肺,要除去天火这两味灵药必不可少。” 温郯听了眉目微敛,冰心莲子倒也罢了,若是出得起高价,还能有些消息,但是琉璃百合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怕有些为难。 姜晏也知道这两种灵药的为难之处,因而又道:“师兄放心,若是暂时没有,也可拖延一阵,其他药物虽然也难,但是以安溪陆氏的手段,必是有的,等到一年之后凛寒秘境开启,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凛寒秘境乃是离火洲为数不多的天级秘境,其间珍稀药草无数,以冰系药草为最,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温郯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既有陆氏为后盾,哪怕只剩一线生机,也必有救的,何况一味灵药。 “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息吧,明日再细说。” 姜晏领命退下。 姜晏刚一出无尘殿,便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姜晏头也不回,挥手便祭出无思剑,直击那人门面,那人不慌不忙,摆出一个青龙出海的架势,随地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竟也锵锵躲了过去,姜晏待还要再击,那人却连声求饶:“昭明君,姜老祖,且饶了区区小人在下吧,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儿小的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您且留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听您老吩咐!” 姜晏收了手中飞剑,挑着眉毛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堂主,堂主这一招懒驴打滚,看来已经有些火候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正是白玉京庶务堂堂主孙成彦,他与姜晏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他天资不高,这许多年还是金丹修为,如今还是在俗称打杂堂的庶务堂里混。 “哪里哪里,让姜老祖见笑了,能有今天还靠老祖提拔。”孙成彦一张圆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晏被他的脸皮厚度惊住了,愣了半天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有些无奈的将无思剑收回了剑鞘,低声道:“说事情吧。” 第72章 回到正轨 佛尔德来的时候轰轰烈烈,走的时候却寂静无声,那日埃文原本在给主教大人写信,秋日的阳光照得他整个人都有些犯懒,桑德斯夫人突然走了进来,告诉他,佛尔德离开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埃文很明显的愣了一下,原本是应该感到十分轻松的一个消息,此时不知道怎么的,却突然觉得有些怅然若失,不过这样的情绪来得快也走得快,转瞬间埃文便恢复了正常,仿佛刚刚那一个失神,并不是他的情绪似得。 “佛尔德先生既然离开了,那么教堂的事情也就可以缓一口气了,这次事件没有让教会受到损害,主教大人应该会十分满意的。”埃文笔下丝毫都不停顿,继续着自己的事情。 桑德斯夫人一脸认同的点了点头,这倒是,主教才不会管地方牧师会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教会的名声和财产没有被损害,他们就不会多管的。 “是。”桑德斯夫人微微颔了颔首:“您放心吧,这件事已过去,我们教堂也算是可以平静一段时间了。” 埃文点了点头,这次的事情他真的算是元气大伤,不仅受了伤不算,还闹出这一件满城风雨的事情,幸好现在都过去了。 下午的时候,公爵送来了一封请柬,因为这次的事情,公爵想要邀请埃文参加他们的绅士聚会。 埃文看着这封请柬,心里忍不住发笑,这个时代的人们聚会还真是多啊,自从他来到这儿,大大小小的聚会参加过无数回,每次都有新鲜的聚会理由,不过这一次倒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公爵组织的绅士聚会,绝对是打入本地绅士阶层的一个绝好机会,这一次的事情让埃文彻底发现,掌握话语权是一件多么至关重要的事情。 “请告诉公爵,我一定会准时参见的。”埃文笑着对等着回话的送信人说道。 送信人这才松了口气,公爵坚持要他当面征询牧师的意见,这样无礼的事情他生怕这位牧师会生气。 “好的,我会将您的回答如实回禀公爵大人的。”送信人冲着埃文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埃文拿着请柬进了里间,桑德斯夫人正在里面缝制一块桌布,教堂里原来的那块已经有些陈旧了,桑德斯夫人坚持要做一块新的,对于教堂的事物,她总是格外的细心,要求也是格外的高。 “绅士聚会。”埃文将请柬递给了桑德斯夫人:“您听说过这个聚会吗?” 桑德斯夫人结果请柬,带上老花镜仔细的看着请柬,许久之后才皱着眉道:“这是公爵大人组织的一个聚会,我之前只是听说过,听说聚会的绅士都是与公爵大人十分要好的几位,以您现在的身份,自然也可以参加这次聚会。” 埃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起来威尔逊公爵这一次是想要将他拉入自己的交际圈之中,这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聚会的时间设定在两天以后,所以埃文这个时候也不着急,他毕竟是牧师,地位首先摆在这个地方,也就不用为了应付不同的人而特别准备了,只需要带上一副温和无争的面孔就可以了。 不过虽然埃文十分淡定,但是有人却主动来找他了,第二天埃文刚刚做完晨间祷告,梅尔上校便来到了德兰里尔教堂。 在看到梅尔上校的时候埃文是十分惊讶的,因为这位上校虽然算得上是教民,但是除了礼拜之外,几乎很少看到他来教堂,这次倒是有些出乎埃文的意料。 “上校先生。”埃文笑着与梅尔上校寒暄。 梅尔上校看起来脸色有些不自然,虽然也笑了笑,但是笑容也十分僵硬,这和平时的梅尔上校一点儿都不一样。 “布鲁斯牧师……”梅尔上校有些犹豫的开着埃文:“您知不知道一位伊莱莎修女?” 修女不属于新教,而是天主教中的一个特殊的存在,她们献身于主终身不婚。 埃文皱了皱眉,略微思索了片刻,终于道:“见过一面,她是属于圣莱德修道院的一位修女,之前教会施舍穷人的时候,这位修女也曾出现过。” “哦,那就是她。”梅尔上校仿佛是松了口气:“就是这位修女,您看……”梅尔上校有些纠结的选择着词语:“她是一位善良的修女,曾经帮助过我可怜的母亲获得心灵的平静,但是如今这位修女遇到了一些麻烦,找人求到了我这里,我只认识您一位宗教人士,就只好来咨询一下您的意见。” “我的意见?”埃文有些诧异梅尔上校的问题,但是依旧还是点了点头:“虽然不一定能帮到您,但是我尽我最大的努力。” 梅尔上校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急忙道:“您真是一位高尚的人。” 夸赞完之后,梅尔上校这才说起了正题:“您知道的,一个修女是要终身侍奉天主的,但是……”说到这儿梅尔上校略微有些尴尬的抿了抿唇:“但是这位伊莱莎修女今年不过十八岁,还是一位少女,她很小的时候就被自己的父母送进了修道院,成为修女并不是她的意愿,现在她遇到了……遇到了一位绅士。”梅尔上校的这一段话说的格外艰难:“她想要和那位绅士在一起,但是……唉!”梅尔上校忍不住叹了口气。 埃文却被他这番话说的有些目瞪口呆,这件事如果放在他的那个年代,那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但是在这个封建的年代,既然会出现这种事情,这已经是十分伤风败俗的事情了,甚至于若是被传出去,这位修女的下场一定不会太好。 “这……这真的是,让人有些难以想象。”埃文实在是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有些干巴巴的说道。 梅尔却以为埃文是被这样大胆的事情给吓住了,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您是一位正直的绅士,所以我才敢和您说这样的话,伊莱莎修女是一位十分优秀的女士,她善良温柔,又富有学识,是我见过的女士中最出众的一位,虽然她也深切的爱着上帝,但是您知道的,爱情的力量比宗教崇拜来的更冲击人心,现在她无法摆脱宗教的枷锁,日夜都受着痛苦的煎熬,她无法承受这样的痛苦,这才向我吐露了心声,她曾经帮助过我的母亲,让她能安然离去,现在我也想要帮一帮她,我亲爱的牧师先生,请您一定为我指点迷津。” 埃文这个时候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进退两难,他一边要保持自己高尚善良的人物性格,一边还要体现他一个宗教人物的特质,这真的是太难了。 “梅尔上校。”埃文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这实在是太让我惊讶了,我……我的生涯中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事情,而且我虽然也是宗教人士,但是天主教和新教的恩怨您也是知道的,我虽然十分同情这位修女的处境,但是请恕我实在没有帮助她的能力,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让人感到惊讶了。” 埃文的回答让梅尔上校有些垂头丧气的,虽然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答案,但是等真正听到的时候,他还是不免有些懊恼。 “您不需要抱歉,是我太过失礼了。”梅尔上校有些垂头丧气的说道。 埃文看着他如此懊恼,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不过也并未多想,笑了笑道:“请您不必这样客气,没能帮到您,我很抱歉,不过这种事情还是太过匪夷所思,只怕很难解决。” 梅尔上校听了,忍不住苦笑了一声:“的确如此,要是不是如此难以解决的话,我也不会这样为难了,您真是一位高尚的绅士,没有因为此事对伊莱莎修女产生偏见,我只是十分同情她,真不知道她以后要怎么办。” 埃文听了也只能叹气,这个时代的修女想要追求爱情,原本就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这位修女也算得上是可怜。 埃文送有些垂头丧气的梅尔上校离开,刚到门口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梅尔上校不就是与威尔逊公爵关系十分亲密的一位绅士吗?那个绅士聚会,说不定也有梅尔上校的一份。 “上校先生。”埃文停住了步伐,有些试探性的看着梅尔上校。 梅尔上校疑惑的转过头来:“您有什么事吗?” “我之前受到了公爵大人的邀请。”埃文斟酌的回答道:“他邀请我参加一个绅士聚会,说实在的,我之前并未参见过这一类的活动,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梅尔上校听他说起这个,恍然大悟,就凭着威尔逊公爵与这位牧师这一年关系的突飞猛进,这个邀请倒也算得上是理所当然。 “您放心吧。”梅尔上校神情温和的安慰道:“并不是您想象的那样正式的场合,不过是几个绅士一起聊一聊时政和新闻罢了,大家都与公爵大人关系密切,不会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发生的。” 梅尔上校说这个倒也不是无的放矢,要知道这个年代虽然看起来礼教封闭,但是有些绅士私底下的生活却是十分糜烂,很多绅士聚在一起不是去高级的交集会所,就是做一些让人目瞪口呆的事情,梅尔上校生怕这位单纯的牧师被这样的传闻吓破了胆。 埃文倒是没有考虑到这样的问题,但是梅尔上校的安慰却也让他松了口气,到时候即使又很多人不认识,但是起码梅尔上校还是知道的,如果到时候公爵十分忙碌的话,自己倒也不会独自一人冷冷清清了。 想到这儿埃文微微笑了笑:“谢谢您的告知。” 梅尔上校也冲着埃文笑了笑,这一位现在是公爵面前的红人,而且根据自己的观察,公爵对他的感情好像也有些不同以往,自己还是要好好与他接触接触的。 埃文看着梅尔上校的背影转过了林间小道,便回去了,今天对于他来说,真算得上是奇妙的一天。 第73章 绅士聚会 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怕又如何?全在昭明君一念之间。”陆渊语气冷漠好似在说他人之事。 “好好好……”姜晏抚手大笑:“没想到安溪陆氏也会有玉衡君这般有趣之人,明日巳时,云中殿恭候玉衡君大驾。” 说完便转身御剑而走,一刻都不停留。 姜晏进了无尘殿,刚刚原本的在座之人,俱都不在了,只有温郯还留在原处,手中端着一杯茶,而他垂着眉眼看着那茶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师兄?”姜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温郯似是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姜晏一眼,等了半天才开口道:“阿晏?”说完又抚了抚额,低声道:“如何?” “命不久矣。”姜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却拎着腰侧的剑穗乱晃,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般严重?”温郯神色呆了呆:“可有救治之法?” “我出手自然可以,只是……”姜晏猛地攥住了画着圈的剑穗,语气有些不定。 “只是如何?”温郯神情似是松了松,但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阴翳。 “只是其间有几味药十分难得。”姜晏难得皱起了眉头。 温郯听了这话神情也有些滞涩,他知道,姜晏自小便见惯了好东西,若是他都觉得难得,那边绝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东西。 “可有办法?”温郯呼吸似是急促了一瞬。 姜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温郯,他这个师兄虽然自来看起来温和亲切,但是姜晏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冷漠不过,除了师父和姜晏这个师弟之外,就少有亲近之人,如今这般关切陆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晏心中脑补无数,但是嘴上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此时还不能确定,明日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但是冰心莲子和琉璃百合是必要有的,他被天火伤了心肺,要除去天火这两味灵药必不可少。” 温郯听了眉目微敛,冰心莲子倒也罢了,若是出得起高价,还能有些消息,但是琉璃百合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怕有些为难。 姜晏也知道这两种灵药的为难之处,因而又道:“师兄放心,若是暂时没有,也可拖延一阵,其他药物虽然也难,但是以安溪陆氏的手段,必是有的,等到一年之后凛寒秘境开启,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凛寒秘境乃是离火洲为数不多的天级秘境,其间珍稀药草无数,以冰系药草为最,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温郯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既有陆氏为后盾,哪怕只剩一线生机,也必有救的,何况一味灵药。 “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息吧,明日再细说。” 姜晏领命退下。 姜晏刚一出无尘殿,便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姜晏头也不回,挥手便祭出无思剑,直击那人门面,那人不慌不忙,摆出一个青龙出海的架势,随地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竟也锵锵躲了过去,姜晏待还要再击,那人却连声求饶:“昭明君,姜老祖,且饶了区区小人在下吧,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儿小的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您且留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听您老吩咐!” 姜晏收了手中飞剑,挑着眉毛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堂主,堂主这一招懒驴打滚,看来已经有些火候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正是白玉京庶务堂堂主孙成彦,他与姜晏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他天资不高,这许多年还是金丹修为,如今还是在俗称打杂堂的庶务堂里混。 “哪里哪里,让姜老祖见笑了,能有今天还靠老祖提拔。”孙成彦一张圆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晏被他的脸皮厚度惊住了,愣了半天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有些无奈的将无思剑收回了剑鞘,低声道:“说事情吧。” 第74章 审时度势 午餐桌上的暗潮汹涌并未影响到绅士们的心情,在用完午饭之后,几位要好的绅士们便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了公爵的客厅中,各自坐着聊天,当然还是以公爵为中心,但是能坐在公爵身边的人,也只有那么三五个罢了。 梅尔上校和埃文当然是其中的一员,不过除了他们之外,还有来自伦敦的奥兰姆勋爵,他是尊敬的菲尔德公爵的独生子,今年才刚刚二十五岁,已经是伦敦著名的俊杰了,去年年底的时候进了上议院,和公爵大人还是同僚。 “公爵大人。”奥兰姆勋爵带着贵族子弟特有的矜持的口吻:“我的父亲向您转达他诚挚的问候。” 奥兰姆勋爵是一位长相十分英俊的青年,棕色的卷发一丝不苟,浅棕色的眼睛中却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一看就是以为积极向上的青年。 公爵好像也十分喜欢他,笑着点了点头:“您的父亲是一位让我十分尊敬的绅士,这次他不能来,实在是太遗憾了。” 当公爵说起这个的时候,奥兰姆勋爵却低下了头,沉声道:“我父亲也很遗憾这次不能够前来,只是如今他的身体还是很虚弱,不能够远行。” “竟然这么严重吗?哦,这真是太糟糕了,请您千万不要太过伤心。”公爵状似有些诧异的看着奥兰姆勋爵。 实际上谁都知道,奥兰姆勋爵虽然表面上是菲尔德公爵的独子,但是菲尔德公爵可不是一位老实人,他在外面还有一个私生子存在,而且据说他对这个私生子还宠爱有加,对于年轻的奥兰姆来说,恐怕菲尔德公爵死掉,才是最好的事情吧。 奥兰姆有些勉强的笑了笑:“请您放心吧,我父亲是一个坚强的人,他会好起来的。” 威尔逊公爵神色闪烁的笑了笑,会好起来吗?奥兰姆现在已经彻底的接手了菲儿的公爵的政治遗产,恐怕菲尔德公爵是没有机会再一次好起来了。 “那就好,希望能在明年再一次看到菲尔德公爵的身影。”威尔逊公爵的语气十分诚恳,心中也的确是这么想的,唯一有所不同的是,不知道那个时候,来的人会是哪一个菲尔德公爵了。 奥兰姆勋爵接受了威尔逊公爵的祝福,两人又愉快的说起了帝都这几日的风云变幻。 老国王危在旦夕,但是乔治王子这个时候却偏偏被身为摄政王的兰德公爵派出去巡视威尔士地区,整个王国都知道,作为老国王的同母胞弟,兰德公爵对于王位一直都是虎视眈眈,虽然乔治王子是王后所出,而且还掌握一部分帝都的军事权力,但是如果他不能在国王去世的时候回到伦敦,只怕王位难保。 现在乔治王子已经在去威尔士的路上了,但是国王的病情却在旦夕之间,兰德公爵的真实面目此时也终于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但是此时没有人能说些什么,老国王对于兰德公爵十分信任,反而对于乔治王子却不是多么喜欢,当年更是因为一位情妇和王后分居多年,说实话,以现在的情形来看,对于乔治王子十分危急。 这种□□面对于在做的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十分危险的,更不用提与王室有亲缘关系的威尔逊公爵和奥兰姆勋爵,他们二人是贵族中的佼佼者,对于这样的危机也认识的更加深刻。 只是虽则如此,在这样的场合还是不适合谈论这些事情的,公爵也不过是与奥兰姆勋爵泛泛而谈了一下对于国王病情的担忧,以及对乔治王子去威尔士地区的祝福,其他的两人只是互看一眼就大致知道对方的意思了。 奥兰姆勋爵和乔治王子关系不错,自然是支持乔治王子的,而威尔逊公爵虽然看起来态度中立,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威尔逊公爵和兰德公爵是多年的死敌,两人从学生时代开始就争锋相对,到了现在这个关头,自然不会去支持这位暴戾的摄政王。 “公爵大人。”在诸位绅士都要会放休息的间隙,奥兰姆勋爵突然低声道:“请问,能不能与您单独说一件事情?” 威尔逊公爵抬头看了一眼周围丝毫并未察觉的人群,又看了一眼和梅尔上校相谈甚欢的埃文,微不可觉的点了点头:“我在书房等您。”他的语气除了身边的奥兰姆勋爵没人能听到。 奥兰姆勋爵眼中霎时露出了喜悦的光芒,威尔逊公爵能在这个敏感的时候见他这个乔治王子的心腹,这本身就表明了他的态度,若是能与威尔逊公爵私下交谈,那么就十分有可能可以将这位决定性人物拉拢过来。 埃文虽然在和梅尔上校相谈甚欢,但是其实他的精力却一直都投在威尔逊公爵和那位奥兰姆勋爵身上。 当这位勋爵第一次出现在埃文面前的时候,埃文其实还是有些懵的,这位勋爵的确是属于故事中的人物,不过当他出现在书中的时候,他已经是尊敬的菲尔德公爵了,这一点也是在他和公爵的交谈之中,埃文才知道的,不然埃文就差点没认出这位在书的后半部占据了很重要地位的公爵大人。 奥兰姆勋爵是乔治王子最得利的拥趸,在现在看来其实并不明显,在外人看起来,他们好像不过就是和皇室的所有关联人物一样,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比别人较为亲密,但是也谈不上鼎力支持哪一类型的,要知道,这个时候支持乔治王子的最大势力是教廷和部分文官,贵族们这个时候都还十分谨慎。 但是埃文却十分清楚,这位奥兰姆勋爵对乔治王子是有多么的忠心耿耿,以至于最后当乔治王子上位的时候,这位未来的菲尔德公爵,又是多么的权势滔天。 埃文看到了威尔逊公爵和奥兰姆勋爵之间的小动作,十分清楚这两个人的联合已经势不可挡了,威尔逊公爵是一位十分聪明的人,现在虽然形式上看起来对乔治王子十分不利,但是他也看出来了兰德公爵那边所存在的隐患,兰德公爵这个人并算不上一个头脑清醒的人,如果让这样的人坐上了国王的宝座,那对整个国家来说,都是一个灾难。 埃文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对于威尔逊公爵在政治上的抉择埃文其实也是十分同意的,就凭兰德公爵为了摧毁不支持他的威尔逊公爵的实力,而鼓动约克郡暴民作乱这一点,就说明了这个人有多疯狂。 其实事实上作者对于这一点的描写也可以看出,那些作乱的暴民也不仅仅只是单纯的民众,其中也混杂了兰德公爵的私人军队,如若不然,也不会造成这么大的动乱,差一点就烧毁了威尔逊公爵的城堡,而威尔逊公爵之后对于这些人的报复,也让整个德兰里尔都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埃文忍不住一阵颤抖,这样的事情他绝对不想发生在自己身上,原著中公爵黑化的前提就是女主受到伤害,而小爱德华也在暴民的动乱中死亡,如果没有发生这样可怕的事情,也许公爵就会稍微理智一点,不会不管被暴民挟持的无辜的村民,放任军队冲入德兰里尔,让无辜的民众丧生在暴民的屠刀之下。 埃文紧紧的握了握拳,之前他不过是想在这样的时代生活的更好,想要寻求自保,但是现在他却突然想起了桑德斯夫人和钱德勒警长,难道他又会真的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们身上吗?埃文紧紧的咬了咬牙,或许之前他可以将人类的冷漠做到极致,但是现在当他终于融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面对这样的事情,他突然就有些迷茫了。 埃文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自从他来到这儿以后,他一直在寻求如何让自己过得更好,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当他真的喜欢上这个地方这些人的时候,又该做些什么,这些人早已不像之前自己所想象的那样只是一个单纯的影像,他们有血有肉,有感情有灵魂,他们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他到底应该怎么做,他到底应该做些什么?埃文突然发现,在他内心的深处,对于这个问题只剩下了一个答案,他必须要改变这个结果! 埃文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如果想要改变这个局面,那他和公爵之间的感情就绝对不能再停顿下去了,他必须要加快自己的步伐了,只有确立了他们之间的感情,想要改变未来才会更有把握,作为现在的他,根本没有这样的机会去了解这件事,更不用提告诫公爵关于事情的走向了。 埃文是一个意志力十分坚定的人,既然决定了一件事情,那么他的行动力也是十分高的。 在这天晚上的晚餐用完之后,埃文便邀请想要上楼的公爵晚上到自己的房间来,有些事情想要和他商议。 公爵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一丝红晕,最后答应的时候,舌头都有些打卷。 而埃文在回到房间之后,就立刻洗了个澡,他平时都是以一种端庄谨慎的状态出现在公爵面前,也是时候改变一下公爵对他的固有印象了。 埃文洗完澡之后并没有急着换上正装,而是只穿了一件白衬衣和一条裤子,衬衣的领口松松散散的开着,露出了好看的锁骨,原本白皙的脸颊此时因为蒸汽的氤氲,微微的有些泛红,就连原本一丝不苟的金色的卷发,此时也被他用干毛巾揉的有些凌乱,看起来带着一丝颓靡的气息。 埃文看着镜子里那个有些陌生的自己,满意的笑了。 第75章 气氛微妙 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怕又如何?全在昭明君一念之间。”陆渊语气冷漠好似在说他人之事。 “好好好……”姜晏抚手大笑:“没想到安溪陆氏也会有玉衡君这般有趣之人,明日巳时,云中殿恭候玉衡君大驾。” 说完便转身御剑而走,一刻都不停留。 姜晏进了无尘殿,刚刚原本的在座之人,俱都不在了,只有温郯还留在原处,手中端着一杯茶,而他垂着眉眼看着那茶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师兄?”姜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温郯似是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姜晏一眼,等了半天才开口道:“阿晏?”说完又抚了抚额,低声道:“如何?” “命不久矣。”姜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却拎着腰侧的剑穗乱晃,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般严重?”温郯神色呆了呆:“可有救治之法?” “我出手自然可以,只是……”姜晏猛地攥住了画着圈的剑穗,语气有些不定。 “只是如何?”温郯神情似是松了松,但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阴翳。 “只是其间有几味药十分难得。”姜晏难得皱起了眉头。 温郯听了这话神情也有些滞涩,他知道,姜晏自小便见惯了好东西,若是他都觉得难得,那边绝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东西。 “可有办法?”温郯呼吸似是急促了一瞬。 姜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温郯,他这个师兄虽然自来看起来温和亲切,但是姜晏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冷漠不过,除了师父和姜晏这个师弟之外,就少有亲近之人,如今这般关切陆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晏心中脑补无数,但是嘴上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此时还不能确定,明日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但是冰心莲子和琉璃百合是必要有的,他被天火伤了心肺,要除去天火这两味灵药必不可少。” 温郯听了眉目微敛,冰心莲子倒也罢了,若是出得起高价,还能有些消息,但是琉璃百合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怕有些为难。 姜晏也知道这两种灵药的为难之处,因而又道:“师兄放心,若是暂时没有,也可拖延一阵,其他药物虽然也难,但是以安溪陆氏的手段,必是有的,等到一年之后凛寒秘境开启,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凛寒秘境乃是离火洲为数不多的天级秘境,其间珍稀药草无数,以冰系药草为最,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温郯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既有陆氏为后盾,哪怕只剩一线生机,也必有救的,何况一味灵药。 “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息吧,明日再细说。” 姜晏领命退下。 姜晏刚一出无尘殿,便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姜晏头也不回,挥手便祭出无思剑,直击那人门面,那人不慌不忙,摆出一个青龙出海的架势,随地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竟也锵锵躲了过去,姜晏待还要再击,那人却连声求饶:“昭明君,姜老祖,且饶了区区小人在下吧,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儿小的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您且留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听您老吩咐!” 姜晏收了手中飞剑,挑着眉毛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堂主,堂主这一招懒驴打滚,看来已经有些火候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正是白玉京庶务堂堂主孙成彦,他与姜晏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他天资不高,这许多年还是金丹修为,如今还是在俗称打杂堂的庶务堂里混。 “哪里哪里,让姜老祖见笑了,能有今天还靠老祖提拔。”孙成彦一张圆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晏被他的脸皮厚度惊住了,愣了半天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有些无奈的将无思剑收回了剑鞘,低声道:“说事情吧。” 第76章 十分尴尬 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怕又如何?全在昭明君一念之间。”陆渊语气冷漠好似在说他人之事。 “好好好……”姜晏抚手大笑:“没想到安溪陆氏也会有玉衡君这般有趣之人,明日巳时,云中殿恭候玉衡君大驾。” 说完便转身御剑而走,一刻都不停留。 姜晏进了无尘殿,刚刚原本的在座之人,俱都不在了,只有温郯还留在原处,手中端着一杯茶,而他垂着眉眼看着那茶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师兄?”姜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温郯似是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姜晏一眼,等了半天才开口道:“阿晏?”说完又抚了抚额,低声道:“如何?” “命不久矣。”姜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却拎着腰侧的剑穗乱晃,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般严重?”温郯神色呆了呆:“可有救治之法?” “我出手自然可以,只是……”姜晏猛地攥住了画着圈的剑穗,语气有些不定。 “只是如何?”温郯神情似是松了松,但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阴翳。 “只是其间有几味药十分难得。”姜晏难得皱起了眉头。 温郯听了这话神情也有些滞涩,他知道,姜晏自小便见惯了好东西,若是他都觉得难得,那边绝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东西。 “可有办法?”温郯呼吸似是急促了一瞬。 姜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温郯,他这个师兄虽然自来看起来温和亲切,但是姜晏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冷漠不过,除了师父和姜晏这个师弟之外,就少有亲近之人,如今这般关切陆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晏心中脑补无数,但是嘴上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此时还不能确定,明日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但是冰心莲子和琉璃百合是必要有的,他被天火伤了心肺,要除去天火这两味灵药必不可少。” 温郯听了眉目微敛,冰心莲子倒也罢了,若是出得起高价,还能有些消息,但是琉璃百合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怕有些为难。 姜晏也知道这两种灵药的为难之处,因而又道:“师兄放心,若是暂时没有,也可拖延一阵,其他药物虽然也难,但是以安溪陆氏的手段,必是有的,等到一年之后凛寒秘境开启,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凛寒秘境乃是离火洲为数不多的天级秘境,其间珍稀药草无数,以冰系药草为最,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温郯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既有陆氏为后盾,哪怕只剩一线生机,也必有救的,何况一味灵药。 “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息吧,明日再细说。” 姜晏领命退下。 姜晏刚一出无尘殿,便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姜晏头也不回,挥手便祭出无思剑,直击那人门面,那人不慌不忙,摆出一个青龙出海的架势,随地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竟也锵锵躲了过去,姜晏待还要再击,那人却连声求饶:“昭明君,姜老祖,且饶了区区小人在下吧,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儿小的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您且留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听您老吩咐!” 姜晏收了手中飞剑,挑着眉毛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堂主,堂主这一招懒驴打滚,看来已经有些火候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正是白玉京庶务堂堂主孙成彦,他与姜晏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他天资不高,这许多年还是金丹修为,如今还是在俗称打杂堂的庶务堂里混。 “哪里哪里,让姜老祖见笑了,能有今天还靠老祖提拔。”孙成彦一张圆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晏被他的脸皮厚度惊住了,愣了半天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有些无奈的将无思剑收回了剑鞘,低声道:“说事情吧。” 第77章 前往伦敦 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怕又如何?全在昭明君一念之间。”陆渊语气冷漠好似在说他人之事。 “好好好……”姜晏抚手大笑:“没想到安溪陆氏也会有玉衡君这般有趣之人,明日巳时,云中殿恭候玉衡君大驾。” 说完便转身御剑而走,一刻都不停留。 姜晏进了无尘殿,刚刚原本的在座之人,俱都不在了,只有温郯还留在原处,手中端着一杯茶,而他垂着眉眼看着那茶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师兄?”姜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温郯似是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姜晏一眼,等了半天才开口道:“阿晏?”说完又抚了抚额,低声道:“如何?” “命不久矣。”姜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却拎着腰侧的剑穗乱晃,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般严重?”温郯神色呆了呆:“可有救治之法?” “我出手自然可以,只是……”姜晏猛地攥住了画着圈的剑穗,语气有些不定。 “只是如何?”温郯神情似是松了松,但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阴翳。 “只是其间有几味药十分难得。”姜晏难得皱起了眉头。 温郯听了这话神情也有些滞涩,他知道,姜晏自小便见惯了好东西,若是他都觉得难得,那边绝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东西。 “可有办法?”温郯呼吸似是急促了一瞬。 姜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温郯,他这个师兄虽然自来看起来温和亲切,但是姜晏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冷漠不过,除了师父和姜晏这个师弟之外,就少有亲近之人,如今这般关切陆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晏心中脑补无数,但是嘴上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此时还不能确定,明日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但是冰心莲子和琉璃百合是必要有的,他被天火伤了心肺,要除去天火这两味灵药必不可少。” 温郯听了眉目微敛,冰心莲子倒也罢了,若是出得起高价,还能有些消息,但是琉璃百合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怕有些为难。 姜晏也知道这两种灵药的为难之处,因而又道:“师兄放心,若是暂时没有,也可拖延一阵,其他药物虽然也难,但是以安溪陆氏的手段,必是有的,等到一年之后凛寒秘境开启,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凛寒秘境乃是离火洲为数不多的天级秘境,其间珍稀药草无数,以冰系药草为最,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温郯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既有陆氏为后盾,哪怕只剩一线生机,也必有救的,何况一味灵药。 “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息吧,明日再细说。” 姜晏领命退下。 姜晏刚一出无尘殿,便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姜晏头也不回,挥手便祭出无思剑,直击那人门面,那人不慌不忙,摆出一个青龙出海的架势,随地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竟也锵锵躲了过去,姜晏待还要再击,那人却连声求饶:“昭明君,姜老祖,且饶了区区小人在下吧,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儿小的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您且留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听您老吩咐!” 姜晏收了手中飞剑,挑着眉毛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堂主,堂主这一招懒驴打滚,看来已经有些火候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正是白玉京庶务堂堂主孙成彦,他与姜晏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他天资不高,这许多年还是金丹修为,如今还是在俗称打杂堂的庶务堂里混。 “哪里哪里,让姜老祖见笑了,能有今天还靠老祖提拔。”孙成彦一张圆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晏被他的脸皮厚度惊住了,愣了半天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有些无奈的将无思剑收回了剑鞘,低声道:“说事情吧。” 第78章 一片乱局 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怕又如何?全在昭明君一念之间。”陆渊语气冷漠好似在说他人之事。 “好好好……”姜晏抚手大笑:“没想到安溪陆氏也会有玉衡君这般有趣之人,明日巳时,云中殿恭候玉衡君大驾。” 说完便转身御剑而走,一刻都不停留。 姜晏进了无尘殿,刚刚原本的在座之人,俱都不在了,只有温郯还留在原处,手中端着一杯茶,而他垂着眉眼看着那茶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师兄?”姜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温郯似是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姜晏一眼,等了半天才开口道:“阿晏?”说完又抚了抚额,低声道:“如何?” “命不久矣。”姜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却拎着腰侧的剑穗乱晃,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般严重?”温郯神色呆了呆:“可有救治之法?” “我出手自然可以,只是……”姜晏猛地攥住了画着圈的剑穗,语气有些不定。 “只是如何?”温郯神情似是松了松,但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阴翳。 “只是其间有几味药十分难得。”姜晏难得皱起了眉头。 温郯听了这话神情也有些滞涩,他知道,姜晏自小便见惯了好东西,若是他都觉得难得,那边绝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东西。 “可有办法?”温郯呼吸似是急促了一瞬。 姜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温郯,他这个师兄虽然自来看起来温和亲切,但是姜晏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冷漠不过,除了师父和姜晏这个师弟之外,就少有亲近之人,如今这般关切陆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晏心中脑补无数,但是嘴上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此时还不能确定,明日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但是冰心莲子和琉璃百合是必要有的,他被天火伤了心肺,要除去天火这两味灵药必不可少。” 温郯听了眉目微敛,冰心莲子倒也罢了,若是出得起高价,还能有些消息,但是琉璃百合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怕有些为难。 姜晏也知道这两种灵药的为难之处,因而又道:“师兄放心,若是暂时没有,也可拖延一阵,其他药物虽然也难,但是以安溪陆氏的手段,必是有的,等到一年之后凛寒秘境开启,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凛寒秘境乃是离火洲为数不多的天级秘境,其间珍稀药草无数,以冰系药草为最,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温郯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既有陆氏为后盾,哪怕只剩一线生机,也必有救的,何况一味灵药。 “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息吧,明日再细说。” 姜晏领命退下。 姜晏刚一出无尘殿,便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姜晏头也不回,挥手便祭出无思剑,直击那人门面,那人不慌不忙,摆出一个青龙出海的架势,随地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竟也锵锵躲了过去,姜晏待还要再击,那人却连声求饶:“昭明君,姜老祖,且饶了区区小人在下吧,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儿小的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您且留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听您老吩咐!” 姜晏收了手中飞剑,挑着眉毛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堂主,堂主这一招懒驴打滚,看来已经有些火候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正是白玉京庶务堂堂主孙成彦,他与姜晏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他天资不高,这许多年还是金丹修为,如今还是在俗称打杂堂的庶务堂里混。 “哪里哪里,让姜老祖见笑了,能有今天还靠老祖提拔。”孙成彦一张圆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晏被他的脸皮厚度惊住了,愣了半天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有些无奈的将无思剑收回了剑鞘,低声道:“说事情吧。” 第79章 暴风前夕 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怕又如何?全在昭明君一念之间。”陆渊语气冷漠好似在说他人之事。 “好好好……”姜晏抚手大笑:“没想到安溪陆氏也会有玉衡君这般有趣之人,明日巳时,云中殿恭候玉衡君大驾。” 说完便转身御剑而走,一刻都不停留。 姜晏进了无尘殿,刚刚原本的在座之人,俱都不在了,只有温郯还留在原处,手中端着一杯茶,而他垂着眉眼看着那茶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师兄?”姜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温郯似是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姜晏一眼,等了半天才开口道:“阿晏?”说完又抚了抚额,低声道:“如何?” “命不久矣。”姜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却拎着腰侧的剑穗乱晃,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般严重?”温郯神色呆了呆:“可有救治之法?” “我出手自然可以,只是……”姜晏猛地攥住了画着圈的剑穗,语气有些不定。 “只是如何?”温郯神情似是松了松,但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阴翳。 “只是其间有几味药十分难得。”姜晏难得皱起了眉头。 温郯听了这话神情也有些滞涩,他知道,姜晏自小便见惯了好东西,若是他都觉得难得,那边绝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东西。 “可有办法?”温郯呼吸似是急促了一瞬。 姜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温郯,他这个师兄虽然自来看起来温和亲切,但是姜晏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冷漠不过,除了师父和姜晏这个师弟之外,就少有亲近之人,如今这般关切陆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晏心中脑补无数,但是嘴上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此时还不能确定,明日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但是冰心莲子和琉璃百合是必要有的,他被天火伤了心肺,要除去天火这两味灵药必不可少。” 温郯听了眉目微敛,冰心莲子倒也罢了,若是出得起高价,还能有些消息,但是琉璃百合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怕有些为难。 姜晏也知道这两种灵药的为难之处,因而又道:“师兄放心,若是暂时没有,也可拖延一阵,其他药物虽然也难,但是以安溪陆氏的手段,必是有的,等到一年之后凛寒秘境开启,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凛寒秘境乃是离火洲为数不多的天级秘境,其间珍稀药草无数,以冰系药草为最,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温郯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既有陆氏为后盾,哪怕只剩一线生机,也必有救的,何况一味灵药。 “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息吧,明日再细说。” 姜晏领命退下。 姜晏刚一出无尘殿,便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姜晏头也不回,挥手便祭出无思剑,直击那人门面,那人不慌不忙,摆出一个青龙出海的架势,随地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竟也锵锵躲了过去,姜晏待还要再击,那人却连声求饶:“昭明君,姜老祖,且饶了区区小人在下吧,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儿小的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您且留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听您老吩咐!” 姜晏收了手中飞剑,挑着眉毛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堂主,堂主这一招懒驴打滚,看来已经有些火候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正是白玉京庶务堂堂主孙成彦,他与姜晏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他天资不高,这许多年还是金丹修为,如今还是在俗称打杂堂的庶务堂里混。 “哪里哪里,让姜老祖见笑了,能有今天还靠老祖提拔。”孙成彦一张圆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晏被他的脸皮厚度惊住了,愣了半天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有些无奈的将无思剑收回了剑鞘,低声道:“说事情吧。” 第80章 歌舞升平 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怕又如何?全在昭明君一念之间。”陆渊语气冷漠好似在说他人之事。 “好好好……”姜晏抚手大笑:“没想到安溪陆氏也会有玉衡君这般有趣之人,明日巳时,云中殿恭候玉衡君大驾。” 说完便转身御剑而走,一刻都不停留。 姜晏进了无尘殿,刚刚原本的在座之人,俱都不在了,只有温郯还留在原处,手中端着一杯茶,而他垂着眉眼看着那茶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师兄?”姜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温郯似是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姜晏一眼,等了半天才开口道:“阿晏?”说完又抚了抚额,低声道:“如何?” “命不久矣。”姜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却拎着腰侧的剑穗乱晃,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般严重?”温郯神色呆了呆:“可有救治之法?” “我出手自然可以,只是……”姜晏猛地攥住了画着圈的剑穗,语气有些不定。 “只是如何?”温郯神情似是松了松,但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阴翳。 “只是其间有几味药十分难得。”姜晏难得皱起了眉头。 温郯听了这话神情也有些滞涩,他知道,姜晏自小便见惯了好东西,若是他都觉得难得,那边绝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东西。 “可有办法?”温郯呼吸似是急促了一瞬。 姜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温郯,他这个师兄虽然自来看起来温和亲切,但是姜晏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冷漠不过,除了师父和姜晏这个师弟之外,就少有亲近之人,如今这般关切陆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晏心中脑补无数,但是嘴上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此时还不能确定,明日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但是冰心莲子和琉璃百合是必要有的,他被天火伤了心肺,要除去天火这两味灵药必不可少。” 温郯听了眉目微敛,冰心莲子倒也罢了,若是出得起高价,还能有些消息,但是琉璃百合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怕有些为难。 姜晏也知道这两种灵药的为难之处,因而又道:“师兄放心,若是暂时没有,也可拖延一阵,其他药物虽然也难,但是以安溪陆氏的手段,必是有的,等到一年之后凛寒秘境开启,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凛寒秘境乃是离火洲为数不多的天级秘境,其间珍稀药草无数,以冰系药草为最,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温郯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既有陆氏为后盾,哪怕只剩一线生机,也必有救的,何况一味灵药。 “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息吧,明日再细说。” 姜晏领命退下。 姜晏刚一出无尘殿,便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姜晏头也不回,挥手便祭出无思剑,直击那人门面,那人不慌不忙,摆出一个青龙出海的架势,随地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竟也锵锵躲了过去,姜晏待还要再击,那人却连声求饶:“昭明君,姜老祖,且饶了区区小人在下吧,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儿小的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您且留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听您老吩咐!” 姜晏收了手中飞剑,挑着眉毛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堂主,堂主这一招懒驴打滚,看来已经有些火候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正是白玉京庶务堂堂主孙成彦,他与姜晏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他天资不高,这许多年还是金丹修为,如今还是在俗称打杂堂的庶务堂里混。 “哪里哪里,让姜老祖见笑了,能有今天还靠老祖提拔。”孙成彦一张圆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晏被他的脸皮厚度惊住了,愣了半天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有些无奈的将无思剑收回了剑鞘,低声道:“说事情吧。” 第81章 宫廷内乱 埃文看着威尔逊公爵,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埃文有些懵,如果他没有理解错的话,威尔逊公爵的意思是国王会在今晚去世,而能够提前知道一个人死亡的原因就只有一个,就是这样的死亡是早就有人计划好的。 威尔逊公爵想要让国王死! 埃文的脑子里出现了这样的想法。 但是埃文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突然舞会中产生了骚动,埃文和威尔逊公爵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朝着骚动的方向看去。 一个满脸惊恐的官员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他穿着一身高级西装,可惜此时已经有些皱皱巴巴的了,就连眼镜也有些歪歪斜斜的,他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最中间的奥兰姆勋爵,便朝着他跑了过去。 “勋……勋爵大人。”他看起来像是刚刚从马车上跳下来似得,气息还是有些不匀。 “勋爵大人,国王陛下去世了!”他满脸惶恐的看着奥兰姆勋爵,仿佛是在看着自己的救命稻草。 埃文心头一跳,周围却早就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那些原本觥筹交错的贵族老爷和淑女们,此时都一脸惊恐,一片哗然,但是不论是对谁来说,此时地位最高的奥兰姆勋爵都是他们的主心骨,在场之人无论是谁,眼睛都看着奥兰姆勋爵的方向。 奥兰姆勋爵眉间微皱,低声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白金汉宫的人呢?” 这个人明显是官员,按理来说,国王去世这样的事情,应该是由白金汉宫的人来传达的,但是现在却让一个文官过来传话,这明显不对劲。 “白金汉宫……”他看起来微微有些颤抖:“白金汉宫的人都在兰德公爵的控制之下,没有人能出来。” “那你是怎么知道?”威尔逊公爵突然走了出来,问出了所有人都想要问的问题。 那个人一看威尔逊公爵也在,心里突然就踏实了许多,全英国的人的都知道,威尔尊公爵和兰德公爵绝对是势不两立,而威尔逊公爵手里的兵力,也足以改变政局。 “我有一个好友在白金汉宫做文书,是他告诉我的。”这个文官是奥兰姆勋爵放入政府的一个钉子,他也不负所望的在这个时候发挥了作用。 这样的话让在场之人都信了几分,大家都一下子有些慌乱起来,在这样纷乱复杂的政局之中,国王在的时候所有人都还没有感觉,只觉得要是国王死了,一切都好了,但是当国王真正离开的时候,这些人也忍不住觉得有些没有底气。 “都给我冷静!”奥兰姆勋爵难得的板起了脸,周围的嘈杂声一下子就小了下来。 “将他带上去收拾一下。”奥兰姆勋爵朝着身边的仆人摆了摆手,立刻有人上来将这个人带走了。 处置完这个,奥兰姆勋爵这才看向了周围满脸惶恐的贵族们。 “女士们都先上去休息吧。”奥兰姆勋爵虽然语气很温和,但是所说的话却也几乎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 这件事实在是不适合于这些神经脆弱的女士们交谈,埃文看着有几位女士甚至快要昏过去了。 奥兰姆勋爵一句话,立刻有女仆们搀扶着女士们离开了,剩下几位绅士,虽然看起来比女士们要好一点,但是好的也很有限,几个稍微脆弱一点的,也是满头大汗,不停的用手绢擦汗。 因为这些人之中虽然有人并不是多么高贵的地位,但是却也知道此时伦敦的情形,奥兰姆勋爵绝对是乔治王子的支持者,根据刚才那个文官的说法,现在明显是兰德公爵占上风,而他们现在却是被奥兰姆勋爵绑上了战车,这对一部分并没有什么坚定立场的人来说,简直生不如死。 “绅士们。”将这些心思各异的绅士们都待到了小宴会厅之后,奥兰姆勋爵终于开口道:“现在出现了突发事件,我想各位都心知肚明。” 底下人除了几个和奥兰姆勋爵关系本来比较亲密的人看起来比较从容之外,剩下的几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心思莫测。 奥兰姆勋爵将这些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心里忍不住一阵冷笑,但是脸上却依旧温和,神情间还带着一丝忧虑。 “陛下突然离世,兰德公爵又秘不发丧,而乔治王子却远在威尔士,现在的伦敦,只怕就要依靠诸君了。”奥兰姆勋爵说的十分真诚。 这样的好听话,对于这些老狐狸来说,真的没有任何作用,但是话既然说出来了,这些人也不得不有所反应,毕竟,奥兰姆的地位还是摆在那儿。 “勋爵大人,您实在是太过谦虚了,这件事我们都听您的。”其中一个奥兰姆勋爵的心腹突然开口道。 这一句话让周围的人都脸色各异,这完完全全戳破了那一层窗户纸,他们几乎没有一点退路了。 因为虽然此时兰德公爵占据上风,但是他们却在奥兰姆勋爵的手上,这个时候,不想依附也不能了。 诸人不管脸色如何,在这样一句话下面,也只能唯唯诺诺的附和了。 奥兰姆勋爵微微勾了勾嘴角,这些人虽然没有什么作用,但是能多一个绑上来,总能壮一壮士气,也好让大家都看看,兰德公爵现在众矢之的立场。 这些人既然搞定了,奥兰姆勋爵也懒得和这些人废话,让管家将几个不是心腹的人都带了上去,而剩下了几个心腹,继续商量计划。 在这个过程中威尔逊公爵一直都和埃文站在一边,一言未发,只是他虽然一言未发,但是他现在的不说话,也就表明了他的态度,在场之人之所以都这样轻而易举的附和,不得不说,威尔逊公爵的态度也占了很大的因素,因为毕竟这些人都知道,威尔逊公爵,可是手里有兵的人。 那些人离开之后,奥兰姆勋爵脸上的表情便变了,他笑着邀请诸人坐下,更是让威尔逊公爵坐到了他的上手,这才道:“国王陛下既然去世了,那么我们的事情也应该安排一下了。” 底下人都神采奕奕的看着奥兰姆勋爵,这些人都是支持乔治王子的人,与奥兰姆勋爵更是关系密切,这次事情的内情,他们自然都心知肚明,所以相对于那些心情忐忑的人,他们更加胸有成竹。 “乔治王子明天下午就会回到伦敦,这一段时间就请公爵大人稳定一下伦敦的政局了。”奥兰姆勋爵笑着看向威尔逊公爵。 威尔逊公爵冷着脸点了点头,并未多说,埃文站在一旁,心中却有些诧异,乔治王子不是在威尔士吗?就算是坐火车,只怕从威尔士回到伦敦也不会用这么短的时间。 这里面绝对有问题,埃文神情微闪。 接下来几个人又谈论一下关于这件事的收尾事情,大部分都是谈论如何对付兰德公爵的宫廷侍卫,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他们现在处于奥兰姆勋爵的城堡,奥兰姆勋爵也并不是醉生梦死的贵族,这座城堡,只怕在他们进来的那一刻便已经有侍卫们驻扎,撑一段时间还是没有问题的。 谈完之后,埃文和威尔逊公爵一起回到了客房,因为人太多的缘故,他们两个被分到了一个房间,这让埃文心中难免有些尴尬,威尔逊公爵看起来也并不是多么自在。 埃文看着神情略微有些微妙的奥兰姆勋爵,就知道此时绝对是故意为之,就算客人再怎么多,也不会让一位公爵和别人合住。 两人回到房间之后,先是有一段尴尬的沉默,但是最后还是威尔逊公爵先打开了话题。 “您今天吓坏了吧?”他略微有些担忧的看着埃文。 埃文心中哂笑了一下,他是被吓了一跳,但是要说被吓坏了,倒也没有。 “这件事的确是有些突然。”埃文矜持的笑了笑。 威尔逊公爵却冷笑了一声:“若不是兰德公爵步步紧逼,只怕也不会到这个地步。” 埃文微微皱了皱眉,他毕竟是宗教人士,公爵当着他的面谈论这些让人心惊肉跳的事情,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这件事您……”他一脸为难的看着威尔逊公爵。 威尔逊公爵看着他,神情十分温柔:“我知道您有些接受不了,但是理查德他实在是太过荒唐了,乔治是个好孩子,如果他不死,那么就会有很多人无辜枉死,我虽然做了如此可怕的事情,但是我并不后悔,就算让我时候灵魂坠入无边地狱,我也愿意。” 埃文看着威尔逊公爵此时的表情,心中实在是有些不解,在原著之中,后期的威尔逊公爵被描述成一个偏执狂,但是此时看着他,他却觉得有些不太一样。 “您……”他沉默了片刻:“您不会坠入地狱的,我会为您祈祷的。” 埃文的这一句话,仿佛是一计强心剂,一下子让威尔逊公爵神采飞扬,他走到埃文身边,突然就拉起了他的手,兴奋道:“真的吗?您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埃文想要将手缩回去,但是却被威尔逊公爵扯住了,他忍不住看向公爵的眼睛,却发现他的眼神异常的坚定,一丝松开的意思都没有,这种目光让埃文不由得皱起了眉。 “公爵大人。”他的语气依旧十分沉稳:“请您松开我的手。” 他直直的看着威尔逊公爵的眼睛,没有半分可商议的余地。 这个人是如此的具有侵略性,但是他绝对不能允许他将自己也当成他的附属,他绝对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做出任何的退步。 第83章 兰德公爵 兰德公爵想要见他,这对奥兰姆勋爵来说,其实是有些意外的,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兰德公爵既然能找上门来,那么也就说明了兰德公爵已经知道了事情被泄露了,既然如此,那么兰德公爵想要见他的这个时机就有些微妙了。 “公爵大人。”奥兰姆冲着威尔逊公爵点了点头:“这件事您怎么看?” 威尔逊公爵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思索了片刻,终于道:“只怕他是想要试探你。” 威尔逊公爵说的并没有错,兰德公爵此时虽然知道奥兰姆已经知道了国王已死,但是他却并不清楚,奥兰姆此时到底是什么状况,威尔逊公爵手中的军队是否已经发挥作用,奥兰姆是否有恃无恐,还有远在威尔士的乔治,是否有什么阴谋,这一切的一切,现在对于兰德公爵来说都是一个谜,因为国王实在是死的太突然,兰德公爵此时并没有完全准备好。 奥兰姆勋爵笑了笑,转而又看向了一旁皱着眉神情有些费解的埃文,突然道:“您怎么看呢?布鲁斯牧师?” 埃文被吓了一跳,微微顿了顿,终于道:“兰德公爵的想法我并不能完全知道,但是在这样的时候,我想您还是要稍稍克制一些,不然只怕兰德公爵会有别的想法。” 奥兰姆勋爵这个时候必须要稍稍克制一下,不然只怕兰德公爵会看出破绽,若是兰德公爵知道奥兰姆勋爵胸有成竹,只怕就会有所准备和警戒了。 奥兰姆勋爵微微抬了抬嘴角,低声道:“您说的很对,但是兰德公爵是一位谨慎的人,太过保留反而不好。” 埃文一想心中就明白了,既然兰德公爵想法比较多,那反其道而行之的做法的确比较有效。 这两人的交流让威尔逊公爵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两个人的关系竟然这样好了。 “好了,不要再说这么多了,无论如何,现在兰德邀请你出去,你到底要如何?”威尔逊公爵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埃文和奥兰姆勋爵的对话。 奥兰姆勋爵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我会和他见面的,但是绝对不会单独见面。” 现在还是必须要稳住兰德公爵,不然这位公爵要是发起疯来,只怕整个伦敦都不安宁。 奥兰姆勋爵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冲着身后招了招手,一位管家立刻走上前来。 “去找几个侍卫进来,我要去见兰德公爵的,你给他传信,我可以在城堡前见他,周围不能有任何士兵出现。” 管家看起来有些犹疑,但是到底不敢反驳主人的话,领命离开了。 威尔逊公爵看着他,微微皱了皱眉:“我和你一起去。”现在正是同舟共济的时候,兰德公爵性格阴晴不定,威尔逊公爵还是害怕出乱子。 奥兰姆勋爵当然知道威尔逊公爵的意思,笑着点了点头。 埃文在一旁看着,微微抿了抿唇,这件事情的风险很大,他心中十分清楚,他们现在什么都没有,在诸人的口中,兰德公爵也并不是什么讲道理的绅士,若是出事,只怕哭都来不及。 但是……埃文看着威尔逊公爵紧皱的眉头,突然站了起来。 “我也一起过去吧。”他面色严肃的说道。 “您?”奥兰姆勋爵看着埃文忍不住笑了出来:“您出去做什么?用圣经来教化他吗?如果是这样,我可以告诉您,就算上帝本人来,也绝对改变不了兰德公爵的决心。” 看着奥兰姆勋爵略带戏谑的表情,埃文的神情依旧不变:“作为您的朋友,我无法做到看着您身处于这样危险的境地,所以……”埃文看着神情突然慌乱起来的威尔逊公爵,一字一句道:“所以,请您让我和您一起去吧。” 埃文的话十分平静,仿佛没有什么起伏,但是落在别人的耳朵里,却异常的坚定,没有半丝犹疑。 威尔逊公爵神情呆滞的看着埃文,仿佛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他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道:“您……您不怕吗?” 埃文当然害怕,没有人比他更加害怕死亡。 “我生命的长短由主来决定,不论是什么结果,我都可以接受。”埃文十分平静的看着威尔逊公爵,平静道。 威尔逊公爵看着埃文,他的眼中无波无澜,仿佛刚刚所说的话,不过是这世上最基本的道理。 奥兰姆勋爵也愣住了,他之前曾经猜测过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但是此时此刻,他才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两个人,是真的存在某种不容于世的纠葛。 奥兰姆勋爵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看得出来威尔逊公爵对于埃文的在意,但是他却看不透埃文的想法,但是此时此刻,听着埃文所说的话,他的心中终于有了定论。 “您真的要去吗?”奥兰姆勋爵打破了埃文和威尔逊公爵之间尴尬的气氛。 埃文点了点头,神情略微有些僵硬,虽然他的提议存着某种想法,但是不得不说,当他说出来的时候,他的心里却是松了口气,这样奇怪的感觉,让埃文有些不舒服。 “如果您坚持的,那就一起过去吧,我敢说,您之前还没有见过兰德公爵吧?”奥兰姆勋爵试图缓和气氛。 埃文有些勉强的笑了笑:“是的。” 奥兰姆看了一眼仍旧没什么反应的威尔逊公爵,他的目光一直追逐着埃文的身影,眼中泛着隐隐暗光,奥兰姆勋爵心中喟叹了一声,但是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继续和埃文聊天。 管家很快就准备好了所有东西,奥兰姆勋爵换上了软甲,也给埃文和威尔逊公爵各准备了一件。埃文倒是不知道这个时候还有这个东西,他仔细看了一眼,材料十分细密,看起来十分结实,这个倒是个好东西。 几人很快就换好了衣服,然后又带领着五个侍卫朝着城堡外面走去。 随着离城堡的大门越来越近,周围的氛围也越来越凝肃,直到走到了城堡门口,埃文几乎都能听见外面士兵武器摩擦的声音,他的心中忍不住有些发颤,他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面对过死亡,即使是来到这个世界,也是在睡梦中来的,这样正视对于自己生命的威胁,这还是第一次。 大门被守门人缓缓打开,这个可怜的男人早就害怕的瑟瑟发抖了的,但是在望着奥兰姆勋爵的时候,却半步也不敢退。 奥兰姆勋爵就像是一个骄傲的贵族,微微的仰着下巴,朝着门外走去,甚至连看外人一眼都没有。 他们出了城堡大门的时候,便看见有一群人站在五十米外的草坪上,看见他们出来了,就朝着他们走来。 埃文接着身边侍卫手中的火把,眯着眼睛看着来人,周围几人看起来像是侍卫,神情十分戒备,而走在中间的那个人,他身材不高,看起来不过到自己的下巴,长相也十分普通,若是扔在人堆里,根本就找不出来,但是他的目光却十分敏锐,就像是一只秃鹫一般,锐利而又阴狠。 埃文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这个人绝对不好对付。 “查尔斯?”就在埃文思索间,兰德公爵已经走到他们面前,他微微扬着下巴,一脸的傲慢,神情戏谑的看着威尔逊公爵:“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也会如此的愚蠢。” 威尔逊公爵看着兰德公爵,脸色十分难看。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威尔逊公爵语气有些僵硬的说道。 兰德公爵却笑了笑,脸上的傲慢和轻视尽显。 “和奥兰姆这个废物混在一起,你绝对会后悔的。”他几乎有些咬牙切齿的看了奥兰姆勋爵一眼,仿佛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似得。 奥兰姆勋爵有些无辜的看了威尔逊公爵一眼,仿佛听不懂兰德公爵的意思,这让兰德公爵越发的痛恨。 “哼!”他鄙夷的冷哼了一声:“你应该是知道理查德的事情了,你决定怎么把?还是依旧站在我那个愚蠢的侄子那边吗?” 奥兰姆勋爵却有些不解的看着兰德公爵:“您是什么意思?国王去世了,难道不是作为王储的乔治王子登基吗?难道还有别的什么办法不成?” 奥兰姆的装模作样让兰德公爵深恶痛绝,他脸上甚至忍不住露出了阴狠的表情:“奥兰姆!我告诉你,我的耐心是有界限的,你如果还是这样顽固的话,我的士兵会立刻攻打你的城堡!” 奥兰姆笑着看着兰德公爵,嘴角却溢出一丝讥诮:“您真是太厉害了,我几乎快要被您吓死了。” 他的讽刺彻底的激怒了兰德公爵。 “奥兰姆!”他朝着奥兰姆勋爵冲了过来,却被勋爵身边的侍卫拦住了:“你会后悔你今天决定的!”他面目狰狞的朝着奥兰姆勋爵撂下了这句话,然后他挣开了侍卫对他的钳制,抚了抚衣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冲着奥兰姆勋爵冷笑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威尔逊公爵却开口了:“你到底是什么打算?理查德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的语气十分冰冷,不带一丝感情,但是原本已经转过身的兰德公爵却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威尔逊公爵,眼中带着一丝审视:“怎么了?你改变了主意吗?” 威尔逊公爵冷冷的看着他:“我并没有什么主意可以变得,你回答我的问题。” “哼!”他轻笑了一声,脸色却缓和了不少:“我的打算你应该看得很清楚了,至于理查德……”他拖了拖音,但是却发现威尔逊公爵却并没有任何被他吸引的意思,不由得有些懊恼,只得恶狠狠的道:“理查德是病死的!与我没有关系!” 威尔逊公爵点了点头,神情不变。 看着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兰德公爵心中的火气更加大了,恨不得咬死这个人,仿佛是从学生时代开始,这个人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冷漠平静,情绪几乎没有什么波动。 兰德公爵咬了咬牙,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却突然被一个声音所打断。 “兰德公爵,国王陛下的葬礼您是如何安排的呢?”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兰德眯起了眼睛,他终于第一次,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在场的第四个人——埃文。 第82章 激烈对峙 埃文坚定的言辞让威尔逊公爵一下子有些慌乱起来,他立刻松开了钳制着埃文的双手,有些不知所措的解释道:“我……真的很对不起,我并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太过激动了。” 威尔逊公爵这样说着,眼睛却不敢看向埃文,自从那次告白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埃文面前表示自己的真实感受。 埃文看着他这副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深深的皱起了眉,他现在有些看不透这位公爵大人了,有时候看起来十分坚决冷酷,但是在这种问题上,却像是一个没有任何经验的毛头小子,让他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埃文抚了抚自己的袖口,将被威尔逊公爵扯皱的袖口抚平,微微顿了顿,这才道:“公爵大人,您不必解释了,在这件问题上,我并没有责怪您的意思,只是若是您还将我当成您的朋友,那么我们的友谊就应当建立在互相尊重的基础上,不然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埃文这一番话虽然说的十分温和,但是其中坚定的意味却十分明显威尔逊公爵的神情不由得一滞。 他之前一直认为埃文是他所见过的人当众最与众不同的一个的,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埃文会说出这样的话。 互相尊重?他生而高贵,有谁敢在他的面前说互相尊重?除了皇室中人,这世上没有人能够得到他的尊重,但是此时埃文这样说了,而他的神情也表示他是十分认真的,威尔逊公爵一下子有些愣住了。 他看着埃文认真的表情,微微抿了抿嘴唇,半天了,这才道:“我当然是尊重您的,请您放心。” 他好像在此时终于明白了埃文心中隐含的忧虑,或许他这么久都不给自己一个答复,所关心的就是这一点,他和他的身份毕竟存在着差距,或许自己的可以自欺欺人,但是埃文却是感受的十分清楚,威尔逊公爵终于在这一刻,从自己的感情中清醒了过来,开始考虑埃文的想法。 埃文微微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了里面的套间,现在的时间已经不早了,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明天才是这一天的重头戏,毕竟乔治王子,直到明天下午才能回来。 在关门之前,他看着神情略微有些迷茫的威尔逊公爵,温声道:“那么,晚安了,公爵大人。” 威尔逊公爵神情恍惚的点了点头,埃文毫不留情的关掉了房门,但是当他站在洗漱台前的时候,他却发现他的嘴角,竟然还弥漫着一丝笑意。 埃文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明白自己的笑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公爵的神情实在是太过可爱了吧,埃文心中这样想着,他忽略掉自己内心的不确定,洗漱了一通之后,就彻底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埃文是被人吵醒的。 耳边的敲门声将他从熟睡中惊醒,他硬撑着睁开沉重的眼皮,耳朵里嗡嗡直响,后脑也隐隐作痛,埃文看了一眼船头上的表,才不过凌晨五点,他心中的火气有些压不下去了。 “到底怎么了?”他略带怒气的打开了房门,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门口的威尔逊公爵看着这样的埃文不由得愣了愣,在他们的相处过程中,埃文一直都是温和而又冷静的,如此脾气外露的埃文,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牧师先生,出事情了。”虽然觉得这样的埃文有些好玩,但是威尔逊公爵还是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的,立刻满脸凝重的说道。 埃文原本处于半梦半醒之间,但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却仿佛像是一盆凉水从头上浇了下来,立刻清醒了过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他神情有些紧张的看着威尔逊公爵。 威尔逊公爵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微微抿了抿唇道:“兰德公爵过来了。” 埃文这回是彻底清醒了:“兰德公爵?他想要做什么?” 威尔逊公爵忍不住将自己的视线投在了埃文白皙的锁骨上,因为他穿着宽大的睡衣,所以他锁骨以上的优美弧度完全暴露在威尔逊公爵的视线之中。 “他……他想要让我进宫。”威尔逊公爵有些口干舌燥的说道。 “让您进宫?”埃文皱了皱眉:“陛下不是已经去世了吗?兰德公爵为什么还要让您进宫?” 说起这个,威尔逊公爵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您实在是太善良了,当然想不透他的恶毒心思,他对国王秘不发丧,就是想要骗我入宫,但是看我不上当,他当然急了,就想要那这个借口来对付我们,现在兰德公爵已经率领白金汉宫的侍卫将整个城堡围了起来,想要让奥兰姆将我交出去。” 埃文一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忍不住有些着急:“那要怎么办呢?还有,爱德华勋爵没事吧?”这次来他们并没有带爱德华,若是爱德华落入兰德的手中,那么只怕上一世的悲剧就还要重演。 “你放心吧。”听他问起这个,威尔逊公爵的语气都柔和了下来:“爱德华早就被我保护起来了,他没事的,我们这儿虽然危急,但是只要撑过今天,等乔治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牧师先生,您快一点穿好衣服,大家都在打听集合。” 埃文满腹忧虑的点了点头。 威尔逊公爵离开之后,埃文迅速的换好了衣服,今天的事情他之前并没有任何讯息,因为在书中描述的也紧紧是公爵成功之后的事情,这中间的只是一笔带过,但是此时看着,他还是想的过于乐观了。 威尔逊公爵手中虽然有兵,但是那些士兵都是驻扎在伦敦的郊外,守护着伦敦的外城,而公爵之前为了向国王表明忠心,也为了将自己的威胁降到最低,一直都在德兰里尔居住,对于他的这些士兵没有太过亲近,此时兰德公爵突然将他们围了起来,就算公爵能够联系到那些士兵,那么等他们赶过来也有一段时间,而兰德公爵在原著的描述中不是一个耐心的人,若是时间久了,只怕事情就有些不妙了。 怀着重重的疑虑,埃文走到了奥兰姆勋爵的大厅之中,埃文环视四周,周围的大部分人都是一脸的忧心忡忡,看起来这些人也知道有事情发生了,埃文突然间有些担心起来,若是这些人知道了真相,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靠得住。 威尔逊公爵看见埃文下来了,就给埃文使了个眼色,埃文点了点头,走到了他的身边,对于埃文来说,在这些人之中,也只有威尔逊公爵是值得信任的。 奥兰姆勋爵此时也和威尔逊公爵站在一起,不过奥兰姆勋爵此时看起来表情却十分轻松,看见埃文过来了,便笑着打招呼:“牧师先生。” 埃文实在是有些笑不出来,只是点了点头:“勋爵大人,这件事您到底要怎么办?”埃文压低了声音道。 奥兰姆勋爵依旧脸上带笑,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得。 “您用不着如此担忧,这不过是小事罢了。”奥兰姆勋爵的表情如此真诚,若不是埃文知道发生了什么,几乎就要相信他了。 “您……”埃文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威尔逊公爵轻轻扯了扯袖子,埃文猛地回过神来,察觉到周围的人好像都在看他,只得强扯出一抹笑来,低声道:“那就好。” 现在对于这些人,还是要安抚为主,不然只怕事情更加难以收场。 奥兰姆勋爵十分满意埃文的反应,笑着点了点头。 “绅士们。”他转而望着其他人:“国王陛下突然去世,但是兰德公爵却再这个时候突然咄咄逼人,他的卑劣心思不言自明,但是幸好有威尔逊公爵在此,大家不必太过担忧,只要我们守到明天早上,就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埃文听着这话,眉间微挑,之前奥兰姆勋爵说乔治王子今晚就会回来,此时又说出这样的话,只怕还是不信任这些人。 奥兰姆勋爵的话,暂时让大厅中的气氛缓和了下来,几位为首的绅士们,也看起来不那么焦虑了,毕竟威尔逊公爵手握兵权的形象在他们心中还是十分固有的。 “勋爵大人,兰德公爵毕竟还掌握着白金汉宫的侍卫,我们真的能坚持到明天吗?”虽然大部分人都松了口气,但是还是有一位绅士十分的谨慎。 奥兰姆勋爵的表情微微一滞,这种些微的变化,也只有据他较近的埃文和威尔逊公爵看的清楚,其他人也只能看见他依旧平和的模样。 “请您放心吧。”奥兰姆勋爵语气十分温和:“我虽然手中没有士兵,但是这座城堡的侍卫还是有不少的,足够抵抗到明天早上了。” 在这个年代来说,贵族们豢养私兵是十分常见的事情,以奥兰姆勋爵的身份,自然只会多不会少。 这些人也不是笨蛋,立刻领会了奥兰姆勋爵的意思,脸上的神情顿时比之前和缓了不少,但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仆人跑了进来。 “勋爵大人。”仆人气息微喘,低声道:“有消息传来了。” 这个仆人的表情,让周围原本和缓的气氛又紧张了起来,奥兰姆勋爵微微皱了皱眉,深深的看了一眼神情惶恐的仆人,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仆人被奥兰姆勋爵的眼神给吓了一跳,但是也不敢耽搁,立刻道:“勋爵大人,兰德公爵刚刚传话过来,说想要见您。” 仆人的这一句话一说出来,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下来,兰德公爵想要见奥兰姆,这些人心中都打起了小算盘。 奥兰姆勋爵心中自然也想到了许多,他沉思了片刻,终于道:“我知道了,让传话的人先进来。” 吩咐完仆人之后,奥兰姆勋爵又看向了身后神色各异的绅士们,微微笑了笑:“好了,绅士们,这件事情我会解决的,请大家不要担心,大家只需要好好的呆在城堡之中,明天早上,这一切都会解决的。” 这些人如何敢相信这种话,但是他们现在也惹不起奥兰姆勋爵,只能虚应了几句,勉勉强强的离开了。 等到这些人离开之后,奥兰姆勋爵的脸色这才沉了下来。 84.针锋相对 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怕又如何?全在昭明君一念之间。”陆渊语气冷漠好似在说他人之事。 “好好好……”姜晏抚手大笑:“没想到安溪陆氏也会有玉衡君这般有趣之人,明日巳时,云中殿恭候玉衡君大驾。” 说完便转身御剑而走,一刻都不停留。 姜晏进了无尘殿,刚刚原本的在座之人,俱都不在了,只有温郯还留在原处,手中端着一杯茶,而他垂着眉眼看着那茶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师兄?”姜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温郯似是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姜晏一眼,等了半天才开口道:“阿晏?”说完又抚了抚额,低声道:“如何?” “命不久矣。”姜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却拎着腰侧的剑穗乱晃,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般严重?”温郯神色呆了呆:“可有救治之法?” “我出手自然可以,只是……”姜晏猛地攥住了画着圈的剑穗,语气有些不定。 “只是如何?”温郯神情似是松了松,但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阴翳。 “只是其间有几味药十分难得。”姜晏难得皱起了眉头。 温郯听了这话神情也有些滞涩,他知道,姜晏自小便见惯了好东西,若是他都觉得难得,那边绝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东西。 “可有办法?”温郯呼吸似是急促了一瞬。 姜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温郯,他这个师兄虽然自来看起来温和亲切,但是姜晏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冷漠不过,除了师父和姜晏这个师弟之外,就少有亲近之人,如今这般关切陆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晏心中脑补无数,但是嘴上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此时还不能确定,明日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但是冰心莲子和琉璃百合是必要有的,他被天火伤了心肺,要除去天火这两味灵药必不可少。” 温郯听了眉目微敛,冰心莲子倒也罢了,若是出得起高价,还能有些消息,但是琉璃百合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怕有些为难。 姜晏也知道这两种灵药的为难之处,因而又道:“师兄放心,若是暂时没有,也可拖延一阵,其他药物虽然也难,但是以安溪陆氏的手段,必是有的,等到一年之后凛寒秘境开启,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凛寒秘境乃是离火洲为数不多的天级秘境,其间珍稀药草无数,以冰系药草为最,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温郯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既有陆氏为后盾,哪怕只剩一线生机,也必有救的,何况一味灵药。 “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息吧,明日再细说。” 姜晏领命退下。 姜晏刚一出无尘殿,便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姜晏头也不回,挥手便祭出无思剑,直击那人门面,那人不慌不忙,摆出一个青龙出海的架势,随地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竟也锵锵躲了过去,姜晏待还要再击,那人却连声求饶:“昭明君,姜老祖,且饶了区区小人在下吧,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儿小的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您且留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听您老吩咐!” 姜晏收了手中飞剑,挑着眉毛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堂主,堂主这一招懒驴打滚,看来已经有些火候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正是白玉京庶务堂堂主孙成彦,他与姜晏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他天资不高,这许多年还是金丹修为,如今还是在俗称打杂堂的庶务堂里混。 “哪里哪里,让姜老祖见笑了,能有今天还靠老祖提拔。”孙成彦一张圆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晏被他的脸皮厚度惊住了,愣了半天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有些无奈的将无思剑收回了剑鞘,低声道:“说事情吧。” 第84章 针锋相对 兰德公爵冷冷的看着埃文,这个人他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但是他并没有真的把他当成一回事,以为是奥兰姆身边的某位秘书,但是看着现在竟然敢开口说话,显然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 “你是谁?”他的语气十分冰冷,但是眼角却一直关注着站在旁边的奥兰姆勋爵和威尔逊公爵。 埃文礼貌的颔了颔首:“我叫埃文·布鲁斯,是一个牧师。” “牧师?”兰德公爵的表情近乎于有些讥讽:“你到这里来做什么?是来祈祷的吗?” 面对于兰德公爵的无礼,埃文神情不变。 看着他如此镇定自若,兰德公爵倒是觉得这个人有些趣味,挑了挑眉道:“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你想替他主持葬礼不成?” 说完之后兰德公爵便哈哈大笑起来,仿佛自己说了一个什么十分有趣的笑话,但是其他人都各自冷着脸,没有一个人露出任何表情。 看他们都没什么反应,兰德公爵也觉得没意思了,止住了自己的笑声。 “国王陛下的葬礼我当然没有资格主持。”埃文语气依旧十分沉稳:“只是我十分疑惑,既然国王去世了,您作为国王陛下的手足兄弟,为什么第一个想起来不是替国王陛下主持葬礼,而是来围堵奥兰姆勋爵?” 埃文其实并不是一个尖酸刻薄的人,但是此时此刻,面对这样的场景,他却不得不说出这样的话,兰德公爵的疑心很重,只有最大限度的去刺激兰德公爵,表现的越发有恃无恐,兰德公爵心中的疑虑才会越多,而他们争取到的时间也会越多。 兰德公爵果然被埃文的说辞激怒了,他甚至想要冲过去打埃文,但是幸好被奥兰姆勋爵的侍卫给拦住了。 “您这是干什么?”奥兰姆勋爵似笑非笑的看着兰德公爵:“布鲁斯牧师不过是问您一句罢了,您要是不想回答便不回答,这样做实在是太不绅士了,与您的身份不符。” 兰德公爵恶狠狠的看着奥兰姆勋爵,推开了侍卫的钳制,又瞪了埃文一眼,神情阴冷的让埃文心头一跳。 “你迟早会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的!”兰德公爵神情阴冷的扔下了这样一句话,这一次他没有再多做停留,迅速的离开了。 兰德公爵走了,奥兰姆勋爵一直目送着他离开,埃文心中却是松了口气,兰德公爵这个人的性格在原文中稍有涉猎,自己也是这几天绞尽脑汁才想到的,只盼望着自己刚刚的挑衅能有些作用。 兰德公爵回到了自己的军队之中,他的副手急忙迎了上来。 “公爵大人,您没事吗?”现在兰德公爵就是他们这群人的中心,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只怕他们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兰德公爵表情十分阴郁,看了副手一眼,并未说话,但是副手却被吓的出了一身冷汗。 “先不要动作,调一部分人回伦敦稳住局面。”许久之后兰德公爵这才开口道。 副手对他的命令有些不解:“那这边要放弃抓捕了吗?”之前公爵对奥兰姆勋爵的城堡志在必得,但是此时却突然要调人回伦敦,难道真的要放弃抓捕奥兰姆勋爵了吗? “哼!”兰德公爵冷笑了一声,看着逐渐明亮的天边,低声道:“当然不会放弃,奥兰姆想要通过冷静的表现来让我防损警惕,可惜他身边那个牧师太过急功近利了,竟然想要激怒我,他们这些刻意的去表现镇定,必然是没有后手了,现在我手中侍卫不多,也就用不着在这个地方浪费时间了,现在其他王公贵族还需要处理,你就先带一部分人回去吧。” 兰德公爵能做到这个地步,并不是一个愚蠢的人,相反的,他的疑心还十分重,对于埃文这个籍籍无名的牧师,突如其来的反常近乎于挑衅的举动,在最初的愤怒过去之后,他果然想到了这一点。 副手十分信服兰德公爵的判断,立刻送上了略显得有些羞耻的赞美。 “您真是我见过最有智慧的人了,只是伦敦中的那些人,如果没见到您,只怕不会轻易的被属下掌控。” 副手说的是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伦敦的贵族眼高于顶,一个小小的副手是无法服众的。 兰德公爵略微想了想,现在奥兰姆勋爵基本上已经是瓮中之鳖,只需要攻打城堡之后,这边的事情就可以解决了,但是伦敦的事情却更复杂一些…… “也好,那你就留在这儿吧,我回伦敦。”兰德公爵终于做出了决定,只不过他的这个决定,让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了乌有。 ** 奥兰姆勋爵一行人回到了城堡之中,却发现原本应该回房的几位绅士在客厅中等候,看见他们进来了,便立刻迎了上来。 “勋爵大人,兰德公爵怎么说?”一位与奥兰姆勋爵关系还算亲近的绅士问道。 奥兰姆勋爵抿了抿唇,低声道:“没什么,不过是老生常谈的那几句,只是我与他的关系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您觉得还有什么可信度吗?” 问话之人神情不由一滞,原本嘴边的话也就说不下去了,现在的事情如此严峻,乔治王子又远在天边,即便是掌兵的威尔逊公爵,此时也是身陷囹圄,之前奥兰姆勋爵所承诺之事,别人或许会相信,但是他却心存疑虑。 “勋爵大人。”他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兰德公爵虽然做事比较偏激,但是我看他这一次却做得十分谨慎,您……” 他的话还没说完,奥兰姆勋爵就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冷笑了一声看着他:“怎么了?你想要投靠兰德?” 那人被奥兰姆勋爵的眼神惊出了一身冷汗,看着站在奥兰姆勋爵身后神情冷漠的侍卫,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命运的确是掌握在眼前之人的手中,他现在是真的被绑在了奥兰姆勋爵的战车,只能跟着他一同前行了。 “不不不……”那人连退了几步:“兰德公爵做出了有违法律的事情,如今国王陛下逝世,我誓死都会支持乔治王子的。” 奥兰姆勋爵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中带着嘲讽的意味:“行了,你不必解释了,滚上去吧!” 奥兰姆勋爵一说完话,那人便立刻神色狼狈的离开了,看着他们略微显得有些惶急的背影,埃文眼中闪过一丝暗光。 这就是权势的好处,这就是掌握了别人命运的好处,而他现在只不过是一个被逼人掌握住命运的人,唯一能抓住的,也就只有威尔逊公爵了。 “现在这些人就起了异心,我真是不知道,是否能坚持到今天晚上。”奥兰姆勋爵语气嘲讽的说道。 威尔逊公爵皱了皱眉,冷淡的脸上闪过一丝暗淡:“放心吧,这些人不过是乌合之众,你多派几个人在大厅里守着,他们不敢玩命的。” 奥兰姆勋爵轻轻勾了勾唇,威尔逊公爵说的是真话,只是不知道,这句真话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件事情之后,他们几人还是不敢回去休息,这次他们彻底的激怒了威尔逊公爵,虽然消除了他对后援的疑问,但是无疑他对城堡的攻势却会加大,这个计划原本就是一柄双刃剑,但是他们此时也只能选择这一条路了,要不然无论如何都是一个死。 果不其然,一个小时之后,墙外就传来了激烈的厮杀声,即便是埃文坐在客厅之中都有些胆战心惊,而那些躲在卧室中的贵族们却连头都没有冒,也没有一个人出来查探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些人都是在政治风暴中心的人物,他们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所以没有一个人想要当出头鸟,因为即便是最后奥兰姆勋爵落败了,兰德公爵也不会处死这么多贵族,他们顶多是被驱逐出权利的中心,身家性命却是能保住的,但是如果他们和奥兰姆勋爵连成了一线,那么只怕会性命不保。 这些人的小算盘奥兰姆勋爵十分清楚,所以也并没有强求什么,这些人对于他来说,其实更多的意义还是人质,因为毕竟对于兰德公爵来说,最重要的并不是铲除他这个政见相异之人,而是保证自己能够继承王位,而在此时得罪大部分的贵族,并不是一个十分明智的做法,所以即便是顾忌着这些贵族,他的攻击也许会有所缓和,不然,贵族之间通婚十分寻常,若是惹到了什么大人物,只怕兰德公爵也不愿面对。 但是从大方向上来说,这种种顾虑也不过是小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奥兰姆勋爵的侍卫能支撑多少。 “这座城堡是在之前是经过军事改装的,请您不要担心,绝对可以支撑住。”奥兰姆勋爵突然开口道,也不知道是在安慰眉头紧锁的威尔逊公爵还是他自己。 威尔逊公爵挑了挑眉,看了奥兰姆勋爵一眼,兰德公爵手底下的士兵都是白金汉宫里的精英侍卫,但是奥兰姆勋爵手底下的这些侍卫,不过是从民间募集训练的,当然不可同日而语,他们现在唯一占据的就是地利,若是这座城堡真的想奥兰姆勋爵所说的这样坚固,那么他们的希望就更大了一些。 “希望我们能坚持到那一刻。”威尔逊公爵低声道,继而他又神思一转,回过头来看着奥兰姆勋爵,突然道:“既然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那么您不如就告诉我,乔治王子之前到底去了哪儿?” 虽然奥兰姆勋爵一再向他保证乔治王子的安全,但是乔治王子到底去了哪儿,他还是有所保留,之前威尔逊公爵当然理解他留一手的想法,但是既然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威尔逊公爵当然要问清楚了。 但是说起这个的时候,奥兰姆却苦笑了一声:“您这却是把我问住了,其实和您说实话吧,乔治王子其实也并没有对我说过他的动向,我和您一样,并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这句话一说出来,威尔逊公爵神情一滞,就连坐在一旁的埃文也愣住了。 第86章 反击之战 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怕又如何?全在昭明君一念之间。”陆渊语气冷漠好似在说他人之事。 “好好好……”姜晏抚手大笑:“没想到安溪陆氏也会有玉衡君这般有趣之人,明日巳时,云中殿恭候玉衡君大驾。” 说完便转身御剑而走,一刻都不停留。 姜晏进了无尘殿,刚刚原本的在座之人,俱都不在了,只有温郯还留在原处,手中端着一杯茶,而他垂着眉眼看着那茶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师兄?”姜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温郯似是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姜晏一眼,等了半天才开口道:“阿晏?”说完又抚了抚额,低声道:“如何?” “命不久矣。”姜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却拎着腰侧的剑穗乱晃,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般严重?”温郯神色呆了呆:“可有救治之法?” “我出手自然可以,只是……”姜晏猛地攥住了画着圈的剑穗,语气有些不定。 “只是如何?”温郯神情似是松了松,但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阴翳。 “只是其间有几味药十分难得。”姜晏难得皱起了眉头。 温郯听了这话神情也有些滞涩,他知道,姜晏自小便见惯了好东西,若是他都觉得难得,那边绝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东西。 “可有办法?”温郯呼吸似是急促了一瞬。 姜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温郯,他这个师兄虽然自来看起来温和亲切,但是姜晏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冷漠不过,除了师父和姜晏这个师弟之外,就少有亲近之人,如今这般关切陆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晏心中脑补无数,但是嘴上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此时还不能确定,明日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但是冰心莲子和琉璃百合是必要有的,他被天火伤了心肺,要除去天火这两味灵药必不可少。” 温郯听了眉目微敛,冰心莲子倒也罢了,若是出得起高价,还能有些消息,但是琉璃百合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怕有些为难。 姜晏也知道这两种灵药的为难之处,因而又道:“师兄放心,若是暂时没有,也可拖延一阵,其他药物虽然也难,但是以安溪陆氏的手段,必是有的,等到一年之后凛寒秘境开启,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凛寒秘境乃是离火洲为数不多的天级秘境,其间珍稀药草无数,以冰系药草为最,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温郯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既有陆氏为后盾,哪怕只剩一线生机,也必有救的,何况一味灵药。 “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息吧,明日再细说。” 姜晏领命退下。 姜晏刚一出无尘殿,便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姜晏头也不回,挥手便祭出无思剑,直击那人门面,那人不慌不忙,摆出一个青龙出海的架势,随地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竟也锵锵躲了过去,姜晏待还要再击,那人却连声求饶:“昭明君,姜老祖,且饶了区区小人在下吧,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儿小的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您且留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听您老吩咐!” 姜晏收了手中飞剑,挑着眉毛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堂主,堂主这一招懒驴打滚,看来已经有些火候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正是白玉京庶务堂堂主孙成彦,他与姜晏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他天资不高,这许多年还是金丹修为,如今还是在俗称打杂堂的庶务堂里混。 “哪里哪里,让姜老祖见笑了,能有今天还靠老祖提拔。”孙成彦一张圆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晏被他的脸皮厚度惊住了,愣了半天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有些无奈的将无思剑收回了剑鞘,低声道:“说事情吧。” 第87章 收拾残局 来人走到了威尔逊公爵面前,缓缓的单膝跪了下来。 “公爵大人,请原谅我的迟来,让您担忧了。” 威尔逊公爵看着眼前之人,脸上带着浅浅笑意,这个人就是他给乔治王子心中所写的那个副官。 “王子呢?”在外人面前,威尔逊公爵还是很给乔治王子面子的。 “王子殿下已经进入伦敦了,他让我来找您。”副官沉声回道。 威尔逊公爵点了点头,乔治看起来还是有点良心的,以后他也就好办了。 “外面如何了?”威尔逊公爵问起了外面的战事。 “所有叛国者已经伏法,请您放心吧。” 威尔逊公爵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松了口气。 “公爵大人,乔治王子让我传话,如果您这边的事情结束的话,请去伦敦汇合。”副官接着道。 威尔逊公爵皱了皱眉,看了一眼钟表,已经四点多了。 “伦敦现在是什么状况?”乔治王子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话,那么就一定有讯息传来。 “刚刚有报信人传话,伦敦已经稳定了,只是兰德公爵现在白金汉宫负隅顽抗。”副官沉声道。 威尔逊公爵挑了挑眉,白金汉宫里的侍卫是兰德公爵最大的依仗,这个情形倒是十分合理,只是怕兰德公爵狗急跳墙,使得宫殿有什么损伤。 “危险吗?”威尔逊公爵斟酌着问道,他可不想去见证白金汉宫被焚烧殆尽的场景。 副官十分了解公爵的心思,立刻回答道:“请您放心吧,兰德公爵现在已经被捆在一角了,他现在只是在和王子殿下谈条件。” 这个副官倒是知道的不少,威尔逊公爵仔细的看了副官一眼,这个人是自己的心腹,即使是到了德兰里尔他也一直带着他,现在看起来倒是挺有能耐的。 “我知道了,我们马上出发。”威尔逊公爵下定了决心。 奥兰姆勋爵这个时候却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了一旁,若说刚刚威尔逊公爵的命运都在他的手上,那么现在他的命运就系在了威尔逊公爵的手上,现在主宰一切的是威尔逊公爵。 也许是外面的枪炮声都小了下来,原本躲在屋里的绅士们和女士们也都从屋里探出头来查看,屋中的情形十分明显,除了威尔逊公爵和奥兰姆勋爵之外,并没有出现他们心中想着的那位大人物,现在看起来真的是大势已定了。 这些人虽然贪生怕死,但是脑子转的却比谁都快,眼看现在威尔逊公爵他们占据了上风,立刻有几人从楼上走了下来。 “公爵大人,这真是太好,今天多亏了您,不然我们都要命丧于此了。”一位看起来十分精明的绅士恭维道。 而他这么一恭维,其他人也跟着附和,一时间整个大厅倒是变得十分和睦。 威尔逊公爵却懒得和这帮人废话,只是冲着身边的一个侍卫点了点头:“送这些绅士离开吧。”说完又转过头看着他们:“现在虽然可以离开了,但是我建议您们还是不要急着回伦敦,明天再回去吧,要不然乱乱糟糟的,只会添乱。” 这些人这个时候哪里还想离开,现在这个地方只怕是最安全的地方了,但是威尔逊公爵却一点儿都不想留他们,他们也不能自己开口留下,只得不情不愿的被侍卫和仆人送上了自己家的马车。 等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人都送走了,时间也有些不早了,威尔逊公爵和威尔逊公爵以及埃文便乘着马车朝着伦敦走去。 奥兰姆勋爵城堡外面几乎是尸横遍野,埃文看了一眼之后再不愿看第二眼,而在进了伦敦城区之后,整个街道都安静的像是坟墓一样,仿佛是经历过一场战争,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就连平时四处可见的乞丐和卖报的小孩都没有踪影,家家户户都将门紧紧的关着,仿佛外面有什么可怕的妖魔鬼怪一样。 埃文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凄凉冷清的伦敦,心中对于这次的叛乱也有了真正的认识,书中的刀光剑影血雨腥风,或许都只是书上的一段描述,外人看起来都不过如此,但是当真正身处于这样的环境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这比你在现代社会所想象的场景要恐怖一万倍。 埃文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转眼看了一眼坐在一旁闭着眼睛一言不发的威尔逊公爵,或许对威尔逊公爵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毕竟威尔逊公爵在十六岁的时候就被老公爵带上了战场,虽然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战功,但是他却早就见识过战场的残酷,伦敦的这点叛乱,在他眼里算不上什么,而自己呢…… 埃文突然觉得有些无力,仿佛自己之前的那些豪言壮语,在此时都有些可笑起来,埃文叹了口气,关上了马车的窗户,也许自己应当放下作为一个书外之人的优越感,而应当真正的去融入这个社会,就像是这一次的叛乱,他几乎是束手无策,所有一切的一切,都让他使不上力,因为这不是现代那种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大家斗智斗勇,或许他还有一线生机,但是这样简单粗暴的动刀动枪,埃文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埃文忍不住苦笑了一声,这真是太尴尬了。 伴随着马蹄的声响,他们终于来到了白金汉宫的门口,埃文在没来这个世界之前的时候曾经也参观过这个宫殿,但是现在这座宫殿,却和他在现代看到的那个稍微有所不同。 白金汉宫的侍卫拦下了奥兰姆勋爵的马车,在问询过之后,又看过了乔治王子交给副官的密令,这才放他们进了宫殿。 马车夫在副官的指点下朝着白金汉宫的西翼驶去,现在乔治王子和负隅顽抗的兰德公爵正是在西翼对峙。 到了西翼的时候,埃文明显感受到了空气充满了紧张的气息,五步一兵荷枪实弹,都是乔治王子手底下的精锐之师。 他们三人在距离侧门二十步的地方就下了车,守在门口的侍卫大概是得到了指示,看他们一过来就迎了上来,领着他们朝着楼上走去。 “王子现在在哪儿?”奥兰姆勋爵忍不住问那个侍卫。 这个侍卫一直都是乔治王子的贴身侍卫,所以和奥兰姆勋爵的关系也不错,因而也不避嫌,立刻回答到:“王子在三楼,兰德公爵占据了之前老国王收集名画珍宝的房间,现在的事情很棘手。” 奥兰姆勋爵忍不住挑了挑眉,之前的老国王十分喜爱油画和珍宝,而他本身又是一个好大喜功的人,收集的名画和珍宝都是当世无价之宝,而且根据奥兰姆勋爵的了解,他收集的画作和珍宝之中,还有一部分是当年乔治王子的母亲带来的嫁妆,如果兰德公爵真的丧心病狂做出什么事情,这不止是国家的一大笔损失,只怕乔治王子也会十分难过的。 “这真是太离谱了,是谁放他进去的。”理查德国王不仅是一个虚荣爱面子的人,还是一个守财奴,他的那个藏宝室,除了他自己乔治王子都只进去过一次,守卫十分森严。 这个侍卫被他这么一问,也苦起了脸:“勋爵大人,我想兰德公爵一定是早有准备的,当王子殿下带领士兵占领白金汉宫的时候,他就立刻和人一起逃到了这儿,门口的侍卫早就被他收买了,藏宝室的钥匙也被他偷到了,他趁着白金汉宫混乱的时刻,就逃进了那件房间,现在他在房间里洒满了火油,若是王子有什么不好的举动,就要烧掉房间。” 奥兰姆勋爵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这个兰德果然是个不要命的,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想要和乔治王子作对,按照乔治的性格,就算之前不想要他的命现在也想要了。 他们三人迅速的上了三楼,窄窄的通道,早就被士兵围堵的水泄不通,乔治王子站在通道的那一头,神情严肃。 这是埃文第一次见乔治王子,他长得高高瘦瘦的,一头金色卷发十分耀眼,长相和书中写的一样温和而典雅,虽然身上的白色甲胄染上了鲜血,但是却完全不影响他温文儒雅的气质。 这个人看着一点攻击性都没有,但是又有谁能想到,正是这个人弑父夺位。 “王子殿下。” 奥兰姆勋爵和威尔逊公爵都走上前弯腰朝着乔治王子行礼,埃文也跟着行礼,但是余光却一直观察着乔治王子的神情。 当他看见他们三个的时候,原本端肃的脸上立刻染上了浅浅的笑意,他立刻走上前来,将奥兰姆勋爵和威尔逊公爵扶了起来。 “这次是我没有安排好,差一点让你们受到伤害,真的很抱歉。”他的语气温和而又自责,脸上一脸的愧疚。 他看起来好像不是一个真正的上位之人,即便是现在王位离他只是一步之遥,但是他还是把他们当成是普通的朋友。 但是奥兰姆勋爵和威尔逊公爵却没有一个人敢把他当成普通的朋友。 “殿下您做的决定是正确的,即使是我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兰德公爵和伦敦比我们那里要重要得多。”奥兰姆勋爵一脸的真诚,仿佛当时那个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脸色苍白一脸绝望的人不是他。 乔治王子温和的笑了笑,转而看向威尔逊公爵:“查尔斯叔叔,这次对亏了您,我一辈子都会感谢您这一次的慷慨。” 威尔逊公爵在面对着乔治王子的时候,原本冷淡高傲的神情终于收敛了许多,他矜持的颔了颔首,低声道:“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从这一刻开始,眼前的这个青年已经不是那个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孩子了,他成为了这个国家的国王,而他则是他的臣民。 乔治王子深深的看着自己这个桀骜不驯的叔叔,其实在他心目中,所有的贵族中最难应付的就是这个叔叔,他的性格喜怒不定,他和自己也没有多么亲密,但是他没有想到,到了这个时候,第一个支持他的,竟然也是这位叔叔。 乔治王子的心情十分复杂。 第88章 趋于平缓 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怕又如何?全在昭明君一念之间。”陆渊语气冷漠好似在说他人之事。 “好好好……”姜晏抚手大笑:“没想到安溪陆氏也会有玉衡君这般有趣之人,明日巳时,云中殿恭候玉衡君大驾。” 说完便转身御剑而走,一刻都不停留。 姜晏进了无尘殿,刚刚原本的在座之人,俱都不在了,只有温郯还留在原处,手中端着一杯茶,而他垂着眉眼看着那茶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师兄?”姜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温郯似是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姜晏一眼,等了半天才开口道:“阿晏?”说完又抚了抚额,低声道:“如何?” “命不久矣。”姜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却拎着腰侧的剑穗乱晃,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般严重?”温郯神色呆了呆:“可有救治之法?” “我出手自然可以,只是……”姜晏猛地攥住了画着圈的剑穗,语气有些不定。 “只是如何?”温郯神情似是松了松,但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阴翳。 “只是其间有几味药十分难得。”姜晏难得皱起了眉头。 温郯听了这话神情也有些滞涩,他知道,姜晏自小便见惯了好东西,若是他都觉得难得,那边绝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东西。 “可有办法?”温郯呼吸似是急促了一瞬。 姜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温郯,他这个师兄虽然自来看起来温和亲切,但是姜晏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冷漠不过,除了师父和姜晏这个师弟之外,就少有亲近之人,如今这般关切陆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晏心中脑补无数,但是嘴上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此时还不能确定,明日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但是冰心莲子和琉璃百合是必要有的,他被天火伤了心肺,要除去天火这两味灵药必不可少。” 温郯听了眉目微敛,冰心莲子倒也罢了,若是出得起高价,还能有些消息,但是琉璃百合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怕有些为难。 姜晏也知道这两种灵药的为难之处,因而又道:“师兄放心,若是暂时没有,也可拖延一阵,其他药物虽然也难,但是以安溪陆氏的手段,必是有的,等到一年之后凛寒秘境开启,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凛寒秘境乃是离火洲为数不多的天级秘境,其间珍稀药草无数,以冰系药草为最,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温郯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既有陆氏为后盾,哪怕只剩一线生机,也必有救的,何况一味灵药。 “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息吧,明日再细说。” 姜晏领命退下。 姜晏刚一出无尘殿,便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姜晏头也不回,挥手便祭出无思剑,直击那人门面,那人不慌不忙,摆出一个青龙出海的架势,随地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竟也锵锵躲了过去,姜晏待还要再击,那人却连声求饶:“昭明君,姜老祖,且饶了区区小人在下吧,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儿小的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您且留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听您老吩咐!” 姜晏收了手中飞剑,挑着眉毛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堂主,堂主这一招懒驴打滚,看来已经有些火候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正是白玉京庶务堂堂主孙成彦,他与姜晏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他天资不高,这许多年还是金丹修为,如今还是在俗称打杂堂的庶务堂里混。 “哪里哪里,让姜老祖见笑了,能有今天还靠老祖提拔。”孙成彦一张圆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晏被他的脸皮厚度惊住了,愣了半天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有些无奈的将无思剑收回了剑鞘,低声道:“说事情吧。” 第89章 埃文家人 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怕又如何?全在昭明君一念之间。”陆渊语气冷漠好似在说他人之事。 “好好好……”姜晏抚手大笑:“没想到安溪陆氏也会有玉衡君这般有趣之人,明日巳时,云中殿恭候玉衡君大驾。” 说完便转身御剑而走,一刻都不停留。 姜晏进了无尘殿,刚刚原本的在座之人,俱都不在了,只有温郯还留在原处,手中端着一杯茶,而他垂着眉眼看着那茶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师兄?”姜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温郯似是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姜晏一眼,等了半天才开口道:“阿晏?”说完又抚了抚额,低声道:“如何?” “命不久矣。”姜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却拎着腰侧的剑穗乱晃,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般严重?”温郯神色呆了呆:“可有救治之法?” “我出手自然可以,只是……”姜晏猛地攥住了画着圈的剑穗,语气有些不定。 “只是如何?”温郯神情似是松了松,但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阴翳。 “只是其间有几味药十分难得。”姜晏难得皱起了眉头。 温郯听了这话神情也有些滞涩,他知道,姜晏自小便见惯了好东西,若是他都觉得难得,那边绝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东西。 “可有办法?”温郯呼吸似是急促了一瞬。 姜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温郯,他这个师兄虽然自来看起来温和亲切,但是姜晏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冷漠不过,除了师父和姜晏这个师弟之外,就少有亲近之人,如今这般关切陆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晏心中脑补无数,但是嘴上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此时还不能确定,明日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但是冰心莲子和琉璃百合是必要有的,他被天火伤了心肺,要除去天火这两味灵药必不可少。” 温郯听了眉目微敛,冰心莲子倒也罢了,若是出得起高价,还能有些消息,但是琉璃百合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怕有些为难。 姜晏也知道这两种灵药的为难之处,因而又道:“师兄放心,若是暂时没有,也可拖延一阵,其他药物虽然也难,但是以安溪陆氏的手段,必是有的,等到一年之后凛寒秘境开启,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凛寒秘境乃是离火洲为数不多的天级秘境,其间珍稀药草无数,以冰系药草为最,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温郯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既有陆氏为后盾,哪怕只剩一线生机,也必有救的,何况一味灵药。 “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息吧,明日再细说。” 姜晏领命退下。 姜晏刚一出无尘殿,便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姜晏头也不回,挥手便祭出无思剑,直击那人门面,那人不慌不忙,摆出一个青龙出海的架势,随地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竟也锵锵躲了过去,姜晏待还要再击,那人却连声求饶:“昭明君,姜老祖,且饶了区区小人在下吧,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儿小的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您且留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听您老吩咐!” 姜晏收了手中飞剑,挑着眉毛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堂主,堂主这一招懒驴打滚,看来已经有些火候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正是白玉京庶务堂堂主孙成彦,他与姜晏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他天资不高,这许多年还是金丹修为,如今还是在俗称打杂堂的庶务堂里混。 “哪里哪里,让姜老祖见笑了,能有今天还靠老祖提拔。”孙成彦一张圆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晏被他的脸皮厚度惊住了,愣了半天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有些无奈的将无思剑收回了剑鞘,低声道:“说事情吧。” 第90章 盛大婚礼 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怕又如何?全在昭明君一念之间。”陆渊语气冷漠好似在说他人之事。 “好好好……”姜晏抚手大笑:“没想到安溪陆氏也会有玉衡君这般有趣之人,明日巳时,云中殿恭候玉衡君大驾。” 说完便转身御剑而走,一刻都不停留。 姜晏进了无尘殿,刚刚原本的在座之人,俱都不在了,只有温郯还留在原处,手中端着一杯茶,而他垂着眉眼看着那茶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师兄?”姜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温郯似是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姜晏一眼,等了半天才开口道:“阿晏?”说完又抚了抚额,低声道:“如何?” “命不久矣。”姜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却拎着腰侧的剑穗乱晃,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般严重?”温郯神色呆了呆:“可有救治之法?” “我出手自然可以,只是……”姜晏猛地攥住了画着圈的剑穗,语气有些不定。 “只是如何?”温郯神情似是松了松,但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阴翳。 “只是其间有几味药十分难得。”姜晏难得皱起了眉头。 温郯听了这话神情也有些滞涩,他知道,姜晏自小便见惯了好东西,若是他都觉得难得,那边绝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东西。 “可有办法?”温郯呼吸似是急促了一瞬。 姜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温郯,他这个师兄虽然自来看起来温和亲切,但是姜晏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冷漠不过,除了师父和姜晏这个师弟之外,就少有亲近之人,如今这般关切陆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晏心中脑补无数,但是嘴上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此时还不能确定,明日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但是冰心莲子和琉璃百合是必要有的,他被天火伤了心肺,要除去天火这两味灵药必不可少。” 温郯听了眉目微敛,冰心莲子倒也罢了,若是出得起高价,还能有些消息,但是琉璃百合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怕有些为难。 姜晏也知道这两种灵药的为难之处,因而又道:“师兄放心,若是暂时没有,也可拖延一阵,其他药物虽然也难,但是以安溪陆氏的手段,必是有的,等到一年之后凛寒秘境开启,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凛寒秘境乃是离火洲为数不多的天级秘境,其间珍稀药草无数,以冰系药草为最,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温郯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既有陆氏为后盾,哪怕只剩一线生机,也必有救的,何况一味灵药。 “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息吧,明日再细说。” 姜晏领命退下。 姜晏刚一出无尘殿,便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姜晏头也不回,挥手便祭出无思剑,直击那人门面,那人不慌不忙,摆出一个青龙出海的架势,随地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竟也锵锵躲了过去,姜晏待还要再击,那人却连声求饶:“昭明君,姜老祖,且饶了区区小人在下吧,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儿小的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您且留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听您老吩咐!” 姜晏收了手中飞剑,挑着眉毛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堂主,堂主这一招懒驴打滚,看来已经有些火候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正是白玉京庶务堂堂主孙成彦,他与姜晏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他天资不高,这许多年还是金丹修为,如今还是在俗称打杂堂的庶务堂里混。 “哪里哪里,让姜老祖见笑了,能有今天还靠老祖提拔。”孙成彦一张圆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晏被他的脸皮厚度惊住了,愣了半天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有些无奈的将无思剑收回了剑鞘,低声道:“说事情吧。” 第91章 诡异父子 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怕又如何?全在昭明君一念之间。”陆渊语气冷漠好似在说他人之事。 “好好好……”姜晏抚手大笑:“没想到安溪陆氏也会有玉衡君这般有趣之人,明日巳时,云中殿恭候玉衡君大驾。” 说完便转身御剑而走,一刻都不停留。 姜晏进了无尘殿,刚刚原本的在座之人,俱都不在了,只有温郯还留在原处,手中端着一杯茶,而他垂着眉眼看着那茶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师兄?”姜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温郯似是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姜晏一眼,等了半天才开口道:“阿晏?”说完又抚了抚额,低声道:“如何?” “命不久矣。”姜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却拎着腰侧的剑穗乱晃,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般严重?”温郯神色呆了呆:“可有救治之法?” “我出手自然可以,只是……”姜晏猛地攥住了画着圈的剑穗,语气有些不定。 “只是如何?”温郯神情似是松了松,但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阴翳。 “只是其间有几味药十分难得。”姜晏难得皱起了眉头。 温郯听了这话神情也有些滞涩,他知道,姜晏自小便见惯了好东西,若是他都觉得难得,那边绝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东西。 “可有办法?”温郯呼吸似是急促了一瞬。 姜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温郯,他这个师兄虽然自来看起来温和亲切,但是姜晏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冷漠不过,除了师父和姜晏这个师弟之外,就少有亲近之人,如今这般关切陆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晏心中脑补无数,但是嘴上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此时还不能确定,明日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但是冰心莲子和琉璃百合是必要有的,他被天火伤了心肺,要除去天火这两味灵药必不可少。” 温郯听了眉目微敛,冰心莲子倒也罢了,若是出得起高价,还能有些消息,但是琉璃百合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怕有些为难。 姜晏也知道这两种灵药的为难之处,因而又道:“师兄放心,若是暂时没有,也可拖延一阵,其他药物虽然也难,但是以安溪陆氏的手段,必是有的,等到一年之后凛寒秘境开启,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凛寒秘境乃是离火洲为数不多的天级秘境,其间珍稀药草无数,以冰系药草为最,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温郯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既有陆氏为后盾,哪怕只剩一线生机,也必有救的,何况一味灵药。 “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息吧,明日再细说。” 姜晏领命退下。 姜晏刚一出无尘殿,便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姜晏头也不回,挥手便祭出无思剑,直击那人门面,那人不慌不忙,摆出一个青龙出海的架势,随地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竟也锵锵躲了过去,姜晏待还要再击,那人却连声求饶:“昭明君,姜老祖,且饶了区区小人在下吧,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儿小的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您且留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听您老吩咐!” 姜晏收了手中飞剑,挑着眉毛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堂主,堂主这一招懒驴打滚,看来已经有些火候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正是白玉京庶务堂堂主孙成彦,他与姜晏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他天资不高,这许多年还是金丹修为,如今还是在俗称打杂堂的庶务堂里混。 “哪里哪里,让姜老祖见笑了,能有今天还靠老祖提拔。”孙成彦一张圆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晏被他的脸皮厚度惊住了,愣了半天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有些无奈的将无思剑收回了剑鞘,低声道:“说事情吧。” 第92章 存在隐情 威廉只是过来和埃文打了个招呼,然后便带着他的新婚妻子离开了,埃文站在远处,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多想,老布鲁斯就带着一群老绅士们走了过来,笑着指着埃文道:“这是我的小儿子埃文,从小就在外面读书,现在已经是一名牧师了。” 他的脸上带着出人意表的骄傲,让埃文有些不敢相信。 老绅士们当然不是不会看眼色的人,立刻跟着夸赞起来,一个说这老布鲁斯生了个好儿子,一个夸埃文少年英才,埃文站在这一群人中,有些进退两难。 但是老布鲁斯却一点儿都不客气,硬拉着埃文与这些人寒暄,推杯换盏之间,埃文的那一杯酒也喝干净了。 埃文自从穿越而来之后,就发现自己的这个身体不太能喝酒,所以虽然只是一杯香槟,但是他却已经有些头晕了,但是老布鲁斯却一点儿也不想放过他,继续抓着他与诸人打招呼,埃文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发什么疯,这许多年了,他们之间的父子情已经是个笑话了,再来这一出已经有些可笑了。 但是今天这样的场景,却由不得埃文开口反驳,即便埃文心中再不满,也不会在威廉婚礼的这一天闹出什么事儿来,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最后一圈认人大赛下来,埃文已经有些站不稳了,但是老布鲁斯还意犹未尽,拉着埃文走到维多利亚父亲的跟前,笑着道:“乔,这是我的小儿子。” 维多利亚的父亲有些惊讶的看着埃文,他实在是与威廉太过相像了,任何人第一次见都是一种冲击。 “哦,如果不是知道内情,我会以为你生了一对双胞胎。”乔笑着看着埃文:“真是一个好小伙,你的哥哥是一位高尚的绅士,我看你也不差,彼得,你真是生了一对好儿子啊!”他略有些艳羡的对老布鲁斯说到。 老布鲁斯有些得意的扬了扬下巴,嘴上确实十分的谦虚:“乔,你就放心吧,我知道你只有维多利亚这一个女儿,威廉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你就放心吧。” 老乔只有维多利亚这一个女儿,只要她嫁给了威廉,等乔百年之后,整个家族的财产都会属于布鲁斯家。 埃文心中突然闪出了这样的念头,他偏过头看了老布鲁斯一眼,他依旧是满脸的温和,和自己装模作样的时候何其相似,埃文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布鲁斯家族,真的是利己主义者,就连他这个穿越而来的人也一样。 之后他们父子两又和乔谈论了一下埃文的工作,当知道埃文在德兰里尔做牧师的时候,乔忍不住惊呼:“哦,这真是太巧了,威尔逊公爵的封地就在德兰里尔,他在那儿拥有一座漂亮的城堡,你认识他吗?” 埃文没有预料到,这位老先生竟然也认识威尔逊公爵,但是转念一想,威尔逊公爵也算得上是上议院的议员,这样看起来,公爵和他倒也算得上同事。 “哦,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公爵大人的朋友,是的,我认识公爵大人,他是一位虔诚的教徒,事实上,我这一次来到伦敦,就是和威尔逊公爵一起来的。”埃文一边说话,一边看向老布鲁斯,倒不是他想要表现自己和公爵的关系有多好,他只是期望能用这个,将老布鲁斯的一些念头打消。 果不其然,埃文这话一说出口,老布鲁斯的脸色就变了,埃文心中忍不住冷笑,他来之后就将自己的地址告诉了老布鲁斯,但是没想到他竟然连查一查他住在什么地方的精力都没有,若说他真是关心自己,那才是可笑。 “哦,这是真的吗?”乔一脸惊讶的看着埃文,又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老布鲁斯,他从来没有听老布鲁斯说过自己的小儿子和公爵关系匪浅。 埃文轻轻的笑了笑:“是真的,公爵大人是一位慷慨的绅士。”这些话也就只能点到即止,若是说的多了,就有故意的嫌疑了。 乔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那位公爵的性格他也是领教过的,若说有多慷慨,倒不如说有多冷漠。 “原来如此。”他看着埃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起来威尔逊公爵和这位牧师的关系很不错,那他的这门婚事倒是真的结出了一个惊喜。 但是老布鲁斯此时的心情却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样轻松,他想要尽力维持一个因为儿子而骄傲的父亲形象,但是在听闻埃文与一个公爵交往甚密的话之后,他的心中就有些乱了,他一直忍道埃文和乔结束了这一段对话,就立刻找借口将埃文拉到了角落里,他皱着眉看着埃文略微有些泛红的脸,厉声道:“你怎么从来都没有对我说过你和公爵大人的事情?” 埃文心中冷笑,脸上却有些疑惑:“这是很重要的事情吗?可是您之前并没有问过。” 埃文的这一句话将老布鲁斯堵得半死,他之前哪里有时间去问埃文的交友情况,自从埃文毕业之后,他们每年几乎只通信一回,就是圣诞节寄的的卡片,埃文在德兰里尔到底过的怎么样,他一点儿也不关心,也不想去关心。 “我没有问你就不说吗?你可要记得,我还是你的父亲!我的财……”老布鲁斯愤怒的语句突然就停了下来,他突然想起来,原本对于威廉的威胁对于埃文没有任何作用,因为他原本就得不到自己的任何财产。 老布鲁斯一张脸憋得通红,他狠狠的瞪了埃文一眼,但是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好了,你快上去休息吧!你现在这幅模样简直丢尽了布鲁斯家的脸!”他有些嫌弃的看着埃文绯红的脸和有些站不稳的身体,转身离开了。 看着老布鲁斯走远,埃文原本懵懂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冷笑,果真是一个好父亲啊,真的是将自私自利的品性发挥到了极致,他没有再作停留,转身就上楼了。 威廉站在舞池边,原本身旁的维多利亚此时正在与乔在舞池□□舞,他的眼神一直追随者自己可爱的未婚妻,嘴边带着温和的笑意。 老布鲁斯怒气冲冲的走到威廉身边,眼神不善的看着舞池中央的维多利亚和乔。 威廉神情不变,低声道:“父亲,出什么问题了吗?” 老布鲁斯冷哼了一声:“我想你应该已经听说了你那个弟弟广阔的交友范围?” 乔什出了名的大嘴巴,所有的轶事他是最保管不住的。 威廉低头笑了笑,神情温和而又平静:“是的,刚刚乔已经告诉我了。” “你决定怎么办?”老布鲁斯根本无法压抑自己的怒火,横空出世的公爵密友让他一时间有些为难:“你还是决定按照原本的计划进行吗?” 威廉抬起了头,眼底却化作了一片冷漠。 “父亲,您觉得埃文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突然问了一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 “他……”老布鲁斯忍不住一愣,继而又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他就是一个蠢货!你问这个做什么?” 威廉微微抿了抿唇,冲着向他挥手的维多利亚笑了笑:“父亲,您脑子里的那个埃文还是七岁的埃文,可是现在的埃文已经二十四岁了。”他缓步走向从舞池中走下来的维多利亚:“他为什么会在今天说出他与威尔逊公爵交好的话?因为他已经察觉到我们有所图谋了,父亲——”他突然转过头看向老布鲁斯:“您之前实在是太过急切了。” 他这句话话音刚落,维多利亚便从远处跑了过来,他轻轻的伸开手臂,将维多利亚揽入了怀中,柔声道:“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维多利亚扶了扶略微有些晕眩地扶了扶额头,不知为何,从刚才开始,就有一股无力感充斥着她的全身,现在确实越发的难受了。 “我……我想我需要休息。”维多利亚扶着威廉的手臂,柔声道。 威廉满目柔情的看着维多利亚,抬手抚了抚她的发顶,略带蛊惑的低声道:“那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舞会也马上就要结束了。” 维多利亚转身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心不在焉的乔,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吧,那我去休息了,但是今晚你记得一定不要让我爸爸离开,我还有事情要告诉他呢。” 威廉的眼中闪过一丝荫翳,但是下一刻便又恢复了温和的模样,笑着点了点头:“你放心吧,你爸爸我一定会将他留下来的。” 说完之后,威廉冲着身后招了招手,原本一直沉默着站在他后面的一个女仆突然走上前来,扶住了略微有些踉跄地维多利亚,扶着她朝着二楼走去。 威廉站在原地,看着维多利亚跌跌撞撞的走向二楼,眼中的神情十分复杂,老布鲁斯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带着一丝痛楚,他想要说些什么,威廉却突然抬起了手,制止住了他的话语,低声道:“父亲,什么都不必说了,今晚的事情绝对不能出一丝差错。” 老布鲁斯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威廉却又恢复成没事人的样子,朝着不远处的乔走去。 “威廉?”乔有些惊讶的看着单独一人的威廉:“维多利亚呢?她不是去找你了吗?” 威廉对着乔笑了笑,温声道:“维多利亚感到有些不舒服,上楼了,他让我告诉您,如果您想要回家的话,最好早一点走,若是晚了只怕路上不安全。” 说起这个乔也笑了:“亏她能想到这个,我原本就有些累了,正想离开呢。” “哦,真是太巧了,那让我送您出去吧。”威廉彬彬有礼的说到,对于这个岳父,他一直都十分尊敬。 乔满意的对这个女婿点了点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这就把维多利亚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对她啊。”对于这个女婿,乔基本上还是十分满意的。 威廉温顺的点了点头,十分恭敬的将乔送了出去。 第93章 龌龊计划 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怕又如何?全在昭明君一念之间。”陆渊语气冷漠好似在说他人之事。 “好好好……”姜晏抚手大笑:“没想到安溪陆氏也会有玉衡君这般有趣之人,明日巳时,云中殿恭候玉衡君大驾。” 说完便转身御剑而走,一刻都不停留。 姜晏进了无尘殿,刚刚原本的在座之人,俱都不在了,只有温郯还留在原处,手中端着一杯茶,而他垂着眉眼看着那茶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师兄?”姜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温郯似是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姜晏一眼,等了半天才开口道:“阿晏?”说完又抚了抚额,低声道:“如何?” “命不久矣。”姜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却拎着腰侧的剑穗乱晃,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般严重?”温郯神色呆了呆:“可有救治之法?” “我出手自然可以,只是……”姜晏猛地攥住了画着圈的剑穗,语气有些不定。 “只是如何?”温郯神情似是松了松,但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阴翳。 “只是其间有几味药十分难得。”姜晏难得皱起了眉头。 温郯听了这话神情也有些滞涩,他知道,姜晏自小便见惯了好东西,若是他都觉得难得,那边绝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东西。 “可有办法?”温郯呼吸似是急促了一瞬。 姜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温郯,他这个师兄虽然自来看起来温和亲切,但是姜晏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冷漠不过,除了师父和姜晏这个师弟之外,就少有亲近之人,如今这般关切陆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晏心中脑补无数,但是嘴上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此时还不能确定,明日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但是冰心莲子和琉璃百合是必要有的,他被天火伤了心肺,要除去天火这两味灵药必不可少。” 温郯听了眉目微敛,冰心莲子倒也罢了,若是出得起高价,还能有些消息,但是琉璃百合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怕有些为难。 姜晏也知道这两种灵药的为难之处,因而又道:“师兄放心,若是暂时没有,也可拖延一阵,其他药物虽然也难,但是以安溪陆氏的手段,必是有的,等到一年之后凛寒秘境开启,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凛寒秘境乃是离火洲为数不多的天级秘境,其间珍稀药草无数,以冰系药草为最,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温郯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既有陆氏为后盾,哪怕只剩一线生机,也必有救的,何况一味灵药。 “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息吧,明日再细说。” 姜晏领命退下。 姜晏刚一出无尘殿,便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姜晏头也不回,挥手便祭出无思剑,直击那人门面,那人不慌不忙,摆出一个青龙出海的架势,随地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竟也锵锵躲了过去,姜晏待还要再击,那人却连声求饶:“昭明君,姜老祖,且饶了区区小人在下吧,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儿小的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您且留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听您老吩咐!” 姜晏收了手中飞剑,挑着眉毛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堂主,堂主这一招懒驴打滚,看来已经有些火候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正是白玉京庶务堂堂主孙成彦,他与姜晏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他天资不高,这许多年还是金丹修为,如今还是在俗称打杂堂的庶务堂里混。 “哪里哪里,让姜老祖见笑了,能有今天还靠老祖提拔。”孙成彦一张圆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晏被他的脸皮厚度惊住了,愣了半天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有些无奈的将无思剑收回了剑鞘,低声道:“说事情吧。” 第94章 怒火滔天 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怕又如何?全在昭明君一念之间。”陆渊语气冷漠好似在说他人之事。 “好好好……”姜晏抚手大笑:“没想到安溪陆氏也会有玉衡君这般有趣之人,明日巳时,云中殿恭候玉衡君大驾。” 说完便转身御剑而走,一刻都不停留。 姜晏进了无尘殿,刚刚原本的在座之人,俱都不在了,只有温郯还留在原处,手中端着一杯茶,而他垂着眉眼看着那茶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师兄?”姜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温郯似是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姜晏一眼,等了半天才开口道:“阿晏?”说完又抚了抚额,低声道:“如何?” “命不久矣。”姜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却拎着腰侧的剑穗乱晃,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般严重?”温郯神色呆了呆:“可有救治之法?” “我出手自然可以,只是……”姜晏猛地攥住了画着圈的剑穗,语气有些不定。 “只是如何?”温郯神情似是松了松,但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阴翳。 “只是其间有几味药十分难得。”姜晏难得皱起了眉头。 温郯听了这话神情也有些滞涩,他知道,姜晏自小便见惯了好东西,若是他都觉得难得,那边绝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东西。 “可有办法?”温郯呼吸似是急促了一瞬。 姜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温郯,他这个师兄虽然自来看起来温和亲切,但是姜晏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冷漠不过,除了师父和姜晏这个师弟之外,就少有亲近之人,如今这般关切陆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晏心中脑补无数,但是嘴上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此时还不能确定,明日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但是冰心莲子和琉璃百合是必要有的,他被天火伤了心肺,要除去天火这两味灵药必不可少。” 温郯听了眉目微敛,冰心莲子倒也罢了,若是出得起高价,还能有些消息,但是琉璃百合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怕有些为难。 姜晏也知道这两种灵药的为难之处,因而又道:“师兄放心,若是暂时没有,也可拖延一阵,其他药物虽然也难,但是以安溪陆氏的手段,必是有的,等到一年之后凛寒秘境开启,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凛寒秘境乃是离火洲为数不多的天级秘境,其间珍稀药草无数,以冰系药草为最,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温郯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既有陆氏为后盾,哪怕只剩一线生机,也必有救的,何况一味灵药。 “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息吧,明日再细说。” 姜晏领命退下。 姜晏刚一出无尘殿,便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姜晏头也不回,挥手便祭出无思剑,直击那人门面,那人不慌不忙,摆出一个青龙出海的架势,随地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竟也锵锵躲了过去,姜晏待还要再击,那人却连声求饶:“昭明君,姜老祖,且饶了区区小人在下吧,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儿小的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您且留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听您老吩咐!” 姜晏收了手中飞剑,挑着眉毛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堂主,堂主这一招懒驴打滚,看来已经有些火候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正是白玉京庶务堂堂主孙成彦,他与姜晏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他天资不高,这许多年还是金丹修为,如今还是在俗称打杂堂的庶务堂里混。 “哪里哪里,让姜老祖见笑了,能有今天还靠老祖提拔。”孙成彦一张圆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晏被他的脸皮厚度惊住了,愣了半天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有些无奈的将无思剑收回了剑鞘,低声道:“说事情吧。” 第95章 无法忍受 威尔逊公爵扶着埃文离开了,威廉的和老布鲁斯则是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他们十分清楚,这次威尔逊公爵对他们已经是彻底的厌恶了,要是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只怕后面的事情就麻烦了。 威廉心中十分沉重,他目送着威尔逊公爵走远,对于布鲁斯家的前景十分忧虑。 就在这个时候,罗斯管家也走上前来,低声道:“威廉少爷,维多利亚夫人要怎么办?” 威廉转过身看了一眼半裸着趴在床上神情恍惚的维多利亚,微微皱了皱眉,眉眼间有些厌恶。 “将她送回去吧。”威廉的语气十分冷漠,原本的打算彻底失败了,他现在又无法与维多利亚…… 威廉咬着牙握了握拳,看起来他要找一个好一点的借口了。 罗斯管家找了一个女仆进来,将维多利亚收拾好,扶了出去,老布鲁斯在这个时候才转过身来,低声道:“现在要怎么办?威尔逊公爵那儿……”一时间老布鲁斯有些欲言又止。 威廉神情凝重,略微想了想,这才道:“威尔逊工公爵这么看重埃文,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毕竟……”威廉微微停顿了一下:“毕竟埃文也是一个布鲁斯。”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微微有些苦涩。 老布鲁斯却是松了口气,他差一点忘了,他不仅是威廉的父亲,也是埃文的父亲,这一次的事情虽然暴露了,但是埃文到底还是布鲁斯家族的人,应该不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布鲁斯父子都松了一口气,但是此时的埃文和威尔逊公爵却一点儿也不轻松。 威尔逊公爵将埃文扶上了马车,埃文再经历了刚才的紧张的气氛之后,原本就情动的身体,此时反弹的更加厉害,尤其是他的身边还是威尔逊公爵…… 他黑色的发顶一直在埃文眼前晃来晃去,发间的青草香让埃文难以自持,他之前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威尔逊公爵身上的味道竟然如此让人沉醉,他早就觉醒的身体,此时早就骚动了起来。 埃文想着这几天他们之间尴尬的相处,也就不再去想要克制自己的心情,紧紧的贴着威尔逊公爵的身体,甚至还不自觉的去蹭他。 而威尔逊公爵在埃文靠过来的那一刹那整个人就僵硬了,他甚至还下意识的摈住了呼吸,他虽然没有像埃文似得服下了那种药,但是他此时却比埃文还要激动,在埃文蹭他的时候,他的身体立刻就有了反应。 威尔逊公爵觉得若是没有扶着埃文,他此时只怕连一步路都走不下去了,埃文的气息对他来说是如此的具有吸引力,他几乎有些把持不住了。 埃文感受到了威尔逊公爵的反应,嘴角不由得弯了弯,他钓了威尔逊公爵这么长时间,这一次也该出手一次,不然他们之间的关系再要进展可能就艰难了。 威尔逊公爵扶着埃文上车之后埃文就靠着威尔逊公爵坐下了,虽然埃文此时还是有一线的清明的,但是他再表面上却装作彻底的失去了理智的模样,紧紧的贴着威尔逊公爵的身体,脸上一片茫然。 威尔逊公爵身上的反应让他十分难受,但是他又舍不得推开埃文,所以也只能忍受着埃文对他的靠近,一时间陷入了冰火两重天的人却变成了威尔逊公爵。 渐渐的埃文已经不单单满足于就这样靠着威尔逊公爵,他的手开始对着威尔逊公爵上下其手了。 当埃文的手碰着他的腰的时候,威尔逊公爵整个人都忍不住一阵颤抖,他的全部心神好像都放在了埃文的那双手上,由着他顺着自己的衣服下摆,伸进了他的衣服里。 当他们两个肌肤相贴的时候,威尔逊公爵整个人就像是一锅被烧沸了的水似得,激动的无以复加,他有些忍受不了的按住了埃文得寸进尺的手,转过头看向埃文,神情隐忍的看着满脸情、欲的埃文,声音略微有些嘶哑的低喊:“埃文!” 他想要看出来他是否是认真的,他到底是受到了欲、望的驱使,还是真的对他有好感。 埃文看着威尔逊公爵隐忍的神情忍不住一愣,但是继而心中又是一缓,明白了威尔逊公爵的想法,嘴里由不得喃喃道:“公爵大人……查尔斯……” 他这种无意识的低喃,让威尔逊公爵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的崩塌,他竟然还唤着他自己的名字,这对原本对这段感情就没有有抱任何正面期待的威尔逊公爵,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狂喜之中,他原本摁着埃文的双手也缓缓松了下来。 埃文的手再也没有了任何的阻碍,他顺着威尔逊公爵的腰线,抚了进去,而他整个人也从后面紧贴着威尔逊公爵,他略带炙热的鼻息,让威尔逊公爵整个人都忍不住一阵颤抖。 “埃……埃文” 当埃文的手顺着他的腰抚上威尔逊公爵的前胸的时候,威尔逊公爵忍不住低声道。 埃文却在这个时候轻笑了一声,他将威尔逊公爵的头转向自己,嘴唇贴到了他的耳边,轻轻的吻了吻。 这个吻对威尔逊公爵来说就像是一阵电流通过似得,激的他整个人头脑都是一片空白。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平坦的道路突然一阵颠簸,原本就坐的不太稳的埃文和威尔逊公爵一下子便翻到在地,埃文还好一点威尔逊公爵这个时候早就一惊手软脚软,一下子被埃文推倒在了地上。 他们两个人终于在这一刻四目相视。 威尔逊直直的看着被情、欲控制的埃文,他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埃文,之前的他一直都是禁欲的平静的,纯洁的,但是此时的埃文,他的颧骨上带着一抹不正常的绯红,越发显得他面容俊美,而他眼里的情、欲几乎溢出来,带着一股邪魅的气息,这样的他,对于威尔逊公爵来说是陌生的,同时也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威尔逊公爵似乎能够听见他剧烈的心跳声,那一声声急促的声音让他的嘴边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呻、吟。 埃文也在看着威尔逊公爵,原本他也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做到这一步,但是威尔逊公爵的这一声呻、吟,却让他的理智彻底的消失了。 埃文神情坚定的吻了下去。 他就像是一个被困在情、欲中的野兽,吻的既粗鲁又没有章法,他急切的追逐者公爵的唇舌,好像是要把它吞咽入腹。 威尔逊公爵被埃文突如其来的吻给弄懵了,他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力,任由他亲吻着自己的唇舌,任由他对自己上下其手。 埃文之前从来不知道,威尔逊公爵这样高傲冷淡的人竟然也是如此的甘美,他在探入他唇舌的一刹那就彻底的迷失了自我,他追逐者他的唇舌,以一种不容抵抗的威势将他的整个口腔都舔舐了一遍,就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根本不容任何的反驳。 而他的手也没有闲下,原本还只是一个手在腰间巡弋,此时却早就放弃了一切的顾忌,两只手都陷入了对于公爵身体的探索。 腰侧、前胸、大腿,他好像是一个不知满足的魇兽,将他的一切都纳入自己的领地。 威尔逊公爵喘着粗气,几乎说不出话来,他现在全身发软,在这方面,他根本不是埃文的对手,为了不发出羞耻的声音,他死死的咬着自己的手指,有心想要让埃文停下来,却根本舍不得这偷来的片刻亲昵。 车中的两人陷入了情、欲之中,但是马车却并没有丝毫停留,一直朝着威尔逊公爵在伦敦外郊别墅驶去,他们现在是无法进去伦敦城的,所以他们只能去那儿过夜。 因为地方不远,所以当威尔逊公爵和埃文情热之时,他们就到达了那栋别墅。 马车停了下来,马车夫不敢打扰马车里的两人,只得将马车停在门口,一句话都不敢说。 还是威尔逊公爵先察觉到了这一点,虽然他对于和埃文的亲昵十分不舍,但是却也不想真的在马车里发生写什么,所以她只能忍着埃文再自己的身体上点火,轻轻的拍了拍埋在自己颈边埃文的头,低声道:“埃文,该下车了。” 埃文原本混沌的脑子终于在此刻有了片刻的情形,他抬起头,用充满情、欲的眼睛看着威尔逊公爵,仿佛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威尔逊公爵只单单看着他的眼睛就有些无法忍受了,但是想着他们此时的处境,只能抬起手抚了抚埃文的侧脸,柔声道:“我们先进去好不好。” 威尔逊公爵不知道埃文到底有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他知道此时这个男人完全被自己的欲、望所控制,所以他只得先探起身来,扶着埃文的胳膊,拽着他往车下走。 幸好这个时候埃文也没有任何的反抗,只是一双手还是紧紧的箍着威尔逊公爵的腰。 他们两个人跌跌撞撞进了别墅,而也就是他们刚刚一进门,埃文就立刻将威尔逊公爵推到了门上,顺着他的脖颈,继续自己之前的动作,但是手底下却比在车上更加疯狂,直接车开了公爵的衣襟和裤子,不停的抚摸着他的身体。 威尔逊宫公爵猝不及防的被埃文推倒,当他再想做任何反应的时候,身体却早就在埃文的撩拨下软的一塌糊涂。 埃文这个时候终于没有了任何的顾忌,他的舔舐和吸允一次比一次更加用力,仿佛是要在威尔逊公爵身上留下某种痕迹。 手底下也丝毫不留情,抚弄的力度让威尔逊公爵浑身颤抖。 他们就这样跌跌撞撞的相拥走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然后威尔逊下一刻意识到的,就是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沙发之中。 埃文压在威尔逊公爵的身上,自然也察觉到了威尔逊公爵身体的变化,而他自己早就忍无可忍了。 埃文迅速的将自己的衣服脱掉,然后在威尔逊公爵迷恋的目光之下,将身体覆了上去。 这个时候他们终于赤、膊相见,埃文原本巡弋在威尔逊公爵大腿上的手也渐渐变了方向,而此时的威尔逊公爵却在沉溺于与埃文赤、膊相见的美妙感觉之中,当他意识到自己后方失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埃文以一种坚定而不容拒绝的方式进入了威尔逊公爵的身体,周围的气氛似乎也在这个瞬间变得火热起来,疯狂的律动,威尔逊公爵从情、欲中清醒过来之后略带惊恐的脸,最后却在埃文急迫的动作中软化了下来,他紧紧的抱着埃文的后背,任由他在自己身上驰骋,也任由自己陷入情、欲之中。或许只有这样吧,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留在自己身边,威尔逊公爵闭起了眼,就让他卑鄙无耻一次吧,他太想和他在一起了,无论是什么方法也好,只要能够在一起,他什么都愿意做,最后埃文在威尔逊公爵又像是痛苦又像是欢喜的喟叹声中,释放了自己的欲/望。 第96章 清醒之后 这一夜的火热让埃文彻底的将自己压抑了许久的冲动释放,他几乎一晚上都没有让威尔逊公爵有一刻的喘息,他们一直纠缠到了凌晨四五点,埃文这才放过了威尔逊公爵,终于停了下来,而这个时候的威尔逊公爵也早就失去了意识。 埃文一头栽倒在威尔逊公爵身边的枕头里,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这样不知节制的做法,让埃文在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脑子就像是炸了一样,耳朵里满是嗡嗡声,后脑疼的相识要炸裂一样。 埃文尝试着想要睁开眼睛,但是眼前刺眼的光让他根本无法睁开眼睛。 埃文抬起手背挡住了眼前刺眼的光,他的意识此时还是有些游离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他想要起身,一条薄被顺着他的身体滑落了下来,埃文被身上的触感弄得一愣,继而昨晚的回忆便如同潮水一般向他涌来。 他在布鲁斯家在欲、望之间的挣扎,他上了马车之后对威尔逊公爵上下其手的时候,还有昨天…… 埃文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将他的脸埋在了手掌之中,这……这简直…… 埃文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自己昨晚所做的那些事,虽然他还记得自己对以后的考量,但是当时他的脑子是彻底被欲、望所占领,此时想着,虽然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彻底的走到了最后一步,但是今天到底应该如何面对威尔逊公爵,埃文一点头绪都没有。 想起了威尔逊公爵,埃文猛地回过头朝自己身边望去,却发现原本应当躺在他身边的人并不在原地,埃文一时之间神情有些发愣。 威尔逊公爵去哪了? 埃文从床上站了起来,这一次薄被彻底的从他身体滑了下来,露出了他修长精壮的身体,埃文将仍在脚下的袍子捡了起来,胡乱的套在了身上,就想要往出跑。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埃文原本急切的脚步不由得一顿,最后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赶紧冲过去打开了房门:“查……”原本就在嘴边的那个名字终于在看着门外那个人的脸的时候咽了下去。 “克里斯管家?”埃文微微皱了皱眉,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你怎么来了。”若是埃文没有记错的话,昨晚他们来到这个地方,克里斯管家其实并没有过来。 克里斯管家看着埃文衣衫不整的模样,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沉声道:“是公爵大人派我过来的。” “公爵?”埃文微微抿了抿唇:“他现在在哪儿?” “公爵大人已经回到伦敦了,他不放心您一个人在此,所以让我来接您。”埃文这个时候才猛然察觉,外面已经是艳阳高照,若是没有差错的话,只怕已经是中午了。 “他……”埃文略微有些犹豫的看着克里斯管家:“他是什么时候回去的?” 公爵昨晚被他折腾成那样,还急忙赶回了伦敦,现在的处境肯定不是很好。 克里斯管家的脸色终于在这个时候有了变化,他微微挑了挑眉,心中也是存着几分疑惑:“恕我多嘴,您和公爵大人发生什么事儿了吗?大人今天早上六点半就回到了伦敦,一会去便将自己关到了书房,这实在是太不同寻常了,您知道写什么吗?” 克里斯管家虽然隐隐知道威尔逊公爵对埃文的心思,但是他万万想不到埃文竟然胆大包天道对公爵做出了那样的事情。 埃文被他问得略微有些尴尬,但是他的心中却也在盘算,如果公爵是六点到达伦敦的,那么他最迟也要五点离开,看起来威尔逊公爵在他睡过去之后就离开了。 埃文忍不住握了握拳,心中的情绪十分复杂。 “请您马上准备马车,我要回伦敦。”埃文低声道,现在他和公爵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也许只有回到了伦敦,才会有解决的机会。 克里斯管家做事情十分利索,当下就准备好了马车,埃文也没有讲究,自己胡乱套好了衣服,拒绝了克里斯管家的帮助,转身就上了马车。 因为埃文心急如焚,所以马车也走得很快,原本要两个小时的路程,他们一个半小时就到了,埃文被颠的脸色发青,心中却越发担忧,他都成了这个样子,威尔逊公爵也经历了这样的路程,只怕现在情形不妙啊。 埃文没有理会小爱德华惊喜的声音,径直上了二楼,走到了威尔逊公爵的卧室门口,同以往不同,门是紧闭着的,在以前,只要是埃文来,威尔逊公爵的所有房间都是为他敞开的。 埃文心中一时有些沉重,他抬起手敲了敲门:“公爵大人。”他说道。 里面并没有人应答,埃文一时间有些烦躁起来,他一个人在里面不会是…… 想到有这个可能性,埃文敲门的声响更加大了:“公爵大人!查尔斯!”他几乎是在拍门了。 周围人都被埃文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在她们看来,埃文一直都是温和儒雅的人,他们从未见过埃文如此暴躁不安过。 在埃文一声高过一声的敲门声中,门里面终于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埃文……”然后便是一声巨响,好像是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埃文被吓了一跳,急忙冲着身边的克里斯管家喊道:“快!快去哪备用钥匙!” 克里斯管家也被埃文的响动吓了一跳,听了埃文的话之后,他立刻朝楼下跑去,脸上的神色十分难看。 难道他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埃文此时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心里不好的想法不停的往外冒。 一直等到克里斯管家将钥匙拿了上来,埃文一把将钥匙抢了过来,上去开门。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埃文却突然发现,就连他开门的手都在发抖,埃文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愣了一下,然后又立刻反应了过来,赶紧将门打开了。 埃文第一个冲进了威尔逊公爵的卧室,屋里没有开灯,四处一片昏暗,克里斯管家也想要进来,却被埃文抬手挡住了,他相信,威尔逊公爵一定不愿意他这个样子被太多人看见。 克里斯管家有些疑惑的看了埃文一言,埃文被他看得心里发虚,脸上却故作镇定:“公爵大人现在心情不好,让我先和他说几句话,你再进来。” 克里斯管家满腹犹疑,但是最后还是只住了脚步,并没有进去。 埃文在克里斯管家出去之后就将门关上了,而他自己则是接着窗口隐隐透出的光亮,朝着公爵的床边走去。 等他走到床边的时候,他终于看见了威尔逊公爵,他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黑色的卷发凌乱的耷拉在头上,和他平时严肃冷淡的模样一点都不一样。 而他的脸色则是苍白的可怕,嘴唇铁青,面无人色,浑身都在出虚汗。 埃文被此时的威尔逊公爵吓了一跳,赶紧将他从床上扶了起来:“公爵大人,你没事吧,我……我……你需要医生吗?”埃文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他这辈子都没有照顾过任何人。 威尔逊公爵终于在此时睁开了眼睛,他直直的看着埃文,眼中透着奇异的光芒:“我……我怎么样,你应该最清楚。”他的这句话好像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一样,但是语气间却带着一股亲昵的埋怨。 埃文听着这话只觉得心头一颤,脑子里绮思又浮了上来,但是看着威尔逊公爵此时这般可怜的模样,埃文又硬生生的将自己的绮思压了下去,轻轻咬了咬舌尖,这才语气平缓的说道:“我……我很抱歉。”他的神情略微有些尴尬。 威尔逊公爵此时正半靠在埃文的怀里,埃文那一瞬间的僵硬他当然察觉到了,心中忍不住笑了笑,但是脸上却依旧做出一副冷淡的模样,咬了咬下唇道:“道歉有什么用,你既然做出了如此大胆的事情,就应当知道做这件事的后果!” 埃文被威尔逊公爵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跳,心想他不会真的要处置自己吧,因而又忍不住低头看了他一言,却发现了他早唇边还未收回去的弧度,不由得挑了挑眉,心中大致有了底细。 “我做出的事情不可饶恕。”埃文语气沉重的说道:“但是您此时的境况十分不好,请您一定允许我请医生过来,等您好些了,您如何处置我,我都不会有怨言。” 埃文如此公事公办的话让威尔逊公爵心中一阵气闷,忍不住抬头狠狠的瞪了他一言,原本想要从他怀中睁开,但是他此时原本就十分虚弱,所以并未成功,威尔逊公爵心中一时间觉得有些丢脸,只能赌气的说道:“你若是敢请医生过来,我就从这儿跳下去,我宁愿死,也不愿失去我的尊严!” 看着他这副样子,埃文忍不住叹了口气,心想他又何必和一个病人计较呢,他现在原本就不大好,若是再气着了,只怕病上加病,那时候,只怕就不好收场了。 埃文只得抬起手抚了抚威尔逊公爵耷拉在额前的黑发,柔声道:“查尔斯,你现在很不好,如果要是不请医生的话,我的罪孽就更加深重了。” 埃文温柔的声音让威尔逊公爵心头一颤,他转过头看向埃文,却发现他眼底的柔情掩也掩不住,威尔逊公爵只觉得心头一片火热,难道他……难道他…… 威尔逊公爵猛地扑了上去抱住了埃文。 “你……你……”他嘴唇颤抖,几乎说不出一句话。 埃文看着紧紧的搂着自己的威尔逊公爵,心中突然一阵喟叹,原本烦躁不堪的内心,也在此时终于平静了下来。 埃文轻轻的回保住威尔逊公爵,在他的耳边低声道:“我之前对您说过的,爱情从无处来,但是无论是哪一种爱,都值得我们去尊敬。” 第97章 奇妙处境 威尔逊公爵听到埃文说的那句话之后,双手微微的有些颤抖,下一瞬,埃文只觉得腰间一紧,威尔逊公爵将他抱的更紧了。 埃文心中忍不住有些触动,轻轻的抚了抚威尔逊公爵的后背。 他们两个就这样拥抱着,气氛既温馨又平和。 许久之后,威尔逊公爵终于松开了埃文的腰,他低垂着头,并不看向埃文的脸,低声道:“你……你既然也是这样的感受,那么教会那边要怎么样呢?” 埃文听到他的问话忍不住一愣,他倒是从没考虑过这一点,虽然他本人并不介意这方面的事情,但是这个时候的教会对于这一点却不像现代那样宽容,在这个时候,同性相恋还是一种犯罪。 埃文忍不住有些沮丧,脸上也忍不住一阵苦笑,低声道:“我背叛了上帝的教诲,只怕是无法在教会中生存了。” 说着这样的话,埃文的脸上流露出遗憾的模样,好像是真的对这个结果充满了无奈。 威尔逊公爵听着埃文略带苦涩的声音,忍不住咬了咬唇,他十分清楚埃文对于上帝的热爱,同时也明白这个时代对于同性相爱的排斥,他忍不住咬了咬牙,低声道:“你不要这样。”他抬起头看向威尔逊公爵,神情坚定:“这件事情都是我的错,与您没有关系,请您千万不要责怪自己,教会那边不会知道这件事情,请您安心的呆在德兰里尔就好,不要让这些事让您分心。” 埃文看着威尔逊公爵的样子,先是一愣,继而又忍不住笑了笑:“怎么能说是你的错呢?这原本就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威尔逊公爵从来没有期待过埃文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看着埃文的笑脸,微微抿了抿唇,心中却是心肠澎湃。 埃文看着威尔逊公爵的样子,忍不住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手心的温度让他忍不住皱眉:“您现在的状况十分不好,必须要请医生过来!”他的语气十分坚定。 威尔逊公爵再埃文的手掌触到他的额头的时候,整个人就忍不住一阵颤抖,昨夜的疯狂一下子涌入了他的脑子,他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与之前苍白的模样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您怎么了?有什么难受的地方吗?”埃文看威尔逊公爵突然脸色大变,急忙问道。 威尔逊公爵立刻摇了摇头,将脸转了过去,他虽然早就娶妻生子,但是他与他那个死去的妻子之间的接触就如同最严苛的清教徒一样,即便是同床也是十分拘谨的,几乎都是穿着衣服草草结束,连赤膊相对也从来未有过,在这之前,他似乎对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半分兴趣,要不是为了克里斯特家族的传承,只怕连这个他也懒得去做,但是昨夜…… 昨夜的事情彻底的突破了他对这种事情的感知,让他明白,这个世上原来还有这样疯狂的事情。 “如果你坚持要请医生过来的话,就请威廉姆斯医生过来吧,克里斯知道他的联系方式,他之前与我们家相熟。”威尔逊公爵抑制住颤抖的声音,低声道。 因为屋里昏暗的灯光,埃文并未看清威尔逊公爵的表情,只是点了点头,又扶着他躺了下去,这才准备离开,但是在离开之前,看着紧紧闭着双眼的威尔逊公爵,埃文不知为何竟然觉得有些可爱,忍不住附身亲了亲他的额头,感受着躺在床上人瞬间僵硬的身体,埃文忍不住沉声笑了笑,低声道:“请您不要担心,我会一直守着您的。”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一直等到埃文离开,威尔逊公爵这才睁开了眼睛,他有些愣愣的看着门的方向,许久之后,忍不住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死死的咬住了下唇,他的脸此时正一阵阵的发烧,心跳的飞快,好像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 好像从遇到埃文的那一刻起,他整个人都变得不正常了,威尔逊公爵放下了手,看着黑黢黢的虚空,心中无意识的想着。 埃文从威尔逊公爵的房间离开之后,便立刻下了楼,克里斯管家此时正一脸担忧的站在楼下等候,看见埃文下来了,急忙迎了上去:“布鲁斯牧师,公爵大人到底……”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埃文抬手止住了:“去将威廉姆斯医生请过来吧,公爵只接受他的治疗。” 一听要请医生,克里斯管家脸上的神情越发焦急了:“医生?公爵大人到底怎么了?” 埃文略微觉得有些心虚,但是此时并不能真的告诉他真相,埃文只得低声道:“公爵在回来的路上着凉了,有些发热。.” “什么?”克里斯管家立刻急了:“这实在是太可怕了,我立刻去请医生。” 看着克里斯管家神情沉重的走远,埃文还是有些疑惑,不过是一个发烧,竟然也如此郑重其事吗?然后他突然就想起来,这可不是医疗设施完备的现代,在这个时候,一个简单的伤寒就可以轻易的夺去一个人的生命。 埃文此时心中终于慌了,这可怎么办?如果是发热还好,要是转成了肺炎可是要命的。 埃文终于意识到这事情的严重性,因而也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沉静,立刻朝着楼上跑去。 当他冲进房间的时候,威尔逊公爵还在傻傻的看着天花板,突然听见有人进来了,又立刻心虚的闭上了眼睛,而埃文则是不管不顾的冲到公爵的床边,半跪在他的身边,看着威尔逊公爵略带红晕的脸,他几乎被吓得魂不附体。 “公爵大人,您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您坚持一会儿,医生马上就来了。” 听着埃文急促的语调,威尔逊公爵有些疑惑的睁开了眼睛,看着他慌乱的眼睛,威尔逊公爵心中也忍不住一跳:“你怎么了?”刚刚还是平静的样子,怎么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慌成了这样。 埃文神情沉重的摇了摇头,握住了威尔逊公爵露在外面的手,低声道:“您要快点好起来。” 威尔逊公爵听到这句话,心中这才明白了几分,忍不住就笑了笑:“原来您在担心这个,请您放心吧,这一点小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埃文有些不相信,直直的看着他:“您不必安慰我,刚刚您的脸红的发热,这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您也不会生病。”埃文低下了头,疯狂的心中思索着他在现代获得的知识,看看是否有可能解决现在的问题。 听埃文说起这个,威尔逊公爵心中忍不住一阵赧然,原来他以为自己发烧了,这简直……虽然他是真的有些感冒,但是刚刚他脸色烧红,却不是…… 威尔逊公爵根本无法将这个原因说出来,只能由着埃文抓着自己的手,一脸的惶恐。 一刻钟之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终于从门外传了进来,埃文立刻站起了身,朝着门外看去。 威廉姆斯几乎是被克里斯管家赶着跑了进来,他的气儿还未喘匀,就又被埃文扯到了威尔逊公爵的床边。 “医生先生,请您快看一看,公爵大人的病情如何?” 埃文此时神情慌乱,好像之前那个精于算计的人并不是他。 威廉姆斯也被这样的埃文给吓了一跳,急忙走到了威尔逊公爵的床边,他先是看了看威尔逊公爵的脸色,然后又拿出听诊器听了听威尔逊公爵的心跳声,这才松了口气。 “请您放心吧。”他对着旁边一脸焦急的克里斯管家和埃文说道:“公爵大人只是感冒了,这几日好好卧床休息就好了,千万不要再见风。”之前看着克里斯管家的模样,他还以为公爵怎么样了,没想到是虚惊一场。 克里斯管家再听完这些话之后不由松了口气,但是埃文却并不敢相信这位十九世纪的医生,依旧皱着眉:“真的吗?可是之前公爵的脸很红。” 威廉姆斯医生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又看了看这件密闭的屋子,道:“也许是因为这间屋子实在是太闷了,这才有了这样的反应,请您相信我,公爵大人的心跳声和呼吸都十分正常。” 埃文勉强接受了这个原因,但是又忍不住道:“那您有什么药吗?” “药?”威廉姆斯医生有些疑惑的看了埃文一眼,原本想要拒绝,但是看着躺在床上神情冷淡的公爵,又将拒绝的话咽了回去:“我之前曾在一个东方医生那里得到过一种植物,虽然很辛辣,但是却很有效。” 他小心翼翼的从包里掏出一块白色的固体,又切了一小块,递给了埃文。 埃文只看了一眼那个东西,就知道那是生姜,他没有想到,这个东西竟然也传到了英国,心中忍不住有些哭笑不得。 克里斯管家却十分小心的接过了生姜,像是看圣物似得看着生姜,低声道:“真是太好了,上帝保佑,那些东方人的药物一直都十分有效。” 威廉姆斯管家十分同意的点了点头,温声道:“你每次切一点熬成水,让公爵服下,几天就会好的。” 克里斯管家点了点头,将威廉姆斯医生的吩咐都牢牢的记在了自己的心里。 最后威廉姆斯医生是克里斯管家亲自送走的,他来的十分狼狈,离开的时候却得到了最高的礼遇,公爵府最后甚至派了一辆马车将他送了回去,十分的给面子。 埃文此时才算是松了口气,他坐在威尔逊公爵的床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疲惫。 威尔逊公爵抬头看着他的侧脸,心中却隐隐有些甜蜜。 “没想到你也有这样鲁莽的时候。”威尔逊公爵忍不住笑着道。 埃文苦笑了一声:“您就不要嘲笑我了,这一次真是可怕,要是您真的转成了肺炎,我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说着这些话,埃文心中也觉得有些古怪,一开始他只是想抓着威尔逊公爵这个有利的靠山,让自己过得更好,其实在三天前他还是一直这样想的,但是经过了昨晚和今天,他却有些不确定起来,自己的内心,是否真的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冰冷。 公爵看着埃文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中微微有些不舒服,急切的想要抓回埃文的目光和心神,忍不住道:“我们明天回德兰里尔好不好?”或许之前德兰里尔对威尔逊公爵来说只不过是一个避风头的地方,但是此时此刻,那确实他最心中最温暖和怀念的地方,现在伦敦的情形已经稳定下来了,乔治已经不需要他了,他也就没有必要再在乔治面前提醒他,他还有一个有权有势的叔叔。 埃文被公爵的提议弄得一愣,最后又马上反应过来,他笑着抚了抚威尔逊公爵柔软的黑发,笑着道:“好啊。” 第98章 陡生波折 威尔逊公爵既然说要回德兰里尔,那么就绝对不会含糊,当他第二天身体好了一点的时候,他就准备去白金汉宫向乔治辞行,埃文十分担忧他的身体,好说歹说总算是将他拦了下来,但是即便是如此,威尔逊公爵也没能多歇几天,等到他能下床的时候,他便立刻去了白金汉宫。 埃文其实很明白他的想法,对于此时的威尔逊公爵来说,伦敦已经不是久留之地,虽然之前他对乔治王子还有辅助之恩,但是现在王子变成了国王,他这个有兵权的叔叔就变得碍眼起来,若是再乔治面前晃得久了,只怕恩人也会便仇人。 威尔逊公爵上午进了白金汉宫,下午才回来,他回来的时候,脸色略微有些凝重。 埃文看着他的样子,心中忍不住有些担忧,急忙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威尔逊公爵抿了抿唇,神情略微有些犹豫。 “您就对我直说吧。”埃文看出来了威尔逊公爵的犹豫,直接道:“我并不是一个脆弱的人。” 听到埃文几乎是有些强硬的话,威尔逊公爵赶紧急着解释:“不,并不是您想的那样,我对您的勇气并没有半分怀疑,只是这一次的事情有些奇怪。”说起这个,威尔逊公爵微微顿了顿,又道:“我原本以为乔治会直接让我离开,但是没想到他竟然劝我留下,这实在是太不同寻常了,我原本以为他是客气,但是我说了几次他都拒绝了,这实在是……”威尔逊公爵皱起了眉。 埃文也有些诧异,按理来说,对于乔治来说,威尔逊公爵绝对算是所有贵族里面最值得警惕的一个人,他手握兵权,身份高贵,又功勋卓著,这样的人对于乔治来说,不吝于一个□□,让他坐寝难安。 如今威尔逊公爵提出要离开,就算不是像他父亲那样高高兴兴的送他离开,至少也是应该装模作样一番再让他走,如此真情实感的想要他留下,却是有些古怪了。 “这件事您征询过菲尔德公爵的想法吗?”埃文口中的菲尔德公爵正是奥兰姆勋爵,尊敬的老菲尔德公爵已经在之前伦敦的那一场动乱之中去世了,而他唯一的婚生子奥兰姆则正式成了菲尔德公爵。 “没有。”威尔逊公爵的眉头并没有半分松动:“不过我猜他也并不知道乔治的心思。”威尔逊公爵想起了乔治拒绝自己的时候奥兰姆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诧。 “哦?”埃文微微挑眉,奥兰姆都不知道,这可真是太奇怪了,奥兰姆可是乔治真正的心腹,连他都不知道,那么这个乔治国王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你不用担忧。”看着埃文思索的样子,威尔逊公爵突然柔声道:“你放心吧,这件事情我会解决的,乔治是一个明智的人,他知道什么事情对他最好。”威尔逊公爵心中转过了几个想法,轻轻捏了捏袖口。 埃文也十分同意威尔逊公爵的这个结论,这位新出炉的乔治王国,并不是一个傻子,相反,他的城府很深,他既然这样做了,那就一定有其他意思。 就在两个人都若有所思的时候,克里斯管家突然走了进来,低声道:“公爵大人,菲尔德公爵来了。” 埃文心中一惊看向克里斯管家,威尔逊公爵却十分平静,看着今天奥兰姆的表情他就知道,这一场拜访是无可避免的。 “请他进来吧。”威尔逊公爵语气平静的说道。 克里斯管家躬身退了出去,埃文这才开口问道:“您说菲尔德公爵这一次来是想做什么?” 威尔逊公爵听了只是勾了勾唇:“只怕是有什么内部消息要说吧。” 威尔逊公爵略带嘲讽的语气让埃文忍不住一愣,继而又笑了笑:“您说的很是。”上位者心中有某种想法,又不好意思自己说出来,自然就该有人过来递话了。 片刻之后,奥兰姆就在克里斯管家的带领下走了进来,他先是与站起来迎接他的威尔逊公爵握了握手,然后次啊笑着看向埃文,低声道:“离上次见您已经有很长时间了,这段时间您过得好吗?” 埃文很是矜持的笑了笑:“我过得很好,多谢您的关心。” 奥兰姆看着埃文礼貌却疏离的态度,忍不住抿了抿唇,转而又看向威尔逊公爵,笑着道:“公爵大人,我有一件事情想要与您单独谈一谈。”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微微低垂着眼眸,并没有看一眼屋里唯一的‘外人’埃文。 埃文眼睛微眯,握了握拳。 威尔逊公爵却只是冷笑了医生,看向奥兰姆的神色有些冷淡:“您有什么话就现在说,如果您不想说的话就可以离开了。” 这句话说的既冷硬又粗鲁,十分的没有礼貌,就算是一个普通人也会觉得十分冒犯,但是奥兰姆却只是苦笑了一声,轻轻摆了摆手:“抱歉抱歉,我无意让人生气,只是这件事情我十分难以开口,这才向您做出这样无礼的请求。” 威尔逊公爵微微皱了皱眉,看了奥兰姆一眼,语气稍微缓和了几分:“布鲁斯先生是一位值得信任的人,您对我说的一切都可以对他说,我十分信任他。” 埃文没想到公爵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忍不住看了威尔逊公爵一言,这个时候正好公爵也看了过来,他们两个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一时间周围的空气都显得有些凝滞,威尔逊公爵眼中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温柔让埃文的心脏也忍不住漏跳了一拍。 这两个人之间肆无忌惮的对视奥兰姆当然察觉到了,他默不作声的将这一幕记在了心底,对于这二人的关系,又有了新的猜想。 “既然您这样说。”奥兰姆打破了他们二人之间的沉寂,突然道:“那我就有话直说了。” 威尔逊公爵被奥兰姆的声音唤回了神,默默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点了点头。 埃文则是立刻垂下了眼眸,心中忍不住涌动着一丝怪异的感觉,他和威尔逊公爵之间的关系好像开始变得不同寻常起来。 “今日您觐见国王陛下,突然提出要回德兰里尔,这是您的真心话吗?”奥兰姆直直的看着威尔逊公爵,眼中满是严肃。 “当然是真的。”威尔逊公爵有些奇怪的看了奥兰姆一眼,皱着眉回道:“我怎么会在这种事上说假话。” 听到他这样说,奥兰姆忍不住苦笑了一声:“也就只有您会这样想了,现在国王陛下刚刚登上王位,您是拥立国王陛下的大功臣,您在这个时候想要离开,难免会有人议论是国王陛下容不下您。” 威尔逊公爵忍不住挑了挑眉:“这是什么说法?我的封地就在德兰里尔,难道我想要回家都不行吗?”他没有想到,乔治竟然爱惜名声到了这个地步。 奥兰姆听他问起这个,小心的看了威尔逊公爵一言,低声嘟囔道:“您手中掌握着军队,想要去哪儿当然都行了。” 这一句话宛如一声巨响在威尔逊公爵耳边炸开,他猛地站了起来,神情不善的看着奥兰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乔治到底想要做什么!” 原来说到底还是他的军队,他竟然没想到,小乔治竟然还有这样的胆子。 奥兰姆看见威尔逊公爵急了,赶紧起来解释:“不不不,这并不是国王陛下的意思,只是这一次国王陛下没有同意您的请求,难道您就没有想过这方面的原因吗?” 原来是奥兰姆猜测的,威尔逊公爵皱着眉坐了下来,虽然是奥兰姆猜测的,但是威尔逊公爵仔细一想,却也未必不会是这个原因,这一次的政变他的军队扮演了很关键的角色,难免也会让乔治有所忌惮。 威尔逊公爵心中感到十分气愤,同时也有些憋屈,难道他真的需要将自己父亲遗留给自己的军队拱手让出去吗?威尔逊公爵抿了抿唇,他就算现在拖着不让出去,只要乔治有这个想法,只怕日后会更加针对他,到那个时候,只怕他连一个主动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好好想一想的,你先回去吧。”威尔逊公爵冲着奥兰姆摆了摆手,脸色疲惫的说道。 奥兰姆看着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心中已经有所软化,原本还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身离开了。 奥兰姆离开之后,埃文满脸担忧的走到了威尔逊公爵的书桌前,低声道:“事情真的想菲尔德公爵说的那样糟糕吗?” 威尔逊公爵一手撑着额头,满脸的疲惫:“很有可能。”他的余地低沉而又无奈。 埃文看着他这样心中也有些不好受,威尔逊公爵在他心中一直都是高傲冷淡的存在,他何尝见过这样的威尔逊公爵,埃文忍不住握了握拳,没想到事情才刚刚安定,乔治国王就要清算功臣了。 威尔逊公爵抬头正好看见埃文脸上的担忧,心中忍不住一软,算了,交出去就交出去吧,反正那个军队也早就不像自己父亲那个时代那样听话了,如果交出去能让乔治放心,给他就给他吧,克里斯特家族也不会因为这个而衰落,他们正好也可以过几天安稳的日子,他已经烦透了让埃文时刻担惊受怕的生活。 “好啦。”他伸手拉住了埃文的手,柔声道:“你放心吧,会没事的。” 看着威尔逊公爵脸上的笑容,埃文知道他是为了安慰自己,也忍不住抬手抚了抚他的侧脸,低声道:“他现在是国王,我们争不过的。” 如果是登基之前也许还有机会,但是现在乔治已经成为国王,而且声望如日中天,威尔逊公爵与他对抗基本上没有半分机会。 威尔逊公爵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我知道的,你放心吧。” 第99章 离开伦敦 在奥兰姆来过之后的第二天早上,威尔逊公爵与去了白金汉宫。 这一次他来的时候,乔治正在接见外交大臣,乔治刚刚成为国王,有很多外交工作需要处理,于是威尔逊公爵便只能在乔治接见大臣的客厅外面等候,他坐在廊下的软椅上,心情十分不好,虽然之前他总觉得他父亲留给他的军队用的并不顺手,但是无论如何这也是属于克里斯特家族的军队,如今要在自己手中被终结,威尔逊公爵无论如何都是有些不舒服的。 片刻之后,原本紧闭的大门终于有了反应,以为带着白色假发穿着十分浮夸的仆人走了出来,对着威尔逊公爵微微颔首,低声道:“国王大人请您进去。” 他在这儿坐了还不到三分钟,乔治竟然已经结束了吗?威尔逊公爵心中暗暗想,但是脸上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点了点头,转身走了进去。 他一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乔治和一位老绅士坐在沙发上,看他进来了,俱都站了起来,这个老绅士威尔逊公爵认识,叫尤克里,是一位爵士,尤克里家族也算是英国比较老牌的贵族了。 “国王陛下。”老尤克里一直以八面玲珑著称,此时一看威尔逊公爵进来,便知道之后的事情是他无法涉及的了,所以急忙向着乔治告辞:“今日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我先退下了。” 乔治装模作样的惊讶了一下,然后才道:“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今天你也辛苦了,快回去吧。”他神情温和的对着尤克里笑了笑。 看着老尤克里恭恭敬敬的离开,乔治脸上那抹虚假的笑容这些卸了下来,对着威尔逊公爵,他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笑着道:“这真是一场灾难,我没有想到,成为国王竟然是如此繁琐的事情,看着那长长的表情名单,我都头疼。” 威尔逊公爵并没有想要听他倾诉与外国王室的交流问题,只是敷衍的扯了扯嘴角,然后立刻道:“陛下,如今已经是初冬了,我要是再不回德兰里尔,只怕我属下的佃户们会过不好这个冬天。” 乔治原本脸上轻松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原本温文尔雅的脸一时间有些僵硬:“查尔斯叔叔,我上次不是已经与您讨论过这个问题了吗?现在还不是您回去的最好时机,这一次您对我的帮助很大,我希望您能留在伦敦帮助我。” 威尔逊公爵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帮助他?只怕是想将自己锁在他身边才会放心吧。 “陛下,我对如何治理一个国家并没有多少经验,我到现在为止一大半的人生都在和我封地上的人打交道,您对我寄予这样的厚望我实在有些惶恐,只怕会辜负您的期待,还是让我回到德兰里尔吧,即便是在遥远的小镇,我也会为您祈祷的。”威尔逊公爵半垂下了眉眼,神情不明的说道。 乔治看着威尔逊公爵的样子,忍不住眯了眯眼,他十分清楚威尔逊公爵的能耐,当年在牛津的时候,他永远都是最耀眼的存在,后来回到了伦敦,他更是初一参政便获得了众多政客的另眼相看,当时的内政大臣甚至希望能将他当成自己的政治继承人来培养,可惜…… 乔治忍不住握了握拳,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您不必如此妄自菲薄,您的能力我是十分明白的。” 但是威尔逊公爵却对这样打太极般的话有些厌恶了,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乔治,皱着眉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听着威尔逊公爵连尊称都不带了,乔治忍不住一阵苦笑:“查尔斯叔叔,我是真的希望您能留在伦敦,伦敦有什么不好呢?德兰里尔不过是个偏远的小镇,您回去了绝对不会有您在伦敦这样惬意。” 威尔逊公爵心中忍不住有些生气,乔治果然还是当年的那个乔治,总是喜欢以己度人。 “我在德兰里尔过得好不好就不劳您费心了,我这次回去会将我手中的军队交给您的,请您放我离开伦敦吧。”威尔逊公爵发现自己已经厌烦了再与乔治试探来试探去了,直接就道。 乔治瞬时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威尔逊公爵:“您……”他抿了抿略微有些干涩的嘴唇,直直的看着威尔逊公爵:“您就是这样想我的吗?” 威尔逊公爵听着他的语气忍不住挑了挑眉:“我是怎么看您的并不重要,我想要离开伦敦,请您允许。” 乔治看着威尔逊公爵坚定的样子,顿时心中忍不住有些懊恼,他没想到他为了离开伦敦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放弃克里斯家族的军队,这样的结果乔治从来都没有想过。 “查尔斯叔叔。”乔治此时终于恢复了平静,只是眼中的神色还是略微有些暗淡:“我并没有想要收回您军队的意思,那是我的父亲赐给您父亲的军队,这次我能成功入主白金汉宫也有您的功劳,而您更是我的叔叔,我绝对不会这样对待您的,之前强留您在伦敦是我的不对,如果您坚持要离开,那么就请离开吧。” 乔治有些疲惫的捏了捏鼻梁,并没有再看威尔逊公爵。 威尔逊公爵此时却是有些费解了,他看了乔治一眼,难道他真的不在乎自己手中的军队?威尔逊公爵心思微转,他还是在乎的,不过现在他正处于风口浪尖上,要是在这个时候收回他手中的军队,只怕会损害他的名誉,后面只怕还有别的手段,威尔逊公爵心中瞬间提高了警惕,同时又感觉有些厌恶,看起来即使他日后离开了伦敦,还是不能从这些事情中脱身。 “多谢您的理解。”威尔逊公爵躬身行礼。 之后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在气氛冷下来之前,威尔逊公爵终于告退离开了。 看着威尔逊公爵的身影消失在大门之后,乔治脸上原本温和的笑意也渐渐冷了下来,突然道:“这是你告诉他的主意吧?”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是语气却十分坚定,在略微有些空旷的大厅中十分清晰。 这句话说完之后,大厅侧面书柜上突然有一扇门缓缓打开了,走出来的人正是奥兰姆,他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看起来丝毫不在意乔治王子冷淡的话语:“是我告诉他的,难道这不是您所需要的吗?” 他的话说的如此理所应当,就连乔治也忍不住一愣:“他是我的叔叔!我如何会这样对待他!”乔治立刻反应了过来,十分生气的高声喝道。 奥兰姆从来都没有见过乔治这样生气过,但是他的面色依旧冷静,冷声道:“他虽然是您的叔叔,但是他也是您的臣子,您是否还记得这个?” 乔治一下子愣住了,他直直的看着奥兰姆,仿佛已经不认识这个人了,许久之后他终于有些颓丧的坐回了沙发上,他低着头,奥兰姆并不能看清他此时的表情。 “我必须这样做吗?”乔治的语气微微有些颤抖,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看着乔治这样,奥兰姆的脑子里突然就跳出来他们三个小时候的模样,他和乔治永远都跟在威尔逊公爵身后,看着他的目光崇拜而又炙热,做梦都想要和他一起出去,而威尔逊公爵则永远都是那个高傲冷漠的少年,对他们十分的不耐烦,但是无论去什么地方,他永远都不会拒绝他们的跟随。 “您必须这样,这是您的责任。”奥兰姆平静的说道,仿佛当初的年少时光只不过是一场幻觉。 ** 威尔逊公爵带着好消息回到了他的府邸,埃文知道乔治王子竟然没有丝毫条件就放他们离开十分诧异,但是想想如今的境况,倒也明白了几分。 威尔逊公爵生怕这件事情还会生出变故,当晚就命令克里斯管家收拾东西,倒是让克里斯管家忙的措手不及。 “您要现在离开?”他有些诧异的看着威尔逊公爵,丝毫不明白自己这位男主人突如其来的心思。 “我必须现在离开,克里斯,你跟了克里斯特家族这么多年,也应该明白我们的难处,现在德兰里尔是我最好的归处。”威尔逊公爵缓缓说道。 克里斯管家一时之间有些汗颜,他当然知道当年克里斯特家族是如何被先王从伦敦逼回德兰里尔的,甚至也十分明白,老公爵死的时候,还心心念念的想要再一次回到伦敦,重振克里斯特家族的荣光,他以为现在有了新的国王会有所不同,如今看起来,还是不行。 “是的,是我的错,我会在明天就准备好的。”克里斯有些遗憾的颔了颔首,离开了威尔逊公爵的书房。 看着克里斯离开,埃文轻轻皱了皱眉:“我们这样着急的离开不会有什么不妥吗?” 威尔逊公爵听着埃文的问话却没有了之前的严肃,只是温和的笑了笑:“您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既然威尔逊公爵下了保证,埃文倒也不怎么担心了,第二天天还未亮,他们就准备好了行装,乘坐着威尔逊公爵府上的马车,朝着火车站驶去。 小爱德华还在睡梦之中,埃文抱着他上了马车,在经历了漫长的旅行之后,终于又一次回到德兰里尔,这一次回到这个地方,埃文的感觉却与第一次有了完全不同的感受。 那一次他来到这个地方,心中怀着的是愤懑和不甘已经满心的雄心,但是这一次,他却只觉得安稳和踏实,这个地方对于他已经有了不同的意义。 克里斯管家先行一步,在公爵和埃文下马车的时候,他便已经驾了马车前来迎接。 小爱德华这会儿已经没有了火车上的兴奋,正安安稳稳的躺在男仆的怀里睡觉。 威尔逊公爵和埃文朝着克里斯管家的方向走去,他也迎着他们两个走来,当走近的时候,埃文才发现克里斯管家的脸色并不好看。 “怎么了?”威尔逊公爵皱着眉问道,他当然也看到了克里斯管家神情上的不同。 “公爵大人,镇上的一位修女死了,听说是谋杀!而且还与梅尔上校有关!”克里斯管家当然不敢隐瞒威尔逊公爵,立刻说道。 但是他这一句话说出来,威尔逊公爵还未如何,埃文却被吓了一跳,修女?难道……他的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想法。 第100章 修女疑云 威尔逊公爵听了克里斯管家的话,不由得皱了皱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梅尔上校算得上是他的心腹,如今竟然牵连进杀人事件之中,这实在让他有些吃惊。 “具体的我也并不清楚。”克里斯管家的表情看起来也有些不大好看:“我只是听说,那位不幸死去的莱莎修女,与梅尔上校关系十分亲密,在梅尔上校去探望她的那天,她被人发现死在自己的卧室之中,据闻……”说到这儿克里斯管家的表情也略微有些松动:“据闻她的死相十分凄惨,就连我们镇上最有经验的老验尸官都心有戚戚。” 威尔逊公爵听到这句话,神色有些凝重,梅尔上校算得上他的心腹了,要是真的牵连进这桩案子里,那么他将会很难做。。 “好了,我知道了,你立刻让梅尔来见我,我有话要对他说。”威尔逊公爵神色微沉,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他还是要早做防范。 克里斯管家领命退下,埃文和威尔逊公爵则是上了前面一辆马车,而小爱德华则是被仆人抱着坐到了后面的马车上。 刚一上车,埃文就忍不住开口道:“查尔斯,这位伊莱莎修女我知道。” “什么?”威尔逊公爵有些诧异的看着埃文,修女虽然与牧师同属教会,但是修女是天主教的而埃文却是一位正宗的新教牧师,这两个宗教几乎势如水火。 “您之前与她说过话吗?”威尔逊公爵有些好奇的看着埃文,他没有想到一向不近女色的埃文竟然也会与以为修女认识。 埃文忍不住苦笑了一声:“不,不是您想象的那样,是我在去伦敦之前,曾经听过梅尔上校提起过这位修女。” “梅尔?”威尔逊公爵的眉头皱的越发深了,梅尔到底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他认识这位修女吗?” 埃文叹了口气道:“他何止是认识这位修女呢。” 接着他便将之前梅尔曾今拜托过他的那件事告诉了威尔逊公爵,公爵皱着眉思索了很长时间,终于道:“您认为那位神秘的男子是谁?会是梅尔他自己吗?” “我之前也曾经这样想过。”埃文低声道:“但是您是知道的,梅尔上校是以为已婚之人,我并不敢相信他会做出这样不名誉的事情。” 用朋友的借口来讲一个故事,在埃文之前的人生中十分明白这代表着什么,但是现在这位可怜的修女竟然死了,而且还是在梅尔上校去拜访她的那天死去的,这样巧合的事情,无疑加重了梅尔上校的嫌疑,要是真的是他所做,那么这就太可悲了。 “您真是太天真了。”威尔逊公爵冷笑了一声:“虽然在您的圣经中这样的行为是背德的是无耻的,但是在贵族们的眼中,这根本算不上什么,梅尔这个人虽然心思灵活而且也算得上修身养性,但是这种事情如果遇上了,说不定就会头脑发热。”想到这儿公爵暗自咬了咬牙,若是梅尔上校真的牵扯进了这件事情,那么他就要有所准备了。 埃文看着威尔逊公爵若有所思的样子,也就不再多说了,他十分明白,像是威尔逊公爵这样的人,会很恰当的处理这件事情的。 威尔逊公爵的马车终于在埃文的牧师小屋前停了下来,埃文提着自己并不多的行礼就要下去,却突然被威尔逊公爵扯住了手。 “你真的不和我一起会康沃尔庄园吗?”他眼含期待的看着埃文,语气温柔的像是水一样。 埃文忍不住心头一跳,只觉得指尖有些微微的发麻。 “查尔斯。”他用另一只手抚了抚他的侧脸,温柔的说道:“你知道的,德兰里尔是一个小地方,如果你想要见我,随时都可以。” 威尔逊公爵很清楚埃文这句话的意思,心中不由得有些失落,他低垂着眼眸,并没有松开埃文的手。 埃文看着他这样忍不住笑了笑:“我知道你的想法,我也想和你住在一起,但是我现在的身份还是一个牧师……”说到这儿埃文略微有些尴尬的停住了话头。 但是威尔逊公爵却猛地抬起头开,眼中带着一丝惶急:“你不要怕,这没什么的,我会解决好这件事的,你放心。”一边说着他一边松开了埃文的手臂,低声道:“那我们明天见。” 埃文看着他紧紧的抿着的嘴唇,心中微微一动,突然低下头吻了吻他的额头,然后边立刻转身下了马车。 他朝着自己略微有些简陋的小屋走去,面色平静如霜,但是心中却暗暗因为自己刚才的动作有些雀跃,虽然现在并不是他们住在一起最好的时机,但是能看到这样的威尔逊公爵,埃文却觉得十分满足。 而此时的威尔逊公爵则是坐在空荡荡的马车上,有些呆滞的看着埃文下去的方向,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灼热的触感让他的掌心不由得瑟缩了一下,明明是那样柔软的嘴唇,却让他激动的无法自持,整个人都如同有火在内里燃烧。 威尔逊公爵听着马车外踢踢踏踏的马蹄声,在神情恍惚之中终于回到了康沃尔庄园。 小爱德华被仆人抱上了楼,而威尔逊公爵则是坐在空旷的客厅中,神思恍惚。 一刻钟之后,克里斯管家终于走了进来,看着近乎于有些呆滞的威尔逊公爵,忍不住一愣,但是却也不敢耽误威尔逊公爵的事情,急忙上前禀报。 “公爵大人,梅尔上校来了。”克里斯管家尽量将自己的语调控制在一个十分平缓的范围内。 威尔逊公爵猛地从他的绮思中回过神来,有些不自然的抿了抿唇,这才道:“让他到二楼书房来吧。”说完他便转身上了楼。 克里斯管家有些奇怪公爵的态度,但是倒也不敢说什么,转身出去传话了。 而威尔逊公爵也在这个短暂的时间内迅速的调整了自己的状态,等到听到书房外的敲门声时,他的心情早就恢复了大半。 “进来吧。”伴随着威尔逊公爵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梅尔上校在克里斯管家的带领下走近了公爵的书房。 自从公爵上次见他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了,但是威尔逊公爵却还是被梅尔上校此时的状态吓了一跳,他苍白的脸颊,颓靡的神态,还有发间透出来的缕缕银丝,都让威尔逊公爵无法相信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竟然就是那个礼仪风范俱佳的梅尔上校。 “你这是怎么回事?”威尔逊公爵习惯性的皱起了眉,不管是被牵涉进什么事情,梅尔上校的这个状态都太糟糕了。 “公爵大人。”梅尔上校老老实实的冲着公爵行了礼,但是略微有些晃动的身体还是能看出他的虚弱:“很抱歉用这样的状态来见您。” “你不要说这些。”威尔逊公爵也懒得与他多言,直接道:“你和那位修女到底是什么关系?” “您已经知道了。”梅尔上校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德兰里尔是威尔逊公爵的地盘,他从来没有奢望过会骗过威尔逊公爵的耳目。 “伊莱莎是我的一位旧友,她出了这样的事情我真的无法……”梅尔上校突然将脸埋入了掌心,语气微微有些发颤。 看着他这副样子,威尔逊公爵心中的猜测越发坚定了,他微微顿了顿道:“你口中的那位与伊莱莎修女相好的男士,是不是你自己?”他直直的看着梅尔,丝毫不给他任何搪塞的机会。 梅尔上校被威尔逊公爵的目光看得心中有些发虚,他知道他无法在公爵面前说谎,这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所以顿时他原本并不十分坚固的心理防线一下子就崩塌了。 “哦,公爵大人,您说的没错,那就是我,这实在是太难堪了,我没想到……没想到……”他表情痛苦的高声答道,然后在他更加失态之前将脸侧了过去,但是威尔逊公爵依然看见了他眼角的一抹晶莹。 “您实在是太糊涂了!”威尔逊公爵的声音十分严厉,并没有因为梅尔上校如实相告软弱半分。 “您已经有了妻子,而且对方还是一个修女,您如何能做出这样不名誉的事情!”威尔逊公爵此时就像是一个暴躁的狮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十分焦躁的走来走去。 梅尔上校现在的处境实在是危险急了,几乎就在悬崖边上,只多一步只怕就是万劫不复。 “这件事您告诉过调查这件事情的警长吗?”威尔逊公爵猛地回过头来问他。 梅尔上校有些懵的看着威尔逊公爵,微微动了动嘴唇:“没有。” 公爵目光瞬间一冷,梅尔上校一看事情不对,立刻解释:“公爵大人,并不是我不愿意告诉钱德勒警长,只是自从那日伊莱莎死后,他就将我当作嫌疑犯,我的妻子,亲爱的卡翠娜,一直都在我的身边支持我,我又如何能将这些话说出口呢?其实每一次钱德勒警长来套我的话,我都很想直接告诉他,我那样爱伊莱莎,又如何会杀掉他呢?但是每次看见卡翠娜的脸,这样的话我真的无法说出口。” 说到这儿,梅尔上校的表情更加痛苦了。 但是威尔逊公爵看着他,眼中却带着浅浅的鄙夷,他之前从未发现,梅尔竟然也是一个如此软弱的人,竟然会为了儿女情长分不清事情的轻重。 “这件事情迟早会被人查出来的。”威尔逊公爵的语气十分冰冷:“钱德勒并不是一个蠢人,他既然盯上了你,那就说明他对你有所怀疑,你在这个时候还去隐瞒他,而且还撒了这样并不高明的谎,你认为他会轻易放过你吗?说什么故友这样的蠢话,你一周探望过她几次钱德勒能不清楚吗?只要清楚这些,你和她之间的关系还会像你想象的那样隐秘吗?” 梅尔上校有些呆滞的看着威尔逊公爵,仿佛有些手足无措。 威尔逊公爵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没想到梅尔也会有这么蠢的时候。 “这件事情不能隐瞒,你直接告诉他,也许还能挽回一些你在他眼中的形象……” 威尔逊公爵的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急切的敲门声,威尔逊公爵走上前去将门打开,却看见克里斯管家略微惊慌的连出现在门外。 “公爵大人,钱德勒警长来了,他是来逮捕梅尔上校的!” 威尔逊公爵神情微动,转过头去看梅尔,却发现他早就是满脸惨白。 第101章 调查案件 “逮捕?”威尔逊公爵提高了自己的语气:“他有什么样的证据吗?为什么会突然要逮捕梅尔上校?”威尔逊公爵皱着眉看着克里斯管家。 克里斯管家有些为难的咧了咧嘴,低声道:“这……我也不清楚,只是钱德勒警长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笃定,我也……” 威尔逊公爵皱着眉挥了挥手:“让他进来吧。” 钱德勒竟然逮捕到他的府上了,真不知道他是太过笃定还是看不起自己。 片刻之后,钱德勒警长就跟随着克里斯管家走了进来,他看起来十分谨慎,但是看向梅尔上校的时候,眼神却十分锐利。 “公爵大人。”他微微颔首:“打扰您了。” 威尔逊公爵看着他神情冷淡:“我听说您过来是想要逮捕梅尔,他到底犯了什么错?” “我想您应该从梅尔上校这里听说了镇子上的那件命案了吧?”钱德勒警长并没有被威尔逊公爵严肃的表情所吓倒,而是十分理智的说道:“我之前一直十分怀疑梅尔上校的清白,而就在刚刚,我查到了梅尔上校与伊莱莎修女之间的关系并不像他表述的那样简单,所以我想邀请梅尔上校去警局谈一下这个问题。” 钱德勒警长说的有理有据,威尔逊公爵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如何反驳,他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梅尔上校一言,心中的情绪十分复杂。 “既然如此,那你就跟着钱德勒警长走一趟吧。”面对着神色惶恐不安的梅尔上校,威尔逊公爵十分冷淡的说道:“如果您是清白的,我也十分希望你能尽早的洗清嫌疑。”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意味深长。 梅尔上校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心中一片惶恐。 钱德勒警长没有想到威尔逊公爵会这样好说话,神色闪过一丝诧异。 “十分感谢您的通融。”钱德勒警长冲着公爵点了点头,温声说道。 威尔逊公爵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并未多言。 钱德勒警长带着梅尔上校离开了,威尔逊公爵的脸色却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梅尔上校作为他的心腹,竟然在他回来的第一天就成为了一桩杀人案的嫌疑人,不论最后真相如何,反正对于现在的威尔逊公爵来说,这会让他的面子上十分难看,更不用说在德兰里尔这个小村庄,如果威尔逊公爵没有猜错的话,不出今天晚上,只怕整个村子的人都会知道,想到这一点,威尔逊公爵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威尔逊公爵的预料一点儿都没有出错,这天晚一点的时候,埃文就听说了这件事,当时他正在在圣坛前做最后的祷告,桑德斯夫人正好从外面进来,脸上带着一抹隐忍的激动。 “您怎么了吗?”埃文有些疑惑的问道。 桑德斯夫人嘴唇微微抖了抖,这才欲言又止的说道:“梅尔上校被逮捕了。”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如果是别人恐怕听不太懂,但是埃文却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皱了皱眉道:“这么快?” 看到埃文一下子理解了自己的一丝,桑德斯夫人有些诧异:“您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吗?” 埃文点了点头:“在车站的时候克里斯管家曾经说过。”他等不及桑德斯夫人再说些什么又立刻急切的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突然逮捕梅尔上校?” 桑德斯夫人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样可怕的事情您竟然也听说了,这实在是一件让教会蒙羞的事情,即使这是天主教会的事情……”桑德斯夫人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才继续道:“我听在警局做事的西蒙说,今天有一位小修女去了警局,向钱德勒警长报告了伊莱莎修女和梅尔上校不同寻常的关系,梅尔上校这才逮捕了梅尔上校。” 埃文忍不住皱起了眉,没想到梅尔上校故事中的那个朋友真的是他自己。 “威尔逊公爵大人怎么说?”梅尔上校与威尔逊公爵的关系人尽皆知,梅尔上校出了这样的事情,威尔逊公爵不可能没有反应。 “哦,这件事真是戏剧极了。”桑德斯夫人原本冷淡的脸上终于产生了一丝表情,略微有些激动的说道:“梅尔上校就是在康沃尔庄园被逮捕的,当着威尔逊公爵的面,这真是太大胆了,我现在根本不敢想象威尔逊公爵的表情,像他那样高尚的绅士,遇到这种事真是……”桑德斯夫人十分同情的感慨道。 埃文忍不住皱了皱眉,钱德勒警长做事情也真是太不留情面了,竟然当着他的面…… “我知道了。”埃文平静的说道:“请您为我准备马车,我要去康沃尔庄园。” 桑德斯夫人先是一愣,继而又有些理解的点了点头:“哦,您是威尔逊公爵大人的朋友,这个时候我想公爵大人应该十分需要一个朋友的陪伴。” 桑德斯夫人赶紧出去准备马车了,而埃文则是回到了自己的起居室,换下了身上的牧师袍子,脸色却依旧难看,他十分清楚威尔逊公爵的性格,他是一个自尊心十分强的人,出现了这种事,只怕他会比梅尔上校自己更加焦急,而现在这种场面,最忌讳的也是着急,他生怕威尔逊公爵会将事情变得更加难以收拾。 埃文出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桑德斯夫人正站在门口等候他,埃文并未多说,只是沉默的上了马车,朝着康沃尔庄园跑去。 当埃文到达康沃尔庄园的时候,天已经黑尽了,庄园的大门紧紧的闭着,看起来略显的有些阴森,埃文从马车上下来,走到门口使劲拍了拍大门,以往他来的时候都是白天,这扇大门并不关闭。 许久之后,里面终于传来一个声音:“是谁?”听起来还十分稚嫩,略微带着一丝颤抖。 埃文沉声道:“我是布鲁斯牧师,请禀告公爵大人,我有事情要与他商议。” 听到埃文的声音,里面的人明显松了口气:“原来是您啊,请您稍等一下,我立刻禀报公爵大人。” 因为埃文经常出入庄园的缘故,整个庄园的人都对他十分熟悉,也都清楚他与公爵之间的关系是十分亲密的,所以埃文并没有等候多久,大门便打开了。 “牧师先生。”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克里斯管家,埃文的脸上也闪过一丝诧异。 “您能来真是太好了。”克里斯管家脸上带着真心实意的笑容:“公爵大人此时正在书房里,不允许任何人打扰,而且还没有用晚饭,也许只有您能劝一劝他了。” 埃文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眉头却皱的越发深了,公爵竟然生气到这个地步,看起来他真的对这件事十分不满。 “我知道了,谢谢您。”埃文抿了抿唇,神情十分严肃。 克里斯管家领着埃文穿过了大半个庄园走入了城堡,大厅中只点了一半的灯,所以看起来有些昏暗,埃文就着这昏暗的灯光上了楼,在公爵的书房门口停下了脚步。 克里斯管家一脸为难的看了埃文一眼,低声道:“请您好好劝一劝公爵大人吧,他现在根本不听我们的话。” 埃文点了点头,克里斯管家也十分识相的离开了。 等到克里斯管家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埃文这才低声道:“查尔斯,是我。” 只是这样一句话,原本沉寂的屋里突然就一阵响动,接着埃文面前这座紧闭的房门就突然打开了。 “你来了?”威尔逊公爵看起来有些疲惫,但是看着埃文的眼睛却闪烁着光芒。 “我听说了梅尔上校的事情,所以就过来了。”埃文笑着说道。 听埃文说起这个,威尔逊公爵原本激动的眼睛立刻黯淡了下来,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我真是没有想到,梅尔竟然会是这样愚蠢的东西,真是……”只要一想起自己会成为整个德兰里尔的谈资,威尔逊公爵就气得双手发颤。 埃文十分不想看到他这样,于是便笑着走了进去,顺手关上了门,然后便伸出手将他拥进了怀里。 这样简单的动作却让威尔逊公爵身体瞬间完全僵硬,他好像是被吓住了,有些呆呆的看着埃文,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这才紧紧的抱住了埃文的腰,低声道:“你来了,实在是太好了。” 埃文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声道:“你不要想的太多,梅尔上校虽然和你的关系密不可分,但是镇子里的人不会也不敢去诋毁你的名誉,这件事会过去的,你放心吧。” 威尔逊公爵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叹了口气,埃文还是太过单纯了,不知道流言的威力,更不知道梅尔上校在他身边扮演的角色,德兰里尔的风言风语自不必说,他虽然也在乎,但是倒也没有在乎的太深,最关键的却是梅尔上校为他做过的那些事,从他父亲开始,梅尔上校与克里斯特家族的关系便十分亲密,但是他能在短短一段时间积聚如此多的财富却也不是凭空得来的。 威尔逊公爵靠在埃文肩上的脸上闪过一丝阴狠,梅尔上校之所以能这么快的发家,因为他为他父亲,也为他做了很多私底下的脏事儿,不论是刺探情报还是处理叛徒,梅尔上校似乎在这种事情上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他从一个小兵走到如今,便是威尔逊公爵的父亲慧眼识人的缘故。 这次的事情虽小,但是如果真的是梅尔上校所做,那么他为了保命,这些事情只怕也会有危险,威尔逊公爵忍不住握了握拳,这次的事情真的是给他出了一道难题,在现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他必须尽量的去保住梅尔上校的性命,不然钥匙扯出了这些事,只怕他的脸上会比现在更难看,而伦敦那边…… 威尔逊公爵神情晦涩,但是当他在抬起头来看向埃文的时候,眼中却有恢复了温柔的模样,低声道:“我知道的,有你在,这件事一定会调查清楚的。”他十分讨厌利用埃文,但是此时此刻他却不得不这样做,因为他不能让埃文知道,自己的另一个模样。 威尔逊公爵的表情坚定而又坦然。 第102章 两手安排 威尔逊公爵突如其来的话,埃文先是一愣,继而又笑了笑:“好,虽然我并不确定我是否能起到什么作用,但是我会去看看的。” 威尔逊公爵此时对于自己的行为有些厌恶,他几乎不敢去看埃文温和的脸,只能低下了头,微微颔了颔首。 威尔逊公爵不愿说话,一时两人之间便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其实埃文到没有威尔逊公爵想的那么多,这对他不过是小事,但是看着此时威尔逊公爵突然就低落下去的兴致,埃文倒是有些费解。 “您怎么了吗?”他低头看着站在他身前的威尔逊公爵。 威尔逊公爵依旧没有抬头,只是闷声道:“没事……” 埃文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幽怨,忍不住笑了笑道:“您放心吧,梅尔上校一定会没事的。” 对于埃文这样善意的安慰,威尔逊公爵却觉得越发惭愧,他紧紧的握着拳,实在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埃文虽然不知道威尔逊公爵的心理活动,但是看着他此时的模样也就明白了,现在这个话题他并不十分喜欢,所以便立刻转移了话头,笑着道:“爱德华在哪儿?我想去看看他。” 听埃文说起爱德华,威尔逊公爵这才抬起头来,有些勉强的勾了勾嘴角,尽量温和的道:“他在他自己的房间呢,你可以去看看他。” 埃文点了点头,又俯下身亲了亲威尔逊公爵的额头,看着他迅速涨红的脸笑了笑,这才离开了。 看着埃文离开,威尔逊公爵神色复杂的抚了抚他亲吻自己的地方,或许在他面前,这样航脏的自己永远也抬不起头来。 威尔逊公爵长长的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抹寂寥,他不知道,如果埃文知道了自己阴暗的那面,是否还会像今天这样,温柔的亲吻他的额头。 “立刻让艾德森过来。”威尔逊公爵冷声道。 而从埃文离开就站在门口的克里斯管家立刻温顺的行了一礼,低声道:“是,公爵大人。” 这么晚了还要找艾德森过来,看起来梅尔上校这件事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克里斯管家神情十分凝重。 埃文去了爱德华的房间,这个事件爱德华还并没有睡下,正在强迫一个可怜的男仆给他讲故事,那个男仆几乎已经是技穷了,满脸苦涩的翻着手中的故事书,而当他看见埃文进来的那一刹那,他眼中的情绪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喜极而泣。 “埃文!”小爱德华迅速的抛弃了那个可怜的男仆,冲着埃文跑了过来。 他的身上还穿着略微有些单薄的睡衣,埃文看着心头一跳,急忙走上前将他抱在了怀里。 “您不该这样,天气这样寒冷,您会感冒的。”埃文温柔的说道。 爱德华兴奋的抱着埃文的脖子,漆黑的眼睛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他似乎对于在重视的人面前示弱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我想要听你讲故事,这个男仆实在是太笨了。”他嘟着嘴抱怨道。 那个男仆听了爱德华这样的评价不由得瑟缩了一下,眼中隐隐生出几分惶恐,没能很好的服侍好小主子,如果这句评价传到了公爵或者克里斯管家耳朵里,那么他的人生将会很昏暗,想到这儿他几乎是略带祈求的看着埃文,仿佛是想要从他这儿得到一些勇气。 埃文看了那个男仆一眼,低声笑了笑:“好啦,爱德华,不要任性啦,你要听故事的话,我就讲给你听。”说着他冲着那个男仆挥了挥手,男仆感激涕零的看了埃文一眼,知道他这是放过自己了,急忙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看着男仆略微有些狼狈的背影,爱德华有些鄙夷的皱了皱鼻子,冷声道:“真是个没用的蠢货。” 在这个过程中,埃文一直都看着爱德华,眼中带着一丝审视,他和威尔逊公爵的性格真的是一模一样,这样小就这样冷漠,而且在别人面前,还会用天真的面具来伪装自己,这真的是一个几岁的孩子吗?埃文心中叹了口气。 爱德华脸上的表情转瞬即逝,等他转过头来看向埃文的时候,脸上早就换上了单纯的笑容,奶声奶气的笑着道:“埃文,你快给我讲故事,要不然父亲又要把你抢走了。”他有些腻歪的抱着埃文的脖子,整个人都帖在埃文身上。 埃文轻轻的拍了拍爱德华的后背,眼中的情绪十分复杂,口中的语气却温柔至极:“好好好,你不要着急。” 他从自己宽大的牧师口袋里掏出了圣经,一遍翻着圣经,心中却一遍想,原本这样圣神的一本经书,到现在读着它的人,却没有一个好人,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埃文和爱德华这边温馨异常,但是威尔逊公爵那边却没有这样温情了,他冷着脸坐在书房中,看着眼前冷汗涔涔的艾德森,丝毫不留情面的问道:“我现在十分的怀疑,我这样信任你,是否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失误。” 这句话说出来艾德森腿一软差一点就跪倒在地上,他能在威尔逊公爵最信任他的时候与他插科打诨,但是他却也十分清楚,若是他失去了威尔逊公爵的信任,那么他的命只怕就在他的转瞬之间了。 “公爵大人!”他单膝跪倒在地上,这是十分重大的礼数,艾德森一直以为除了国王他不会向任何人屈膝,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根本没有第二种选择。 “我对您的忠诚可以用我的生命来保证!”他咬着牙才忍住了颤抖的双手,但是后背却早就出了一身冷汗。 威尔逊公爵冷着脸看着跪在他面前的艾德森,沉吟了良久,直到艾德森的神经几乎已经撑到了极限,这才不急不缓的冷声道:“那你就是用梅尔的这件事来回报我对你的信任的吗?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汇报!为什么不想办法!让别人在我的客厅羞辱我你觉得很愉快吗?” 艾德森死死的低着头,心中却早就悔不当初,当时他骤然失去了威尔逊公爵最大限度的信任,他一直都处在惶恐之中,同时也对那个针对自己的人深恶痛绝,他一直都没有查出来是谁针对自己,但是他能想到的人也就那么几个,而梅尔上校恰好就是那几个人之中的一个,同时也是嫌疑最大的一个,因为除了自己,威尔逊公爵最信任的就是梅尔了。 他知道梅尔绝对算的上老公爵的心腹,他们之间的关系密切的让别人眼馋,梅尔也凭借着这些得到了很多财富,但是如今是这位年轻公爵的天下,梅尔虽然仗着以前的情分在威尔逊公爵面前十分有脸面,但是在艾德森心中,一朝天子一朝臣,老公爵已经死了,威尔逊公爵也应当培养自己的心腹了,因此他一直都在争当年梅尔在老公爵跟前的位置,梅尔与他的关系自然也变得十分差,如今他失去了信任,而之前被他压得死死的梅尔却冒了上来,这对艾德森是一个重大打击,所以这一次的事情,艾德森庆祝还来不及,又如何会真心实意的去营救梅尔。 “公……公爵大人,梅尔上校的事情出现之后,我往伦敦送了信了,但是您……您并没有回应,所以……所以我也不敢有所动作……”这是真话,但是却不是心里话。 艾德森的确往伦敦送了信,但是他是算着伦敦乱象的时候送过去的,他知道公爵绝对不会收到这封信,或者是当这封信到的时候,也许梅尔这儿已经尘埃落定了,但是他没有想到,威尔逊公爵会突然决定提前回来,所以他不仅和自己安排送信的人岔开了,梅尔还活的好好的,艾德森现在心中慌得已经有些撑不住了,威尔逊公爵的手段,他比谁都清楚。 威尔逊公爵听着这样的话却只是冷笑了一声,艾德森心中的想法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是平时他们之间互相争斗也就算了,底下人互相争斗,他才好管理,但是这一次艾德森却是踩在了威尔逊公爵的痛脚上,他竟然敢视图隐瞒自己,这简直就是上位者的大忌,被底下人当成傻子一样隐瞒,这会让他感受到危机。 “凯文!”威尔逊公爵突然高声道。 艾德森跪在地上忍不住抖了抖,他抬起头看,却发现一个看起来还十分稚气的青年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冲着威尔逊公爵弯了弯腰,低声道:“公爵大人。” 威尔逊公爵神色满意的点了点头:“从今天开始,艾德森的工作就由你来接替,艾德森不再负责任何事情。”威尔逊公爵语气冰冷,丝毫不带任何感情。 艾德森听到这个处置,整个人都瘫倒在了地上,他十分清楚这个安排所代表的意思,他虽然没有经历过这之后的事情,但是他却处置过无数次这样的人,这种被解除了一切职务的人,在最后的结局都只有一个——死亡。 凯文看起来有些惊讶,但是也立刻恢复了冷静,立刻点了点头:“多谢您的信任,我明白了。”他走到门口对门外的人吩咐了几句,立刻有人进来将艾德森拖了下去。 凯文则是安安静静的站在一个角落,神情谦恭的微微弯着腰,随时等待着威尔逊公爵的吩咐。 威尔逊公爵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鼻梁,心中感到有些无力,梅尔的事情现在已经被扔到了明面上,乔治在伦敦虎视眈眈,他这一次必须要谨慎的处理这件事情,否则一旦出现什么差错,他相信,就算乔治不出手,奥兰姆也绝对不会手软的。 “将梅尔的这些破事给我调查清楚!”威尔逊公爵几乎有些严厉的吼道。 凯文被吓了一跳,但是立即又站直了身体,低声道:“您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威尔逊公爵点了点头,埃文是他在明面上的牌,凯文是暗地里的影子,只要凯文调查出什么东西,再由埃文告诉钱德勒警长,这件事情就好办了。 第103章 初探案件 这天晚上埃文十分理所应当的留在了康沃尔庄园过夜,小爱德华激动的满脸通红,威尔逊公爵脸上也难得的露出了一丝温和。 埃文还是住在他原本的房间,原本应当十分寻常的事情,但是在经过了伦敦的事情之后,这件事情反而变得有些暧昧起来。 埃文躺在床上,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心里忍不住有些茫然,他捏了捏自己的袖口,想着今天的这些事情,他和威尔逊公爵之间的关系到底应当如何定位,埃文现在还不是很清晰,或许是情人吧,但是想着刚刚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威尔逊公爵的神情,埃文心中还是忍不住一跳,那种含蓄而又隐忍的感情,让他直到现在还有些耳根发烫,他上一辈子身边有许多男男女女,他自己也算不上是什么善男信女,但是他却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受,让他感到既奇妙又有些不知所措。 这一晚上埃文都没有睡得很好,威尔逊公爵的面孔和小爱德华的模样交替出现在他的梦境之中,同时他在来这个地方之前的经历也时不时闪现,他一直以为那是他早就忘记的记忆,但是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原来他从来都不曾忘记。 第二天早上埃文起来的时候,眼底一片青黑,神情也略微有些萎靡,威尔逊公爵看着他这副样子,也忍不住吓了一跳。 “您这是怎么了?昨晚没有睡好吗?”他十分担忧的看着埃文。 埃文有些勉强的笑了笑:“我没事,只是有些疲惫。” 威尔逊公爵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正想要说些什么,克里斯管家却突然走上前来:“布鲁斯牧师,桑德斯夫人派人来给您带了口信,他希望您能早点回到教堂,今天教堂将会十分忙碌。” 埃文微微皱了皱眉:“我知道了。”教堂能有什么事?埃文心中略微有些疑惑。 既然有了桑德斯夫人这句话,埃文也不敢再再康沃尔庄园多做停留,只匆匆的用完了早餐就急忙乘着公爵为他准备的马车回到了德兰里尔教堂。 他刚一下车,便看见钱德勒警长正在门口等候,看见他过来了,急忙笑着迎了上去:“哦,牧师先生,我差一点就错过您了,刚刚桑德斯夫人告诉我您不在,幸好我多等了您一会儿。” 埃文神情略微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他十分清楚钱德勒警长的来意:“那真是太好了。”他有些干巴巴的说道。 埃文和钱德勒警长一起走进了教堂,刚一进去的时候,就看见桑德斯夫人正坐在圣坛前的长椅上祷告,听到有人进来,她立刻机敏的转过头来,发现是埃文,神情这才略微缓和几分。 “原来是您。”她匆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埃文身边,飞快的对着钱德勒警长打了个招呼,这才道:“牧师先生,再有一个月就是圣诞节了,您需要准备一下,镇子里会有圣诞晚会,教会也会有安排,您这几日只怕必须要谨慎一些了。” 埃文这才恍然大悟,他差一点就忘了这一点,在这个时代来说,对于圣诞节的重视比他那个时代要重视一百倍,他之前作为助理牧师的时候,就帮助罗斯牧师准备过好几次圣诞节,现在轮到他了,可要他自己来做主了,而教会的安排……埃文想着之前罗斯牧师每次回来之后红光满面的样子,他就知道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多谢您的提醒,我知道了,这几日我会尽量待在教堂的。”看起来年底的时候他要忙起来了,只是不知道威尔逊公爵那边知道了这个消息又会如何。 与桑德斯夫人打过了招呼,埃文就和钱德勒警长一起走进了教堂后面的起居室里,埃文换下了身上厚厚的袍子,钱德勒警长也将自己的厚大衣脱了下来,屋里烧的通红的炉子,让整个屋子热烘烘的。 “您这次离开的事件可真够久的,我昨天看见威尔逊公爵才知道您也回来了,怎么样?伦敦好玩吗?您哥哥的婚礼盛大吗?”钱德勒警长笑着道。 埃文有些僵硬的咧了咧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句问话,伦敦好玩吗?当然好玩了,国王都被玩死了。我哥哥的婚礼盛大吗?当然盛大了,只不过新娘差一点就上了我的床。 埃文想着自己这次的伦敦之旅,一时之间有些不确定到底是自己更倒霉,还是那些经历了这些事的人更加倒霉。 “还好。”埃文敷衍的说道:“您这次是有什么事吗?”他赶紧转移了话题,伦敦之行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 埃文的这句话十分有效,钱德勒警长的注意力迅速的就转开了。 “唉……”他叹了口气:“真不知道德兰里尔到底是怎么了,这样一个和平的小镇竟然在这一念之间经历了如此可怕的事情,我相信,关于梅尔上校的事情您也该知道了。” 钱德勒警长一脸的郁闷,说实话他当了这么多年的警长,这半年他见过的尸体比他之前加起来的还见得多。 埃文微微笑了笑,神情温和:“这件事情我略有耳闻。”说到这儿他微微顿了顿:“我听说死去的那位是一位修女?这简直太可怕了。” 杀死一个宗教人士,在这个时代可不是小事,如今天主教在英国的势力虽然不如新教,但是他们也不会坐视自己的以为信徒被人杀害,肯定是有话要说的。 “谁说不是呢。”钱德勒警长叹了口气:“不过还好。”他的表情立刻变得兴奋起来:“我们抓住了梅尔上校,虽然现在还没有证据表明他杀害了伊莱莎修女,但是他与伊莱莎修女之间不同寻常的亲密的关系,实在让我有些怀疑,我听说您与梅尔上校的关系不错,不知道您知不知道这件事?” 在钱德勒警长问出这句话之后,埃文不懂声色的抿了抿唇,这件事现在已经众人皆知,他并没有隐瞒的必要,而且说不定还能凭借这个,让钱德勒警长对于梅尔上校的感官好一些。 “虽然很遗憾,但是我的确是知道的。”埃文神情沉痛的说道。 钱德勒警长原本不过是随便一问,竟然也得到了回答,整个人忍不住一惊,有些诧异的看着埃文:“您知道?”他猛地站了起来:“这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您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钱德勒警长神色灼灼的看着埃文,仿佛下一刻就能从埃文这儿得到给梅尔上校定罪的铁证。 埃文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这一次他却要让钱德勒警长失望了。 “这都是梅尔上校告诉我的,虽然他假托了朋友的身份,但是我确信他所说的就是他自己,没想到这次的事情就验证了我的想法。”埃文苦笑着道。 钱德勒警长听到这个话,忍不住有些失望,他猛地坐回了自己的沙发上,神情看起来有些萎顿。 “这也太奇怪了。”钱德勒警长喃喃道:“他竟然将这种可怕的事情告诉您?这实在是有违常理。” 钱德勒警长心中深信梅尔上校就是凶手,所以也不等埃文给梅尔上校开脱,直接道:“不过这也很有可能是他掩人耳目的手段,我还是要好好调查一番,牧师先生,多谢您对我坦诚相告。” 钱德勒警长十分真诚的看着埃文,对于埃文的感官又更加好了一层。 埃文笑着摆了摆手:“您不必感谢我,我只是实话实说,这件事情引起了很大的恶略反响,您还是要尽快破案,不要让这些肮脏的问题,充斥着德兰里尔。” 钱德勒警长点了点头,心中却想着如何回去好好折腾梅尔一番,好让他尽快能够认罪。 埃文却在这个时候突然道:“梅尔上校也算是我的朋友,不知道您能不能允许我去见一见他?” 钱德勒警长微微蹙眉,继而又缓和了几分,梅尔现在的处境还是没有糟糕到不允许探望的境地,埃文的这个请求倒也算合理。 “您真是以为高尚的绅士,其他人这个时候只怕早就想要与梅尔上校断绝关系了吧,您放心吧,这点事情我还是能做主的。” 对于现在的英国绅士来说,名声显然十分重要,只要稍微洁身自好的绅士,都不愿意与一个阶下囚产生任何关系,埃文这样的请求的确有些不同寻常。 埃文对于钱德勒警长的夸赞,忍不住一阵苦笑,最后却只能摆了摆手:“您的夸赞让我脸红,多谢您了。” 钱德勒警长是一个行动派,立刻就载着埃文朝着警局走去,埃文其实心中也十分急切,这种事情还是要趁早,时间越晚只怕越难。 关押梅尔上校的地方是一个单间,他至少还是一位绅士,在定罪之前,没人敢将他与恶霸关在一起。 而埃文见到梅尔上校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只不过是一个晚上的事件,梅尔上校却仿佛相识换了一个人,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丢了魂似的,没有一点精气神,看起来至少老了十岁。 “警长先生,您怎么能这样对梅尔上校,他还并未定罪,您……”埃文几句是有些愤怒的看着站在旁边的钱德勒警长。 钱德勒警长赶紧摆了摆手:“牧师先生,请您相信我,我绝对没有虐待梅尔上校,我们甚至知道现在还没有审问过他。”昨天将梅尔上校押回来之后时间也已经不早了,所以他们并没有进行审问,而是将他关进了监狱之中,想要吓一吓他,但是没有想到梅尔上校竟然会如如此脆弱,一晚上的时间就成了这个样子。 埃文皱了皱眉,有些不相信,梅尔上校可是上过战场的人,如何一晚上牢狱之灾就会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就当埃文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梅尔上校却突然开口了。 “牧师先生,您不要责怪钱德勒警长了,他的确没有对我做任何事。” 他的语气中带着三分凄凉三分悲苦三分后悔,还有一份绝望,埃文听了,一时间竟然有些愣住了。 第104章 梅尔上校 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怕又如何?全在昭明君一念之间。”陆渊语气冷漠好似在说他人之事。 “好好好……”姜晏抚手大笑:“没想到安溪陆氏也会有玉衡君这般有趣之人,明日巳时,云中殿恭候玉衡君大驾。” 说完便转身御剑而走,一刻都不停留。 姜晏进了无尘殿,刚刚原本的在座之人,俱都不在了,只有温郯还留在原处,手中端着一杯茶,而他垂着眉眼看着那茶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师兄?”姜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温郯似是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姜晏一眼,等了半天才开口道:“阿晏?”说完又抚了抚额,低声道:“如何?” “命不久矣。”姜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却拎着腰侧的剑穗乱晃,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般严重?”温郯神色呆了呆:“可有救治之法?” “我出手自然可以,只是……”姜晏猛地攥住了画着圈的剑穗,语气有些不定。 “只是如何?”温郯神情似是松了松,但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阴翳。 “只是其间有几味药十分难得。”姜晏难得皱起了眉头。 温郯听了这话神情也有些滞涩,他知道,姜晏自小便见惯了好东西,若是他都觉得难得,那边绝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东西。 “可有办法?”温郯呼吸似是急促了一瞬。 姜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温郯,他这个师兄虽然自来看起来温和亲切,但是姜晏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冷漠不过,除了师父和姜晏这个师弟之外,就少有亲近之人,如今这般关切陆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晏心中脑补无数,但是嘴上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此时还不能确定,明日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但是冰心莲子和琉璃百合是必要有的,他被天火伤了心肺,要除去天火这两味灵药必不可少。” 温郯听了眉目微敛,冰心莲子倒也罢了,若是出得起高价,还能有些消息,但是琉璃百合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怕有些为难。 姜晏也知道这两种灵药的为难之处,因而又道:“师兄放心,若是暂时没有,也可拖延一阵,其他药物虽然也难,但是以安溪陆氏的手段,必是有的,等到一年之后凛寒秘境开启,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凛寒秘境乃是离火洲为数不多的天级秘境,其间珍稀药草无数,以冰系药草为最,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温郯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既有陆氏为后盾,哪怕只剩一线生机,也必有救的,何况一味灵药。 “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息吧,明日再细说。” 姜晏领命退下。 姜晏刚一出无尘殿,便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姜晏头也不回,挥手便祭出无思剑,直击那人门面,那人不慌不忙,摆出一个青龙出海的架势,随地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竟也锵锵躲了过去,姜晏待还要再击,那人却连声求饶:“昭明君,姜老祖,且饶了区区小人在下吧,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儿小的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您且留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听您老吩咐!” 姜晏收了手中飞剑,挑着眉毛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堂主,堂主这一招懒驴打滚,看来已经有些火候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正是白玉京庶务堂堂主孙成彦,他与姜晏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他天资不高,这许多年还是金丹修为,如今还是在俗称打杂堂的庶务堂里混。 “哪里哪里,让姜老祖见笑了,能有今天还靠老祖提拔。”孙成彦一张圆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晏被他的脸皮厚度惊住了,愣了半天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有些无奈的将无思剑收回了剑鞘,低声道:“说事情吧。” 第105章 心思各异 审问完梅尔上校之后,钱德勒警长便将埃文送出了警局,在埃文要离去之前,钱德勒警长突然叫住了埃文。 “布鲁斯牧师。”此时他的表情十分正经,看起来几乎是有些严肃了。 “您知道我为什么想要让您来审问这个案子吗?”他直直的望着埃文,神色不明。 埃文微微一愣,嘴角勾出一抹笑意:“我十分感激您对我的看重。” 钱德勒警长听他这么说,有些不自在的扯了扯嘴角,最后却只是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十分感激您对我的帮助。” 他松开了拽住埃文袖子的手,在没有多言。 埃文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钱德勒警长,但是最后还是转身离开了。 钱德勒警长看着埃文走远,神色顿时有些复杂起来,这个案子他虽然掌握了绝大部分的证据,但是在经历了前面两个案子之后,他发现自己已经不能用之前那样的心态来面对其他案件了,或许只是差了那么一点,但是事情的结果却截然不同,他开始有些害怕了,所以即使这一次的事情如此明朗,他还是希望埃文能来,用一个局外人的目光,来发现自己无法发现的问题,这是他内心深处的想法,但是当他看着埃文的脸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说出来。 钱德勒警长低下头苦笑了一声,或许是可笑的自尊心在作祟吧,他转身走进了警局,这次的案件他会好好调查的。 埃文再走到街角的时候,就招呼了一辆出租马车,直接报了康沃尔庄园的名号,对于这件事,他还是需要公爵的力量。 埃文到达康沃尔庄园的时候,克里斯管家正在招呼几个下级男仆搬用草料,看见埃文来了,急忙迎了上来。 “牧师先生。”他想着埃文微微颔首。 埃文点了点头,低声道:“公爵大人呢?” 克里斯管家有些不自然的抿了抿唇:“公爵大人正在楼上处理公事,他不希望被打扰。”克里斯管家意有所指的看了埃文一言。 埃文忍不住一愣,心中突然微微有些不自在,他转过头看了楼上一眼,眼中神色沉沉。 “我知道了,我会在楼下等候。”埃文再此刻突然发现,他和他之间的关系,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亲密,他差一点就忘了,那个人是公爵,他有自己的势力,有自己的身份,还有自己的不为人知的一面。 埃文坐在客厅中,手边放着克里斯管家端给他的红茶,但是此时却也渐渐失去了温度,原本潺潺的烟雾,早就淡了,可是埃文却连喝一口的意思也没有,他只是看着自己手中的圣经,眼中若有所思,若是有人看着他的话,就会发现,他已经很久没有翻动过那一页了。 直到桌上的那杯红茶彻底变凉,楼上终于有了响动传来,埃文下意识的望了上去,却看见威尔逊公爵脸上带着一种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严肃神色从回廊走向楼梯,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模样普通的青年男子,脸色微微有些泛白,看起来十分紧张。 埃文的心此时突然猛烈的跳动了起来,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威尔逊公爵的身影,这样的公爵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之前的他或许是冷淡的,但是却也没有像此时这样冷漠,脸上几乎没有什么感情,但是眼中却带着嗜血的光芒。 这样的威尔逊公爵让人感到危险,但是却让埃文觉得——刺激! 他忍不住舔了一下下唇,他心中原本隐匿着的嗜血的因子此时突然一下子蠢蠢欲动起来。 “埃文!”威尔逊公爵终于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埃文,脸上顿时露出了柔和的神色,他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怎么改变,但是单单只是眼中的神色的改变,却让他整个轮廓都温和了起来,刚刚凌厉的模样似乎只是错觉。 埃文神情略微恍惚了一下,继而便笑了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威尔逊公爵眼中露出喜色:“我还当你回去了呢。” 埃文却只是温和的笑了笑:“原本是回去了,只是钱德勒警长邀请我去看梅尔上校的审问,这才耽误了一会儿。” “审问?”威尔逊公爵目光闪烁:“他说了什么了吗?”他捏了捏袖口,脸上的神情却看起来十分平淡。 埃文并没有发现威尔逊公爵的不同之处,还当他只是担心梅尔上校,便笑了笑道:“你放心吧,他还好,只是一味的说冤枉,钱德勒警长并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威尔逊公爵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温声道:“那就好。”一边说着,他一边朝身后的凯文使了个眼色,凯文立刻十分识相的退了出去。 埃文看了一眼凯文消失的方向,眼中微微一暗,他到底背着自己在做什么?埃文心中的那抹不自在越发大了,只是他的脸上却依旧温和:“那位先生是谁?” 埃文的问话让威尔逊公爵原本笑着的脸色不由得一僵,他仔细看了一眼埃文的脸色,发现他并无不妥,这才温声道:“那是我的一位幕僚,今日来向我汇报这几日庄园的事情。” 幕僚?埃文心中十分怀疑,他十分确定,即使是在混乱的伦敦,威尔逊公爵对于康沃尔庄园的掌控也十分紧密,每日都有信件送来,现在回来了,难道他还需要一个幕僚来向他汇报他原本就知道的事情吗?就算是需要,那个时机也不该是在今天,只怕他们回来的第一天就该汇报了。 “原来如此。”埃文微微笑了笑:“之前那位艾德森先生呢?怎么不见他来?”据埃文所知,那位艾德森是威尔逊公爵十分信任的人,现在突然换了个人,埃文心中自然有疑虑。 威尔逊公爵没想到埃文还能记得艾德森,原本在嘴边的话忍不住一顿,最后却只是糊弄着说道:“艾德森病了……您这次来有什么事吗?”在埃文的面前他突然就变成了一个张口结舌的孩子,几乎有些不会说话了,话题也转移的十分生硬,完全不像他平时如鱼得水的样子。 而埃文也看出了他并不十分想要谈这件事,也不再逼迫,有些事情还是要懂得适可而止,于是也顺着他的话说道:“原来如此,我今天来找您,是想要请您陪我一起去探望一下梅尔夫人,这件事情我想对夫人的打击应该是十分大的。” 埃文说的点到即止,但是威尔逊公爵却听出了他的意思,梅尔上校这里既然没有突破口,那么也只能从梅尔夫人那里突破了。 “您说的很是,我差一点就忽略了。”威尔逊公爵低声笑了笑,他看着埃文略显冷清的脸,心中虽然知道埃文这是为了帮助自己摆脱梅尔上校的嫌疑,但是他对陌生女人的关注还是让他心中有些酸涩,他心中忍不住有些赌气,他们两个人虽然早就有了亲密的关系,但是从那晚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亲热过了。 想到这一点,威尔逊公爵心中忍不住有些憋闷,威尔逊公爵心随意动,走到埃文身前,突然抓起了他垂在身侧的手,低声道:“您很担忧梅尔夫人吗?” 埃文有些诧异威尔逊公爵的举动,忍不住笑了笑:“她是一位女士,这件事情对于你我来说都是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对她就更加可怕了,而且梅尔上校还是您的好友,我不希望您有所为难。” 听着埃文句句为他担忧,威尔逊公爵心中的气这些顺了,他忍不住对着埃文笑了笑:“谢谢你,埃文。” 埃文看着威尔逊公爵许久,却突然探过头去吻了吻他的侧脸,他讲嘴唇贴在他的耳边,低声道:“查尔斯,我不想听到你感谢我,我们之间不需要谢谢。” 威尔逊公爵被埃文突如其来的举动弄的满脸通红,但是双手却紧紧的搂着埃文的腰,而现在埃文略带灼热的气息在他的耳边喷涌,他整个人忍不住一阵瑟缩,手上却越发抱紧了威尔逊公爵的腰。 “我知道了。”他有些艰难的说出了这句话,现在他的身体里有一团火,他几乎用尽了意志力,才让这股火暂时蛰伏。 埃文听着他略微有些颤抖的声音,忍不住轻笑了几声,推开他的肩膀,看着他的脸,低声道:“我们去看梅尔夫人吧,梅尔上校现在是一团糟,也许我们能从这位夫人这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威尔逊公爵点了点头,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僵硬。 克里斯管家迅速准备好了马车,埃文和威尔逊公爵乘着马车,朝着梅尔上校的家驶去。 带着公爵去这件事,埃文其实早就想好了,公爵在德兰里尔的地位不言自明,有公爵在,事情也会好办一些。 果不其然,威尔逊公爵的马车徽记,在梅尔上校家简直就像是通关的铭牌,没有人敢拦他的马车,威尔逊公爵就这样一路长驱直入,来到了梅尔上校的城堡。 埃文再一次看见这座城堡的时候是有些诧异的,他上一次来的时候金碧辉煌自不用说,更多的是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生机,但是此时却和那时有了翻天地覆的改变,这个城堡现在看起来就像是狂风暴雨中摇摇欲坠的幼苗,到处都散发着末日来临的腥风苦雨。 埃文也不过是微微一愣,便被赢了出来的管家领了进去,等进去的时候,埃文的感受更加深刻,周围仆人的惶惶不可终日,好像是传播到了空气之中,他整个人呼吸都有些凝滞了起来。 埃文和威尔逊公爵被安排到了客厅等候,威尔逊公爵自从进来之后眉头就没有松开过,在他看来,这位梅尔夫人并不是以为合格的庄园女主人,梅尔上校不过是入狱一天,这整个家却像是天塌了一样,被她管成了这个样子,实在是有些荒唐。 就在埃文和威尔逊公爵各怀心思的时候,突然楼梯上有了响动,他们都朝着楼上看去,只见一个瘦弱的有些过分的女人走了下来。 第106章 夫妻感情 埃文和威尔逊公爵急忙站了起来,迎了上去。 “梅尔夫人。”威尔逊公爵率先开口。 梅尔夫人此时看起来完全没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样神采焕发,她脸色蜡黄,神色惶急,身材也不像初见时那样高挑,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畏缩,大半的头发披散着,遮挡住了她半张脸。 “公爵大人。”她提着裙角,对威尔逊公爵行了一礼,说话的声音略微有些暗哑。 威尔逊公爵看着他这副样子,眉头皱的越发深了,不过是一天的事件,这位梅尔夫人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您还好吗?”威尔逊公爵语气略微有些生硬的问道。 梅尔夫人苦笑了一声,低声道:“发生了这样可怕的事情,我实在是……” 威尔逊公爵忍不住叹了口气,眼中生出了几分同情:“您的处境我十分理解,梅尔这次实在是太过荒唐了。”说到这儿威尔逊公爵话锋一转,看了一眼神色悲切的梅尔夫人,又道:“只是虽然是这样,但是我还是无法相信他会杀人,这实在是太过无稽了。” 梅尔夫人咬了咬下唇,眼中神情隐忍:“我也不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她的声音十分轻柔,若不是埃文仔细聆听,差一点就没有听到。 威尔逊公爵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只要梅尔夫人这样想就好,他就怕这个女人会因爱生恨,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我想要问一下您,梅尔上校平时有什么仇人吗?这一次的事情,几乎就像是陷害一样。”威尔逊公爵说的十分谨慎,刚刚在来这儿之前凯文向他汇报了这几日的调查结果,十分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几乎什么都没有调查出来,这对于几乎完全掌握了德兰里尔的威尔逊公爵来说,几乎是有些不可思议的,所以她十分确信,这一次一定是有某种势力在针对他。 梅尔夫人沉思了一会儿,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犹疑,欲言又止的看了威尔逊公爵一眼,但是却好像有些难以启齿。 威尔逊公爵捕捉到了她的表情,立刻道:“您想到了什么吗?不论是什么都请您说出来。” 梅尔夫人有些为难的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开了口:“我……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仇敌,之前……之前我曾见过查理和一位绅士在书房争吵,好像情况十分激烈,那位绅士看起来十分气愤,只是后来幸亏查理叫了管家进去,这才没有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梅尔夫人口中的查理正是梅尔上校的教名。 威尔逊公爵忍不住眯了眯眼睛,梅尔上校并不是那种容易和别人起冲突的人,这次竟然会和一个人吵架,真的是有些不同寻常,他在执行自己的某种肮脏任务的时候,都是以一种绅士的姿态去做的,比他还要讲究,这么多年,威尔逊公爵从来没有见过梅尔和任何人吵过架。 “您知道那位绅士的名字吗?”威尔逊公爵神色灼灼的看着梅尔夫人,也许这个人就是这件事的突破口。 梅尔夫人略微沉吟了片刻,终于道:“我……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我听查理喊他艾德森,或是别的什么,我实在是有些记不清了。” 艾德森?!威尔逊公爵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埃文也有些诧异的看向梅尔夫人,竟然是那位艾德森,埃文对这位先生的印象可算不上好。 “您真的没有听错吗?”威尔逊公爵表情严肃的看着梅尔夫人,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她这儿问出些什么。 “我……我……”威尔逊公爵的态度让梅尔夫人一时有些慌乱起来了,她有些无助的四处看了看,结结巴巴的说道:“也许是……也许是我看错了吧……”她的语气越来越低,完全没有任何说服力。 威尔逊公爵忍不住叹了口气,用手恩了恩自己的太阳穴,心中却对梅尔夫人的说法已经有些信服了,艾德森和梅尔之间的确有不小的隔阂,这一次艾德森更是做了隐瞒自己的举动,而且更加诡异的是,这次的事件他们地下的力量几乎没有任何的收获,这不仅让人怀疑,是否艾德森真的做了什么事情。 “好了,您不要着急,您说的我都明白了,我会尽早让梅尔上校获得自由的。”威尔逊公爵有些干巴巴的安慰道。 梅尔夫人忍不住松了口气:“真是多谢您了,有您这样的朋友,真的是查理的幸运。” 威尔逊公爵点了点头,却也没有了说话的欲/望。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起来,梅尔夫人急忙就要请威尔逊公爵和埃文来到客厅坐下,仆人们又奉上了新茶。 埃文浅酌了一口,将杯子放到了桌子上,刚刚那些话是威尔逊公爵想要知道的,但是自己想要知道的却不止是这些。 “梅尔夫人。”他神色温和的望着那个看起来略微有些神经质的女人,柔声道:“如果您有什么事情的话,德兰里尔教堂的大门永远为您打开。”梅尔夫人算是他最新的教民,之前她也常常和梅尔上校来教堂,埃文希望用这样的方式,来安抚她的情绪,同时也从她的话语里得到更多的信息。 “哦,牧师先生。”梅尔夫人的神色几乎是有些惊诧,仿佛她之前并未发现埃文也在这儿:“多谢您的慷慨,我知道了。”她略微有些不自在的点了点头,看起来像是在敷衍什么似得。 埃文有些不解的皱了皱眉,梅尔夫人虽然是新教民,但是如果埃文没有记错的话,他对于教堂和教会还是十分热衷的,反正比梅尔上校要热衷一万倍,但是此时看着她的样子,却好像有些古怪。 “您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吗?”埃文试探着问道。 梅尔夫人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埃文,原本放在膝上的双手一紧,脸上十分勉强的挤出了一个笑容,低声道:“没有,没有,多谢您的邀请。” 埃文点了点头,心中的疑惑却并没有消散。 之后几人又在关于梅尔上校的问题上谈论了许多,威尔逊公爵几乎没有出声,大部分都是埃文和梅尔夫人在谈论,埃文突然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即使梅尔上校做出了这样可怕的事情,但是当梅尔夫人在谈起他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却依旧是平淡的,甚至某种时刻会闪现过一丝柔和,完全没有得知丈夫出轨后的愤怒和不甘,而在说起他被冤枉的时候,语气才会激动起来。 这种古怪的情绪,让埃文对于梅尔夫人忍不住有些感叹,看起来她对于梅尔上校可能是爱到了骨子里吧,做出这种背叛感情背叛婚姻的事情,竟然也会如此宽容,这让埃文心中对于自己将要提出的问题稍微的有一些愧疚。 但是埃文完全不会因为这一点而放弃自己的追问,因为他心中十分清楚,梅尔上校入狱这件事对于公爵的打击,所以他也就不再绕圈子,直接问道:“您之前知道梅尔上校和伊莱莎修女的事情吗?”埃文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冷酷起来,他心中十分清楚,作为一个婚姻中的受害者,梅尔夫人十分有可能在知道了梅尔上校的背叛之后,做出过激的举动。 埃文的话音刚落,梅尔夫人的脸色迅速一篇惨白,她的嘴唇微微有些颤抖,神情恐慌的看着埃文。 “您……您……”她几乎说不出话来:“您怎么能说出如此可怕的事情!”她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大滴大滴的泪珠从她的指缝滑落。 埃文一时间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梅尔夫人,您……”埃文想要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 梅尔夫人猛地抬起头,眼泪还在她的脸上肆虐,但是她的眼睛却在此时看着澄澈而又单纯。 “我真的不知道,请您一定要相信我。”她说着这样的话,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埃文一时语滞,他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神色冷淡的威尔逊公爵,只能咬着牙点了点头:“我的夫人,我很抱歉我说出了让您伤心的话,我当然是相信您的,请您放心,我只是想要确定,梅尔上校所说的话,这样我才能找出那个真正杀害伊莱莎修女的人。” 但埃文说道杀害这两个字的时候,梅尔夫人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她再一次将脸埋入了掌心,喃喃道:“哦,这真是太可怕,太可怕了,我但愿这一切都能过去。” 埃文看着她这副样子,神情微闪,但是嘴上依旧十分的柔和:“请您放心吧,会过去的。” “多谢您今日的招待。”威尔逊公爵突然打断了埃文温柔的劝导,开口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离开了。”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并用一种催促的目光看着埃文。 埃文虽然被他吓了一跳,但是到也不会与他对抗,所以也随着他站了起来,礼貌的向梅尔夫人道别。 梅尔夫人略微有些惊讶的看着威尔逊公爵,脸上的泪痕还是清晰可见,她有些呆呆的点了点头,然后便将他们二人一直送到了马车上,这才回去了。 埃文和威尔逊公爵坐在马车上之后,这才道:“您觉得怎么样?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威尔逊公爵皱了皱眉:“艾德森的事情我完全没有想到,看来对于他我还是有些小看了。”他之前只是以为艾德森隐瞒不报是罪大恶极了,但是今日梅尔夫人的话却让他产生了另外一种可能性的想法。 埃文点了点头:“这一点的确需要关注,只是,我很疑惑的是,梅尔夫人看起来有些不对劲,总感觉有些怪怪的。”虽然埃文这样说,但是事实上他和梅尔夫人也并没有相处过,只是感觉上有些古怪。 威尔逊公爵挑了挑眉,若说埃文只是有些不熟悉,那么他就是真的见都没见过几次。 “如果您对她有所怀疑的话,那么我就找人来监视她一段时间,看看是否能找出什么破绽,但是我认为此时最重要的还是艾德森。”说到艾德森的时候,公爵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冷酷。 埃文心中虽然存疑,但是此时还是点了点头,公爵说的的确没有错,艾德森,只要想起这个名字,他的心底就会冒出几丝阴寒。 第107章 事情变化 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怕又如何?全在昭明君一念之间。”陆渊语气冷漠好似在说他人之事。 “好好好……”姜晏抚手大笑:“没想到安溪陆氏也会有玉衡君这般有趣之人,明日巳时,云中殿恭候玉衡君大驾。” 说完便转身御剑而走,一刻都不停留。 姜晏进了无尘殿,刚刚原本的在座之人,俱都不在了,只有温郯还留在原处,手中端着一杯茶,而他垂着眉眼看着那茶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师兄?”姜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温郯似是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姜晏一眼,等了半天才开口道:“阿晏?”说完又抚了抚额,低声道:“如何?” “命不久矣。”姜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却拎着腰侧的剑穗乱晃,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般严重?”温郯神色呆了呆:“可有救治之法?” “我出手自然可以,只是……”姜晏猛地攥住了画着圈的剑穗,语气有些不定。 “只是如何?”温郯神情似是松了松,但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阴翳。 “只是其间有几味药十分难得。”姜晏难得皱起了眉头。 温郯听了这话神情也有些滞涩,他知道,姜晏自小便见惯了好东西,若是他都觉得难得,那边绝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东西。 “可有办法?”温郯呼吸似是急促了一瞬。 姜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温郯,他这个师兄虽然自来看起来温和亲切,但是姜晏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冷漠不过,除了师父和姜晏这个师弟之外,就少有亲近之人,如今这般关切陆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晏心中脑补无数,但是嘴上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此时还不能确定,明日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但是冰心莲子和琉璃百合是必要有的,他被天火伤了心肺,要除去天火这两味灵药必不可少。” 温郯听了眉目微敛,冰心莲子倒也罢了,若是出得起高价,还能有些消息,但是琉璃百合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怕有些为难。 姜晏也知道这两种灵药的为难之处,因而又道:“师兄放心,若是暂时没有,也可拖延一阵,其他药物虽然也难,但是以安溪陆氏的手段,必是有的,等到一年之后凛寒秘境开启,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凛寒秘境乃是离火洲为数不多的天级秘境,其间珍稀药草无数,以冰系药草为最,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温郯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既有陆氏为后盾,哪怕只剩一线生机,也必有救的,何况一味灵药。 “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息吧,明日再细说。” 姜晏领命退下。 姜晏刚一出无尘殿,便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姜晏头也不回,挥手便祭出无思剑,直击那人门面,那人不慌不忙,摆出一个青龙出海的架势,随地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竟也锵锵躲了过去,姜晏待还要再击,那人却连声求饶:“昭明君,姜老祖,且饶了区区小人在下吧,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儿小的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您且留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听您老吩咐!” 姜晏收了手中飞剑,挑着眉毛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堂主,堂主这一招懒驴打滚,看来已经有些火候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正是白玉京庶务堂堂主孙成彦,他与姜晏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他天资不高,这许多年还是金丹修为,如今还是在俗称打杂堂的庶务堂里混。 “哪里哪里,让姜老祖见笑了,能有今天还靠老祖提拔。”孙成彦一张圆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晏被他的脸皮厚度惊住了,愣了半天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有些无奈的将无思剑收回了剑鞘,低声道:“说事情吧。” 第108章 横生枝节 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怕又如何?全在昭明君一念之间。”陆渊语气冷漠好似在说他人之事。 “好好好……”姜晏抚手大笑:“没想到安溪陆氏也会有玉衡君这般有趣之人,明日巳时,云中殿恭候玉衡君大驾。” 说完便转身御剑而走,一刻都不停留。 姜晏进了无尘殿,刚刚原本的在座之人,俱都不在了,只有温郯还留在原处,手中端着一杯茶,而他垂着眉眼看着那茶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师兄?”姜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温郯似是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姜晏一眼,等了半天才开口道:“阿晏?”说完又抚了抚额,低声道:“如何?” “命不久矣。”姜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却拎着腰侧的剑穗乱晃,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般严重?”温郯神色呆了呆:“可有救治之法?” “我出手自然可以,只是……”姜晏猛地攥住了画着圈的剑穗,语气有些不定。 “只是如何?”温郯神情似是松了松,但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阴翳。 “只是其间有几味药十分难得。”姜晏难得皱起了眉头。 温郯听了这话神情也有些滞涩,他知道,姜晏自小便见惯了好东西,若是他都觉得难得,那边绝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东西。 “可有办法?”温郯呼吸似是急促了一瞬。 姜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温郯,他这个师兄虽然自来看起来温和亲切,但是姜晏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冷漠不过,除了师父和姜晏这个师弟之外,就少有亲近之人,如今这般关切陆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晏心中脑补无数,但是嘴上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此时还不能确定,明日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但是冰心莲子和琉璃百合是必要有的,他被天火伤了心肺,要除去天火这两味灵药必不可少。” 温郯听了眉目微敛,冰心莲子倒也罢了,若是出得起高价,还能有些消息,但是琉璃百合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怕有些为难。 姜晏也知道这两种灵药的为难之处,因而又道:“师兄放心,若是暂时没有,也可拖延一阵,其他药物虽然也难,但是以安溪陆氏的手段,必是有的,等到一年之后凛寒秘境开启,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凛寒秘境乃是离火洲为数不多的天级秘境,其间珍稀药草无数,以冰系药草为最,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温郯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既有陆氏为后盾,哪怕只剩一线生机,也必有救的,何况一味灵药。 “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息吧,明日再细说。” 姜晏领命退下。 姜晏刚一出无尘殿,便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姜晏头也不回,挥手便祭出无思剑,直击那人门面,那人不慌不忙,摆出一个青龙出海的架势,随地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竟也锵锵躲了过去,姜晏待还要再击,那人却连声求饶:“昭明君,姜老祖,且饶了区区小人在下吧,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儿小的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您且留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听您老吩咐!” 姜晏收了手中飞剑,挑着眉毛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堂主,堂主这一招懒驴打滚,看来已经有些火候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正是白玉京庶务堂堂主孙成彦,他与姜晏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他天资不高,这许多年还是金丹修为,如今还是在俗称打杂堂的庶务堂里混。 “哪里哪里,让姜老祖见笑了,能有今天还靠老祖提拔。”孙成彦一张圆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晏被他的脸皮厚度惊住了,愣了半天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有些无奈的将无思剑收回了剑鞘,低声道:“说事情吧。” 第109章 是否情深 埃文现在感到心好累,好不容易在伦敦拜托了布鲁斯父子,没想到现在回到了德兰里尔,老布鲁斯竟然还不死心。 埃文忍不住皱起了眉,如果老布鲁斯来了,那么这件事情就有些不好办了,他十分清楚老布鲁斯的为人,这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而且他还根本不知道自己和威尔逊公爵之间的关系,这样的情形之下,只怕会出乱子。 正在这个时候,桑德斯夫人走了进来,脸上一脸的忧色:“牧师先生。”她走到埃文身边,轻轻的叹了口气:“艾德森先生又死了,今日的礼拜我只怕……” 埃文神色微闪,差一点就忘了这个,他抿了抿唇,低声道:“您不用担忧,我相信,主会保佑我们这个小镇的。” 桑德斯夫人忍不住叹了口气,现在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一个小镇上就这样接连死人,她在这个镇上呆了二十几年,也从来都没有经历过。 埃文很快的用完了早饭,便离开了小屋,朝着教堂走去,他早早的就在教堂等候,今日果然如同桑德斯夫人所猜想的那样,来的人并不多。 埃文看着来人脸上略微有些不安的样子,心中也是疑虑丛生,梅尔因为涉嫌谋杀而入狱,艾德森自杀了,威尔逊公爵的左膀右臂都在这几天中折了进去,这样的事情由不得他不多想,难道是有人针对威尔逊公爵?埃文突然想起了乔治王子那张温文儒雅的脸,但是下一刻却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乔治王子如果想要对付公爵,用不着用如此迂回婉转的方式,他如今是国王,如果真的想要对付威尔逊公爵,那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埃文心中存着事儿,所以做礼拜的时候也并不是十分专心,只是草草的就结束了,教民们或许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但是桑德斯夫人却将这件事情看得十分清楚,因而她的眉头皱的越发深了。 等埃文送走了教民,桑德斯夫人便走到了埃文身边,低声道:“您不舒服吗?” 埃文知道她的意思,今日自己的确有些心不在焉,所以沉着脸摇了摇头:“我没事,您放心吧,请您为我准备马车,我想要去康沃尔庄园一趟。” 听闻埃文要去康沃尔庄园,桑德斯夫人十分理解的点了点头:“好的,真希望这件事早点过去,这真是太可怕了。” 桑德斯夫人十分干脆利落的转身出去了,而埃文则是进了里间,想着自己应该如何与威尔逊公爵说老布鲁斯的事情,他十分清楚,这件事是无法隐瞒威尔逊公爵的,即使现在隐瞒,等到老布鲁斯来了,他还是会知道,埃文并不是那种会将自己陷入被动的人,所以她还是决定将这件事坦白的告诉威尔逊公爵,当然了,他自己内心的动摇当然不能讲了,如果讲了,他真的不知道威尔逊公爵会做出什么事情。 桑德斯夫人很快就准备好了马车,埃文换上了寻常的衣服,立刻上了马车,朝着康沃尔庄园走去。 他到达康沃尔庄园的时候,威尔逊公爵也刚刚回来,他之前去了警察局,了解了一下艾德森死亡的真实情况,虽然作用不大,但是也聊胜于无。 原本他正皱着眉想着这件事,但是当他看见埃文的时候,脸上却忍不住露出了柔和的神情。 “你怎么来了?”他急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门边迎接跟在克里斯管家身后的埃文。 埃文望着他笑了笑,又看了一言克里斯管家,克里斯管家十分识相的赶紧退下了,埃文这才道:“我听说了昨天下午的事情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他说起这个,威尔逊公爵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此事你不必担心,不论是谁在背后搞鬼,我都不会放过他。” 埃文皱了皱眉:“您确定是有人在对付您吗?” 威尔逊公爵看着埃文柔和的笑了笑,走到他跟前抚了抚他的侧脸:“你不要忧心,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我迟早会查出来的。”威尔逊公爵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十分柔和,但是埃文却只觉得有些阴仄仄的,后背发凉。 “我知道了,只是这件事您心中有没有什么人选?”埃文心里其实是不相信艾德森会自杀的,他虽然只见过他几面,但是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完全不是一个脆弱到会自杀的人物,要说他鱼死网破与威尔逊公爵为敌,可能他还会更相信一些。 威尔逊公爵知道他问得是什么,但是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双手却揽住了他的腰,低声道:“这我可不知道,你是这方面的专家,要请您好好调查了。” 埃文没想到他竟然会有如此举动,忍不住笑了,他低下头亲了亲他的眼睛,柔声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 这句话如此简单,但是一说出来,埃文却只觉得腰间一紧,他低下头想去看威尔逊公爵的表情,但是他却早将自己的脸埋在了埃文的颈边,埃文有些哭笑不得起来,轻轻抚了抚他的头发,柔声道:“你这是怎么了?” 许久威尔逊公爵都没有回答,直到埃文认为他不可能说些什么的时候,他才语气有些含混的嘟囔道:“您千万不要离开我,不然……”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略微有些颤抖,声音也很低沉,埃文并没有听清楚那个不然的后面说了些什么,而他也只当他是闹别扭,所以便也只是笑着抚了抚他的后背,以作安抚。 但是埃文并不知道,此时的威尔逊公爵那双黑亮的眼眸中慢慢都是疯狂,他看着埃文脖子后那一小块皮肤,凑过去轻轻亲吻,好像是朝圣一般,小心翼翼又饱含感情,他紧紧地,紧紧地搂着埃文的腰,心中滋生着疯狂的念头。 你千万不要离开我,不然我真的会发疯的。 埃文和威尔逊公爵亲昵了一会儿,便坐回了沙发上,威尔逊公爵侧着头靠在埃文的肩膀上,并不说话,神情却看起来十分温和,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十分温馨。 埃文一只手顺着他手软的头发,一只手却轻轻捻着自己的袖口,想着自己该如何将那件事告诉他。 片刻之后,埃文终于下定了决心,毕竟这件事再拖也拖不了多久了。 “查尔斯。”他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宁静。 威尔逊公爵从他的肩膀上抬起头来,神情略微有些迷茫的看着埃文,他此时还沉浸在刚刚温馨的气氛之中,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恍惚。 埃文忍不住抬手拨弄了一下他额前的头发,他柔和的神情的让威尔逊公爵心脏忍不住一阵剧烈的跳动。 “怎么了啊?”他抬手抓住了埃文的手,语气略微有些亲昵的问道。 埃文看着他,心中实在复杂的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把威尔逊公爵看得神色慌乱,他这才叹了口气,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我刚刚收到了我父亲的信,他过几天要来德兰里尔。”说到这儿他略微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最后还是道:“他还希望我能够继承布鲁斯家的庄园。” 威尔逊公爵听他说这个,这才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原来是这个,你放心吧,有我在,你父亲不敢动你的,至于那个庄园,如果你想要的话就接过来吧,我会帮你照顾好的。”他笑着上前抱住了埃文的腰,凑到他的颊边,亲吻他的嘴唇。 埃文被他亲的有些情动,忍不住探过身去吻住了他的口舌,埃文的吻技在他穿越来之前绝对是经受了无数欢场的考验,所以对于威尔逊公爵这个基本上约等于雏儿的人来说,完全不是对手,没几下就被他亲的丢盔弃甲,连气息都有些凌乱了,最后更是彻底的陷入了埃文的亲吻之中,下意识的追逐者埃文略显侵略性的唇舌。 而埃文看着威尔逊公爵泛着水光的眼睛和彻底陷入□□的样子,只觉得下/身有些隐隐的抬头,怕真的出丑,赶紧将他推开了,但是威尔逊公爵好像还有些不情愿,追逐者想要再亲他,埃文赶紧挡住了他凑过来的身体,苦笑道:“查尔斯,你再来我就要出丑了。” 威尔逊公爵有些迷惑的看了埃文一言,然后这才反应过来他到底说了些什么,原本有些绯红的脸,猛地涨得通红,眼神也下意识的瞥了一言埃文的下/身,然后耳朵也红了。 埃文看着他这样有些可爱,忍不住有低头亲了亲他的耳朵,低声道:“你放心吧,查尔斯,我不会做什么让你为难的事情的。” 他灼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威尔逊公爵的耳侧,让威尔逊公爵忍不住一阵颤栗,这个地方正是他的敏感带,他猛地攥紧了埃文的手,无意识的喊道:“埃文。” 埃文反捏了捏他的掌心,安抚般的抚了抚他的后背,眼角却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的笑意。 他们两人就这样亲亲热热的腻在了一起,埃文一遍抚着威尔逊公爵的后背,心中却想着刚刚威尔逊公爵所说的话。 他会帮自己照顾好的,这句话潜在的意思就是,威尔逊公爵已经彻底的将自己纳入了羽翼,不论自己有什么,只怕在威尔逊公爵眼中,都是自己的辅助品,他的心里根本没有让自己独立的意思,他也永远不会让自己脱离他的掌控。 而悲哀的是,埃文意识到,他的确可以做到这一点。 埃文缓缓的垂下了头,眼中的神情没人能读懂,他的心情十分复杂,他不知道自己该作何感想,他此时有些迷茫了,他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到底是好是坏,而他和查尔斯之间的关系,到底应当如何定位。 而威尔逊公爵他的脸靠在埃文的肩膀上,但是眼底却泛着隐隐的寒光,他的心情并不像他表现的这样轻松,他没有想到,老布鲁斯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给他找麻烦。 威尔逊公爵嘴角泛出一丝冷笑,他既然想要撞到枪口上来,那么他就满足他。 第110章 事情胶着 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怕又如何?全在昭明君一念之间。”陆渊语气冷漠好似在说他人之事。 “好好好……”姜晏抚手大笑:“没想到安溪陆氏也会有玉衡君这般有趣之人,明日巳时,云中殿恭候玉衡君大驾。” 说完便转身御剑而走,一刻都不停留。 姜晏进了无尘殿,刚刚原本的在座之人,俱都不在了,只有温郯还留在原处,手中端着一杯茶,而他垂着眉眼看着那茶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师兄?”姜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温郯似是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姜晏一眼,等了半天才开口道:“阿晏?”说完又抚了抚额,低声道:“如何?” “命不久矣。”姜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却拎着腰侧的剑穗乱晃,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般严重?”温郯神色呆了呆:“可有救治之法?” “我出手自然可以,只是……”姜晏猛地攥住了画着圈的剑穗,语气有些不定。 “只是如何?”温郯神情似是松了松,但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阴翳。 “只是其间有几味药十分难得。”姜晏难得皱起了眉头。 温郯听了这话神情也有些滞涩,他知道,姜晏自小便见惯了好东西,若是他都觉得难得,那边绝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东西。 “可有办法?”温郯呼吸似是急促了一瞬。 姜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温郯,他这个师兄虽然自来看起来温和亲切,但是姜晏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冷漠不过,除了师父和姜晏这个师弟之外,就少有亲近之人,如今这般关切陆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晏心中脑补无数,但是嘴上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此时还不能确定,明日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但是冰心莲子和琉璃百合是必要有的,他被天火伤了心肺,要除去天火这两味灵药必不可少。” 温郯听了眉目微敛,冰心莲子倒也罢了,若是出得起高价,还能有些消息,但是琉璃百合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怕有些为难。 姜晏也知道这两种灵药的为难之处,因而又道:“师兄放心,若是暂时没有,也可拖延一阵,其他药物虽然也难,但是以安溪陆氏的手段,必是有的,等到一年之后凛寒秘境开启,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凛寒秘境乃是离火洲为数不多的天级秘境,其间珍稀药草无数,以冰系药草为最,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温郯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既有陆氏为后盾,哪怕只剩一线生机,也必有救的,何况一味灵药。 “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息吧,明日再细说。” 姜晏领命退下。 姜晏刚一出无尘殿,便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姜晏头也不回,挥手便祭出无思剑,直击那人门面,那人不慌不忙,摆出一个青龙出海的架势,随地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竟也锵锵躲了过去,姜晏待还要再击,那人却连声求饶:“昭明君,姜老祖,且饶了区区小人在下吧,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儿小的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您且留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听您老吩咐!” 姜晏收了手中飞剑,挑着眉毛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堂主,堂主这一招懒驴打滚,看来已经有些火候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正是白玉京庶务堂堂主孙成彦,他与姜晏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他天资不高,这许多年还是金丹修为,如今还是在俗称打杂堂的庶务堂里混。 “哪里哪里,让姜老祖见笑了,能有今天还靠老祖提拔。”孙成彦一张圆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晏被他的脸皮厚度惊住了,愣了半天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有些无奈的将无思剑收回了剑鞘,低声道:“说事情吧。” 第111章 迷雾重重 “您……”埃文不由得皱起了眉:“您说的都是真的吗?”这件事情真的是越来越复杂了。 “是真的。”梅尔上校脸上有恢复了之前的冷静:“我拒绝了他。”他将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嘴唇略微有些干涩。 埃文神情复杂的看着梅尔上校,其实或许钱德勒警长不了解艾德森为什么会想要梅尔上校替他求情,但是埃文却十分清楚,艾德森做了不可原谅的事情,他向威尔逊公爵隐瞒了梅尔上校的事情,而埃文也十分清楚,威尔逊公爵是什么样的人,这样的事情对于他来说,绝对是不可原谅的,所以梅尔上校拒绝帮他说好话也是正常的,因为即使梅尔上校有一副菩萨心肠,他也不敢去挑战威尔逊公爵的底线。 但是现在艾德森死了。 不是悄无声息的被威尔逊公爵处置了,而是被别人杀死了,梅尔上校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僵硬。 “您是什么意思?”钱德勒警长有些疑惑的看着梅尔上校:“艾德森做了什么让公爵大人不满的事情吗?” 梅尔上校看向了艾德森,眼中带着悲哀的神色:“您不必再问我了,反正您只需要知道,艾德森是绝对不会自杀的,他还有儿子要养,他不会轻易的放弃生命的。” 钱德勒警长忍不住皱了皱眉,有些烦躁的看了梅尔上校一眼,今日问出来的这些的东西,是自从他进来之后,唯一问出来的东西,但是钱德勒警长心中却总是觉得而有些不得劲,即便艾德森真的不是自杀,那么又是谁杀了他呢?这件事现在简直就像是一团乱麻根本没有任何着手的地方。 “他到底是不是自杀我们还需要调查,你提供的情况我会去查的。”钱德勒警长说完这句话之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埃文站在原处并没有动脚,直到钱德勒警长出去了,埃文这才迅速的低声道:“上校,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您最好坦白一点,现在受苦的可不止是您啊。” 埃文意有所指的看了梅尔上校一眼,果然只见他整个人一阵颤栗,脸色一篇惨白。 “是卡翠娜吗?”他几乎是咬着牙问道,他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埃文,神情莫测。 埃文缓缓的点了点头:“梅尔夫人的情况并不好,您已经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现在就请您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梅尔上校低下头去,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黯然。 埃文一看有戏,急忙道:“您好好想一想吧,现在能帮您的就只有我和公爵大人了,您若是还有什么没说的,请您尽快的说出来。” 梅尔上校略微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再没有多说。 埃文看他这副样子,也不好再多呆,转身离开了。 梅尔绝对知道些什么,埃文心中隐隐有些预感,他总觉得梅尔话中有话,只是他现在这副样子,看起来是不会轻易吐口了,还是要威尔逊公爵来一趟才好,埃文心中想到,也许现在只有威尔逊公爵才能让梅尔说出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 埃文离开了审问室,他刚出来的时候,钱德勒警长正站在门口,看见埃文出来了,急忙迎了上来:“怎么样?他说了什么吗?” 望着钱德勒警长一脸的急色,埃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梅尔上校的口风很严。”已经有些过于严了,几乎让人无处劝说,埃文心中有些郁闷的想着。 钱德勒警长脸上忍不住有些失望:“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已经进了监狱还是如此顽固。”钱德勒警长有些懊恼的挠了挠后脑,他虽然有些粗疏,但是还是能看出来梅尔上校有所保留,所以寄希望于埃文,但是现在看来,连埃文都作用不大。 埃文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微微一动,低声道:“不如请威尔逊公爵过来?” 对于埃文的这个主意,钱德勒警长却皱着眉摇了摇头:“不妥,这件事与威尔逊公爵的关系实在是太密切了,他过来难免会有风言风语传出来,我可不想最后公爵大人被拖进这种事情之中。” 钱德勒警长虽然之前干脆利落的当着威尔逊公爵的面抓了梅尔,但是他到底还是这个时代的人,而且还能算得上是这个时代最保守的绅士,对于贵族们,尤其是身份高贵的贵族们,还是有天然的敬意。 埃文低下头抿了抿唇,钱德勒警长的这番话倒也是有道理,现在的确不是威尔逊公爵介入的最佳时机。 “好吧,既然如此,我想要去探望一下梅尔夫人。”埃文心中思虑万千,看今天的情形,梅尔上校对于梅尔夫人还是存着一丝愧疚和挂念的,若是梅尔夫人能过来,说不定也能撬动梅尔上校的口舌。 钱德勒警长皱了皱眉,倒也是想到了埃文的意思,只是他对此却不报任何希望,一个能二话不说背叛自己妻子的人,他不相信还能对梅尔夫人有任何余情。 “您想要去的话就去吧,只是……唉……”钱德勒警长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件事现在已经到了一个十分紧张的地步了,他继续一个突破点,来打破现在的僵局。 埃文能看得出来钱德勒警长的焦急,却也只是笑了笑:“您不要忧心,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会真相大白的,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 “是啊。”钱德勒警长由不得苦笑了一声:“您说的很是,可惜我现在最缺的东西就是事件,如果这件事不能在一周之内有任何突破的话,只怕苏格兰场就要来人了,到时候不只是我,我的上司也会受处罚,所以这几天他逼我逼的很厉害,布鲁斯牧师,您帮助过我这么多次,这次请您也帮帮我。”钱德勒警长神情忧虑的看着埃文。 埃文先是微微一愣,继而又笑了笑:“您实在是太过谦虚了,我只不过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这些都是您努力的结果……” “不,不。”埃文的话还没说完,钱德勒警长就苦笑着摆着手止住了他的话语:“我十分清楚您对我的帮助,我的心中也十分感激您的帮助,您的谦虚让您成为了以为高尚的绅士,但是却不能抹煞您的功绩。” 埃文看着神色认真的钱德勒警长,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得摇着头笑了笑。 ** 在离开警局之后,埃文便朝着梅尔家的庄园走去,这一路他都在想应当如何与梅尔夫人交流,但是等他走到梅尔上校的庄园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准备都显得有些多余。 他去的时候,梅尔夫人正披散着头发,穿着晨衣趴在床边呕吐。 管家将埃文领进梅尔夫人的房间的时候,便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布鲁斯牧师。”梅尔夫人脸色苍白的看着埃文,嘴角有些勉强的勾了勾。 埃文心中觉得有些古怪的,但是表面上他还是神色如常的对着梅尔夫人笑了笑,正要说话,却正好看见梅尔夫人脖子上刚刚落在晨衣外面的十字架项链。 但是埃文还没能看清楚,梅尔夫人便迅速的将十字架放进了衣服里,而且脸上也闪过一丝惊惶。 埃文忍不住皱了皱眉,刚刚那个十字架,好像……好像有些不对劲。 但是一时半会的埃文也说不上来有什么不对,最后只能笑了笑道:“您没事吧?” 梅尔夫人有些心不在焉的笑了笑,眼角却忍不住瞟了一言埃文。 “没事。”她有些焦虑的回答道:“我只是……只是有些累。”她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嘴唇。 “您不能如此。”埃文神情严肃的看着梅尔夫人,只把梅尔夫人看得心中慌乱:“您现在这副样子实在是太糟糕了,您需要治疗,您请了一声过来吗?” 说起这个,原本站在埃文身后的管家便有些忍不住了:“夫人一直都不愿意请医生,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夫人到底怎么样了,夫人,您就听一下布鲁斯牧师的话吧,牧师是上校的好友,您这个样子,上校也会担忧的。” 说起上校,梅尔夫人的脸色越发苍白起来,她晶莹的眼睛,也泛起了一层泪光:“哦,哦,我可怜的查理。” 埃文一时之间感到有些诧异,不论怎么说,可怜这两个字与梅尔上校都不相符,而且还是从梅尔夫人口中说出来。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梅尔夫人立刻住了口,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珠,低声道:“对……对不起,我失态了。那好吧,就请……就请医生过来吧。” 管家忍不住看了梅尔夫人一眼,又道:“夫人,是请海斯特医生吗?” 梅尔夫人胡乱的点了点头,眼神微微有些不定:“是的,是海斯特医生,就请他过来吧。” 这从头至尾,埃文都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一旁,观察者梅尔夫人的一举一动。 管家立刻领命出去了,而埃文却依旧站在远处,神情十分坦然,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梅尔夫人感觉到有些不自在,她微微攥了攥纤长的手指,咬了咬唇道:“牧师先生今日您来看我真的十分感激,只是这不会耽误您在教堂的事情吗?” 埃文微微挑眉,笑了笑:“您放心吧,不会的,我与梅尔上校是好友,今日也是替他来看您的,只有您好好的,我才能向他回复。” “您,您见过查理了?”梅尔夫人有些激动的看着埃文。 埃文微微勾了勾唇:“是的,刚刚见过。” “那……那他还好吗?”梅尔夫人眼中闪烁着意思期待。 埃文看着她这副样子,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 “他很好,他只是有些担心您。”埃文柔声道。 听埃文这样说,梅尔夫人却好似陷入了什么温情的回忆似得,脸上带着痴痴的笑意,她低下头,咬了咬唇,眼角带着柔和的笑意:“请您告诉他,我很好,让他一定要保重自己。” “好的,我知道了。”埃文沉声道。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了解女人了,一个女人在自己的丈夫背叛自己之后,还能如此痴情,真不知道她是真的太爱他了,还是真的有些傻。 正在这个时候,管家却已经带着海斯特医生上来了,埃文神情微微一震,朝着门口的方向望去。 第112章 措手不及 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怕又如何?全在昭明君一念之间。”陆渊语气冷漠好似在说他人之事。 “好好好……”姜晏抚手大笑:“没想到安溪陆氏也会有玉衡君这般有趣之人,明日巳时,云中殿恭候玉衡君大驾。” 说完便转身御剑而走,一刻都不停留。 姜晏进了无尘殿,刚刚原本的在座之人,俱都不在了,只有温郯还留在原处,手中端着一杯茶,而他垂着眉眼看着那茶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师兄?”姜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温郯似是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姜晏一眼,等了半天才开口道:“阿晏?”说完又抚了抚额,低声道:“如何?” “命不久矣。”姜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却拎着腰侧的剑穗乱晃,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般严重?”温郯神色呆了呆:“可有救治之法?” “我出手自然可以,只是……”姜晏猛地攥住了画着圈的剑穗,语气有些不定。 “只是如何?”温郯神情似是松了松,但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阴翳。 “只是其间有几味药十分难得。”姜晏难得皱起了眉头。 温郯听了这话神情也有些滞涩,他知道,姜晏自小便见惯了好东西,若是他都觉得难得,那边绝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东西。 “可有办法?”温郯呼吸似是急促了一瞬。 姜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温郯,他这个师兄虽然自来看起来温和亲切,但是姜晏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冷漠不过,除了师父和姜晏这个师弟之外,就少有亲近之人,如今这般关切陆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晏心中脑补无数,但是嘴上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此时还不能确定,明日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但是冰心莲子和琉璃百合是必要有的,他被天火伤了心肺,要除去天火这两味灵药必不可少。” 温郯听了眉目微敛,冰心莲子倒也罢了,若是出得起高价,还能有些消息,但是琉璃百合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怕有些为难。 姜晏也知道这两种灵药的为难之处,因而又道:“师兄放心,若是暂时没有,也可拖延一阵,其他药物虽然也难,但是以安溪陆氏的手段,必是有的,等到一年之后凛寒秘境开启,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凛寒秘境乃是离火洲为数不多的天级秘境,其间珍稀药草无数,以冰系药草为最,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温郯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既有陆氏为后盾,哪怕只剩一线生机,也必有救的,何况一味灵药。 “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息吧,明日再细说。” 姜晏领命退下。 姜晏刚一出无尘殿,便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姜晏头也不回,挥手便祭出无思剑,直击那人门面,那人不慌不忙,摆出一个青龙出海的架势,随地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竟也锵锵躲了过去,姜晏待还要再击,那人却连声求饶:“昭明君,姜老祖,且饶了区区小人在下吧,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儿小的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您且留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听您老吩咐!” 姜晏收了手中飞剑,挑着眉毛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堂主,堂主这一招懒驴打滚,看来已经有些火候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正是白玉京庶务堂堂主孙成彦,他与姜晏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他天资不高,这许多年还是金丹修为,如今还是在俗称打杂堂的庶务堂里混。 “哪里哪里,让姜老祖见笑了,能有今天还靠老祖提拔。”孙成彦一张圆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晏被他的脸皮厚度惊住了,愣了半天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有些无奈的将无思剑收回了剑鞘,低声道:“说事情吧。” 第113章 夫妻之间 “你确定你要过去吗查尔斯?我不想让你在这件事情上牵扯过深,现在已经是满城风雨了,你要是再去,我怕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埃文放下了心中对于威尔逊公爵耳目众多的想法,继而有些忧虑的问道。 威尔逊公爵看着他担忧的脸,忍不住笑了笑,语气也温柔了许多:“你放心吧,这件事钱德勒不敢明目张胆的弄的,我会小心的。” 埃文这才算是松了口气,但是脸上的忧虑却并没有减轻,他直直的看着威尔逊公爵,想着这次的案子,心中心中隐隐的有些动摇。 但是最后他还是只叹了口气,这件事情到现在其实只是自己初步的一个猜想,还是需要证据来证实,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他们二人又在客厅里腻了一会儿,威尔逊公爵就离开了,这几日他的府邸也不安生,因为这件事,威尔逊公爵有很多事需要重新来安排了。 送走了威尔逊公爵,埃文便如常的去工作了,只是这几天因为这几家案子,来教堂的人越发少了,所以埃文的工作也比以前轻松了很多。 刚刚过了下午,埃文便完成了一切工作,他独自做完了晚祷便回牧师小屋了。 不过他刚刚回去,钱德勒警长就过来了,他看起来有些不大开心。 “牧师先生,您知道了吗?”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埃文有些好笑:“您说什么?” 钱德勒警长有些泄气的坐到了沙发上,将头上的帽子也取了下来。 “您不知道吗?威尔逊公爵请求参加明日的审问,我们局长已经答应了,而且还承诺这件事情要秘密的进行。” 埃文知道威尔逊公爵肯定会通过某种手段达成自己的目的,但是他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越过钱德勒警长直接去找警察局的局长。 “哦,您觉得这样不好吗?”埃文看起来仿佛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似得,有些疑惑的问道。 钱德勒警长挠了挠脑袋,神情看起来有些纠结。 “也不是这么说。”他嘟囔道:“我十分尊敬威尔逊公爵,但是这件事他牵扯太深,我不希望他在牵扯进来了,这样对谁都没好处。” 埃文其实是有些理解钱德勒警长的意思的,这和现代的当权人不涉入与自己有关的案件有着同样的理念,但是可惜在这个特权社会中,这一点是无法实现的。 “您不必如此过分的忧虑,威尔逊公爵大人是一位高尚的绅士,他不会打扰您办案的,也许他只是担忧这件案子的进展,您只需要解决好这个案子就好了。”埃文温声安抚到,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想看到公爵和钱德勒警长之间产生矛盾。 钱德勒警长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到现在已成定局,他就算再觉得不妥也无法改变了。 “好吧,或许您说的对,我想有公爵大人在,梅尔也许能说出更多的东西。” 埃文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却一片平静,或许明天,他就能得到他心中所想的那件事情的答案。 送走了钱德勒警长,埃文睡了一个好觉,自从这件事情发生之后,这还是埃文第一次睡得这样安心,或许是对自己的猜测有十分充足的信心吧,埃文觉得这件事离真相大白已经不远了。 第二天一早,埃文才刚刚吃完早饭,就已经有马车停在了他的门口,汤姆一惊一乍的进来报信,埃文却早就心知肚明这是谁的手笔,他整了整自己的衣领,施施然的走了出去。 埃文刚走出去的时候,就发现外面下着小雪,空气中微微泛着一丝寒意,埃文紧了紧身上的斗篷,直接上了停在门口的马车。 一进马车就有一股暖意扑来,埃文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却只觉得整个身上都暖和了许多。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双温暖的手拽了进去,扑进了一个带着暖意的怀抱之中。 埃文忍不住笑了笑,抚了抚靠在自己颈边的黑色的后脑,低声道:“你怎么了啊?” 他没有说话,却吸允着埃文颈边的一小块肌肤,弄得埃文有些心神荡漾,抱着他腰的双手也忍不住一紧。 “好啦查尔斯,这可是在马车上。”埃文忍着内心的骚动,低声道。 但是威尔逊公爵却忍不住笑了出来,低声道:“上次不也是在马车上吗?” 他的这句话说的既低沉又暧昧,埃文忍不住心尖微颤,差点就要把持不住。 “你还说上次,上次我……”埃文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听起来似乎是有些愧疚。 但是威尔逊公爵却立刻打断了他的话语他从埃文的肩窝里抬起头来,与埃文额头相抵,看着埃文的眼睛,十分认真的说道:“埃文,你不要觉得愧疚,上一次是我自愿的,我爱你,我愿意给你我的一切,只要你留在我的身边,你要什么都可以。” 他的这句话是如此的简单,却也是如此的认真,埃文看着他的眼睛,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有一股暖流淌过,原本的犹疑和不安,均在此刻完全消散,埃文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哦,查尔斯!”埃文低呼了一声,然后便封住了威尔逊公爵的唇舌。 这个人的唇是如此的柔软,与他这个人截然不同,埃文刚一亲上去,他便乖乖的张开了嘴,任埃文在他的口中肆虐,而埃文的吻与他这个人也是截然不同,那几乎是带着一种施虐的强硬,不允许他有丝毫的余地,吮吸着他的唇舌,*着他的口腔,不放过他口中的每一个角落,让他几乎退无可退,只能跟着他的唇舌起舞,只能随着他的节奏呼吸。 知道最后,这个吻终于结束的时候,威尔逊公爵几乎是有些失神,气息不匀的喘着粗气,银白色的液体随着他们的分开拉出了一条弧线,带着淫/靡的气息,埃文将他的头摁在了自己的肩窝里,低低的喘着气,眼中却带着坚定的占有欲。 这个人是属于他的了,他这一次就算是死也不会放手了。 两人就这样沉寂了许久,威尔逊公爵这才从刚才充满情/欲的接吻中回过神来,他抱着埃文的腰抬头看着埃文,他形状优美的下巴和白皙的脖颈,几乎是让他有些目眩神迷,他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埃文的下巴,低声道:“埃文,你千万不能离开我。” 埃文伸出手抚了抚他的后颈,就像是在安慰一个小动物似得,低声笑了笑:“您放心吧,我不会的。”我会永远的将你锁在我的身边,让你没有任何退后的余地。埃文看着窗外飘散的白雪,心中却产生了这样强烈而又可怕的欲/念。 威尔逊公爵又再一次靠在了埃文的肩膀上,心中带着甜蜜的愿望。 他们二人终于在限定时间之前来到了梅尔上校的家中,因为怕被人看见,所以他们这一次的马车十分低调,几乎没有任何徽章和纹记,而且进了梅尔家的庄园之后也没有停顿直接朝着城堡而去,最后他们听到了城堡的门口,在管家的迎接下进了客厅。 刚一进客厅的时候,埃文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地方竟然就是自己几天前曾经来过的地方,整洁一新的家具,温暖的壁炉,温馨的摆设,还有几个虽然看起来有些勉强的,但是任然笑脸迎人的男仆。 这与几天前凄风苦雨的样子完全不同,埃文看着这些,几乎忍不住想要笑出来,看起来这位梅尔夫人对梅尔上校还是真的情深意重啊,埃文意味深长的想到。 片刻之后,梅尔夫人从楼上走了下来,此刻的梅尔夫人业余几天前的那个蓬头垢面生无可恋的女人有了天上地下的差别,她整个人几乎都散发着一股母性的光辉,柔和的脸庞,蓬软的棕色卷发轻轻的扎着,身上穿着一件淡黄色的羊绒披肩,看起来整个人都温和了许多。 “公爵大人,牧师先生。”她冲着埃文和威尔逊公爵点头示意。 埃文笑着回了一礼,但是威尔逊公爵却只是僵硬的点了点头,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埃文心中叹了口气,在看不见的地方捏了捏他的手背,这个人总是这么任性,如今梅尔夫人的处境几乎每个人都会同情她,若是威尔逊公爵做的太过不近人情,只怕会引起人们的不满。 果不其然,站在旁边的那位老管家就忍不住皱了皱眉。 只是埃文的苦心,威尔逊公爵到底没有理会,他甚至还瞪了埃文一言,只是那一眼中却藏着掩不住的柔意,埃文十分清楚,他可能是想岔了。 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也没能打多久,立刻外面又传来了一阵响动,梅尔夫人几乎是有些焦急的朝着门口走去,她甚至已经不管自己现在怀有身孕的处境了,直接小跑着朝着门口而去。 威尔逊公爵的眉头却皱的越发深了,他似乎对这位梅尔夫人又很大的不满。 埃文站在那儿没有动,却一直都观察者门口的动向。 终于,当梅尔夫人走到离门口还有一步的时候,门被打开了,梅尔上校那张苍白消瘦的脸出现在门外的时候,梅尔夫人眼中的泪水一下子便流了下来。 “哦,查理!”她尖叫了一声,然后就朝着梅尔上校扑去。 梅尔上校在看到梅尔夫人的时候,眼中也有过一丝松动,几乎是带着一丝柔和,但是下一刻,他却又恢复了之前的死寂,看着梅尔夫人扑进了自己的怀里,抱着自己的身体失声痛哭,他的脸上却一丝表情都没有,就像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钱德勒警长从后面走了进来,他皱着眉看着这一对怪异的夫妇,低声道:“好了,夫人,您还怀着身孕,这样哭泣对孩子可不好。” “什么!”梅尔上校的眼睛猛地睁大了,里面带着显而易见的狂喜:“她怀孕了!” 第114章 出现破绽 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怕又如何?全在昭明君一念之间。”陆渊语气冷漠好似在说他人之事。 “好好好……”姜晏抚手大笑:“没想到安溪陆氏也会有玉衡君这般有趣之人,明日巳时,云中殿恭候玉衡君大驾。” 说完便转身御剑而走,一刻都不停留。 姜晏进了无尘殿,刚刚原本的在座之人,俱都不在了,只有温郯还留在原处,手中端着一杯茶,而他垂着眉眼看着那茶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师兄?”姜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温郯似是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姜晏一眼,等了半天才开口道:“阿晏?”说完又抚了抚额,低声道:“如何?” “命不久矣。”姜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却拎着腰侧的剑穗乱晃,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般严重?”温郯神色呆了呆:“可有救治之法?” “我出手自然可以,只是……”姜晏猛地攥住了画着圈的剑穗,语气有些不定。 “只是如何?”温郯神情似是松了松,但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阴翳。 “只是其间有几味药十分难得。”姜晏难得皱起了眉头。 温郯听了这话神情也有些滞涩,他知道,姜晏自小便见惯了好东西,若是他都觉得难得,那边绝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东西。 “可有办法?”温郯呼吸似是急促了一瞬。 姜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温郯,他这个师兄虽然自来看起来温和亲切,但是姜晏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冷漠不过,除了师父和姜晏这个师弟之外,就少有亲近之人,如今这般关切陆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晏心中脑补无数,但是嘴上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此时还不能确定,明日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但是冰心莲子和琉璃百合是必要有的,他被天火伤了心肺,要除去天火这两味灵药必不可少。” 温郯听了眉目微敛,冰心莲子倒也罢了,若是出得起高价,还能有些消息,但是琉璃百合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怕有些为难。 姜晏也知道这两种灵药的为难之处,因而又道:“师兄放心,若是暂时没有,也可拖延一阵,其他药物虽然也难,但是以安溪陆氏的手段,必是有的,等到一年之后凛寒秘境开启,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凛寒秘境乃是离火洲为数不多的天级秘境,其间珍稀药草无数,以冰系药草为最,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温郯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既有陆氏为后盾,哪怕只剩一线生机,也必有救的,何况一味灵药。 “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息吧,明日再细说。” 姜晏领命退下。 姜晏刚一出无尘殿,便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姜晏头也不回,挥手便祭出无思剑,直击那人门面,那人不慌不忙,摆出一个青龙出海的架势,随地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竟也锵锵躲了过去,姜晏待还要再击,那人却连声求饶:“昭明君,姜老祖,且饶了区区小人在下吧,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儿小的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您且留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听您老吩咐!” 姜晏收了手中飞剑,挑着眉毛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堂主,堂主这一招懒驴打滚,看来已经有些火候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正是白玉京庶务堂堂主孙成彦,他与姜晏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他天资不高,这许多年还是金丹修为,如今还是在俗称打杂堂的庶务堂里混。 “哪里哪里,让姜老祖见笑了,能有今天还靠老祖提拔。”孙成彦一张圆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晏被他的脸皮厚度惊住了,愣了半天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有些无奈的将无思剑收回了剑鞘,低声道:“说事情吧。” 第115章 陷入困境 “您当然不会亲自动手了。”梅尔上校的笑容中带着一丝诡谲:“像您这样高尚的绅士,又怎么会让这种事情脏了您的手。” 一边说着这样的话,他一边从囚衣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身边的钱德勒警长。 “警长先生,请您看一看这封信吧,这是昨天晚上我的律师给我的,这是艾德森死前特意留下来的,我新来的律师接受了这些东西,我之前虽然有这样的猜测,但是却一直都不敢相信,但是看了这封信之后,我却不得不信了。”梅尔脸上带着一丝冷意,和以前那个温和的绅士似乎有了天壤之别。 埃文轻轻咬了咬下唇,脸上依旧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但是心中却不由生出几分忧虑,他一直都知道梅尔是一个聪明人,这一次既然敢将自己扯进这件事情里面,那就绝对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埃文的心神此时完全被那封薄薄的信纸所牵动了。 钱德勒警长从梅尔手中接过了那封信,他忍不住看了埃文一眼,眼中带着一丝郑重。 埃文攥了攥拳,脸上却尽量表现出冷静的模样,只是当他心中最紧张的时候,却有一个温热的手掌覆盖在他的手背上,埃文心下一紧,朝着后面一看,却一下子撞进了威尔逊公爵温柔的眸子之中,那双眼睛中存着的信任和支持,让埃文忍不住有些心虚,他有些慌不择路的垂下了眸子,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此时钱德勒警长已经将那封信打开了,那只是十分简单的一张纸,但是此时却牵动着屋子里所有人的心神。 钱德勒警长看第一眼的时候就皱起了眉,及至最后,他的眉毛已经皱成了一团。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埃文。 那一眼中所蕴含的意味让埃文一下子将心悬了起来。 钱德勒警长缓缓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走到了埃文身前,直直的望着埃文的眸子,沉声道:“布鲁斯牧师,您能解释一下这个吗?”他将那封信,展开在埃文眼前。 埃文迫不及待的看向那封信的内容,但是当他看到第一行字的时候,他的脸色就变了。 艾德森承认是自己杀害了伊莱莎。 埃文急忙又看向了下文,而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等玩看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埃文终于抬起了头,他目光灼灼的看着钱德勒警长身后的梅尔,心中忍不住一阵冷笑。 艾德森虽然承认了是自己杀害了伊莱莎,但是却是受到了埃文的胁迫而做的,他的孩子需要一大笔钱来治疗,他拿不出这么多钱,而埃文知道了这件事,提出要向他提供这笔钱,而他的条件就是要让他杀死伊莱莎,嫁祸给梅尔。 这样荒唐却又是这样言之凿凿,埃文站在原地,只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钱德勒警长。”埃文咬着牙,直直的看着钱德勒警长略微有些怪异的视线,低声道:“您不会相信这样无稽的言论吧?” “我个人来说,当然不相信,我对您的人格抱有百分之百的信任。”钱德勒警长回答的干脆利落:“但是……”他略微犹豫了一下:“但是无论如何我是一名警长,这封信中所描述的问题,还要请您做一下说明。” 埃文其实也很理解钱德勒警长的纠结,这种事情,无论放在谁的身上,都不大好处置。 “我明白您的难处,但是对于这封信,我可以十分肯定的说,这上面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谎言,我并没有参与过任何有关于谋杀的事件,也并没有指使过艾德森先生做任何事,我更加没有用艾德森先生的儿子来胁迫他,上帝作证,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有一个儿子!”埃文此时看起来终于有些激动起来,对于谋杀的指控,相信没有任何人会平常以待。 钱德勒警长也是第一次看到埃文如此激动,急忙上前摆了摆手安抚:“请您不要如此激动,这不过是一封信罢了,也许是有人伪造出来陷害您,不一定是真的。” 说到这个的时候,梅尔忍不住冷下了一声:“钱德勒警长,您对于嫌疑犯的态度还真是天壤之别啊,既然您怀疑这封信有问题,那么您尽可以去艾德森儿子住的那个医院查一查,看看是否有这件事情,我也不希望在这件事情让让任何人蒙冤。” 听到梅尔如此笃定的声音,埃文忍不住咬了咬牙,只怕梅尔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钱德勒警长就算去查也不可能查到什么。 “哦,您说的很对。”钱德勒警长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洗清您的嫌疑。”他略微有些激动的看着埃文。 埃文有些勉强的笑了笑,对于这个调查的结果并不抱任何的希望。 “等一下。”威尔逊公爵突然在这个时候开了口,他走到了埃文的身后,就仿佛是一个最强大的后盾一样支撑着埃文。 他冷眼看了梅尔一眼,眼中不带丝毫的情绪,他之前或许还没有发现,原来梅尔竟然也是如此胆大包天之人。 “既然有人用这个来诬陷埃文,那么只怕早就做好了准备,你们就算去查,又能查出些什么呢。”他有些恼怒的抿了抿唇,这样小小的一件事,竟然就让人在他眼皮子地下偷天换日,这如何不让他心生怒火。 梅尔上校却只是轻声笑了笑:“公爵大人何必想的这样多,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要做一个交代的,至于查出来结果如何,我们也要查了才能知道,只是坐在这里说,只怕也不能服众。” 威尔逊公爵眼神越发阴冷了,他一双手攥的死紧,关节几乎已经有些发白了,他死死的盯着梅尔,对于这个人他的心中早就有了无数恶念,只是这个时间,这个场景,不允许他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实践。 威尔逊公爵压住了内心的怒火,他转过头,看了一眼一脸茫然的钱德勒警长,一字一句的说道:“那就麻烦警长先生好好调查了,还有艾德森的那封信,也请警长先生好好检查一下笔迹,以免被人钻了空子。” 虽然威尔逊公爵一眼就看出那封信的确是艾德森的手笔,虽然那封信上还有艾德森的印章和签名,但是威尔逊公爵却有些不相信,艾德森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 威尔逊公爵毫不留情的拉着埃文的手离开,他没有理会试图想要挽留的钱德勒警长,直接走了出去,笑话,埃文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也就罢了,若是还被钱德勒警长带进警局,那么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埃文被威尔逊公爵拉着,几乎是有些踉跄的走了出来,及至到了门外,威尔逊公爵这才放缓了脚步,埃文也才算是松了口气。 “您不要生气。”埃文虽然心中也十分不爽,但是还是温声安抚明显处于暴躁情绪下的威尔逊公爵。 “我怎么能不生气!”威尔逊公爵转过身看着埃文,眼中隐隐泛着一丝血红:“他……他竟然敢如此对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如此嗜血的公爵埃文还是第一次见,他忍不住愣住了,继而又皱了皱眉,最后低声道:“您……您不要这样,梅尔上校也不过是将他知道的事情说出来罢了,我没有做过这件事情,您……您不要太过担忧了。” 看着埃文如此单纯的想法,威尔逊公爵也不知道是喜是悲,他忍不住软下了神色,温声道:“我知道你没有做过,我相信你,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威尔逊公爵突如其来的表情变化,埃文也忍不住有些费解,但是他最后还是笑了笑:“我知道的,我相信您。” 威尔逊公爵带着埃文离开了,只是这一次威尔逊公爵却说什么也不放埃文回教堂去了,直接带着他去了康沃尔庄园,他生怕钱德勒回不管不顾直接将埃文带回警局,这样的情况绝对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埃文也并没有反驳,老老实实的跟着威尔逊公爵回到了康沃尔庄园,他虽然要装白莲花,但是也并没有进监狱的想法。 这个决定最后最高兴的还是爱德华,他看到埃文来,简直乐疯了,直拽着埃文要去他的房间,但是这一次威尔逊公爵却没有容忍爱德华的任性,直接将他呵斥了下去,然后直接拉着埃文朝着楼上的书房走去。 埃文有些委屈的看着埃文和威尔逊公爵的背影,心中有些不开心,但是眼中却没有丝毫的不情愿,他十分的清楚,只有埃文彻底的和威尔逊公爵在一起了,他才能永远的和埃文在一起,只要想到这一点,爱德华就激动的有些难以自持。 他幻想了一下那样的场景,嘴角露出了一丝浅笑,冲着身后的男仆摆了摆手,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 之后的两天埃文的生活都十分平静,虽然还有那封信所带来的隐忧,但是或许是因为威尔逊公爵的缘故,埃文并没有感受到半分压迫感和不安。 相反的,威尔逊公爵这几天却过得十分的忙碌,埃文看着有无数人在他的书房里进进出出,威尔逊公爵几乎忙的连和他说一句话的功夫都没有,但是埃文却从他一天比一天平静的神色上获得了最大的安心。 只是这样的日子终于在第三天彻底的结束了。 那天埃文和威尔逊公爵在花园中喝下午茶,小爱德华趴在埃文的膝盖上,目光灼灼的听着埃文给他讲圣经里的故事,都是重复过无数遍的东西了,但是此时的小爱德华依旧十分感兴趣,好像那是世界上最吸引人的东西。 而就是这样温馨的场面,也被人一下子打破了。 克里斯管家神色略微有些紧张的走了进来,他走到威尔逊公爵身边,弯腰低声道:“公爵大人,钱德勒警长来了。” 威尔逊公爵眼中的神色微闪,点了点头,他回过头看向了埃文,此时的威尔逊公爵似乎与三天前那个气急败坏的威尔逊公爵完全不一样了,他轻轻对埃文点了点头,低声道:“我们回去吧。” 埃文当然听见了刚刚克里斯管家的话,所以他此时的心情也并算不上多么美妙,他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抱起了趴在他膝上的爱德华,随着威尔逊公爵的脚步,朝着城堡走去。 第116章 绝地反击 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怕又如何?全在昭明君一念之间。”陆渊语气冷漠好似在说他人之事。 “好好好……”姜晏抚手大笑:“没想到安溪陆氏也会有玉衡君这般有趣之人,明日巳时,云中殿恭候玉衡君大驾。” 说完便转身御剑而走,一刻都不停留。 姜晏进了无尘殿,刚刚原本的在座之人,俱都不在了,只有温郯还留在原处,手中端着一杯茶,而他垂着眉眼看着那茶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师兄?”姜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温郯似是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姜晏一眼,等了半天才开口道:“阿晏?”说完又抚了抚额,低声道:“如何?” “命不久矣。”姜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却拎着腰侧的剑穗乱晃,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般严重?”温郯神色呆了呆:“可有救治之法?” “我出手自然可以,只是……”姜晏猛地攥住了画着圈的剑穗,语气有些不定。 “只是如何?”温郯神情似是松了松,但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阴翳。 “只是其间有几味药十分难得。”姜晏难得皱起了眉头。 温郯听了这话神情也有些滞涩,他知道,姜晏自小便见惯了好东西,若是他都觉得难得,那边绝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东西。 “可有办法?”温郯呼吸似是急促了一瞬。 姜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温郯,他这个师兄虽然自来看起来温和亲切,但是姜晏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冷漠不过,除了师父和姜晏这个师弟之外,就少有亲近之人,如今这般关切陆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晏心中脑补无数,但是嘴上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此时还不能确定,明日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但是冰心莲子和琉璃百合是必要有的,他被天火伤了心肺,要除去天火这两味灵药必不可少。” 温郯听了眉目微敛,冰心莲子倒也罢了,若是出得起高价,还能有些消息,但是琉璃百合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怕有些为难。 姜晏也知道这两种灵药的为难之处,因而又道:“师兄放心,若是暂时没有,也可拖延一阵,其他药物虽然也难,但是以安溪陆氏的手段,必是有的,等到一年之后凛寒秘境开启,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凛寒秘境乃是离火洲为数不多的天级秘境,其间珍稀药草无数,以冰系药草为最,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温郯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既有陆氏为后盾,哪怕只剩一线生机,也必有救的,何况一味灵药。 “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息吧,明日再细说。” 姜晏领命退下。 姜晏刚一出无尘殿,便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姜晏头也不回,挥手便祭出无思剑,直击那人门面,那人不慌不忙,摆出一个青龙出海的架势,随地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竟也锵锵躲了过去,姜晏待还要再击,那人却连声求饶:“昭明君,姜老祖,且饶了区区小人在下吧,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儿小的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您且留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听您老吩咐!” 姜晏收了手中飞剑,挑着眉毛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堂主,堂主这一招懒驴打滚,看来已经有些火候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正是白玉京庶务堂堂主孙成彦,他与姜晏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他天资不高,这许多年还是金丹修为,如今还是在俗称打杂堂的庶务堂里混。 “哪里哪里,让姜老祖见笑了,能有今天还靠老祖提拔。”孙成彦一张圆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晏被他的脸皮厚度惊住了,愣了半天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有些无奈的将无思剑收回了剑鞘,低声道:“说事情吧。” 第117章 事情真相 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怕又如何?全在昭明君一念之间。”陆渊语气冷漠好似在说他人之事。 “好好好……”姜晏抚手大笑:“没想到安溪陆氏也会有玉衡君这般有趣之人,明日巳时,云中殿恭候玉衡君大驾。” 说完便转身御剑而走,一刻都不停留。 姜晏进了无尘殿,刚刚原本的在座之人,俱都不在了,只有温郯还留在原处,手中端着一杯茶,而他垂着眉眼看着那茶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师兄?”姜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温郯似是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姜晏一眼,等了半天才开口道:“阿晏?”说完又抚了抚额,低声道:“如何?” “命不久矣。”姜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却拎着腰侧的剑穗乱晃,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般严重?”温郯神色呆了呆:“可有救治之法?” “我出手自然可以,只是……”姜晏猛地攥住了画着圈的剑穗,语气有些不定。 “只是如何?”温郯神情似是松了松,但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阴翳。 “只是其间有几味药十分难得。”姜晏难得皱起了眉头。 温郯听了这话神情也有些滞涩,他知道,姜晏自小便见惯了好东西,若是他都觉得难得,那边绝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东西。 “可有办法?”温郯呼吸似是急促了一瞬。 姜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温郯,他这个师兄虽然自来看起来温和亲切,但是姜晏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冷漠不过,除了师父和姜晏这个师弟之外,就少有亲近之人,如今这般关切陆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晏心中脑补无数,但是嘴上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此时还不能确定,明日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但是冰心莲子和琉璃百合是必要有的,他被天火伤了心肺,要除去天火这两味灵药必不可少。” 温郯听了眉目微敛,冰心莲子倒也罢了,若是出得起高价,还能有些消息,但是琉璃百合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怕有些为难。 姜晏也知道这两种灵药的为难之处,因而又道:“师兄放心,若是暂时没有,也可拖延一阵,其他药物虽然也难,但是以安溪陆氏的手段,必是有的,等到一年之后凛寒秘境开启,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凛寒秘境乃是离火洲为数不多的天级秘境,其间珍稀药草无数,以冰系药草为最,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温郯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既有陆氏为后盾,哪怕只剩一线生机,也必有救的,何况一味灵药。 “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息吧,明日再细说。” 姜晏领命退下。 姜晏刚一出无尘殿,便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姜晏头也不回,挥手便祭出无思剑,直击那人门面,那人不慌不忙,摆出一个青龙出海的架势,随地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竟也锵锵躲了过去,姜晏待还要再击,那人却连声求饶:“昭明君,姜老祖,且饶了区区小人在下吧,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儿小的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您且留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听您老吩咐!” 姜晏收了手中飞剑,挑着眉毛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堂主,堂主这一招懒驴打滚,看来已经有些火候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正是白玉京庶务堂堂主孙成彦,他与姜晏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他天资不高,这许多年还是金丹修为,如今还是在俗称打杂堂的庶务堂里混。 “哪里哪里,让姜老祖见笑了,能有今天还靠老祖提拔。”孙成彦一张圆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晏被他的脸皮厚度惊住了,愣了半天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有些无奈的将无思剑收回了剑鞘,低声道:“说事情吧。” 第118章 前因后果 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怕又如何?全在昭明君一念之间。”陆渊语气冷漠好似在说他人之事。 “好好好……”姜晏抚手大笑:“没想到安溪陆氏也会有玉衡君这般有趣之人,明日巳时,云中殿恭候玉衡君大驾。” 说完便转身御剑而走,一刻都不停留。 姜晏进了无尘殿,刚刚原本的在座之人,俱都不在了,只有温郯还留在原处,手中端着一杯茶,而他垂着眉眼看着那茶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师兄?”姜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温郯似是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姜晏一眼,等了半天才开口道:“阿晏?”说完又抚了抚额,低声道:“如何?” “命不久矣。”姜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却拎着腰侧的剑穗乱晃,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般严重?”温郯神色呆了呆:“可有救治之法?” “我出手自然可以,只是……”姜晏猛地攥住了画着圈的剑穗,语气有些不定。 “只是如何?”温郯神情似是松了松,但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阴翳。 “只是其间有几味药十分难得。”姜晏难得皱起了眉头。 温郯听了这话神情也有些滞涩,他知道,姜晏自小便见惯了好东西,若是他都觉得难得,那边绝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东西。 “可有办法?”温郯呼吸似是急促了一瞬。 姜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温郯,他这个师兄虽然自来看起来温和亲切,但是姜晏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冷漠不过,除了师父和姜晏这个师弟之外,就少有亲近之人,如今这般关切陆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晏心中脑补无数,但是嘴上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此时还不能确定,明日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但是冰心莲子和琉璃百合是必要有的,他被天火伤了心肺,要除去天火这两味灵药必不可少。” 温郯听了眉目微敛,冰心莲子倒也罢了,若是出得起高价,还能有些消息,但是琉璃百合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怕有些为难。 姜晏也知道这两种灵药的为难之处,因而又道:“师兄放心,若是暂时没有,也可拖延一阵,其他药物虽然也难,但是以安溪陆氏的手段,必是有的,等到一年之后凛寒秘境开启,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凛寒秘境乃是离火洲为数不多的天级秘境,其间珍稀药草无数,以冰系药草为最,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温郯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既有陆氏为后盾,哪怕只剩一线生机,也必有救的,何况一味灵药。 “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息吧,明日再细说。” 姜晏领命退下。 姜晏刚一出无尘殿,便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姜晏头也不回,挥手便祭出无思剑,直击那人门面,那人不慌不忙,摆出一个青龙出海的架势,随地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竟也锵锵躲了过去,姜晏待还要再击,那人却连声求饶:“昭明君,姜老祖,且饶了区区小人在下吧,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儿小的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您且留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听您老吩咐!” 姜晏收了手中飞剑,挑着眉毛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堂主,堂主这一招懒驴打滚,看来已经有些火候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正是白玉京庶务堂堂主孙成彦,他与姜晏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他天资不高,这许多年还是金丹修为,如今还是在俗称打杂堂的庶务堂里混。 “哪里哪里,让姜老祖见笑了,能有今天还靠老祖提拔。”孙成彦一张圆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晏被他的脸皮厚度惊住了,愣了半天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有些无奈的将无思剑收回了剑鞘,低声道:“说事情吧。” 第119章 情难自已 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怕又如何?全在昭明君一念之间。”陆渊语气冷漠好似在说他人之事。 “好好好……”姜晏抚手大笑:“没想到安溪陆氏也会有玉衡君这般有趣之人,明日巳时,云中殿恭候玉衡君大驾。” 说完便转身御剑而走,一刻都不停留。 姜晏进了无尘殿,刚刚原本的在座之人,俱都不在了,只有温郯还留在原处,手中端着一杯茶,而他垂着眉眼看着那茶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师兄?”姜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温郯似是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姜晏一眼,等了半天才开口道:“阿晏?”说完又抚了抚额,低声道:“如何?” “命不久矣。”姜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却拎着腰侧的剑穗乱晃,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般严重?”温郯神色呆了呆:“可有救治之法?” “我出手自然可以,只是……”姜晏猛地攥住了画着圈的剑穗,语气有些不定。 “只是如何?”温郯神情似是松了松,但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阴翳。 “只是其间有几味药十分难得。”姜晏难得皱起了眉头。 温郯听了这话神情也有些滞涩,他知道,姜晏自小便见惯了好东西,若是他都觉得难得,那边绝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东西。 “可有办法?”温郯呼吸似是急促了一瞬。 姜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温郯,他这个师兄虽然自来看起来温和亲切,但是姜晏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冷漠不过,除了师父和姜晏这个师弟之外,就少有亲近之人,如今这般关切陆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晏心中脑补无数,但是嘴上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此时还不能确定,明日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但是冰心莲子和琉璃百合是必要有的,他被天火伤了心肺,要除去天火这两味灵药必不可少。” 温郯听了眉目微敛,冰心莲子倒也罢了,若是出得起高价,还能有些消息,但是琉璃百合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怕有些为难。 姜晏也知道这两种灵药的为难之处,因而又道:“师兄放心,若是暂时没有,也可拖延一阵,其他药物虽然也难,但是以安溪陆氏的手段,必是有的,等到一年之后凛寒秘境开启,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凛寒秘境乃是离火洲为数不多的天级秘境,其间珍稀药草无数,以冰系药草为最,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温郯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既有陆氏为后盾,哪怕只剩一线生机,也必有救的,何况一味灵药。 “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息吧,明日再细说。” 姜晏领命退下。 姜晏刚一出无尘殿,便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姜晏头也不回,挥手便祭出无思剑,直击那人门面,那人不慌不忙,摆出一个青龙出海的架势,随地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竟也锵锵躲了过去,姜晏待还要再击,那人却连声求饶:“昭明君,姜老祖,且饶了区区小人在下吧,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儿小的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您且留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听您老吩咐!” 姜晏收了手中飞剑,挑着眉毛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堂主,堂主这一招懒驴打滚,看来已经有些火候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正是白玉京庶务堂堂主孙成彦,他与姜晏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他天资不高,这许多年还是金丹修为,如今还是在俗称打杂堂的庶务堂里混。 “哪里哪里,让姜老祖见笑了,能有今天还靠老祖提拔。”孙成彦一张圆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晏被他的脸皮厚度惊住了,愣了半天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有些无奈的将无思剑收回了剑鞘,低声道:“说事情吧。” 第120章 视而不见 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怕又如何?全在昭明君一念之间。”陆渊语气冷漠好似在说他人之事。 “好好好……”姜晏抚手大笑:“没想到安溪陆氏也会有玉衡君这般有趣之人,明日巳时,云中殿恭候玉衡君大驾。” 说完便转身御剑而走,一刻都不停留。 姜晏进了无尘殿,刚刚原本的在座之人,俱都不在了,只有温郯还留在原处,手中端着一杯茶,而他垂着眉眼看着那茶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师兄?”姜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温郯似是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姜晏一眼,等了半天才开口道:“阿晏?”说完又抚了抚额,低声道:“如何?” “命不久矣。”姜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却拎着腰侧的剑穗乱晃,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般严重?”温郯神色呆了呆:“可有救治之法?” “我出手自然可以,只是……”姜晏猛地攥住了画着圈的剑穗,语气有些不定。 “只是如何?”温郯神情似是松了松,但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阴翳。 “只是其间有几味药十分难得。”姜晏难得皱起了眉头。 温郯听了这话神情也有些滞涩,他知道,姜晏自小便见惯了好东西,若是他都觉得难得,那边绝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东西。 “可有办法?”温郯呼吸似是急促了一瞬。 姜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温郯,他这个师兄虽然自来看起来温和亲切,但是姜晏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冷漠不过,除了师父和姜晏这个师弟之外,就少有亲近之人,如今这般关切陆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晏心中脑补无数,但是嘴上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此时还不能确定,明日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但是冰心莲子和琉璃百合是必要有的,他被天火伤了心肺,要除去天火这两味灵药必不可少。” 温郯听了眉目微敛,冰心莲子倒也罢了,若是出得起高价,还能有些消息,但是琉璃百合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怕有些为难。 姜晏也知道这两种灵药的为难之处,因而又道:“师兄放心,若是暂时没有,也可拖延一阵,其他药物虽然也难,但是以安溪陆氏的手段,必是有的,等到一年之后凛寒秘境开启,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凛寒秘境乃是离火洲为数不多的天级秘境,其间珍稀药草无数,以冰系药草为最,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温郯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既有陆氏为后盾,哪怕只剩一线生机,也必有救的,何况一味灵药。 “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息吧,明日再细说。” 姜晏领命退下。 姜晏刚一出无尘殿,便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姜晏头也不回,挥手便祭出无思剑,直击那人门面,那人不慌不忙,摆出一个青龙出海的架势,随地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竟也锵锵躲了过去,姜晏待还要再击,那人却连声求饶:“昭明君,姜老祖,且饶了区区小人在下吧,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儿小的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您且留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听您老吩咐!” 姜晏收了手中飞剑,挑着眉毛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堂主,堂主这一招懒驴打滚,看来已经有些火候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正是白玉京庶务堂堂主孙成彦,他与姜晏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他天资不高,这许多年还是金丹修为,如今还是在俗称打杂堂的庶务堂里混。 “哪里哪里,让姜老祖见笑了,能有今天还靠老祖提拔。”孙成彦一张圆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晏被他的脸皮厚度惊住了,愣了半天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有些无奈的将无思剑收回了剑鞘,低声道:“说事情吧。” 第121章 家族问题 “女士?”埃文皱着眉看着桑德斯夫人:“是我认识的人吗?” 桑德斯夫人看起来似乎也是有些尴尬,低声道:“不……这位女士我之前并未见过。” 埃文心中大概有了猜测,低声道:“我知道了,谢谢您。” 桑德斯夫人脸色僵硬的点了点头,转身进去了。 埃文站在门口,一时之间有些踌躇,威尔逊公爵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也忍不住生出许多阴暗的心思,但是最后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低声道:“我和你一起进去。” 他的这句话说的十分坚定,没有给埃文任何反驳的空间。 埃文忍不住一阵苦笑:“查尔斯,你可能会把我父亲吓坏的。” 埃文这句话倒是说的是实话,此从上次威尔逊公爵把他从布鲁斯家接出来,老布鲁斯几乎有半个月没敢和他联系,这一次终于壮着胆子来了,也是因为布鲁斯家现在真的是处在风雨飘扬的处境之中。 威尔逊公爵有些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他敢那么算计你,就该知道这样算计的后果。” 埃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十分清楚公爵的性格,只怕这次老布鲁斯要空手而归了,而且他自己的心里也…… 埃文抿了抿唇,若说之前他还会有某种疑虑,此时却已经彻底的抛开了那种想法,虽然一个独立的地位会让他动心,但是若要冒着失去公爵的风险,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埃文和威尔逊公爵一起走进了教堂,他们穿过祈祷的大厅,走到了后面的起居间,老布鲁斯和那位女士正坐在埃文平时待的房间里,神情看起来有些忐忑。 看见埃文进来了,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但是当他看见跟在埃文身后的威尔逊公爵的时候,他的眼神不由得大变,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心中有许多不好的想法涌了出来。 “父亲。”埃文对着老布鲁斯微微颔了颔首,眼神轻轻的扫过那位过分年轻的女士。 看起来还是一个小姑娘,难道老布鲁斯真的想要让他娶这个女人吗?埃文忍不住皱了皱眉。 “埃文。”老布鲁斯尽力控制住自己心中的胆怯,轻轻点了点头,他忍不住舔了舔自己有些干涩的唇,这才道:“没想到您也来了,公爵大人。”他对着威尔逊公爵弯了弯腰,行了一礼。 威尔逊公爵冷着脸看着老布鲁斯,没有说一句话,屋中的气氛突然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 老布鲁斯的冷汗顺着他的额头不停的往下流,他对着站在一旁的埃文不停的做着眼色,希望他能做些什么,但是埃文却像是没有看见似得,依旧一言不发。 老布鲁斯心中气愤,但是却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忍气吞声的继续道:“公爵大人,我有一些私人的话想要单独和埃文说,不知道方不方便?” 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这位公爵大人会如此闲,时时刻刻的都和埃文在一起。 威尔逊公爵听了这话却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他刀子一样的目光扫过了坐在角落那位神情羞涩的女士,有些讽刺的说道:“您的想法这样直白,我想就不用私底下说了,怎么,上一次没能将那位维多利亚小姐赖到埃文身上,这次又换了一个人了吗?” 威尔逊公爵这句话一说出来,那位原本坐在角落里的女士瞬间脸色变得惨白,她有些惊恐的抬起头来看向威尔逊公爵,神情中满是屈辱。 威尔逊公爵看着她的表情却只是冷笑了一声:“怎么了这位小姐?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千里迢迢的来到德兰里尔,我倒是想要问一问您,您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那位女士看起来也并不是以为忍气吞声的人,立刻站了起来,高声道:“我打的是什么主意,我爸爸给了布鲁斯家一大笔钱,才保障整个布鲁斯庄园不至于破产,整个布鲁斯家都应该对我感恩戴德,而不是来侮辱我!” 对于这样的出言不逊,威尔逊公爵却只是挑了挑眉:“原来您给埃文找了一位商人的女儿?”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老布鲁斯,眼中酝酿着不知名的情绪。 老布鲁斯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连忙去安抚那位小姐:“玛丽,你先坐下,我相信公爵大人并没有侮辱你的意思,再说了这是你和埃文之间的事情,我想威尔逊公爵也不会去反对埃文的决定的。” 老布鲁斯信心满满的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埃文,他相信,自己之前的那封信已经很好的说明了现在的情形,只要埃文没有疯,就一定会接受自己所提出的条件,毕竟在这个年代,一个庄园主可是一个十分具有诱惑力的社会地位,这与一个穷牧师简直是天地之别。 埃文听了老布鲁斯的话,微微勾了勾嘴角,他转过头来,看向老布鲁斯充满了期待的眼神,低声道:“真是抱歉,父亲,我并没有结婚的打算,我的一生都会奉献给教会,希望您能理解。” “什么?”老布鲁斯大惊失色的看着埃文,仿佛是在看着一个疯子,威廉即使时日无多,也不想放弃整个庄园的权柄,而他的一生也都在保证自己对于整个庄园的权利,他完全不敢相信,一个人竟然会疯到放弃庄园的继承权。 “你难道疯了吗?如果你不继承庄园的话,我死了之后布鲁斯庄园就会被主家收回,你什么都得不到!”老布鲁斯此时早就忘记了威尔逊公爵的威胁,高声道。 埃文轻声笑了笑,看不出任何感情变化:“我十分清醒,这也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如果导致了什么后果,那么我也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老布鲁斯不可置信的看着埃文,震惊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威尔逊公爵此时的神色却彻底柔和了下来,他神色温柔的看着神色坚定的埃文,仿佛是在看着什么稀世珍宝。 他为了自己,放弃了庄园的继承,他十分清楚一个庄园主在这个时代的影响力和财富,但是他为了自己,将这些都放弃了。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那位眼看着自己庄园女主人身份飞走的女士终于忍不住了:“你之前想我承诺过的!”她气愤的看向一脸惨白的老布鲁斯:“我们付出了那么多钱,可不是在做慈善!” 老布鲁斯现在整个人都已经处于一个崩溃的边缘了,玛丽的话更让他倍受打击,他几乎是有些疯狂的望向了一旁的埃文,冲到他的身前,握着他的肩膀,高声道:“你不能这样对待我,布鲁斯庄园你必须要继承!你必须和玛丽结婚!不然整个布鲁斯家族都会毁掉的!” 埃文直直的看着老布鲁斯,制止住了想要上前来帮忙的威尔逊公爵,他一把抓住老布鲁斯的胳膊,将他从自己的身上扯了下去,他看着老布鲁斯冷冷的笑了笑,冷声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一点儿也不在乎。” 他的笑容如此的冷酷,又是如此的突兀,让老布鲁斯一下子就愣住了,他呆呆的看着埃文,仿佛从来都不认识自己这个儿子。 埃文有些厌烦的甩开了老布鲁斯的双手,转身走到了威尔逊公爵的身边,低声道:“我想要离开这个地方,我们走吧。” 威尔逊公爵神色灼灼的望着埃文,仿佛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他之前虽然看出来了埃文隐藏在温和外表下的冷漠,但是他却从来没有这样直观的看过他的这种表现,如今见了,他只觉得……只觉得激动,激动到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了。 “好。”他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只吐出了这一个单词,整个人都有些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他们两个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最后只留下老布鲁斯和那位玛丽面面相觑。 等他们再一次上了马车,威尔逊公爵迫不及待的扑了上去,堵住了埃文的嘴。 埃文微微有些诧异的看着紧贴着自己,用颤抖的嘴唇企图亲吻自己的人,然后又忍不住笑了笑,一把搂住了他的腰,反客为主,吻住了他。 埃文的亲吻从来都是粗鲁而又充满了控制欲的,威尔逊公爵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两三下的就软倒在了埃文的怀中。 埃文吮吸着他的唇舌,直到他脸色绯红,都有些喘不过气了,这才放过了他,只是他依然将他抱在怀里,低声道:“你怎么了?” 威尔逊公爵懒洋洋的靠在埃文的肩膀上,他紧紧的抱着埃文的腰,一脸餍足的蹭了蹭他的胸口,低声道:“我想要吻你不行吗?” 埃文忍不住笑了笑:“当然可以,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可以。” 埃文的这句话不知为何,突然就从他的嘴里冒了出来,埃文说完之后,都忍不住顿了顿,他这算是承诺吗?埃文有些发懵,他上一世,从来没有过这种经验,就连逢场作戏都没有向任何人做过这样的承诺。 威尔逊公爵也从埃文的肩膀上抬起头来,他直直的望着埃文,眼中带着埃文看不懂的感情,他凑到了埃文的耳边,暧昧的鼻息尽数喷洒在埃文的耳边,他低声道:“我这一辈子,也就只有你能那样对我。” 威尔逊公爵并没有说是如何对他,但是埃文再听到这句话之后,整个人突然就躁动了起来,他十分清楚威尔逊公爵的意思,而那一晚的疯狂和感觉,突然就一下子涌入了他的脑海。 埃文透过窗户看着前路,突然第一次觉得,从德兰里尔教堂到康沃尔庄园,竟然是如此的遥远。 第122章 情到深处 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怕又如何?全在昭明君一念之间。”陆渊语气冷漠好似在说他人之事。 “好好好……”姜晏抚手大笑:“没想到安溪陆氏也会有玉衡君这般有趣之人,明日巳时,云中殿恭候玉衡君大驾。” 说完便转身御剑而走,一刻都不停留。 姜晏进了无尘殿,刚刚原本的在座之人,俱都不在了,只有温郯还留在原处,手中端着一杯茶,而他垂着眉眼看着那茶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师兄?”姜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温郯似是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姜晏一眼,等了半天才开口道:“阿晏?”说完又抚了抚额,低声道:“如何?” “命不久矣。”姜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却拎着腰侧的剑穗乱晃,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般严重?”温郯神色呆了呆:“可有救治之法?” “我出手自然可以,只是……”姜晏猛地攥住了画着圈的剑穗,语气有些不定。 “只是如何?”温郯神情似是松了松,但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阴翳。 “只是其间有几味药十分难得。”姜晏难得皱起了眉头。 温郯听了这话神情也有些滞涩,他知道,姜晏自小便见惯了好东西,若是他都觉得难得,那边绝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东西。 “可有办法?”温郯呼吸似是急促了一瞬。 姜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温郯,他这个师兄虽然自来看起来温和亲切,但是姜晏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冷漠不过,除了师父和姜晏这个师弟之外,就少有亲近之人,如今这般关切陆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晏心中脑补无数,但是嘴上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此时还不能确定,明日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但是冰心莲子和琉璃百合是必要有的,他被天火伤了心肺,要除去天火这两味灵药必不可少。” 温郯听了眉目微敛,冰心莲子倒也罢了,若是出得起高价,还能有些消息,但是琉璃百合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怕有些为难。 姜晏也知道这两种灵药的为难之处,因而又道:“师兄放心,若是暂时没有,也可拖延一阵,其他药物虽然也难,但是以安溪陆氏的手段,必是有的,等到一年之后凛寒秘境开启,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凛寒秘境乃是离火洲为数不多的天级秘境,其间珍稀药草无数,以冰系药草为最,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温郯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既有陆氏为后盾,哪怕只剩一线生机,也必有救的,何况一味灵药。 “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息吧,明日再细说。” 姜晏领命退下。 姜晏刚一出无尘殿,便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姜晏头也不回,挥手便祭出无思剑,直击那人门面,那人不慌不忙,摆出一个青龙出海的架势,随地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竟也锵锵躲了过去,姜晏待还要再击,那人却连声求饶:“昭明君,姜老祖,且饶了区区小人在下吧,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儿小的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您且留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听您老吩咐!” 姜晏收了手中飞剑,挑着眉毛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堂主,堂主这一招懒驴打滚,看来已经有些火候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正是白玉京庶务堂堂主孙成彦,他与姜晏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他天资不高,这许多年还是金丹修为,如今还是在俗称打杂堂的庶务堂里混。 “哪里哪里,让姜老祖见笑了,能有今天还靠老祖提拔。”孙成彦一张圆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晏被他的脸皮厚度惊住了,愣了半天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有些无奈的将无思剑收回了剑鞘,低声道:“说事情吧。” 第123章 所谓圆满 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怕又如何?全在昭明君一念之间。”陆渊语气冷漠好似在说他人之事。 “好好好……”姜晏抚手大笑:“没想到安溪陆氏也会有玉衡君这般有趣之人,明日巳时,云中殿恭候玉衡君大驾。” 说完便转身御剑而走,一刻都不停留。 姜晏进了无尘殿,刚刚原本的在座之人,俱都不在了,只有温郯还留在原处,手中端着一杯茶,而他垂着眉眼看着那茶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师兄?”姜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温郯似是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姜晏一眼,等了半天才开口道:“阿晏?”说完又抚了抚额,低声道:“如何?” “命不久矣。”姜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却拎着腰侧的剑穗乱晃,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般严重?”温郯神色呆了呆:“可有救治之法?” “我出手自然可以,只是……”姜晏猛地攥住了画着圈的剑穗,语气有些不定。 “只是如何?”温郯神情似是松了松,但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阴翳。 “只是其间有几味药十分难得。”姜晏难得皱起了眉头。 温郯听了这话神情也有些滞涩,他知道,姜晏自小便见惯了好东西,若是他都觉得难得,那边绝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东西。 “可有办法?”温郯呼吸似是急促了一瞬。 姜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温郯,他这个师兄虽然自来看起来温和亲切,但是姜晏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冷漠不过,除了师父和姜晏这个师弟之外,就少有亲近之人,如今这般关切陆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晏心中脑补无数,但是嘴上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此时还不能确定,明日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但是冰心莲子和琉璃百合是必要有的,他被天火伤了心肺,要除去天火这两味灵药必不可少。” 温郯听了眉目微敛,冰心莲子倒也罢了,若是出得起高价,还能有些消息,但是琉璃百合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怕有些为难。 姜晏也知道这两种灵药的为难之处,因而又道:“师兄放心,若是暂时没有,也可拖延一阵,其他药物虽然也难,但是以安溪陆氏的手段,必是有的,等到一年之后凛寒秘境开启,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凛寒秘境乃是离火洲为数不多的天级秘境,其间珍稀药草无数,以冰系药草为最,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温郯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既有陆氏为后盾,哪怕只剩一线生机,也必有救的,何况一味灵药。 “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息吧,明日再细说。” 姜晏领命退下。 姜晏刚一出无尘殿,便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姜晏头也不回,挥手便祭出无思剑,直击那人门面,那人不慌不忙,摆出一个青龙出海的架势,随地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竟也锵锵躲了过去,姜晏待还要再击,那人却连声求饶:“昭明君,姜老祖,且饶了区区小人在下吧,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儿小的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您且留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听您老吩咐!” 姜晏收了手中飞剑,挑着眉毛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堂主,堂主这一招懒驴打滚,看来已经有些火候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正是白玉京庶务堂堂主孙成彦,他与姜晏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他天资不高,这许多年还是金丹修为,如今还是在俗称打杂堂的庶务堂里混。 “哪里哪里,让姜老祖见笑了,能有今天还靠老祖提拔。”孙成彦一张圆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晏被他的脸皮厚度惊住了,愣了半天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有些无奈的将无思剑收回了剑鞘,低声道:“说事情吧。” 第124章 诸事皆安 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怕又如何?全在昭明君一念之间。”陆渊语气冷漠好似在说他人之事。 “好好好……”姜晏抚手大笑:“没想到安溪陆氏也会有玉衡君这般有趣之人,明日巳时,云中殿恭候玉衡君大驾。” 说完便转身御剑而走,一刻都不停留。 姜晏进了无尘殿,刚刚原本的在座之人,俱都不在了,只有温郯还留在原处,手中端着一杯茶,而他垂着眉眼看着那茶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师兄?”姜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温郯似是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姜晏一眼,等了半天才开口道:“阿晏?”说完又抚了抚额,低声道:“如何?” “命不久矣。”姜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却拎着腰侧的剑穗乱晃,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般严重?”温郯神色呆了呆:“可有救治之法?” “我出手自然可以,只是……”姜晏猛地攥住了画着圈的剑穗,语气有些不定。 “只是如何?”温郯神情似是松了松,但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阴翳。 “只是其间有几味药十分难得。”姜晏难得皱起了眉头。 温郯听了这话神情也有些滞涩,他知道,姜晏自小便见惯了好东西,若是他都觉得难得,那边绝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东西。 “可有办法?”温郯呼吸似是急促了一瞬。 姜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温郯,他这个师兄虽然自来看起来温和亲切,但是姜晏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冷漠不过,除了师父和姜晏这个师弟之外,就少有亲近之人,如今这般关切陆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晏心中脑补无数,但是嘴上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此时还不能确定,明日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但是冰心莲子和琉璃百合是必要有的,他被天火伤了心肺,要除去天火这两味灵药必不可少。” 温郯听了眉目微敛,冰心莲子倒也罢了,若是出得起高价,还能有些消息,但是琉璃百合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怕有些为难。 姜晏也知道这两种灵药的为难之处,因而又道:“师兄放心,若是暂时没有,也可拖延一阵,其他药物虽然也难,但是以安溪陆氏的手段,必是有的,等到一年之后凛寒秘境开启,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凛寒秘境乃是离火洲为数不多的天级秘境,其间珍稀药草无数,以冰系药草为最,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温郯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既有陆氏为后盾,哪怕只剩一线生机,也必有救的,何况一味灵药。 “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息吧,明日再细说。” 姜晏领命退下。 姜晏刚一出无尘殿,便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姜晏头也不回,挥手便祭出无思剑,直击那人门面,那人不慌不忙,摆出一个青龙出海的架势,随地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竟也锵锵躲了过去,姜晏待还要再击,那人却连声求饶:“昭明君,姜老祖,且饶了区区小人在下吧,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儿小的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您且留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听您老吩咐!” 姜晏收了手中飞剑,挑着眉毛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堂主,堂主这一招懒驴打滚,看来已经有些火候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正是白玉京庶务堂堂主孙成彦,他与姜晏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他天资不高,这许多年还是金丹修为,如今还是在俗称打杂堂的庶务堂里混。 “哪里哪里,让姜老祖见笑了,能有今天还靠老祖提拔。”孙成彦一张圆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晏被他的脸皮厚度惊住了,愣了半天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有些无奈的将无思剑收回了剑鞘,低声道:“说事情吧。” 第125章 最终结局 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怕又如何?全在昭明君一念之间。”陆渊语气冷漠好似在说他人之事。 “好好好……”姜晏抚手大笑:“没想到安溪陆氏也会有玉衡君这般有趣之人,明日巳时,云中殿恭候玉衡君大驾。” 说完便转身御剑而走,一刻都不停留。 姜晏进了无尘殿,刚刚原本的在座之人,俱都不在了,只有温郯还留在原处,手中端着一杯茶,而他垂着眉眼看着那茶碗,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师兄?”姜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温郯似是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姜晏一眼,等了半天才开口道:“阿晏?”说完又抚了抚额,低声道:“如何?” “命不久矣。”姜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却拎着腰侧的剑穗乱晃,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般严重?”温郯神色呆了呆:“可有救治之法?” “我出手自然可以,只是……”姜晏猛地攥住了画着圈的剑穗,语气有些不定。 “只是如何?”温郯神情似是松了松,但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阴翳。 “只是其间有几味药十分难得。”姜晏难得皱起了眉头。 温郯听了这话神情也有些滞涩,他知道,姜晏自小便见惯了好东西,若是他都觉得难得,那边绝不会是什么好得的东西。 “可有办法?”温郯呼吸似是急促了一瞬。 姜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温郯,他这个师兄虽然自来看起来温和亲切,但是姜晏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冷漠不过,除了师父和姜晏这个师弟之外,就少有亲近之人,如今这般关切陆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晏心中脑补无数,但是嘴上却一点儿都不耽搁:“此时还不能确定,明日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但是冰心莲子和琉璃百合是必要有的,他被天火伤了心肺,要除去天火这两味灵药必不可少。” 温郯听了眉目微敛,冰心莲子倒也罢了,若是出得起高价,还能有些消息,但是琉璃百合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怕有些为难。 姜晏也知道这两种灵药的为难之处,因而又道:“师兄放心,若是暂时没有,也可拖延一阵,其他药物虽然也难,但是以安溪陆氏的手段,必是有的,等到一年之后凛寒秘境开启,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凛寒秘境乃是离火洲为数不多的天级秘境,其间珍稀药草无数,以冰系药草为最,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温郯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既有陆氏为后盾,哪怕只剩一线生机,也必有救的,何况一味灵药。 “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息吧,明日再细说。” 姜晏领命退下。 姜晏刚一出无尘殿,便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姜晏头也不回,挥手便祭出无思剑,直击那人门面,那人不慌不忙,摆出一个青龙出海的架势,随地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竟也锵锵躲了过去,姜晏待还要再击,那人却连声求饶:“昭明君,姜老祖,且饶了区区小人在下吧,您老人家吩咐的事儿小的已经给您打听清楚了,您且留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听您老吩咐!” 姜晏收了手中飞剑,挑着眉毛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堂主,堂主这一招懒驴打滚,看来已经有些火候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正是白玉京庶务堂堂主孙成彦,他与姜晏自小一起长大,只是他天资不高,这许多年还是金丹修为,如今还是在俗称打杂堂的庶务堂里混。 “哪里哪里,让姜老祖见笑了,能有今天还靠老祖提拔。”孙成彦一张圆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晏被他的脸皮厚度惊住了,愣了半天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有些无奈的将无思剑收回了剑鞘,低声道:“说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