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遇 盛夏,烈日炎炎。 江流云走在官道上,陪伴他的只有自己的影子。 从早上到现在他已经走了半天了,却一户人家都没看到。离开了村子,一路走走停停,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哪。 以前听爷爷说,最近的红叶镇离他们村大概有三十里,可三十里到底有多远,他也没什么概念。而且他也不知道具体方向,只能沿着道路一直走了。 江流云今年十二岁,长期的营养不良使得他的身子骨略显单薄。 今天之前他一直和五十多岁爷爷相依为命。虽然一直喊他爷爷,但他们之间却没有血缘关系。 十二年前,刚经历丧子之痛的江老头在村口捡到躺在襁褓中的江流云,悲痛的江老头以为这是老天爷可怜他失去了儿子,又给他送来了一个,连忙磕了几个头之后将他抱回了家。 回到家,他老伴看到这捡来的孩子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们老两口将所有对逝去的儿子的感情都倾注在这个孩子上,还请了村里唯一读过书的村长帮孩子取名江流云。 可捡到江流云半个月后,坏事就发生了,他老伴害了一场大病,只两天,就走了。 村里人都认为是江流云克死的,把他当做灾星,只有江老头不这么认为,仍然坚持把他抚养长大。 可昨天晚上,一场大火吞没了江流云简陋的家,他爷爷为了救他,自己倒在了火中。 之后村里人更是把他看作了瘟神,一致决定把他赶出村子。 “走就走,这个破村子我早就不想呆了。”江流云这样想到。 “咕~”他的肚子也出声附和到。 好吧,其实他只是肚子饿了。 江流云看了看手中只剩下一半的饼,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还是再忍一忍吧。 还好临走前村头张阿婆好心给了他一张饼,要不然他现在就要饿得走不动路了。 “唏律律~” 一声马嘶打破了午后的宁静。 江流云抬头望去,一架马车正向着他的方向驶来。 经过江流云身边时,一阵微风吹动,将马车的帷幕掀起一角,露出了车内的情景。 两个青丝束发,面润齿白的公子哥相伴而坐,捧着一段绸缎,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聊些什么,一颦一笑竟有些摄人心魄。 虽然只一瞥,江流云却有些看呆了。 男人竟然也可以这么好看! 正当江流云还在回味刚才的场景时,一队人马从道路两旁巨石后面跳出来,当先一人长得面色黝黑,身长足有八尺,手持一把板斧,大喝到:“站住,打劫!” 声如洪钟,将远处的鸟儿都惊起大片,而本已受惊的马儿更是不堪,挣扎着想要逃跑。所幸这车夫水平还不错,连翻安抚下终于让马儿镇定了下来。 “诶,诸位好汉,还请高抬贵手,小的只是做一些小本生意,实在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车夫急忙下了车,躬身陪笑到。 “谁稀罕你的东西,少废话,让里面曹世贵这狗官赶紧出来,爷爷我砍了他好早点回去。” “那就更没有了啊,各位爷,县令大人怎么会坐小人的车,小的只是送两个人去富阳郡。” “哼,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快让开,让爷爷亲自看一看。”说着黑脸劫匪用斧面一把推开车夫,伸手就欲掀开帘幕。正当要触碰时,车夫低下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五指弯曲,就欲出手,却忽然有个人跳了出来。 “住手!” 江流云从车厢后面跑了出来,挡在了中间。 原本还以为是那个路过的人多管闲事,谁知竟是一个小鬼头,黑面劫匪不禁有些失笑。 “小鬼,你毛都还没长齐的吧,就学人家行侠仗义!”不知哪个劫匪喊出了一句,引得一众都大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江流云被这么一说不由的有些脸红,争辩到,“反正这车里没有你们要的人。” “呦,小兄弟,你怎么知道这里面没有我们要的人?”众人继续打趣到。 “我,我就是知道!”江流云回头看了一眼车厢,坚定的说到。 “小兄弟,别在这碍手碍脚,你娘喊你回家吃饭了!”说着,黑脸劫匪就要伸手推开江流云。 就在手掌要碰到江流云的一刻,车厢中射出一道亮光,伴随着一声冷哼,直取黑脸劫匪。 匆忙中,黑脸劫匪将手中斧头往胸前一横,只听“听”的一声,火光交射,黑脸劫匪被震的后退了几步。 “好手法!” 黑脸劫匪抚摸着斧头,心中微微一惊,原本光滑的斧面上多了一个豆大的凹陷。要知道他的这把板斧头虽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但也是百炼精钢,虽然对方是偷袭在先,也足以看出对方实力之强,不在他之下。 正要说话时,一只手掌搭在了他的肩膀,微微用力,制止了他的说话。手的主人是一个身着布衣的中年男子,原本混在一群劫匪中,丝毫不起眼。 中年人越过了黑脸劫匪,朝车厢里的人拱了拱手,说到: “金针夺命,阁下这一手本事当真了得。” “知道还不快让开!” 略显沙哑的声音从车厢中传来,虽然经过刻意的压制,但不难听出此人年纪不是很大。 “想必阁下就是那狗官请的护卫了,只是不知如阁下这般实力的人为何要为那狗官卖命。” “哼,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狗官,这里也没有你要找的人。识相的赶紧让开!” “空口无凭,不如请里面的几位下车见一见,若真没有那我们立马放诸位离去,并且奉上百两纹银作为赔罪。” “哼,我家公,公子岂是你们想见就见的。” 中年人轻笑了一声,道“在下黑山寨白籍,不知阁下何人,还未请教名讳。” 车厢内的人沉吟了一会,开口到:“一点墨月,十里寒江!” 同时,车厢的帘幕被掀起了一角,一道绿光射向了中年人。 白籍右脚轻点地,整个人向后退去,同时右手一揽,将来物抓在了手中。摊开手,一枚龙眼大小的徽章静静地躺在手中,上面绘有一湾江水,江面上悬着一轮残月。 白籍目光闪动,沉吟了片刻,向着车厢拱了拱手,到:“原来是季家,之前是我们唐突了,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算你识相,我家公子今天心情好,就不追究了,把路让开吧。” “那是自然。” 中年男子挥了挥手,让手下们让出一条道来,又从腰间取下一块玉来,说道“这块玉虽然不是什么稀世珍宝,但也值千两银子,谨作为赔礼,还请这位公子笑纳。” “这点东西我家公子还看不上,免…”说到这,那道声音忽然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这样,这块玉就给那个小兄弟好了。” 说完,中年人手中的玉就自己动了起来,在空中划过一条笔直的线,径直射向了江流云。江流云下意识用手一接,刚好把玉握在手中。 中年人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微惊。这一手隔空摄物虽不是什么高深的手法,但能使得如此自如,也足以看出此人手段的精妙。 “小兄弟,多谢你刚才挺身而出。” 看着手中自动飞来的玉,江流云完全被震撼了,嘴巴张成了圆形,大得能塞下一个鸭蛋。 马车里坐的难道是两个仙人?难怪这么好看!江流云不禁想到。 “你是怎么做到的,哦,不不,我不能要这个东西。” “收下吧,我们走。” 车夫“哎”了一声,登上马车,驾车离去。 直到马车驶出去好远,江流云才收回目光,仔细看起手中的玉牌。就在这时,原本久不出声的黑脸劫匪欺了上来。 “嘿嘿嘿,小兄弟,现在可就只剩你一个人啦,哈哈哈哈!” 江流云一把把玉牌藏在身后,不断向后退去,惊恐的说到:“你,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想干什么,你说呢?啊哈哈哈哈…”黑脸劫匪又夸张的笑了起来,可还没等他笑完,头上就挨了一下。 “好了,老四,别吓唬他了。” 白籍制止了黑脸劫匪的的玩笑,上下打量了江流云一下,说到:“小兄弟饿了吧。” 不说还没感觉,一说,江流云就感到肚子绞痛,实在是饿的不行了,点头道:“嗯。” “呵呵,这大中午的你怎么不在家里呆着,跑到这荒郊野地来了。” “我没有家了。” “是这样啊,那你以后打算去哪?” “红叶镇。” “那真是太巧了,我们也刚好要去红叶镇,不如与我们同行吧。” “好”字刚想说出口,江流云才意识到不对,连忙摇头到,“不,不行,你们是坏人,我不跟你们走。” “呵呵,我们怎么会是坏人呢?你刚才也看到了,我们虽然在这打劫,但劫的只是曹世贵。曹世贵这狗官平日里欺男霸女,贪赃枉法,草菅人命,无恶不作,只有杀了他我们百姓才有好日子过。我们这是在为百姓谋福,你说我们是好人还是善人?” “好,好人。”江流云不确定的点了点头。 “那你跟我们走吧,我们带你去红叶镇。” “好吧” “对了,小兄弟可曾去过红叶镇?” “没。” “那你识字吗?” “不识。” 第二章 落草 黄昏,黑山寨。 从马上下来的时候江流云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颠散架了。 以前骑过牛骑过骡子,但是这马还是第一次骑。 白籍走过来拍拍江流云的肩膀,说到:“你身子骨本来就弱,难为你骑这么久的马了。” “没事,白大叔,前面就是红叶镇了吗?” “对对,你看,红叶镇!哈哈哈。”黑脸劫匪指着写有“黑山寨”三个大字的牌匾抢先说到。 看着黑脸劫匪的一脸坏笑表情,江流云哪里还会不知道他已经被带上了贼窝。他虽然不识字,但他爷爷名字里刚好有个“山”字,这也是他仅认识的十几个字中的一个了。 这一路过来,他也对这群自称劫富济贫的劫匪有了些了解。他们都是来自一个叫黑山寨的地方。黑脸劫匪性朱名畴智,是寨中的四当家,此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嗓门大,还爱吓唬人,之前确实被他吓得不轻。不过这一段相处下来,他也不觉得朱畴智是什么坏人,只觉得这人十分有趣。 中年人白籍是寨中的二当家,一路上对他嘘寒问暖,让刚刚失去了亲人的江流云颇为感动。 安顿好马儿后,白籍对江流云说到:“别管老四,他就那副德行,你跟我来吧。” “哦,好。” 江流云跟着白籍走过几段石板路,七绕八绕,来到了一间竹屋前。 “大哥,我们可进来了。”一到门口,朱畴智就扯开了嗓门喊起来。 “我还能拦着你不成。”屋子里飘出来一句话。 推门进去,是三十平左右的堂室,木桌,竹椅,贡台…只寥寥七八件家具却显得错落有致。 “我算算时间你们也该回来了。”从里间走出一个男子,看外貌只二十五六岁,一袭青衣,像是个读书人。 “事情办得怎么样。” “诶,别提了。”朱畴智一屁股坐在一张竹椅上,令得椅子发出了吱吱的声响,很让人担心会不会坐垮。 “曹世贵那龟孙不知怎么今天没走那条道,害得老子白等了一天。真是晒死我了。” “这次算他好运,下次再取他性命就是了。”青衣人手一招,一个茶壶便飞了过来,随之一股寒气从他手上冒了出来,茶壶壁上很快就凝结了一片水珠。青衣人手腕一抖,茶壶又飞向了朱畴智。 朱畴智稳稳接过茶壶,猛灌一口,顿时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爽!” “大哥你这手简直太绝了。俺要是女的,俺肯定嫁给你。” 青衣人没理会朱畴智,转而看向站在白籍身旁的江流云,问到:“不知这位小兄弟是?” “我叫江流云。”江流云看着这个外表比两位当家还要年轻的人,很是好奇。 “他是我们路上遇到的,他说要去红叶镇我就把他带到这了。”白籍说到,同时把相遇的经过也说了一遍。 青衣人听完微微一笑,道:“这里可不是什么红叶镇,这里是黑山寨,我就是寨主,武长胤。我这两个兄弟把你骗到这来也是想让你加入我们寨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说完,武长胤饶有兴趣的看着江流云。 “愿意。” “真的?” 江流云不说话了,开始变得扭扭捏捏起来,好一会才鼓足勇气说法:“我要是加入了你们,那,那我能不能学你刚才用的法术?” “哈哈哈…”三人都笑了起来。 “这可不是什么法术,只是简单的隔空摄物,只要你能学,我肯定教给你。” “真的吗?太好了,我愿意。”江流云顿时两眼放光,兴奋异常。 “好。二弟,这孩子就交给你了,你带他去安顿一下吧。” “行,跟我来吧。”白籍带着江流云走出了竹屋。 忽然之间有了住有了吃还能学到法术,江流云连走路都开始有点飘,一蹦一跳地跟在白籍后面。 “寨子里倒也没什么特别的规矩,只要你能吃苦耐劳,总能填饱肚子。”白籍说到。 江流云拍了拍胸脯,道:“放心吧,白大叔,你别看我瘦,我可是很能干的,以前经常帮爷爷下地干活。” “那就好,只不过下个月就是通脉仪式了,你身子骨太弱,我怕你经受不住。” “通脉仪式,那是什么?” “你不是想学那一手隔空摄物吗,只要你能成功打通经脉,隔空摄物只是基础的手法。不过我可事先告诉你,想打通经脉可不容易,山寨里的娃娃几乎从七八岁就开始锻炼体魄,一直到十二岁才会尝试,但即使这样,成功的人也十不足一,每年有两个人能打通就已经是不错了” 这一番话江流云足足走了有半条街才消化。不知怎么的,江流云竟想起了今日中午车厢里的两个人,那淡淡的清香和笑容竟让他微微失神。 “我一定会成功的!”江流云拉回了思绪,坚定得说到。 看着江流云坚定的眼神,白籍也不禁有点错愕,但随即摸了摸他的头,微笑道:“我相信你。” 这一路走了有半刻钟,两人来到了一排平房前。 “到了,这里就是你以后住的地方了。” 江流云看着眼前的房屋,虽然一路走来,这算是他见到的最差的房子,但也比他以前住的的方好上许多,至少看起来够结实。 “毛豆!”白籍大喊了一声。 “谁叫我?”一个看起来脏兮兮的小孩从一间屋子后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根铁杆,“二当家,你怎么来了。” “你的房间里是不是还空了一张床?” “对啊” 白籍指了指江流云道:“刚好,他叫江流云,新来的,以后就和你住,白天你跟你们一起锻炼。” “你好,我是江流石。” 毛豆上下打量了一下江流云,突然道:“你会不会滚铁圈?” “嗯,会一点。” “太好了,跟我来吧。刚好少一个人。” “去吧。”白籍也说到。 江流云跟着毛豆到了屋子后面的一大块空地上,此时已经有七八个小孩在玩耍。 其实江流云以前只是看过村长家儿子玩这种游戏,但上手时却也觉得并不难,很快掌握了,并且和这几个孩子打成一片,一直玩到太阳下山,直到一个穿着绿色围裙,手拿竹棍的大婶出现时才一哄而散,各自回家。 “一群小兔崽子,非要我出马才肯回去睡觉!”看着空无一人的场地,大妈嘴里念念有词道。 第三章 心之所向 “锵锵锵…” 天刚亮,一阵锣鼓声就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小崽子们,都起床了!” 一个大妈一手拎着铜锣,一手拿着鼓槌使劲敲着,大有你不起床我不罢手之势。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天天早上敲锣打鼓,还让不让人睡了?”毛豆迷糊着眼,口中喃喃说到。 江流云也没好到哪去。 昨晚毛豆兴奋异常,好不容易屋子里多了一个能听他唠嗑的人,一直拉着他讲话,两人关系就像烧了屁股的马一样突飞猛进,就差结拜当兄弟了。一直到半夜二人才缓缓睡去。 从昨天毛豆口中,他也知道了每天大概的安排,一般都是跟着五当家进行各种身体锻炼,为下个月的通脉仪式做准备。 锣声还在继续着,一直到所有人起床了为止。虽然大家都对吴婶不满,但也只敢在屋里偷偷的说,不然要是被她听到了,午饭少分到一块肉那就糟糕了。 早饭是稀饭搭配包子咸菜,虽然简单但却是江流云吃过最饱的一次。 “你慢点,别吃太多,待会有你受的。”毛豆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好心提醒到。 江流云头也没抬,自动无视了他的话。 三碗过后,江流云打了个饱嗝,吃饱了。 吃过早饭,锻炼就开始了。 校场离这里有五里地,而他们则要在两刻钟的时间内跑过去。 起初,大家都齐头并进,江流云自信自己以前总是漫山遍野的乱跑,肯定不会落后于人。 可一半还没跑到,大部队早就没影了,要不是一个大胖子一直吊在他前面,他连目的地都找不到。 到校场时,那个大胖墩也对他感激涕零,以前一直是最后一名,现在终于不用垫底了。 此时所有人都盘坐在校场上,为首的便是五当家裴筠。 虽然是坐着,但那小山一般的身形还是给了江流云很大的震撼。 裴筠撇了一眼他和大胖子,淡淡的说到 : “坐下吧。”便又闭上了眼。 校场上一片寂静,气氛让人有些不安。难道他们昨天又惹五当家生气了?还是五当家的夫人又对他发火了? 忽然四当家缓缓睁开眼,说到 : “今天的训练先放一边,我先问你们问题。答得出来训练减半,答不出照旧。” 听到这个,大家放下了心来,好奇什么问题能减一半的训教量,都摆出了期待的小眼神。 “这个问题就是…”五当家停顿了一下,扫视了一边在场的众人 : “你们为什么这么辛苦,起早贪黑的训练?” 话一出,大家都纷纷大眼瞪小眼,不明白为什么四当家问这样一个问题。 为什么?这个问题还真没想过,要不是被爹妈逼着,谁愿意大清早爬起来训练,在被窝里多舒服! 可是这些话能直接说出来吗? 说肯定能说,只要扛得住揍。 难道说是为了学好本领不受人欺负,或者为了山寨美好的明天奋斗? 好像也不行。 就在大家猜测五当家心思的时候,队伍末尾传来了弱弱的声音 : “因为,因为我想吃红烧肉。” 校场上顿时爆发了一阵哄笑声,大家看着说话的大胖,都在等着五当家训斥他。 等到笑声渐渐平息,五当家开口说道 : “还有没有人回答?” 一时间无人应声。 “好,大蒋,你今天训练减半,另外,我再让吴婶给你专门做一顿红烧肉。” “什么?” “凭什么这个答案也可以?” 大家纷纷问到,而大胖则是眉开眼笑,兴奋不已。 五当家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 “这个问题并没有明确的答案,我的目的只是想让你们明确自己的目标,给自己一点动力。” “训练的日子是枯燥的,一年两年你们能忍受,但是十年二十年呢?在我的督促下,你们或许会努力,若以后没有我,你们会不会坚持下去?” “若是你们有人能在一个月后的通脉仪式上成功,侥幸踏入修士行列,你们面对的将是日复一日的呼吸吐纳,打磨锤炼,而失败的那些人,不管你们以后是选择种田,打铁,亦或是当一个士卒,或者经商做买卖,你们都需要进行几十年如一日的劳动。” “不管你是为了自己享受,为了父母儿女过上更好的生活,又或者是为了修炼有成,名扬天下,记住你们心里最深处的愿望,会让你们以后的路走的容易些。”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并不需要知道,因为我不会帮你们过剩下来的日子。真正需要答案的人是你们自己。” “好了,距离通脉仪式只有一个月了,我希望你们能坚持下去,究竟能不能一飞冲天就看你们自己了。” 说完这段话,校场上又是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在思考着这番话,包括江流云。 是啊,我又是为什么要这么辛苦呢?昨天我还是无家可归的人,今天已经能够连早饭都吃饱了。我想要的只是能够好好的活下去,如果可以的话,学一点本事那就更好了。 江流云自己点了点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训练很快就开始了,全都是针对身体各个部位的锻炼,用五当家的话来说,只有拥有强健的体魄,坚韧的意志,才能忍受打通经脉时的痛楚。 训练最后一个内容是跑回自己的住处,毫无疑问,他又是最后一个。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要放弃了,但看着前面大胖还在坚持的背影,咬了咬牙,坚持了下来。 回到自己的床上,江流云倒头就睡。 不管外面多么喧闹,他的嘴角始终挂着一丝微笑。 第四章 先天炼气决 特训还在继续。 江流云起初虽然很差劲,但他的潜力却是十足的。 渐渐的,大胖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他已经能追上前面的小胖了。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江流云从原来的吊车尾到已经能排到所有人的中游。 这不仅源于他的天分,更源于他这些天来的不懈努力。 每天吃完晚饭,其他人在滚铁圈的时候,他都会默默地跑几里路来增加锻炼。五当家训练中的内容他虽然可能完成的有点慢,但却一点都不会落下。 又是一天清晨,所有人都盘坐在地上等着四当家发话。 “只有一个强健的体魄才能支撑你们完成通脉仪式,不要觉得苦,即使你们无法成为修士,身强体壮也能让你们保护自己的家人不受欺负。不过…”五当家扫视了一下这帮孩子,继续说道 : “今天的训练先暂停一会,我要教你们一些更重要的东西。” 说完,五当家像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一沓泛黄的纸,分发给了大家。 江流云拿到纸看了看,正面画了一张图,图上一个人盘坐在地,人身上还有一些线条。反面是字,密密麻麻不知道写了什么东西,看得他头疼。 “这写了什么?”江流云问毛豆。 毛豆给了他一个鄙夷的眼神,道 : “我也不知道。” “你们手上的是《先天炼气决》的部分内容,能不能成为一名修士就取决于你们能不能按照上面要求做到。” 话音一落,下面就开始喧闹起来,各种问题层出不穷。等到稍稍安静了些,五当家才说到 : “所谓炼气,就是炼化天地灵气为己用。而这灵气,无形无色,只有通过特殊手段才能感觉到。先天炼气决里记载的就是这种方法。” “古时,天地灵气充裕,十成中有九成能直接感受到灵气,而踏入修士行列的人更是多不胜数。而如今,灵气枯竭,仅仅感应灵气就将绝大多数人拦住,更别提后面的引气入体,开拓经脉了。经脉不通,气不顺,灵气无法游走于身体之间,炼气也就无从谈起。” “还有没有问题?” “有有有!”江流云忽然想到了什么,赶忙举手。 “说。” “那有没有天生经脉都被打通的人?” 问题一出,说有人都被勾起了好奇心,都直勾勾地看着五当家,等他回答。 “有。” “哇!”“还真有!”“是谁?我是不是?” 看着底下的反应,五当家很是受用,微微一笑,说到 : “你们自己!” 这会底下是彻底炸开了锅,有兴奋的,有不可思议的,各种表情丰富多彩。 看着氛围酝酿的差不多了,五当家压下了众人的声音,缓缓说到 : “其实每个人在娘胎里都是天生经脉通畅,一口先天之气在体内游走。而这口先天之气随着出生而消散,原本通畅的经脉也会因为饮食,逐渐被各种杂质,毒素堵住,需要重新开拓。” 语闭,下面传来各种抱怨声。五当家也哑然一笑。 “我告诉你们这些并不是想打击你们的信心,而是想让你们知道,你们每个人曾经都是先天强者,现在只不过是捡回曾经拥有的东西。好了,我现在教你们怎么引动灵气。” 学习新知识的过程是快乐的也是痛苦的。 为了教这些孩子怎么感应,什么是经脉,经脉在哪以及如何引动灵气打通经脉,五当家使出了浑身解数,就差解剖自己了。 一直到太阳快要下山,才堪堪教会了他们。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明天放假一天,各回各家。后天开始进行更加严格的训练。” “万岁!”所有人都欢呼着往宿舍跑去,自动忽略了最后一句话。 山寨本来就不大,除了江流云外,所有人都直接回了家去。到宿舍时,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看着空旷的屋子,江流云想起了爷爷,想起了那间破木屋,眼角不由的有些湿润。 虽然这里的人对自己都不错,但这里终究不是自己的家,自己已经没有家了。 正当江流云伤感时,屋外传来一道声音 : “臭小子,还不赶快出来吃饭!” 这么特别的声音,除了吴婶不会有别人。 “吴婶您还在呢!还是您最好了!”江流云陪笑着说道。 “嗯,知道你没地方去,特意给你烧了饭,赶紧过来趁热吃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江流云只好悻悻跟上。 江流云以为吴婶要带自己去大饭堂,谁知她七绕八绕,来到了一间屋子前。 “进来吧。” 一进门,便闻到扑鼻的菜香,江流云肚子更不争气的“咕咕”叫了声。 “啊!” 一声惊叫突然传来。 “娘,你怎么带个人回来也不说一声?” 只见门帘处站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扎着两个马尾,甚是可爱。 “这会知道害羞了?我见你跟在那些臭小子屁股后面玩,偷看他们洗澡得时候怎么没害羞?” “哎呀,您怎么什么都往外面说,这样我多不好意思呀!” “好了,别贫了。今天其他人都回家了,他没处去,我就让他来咱家吃个饭。开饭吧。” “哦,不等爹了吗?” “那死鬼又不知道找谁下棋去了。咱们先吃。” 母女俩忙了起来,江流云想要帮忙又插不上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香喷喷的菜很快被摆上桌,萝卜烧肉,青菜,丝瓜蛋汤。说不上丰盛,但却让人看着胃口大开。 “知道你饿了,赶紧吃吧。” “谢谢吴婶。” 江流云拿起筷子就准备开动。 “你怎么光谢我娘不谢谢我啊,这里面有两道菜还是我烧的呢。”女孩咬着筷子,一脸狡黠地说道。 江流云来山寨之前就少有和女生说话,来了山寨后更是一直和一帮男孩子混在一起,哪见过女孩子这么逗自己,一时间噎住。 “那,那个,也谢谢你。” “哈哈,没事没事,赶紧吃吧。”说着,女孩夹了快肉给江流云。 吴婶看着这一幕,失笑着摇了摇头。自己这个女儿从小就没羞没臊,比男孩子还要皮,他爹又总是护着她,怎么管教也不顶用。 “对了,我叫多多,你叫什么?” “江流云。” “江—流—云,真好听,我就叫你云哥哥吧。” “好。” 多多就像喜鹊一样,叽叽喳喳不停的说着,拉着江流云问这问那。 江流云又一茬没一茬地接着,只觉得没有哪顿饭比这一顿吃的辛苦。 终于挨到吃饱,江流云就告别吴婶母女,回了宿舍。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多多的身影就浮现在江流云的脑海中。回想着小姑娘的欢声笑颜,江流云只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很奇妙很奇妙…… 第五章 通脉仪式 凌晨,天只蒙蒙亮。 不等吴婶敲锣打鼓,江流云等人早早便起了床。 因为今天就是进行通脉仪式的日子了,是除了新年外山寨里最重要的日子。 吃完早饭,匆匆赶到校场时,已经有二十多人在此等候,正是四位当家和寨子里其他的修士。 所有人都找了个地方盘坐下来,静静等待着仪式开始。 天色越来越亮,日光透过云霞,将天边映照得绚丽多彩,眼看着太阳就要冲破地平线的封锁。 “很好。” 看着下面在调整状态的众人,五当家开口道。 “你们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成不成功也就在此最后一搏。” 说完,五当家示意大当家要不要再说两句。 “不用,这些孩子你更熟悉,一切都由你来安排吧。” “那就开始吧。” “该教的我都教给你们了,接下来就要看你们平时的努力,你们的耐力和天分。” “好了,”五当家转过身,说到“所有修士,布阵!” 说是布阵,其实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阵法,只是让修士按照一定的队伍站列,主动释放体内储存的灵气,让小范围内的灵气密度短时间增大。 由于天地灵气的稀薄,人们便想出这种办法。这种方法效率虽低,却行之有效。 听到口令,黑山寨的修士门纷纷都动了起来,按照商议好的阵式,朝自己的位置走去。修为高的和修为低的穿插而坐,尽量保证整个阵中灵气浓度差不多。 待到所有人都坐定,五当家看向这帮孩子,说到 : “你们也进去吧。” 听到指令,江流云等人鱼贯而入,各自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用我教你们的姿势吸收灵气。” 江流云盘坐在地上,双手结环,拇指相扣,置于小腹前。正是那一页《先天炼气决》上所画的姿势。 慢慢的,校场上开始有雾气在弥漫,虽然很薄,但却真实存在,用肉眼可以辨认。这正是灵气外现的样子。 这种灵气和天然的灵气又有不同。天然的灵气经过修士的炼化,能再被别人吸收的部分十不足一,所以这种方法是极其辛苦而又效率低下的。 相传,有种聚灵阵能将一定范围内的灵气汇集到一起,供人们使用,只是这种阵法黑山寨并没有。 “凝神静心,放空你们的思维。” 五当家静静地看着所有人。 江流云闭上眼睛,放缓了呼吸,尽量使自己变得平静。依照五当家所说,如果灵气足够浓郁的话,会让人感到舒适,就像阳春三月沐浴在阳光下一样。 过了约盏茶功夫,江流云微皱的眉头开始变得舒缓起来。 感受灵气只是第一道也是最简单的关卡,在条件充足的情况下,这对大部分人都不是问题。 但是同样,对于大部分人来说,灵气和他们的身体就像是流水和顽石一样,完全无法相溶,更别说引导灵气开拓经脉了。 经过多年的探索,经脉的位置早就已经确定,人体周身奇经八脉、十二正经纵横交错地分布于血肉脏腑之中,只是细微处还需要每个人自己去摸索。 而手指是每个人身上最灵活的部分,手上的经脉也是被开发的最充分的。其中手太阴肺经起于腹部,止于拇指,可以说是最容易找到的经脉。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将其作为突破口。 灵气在江流云身边不停游走,却始终无法渗透进经脉中。 江流云皱了皱眉头,开始渐渐变得烦躁。但是忽然,这些灵气就像是蓄满的水池突然找到了一个出口,纷纷向拇指上一个点灌去。 但随之,这个出口仿佛又被堵住,灵气无法寸进。 成功了! 拇指上传来感觉就像是有人在用绒毛在挠,酥酥痒痒。这正是灵气即将开拓经脉的表现。 此时还在坚持的只有不到三分之一。淘汰掉的都是因为体质无法引得灵气相溶。在这方面,江流云无疑是幸运的。 “沉住气,离成功就差一步了。” 江流云默默的告诫自己,开始运转起《先天炼气决》。 “嘶~” 一股钻心的疼痛从手指上传来。令他不由得叫出声。 五当家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形,出言提醒到 : “不要动,用你的意志去克服它。” “克服!克服!” 江流云心中不断地呐喊。 这种疼痛不是源于皮肤,而是来自血肉之中,那感觉就像是将伤口上的皮撕掉一般。更何况十指连心,每一丝痛楚都被放大了十倍传入脑海。 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江流云却感觉像冬天的夜晚般那么漫长。而那道灵气却只向前推进了一点点。 “坚持!坚持!” 江流云牙关紧咬,面部都因疼痛而变了形。 为了缓解手上的疼痛,江流云强迫自己去想一些其他的事,他的爷爷,他小时候和别人打架的情形,他那次被一条狗追了半个村子,那次捅了村里最大的一个马蜂窝 ... 渐渐的,他连胡思乱想的精神都没了,只觉得很痛,有多痛,他也说不上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灵气慢慢在经脉中开疆扩土,打下属于自己的地盘。 要是这时候有人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江流云手指上渗出一些黑色的淤泥一样的东西,越积越多,散发着阵阵臭味。 这便是江流云经脉中的杂质以及身体中积累的一些毒素,在灵气不断开拓经脉的过程中被排出体外。 此时江流云的手臂已经麻木了,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但是精神上的痛苦却是依旧剧烈。 灵气的行进虽然缓慢,但却实打实的进行着,不断地前进,让江流云看到了成功的希望。 终于,江流云引导着灵气来到了最后一关,少商穴。 作为这条经脉上离起点最近的穴道,能够攻克它就意味着灵气将会拥有一个容身之所,而不再是无根的浮萍。即使以后没有别人的相助,他也能自行感应到灵气,从而引导灵气去开拓剩下经脉和穴位。 然而,开拓经脉和开拓穴位难度不可同日而语,后者中堆积的杂质是前者中的数十倍。 灵气冲击在穴位上,就像冲向海滩的浪花,虽然来势汹汹,但却对海滩无可奈何,最终不甘心地退去。 而江流云经脉中的灵气更是不堪,连浪花都没翻起就消散了。 一次不成功,接着第二次,第三次… 时间飞快的流逝着,一注香,两柱香… 江流云机械地重复着这个过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近百次的冲击过后,江流云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耳边好像传来五当家的声音,但又听不真切。 恍恍惚惚中,江流云脑海中最后一丝清明也消失了,晕了过去。 第六章 修士 江流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唔~”江流云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感觉从没有睡得这么舒坦过。一偏头,正好看到多多在旁边的小桌子上安静地睡着。 “额,她怎么会在这里?”江流云感觉有点不对劲,环视了一下房间,粉红的色调,这根本不是自己的房间! “啊,你醒啦!”小姑娘感觉到动静,也醒了过来,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说到。 “这是你的房间?”江流云试探着问到。 多多走近江流云,仔细的打量了一下他,说到 : “没什么事嘛,看你昨天晕倒的样子,还以为你生大病了。” “晕倒?”江流云回想了一下昨天的事,依稀记起冲击穴位时在最后关头晕倒。 一想到这,江流云赶紧集中精神,想确认昨天究竟有没有成功。谁知他心思一动,整个人就像从高处落入水中,连心跳都忽然漏了几拍。 江流云好像是来到了另一个地方,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漆黑。 江流云想着能不能看到更远一点的地方,视野便随着他的想法而扩大,直到黑色区域变成了一个人的轮廓。而在这个“人”的大拇指外侧,一个光点静静躺着,微微闪烁着光芒,就像是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那么美丽,令人着迷。 这是…内视? 江流云有些不敢相信。 四当家曾经提到过,只有修士才能将心神沉入到肉体当中,做到内视。 我现在已经是一名修士了?而那光点,难不成就是昨天我冲击的穴位? 一定是这样的! 江流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激动万分,身体忍不住的在颤栗。 “喂喂!你不会傻了吧!” 看着江流云先是整个人怔住,然后傻傻的笑了起来,多多用力在江流云面前挥了挥手。 江流云收回了思绪,看向多多,眼中神采奕奕,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一把将多多抱住。 “我成功了,多多!我成功了!” “啊!”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多多下意识的想挣开,可这双手臂是那么有力,让她一时挣脱不开。 感受到怀中女孩的挣扎,江流云瞬间就清醒了许多,赶忙把多多放开。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太激动了。” “哼!”多多此时也红了脸。虽然她平时像个假小子一样,但这种情况还是头一遭不由的有些脸红。 “怎么回事,我怎么听到有人惊叫?”这时吴婶从门口探进半个身子,打破了屋内的沉默。 “没什么!” “没什么!” 江流云和多多异口同声答道。 “没什么?” 吴婶狐疑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几圈,突然对着多多说到 : “是不是你又欺负他了?” “娘,你怎么帮着外人,明明是他,是他…哼,我不理你啦!”多多话说到一半,红着脸跑了出去。 “那个,吴婶,刚才是我不好,是我,是我…” “是你什么?” 江流云想要解释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焦急地左看右看,忽然间灵机一动,说到 : “吴婶,我成为修士了!” “真的?”吴婶也被这个消息惊喜到了。 “嗯!”江流云用力的点了下头。 “哦,那你说说刚才你怎么不好了?” “我,我,我…”江流云又被噎地说不出话来,但知道逃不过,最终还是磕磕绊绊的说了出来。 “嗨,还以为多大事。这小丫头片子也知道害羞。你去看看她,别真生气了。沿着屋子后面的小溪找找估计就能找到她了。” “嗯,我这就去。” 江流云起身穿上鞋子就跑了出去 绕过屋子,江流云往小溪两头望了望,远远的就看到一道身影坐在一方小小的码头上,双脚“噗噗”地拍打着水面。 “你生气啦?”江流云走近了说到。 “我才没有!”多多将头扬成了四十五度,转过身背对江流云。 “那就好。”江流云也坐了下来,看着多多,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于是在她耳边说到 : “我告诉你一个笑话!” “什么笑话?哼!”多多转过头来,但随即又转了回去。 江流云也不在意,继续说道 : “前几天早晨我们刚开始训练的时候,沈三娘来了,手里还拿了一个棒槌,五当家看到他的时候脸色马上就变了。三娘过来了一把拎住五当家的耳朵,说什么‘我让你看一会孩子你都干了什么!’‘我就离开一小会,孩子都差点掉茅坑了!’五当家本来看着我们都在,还想反抗一下,谁知道被三娘两句话一说,又蔫了。哈哈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 “一点都不好笑。” 多多想要故作严肃,但脸色没绷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没想到五当家长得这么高高大大,居然怕老婆。” “嘿嘿,是吧,我们也没想到,当时都看呆了。谁知道那天五当家把受的气都撒在我们身上。可是害苦了我们。” “哈哈,活该。” 一阵嬉笑过后,两人又陷入了沉默,只是并肩坐着。 “听说山顶上有一片超大的湖,这条小河听说就是从那个湖里流出来的,我特别想去那里看看,可是他们都不允许我去。” 多多忽然说道。 “为什么不让你去?” “他们说湖里有怪物,骗人!湖里都是鱼,怎么可能有怪物!” “他们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有原因的吧。” 多多看着江流云,眼睛突然弯成了月牙般,笑着说道 : “你现在成了一个修士,等你以后厉害了,你带我去好不好?” “好!” “拉钩!” “拉钩。” “哦,对了对了,五当家说等你醒了让你去找他。” “嗯,那我先过去了,你也回家把,别让吴婶担心你。” “嗯,好。” 江流云告别多多,一路小跑到了五当家家门口正好碰到五当家要出门。 “呦,精神不错嘛。” “五当家,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江流云终于找到人倾诉自己的喜悦。 “你成功什么了,嗯?”五当家当家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道 : “你是说你点亮命穴了?” “嗯嗯!” “把你手给我。”不等江流云反应,五当家就一把抓住江流云的手。江流云只感觉一股暖流从指尖传来。 “好!好!”五当家也有些激动地说到。 “昨天你晕了过去,我们都以为你没希望了。谁知道你给了我们一个惊喜。” 听到夸奖,江流云笑得都合不拢嘴了。 “能点亮一个命穴,说明你已经踏入修士的行列,成为一个炼气初期的修士。” “真的吗?太棒了!” “当然是真的。不过你也别太高兴,正如我以前说过,以后得路会更长,更艰苦!” “没事,我不怕。”江流云拍着胸脯说到。 “好,就要有这种信念。走,我们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哥。” “嗯!” 第七章 传说 “相传在古时并没有修士这一群体,而修士的诞生则是源于一个大夫一次偶然的发现。” “传说这位叫扶钺的大夫在一次采药过程中发现两个不同的地方同一种药药效差别很大,不仅如此,他还发现这个地方的其他草药都比别的地方草药药效要好。” “这种药性的异变引起了扶钺大夫的兴趣,他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来研究这种现象,终于发现,每一个这种地方都生长有一棵古怪的树。这种树每一根树干都会分化成两条,分化出的每一根又会再度分化成两条,以此类推。扶钺将这种奇怪的树命名为灵树,又因为它的外形特点,将它成二叉树。” “起初他以为是二叉树导致草药的异变,但又经过几年时间的研究才发现,二叉树所释放的一种无色无味的气体才是异变的关键。草药正是吸收了这种气体才产生了异变。” “不得不说,这位大夫是一位秉承时代气运而生之人,集大智慧与大毅力于一身。 “他想到,既然草药能吸收这种气体而产生异变,那人可不可以?” “他将自己平生学的关于经脉,穴位等的知识运用进去,经过几十年的摸索,终于创出《先天炼气决》这等经天纬地的法门,他也是古往今来天地间第一个修士。” 大当家坐在竹椅上,缓缓说到。 此时的竹屋内,除了从未露面的三当家,其他四位当家都已到齐。 而江流云则是坐在一张小板凳上,早已目瞪口呆。 “在炼气这一阶段,按照古法,共分三层,分别是初、中、后期。” “其中,从突破第一个命穴到打通整条经脉是为炼气初期。这个阶段的修士比起普通人强不到哪去,一个身手不凡的江湖高手打败一个初期修士是很正常的事。但好在打通第一条经脉只是水磨功夫,哪怕资质再愚钝的人,只要肯吃苦,花个三五年总能成功。” “而到了炼气中期,便是以打通人体十二正经为目的,这其中又以一脉到十一脉来细分各个层次的修士。” “当你打通所有十二正经,便是进入了炼气后期,开始打通奇经八脉。同样,后期修士以一脉到七脉来进行细分,每一脉之间的差距都是巨大的。” “等你打通所有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那么恭喜你,你成功跨入了先天境界。” “然而,炼气期三个阶段难度一个比一个大,最后的任督二脉更是犹如天堑,难住了九成九的修士。” “而先天强者,即使在整个云驰府都足以横行。” 又一席话说完,大当家随手冰冻了一杯茶,慢慢的品起来。 “那先天之上呢?”好半晌他才消化完这些话,问到。 “先天之上?”大当家略带玩味的笑了一下,放下茶杯 : “那样的存在,即使在京城,也能成为皇帝的座上宾。” “能有这种想法是好事,不过路还是要一步步走,等你真正有哪天能接触到这个层次再知道也不迟。” “现在既然你已经成为修士,那我给你定个目标,半年内点亮手太阴肺经上所有命穴,跨入炼气中期,如何?” 虽然大当家像是在询问,但语气却不容质疑。 “没问题!”江流云只觉得胸中有一股豪气,也不管其中有多少困难,一口应承了下来。 “好,我喜欢!”四当家一拍大腿,插嘴到。“这小子没白拐过来。” “哈哈哈!” 众人都笑了起来,江流云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一个月来,不管是几位当家,还是身边的同伴都对他关怀有加。而吴婶一家,更是让他感觉到了家的温暖。 寨中的人或是耕田或是打猎捕鱼,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靠自己的劳动换取食物,改变了他对山寨的印象。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把自己当做黑山寨的一份子。 “嘿嘿,你别以为半年的时间有多长,没有了昨天那种环境,你自行吸收灵气的速度比龟爬快不了多少,必须积蓄许久才能冲击一个穴位,尤其是当你要点亮最后的中府穴时,啧啧,那滋味,有你受的。” 四当家一边说着,一边做着痛苦的表情,好像此刻正在经受那种痛苦。 “你还有脸说别人,当初我看你冲击中府穴的时候,那叫声,把我耳朵都快震聋了,寨东边的王阿婆还以为我们在杀猪嘞。”二当家毫不客气的揭起了四当家的短。 “哈哈哈!”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那大当家你们现在什么修为?”江流云问出了自己最感兴趣的问题。 “我嘛…”四当家捋了捋自己不存在的胡子 : “马马虎虎,后期二脉!” “和四哥一样。” “三脉。” “七脉。” “好厉害。”江流云看着最后说话的大当家,顿时生出崇敬之情 : “那大当家岂不是很快就要成先天了?” “先天谈何容易,能走到这一步已是侥幸,或许这一辈子都无法窥伺先天的境界。” 听到这话,其他三位当家都摆出一副“我信你有鬼”的表情。 四当家首先受不了,假装悄悄地对江流云说到 : “云小子我告诉你,你别看大哥一副读书人打扮的模样,他这人啊最不老实,你以后多长个心眼,小心别着了他的道。” 众人又是哄然而笑。 经过四当家这么插科打诨,几个人的话匣子彻底被打开了。看着江流云就仿佛看到自己年轻时的情景,感触颇多,纷纷抢着说话。 话至酣时,只见四当家一拍桌子,喊到 : “啊呀呀,今天有故事没酒,不爽!不爽!” “好啊,我说今天你怎么话这么多,原来是惦记着我那几坛酒。”大当家笑骂到。 “这哪是我惦记,就冲这两天咱们寨一口气增加了三个修士,你们说该不该喝一坛!” “好!喝就喝,今天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大当家随即起身去取酒。 “云小子,会不会喝酒?”四当家问到。 “唔,没喝过。” “没喝过滚蛋,当心待会把你熏晕了。”四当家显然在兴头上了。 “今天你先回去吧,明天日出前去寨北边半山腰的一片松针林里去找一块巨石。那边会有几个人,到那你就知道下面要干什么了。”五当家说到。 “好。” 看着这边也没自己什么事了,江流云便退了出去,刚出门,就听到四当家洪亮的声音传来 : “来来来,今天我不把你们几个怂包喝趴下,我就不姓朱!” “哈哈哈哈” …… 第八章 四件套 “娑娑娑…” 江流云和秦山、蒋寒涛二人趁着朦胧的亮光,一路小跑,不断在林中穿行着。 这两人是江流云在半路遇到的。他们二人在前天成功突破成为修士后被五当家放了一天假,所以进度和江流云一样。 “快点,马上就要到了!”蒋寒涛说到。 三人加快了脚步,很快,一块足有一间小房子大小的巨石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远远看去,巨石上还站着几个人。 “呼,还好赶上了!” 此时天边已经翻起了鱼肚白,太阳眼看着就要升起。 “呦,人终于到齐了。”站在石头上的唯一一个女子说到。 微风吹动起她的衣摆,她的脸庞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真切,但却别有一股朦胧美。 在她身旁,一个面色黝黑的少年说到 : “不容易啊,今年竟然有三个人成功!” “是啊,想我那一年就我一个成功了。”另一个少年说到。略显稚气的脸庞配上仿佛有些愁容,很是滑稽。 黑山寨在前面的四年里一共新增加了五名修士,所以说今年可以算是一次盛况。 “嘿嘿,今天可有趣了!”一个略显猥琐的声音从后面穿出来。 “咳咳,”最后一个少年站了出来,整理了一下衣襟,对着江流云三人到 :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韩成,你们可以叫我大师兄。这几位也都是这四年里突破的修士,是你们的师兄师姐。” “我叫冯采言,你们可以叫我二师姐。” “刘元,老三。” “林铮,老四。” “胡照熙,老五。” “师兄师姐好!”江流云三人默契的喊到。 “嗯,乖,师姐会好好照顾你们的。”冯采言笑嘻嘻的说到。 “切,”胡照熙撇了撇嘴,“去年你对我也是这么说的。” “哦,那你就是说我照顾的不够喽?”冯采言眯着眼睛,故意把“照顾”二加重了。 胡照熙连忙摆了摆手,“没,我哪敢啊!” “嘻嘻,这才是乖师弟。” “好了好了,别斗嘴了,我先说正事。”韩成指向不远处的一棵树,对江流云三人道 : “看到那棵树没?这种树叫云杉,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这种树却有一种叫虎尾藤的伴生植物。这种藤蔓每到日出的时候会开花,花期一刻钟,过后便会合上。同一株藤上的花外形极为相似,不同株上的花却一般相差较大。所以你们每天早上的内容便是摘比你们打通的经脉条数多一朵的不同的花。也就是说,你们三个目前只要摘一朵。” “这种树附近有二十一棵,刚好连成一条线,尽头是一处小型瀑布,会有一位当家在哪里等你们。” “还有一个要求。每朵虎尾花都会有一些蜜蜂在采蜜,你们需要在不伤害蜜蜂的情况下摘到花。明白了吗?” “明白了!” “马上就日出了,大家都调整一下。” “慢着!”刘元忽然伸出一只手,语气坚定的说到。 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谁知他忽然摆出一个笑脸,贱贱的说到 : “二师姐,你的那对黑珍珠还在不?咱们再比一次呗?” “好小子!”林铮一把拍在刘元的肩膀上,说到,“为了爱情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我看好你!” 其他人也给他投来了鼓励的目光。 “还惦记着我的宝贝呐!”二师姐从腰间的香囊中取出一粒黑色珍珠,夹在指尖仔细的欣赏着,“就不知道你用什么来赌喽。” “这个够了吧!”刘元从怀中掏出一块鸽蛋大小的玉,散发着绿光,清澈无瑕。 “赌了!” …… 远处的天空变成了红色,几片云霞挂在天边,颜色越来越浓,仿佛要滴出水来。终于,一片金光突破封锁,照耀开来,日出了。 冯采言和刘元几乎同时动了起来,由静到动,宛如捕食的猎豹一般,朝不远处的云杉奔去。 “踏踏踏 ... ” 极速的脚步溅起了片片落叶,只几个呼吸,二人就跑过了一半的距离,冯采言稍稍领先。 & amp ; quot ; 实力有进步嘛! & amp ; quot ; 冯采言撇过头,游刃有余的说到。 “嘿嘿,那是当然!”刘元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容,脚下再次发力,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脚印,整个人猛地加速,瞬间超过了冯采言。 “不好!”冯采言暗道,也提升了速度。但却始终落后刘元一个身位。 二人你追我赶,很快来到树下。刘元脚尖轻点,整个人向上窜去。五六丈高的树对他来说就像平地一般,只几个呼吸,人就到了顶端。 就在他刚想摘下一朵花时,忽然感觉脚下一沉,低头一看,正是堪堪赶上的师姐,抓住了他的脚踝。 攻其必救! 刘元腾反身用另一只脚对着冯采言面门就踢出三下。 “这混蛋!”冯采言心里憋屈,一步落后,步步落后,现在只能松手,借着一点力跃向了一旁的树枝。 刘元也没想真踢中他,只要能迫使她松手,便会收脚。 现在目的达到了,刘元纵身一跃,跳向树顶。十几只蜜蜂“嗡嗡嗡”地飞过来,向入侵者发起了攻击。 躲避蜜蜂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经是轻车熟路,只几个腾挪,便摘下了一朵花。然后凌空一跃,稳稳地落在地面。 “好香!”刘元将花放在鼻子下面闻了一闻,脸上抑制不住笑容。 & amp ; quot ; 承让了,师姐! & amp ; quot ; “哼,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哈哈哈!”刘元又猥琐的的笑了起来,“没想到吧,我昨天刚好把足少阴肾经打通了。” “算你厉害,给你。”冯采言将两粒珍珠甩给了刘元,转身向树林深处奔去。 “我也先走一步啦!”刘元接过珍珠,兴奋地说到。 & amp ; quot ; 我们也动身吧。 & amp ; quot ; 其他人也纷纷动了起来,去摘虎尾兰,但见这些花里的蜜蜂嗡嗡乱飞,却一个人也蛰不到,反而都被摘走了栖身的花朵。 看着这些师兄师姐们矫健的身法,江流云羡慕不已,也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 一刻钟后,江流云坐在瀑布前的空地上,一边龇牙咧嘴,一边数着身上的包。 一二三…七,一共七个。 刚才那一段时间真是惨不忍睹啊! 光是爬上树就已经够费劲了。还要去摘花!还不能伤蜜蜂!要不是树下的那层树叶铺的足够厚,他已经摔死两三回了。 “怎么样,被蛰了几下?”五当家饶有兴趣的问到。 “七下。”“九下。”“十下。” “不错,比他们几个强多了,要知道,他们最少的当初也被蛰了十下。” “好了,那些痛不碍事,现在我来教你们一些真正的本领。” 听到这句,三人顿时来了精神,麻利的爬了起来。 “现在你们点亮了一个命穴,能将灵气炼化为真气储存在体内,对敌时释放出来,造成杀伤。” “但是在炼气阶段,真气只能附着于肢体上,通过拳脚来伤人,虽然能够做到健步如风,劈山碎石,但若是碰不到对手,一切都是空谈。” “而且人体始终是血肉之躯,即使用真气来保护,仍然敌不过刀剑,只不过是碗口大的疤和拳头大的疤的区别。” “所以以后行走江湖,你需要一把趁手的兵器,一套掌法或拳法,一套腿法和一套步法。” “今天我就先教你们一套劈挂拳。看着。” 话毕,五当家在空地上演示了起来。 劈挂拳以猛劈硬挂为主,配合上劈、挂、斩、卸、掠等十八种手法,大开密合,长击冷抽,连绵不绝。 一套打完,五当家已微微气喘。 而江流云三人也是两眼放光,生怕漏了一个细节。等到结束时纷纷鼓起掌来。 “打拳可不是一个花架子就行的,好看没有一点用处。现在跟着我练吧” 江流云学着五当家摆出了一个起手式,虽然样子差不多了,但在五当家眼里却满是破绽,废了好大功夫才纠正过来。 等到一套拳法粗略学完已是太阳下山了。 “今天就到这,回去吧。”五当家摆了摆手。 三个人匆匆告别众人,一溜烟往回跑。 夕阳西下,拉长了他们的身影。 几声长啸,舒缓了他们的激动心情。 修士的生涯,从今天正式开始了! 第九章 兵不厌诈 三个月后。 江流云和五当家站在一块空地上,相隔数十步。 “出手吧。我不动用真气,让你一只手。”五当家将左手背负在身后,淡然地说到。 “这可是您说的!”话音未落,江流云便突然窜了出去,在地上走了个之字型。 灵蛇步! 只一个呼吸,江流云便欺身近前,一记勾拳打向五当家左侧。 既然你让了左手,我便专打你左手! 五当家微微侧身,另一只手后发先至挡住了袭来的拳头,紧紧握住让其不得寸进。 “喝!” 江流云低喝一声,挣脱开五当家的手掌,双脚一蹬,整个人腾空起来,照着五当家左手就是三脚。哪知五当家只是原地动了几下,便避了开来。同时右手瞅准时机,在江流云即将落地时按在了他腰间,只轻轻一推,江流云就失去了重心,“噔噔噔”向后退了几丈,最终还是摔了一地。 “我不服!” 江流云拍拍屁股爬了起来,摆起架子就朝五当家冲了过去。 这次坚持的时间更短,挨了五当家一脚后就败下阵来。 “再来!” …… 一盏茶过后,江流云垂头丧气的坐在地上,拿着一根小树枝胡乱的划着。 看着江流云没有再次挑战的意思,五当家也松了一口气,伸出一根手指,说到:“第一,我教你的步伐不是用来赶路的。第二,能不跳起来尽量不要跳起来,因为那样你在空中无法借力。第三,招式不一定要使全才能奏效,那样只会让你错失良机。第四,虽然你三个月就能进入炼气中期让我很惊讶,但你这样运用真气,我就是站着不动,你也打不到我。第五,只凭一腔热血,而不去总结失败的原因,再来一百次你也是败。第六……” 一直到五当家把两只手都伸了出来,五当家才停了下来,喃喃地说道:“哎呀,手指不够用了!” 江流云倔强的抬起头,说道:“等我把这些都学会,一定能打倒你!” “那我等你学会的那一天” “不过你还是先去找秦山他们对练,免得在我这边没了信心。” “那我去揍他们一顿!”江流云爬了起来,转身就去找别人。 五当家看着江流云离去的背影,也乐了。 “嘿,这小子!” …… 一年后。 松针林里两个人影正在交手。 一阵拳脚相交过后,两人分了开来。 “不错,有长进。”五当家说道。 “还是您教的好。”江流云假装谦虚地说道。 “那就再接我几招!” 话音未落,五当家便动了起来,带起一阵劲风,直取江流云。 “中府!” 五当家大喝一声,并指点向江流云中府穴,及至半路,却忽然转变方向,绕过江流云双臂,点在了天枢穴上。 江流云只觉得小腹一阵苏麻,不由向后退去。 五当家乘胜追击,三步赶了上去,喝道:“谭腿!” 江流云来不及多想,只能以谭腿破谭腿。可是五当家的腿只是虚晃一枪便收了回去,同时左手扣住江流云脚踝,右手打在他肩上,将他打出一丈远。 “好痛!” 江流云揉了揉肩膀从地上爬了起来。 “五当家你怎么还带骗人?” 五当家笑了一笑,说道:“声东击西,兵不厌诈!” …… 四年后。 “出招吧” 五当家对江流云招了招手。 可是江流云却没有动,看着五当家身后,忽然惊喜的说道:“三娘!”眼神清澈而又真挚。 “夫人!” 五当家心里一紧。老婆大人一般不会在这个点找我,一但找我肯定没好事。 一回头,哪有什么人! “糟糕,被这小子骗了!” 五当家赶紧回过头,就看到一个拳头朝自己飞过来。 “檀中!”江流云大声喊到。 匆忙间,五当家挡在胸前,准备先防住这招再说。哪知江流云的拳打到一半就收了回去,另起拳势,将自己这几年所学一股脑打了出去。 一步乱,步步乱。面对江流云密不透风地攻击,五当家终究没能受住,被一记扫堂腿绊倒在地。 “哈哈哈哈!”江流云大声地笑了起来,一蹦三丈高。 “我成功啦!我成功啦!”江流云边跑边叫,将不远处在对练的秦山和蒋寒涛吸引了过来。 这四年来,三个人饱受几位当家摧残,以至于没有必要他们两个都选择对练或找几位师兄师姐练习。只有江流云有事没事就来找五当家挨揍。 四年过去,江流云也成了这批人的大师兄。秦山和蒋寒涛二人早就不是他的对手,但五当家却一直是他垮不过去的坎,即使是在五当家不动用真气的情况下。 终于,这一次,江流云抓住了机会。 “好小子,终于给我们出了口气!”秦山一拳打在江流云胸口。 “打架我还是服你!”蒋寒涛也说到。 一时间三人闹成一团。 另一边五当家也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说道:“臭小子不错!很少有人能在出师前过了我这关,上一次出现也差不多是在六七年前了。” 一阵宣泄之后,江流云也平复了心情,跑到五当家跟前,老老实实鞠了一躬。 “多谢五当家教导,江流云感激不尽!” 这句话发自肺腑,令得五当家也一时错愕,但随即又释然道:“没想到你小子平时寡言少语,也能说出这么肉麻的话。” “嘿嘿,我这不是一时间没控制住自己嘛。”江流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好了,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今天也是赢了我,就算你提前出师了。” 按照黑山寨的传统,在成为修士后要经过四年的修习才能够出师,而江流云三人的四年之期还有半年才到。 “万岁!” “凭什么!”“凭什么!” “哼!你们两个平时偷的懒我可都记着!你们要是有江流云八成努力,也不至于才这点修为!” 听到这话,秦山二人顿时蔫了下来。 “好了,今天就到这吧,你们可以回去了。云小子,明天去找大当家,他有事安排给你。”说完,五当家头也不回的走了。 五当家一走,其他人就顿时就放松了下来,撒开脚丫子就往山下跑。 还未至山寨,便看到一女子站在一个树下。 正是多多。 四年的时间,多多也从一个小丫头片子变成了含苞待放的少女。 看到江流云出现,多多三步并两步迎了上去。 “云哥哥,今天怎么这么早?” 江流云正待回答,却听到旁边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 “哎呀,云哥哥,人家,人家好想你哦!” 只见蒋寒涛捏着衣摆,故作扭捏的对着秦山说到。 秦山也是心领神会,伸手揽住蒋寒涛,说道:“多多妹妹,哥哥我也很想你…。” 还没说完,两人就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不等江流云的谭腿踢过来就跑开了。 “别理他们!”江流云又好气又好笑。 “嗯!今天这么早,我们去河边走走吧!” “好。” 二人相视一笑,肩并着肩,朝山下走去。 …… 翌日,江流云一大早便来到大当家的竹屋。 “我这里刚好有一个任务缺个人手,既然你出师了,就教给你了。” 大当家坐在竹椅上,懒洋洋地说到。岁月老人仿佛遗忘了他,四年的时光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一点痕迹。 “什么任务?”江流云问到,既兴奋又有点紧张。 “放松。昨天听山下人传来消息,红叶镇来了一个修士,接连害了两条人命。不过据探子回报,这个修士估计只有中期修为。这次我会让老四带着你去。只要你们小心点,不会有太大问题。” 终于要来了吗! 江流云眼神微动。心中的一点紧张早已化为乌有,只剩坚定。四年的努力终于迎来检验。 “我一定会完成任务!” 江流云说到。 第十章 吴家酒楼 四月,正是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的好时节。再加上飘落的濛濛小雨,更是增添一抹诗意。 红叶镇作为十里八乡唯一的城镇,此时更是人来车往,热闹非凡。 而凡是到红叶镇的人,其他地方都可以不去,这吴家酒楼却必是要走一遭的。 清蒸八宝猪、罐儿野鸡、烟鸭掌儿…每一道让人想起来都口水直流。而且据说这吴家酒楼乃是郡城里一个大势力的产业,只要长了两个眼睛或有一双耳朵的人,绝不敢在这闹事。所以,在吴家酒楼,既能满足口腹之欲,又避免闲杂人等的打扰。 可偏偏今天,就有人在闹事。 “啪!” 一只酒壶被摔在地上,酒壶炸裂,一股醇香顿时飘散开来。 “什么劳什子酒,这吴家酒楼就用这种杂货糊弄爷爷?” 一个独眼大汉喊道。 这独眼长了一张方型脸,一道刀疤从右眼一直划到耳根,连眼罩也遮不住。即使是坐着,也有普通人高,一双臂膀肌肉虬结,两三个大汉等闲近不了身。 一个店小二快步跑了过来,陪笑道:“这位客官,真是对不住,想必是小店的酒不合您胃口,小的马上给您换一壶。” 这大汉本来就是想来找茬,见这么一说,反而不好发作。大汉眼睛转了一转,又想到一个主意,一把抓住小二的衣领,喝道:“看你这贼眉鼠眼的样子,肯定是你在酒里掺了水,让爷爷来教训教训你!” 说着,一把将小二推开。 店小二这瘦小的身躯哪经得住这么大力道,一下摔的七荤八素。 “这谁啊,敢在这里闹事?” 酒楼里的人看到这一幕,也纷纷议论开来。 “这人我好像记得,对了,独眼彭昌!” “彭昌?怎么想不起来。” “你们忘记啦!三年前,就是他连害了五条人命。后来被官府地字捕快追杀,不仅没死,反而用一只眼睛换了对方一条性命。没想到他消失了三年今天又在这里现身。” “嘶!”众人吸了一口凉气。 这种恶人在这闹事,看来今天的事不好善了。 就在人们议论纷纷时,一道声音传入众人耳朵: “我道是什么人,原来就是个地痞流氓。” 循声看去,一个锦衣青年坐在当中桌上,自斟自饮,一把长剑横在桌上。 “哦!终于来了个管闲事的。” 彭昌这个人向来无法无天。没人出头,他反而觉得不美了。 “你是谁?” “玉临江。”青年不疾不徐地说道。 “微雨剑玉临江!”靠角落桌上的一个中年男人惊呼道。 “玉临江又是谁?”不明所以的人问到。 “在我们这旮旯可能没多少人知道,可在富阳郡,他可是一等一的高手!”中年男人压低了声音,竖起了大拇指。 同桌的一个略年轻的男子顿时起了好奇心,赶紧帮他斟满酒,说道:“老兄,怎么个厉害法,给我们说说。” 中年汉子喝了一大口酒,低声说道:“这玉临江出身富阳玉家,一手家传的微雨剑法使的是出神入化。曾经有一次他与人比武,只用了三剑便挑落对手的兵器,可对手却连败都不知道怎么败的。而上个月,玉临江只一人一剑便连斩斜月谷十三大盗,只杀得斜月谷上下肝胆俱裂,作鸟兽散!” 中年男人说的绘声绘色,仿佛这些都是其亲眼所见一般。 “有玉大侠在,今天这彭昌总算踢到铁板了!” “哈哈,既然你想出头,那就把你的头借我玩玩。”彭昌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放肆的笑道。 “可惜我的头自己还想留着,并不想借给你。”青年站了起来,握紧手中的剑。 说话间,酒楼外一声春雷炸响。 玉临江动了。 手中长剑“呛”地一声出鞘,众人只觉得眼前一抹寒光闪过。 雷声未落,他的剑便已经收鞘。 而彭昌还立在原地,脸上尤有嘲笑。 “嗒!” 一声脆响传来。半只酒杯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他的脚边,而彭昌手中还拿着另外半只,豁口处光可鉴人。 就在大家还沉浸在这一剑时,一股尿骚味传了开来。 彭昌吓得失禁了! “好!”“不愧是微雨剑!” 这时众人才回过神来,纷纷叫好。 这一剑若不是斩在酒杯上,此时的彭昌早已经身首异处。 玉临江微微掩住口鼻,又欲拔剑了结彭昌的性命。 此时的彭昌早已被吓破了胆,连反抗都想不起。就在长剑即将刺入彭昌咽喉时,一枚石子从旁射来,“听”地一声打在剑尖上,将其打偏。 “谁?”玉临江迅速收回长剑,整个人往旁边一横,将剑挡在身前。 “呵呵…”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一身麻衣,中等身材,约摸四五十岁。他的面容不是很老,但声音确是异常沧桑: “老夫来了小镇这些天,刚好缺个跑腿的,觉得这彭昌和老夫意气相投,想收他做个狗腿子,不知少侠可否留他一命?” “不可力敌!” 玉临江心中暗道。 刚才那一击令得他虎口现在都隐隐作痛,没有三十年的功力根本做不到。而且看这人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习武致深的人,反而更像父亲所说的修士中人,一举一动都有莫大的威力。 他玉临江虽然平时多有行侠仗义,但遇到这种明知掉脑袋的事还是不会干的。 玉临江收起长剑,朝着麻衣人拱了拱手,说道:“既然前辈发话了,晚辈岂有不从之理。” “呵呵,现在的后生很是不错。”麻衣人说到。 “既然这样,那晚辈就不打扰前辈了,就此告退。” 玉临江收起佩剑,便欲离去。经过麻衣人身边时,玉临江也没有松懈,随时防备着他出手。 然而,麻衣人真的出手了,而且是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一掌印在他胸口,巨大的力道使得他整个人飞了出去,连人带桌装翻好几桌。 “呵呵,既然说了彭昌和我意气相投,又岂会让你轻易离去。”麻衣人淡淡的说到,仿佛做了一件很平常的事。 “咳,咳” 玉临江趴在地上,吐出几口鲜血。他身上的肋骨早已不知断了几根。 挣扎着抬起头,玉临江却惊恐的发现,麻衣人那张还带着笑的脸又出现在在他眼中。 “这次是真交代了!”玉临江心道。此时他已提不起一点力气。 然而,就在麻衣人要一掌砸落下来时,一只鸡腿砸了过来,正中麻衣人头部。 只听见一个年轻人说道: “老鬼,你一个修士欺负一个普通人算什么本事,有种和我过两招。” 第十一章 雨战 “啪叽!” 麻衣人将鸡腿踩在了脚底,碾了几下。 “不知又是哪位好汉?” 麻衣人抹了抹脸上的汤汁,脸上仍是笑意。但这笑容却越发让人感觉渗人,可怖! 见过麻衣人这种笑的人都知道,下一刻,该见血了。 然而见过这种笑的人,都死了! “黑山寨,朱畴智。” “江流云。” 两道声音传来,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两个人坐在角落的一张桌上,一高一矮,一个吃着花生米,一个啃着鸡腿。 “很好,看来两位对老夫很有意见?”麻衣人笑得越发厉害。 “前日里的死在郊外的两个人是不是你杀的?” 四当家没有回答他的话,反问到。 麻衣人回想了一下,说道:“是老夫!” “那就别废话了,让爷爷结果了你,好早点回去交差!” 说着虎躯一震,一股淡淡的雾气弥漫全身。 麻衣人看到这一幕心里一凉,这个黑脸汉子竟是后期大高手! 真气外放时初步弥漫周身正是炼气后期的标志之一。 “等一下,四当家,这只就交给我来,不劳烦您了!”江流云将手在腿上抹了一下,抢在了四当家身前,笑着说道。 “这只?”麻衣人一脸黑线,嘴角抽搐了两下。 “现在的后生真是一点都不尊老啊。” “对于你这样的人,何须尊,宰了就行。” 江流云笑着说道。 “呵呵,既然这样,就不要怪老夫以大欺小了!” 说完,麻衣人手腕一翻,三只泥丸一样的东西出现在手中,随即便往地上一掷。 “砰!” 一阵烟雾伴随着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酒楼没顿时陷入一片骚乱。 趁着骚乱,麻衣人纵身一跃,从窗户逃了出去。 “追!” 四当家最先反应过来,大声喝道。 …… 雨越下越大,路上的行人都加快了脚步,急匆匆地找能避雨的地方。 反而有三个人,不顾大雨,从镇内向郊外飞奔而去,其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江流云三人都至少打通两条连通足部的经脉,脚力之强,非是普通人可比。只盏茶功夫,便一追一逃,到了十里外的树林。 但四当家毕竟是炼气后期,脚力比另外二人又强上一筹,逐渐追上了麻衣人。 “哪里走!” 四当家一拳打向麻衣人左肩,迫使他回身迎敌,一阵拳脚相交,两人又各自分开。 此时江流云才珊珊赶到。 “两位真要赶尽杀绝?” 麻衣人说到。 大雨淋在他的脸上,让人有些分不清究竟是在哭还是笑。 “那是自然!” 江流云说到,有些气喘。 “那就手底下见真招!” 话音未落,麻衣人便抢攻了过来,一手飞鹤爪抓向江流云左肩。 “来的好!”江流云怡然不惧,迎了上去。 “砰砰砰” 二人连续交手几招,相互之间谁也没占到便宜。 江流云手臂微微发颤,拳头也隐隐作痛,但却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畅快。 “再来!” 江流云大喝一声,又冲了上去。 “乒乒砰砰” 江流云的气势越来越胜,拳速也越来越快,打得麻衣人只能仓促招架。 终于,不知过了多少招,麻衣人终于漏出了一个破绽。 江流云抓住时机,一拳往麻衣人头上捣去,但哪知,麻衣人手一翻,一把匕首出现在他手中。 若是这一拳下去,麻衣人的脑袋势必被打个稀烂,但江流云自己身上也难免多个窟窿。 刹那间,江流云改变了拳势,想要先避开这一刀再说,但麻衣人仿佛预料到一般,将匕首一横,“划拉”一声在江流云腰部拉了一到口子。 鲜血瞬间流了出来,将江流云腰间染得殷红,却被雨水不断冲刷,变淡。 江流云忍住剧痛错开了身子,和麻衣人拉开一小段距离,但麻衣人却得势不饶人,小腿一蹬,整个人蹿过来,直取江流云心脏。 就在刀尖即将插入江流云胸口时,麻衣人却不动了。 四当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一手拉着他肩膀,一手扣着他腰间,将他死死的钳住,不得寸进。 “喝!” 四当家一使劲,将麻衣人整个举了起来,往地上摔去。 麻衣人在空中转了几个圈,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刚落地,还不等他回过神来,四当家便又赶了上来,一脚踩在他握有匕首的手上,紧接着,沙袋大的拳头便往他脸上招呼,只几下,麻衣人便没了动静。 “这厮真不禁打。”四当家喃喃地说道。 “唔…”江流云痛苦的呻吟传来。 四当家赶紧回过身帮江流云检查起伤口。 “这下糟糕了,虽然肠子什么的没流出来,但还是得赶紧帮你找个大夫。”四当家边说边从身上撕下一块布,帮江流云简单地包扎起来。 包扎时,剧烈的疼痛传入江流云脑海,但他却倔强地一声不吭。 处理完毕,四当家小心翼翼地背起江流云,撒开脚丫子就往镇东边的一家医馆跑。 大雨中,就见一个人背着另一个人在雨中狂奔,回时的速度反而比他去时的更快! “哐!” 四当家一脚踢开院门,大喊道:“大夫!大夫!” 一个头发接近花白的老人闻声走了出来,看到又有病人来了,赶忙招呼他们进了屋。 屋内还算宽敞,有三个人,两个童子和一个穿灰布衣的中年人。中年人此时正愁眉不展地坐在一张床边。 床上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白布,显然已经死了。 “孟大夫,您给看看这位?”老人恭敬地说到。 中年人回过神来,叹了一口气,指着床人的人道:“诶,先把他抬出去吧。” 两个童子依言将尸体搬运一片竹板上时,尸体的一只手露了出来。手上布满了点点淤黑,还有着淡淡的恶臭传出,普通人看了怕是要作呕。 “把他放在这。”孟大夫指着床上。 “大夫您可要好好给他看看。”四当家担心地说到。 “定当尽力!” 孟大夫摘开布条,检查了起来,起初眉头微皱但随即舒缓了开来,说到:“伤口很深但好在没伤到脏腑,虽然受了点感染但问题不大。” 听到这句话,江流云再也没能撑住,晕了过去。 第十二章 孟大夫 “第一,你没摸清楚对手修为就贸贸然出手,或许下次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第二,不要以为有我在你身边就可以轻敌,不管是什么对手,什么情况都要全力对待,能一棍子打死决不打第二棍子。第三,生死相搏岂能犹豫,那一拳若是打下去,他死,你伤。别人狠,你要比他更狠。第四,打架是要用脑子的,不要随便落入别人的圈套。” 四当家掰了四根手指,想了一下,又说道:“好像就这么多了。” “那麻衣人左不过中期四脉,以你中期六脉的修为,只要没有太大的差错,拿下他应该不是问题。” “我就不信你第一次比我好到哪去!”江流云心里想着,但嘴上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知道了,四当家,下次我一定不会了。” 谁知四当家一掌拍在他肩膀上,笑着说道:“看你小子着表情,心里肯定在说我坏话。” “痛痛痛!” “痛就对了,哈哈哈” 四当家一阵大笑。 “不知什么事让两位如此开心?”屋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个老人走了进来。 四当家看到来人连忙站了起来,腾出了一个位子,说道:“王老大夫来了,您先坐。” “看来江少侠恢复的不错啊!”王老也没有客气,坐了下来。 “王老大夫和孟大夫大恩,小子感激不尽。”江流云适时说到。 “哪里,江少侠过谦了。”王老摆了摆手,“昨日二位诛杀贺鸩,为我红叶镇除了一害,倒是老朽要感谢二位。” “王老您就别夸他了,不然他尾巴都要翘天上去了。”四当家笑道,“不过今天一大早就不见孟大夫,不知他去哪了?” 一讲到孟大夫,王老似乎变精神了点,话也多了起来:“昨日半夜一个人跑来说他爷爷快不行了,又不宜挪动,这不,孟大夫连夜就赶了过去,到现在还未归。” “我看这孟大夫面生,是王老您的后辈?” “老朽要是真有这么一个后辈,那真是祖宗保佑啊!”王老大夫感叹着说道。 “这个孟大夫啊,医术精湛不说,还有着一颗济世救人的心,老朽我能在踏进棺材前把医馆交给这样一个人,真是了了一桩心愿啊!” “哦,这孟大夫什么来历,竟当得起王老您这样的评价?” 四当家顿时来了兴趣。 别人不知道眼前这个老人,他可是知道。 想他在江流云这个年纪的时候就来找过这个王大夫看过病,这一晃二十年就过去了,他自己年过而立,而这王大夫恐怕一只脚都踏进棺材里了。 但就是这么一个老人,每天还开着医馆,给那些十里八乡的人免费看病。要说医术,这偌大的富阳郡里他可能排不上号,但要说到医德,那王老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诶,老朽老啦,又没有什么出息的后辈,本来想着能开一天医馆是一天。但半年前,孟大夫出现在医馆门口,说想在医馆挂个牌子,老朽当然乐意,还想着把一身的医术都传给他。可是这几天相处下来,这孟大夫的医术竟比老朽还要高明。诶,说来惭愧,老朽这一把年纪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王老千万别这么说,您这一辈子救过的人比我见过的人都多呢。”江流云实话实说道。 “呵呵,江少侠不用宽慰老朽。老朽的水平自己知道。这孟大夫啊不仅医术比老朽高明,这心肠都比老朽好。想我以前的那几个弟子,都因为跟着老朽赚不到钱,一个个离开了,可这孟大夫,不仅治病不收钱,反而遇上那些有困难的人,亲自掏钱抓药。孟大夫的为人,老朽都佩服至极。” 王老大夫越说越激动,就仿佛是在说自己儿孙一样。 “也是王老您一生行善,所以老天在这个时候又让孟大夫出现在这里。”四当家说到。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个童子的声音:“孟大夫回来啦!” “回来了?走,我们去见见。”四当家说到,可还未等他出门,孟大夫便自己走了进来。 “不知道江少侠的伤势怎么样了?” 人还未见,孟大夫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小子现在好的很,多谢孟大夫关心。”江流云挣扎着想起身感谢,可孟大夫先一步止住了他,说道:“还是先别动,免得牵动伤口。” “孟大夫真是仁心,刚回来就记挂着这臭小子的伤。” “小孟大夫,不知道那位病人怎么样了?”王老问到。 “诶,”孟大夫摇了摇头,“在下赶到的时候,那位老人家已经快不行了,我虽然竭尽全力,但还是没能救下他。” “说来惭愧,人家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我却令他们失望了。”孟大夫自嘲的笑了一下。 “孟大夫不必如此,即使是神仙来了也不能说包治百病。” “话虽这样说,可是,诶。”孟大夫叹了口气。 这时,江流云忽然开口道:“孟大夫,不知道那个人患了什么病?” 孟大夫愣了一下。 “你这臭小子怎么说话?”四当家喝道,“孟大夫,这臭小子年纪小,说话不着调,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无妨,”孟大夫笑了笑,“那个老人家晚上受了风寒,本身身体又虚,各种病症都引了出来。在下实在无能为力了。” 说着,孟大夫打了个哈切。 “孟大夫想必一夜没睡吧,赶紧先去休息一下吧。”四当家道。 “那好,王老麻烦您看着点,要是有病人一定要叫醒我。” “小孟你尽管休息吧,老头子我还是能看一看的。”王老说到。 “那麻烦您了。”说完,孟大夫转身走了。 第十三章 人面 一晃五天过去。 这天下午,江流云躺在椅子上,安静地在院子里晒着太阳。 这几天,来这看病的人络绎不绝,既有穷要饭的,又有地主员外,但不管谁来了,都要老实排队,除非——你真的快死了。 王老大夫本来就远近闻名,加上孟大夫,更远的人都被吸引来了。 医馆虽然名气大,但因为免费行医,光靠一些富人的资助远远不够,所以医馆里好些药都备不齐,时常要去外面抓。而且不光药不够,人也不够。 “来,朱兄弟,搭把手。”孟大夫对四当家说到。 这几天江流云在这养病,四当家也不好走开,便被拉了壮丁。 “他奶奶的!倒让这臭小子舒服了。”四当家一边叨叨着,一边搬动起病人。要是平时,四当家一只手就能把一个人提起来,但现在必须要温柔,再温柔。 “就放那吧。”孟大夫指着江流云旁边的竹席说到。屋内已经放不下,只能摆在外面了。 江流云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竹席上的病患。 这个人皮肤蜡黄,点点黑斑浮现在表皮,面容枯瘦,嘴巴微张,明显出的气比进的气多。鼻子好的还能闻到阵阵腥臭传来。 第二个了,江流云心想。 这里病人虽多,但大都不是特别严重,像这种只有一口气在,眼看活不下去的还是少见。 “这人生了什么病?”江流云问到。 “怕是误食了什么毒,开了几副药也不见好转,诶。”孟大夫叹了口气,瞄了一眼江流云,转身去给别的人看病。 不知怎么地,江流云被孟大夫这么一瞄,心里竟有些发毛。 “咦~” 江流云浑身抖了一下。 “这大太阳的,你小子作鬼呢!”四当家说到。 “四当家,最近镇上有什么疫情吗” 江流云径自问到。 “你好端端的怎么问起了这个?最近镇上太平的很。”四当家不明所以。 “哦,没什么。” 江流云随便回了句,眯起眼睛,晒起了太阳。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江流云瞥头看去,那个病人胸膛早已没了起伏,死了。 江流云也只能在心里叹息一声。 虽然两个大夫医术高明,但碰上绝症,仍没什么办法。 …… 一晃又是七八天过去,江流云身上的伤也好了大半。 这不得不感叹孟大夫医术高明,虽然用的都是普通的药,但在孟大夫手里却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拿着,小江,这是最后一贴了,估计服完你的伤就好的差不多了。”孟大夫递过一包中药,说到。 这时,王老大夫也刚好走了出来,看见江流云,笑着说道:“年轻就是好啊,这么重的伤这就好的差不多了。” 经王老这么一说,江流云也感觉自己的伤确实恢复的挺快,而且连带着,自己的修为好像也精进了些,离打通第七条经脉已经不远了。 想比以前打通经脉时不仅痛得死去活来还要弄的一身腥臭,这种突破简直是太舒畅了。 等等,腥臭! 一点灵光从他脑海闪过。 江流云想起了什么,看了眼孟大夫和王老大夫。 “怎么了,小江。”王老大夫看到他忽然愣了一下,问到。 “没,没什么,”江流云收回了目光,说到,“只是第一次出来这么久,有点不适应,” “哈哈,想家了吧!”这十几天的相处下来大家熟络了很多,王老大夫也开始打趣道:“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王老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江流云最里说着,心里却真是想起了一个人。 “哈哈哈哈!”众人笑道。 …… 是夜,江流云和四当家挤在一张床上,双双睡不着。 “四当家,你这几天有没有见过皮肤上有黑斑,身上还有臭味的病人?” 江流云枕着双臂,望着房顶。 “你问这个干嘛?”四当家回想了一下,说道:“好像有那么一个。” “果然。”江流云心想。 “他怎么样了。” 四当家又想了一下,说:“应该是没救过来。哎,我说你小子问这个干嘛?” 江流云也没有隐瞒,把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 “嗯~” 四当家也陷入了沉思。 这三个人症状相似,但发病的时间却有前后差别,而且三人都是来自不同的地方,这就排除了相互传染的可能。 要说是疫病,镇上也没有出现大规模的爆发。 最重要的是,这种症状和在开拓经脉时,将体内杂质排出时的情景何其相似,只是前一种比后一种轻了无数倍。 若是没想到这一层话可能想不到,但有了这个发现再仔细一想,确实如此。 “不知道是在送过来之前就有了这种症状还是之后才有。” 江流云喃喃地说到。 “嗯。嗯?” 这句话初听时还不以为意,但仔细一想,却极为惊恐。 若是之前就出现这种症状,那可能真是某些疾病,若是之后… “你是说…”四当家郑重地看向江流云。 “嗯。”江流云点了下头。 “不知道这孟文弈孟大夫是不是个修士。” “不好说,若是不主动释放真气,不接触的情况下很难判断。” “希望是我想多了,毕竟孟大夫救过我的命…” 话还未说完,江流云就愣住了,又想到一件事。 前面三个人症状相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第四个。只是他把自己归结为正常修炼而忽视了。 “难道是……药?”江流云蹦地一下坐了起来,点起蜡烛,将床头的一包中药拆了开来。 “四当家你懂不懂医术?” 四当家又蒙了。 “你今天说话怎么都这么跳跃,我哪懂那玩意。” 江流云想了想,附手在四当家耳边道:“你明天……” …… 第二天,春风徐徐,暖阳高照。 又是一个好天气。 “我说孟大夫,你给这臭小子开的什么药啊,效果真是太好了!”四当家满面笑容地说道,还竖了个大拇指。 江流云在一旁看了不禁心里摇了摇头,您能不能表现得自然点啊! “不值一提,不过是专治刀伤剑伤的方子。”孟大夫一脸和煦地说道。 “能不能把方子给我老朱写个,以后寨子里有谁伤了,也不用找大夫,直接照这个方子抓药就得了” “自无不可。” 孟大夫拿起桌上的笔写了起来,不一会,便写了满满一页纸。 “不过这药方是死的,人是活的。身上有个什么伤最好还是找个大夫。” 孟大夫好言提醒道。 “那就多谢孟大夫了。”四当家接过药方,有些失望地说道。 刚才那一幕孟大夫表现的没有一点不自然。 “对了孟大夫,您医术这么高明,以前肯定很有名吧。” 江流云又蹿了出来,一脸好奇地问到。 一听到这个问题,孟大夫就叹了口气,说到:“说到这点,我和王老倒是十分相像。以前也开了个医馆,但是看到那些穷人就不忍心收他们钱,以至于难以为继。再加上挡了同行的财路,遭到排挤,这才流落了出来,还好在王老这里得了落脚之处。” 听了这番话,江流云也有些失望,不禁有些怀疑起自己的猜测,但嘴上还是说道:“孟大夫真是宅心仁厚。” “又有病人来了,我先失陪一下。”说着,孟大夫便去搀扶刚刚进门的一个老者。 看着孟大夫的背影,江流云若有所思。 第十四章 兽心 夜晚,明月高悬。 “嘘…呃~” 小解完,四当家不禁呻吟了一声。 忽然,一道黑影从一旁掠过,带起了几片树叶。 “谁!” 四当家边系裤带,边追了过去。 …… 屋内,江流云百无聊赖。 只要他有心事便很难睡着。 “四当家的去撒个尿难不成还睡着了?” 江流云心道。 今天的试探可是一点效果都没,让他感觉很失败。 就在他烦恼时,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窗外,眼睛似乎盯着屋内。 “什么人?” 江流云喝道。 可是他一出声,人影便消失了。 江流云一把跳了起来,追了出去。 出了门,四下里一片寂静,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扇正在关闭的门,昭示着刚刚有人进去。 “哪里走!” 江流云立即追了进去,一进门就看到有个人披着一件衣服,不疾不徐地点燃一根蜡烛。 “孟大夫?” 烛光照亮了那人的脸庞,真是孟文弈。 “是小江啊,怎么这么晚到我屋里来?” 孟大夫吹灭了火折子,说到。 此时的江流云心中充满了疑惑,试探着问道:“孟大夫可曾看到有个人进来?” “是一个黑衣人吗?”孟大夫笑着说道。 “你怎么知道?” 江流云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因为,那就是我啊!” 说着,孟大夫脱掉披着的外衣,露出了里面的黑色劲装。 江流云此时瞪大了眼睛,感到有点不可思议。 就算真的是你,你不也应该先假装不是,然后给我指个错误方向吗? 江流云理了下思绪,问道:“那你为何穿成这样,引我出来?” 谁知孟大夫却有些失望地说到:“哎,我原以为你是顶聪明的人,怎么还问出这种蠢问题。” “什么意思?” “既然你都猜到了,还问我干什么?” “那些人果真是你害的?” “自然是真的。” “混蛋!” 江流云怒道,尤其是看到孟文弈这张满不在意的脸。 “为什么?” “哈哈哈,自然是为了实力!”孟文弈笑道,“我问你,你现在什么修为?” 江流云不说话。 “那你可知我现在什么修为?”孟文弈接着问到。 江流云还是没说话,只是死死地看着他。 “中期十一脉!”孟文弈自问自答道:“可是我在这一层停留了足足十年!” “你知不知道十年不得寸进有多痛苦?呵呵,你当然不懂,像你这种年纪轻轻就后期六脉的人怎么会懂!” 说话间,孟文弈的声音越来越大,仿若有些癫狂,也不管江流云的反应,自顾自地说着。 “还好上天可怜,让我发现了一座前人的洞府,里面有一座丹炉和一个洗髓丹丹方,我原以为我从此要转运了,可是这贼老天偏偏要戏弄我,给了我一张残缺的丹方。” “呵呵,你说可笑不可笑,刚看到了点希望就被浇灭了。” “可是,我连十年都熬过来了,这一点又算什么!” “我凭着我在医术上的造诣,想要自己补全丹方,可是前人的智慧又岂是这么容易达到,即使我侥幸炼出来丹药,吃下去也不知是升仙还是暴毙。” “所以你拿人试药?” 江流云问到,此刻他反倒有些平静了,只是压制的怒火随时可能爆发出来。 “反正这些人我即使不用来试药也是死,倒不如给我当做材料,也算是有点用处。” 孟文弈笑着说道,仿佛那些只是阿猫阿狗的生命,不,阿猫阿狗的生命也比他口中的来的珍重些。 “禽兽!!” 江流云感觉自己快要抑制不住愤怒了。 “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怕,当然怕。所以我小心翼翼装成一个大夫用那些病入膏肓的人做实验,那些人即使死了也没人会注意到我。” “哈哈哈哈,你可知道我这半年来我装的有多辛苦?” “说实话,我实验了这么久,即使是百分之一的量,这些凡人们都承受不住,本来已经想放弃,可哪知老天爷把你送到了我的面前。” “我?” 江流云不明所以。 “凡人终究是凡人,和修士还是有些差别,用来做实验哪能比得上修士?” 听完这句话,江流云只觉得一股冷汗直冒,连尾巴骨都感觉凉嗖嗖。 怪不得有时孟文弈看他的眼神让他发寒。 “你早就想打我的注意?” “看来你还不算太笨。从你第一天出现在医馆里我就想着怎么炮制你。这半个月下来果然没让我失望。” “你真的在我的药里动了手脚?” “可不是,普通人吃了就死的分量在你这里却安然无恙,不仅如此,还加快了你伤势痊愈。你的表现证明了我这次的配方没错。” 孟文弈看着江流云,就仿佛看精美的瓷器,又或者是脱光的美人,恨不得一把把他吞了。 “以前我半个月才会实验一次,可是为了你,我光这半个月就花了五条人命。”孟文弈说着,就好像人命在他手里是钱一样。 到这边所有的疑问都能解释得通了。 江流云的愤怒就像蓄满水的池子,已经不能再增加了。 “看来现在你是觉得时机成熟了,要解决我了?” “不不不”孟文弈摇了摇头,毫不隐瞒说道:“只是你的伤快好了,再不动手你们就要离开了。放心,等我擒住了你肯定会慢慢炮制,直到实验出最合适的配方。” “说了这么多,那你觉得是吃定我了?”江流云也笑了一声。 “可不是吗?哦,我知道了,你一定在想你四当家吧,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他可能死了,也可能…” 还未等他说完,江流云就先发制人,动了起来。 可是他脚刚一抬便软了下来,跪倒在地上。 “诶呀呀,我的故事可不是这么好听的。这支蜡烛可不是什么普通货色” 孟文弈端起了烛台,越走越近… 第十五章 诈 “人呢?” 四当家原地转了两圈,发现自己跟踪的人早已消失不见。 “他奶奶的!把爷爷引到这算什么?” 又转了两圈,终于有了点发现。 密林深处有一点火光在摇曳。 四当家快步向火光跑去,及至近时才发现是一座木屋,屋檐下挂着一只白灯笼,随风摆动。 那火光忽明忽暗,让人担心随时可能熄灭。 “嗒嗒” 四当家踏上木质台阶,警惕着周围,就欲推开门。 哪知他脚刚踏上第三阶台阶,六支竹矛就分别从右、上、后三个方向射来,速度之快,风也难及,只怕稍有个闪失便会被扎成刺猬。 可是四当家仿佛早有预料一般,脚一发力,整个人便往左退去,在空中转了个诡异的角度,刚好避开了五支竹矛,而最后一支则在堪堪要射中他面门时被他抓在了手中。 “呼!” 四当家轻吐一口气。 然而,就在他脚尖着地时,整个地面仿佛纸糊的一般塌陷下去,露出了下面几十簇泛着寒光的刀尖! “不好!”四当家心里暗道。 此时他身在半空,无处借力,下一瞬就要掉下去被戳上几个窟窿眼。 匆忙间,四当家腰身一扭,奋力地将手中主矛插入陷阱壁中。 只听“嗤”的一声,半根竹矛插入了泥土中。 有了这个受力点,四当家止住了坠势,同时纵身一跃,跳出了陷阱。 可是,还没完! 一张布满了尖刺的铁板当头罩下,直将四当家的出路封死。 上也不行,下也不行,眼看着又是脑袋开瓢的结果。 情急下四当家一掌拍向头顶铁板,还未接触,一股真气便从掌心喷涌而出,打在铁板上,将铁板一部分打得凹陷下去。 借着这股力道,四当家向旁边闪去。 落地后的四当家几乎站不稳,“噔噔噔”向后退了几步才保持平衡。 刚才那一掌几乎耗尽了体内所有真气! 炼气期修士体内真气储量有限,而且无法离体太远,所以争斗时一般附着于拳脚上进行杀伤。 像这样的一击虽然威力大,但不成功便成仁,若是不能将对手一次解决,自己就会变成待宰的羔羊。 真是险象环生! 四当家不禁后怕到。 刚才的陷阱一环扣一环,若是中间稍微犹豫了一下,便是十死无生的下场。即使让他再来一次,他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呼~” 四当家调息可片刻,感觉恢复了点力气就一脚踢开了门。 “哐!” 木门被狠狠摔在墙上,露出了屋内的场景:一只丹炉立在中间,旁边是一条香案,两只盒子放在上面,再无其他东西。 打开盒子,一只里面是三粒丹药,另一只则是一些粉末。 “丹药!”四当家低喃了一声。 丹药这种东西他只听说过,这次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黑衣人把他引来就是为了让他发现这些? “难不成…不好,调虎离山!” 四当家一把将两只盒子抓在手中,撒开腿就往回跑去。 …… 床底,江流云被绑了个严严实实,嘴里也被塞了块抹布。 现在的他既希望四当家早点回来又不希望他早点回来。 然而不管他想要哪种结果,总有一种会发生。 “臭小子!”四当家从窗户翻进来,压低了声音喊到,看到床上侧身而睡的影,不由得松了口气。 “臭小子,看我发现了什么!”四当家一脸得意,伸手就想把他拍醒,哪知手还没碰到,床上的人就突然转过身来,一把匕首刺向他心窝。 刹那间,四当家只来得及横移几寸,便感到胸膛上一阵剧痛。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照亮了偷袭之人的脸庞,正是孟文弈。 一招得手,孟文弈又是几掌抢攻过去。 四当家原本就真气耗尽,一路跑回来体力也消耗颇多,此时又被偷袭挨了一刀。 几重削弱下又如何是全盛状态下的孟文弈的对手,勉强接了几招就败下阵来。 “砰!” 四当家被摔在了地上,江流云也从床底被拉了出来 “朱兄果然厉害,深受重伤还能与我交手这么多招。”孟文弈笑着说道。 四当家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看着他,怪自己太蠢。 现在好了,他们两个都被抓住,连个能指望的人都没了,一个不小心就得都交代在这里。 虽然如此,四当家还是默默地运转起《先天炼气决》,试图恢复一些真气。 “放心,暂时我还不会杀你们。有了你们两个我也不用偷偷摸摸地在凡人身上做实验了。” 孟文弈笑着在四当家身上摸了摸,搜出了怀中的两个盒子。 “看来我的陷阱也太简陋了些。” “要是平时,你这种货色爷爷一巴掌捏死三个!”四当家瞪大了眼睛,放狠话到。 “好!我就喜欢有骨气的人!”说罢,一脚踢在四当家身上,四当家一声不吭。 “等一下。”许久不说话的江流云出声道。 孟文弈收起了即将再踢下去的脚说道: “你想说什么?” 江流云忽然笑了一下,说道:“你不就是想要洗髓丹吗,不用这么麻烦了。” “哦!你知道丹方?” “不知道,不过你知道。” “我?”孟文弈将信将疑。 “你都自己炼出来了当然知道啦。” 孟文弈心中一喜,难道我这次炼出的丹药是正确的? “你怎么知道?” “我自己吃过我当然知道啦。我估摸着吧,你把放在我药里面的分量增加个十五六七倍就差不多啦!”江流云一脸真诚,仿佛是在为孟文弈着想。 “此话当真?”孟文弈不由的有些激动。 “你自己吃着试试就知道喽!”江流云一副爱信不信地表情。 经这么一说,孟文弈倒真有一种直接服用的冲动,毕竟十几年期盼的事终于有了希望。但他稍微一冷静,就把这种冲动压制了下来。 “呵呵,想骗我吃,那我就拿你试药。” 孟文弈将装着粉末的盒子打开,从中取出十五份的量,送到江流云嘴边。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孟文弈捏着江流云的嘴,想将药灌下去。但江流云宁死不从,闭着嘴巴拼命摆头。 “嘭!” 孟文弈一拳砸在江流云下巴上,将他砸老实了下来。 “咕嘟。” 江流云吞下了药。 孟文弈退后了两步,紧张地看着江流云,连呼吸都不自觉地轻了下来。 “呃……”江流云修炼开始呻吟起来,只觉得浑身燥热,一股疼痛开始袭来。 “啊……”疼痛越来越剧烈,就像是冲击穴位般,令江流云难以抑制,大声喊了出来。 江流云在地上扭来扭去,就好像这样能减轻疼痛一样。 不断的扭动使他越来越靠近四当家,终于,在扭到一个合适的角度后,江流云一脚踢在四当家身上,一股真气沿着足阳明胃经运行,最后从历兑穴涌出。 真气直接洞穿江流云鞋子,打在四当家身上,将他身上打出一片血珠,同时也打断了绑在他身上的绳子。 “喝!” 四当家一把挣脱绳子,抬手便向孟文弈打去。 虽然没预料到江流云会这么做,但四当家也做好了应付各种突发情况的准备。 孟文弈之前一直在祈祷着这次实验的成功,甚至开始幻想起成功后自己一路突破成为先天的事。而且刚才的变故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令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抵挡了一招就被打飞了出去。 “哐!”门就像纸糊的的一般直接被撞破,孟文弈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全身骨头早已不知断了几根。 四当家迅速帮江流云解了绑,二人一同追了出来。 巨大的声响把所有人惊动了起来。 “孟大夫,什么事?”一个直接和衣而睡的少年走了出来,睡眼惺忪。 “哇。”孟文弈吐出一口鲜血,看着江流云二人的眼中充满不可置信,恨恨地说到:“你们,为何要害我?” “什么!”少年看向了江流云。 “小孟啊,发生了什么事?”王老大夫也微微颤颤地走了出来。 四当家想要直接出手杀了孟文弈,却发现他悄悄地躲到了少年的身后。 “我费尽心力为你治病,没想到你却恩将仇报!” 孟文弈说的痛心疾首,又吐了两口血。 少年一下子就相信了孟文弈的话,看向江流云二人的眼中也充满了敌意。 此时的江流云状态十分不好,只感觉身体里经脉在撕裂,连站着都有点勉强。皮肤上开始渗出点点淤黑,在月光下看起来十分可怕。 四当家也好不到哪去,两处伤口使得他半身都是血。 “这究竟是什么事啊!”王老挡在中间,焦急地说着,看着两边的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哇!” 四当家吐出一口鲜血,说到:“你为了自己的修炼竟然拿活人来实验你的药,真是丧心病狂!” “你含血喷人!”孟文弈忍不住又吐了口血:“明明是你们干的!” “王老,这个孟文弈假装给人看病,暗地里却在拿病人试药,哪些浑身发臭,身上有黑色斑点的人都是他害死的。我刚才也被他喂了这种药。” 江流云强忍住疼痛,艰难地说到。 “这,这……”王老本能地想维护孟文弈,可看着江流云的样子,不由得不信。 “你胡说,明明是你想陷害我!”孟文弈声嘶力竭地吼道。 “那你怎么解释你是一个修士?而且,剩下的药还在你身上。” 话音未落,江流云就强忍着一步越过了王老,直接凑到孟文弈身前,一拳将他打倒。 “这便是证据!” 江流云从孟文弈身上搜出一个盒子,从中倒出三粒丹药。 “嘭” 江流云一拳打在孟文弈下巴上,将三粒丹药塞入了他口中,指尖一点,孟文弈就将丹药吞了下去。 刚刚他只吃了一粒丹药的三分之一不到就已经感到经脉几乎要爆裂,如今孟文弈吃了三颗,必死无疑! 很快,丹药就起了运用。 体内的杂质连同血液一起从孟文弈全身毛孔中不断挤出来,就像是在他表面涂了一层红黑色的浆。 孟文弈尖叫着,嘶吼着,不断在地上打滚,但是身上的“泥”却越来越多。 渐渐的,孟文弈不动了,整个人就像是在泥浆里泡过一般。 这回你真的是经脉畅通了。 江流云想着,再也没撑住,一屁股坐了下来。 这虽然是他第一次杀人,但他却没有一点不适应,反而恨不得再杀他千次百次。 看到这一幕,所有事情都没了疑问。 “造孽啊!造孽啊!” 王老瘫坐在地上,仿佛又老了十岁。 “孟大夫是老朽收留的,这些人,这些人也都是老朽害死的啊!”说着,两行清泪滚滚而下。 江流云从未想过一个老人家还能哭的如此悲切,想到王老这一辈子的遭遇,他的眼角竟也有点湿润。 “呼!” 江流云终于松了口气,躺在了地上,呆呆地望着天。 天上,一片乌云慢慢飘来,遮住了月光。 第十六章 炸 三天后,王老大夫就过世了。 走之前,王老一直没打开心中的结,不断念叨着“罪孽”“罪孽”,最终带着悔恨去了另一个世界。 在帮王老料理玩后事后,江流云和四当家就回了黑山寨。 …… “我说老四,你的这个性子就该磨一磨,要不是这次你们运气好,你和云小子就交代在镇上了。” 河边,大当家和四当家坐着,手中各自拿着一根钓竿。 “这不最后还是回来了嘛!”四当家摸了摸头,讪讪地笑到。 “你啊,真是要吃点亏才会长记性。” 说话间,水面上一个树叶做的浮漂动了动,大当家迅速收竿,一条脚掌大的青鱼被钓了上来。 大当家随手取下青鱼,放进了篓子里。 此时他的竹篓里已经满满的都是鱼,而四当家的竹篓里却只有一只青蛙。 “这做事要向钓鱼一样,有耐心才会有好结果,若是刚看到一点动静就急忙收竿,你就是坐到晚上也钓不上一条鱼…” 大当家不疾不徐说着,又抛下一竿。 听着耳边的唠叨,四当家感觉头都要大了,赶紧岔开话题,说道:“我说老大,这都好几年了,你还不能垮过最后一关吗?” 大当家低着头,仿佛忽然变得有些疲倦。 “能跨过去又如何?以我的身份,若是一直停留在炼气期,还不会有什么人注意到。但是一旦突破到先天,穆王府是绝对不会坐视一个来历不明的先天强者不受控制。到时候不仅我要死,整个寨子都会被我连累。” 四当家也叹了口气,说:“你也别说的这么严重,这都五六十年过去了,那些人说不定早就不在意了。” 又是一条鱼上钩,不过只有小孩手掌大小,大当家随手扔了回去。 “再说了,黑山寨这方圆百里连个像样的对手都没有,以我们寨子的实力也没必要非要一个先天强者。再远一点的势力也看不上我们这地盘。” “话这么说是不错,可我总觉得有些可惜。” “与其可惜我倒不如好好修炼,你们可是‘良民’,突破起来没有顾及。” “嘿,我要有那本事,早成先天了。”四当家半是憧憬半是沮丧地说到。 “那张丹方研究的怎么样了,要是能炼出洗髓丹,说不定还真有机会。” 听了这话大当家轻笑了一声:“别说这张丹方缺了三分之一,就是完整的丹方,也至少有一半材料是我不认识的。” “真一点办法都没有?”四当家小心翼翼地问到。 “没有!丹药这东西,我也只在古籍上才看到过。这半辈子下来,还真没见到有人炼出过。” “哎!” 四当家有些垂头丧气。 “不过你也别灰心,丹药炼不出来,有一种人也能做到差不多的事。” 大当家似笑非笑地说到。 “哪种人?”四当家又来了精神。 “灵厨!” “厨子?” “你这么说也没错。世人常说:不会治病的修士不是个好厨子,这说的便是灵厨。” 四当家瞪大了眼睛,期待着大当家继续说下去,忽然,一声巨响从远处传来,直吓得他一哆嗦。 大当家也没好到哪去,手中的鱼竿都都差点吓得丢了出去。 “怎么回事?” “什么情况?” 二人对视了一眼,迅速起身,朝声音传来处飞奔而去。 隔着老远就看到一股浓烟缓缓升起,走进些,还能问到一股刺鼻气味。 “发生了什么?” 爆炸现场一片狼藉,一间屋子被炸了个底朝天,残破的砖瓦间还躺着一个人,全身焦黑,分辨不出是谁。 “咳…咳…” 地上的人挣扎着动了几下。 “这是怎么回事?”大当家急忙赶了过来,扶住了他。 “这不是臭小子家吗?” 四当家看着周围惊讶的说到。 自从江流云成为修士后就陪分配了一间屋子,可是他没要,反而在吴婶家不远处自己盖了一座房子,没事就来吴婶家蹭吃蹭喝。 可是现在这一间房子已经面目全非了。 大当家看着眼前焦黑的脸,果然是江流云。 “怎么回事?有人伤了你?”大当家急切地问到。 “没…没…” 江流云艰难地吐出一个字,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是…咳…” “好了,你先别说,我先带你去墨大夫那。” 墨大夫正是山寨里唯一懂点医术的人。 这时,其他听到动静的人也赶了过来,最先到的就是多多。 “云哥哥!云哥哥!”人还没到,小姑娘的声音就传来过来。 刚听到声响时,小姑娘就感觉有坏事发生,出了门,果然看到江流云家那边冒起了浓浓黑烟,心中一紧,急忙跑了过去。 “云哥哥!” 多多来到了江流云身边,原本泪珠还在眼眶里打转,可看到江流云一脸漆黑,只剩眼珠和牙齿是白的,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说道:“你,你怎么弄成这样啊!” 看着多多的样子,江流云又是感动又是好笑。 “先别说了,先带他去墨大夫那。” 大当家道。 …… “哈哈哈哈……” 墨大夫的小屋子里忽然爆发出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其他人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只剩江流云一个人躺在床上,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大家。 原来,江流云回了山之后一直在鼓捣那个丹炉,想着能不能炼出个丹药来,可是,哪知丹药没炼出来,倒是把丹炉炼炸了。 还好江流云反应快,提前躲了一步,要不然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问题。只是可惜了那间住了四年的屋子。 “好了,这回你四当家也不用惦记着洗髓丹了。” 大当家也被江流云的事逗乐了,开起了玩笑。 “你说说你,没事玩那么危险的东西干嘛,要是爆炸威力再强些,你小命都没了!” 多多止住了笑,假装严肃地说到。 “哪会,这爆炸都在我的控制之……” 江流云想吹一吹牛,挽回一点面子,可说着说着整个人就愣住了,紧接着又忽然笑了起来。 这诡异的一幕倒把真人吓傻了。 “完了完了完了,云哥哥又傻掉了!”多多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这臭小子不会真的被炸傻了吧!” 说着,四当家就想去拍拍他的脑袋,还没等他拍上,江流云停住了笑声,双眼炯炯有神,说道: “四当家,您觉得这爆炸的威力怎么样?” “额,非常厉害!”四当家如实说道,不明白江流云为什么这么问。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这种爆炸我们可以控制的话…” 江流云咧嘴一笑,只是这笑容配上他现在的样子有些滑稽。 没等四当家反应过来,大当家“嚯”地一下站了起来,两眼放光。 “若是能控制,那么可撼动天下!” 这句话说出来,众人皆是吓了一跳,只有江流云还笑盈盈地看着。 “我说大哥,你可别吓我啊!”四当家道。 大当家看了他一眼,将气势收了起来,缓缓坐下,道:“这种威力的爆炸即使是先天强者也不易做到。若是能有效控制,人数在他面前将变得毫无意义。先天高手暴露在这种爆炸下也得饮恨,或许只有无漏强者才不受影响。” 大当家靠在椅子上,眼睛盯着半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场的人都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即使是不懂修炼的多多,也感觉到此刻的大当家让人有些害怕。 “没这么厉害吧!”四当家还是有点不相信。 大当家没有回答他,扫视了一遍屋内众人,说道: “今天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 第十七章 黑水湖 “驾!”“驾!” 羊肠小径上,一驾马车正在飞奔着。 鞭子不断地落下,直打得马儿屁股上一条条血痕,倒叫人有些心疼马儿。 驾车的人是个男子,眼神中充满着焦虑。头发凌乱,一片短硬的胡须扎在下巴上。若是能好好打理打理,想来必是个俊朗的人。 “娘,爹不是说已经安全了吗,怎么还要跑啊。” 车厢里,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依偎在一个妇人身上,不解地问到。 “胤儿,乖,再有一会就好了。”说着,妇人将怀中的孩子抱得更紧了些,仿佛下一刻就会分开似的。 “盈盈,坐好了,接下来会有些颠簸!”驾车男子回头看了看后面,出言道,却忽然听到“哚”地一声,一支飞羽射在了马车后面,整只箭头没入木中。 还未等男子做出反应,又听到“哚”“哚”两声,两只箭矢射中了车厢,隐约间还能听到后面有人在欢呼。 “不好!”男子心中暗道。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以对方快马的速度,追上他的马车只是时间问题。 男子看了身后追兵一眼,下了一个决心。 “盈盈,你来驾车!”男子喊到。 “怎么了?”妇人探出身,不安地问到。 “光这样逃不掉,必须有人阻拦他们,”男子看着妇人,眼中说不出的柔情,“待会我为你争取一点时间,你一定要带着胤儿活下去!” 说完,一把吻住妇人。 唇分,男子抽出座下的刀,纵身跳下马车。 “夫君!” 妇人悲痛地喊到。 这一跳或许就是永别了。 “驾!” 妇人从来不是优柔寡断的女子,在有些时候,她甚至比男人还坚毅。 “娘亲,爹去哪了?” 孩子也探出头问道。 妇人连忙擦了下眼泪,挤出一抹笑容,说道:“你爹去办点事,马上就回来。乖,你先去车厢里坐着。” “嗯!” 另一边,男子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了下来,一手撑着刀,挡在路中间。 “吁…” 十几匹马停在男子身前。 “呦,这不是尘王爷吗,怎么在这里遇见大驾!” 为首的一个男子嬉笑着说到。 “你们想要的无非就是我,现在我人就在这里,你们有本事尽……” 还没等男子的话说完,为首之人的脸色就忽然变了,喝道: “杀!” 一声令下,身后之人便冲杀上来。 男子怡然不惧,提刀便与他们战成一团…… …… “娘,您也不要我了吗?”孩子抓着妇人的手,不让她离开。 “胤儿,娘只是离开一会,你在这等着,娘亲很快回来。”妇人说到。 “我不要,我不要娘亲走!”说着,孩子哭了起来。 “砰” 妇人一掌将孩子打晕,找了个树叶浓厚的地方,将他藏了起来。 看完孩子最后一眼,妇人毅然转身,登上了马车。 “驾!”“驾!” …… “大当家!大当家!” 江流云连叫了两声。 “哦,你说什么?”大当家收回了思绪,连忙说到。 “您刚才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一些往事,不值一提。”说着,大当家侧开身子,偷偷擦了擦眼睛。 江流云有些奇怪得看着大当家,说道:“我猜如果把木炭磨得更细写,可能会有效果。” 这几天来,江流云的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连带着修为也更进了一层,只是这其中经历的痛苦不足为外人道。 伤势一好,江流云和大当家便开始研究怎么才能再次产生那种爆炸。凭着江流云脑子里的一点记忆,他们做的几十次实验都失败了。 虽然他们从孟文弈的小屋发现了一本笔记,但那上面记的都是关于炼丹的东西,燃料当面可是一点没有。 江流云总想,要是丹炉没炸就好了,可是那样一来,他也就发现不了这种现象了。 哎,真烦! “试试吧,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大当家但是很有耐心。 江流云将木炭又磨细了点,掺杂上其他材料,变成了黑色粉末。 第三十八次实验开始! 大当家从远处抛了一块着火的木头过去,正中目标。 “呲……” 火光四射,黑烟燃起。 又失败了! 这烟倒是对了,也点着了,可就是不爆炸。 “别灰心,我们接着再试!”大当家道。 “好吧!” 江流云垂头丧气,像是斗败的公鸡。 …… 第二天一大早,江流云和大当家又开始了实验。 “云哥哥!云哥哥!”多多小姑娘跑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 多多一把抱住江流云手臂,说到:“云哥哥,你还记不记得以前答应过我什么?” “我有答应过你什么吗?”江流云想了想,还真没想起什么。 “你忘啦,你说以后厉害了要带我去山上的湖里区玩的。”多多提醒道。 “呃…”江流云想了起来,看向了大当家。 “哈哈,年轻就是好,也应该多出去走走,没事,你去吧!”大当家笑了笑,嘱咐道,“只是那黑水湖水比较深,小心些!” “谢谢大当家!”多多开心地说到,也不管江流云怎么想,一把就把他拉走了。 …… 黑山山峰高约三百丈,北坡抖,南坡缓,黑山寨就建在南坡靠近山脚一带。 黑山山顶有着一个湖泊,湖水颜色偏黑,所以就直白地取名黑水湖。 想要上到山顶并不容易。越往上走,毒蛇猛兽越多,只是这些对江流云来说都不是问题,不管是老虎还是豹子,都一拳撂倒。 “好漂亮!” 多多看着眼前微微泛着褶皱的湖面,兴奋地说到。 四周一片寂静,偶尔会有几声鸟鸣从远处传来。整个湖面被绿树环绕,显得十分清幽。不远处,一截枯木从岸边延伸到湖面上,几支嫩芽从枯木枝头抽出,迎着风儿呐喊。 “看,那边有间小屋。”多多指着一个方向道。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一间木屋矗立在不远处,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亏得多多能发现。 “难不成还有人住在这?走,过去看看。” 二人并肩走去。 “吱~”房门被推开。 木屋被分成了两个巴掌大得房间,外间一张桌子,一张椅子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物件,里间只有一张简陋的床。 “估计是寨里哪个捕鱼的人建的吧。”江流云猜测道。 “指不定是大当家呢!”多多嘻嘻地说到。 “还真说不定!” 屋里并没有什么好看的,二人绕过屋子,忽然发现,一只小船静静地停在一处水湾里。 “哇!”多多惊呼道,大眼睛看了看小船,又看了看江流云,眼中的意思再直白不过了。 “你会划船吗?”江流云无奈说到。 “不会,但是我会游泳啊!” “那要是落水了你自己游上来!” “嗯嗯,我还会顺带把你救上来!”多多开心地说到。 第十八章 花雕 “我也好想在这安个家!” 多多看着周围的风景,偷偷地瞄了一眼江流云。 “嗯,以后你想吃顿肉也要往山下跑。”江流云大煞风景地说道。 多多拿眼睛横了江流云一下,嘟着嘴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这次江流云摆了一张笑嘻嘻的脸,说道:“可不是嘛,一顿不吃饿的慌!” “哼,讨厌讨厌,不理你啦!”多多把小手一放,安坐起来。想想又不服气,抓着船沿就摇晃起来。 小船本来就小,这一晃就左右摇摆起来,在湖面荡开了阵阵涟漪。 “好了好了,下次我们也在这建一间木屋。”江流云投降道。 “你说的,不许耍赖!”多多拿开了手。 “不耍赖!” “拉钩!” “拉钩。” 拉完钩,两人之间忽然安静了下来。 “咚!” 小船震动了一下,随之又摇摆起来。 “是你吗?” “不是我!”多多举起双手以示清白。 “咚!” 小船又震动了一下,而且比上次更剧烈。 “不好,水下有东西!”江流云快速站了起来。 多多也跟着站了起来。小船一下子失去平衡,差点翻倒。 “啊!”多多尖叫了一声,抱住了江流云。 “不会是鱼吧?”多多有点害怕,声音都有些颤抖。 “有我在,别怕。”江流云握紧了多多的手。 普通的鱼哪会主动撞船而且还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不管水下的是什么东西,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流云死死地盯着水面下,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有个黑影在绕着小船游动,那体积,比一只牛还要大,那动静估计就是这黑影的主人搞出来的。 “往岸上划!” 不管是什么,总之不能在水里呆了!只要去到岸上,再厉害的怪物也伤不了他们。 江流云控制着力度,尽量不要激怒水下的东西。 小船晃晃悠悠地朝岸边驶去,那怪物也跟了过来,绕着小船。 “咚!” 又是一次撞击!比前两次来的更加猛烈,令得江流云和多多差点没站住。 “咚!” 怪物游出了一段距离又回身加速撞了过来,势大力沉,小船再也没撑住,翻了过去,江流云和多多也双双跌入水中。 “啊!” 女儿家的天性令得多多尖叫了起来,扑通扑通乱打着水花。 “你往岸上游!” 江流云喊,一把将多多往岸边推去,自己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在水里,他们两个无论如何也快不过那怪物,必须有一个缠住它,另一个才能逃生。 在水下,江流云终于看清了怪物的样貌:赫然是一条放大了几十倍的青鱼,只是口中多了一排森然的牙齿! “嗖!” 怪鱼尾巴一甩,浑然的身体劈开水波,径直向江流云冲来。 江流云避不开,也没有想要避开,伸出双手撑住了怪鱼的双颚,令它无法咬下,巨大的力道将他推出几丈远。 “喝!” 江流云闷哼一声,双手一甩,和怪物错开一个身位。 “嗖!” 怪鱼又是一个加速,冲了上来,但还是被同样的方法挡住。 连续几个回合下来,怪鱼始终奈何不了,江流云也奈何不了它。 在水中,江流云的实力连平时一CD不到,想要碰到怪鱼都不易,即使拳头打在怪鱼身上,也是软绵绵不着力。用真气或许能伤到怪鱼,但那样效果几何不说,自己反倒要先脱力。 还好,江流云回头看了一下,多多已经离岸边不远了,自己再拖一会她就能安全了,到时自己一个人边战边往岸边靠近,或许也能逃得性命。 然而,怪鱼在停了一会后,忽然撇下江流云,朝着多多游去。 “不要!” 江流云目眦尽裂,冲上去就想阻拦怪鱼。可是,鱼儿在水中要拜托开一个人是何其简单。江流云虽然抱住了怪鱼,却又被它轻易溜了出去。 湖岸就在眼前,多多拼命地游着,可忽然赶到腰间一股疼痛,,接着整个人都被甩了起来。 “啊!” 多多刚想叫出来,一口湖水就灌入了他的嘴里,吞没了她的声音。她只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咬着,腰间一片清凉刺痛。 发出声音的是江流云,此时的江流云向疯了一样游过来,聚集了所有真气,一拳打在怪鱼上颚上,直打得上颚破碎,牙齿脱落。 江流云抓起一片刀子般的牙齿,猛地插入怪鱼脑袋。 怪鱼吃痛,放开了多多,不断挣扎着企图拜托江流云,可是牙齿还嵌在它的肉中,江流云借着这点力,死死地贴着怪鱼头部。 江流云将牙齿拔出,又猛的插入,一直重复着,直到怪鱼不再挣扎。 江流云将怪鱼放开,自己也几乎力竭,但还是坚持着,将多多拖回了岸上。 “你撑着,我马上带你下山!” 江流云强忍着泪水,想要抱起多多,却被多多阻止了。 多多看着江流云,眼中充满不舍,刚想说话,却一口鲜血从喉咙里汩了出来。 “别说了,你别说了!”江流云抓起多多的手,就想抱起来,却感觉多多在他手心里写着什么。 多多一边看着江流云,想要把这张脸永远印在自己脑海里,一边用手指艰难地在他手心里写到: “我……想……嫁……给……” 话未毕,手已经无力地垂下。 “多多,多多,你醒醒啊!你醒醒啊……” 泪如雨下。 …… 江流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山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寨子里,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坐在这个码头上。只感觉心里空落落。 吴大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手里提着一坛酒,也陪着江流云坐在码头上。 “我们这啊有个习俗,若是家里有女儿出生,便埋一坛酒在桃树下,等女儿十八岁了要嫁人了,就启出来喝了,那叫做女儿红;若是这女儿不幸早夭了,这酒啊,就成了花雕。” 吴大叔一边抚摸着酒坛一边说道:“我身子向来不好,以前啊,多多总是管着我,不让我多喝,现在可没人管我喽!” 说着自己喝了一大口,把坛子递给了江流云。 江流云看了会手里的花雕酒,猛地喝了起来,酒刚入肚,就听见吴大叔轻轻地哼唱了起来: 汝尝品饮桃花雕 汝可曾知谓花凋 一坛情长两心烧 三四语五六泪 焉能诉尽离殇 汝尝品饮桃花雕 汝可曾知谓花凋 若可以此换静好 一坛酒一声碎 愿这一世不再尝 第十九章 离去 “嗤啦!” 大当家将匕首刺入怪鱼的腹部,艰难地划出一道口子。 当江流云抱着多多的尸体下山时,整个山寨都被惊动了。 这几年山寨比较太平,像这种意外很少发生。 几翻追问下众人才从近乎呆滞的江流云嘴里知道了原委。在安顿好他们后,大当家就和二当家来到了山顶。 初见到这条漂浮在水面上的怪鱼尸体时,大当家也吓了一跳。 这绝不是正常淡水鱼所能达到的体型,其中必定有什么古怪! 将怪鱼打捞上岸后,大当家就就地开始了解剖。 随着刀子划下去,一股腥臭扑面而来,令得二人不得不掩住口鼻。 “这怪物不仅表皮坚硬,连内脏都比普通的鱼坚韧许多。” 大当家将内脏全都取了出来,心、肝、脾、胃…直到把鱼的腹腔都掏空。 若说怪鱼真是因为什么而变异,那最有可能得情况就是它曾经吞下了什么东西。 大当家将匕首对准胃部,刺了进去。 “叮!” 一声轻微的脆响传了出来。 果然有东西! 大当家将匕首抽了出来,一个缺口赫然出现在刀刃上。 二人看了俱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把匕首虽只是凡品,但如此轻微的接触就能将其碰出个缺口,不管胃里面是什么,必然不同凡响。 大当家小心翼翼地将胃剖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只见一段五寸长二指宽的剑尖静静地躺着。在沉浸于湖中不知多少岁月后终又现于世间。 剑尖通体漆黑,散发着慑人的寒芒,仿佛刚出炉一般。 “好剑!” 大当家拿起剑尖,轻轻地抚摩着。 “若是完整的剑,当是一把稀世神兵。” 只是,纵然是神兵也免不了折断的结局。从断口处来看,不像是其他兵刃削断的,反而像是有人用蛮力蹦断的。 看着这柄断剑,大当家仿佛看到了这样一个画面,两个人决战,一人手持神兵,一人赤手空拳,最终或是一生一死,或是同归于尽,只是这神兵最终断裂,残剑落入湖中。 “大哥,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大当家收起了剑尖,苦笑了一声。 “让云小子决定吧。” …… 河边,码头。 喝完那坛花雕酒后,吴大叔就颤颤巍巍地离开了。 江流云却依然在这坐着,两个时辰了,仍然没有离开的意思。 若是平时,江流云三碗下去必定醉倒,可是现在,他虽然有些晕,但脑袋却十分清醒。 这酒啊,有时候就是这样,你想醉却偏不让你醉。 江流云运转起《先天炼气决》,开始吸收灵气。 酒不能阻止我回想哪些画面,或许疼痛可以。 十几处刺痛从全身上下传来,江流云竟然打算同时开拓所有经脉! 若是放在远古灵气充沛时,或许有天赋异禀的人能做到,但是现在,开拓一条经脉都要积蓄弥久,更别说一次性所有了。 这样做除了痛苦外,别无所得。 而江流云想要的正好是痛苦。 十几处刺痛刺激着他的大脑,让他暂时无暇思考别的事。 不够,还不够! 江流云加大了力度,只感觉全身越来越痛,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灵气开始还沿着经脉前行,但不久就开始变得散乱,在经脉之中乱窜,有些竟然突破了经脉的限制,开始向着血肉钻去。 “啊!” 江流云再也忍受不住疼痛,大声叫了出来。 这声叫喊惊动了许多人。不远处正在赶来的大当家二人闻声也加快了脚步。 “江流云!停下!” 大当家凑近江流云在他耳边大吼了一声。 这一声也将江流云从癫狂的状态中拉了回来,一直疯狂运转的《先天炼气决》也停了下来。 这一停,紧绷的精神顿时松了下来,本就疲惫不堪的江流云也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江流云又躺在了那张小床上,周围人影都在,唯独少了一人。 看到他醒了,大当家淡淡地说道:“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就要经脉崩裂而死了。” 疯狂了一次的江流云此时已清醒了很多,说道:“我知道了。” 大当家道:“总要经历一些才能成长,你要是能过了这个坎或许以后的路会好走许多。” 江流云没有答话。 大当家将剑尖拿了出来,放在了江流云床头。剑尖被嵌在了一块一掌宽的木柄上,看上去就像是把匕首,只是稍宽。 “这是从那怪鱼胃中发现的,不知是什么材质,锋利无比,你收着吧。” 江流云仍没说话。 过了半晌,他才开口道:“大当家,我想出去走走。” 大当家一愣,随即又了然道:“是啊,你也应该出去见见世面了。” “既然要走,索性就远一点吧。” 大当家看向窗外,目光深邃,仿佛心已经飞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第二十章 艺馨楼 七十年前,在这片玄武大陆上只有一个帝国,那便是大玄帝国。 然而,千年的世家,百年的王朝。在经历了几代无能的皇帝后,大玄王朝也逐渐没落,最终在玄殇帝的手上分崩离析,国祚五百年。 一时间,乱世当道,烽烟并起,群雄逐鹿。 时势造英雄,英雄定时势。十年乱战,在各路豪强中,尤以两位最为耀眼。一位为杨弘,用兵如神,一战大破九路诸侯联军,统一大陆北方,建国魏;另一位为季坤,文韬武略,于赤水一役击败最大对手,平定大陆南方,建国周。 但一山不容二虎,两位帝王都想完成统一的大业,双方大小十余战,谁也无法占据绝对优势,反而徒增伤亡。连年的征战也带走了两位帝王的年华,雄心不再,于是便约定以断云山脉和祁水为界,平分天下,大陆也进入了相对和平的时期。 六十年间,两国间虽时有摩擦发生,但总体上相对平稳,国力也蒸蒸日上,逐渐恢复了大玄王朝鼎盛时期的水平。 大魏如何暂且不表,只说这大周,东西横跨五千里,南北纵跃三千里,共九府七十三郡,云驰府便位于大周西北方。 一府之中大小势力百余家,这其中又以穆王府为最。穆王季穆乃大周太祖第七子,也是最小的一个儿子。虽然年纪小,只四十不到,但穆王的修为却已臻先天后期,不可谓不惊艳。要知道,先天强者寿元可达一百五十岁,只三十几的穆王现在还只能算作青年。 除穆王府外,最强的势力要数清溪阁、洗剑派、金刚门三家,剩余的就只能算作三流势力或者不入流了,而黑山寨就是这些不入流势力中的一个,毕竟寨中连一个先天高手都没。 这一个月来,江流云一路走走停停,放松着心情,踩着春季的末尾赶到了云驰府城。 进了城,江流云先是逛了半天才施施然赶到艺馨楼。 说到艺馨楼,便不得不提里头的“三绝”:薛夫子的嘴,小雀儿的手,红菱的腰。 凡是听过薛夫子说书的,无不想一直听他个三天三夜,好让薛夫子把故事说完;凡是听过小雀儿的琴声的,往往一曲结束尤不自知;凡是看过红菱舞姿的,都恨不得把魂也丢给她。 这一天,江流云就恰巧赶上了薛夫子说书。 “……话说这振威将军顾平远奉太祖之命征讨安化郡,一路是所向披靡,连克成绵、乐丰、同昌三县,兵锋直指安化郡城。 此刻安化郡内尚有士卒五万,修士八百,先天强者三位。若是指挥得当,未必挡不得顾将军的大军。但这安华郡守崔冶听得是顾平远顾将军领兵,未战便先怯了一半,以至未能及时驰援前方战场。等到兵临城下时才急忙布置城防。 此时,顾将军手上也只五万大军。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顾将军连续三天叫阵于城门前,但崔冶只避战不出。 这崔冶胆子虽然不大,但眼睛却尖得很。他发现,这三天来,只有第一天顾将军出现于阵前,其余两天都是裨将在叫阵,疑心下他抓了一个斥候来审问,果然,顾将军不知因何早已不在阵中。 崔冶大喜,遂令全军整顿,出城迎敌。崔冶本想着趁顾将军不在,一举建功。但哪知大军刚出城,还没与敌人交上手,便看到顾将军如神兵天降般出现于阵前,顿时吓破了胆,只三招就被顾将军钉在了城墙上,安化郡城也不攻自破。 到这儿,各位看官可能就要问了,这崔冶好歹也是一方郡守兼先天强者,怎么如此轻易就上当? 其实啊,安化郡得到的消息是真的,只是时间上晚了半天。正是因为消息是真,所以崔冶这才深信不疑,最终落入圈套。 原来,在打下同昌县后,顾将军便收到一封急信,信上只六个字:夫人有难,速回!字迹潦草,想必是匆忙间写就。 顾将军只一位妻妾,便是这王氏。王氏本是一位公认的美人,可谓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但就是这样一位美人,在顾将军还是一个士卒时就跟随于他,不离不弃。如今有难,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男儿,不能不救。 但如今战事紧急,轻易走不开,于是顾将军便生出一计。顾将军心想,这崔冶胆小得很,轻易不开城门,以目前的兵力难以强攻,只能寻求城外一战。所以如何将他赚出城就成了关键。 顾将军命副将装作自己于城门前叫阵,自己则前去营救夫人王氏,过个两日将消息放出,等到自己出现在他处,崔冶必定深信不疑,到时自已返回军中,定能一击破敌。 主意定下,顾将军立刻摔三千精兵星夜赶回茂县。赶到茂县时,已经是寅时,正是一天之中人最精神不济的时候,顾将军同手下两个好汉扮作挑夫混入县城并吩咐城外军队将树枝系在马身后,于林中拖曳,营造出千军万马的景象。 城内将领看到这阵势,也不管士兵睡没睡醒,通通拉上了城墙。 顾将军趁着这段时间闯入大牢,救下了夫人。将夫人安置好后,顾将军三人四处放火,吸引注意。之后又伴作挑夫,接近城门。 城外的人看见城内火光冲天,丢下树枝就开始攻城。 守城的士兵此刻都被吸引住,完全没注意到一个不起眼的挑夫。 听声音自己的部队就要到达城门,顾将军扯掉布衣,一人一剑连斩四十余守军,打开城门时,愣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的! 三千精锐若是在城外遭遇这一万守军,败多胜少;但是在城内,就犹如狼入羊所般,只一个时辰便解决战斗。 这边战斗一结束,顾将军留下剩余的一千多人,只身一人赶回安化郡。而此时的安化郡守还以为顾将军身陷茂县战场,无法抽身。 最终,顾将军策马千里,营救发妻,以一万人的代价连破两城,这便是有名的“倾城一战”!” 说完,薛夫子将胡子一捋,手中醒木往桌上一拍。 “啪!” 及至醒木落下,众人才回过神来,纷纷拍手叫好。 第二十一章 酒鬼 薛夫子的故事可能说的不是最动人的,声音也不是最好听的,甚至长相也可以说是有些寒碜,但薛夫子永远是最有感情的,总能让人沉浸于故事当中而忘记了鼓掌。 然而每到这个时候,总会有那么两个纨绔子弟出来捣乱,今天也不例外。 “啪!啪!” 几只碟子应声摔落,汤汁溅了一地,什么清蒸鸡、锅烧鲶鱼、江米酿鸭子,让人看了好不可惜! 一个身着淡蓝色长袍,腰束水纹波浪锦带的男子趴在桌上,双手不断挥动着,将桌上的美食都推落在地。 “端走,都端走。我要酒!酒!” 男子嘟囔着,一阵阵酒气从他口中吐出,熏得周围人直掩鼻,想来已经不知喝了多少酒了。 众人正待发怒时却看到是一个醉鬼,一时间也不好发作,毕竟你和一个醉鬼置气,到头来还是自己白白生气一场。 男子等了一会,还不见有酒上来,又嚷嚷道:“酒呢!这么大个店没酒了?还不赶快上来!” 这时,一个店小二走了过来,陪笑着道:“这位客官,酒多伤身,您还是少喝些吧。” 醉鬼哪听得了这些,只以为这店小二看轻自己,不肯给自己酒,拎起拳头就要打。 江流云在一旁看了直皱眉,便欲出手,教训一下这个醉鬼。可他刚要出手,就看到一个白衣人影抢先而去,接下了这一拳。 “嘭!” 白衣人的手虽然生得纤细,但却巧劲十足,手腕只一转,一送,那醉鬼就像皮球一样,往地上摔去,滚了两圈才撞到另一张桌子停了下来。 “好!” 众人纷纷喝彩。 这时才看清白衣人的长相:面润齿白,青丝束发,端得是一位偏偏佳公子。但不知道为什么,江流云看到他竟感觉有些眼熟。 “最讨厌你们这种无赖!” 白衣人说道。 醉鬼从地上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使劲摇了摇头,仿佛清醒了些,看着白衣人,突然大喝一声,冲了过去: “还我酒来!” 白衣人起初以为这个醉鬼是个普通人,对其打来的这歪歪扭扭的一招并不在意,但及至跟前,才发现这一招竟然避无可避,不管是左闪还是右闪对方都躲不过这一掌范围,索性提起真气,接下再说。 “嘭!” 两掌相对,刮起一阵掌风。醉鬼退了三步,白衣人退了五步。 “怎么随便碰到个人都这么厉害?” 白衣人颇有些郁闷。 但没时间给他多想,醉鬼又攻了过来,白衣人只得打起精神, 这时,在其他人眼里,这醉鬼仿佛每一下都要跌倒似的,拳头也软绵绵的。但是江流云此时却是越看越心惊。 这醉鬼出手表面上毫无章法可言,但实际上,他每一招每一式都好似不用想一般,直接便使了出来,虽然样子难看了点,但威力却一点不小。 即使喝醉了也能保持这样的战斗本能,只这一点,他做不到! 若是白衣人知道了他的想法,恐怕是同意得不能再同意了。面对醉鬼越来越快的攻势,他渐渐感到透不过气来,眼看着下一拳就要打中自己,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反而是被人一掌推在腰间,一个踉跄,摔到了旁边。 “公子!公子,你没事吧?”一个穿青衣的随从跑了过来,焦急地说道。 “没事!” 白衣人摸了摸屁股,感觉颇有些丢人。 “喝!” 这边江流云一手推开白衣人,一手伸出与醉鬼对了一拳。 一股巨大的力道从手上传来,直接将他打飞出去,在空中转了几个圈,砸在一张桌子上。 “我#$&%?&” 江流云心里破口大骂,虽然他料想到对方实力强过自己,但绝没想到差距会这么大。若不是对方喝醉了酒,只怕自己这条手臂已经废了。 “又来一个抢我酒的” 醉鬼口齿不清地说道。歪歪扭扭地又朝江流云打过来。 江流云急忙爬起来,抬手迎敌。 这时,白衣人也缓了过来,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柄短剑,从斜地里刺过来,令得醉鬼只得侧身躲避。 “好机会!” 江流云瞅准时机,并指点向醉鬼玉堂穴。然而,人没点到,一条手帕从醉鬼胸口被挑了出来,飘向空中。 江流云眼疾手快,一把将手帕抄在手中。 “给我!” 醉鬼躲开白衣人的一剑,又朝江流云攻来。 “别过来,要不然我毁了他!” 江流云说道,做势要撕了手帕。 “不要!” 醉鬼惊呼道。 话一出口,人便已经醒了大半。 看着醉鬼的表情,江流云暗道“有戏”,也不着急了,观察起这块手帕来。 手帕只是普通的手帕,大街上随处都可以买到,只是上面有一首诗,写到: 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 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 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 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1) “写了什么,给我看看!”白衣人一边拿剑指着醉鬼,一边朝江流云挪过来。 “喏。” 江流云将手帕递给了他。 白衣人将手帕来回翻了两遍,撇撇嘴道:“什么嘛,都读不懂!” “你!” 醉鬼听了瞬间动怒,但随即又变得似哭似笑,自嘲道:“读不懂好,读不懂好啊!我要是也读不懂也就没这么多烦恼了。” “也是一个可怜人!” 江流云心里暗道。 为情所困的人总是容易得到他人的同情。 但是同情归同情,该下手时还得下手。 “可还要继续?” 江流云说道。 醉鬼看了他二人一眼,收起架势,稍微整了整衣领,拱手说道:“在下李一煊,刚才冲撞了二位,这里给二位道歉,还请二位将手帕还于在下。” “哼,说句道歉就算了啊,那你打伤我怎么算?” 白衣人抢先说道。 “在下陪!” “那你打伤他呢?” “陪!” “那你还打坏这么多桌子椅子呢?” “陪!” 李一煊一连说了三个“陪”字,然后从腰间取下一块牌子,抛给了白衣人,说道:“持此令牌去清溪阁,清溪阁必将以礼相待,并满足两位一个条件。”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惊呼起来。 “这莫非就是清溪令?” “这令牌在坊间可是千金不换啊!” “能拿出这等令牌,也不知这人是什么身份?” 可是,其他人视若珍宝的东西白衣人却不屑一顾。 “什么破铜烂铁,我才不稀罕。” 说着将令牌抛给了江流云,江流云欣然收下。 看到这一幕李一煊也不在意,只说到:“可否将手帕还给我?” “给你!” 白衣人将手帕扔向了空中。 李一煊接过手帕,拿在手中轻轻抚摸,就像是在抚摸心爱的人一般。 “在下告辞!” 李一煊拱了拱手就朝外走去,经过一张酒桌时,顺手放下了一块银锭,拿走了一壶酒。 “什么人啊,就知道喝酒!”白衣人望着李一煊离去的背影,碎碎念道,仿佛还在为自己败给他而生气。 江流云白了他一眼,面带思索地说道:“这种苦你们女儿家怎么会懂。” “谁说我不懂,我…”说道一半她就顿住了,瞪大了眼睛,指了指江流云又指了指自己,“我…我…你…你怎么知道?” 江流云漂了一眼她的胸部,说道:“哪有男人打架不是首先护着要害而是护着胸部的。” “不准看!”白衣人收回双臂挡在胸前,却忽然发现没什么好挡的,只得哼了一声。 “这东西你要不要,不要给我了。”江流云把玩着手中的令牌说道。 “不—稀—罕!” 白衣人拉长了声音,瞪了江流云一眼,便转身要走。 “小七,我们走!” “哦,公子,等等我!” 青衣仆人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都散了,都散了!” 江流云驱散了围观的人群,径自走到柜台前,找到账房问到:“你们这儿可有二十年分的臭豆腐?” 账房先生听了这句话眼睛一亮,笑着说道:“有,有。客官二楼雅座请!” 第二十二章 三当家 艺馨楼二楼雅间,江流云和账房先生分宾主坐下。 “您就是周老吧!”江流云看着眼前头发接近花白的老人说道。 “呵呵,真是年轻有为!” 周老赞许地看着江流云。刚才的一幕他都看在眼里,原本以为是哪家的后生仗义出手,没想到竟是自己的后辈。 艺馨楼原本就是黑山寨设在云驰府的秘密产业,一来为寨里赚取一些钱财,二来收集情报,观察局势,充当黑山寨的耳目。 周泰便是常驻在这里的人之一,今年已经六十又二,辈分之高,即使大当家在这里也要叫声“叔”。老人家不甘寂寞,便主动揽下了账房一活,这几年也是把艺馨楼打理的井井有条。 “一个月前就收到大当家的信说有个后辈要来,可等了一个月都不见人影,没想到一来就给了我们一个惊喜。” “小子第一次走这么远,路上耽搁了几天,周老莫怪。” “不怪,不怪,来得早不如来的巧嘛!”周泰笑道。 “我出来的时候大当家就交代过我,说您岁数大了,记账这种事就交给年轻人就好了,您要是能回寨子养养福他就最高兴了。” “老头子我啊就是闲不住,总想找点事干,现在人老了,也只能干些简单的活了。” 一说到山寨,周老就仿佛有数不清的话,通通说与江流云听。江流云只能在一旁乖乖听着,不时点点头,问个问题。 直到杯中茶水喝了又倒,倒了又喝,周老才止住了话题。 周老喝了口茶,笑着说道:“人老了啊,一提到以前的事就收不住嘴,小江可别嫌我啰嗦啊。” “哪里,我也是通过周老您才知道以前山寨里还发生过那么多有趣的事。”江流云一脸诚恳的说到,“不知道三当家去哪了,到现在也没见到他?” “那家伙比我还闲不住,指不定又去哪没事找事了。” 周老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楼梯上传来一道声音: “老远就听到有人说我坏话,肯定又是老周你!” 一个身穿长袍马褂,头戴瓜皮帽的中年男子走了上来。 正是黑山寨三当家阮辰。 常年来,三当家一直坐镇在艺馨楼,一年也就回山寨一两次。 “三当家。” 江流云站了起来,叫了声。 “呦,小江来了啊,坐,坐。”三当家笑着说道,一双本就不大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线,活脱脱一个奸商。 坐毕,三当家拿起桌上的茶壶对着嘴就猛喝了几口。 “我以为我这人已经很抠了,没想到今天遇到个比我还抠的,磨破了三层嘴皮子才把河豚的价格压下半成来。” “能把价格压下来说明他还不是最抠的,最抠的还得是你!” “哈哈哈哈!” 三人都大笑起来。 江流云看着三当家,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放在桌上,问道:“三当家可知道这是什么?” “清溪阁令牌!” 三当家一眼就认了出来,同时拿起令牌仔细端详起来。 “一波三浪,这可是清溪阁长老这一级别才能拥有的令牌。” “长老?”江流云初来乍到,对这些还不是很了解。 “云驰府最大的四个势力乃是一府三宗,清溪阁便是这三宗之一。作为府内有数的大势力,需得是先天强者才能位列长老这一职位。只要持这这块牌子去清溪阁,说明来源,就能提一个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清溪阁一般会答应。” 听到这儿,江流云也有点动容了,没想到醉鬼随手丢出的牌子有这么大来头,而且这样说来,那醉鬼岂不就是清溪阁长老,先天强者? 怎么可能!虽然那醉鬼实力强悍,但绝没到先天层次! “这东西你从哪搞来的?” 三当家好奇地问道。 江流云将之前的事叙述了一遍,连同那手帕上的诗也大概复述了一遍。 三当家听完嘿嘿一笑,如数家珍地说道:“李一煊,清溪阁阁主李琛独子,十五岁入中期,十八岁入后期,如今二十四岁不到,便已经是后期巅峰,被破格升任为长老,更是下一任阁主的最有力竞争者。没想到这样一个人竟也是个痴情种子。” “不过那个白衣小姑娘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能对这样一块令牌不屑一顾,想必来头也大的很。” 说完,三当家又换了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说道:“不知道你可打算用这块令牌换什么?” 江流云还没说话,一旁的周老倒是抢先说道:“老三你可别打它的主意,这可是小江拼着受伤换来的。” “没事,三当家若想要尽管拿去。”江流云一脸诚恳地说道。 “我是那种人吗?我只是怕小江换的东西不值这块牌子的价。”三当家坐直了身子,一副正义凛然的说道。 但随即,三当家又哈下了腰,道:“你要是换了清溪阁的豆鼓鲇鱼,可得带回来些给我尝尝。” “豆鼓鲇鱼?” 江流云又些摸不着头脑。 三当家重又坐直了身子,道:“我说的豆鼓鲇鱼可不是我们店的豆鼓鲇鱼。那鲶鱼取自清溪阁后山的玉液谭,每一条都富含灵气,千金难买;那豆豉也不是普通的豆子,常年生长在玉液谭周围,将它称作灵果也不为过。再加上灵厨的调配、烹饪,啧啧,那滋味,那功效,吃过一遍终生忘不了!” 看着三当家那一脸垂涎的样子,江流云也不禁对这道菜遐想万分。想想三当家本身就开着一家酒楼,好酒好菜肯定吃过不少,但仍然对这道菜念念不忘,可见这什么豆鼓鲇鱼的美味了。 “不过这灵厨是什么?” 江流云抓住了一个重点。 “这你都不知道?那四个家伙怎么教你的!” “不知道。” 江流云摇摇头。 “那就让我老阮来给你上上课。如今天地间灵气虽然稀薄,但总有那么几个地方灵气浓密一些,这些地方被称为福地。玉液谭便是其中之一。生长在这种地方的动物或植物或多或少多会沾染些灵气,若是能将这些动植物吃下肚去,便能吸收其中的灵气,而且还能祛除身体内的污秽。只是这样一来口感不好,二来利用的效率不高。于是一帮吃货修士便想了两个办法,一是炼成丹,二是做成菜。 前者为丹之一道,走这一条路的被称为炼丹师;后者为食之一道,走这一条路的修士就是灵厨。 丹之一道胜在见效快,易存储,但是却过于霸道,一不小心就会对人造成损伤。而食之一道虽然不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但胜在温和,于潜移默化间改善人的体质,即使是普通人也能没事来两口。 如今,丹道早就失传,而灵厨却仍然存在。一个门派若是能占下一块福地,再培养一位灵厨,那便算是打下了百年的基业。” 一席话说完,听的江流云是目瞪口呆,没想到吃也能吃出这么多花样来。 “你可别小看灵厨。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灵厨你首先要是一名修士,这样才能准确把握食材内灵气的动向;其次你还要精通药理,合理搭配食材才能发挥最大效果;最后,灵厨说到底还是个厨子,做不出好的味道还是趁早别干了。 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可惜我啊这三条都占了,就缺一些灵材来让我大显身手了。” 三当家摇着头说道。 哪知周老在一旁给了他一个不信任的眼神,道:“你就歇歇吧,要是让你掌厨这艺馨楼迟早要关门。” “我说老周你今天怎么老拆我台,别以为你岁数大我就不敢打你!” “借你一个胆你都不敢。” 周老淡淡的说道。 “我……尊老爱幼!” 江流云也笑了,这一对忘年交也当真有趣。 三人继续聊着,直到晚饭将至,楼下人渐多时才停止。 周老自去算他的账,三当家则带着江流云往后院走去。 第二十三章 夜客 艺馨楼前面是一座三层酒楼,后院则是四合院式的客房,中间以两条走廊相连。 这样的规格即使在云驰府城也是相当高的,但这高规格也只是对普通人而言的,修士一般是看不上这样的客栈,当然,昨天的两个是例外。 江流云跟着三当家穿过幽静的走廊,还没到后院就听到有个人扯着嗓子喊道:“红菱,我对你一片赤诚,明月可鉴,为什么你就忽然不理我了,难道我又做错了什么?” 然而他口中的红菱并没有现身,反倒是东苑二楼一扇窗户猛地被推开,露出了一个虬髯大汉。 “你这厮怎地这么吵,一天到晚的还有完没完。” 看大汉一副怒目圆睁的模样,这书生打扮的人心中一惧,但随即鼓起勇气道:“今天红菱小姐不出来我是不会走的!” “又是一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人,也不自己照照镜子,想一亲红菱小姐芳泽的人整个东西北三苑都住不下,哪轮得到你?”又是一个人推开窗嘲讽道。 但是书生不为所动,又对着西苑大喊道:“红菱,前几日我们还一起私定终身,怎地昨天就忽然对我不理不睬……” 话未说完,西苑三楼一扇门就被打了开来,一个红衣女子走了出来。 书生心中大喜,张口便道“红菱,你…” 刚说出几个字,就看到红衣女子手端着一盆水向下浇去。 “哗” 然而书生没浇到,反而浇到了从他旁边走过的江流云和三当家二人。 红衣女子一看浇错了,躲了一下脚,回身又端出了一盆水对着书生当头浇下。 “哗!” 这一回将书生浇得是一个透心凉,直接将他魂也浇没了,蹒跚着往外走去,口中尤喃喃的说道:“为什么,为什么…” 背影说不出的落寞。 “哐!” 红衣女子一言未说便又关上了门。 “这是怎么回事?” 江流云抹了抹脸上的水珠,呆呆的说道。 三当家也摘下西瓜帽,拧了一把水,说道:“红菱这丫头!真是,真是…哎,我先带你去住的地方吧。” 跟着三当家,江流云一路来到了西苑二楼的最里间,正欲开门,旁边一间屋子倒是先打开了,一个白衣人走了出来,正是今天下午女扮男装的那个。 谁知白衣姑娘看到落汤鸡一样的江流云,说了声“活该”就又回了屋子。倒是弄得江流云一头雾水。 “小江,你就先住这里吧。我先回去换身衣服了,等一会吃饭叫你。” 说完,三当家匆匆走了。 江流云走进门,一股淡淡的清香弥漫在袭人而来。整个房间十分整洁,朴素,正好适合江流云。 江流云从衣柜里扒出一套衣服,三下五除二就换了上去,瘫倒在床上,坐等开饭。 艺馨楼的生意一向很好,以至于这些老板伙计们的一日三餐都被推后了一个时辰。 江流云左等右等,一直等到戌时才有人叫他吃饭。 后堂餐桌上,除了三当家和周老,其余的七个都是二十岁左右年轻男女。毕竟年纪大一些的都已经成家立室,分开来吃了。 等到周老动了筷子,大家纷纷吃了起来。江流云的加入也让他们活跃了起来,围着他问这问那,好不热闹。 “咳咳,我说红菱啊,今天下午的书生是怎么回事?” 三当家看没人说话了,说道。 “哼,那个登徒子枉读了圣贤书,我只不过给了他点颜色看看,他就想对我动手动脚。男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说着,红菱扫视了一遍桌上的男人。被扫过的男人都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就是就是,阮叔叔,你别怪红菱姐姐,实在是那个书生太可气,太可气了。” 小雀儿也在一旁帮着说道。 “哎!” 三当家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两个活宝他是打不得也骂不得。小雀儿是他外甥女,从小弹的一手好琴,却偏偏要在楼里卖艺,说什么在这里天天能吃到好吃的;红菱则是一年前流落到艺馨楼被他收留,没想到稍微一打扮便如出水芙蓉一般惊艳,更兼得一身舞艺,十个来艺馨楼的男人倒是有四个是冲着红菱来的,还有三个是来听小雀儿的琴,剩下的才是正儿八经来吃饭或者是听书的。 正当后堂吃的正香的时候,艺馨楼大堂里,一阵敲门声传了进来。 “店家,可还有客房?” “谁啊!” 正在值夜的小二长长伸了个懒腰,嘟囔了一声。 大门打开,露出了三个人影。当先的是一个八尺大汉,满面的胡子,大概四十左右。身侧一个胡须半花的高瘦老者,一双腿占了身体的一大半,看起来就像只灰鹤。两人后面还有一人,只是被挡了大半,看不真切。 小二虽然有些困了,但还是挤出了一丝笑容,道:“几位可是要住店?” 哪知大汉直接挤开了小二,大喇喇地就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 “准备两间上房,再来一桌子酒菜,几坛好酒,另外门外的三匹马给我好生照顾,要是少了一根毛,仔细你的皮!” 声如洪钟,将内堂的吃饭的众人也惊动了。 “这个人怎么这么无理!” 小雀儿愤愤道。 三当家倒不是很担心,宽慰道:“开店久了总会遇到几个难伺候的,相信小赵,他会处理好的。” 大堂里,店小二小赵笑得更盛了,因为他知道,对付这种客人,你越是陪笑,他越是拉不下脸来斥骂,这已是小赵干这个活两年来的经验。 “几位客官真不好意思,上房小店还有,只是本店大厨早就收工了,若是几位不嫌弃,后厨还有几碟冷菜,给几位端上来?” “你……” 大汉一拍桌子,就欲发怒,却被一只手阻止了。 “唉,何必难为一个下人,冷菜就冷菜,尽管端上来,能填饱肚子就行。” 说话的是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一身翠绿锦缎,言语间虽朴素,但总有一股高高在上的意味。 “好嘞,三位稍等!” 小赵应了一声,便往后厨跑去。 不一会,几碟凉菜,三坛酒就被摆了上来。 “几位慢用!有事尽管叫小的。” 说完,小赵就退了下去。 “两位师傅快吃吧。” 青年人笑着说道。 “我吃饱了!” 小雀儿放下筷子端坐道。 红菱也跟着说道:“我也饱了。” “吃饱了滚蛋,难不成还想留下来洗碗?”三当家道。 “嘻嘻!”小雀儿笑了笑,牵着红菱的手就离开了。 “我也饱了!”江流云也放下筷子说道。 三当家异样地看了眼江流云,倒是把他看得脸一红。 “我真的饱了!”江流云强调了一句。 “嗯,去吧。” …… “噔噔噔” 布鞋踩在木板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江流云向屋子里走去,现在的他只想好好睡一觉。偏过头时,忽然看到对面东苑的二楼,一个人靠着栏杆,眺望着远方。 那人仿佛也注意到了江流云,将目光递了过来,笑了一下。 江流云也只能报以一笑,只是心里却不自觉地想: “这人好奇怪!” 第二十四章 把酒 翌日清晨,宽阔的街道上,江流云漫无目的的走着。 艺馨楼那边并不需要他帮忙,来到云驰府,他也没什么明确的目的,只是走一步算一步。 时节还未至立夏,天气尚有些凉。晨风吹动地上的落叶,悉悉索索,似有人在低语。 这条街并不是主干道,两旁没有铺子,所以行人很少,只三三两两的,或是背着行囊,或是挑着担子。 街道一边是一条运河,河面宽八九尺,河水不急不缓地向东流去。河岸是砖石砌成,其中一段一块木板一半嵌在砖石中,另一半延伸到空中。 木板上坐了身着淡蓝色长袍的人,手中托着壶酒独自喝着。 “嘿!” 江流云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径自走了过去,也在木板上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有酒无朋岂不是浪费了这大好晨光?”江流云笑着说道。 蓝衣人转过头,正是昨天在艺馨楼闹事的醉鬼李一煊,只见他瞥了眼江流云,淡淡的说道:“我从不无缘无故请人喝酒。” 说完,又将头转了回去,静静地看着河对面。 江流云听了也不在意,顺着他的目光忘了过去,几间屋子背对着他们,从屋顶的高度,墙体的颜色来看,显然是一户富贵人家。 江流云脑子转了一转,说道:“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李一煊听了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喝了口酒,口中喃喃地说道:“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何如当初莫相识,何如当初莫相识!” 李一煊又重复了两遍,语气中尽是悲伤。然后将酒壶送到江流云面前,道“请。” “我平生从不随意请人喝酒,但喝了我的酒便是我的朋友。” 这句话李一煊虽然嘴上没有说出来,但眼睛却说了出来。 江流云没有接过酒,只是盯着李一煊说道:“可这两句诗不是我写的。” 李一煊道:“但却是从你嘴巴里说出的!” “好!” 江流云接过酒壶,灌了一大口。 酒并不烈,但喝下肚去却格外温暖。 这一个月来,他早已习惯了和酒作伴,只是之前他喝的酒大多是苦的,这一次才算是真正品尝到酒的滋味。 二人你一口我一口,一壶酒没几下就见底了。 江流云摇了摇酒壶,道:“只可惜人还没醉,酒却没了。” 李一煊说道:“这美酒易得,喝酒的人却难得!” 二人对视了一眼,同时站起了身,向着最近的酒家走去。 然而,李一煊刚走了几步就不动了。有个人挡住了路。 要说这街道宽阔,即使有个人挡在前面,绕过去就是了,但眼前这人就那么站在那里,却仿佛将整条路都堵死了。 李一煊盯着眼前的人,四十岁上下,一身藏青蟒袍,左手握着把柳叶刀。 虽然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但却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李一煊道:“你始终还是来了。” 青衣人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得不来!” 李一煊笑了一声,说道:“是啊,你不得不来。”接着又有些迟疑的问到:“她还好吗?” 青衣人仍然面无表情,道:“不好!” 李一煊仿佛被这两个字扎了一下,说道:“她……” 还没等他说出口,青衣人就抢先道:“你应该知道,从你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她就注定不会好过!” “我知道,我知道。”李一煊喃喃地说道。 “但我却没法抑制住自己。” 这句话李一煊并没有说出口。 青衣人又接着道:“你也应该知道,别人怕你李一煊,我可不怕。” 李一煊笑着说道:“你是不怕。想来堂堂王府长史吕翰,在这云驰府是谁也不用怕的。” 吕翰道:“既然你都知道,那就不用我废话了!” “你出手吧。” 李一煊伸手推开了江流云。 就在李一煊收回手的时候,吕翰已经攻了过来,右手持刀,高高跃起,一招猛虎下山当头就朝李一煊劈去。 这一招虽然笨拙,但却是江湖中人常用的一招。若是得手,那自然好,即使不得手,也能抢占先机,积累气势。 李一煊脚尖轻点,人便往后退去,避开了这一招。吕翰趁势跟上,以一手撩月刀法,眨眼间又攻出了五六刀,刀锋划过空气,隐约见听到“嘶嘶”的声响。 李一煊面对这样的攻势仿佛也陷入下风,左绌右支,每次都是堪堪避开刀锋,让人看了好不担心。 然而江流云在一旁看了却丝毫不担心,因为他和李一煊交过手,若这吕翰只有表现出来的这点实力的话,他必败。 果不其然,吕翰久攻不下,心中渐生急躁,再加上消耗颇大,难免露出了点破绽,李一煊抓住机会,“呛”地一声拔出腰间佩剑,轻拨了一下吕翰的刀,便刺向他握刀的手。 吕翰此时仍然保持着进攻的姿态,看到刺过来的剑,为保手掌,只能撒手。 “哐~” 柳叶刀被李一煊挑了一下,在空中划过一道曲线,重重摔在地上。 “我输了!”吕翰怔怔地说道。但随即又变得面目狰狞,咬牙道:“但你却永远别想得到她!” 李一煊收回了剑,往后退了几步:“只希望你好好待她!” 李一煊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却仿佛比刚才打斗用的力气还要多。 吕翰盯着李一煊,狞笑着说道:“她是我的侍妾,我自然会好好待她。” 说完便转身走了,连他的刀都不曾捡。 李一煊暗自叹息了一声,他若了无牵挂,那杀了吕翰便是,可是他虽看似逍遥,但做事却无法随心所欲。 李一煊又看向河对面,似要把那院墙看穿。 而在院墙里面,一个妇人正倚着门向外张望着。这妇人虽只中上之姿,但却自有一股温婉气质,让人怜惜。 此时的她既希望丈夫能平安归来又不希望,正在纠结时就看到吕翰毫发无伤地走了进来。 妇人赶快迎了上去,笑着说道:“老爷,您回来啦!” 吕翰一把甩开妇人的手,“啪”的一声打在她脸上。 “贱人!” 妇人哪经得起这样一掌,瘫坐在地上,望着丈夫的背影,低低的抽噎起来…… 第二十五章 逃 晨风缓缓吹着,卷起几片树叶。 街道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之前什么事也没发生。刚刚因两人交手而躲起来的人又纷纷走动起来,或负手而行,或挑着担子。 江流云看着远方,若有所思,说道:“既然你放不下她,为何不带她走?” 李一煊喉咙哽了两下,才艰难地说道:“我,我又何尝不想,若是可以,这清溪阁少主的身份又算得了什么!” 江流云叹息了一声,说道:“是啊,若是一个男人背弃家门,带着情人远走高飞,或许还会有许多人叫好,但若是一个女人这样做了,却只会受到无尽耻骂,尤其是这个女人还是一个有夫之妇。” 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对女人来说尤是如此,有些事男人做得,女人却做不得。 江流云笑了一下,又说道:“走吧,我请你喝酒!” “酒”字刚说出口,路过他身边的挑夫忽然暴起,只听“咔”的一声,一杆银枪从扁担里抽出,枪头上散发着森森寒芒。 “酒”字还没说完,枪头便已至江流云身前,他只来得及稍稍向右移一点,便被刺中了右肩。 一朵血花在江流云肩头炸开,旁边李一煊才反应了过来,长剑出鞘,大喝一声便朝挑夫刺去。 面对李一煊的长剑,挑夫只得抽回长枪抵挡,然而,李一煊的剑还在半空,几丈外一个书生打扮的人,将手中扇子一甩,三只飞镖从扇面中射出,后发先至,直取李一煊眼、心、下阴三处要害。 李一煊眼角余光一扫,脚掌点地,整个人腾起,在空中扭了一个诡异的姿势,堪堪避开了飞镖。 可是,还没完! 一只鞭子不知从何处飞来,绕过李一煊的四肢,在他腰上缠绕了几圈。 握着鞭子的手往回用力一扯,李一煊整个人便旋转着朝空中飞去。 挑夫暗道一声“好”,便欲抽出长枪,趁李一煊身处半空,无法借力时给他最后一下。然而他手上一使劲,却发现没能抽出长枪,诧异之下,他顺着枪杆望去,一只手死死地抓着枪杆的另一头,江流云瞪大了眼睛,牙齿紧咬着,咯咯作响。 若是其他人,此时恨不得这枪头越快从他们身体里抽出越好,可江流云却紧紧地抓住枪头,反而有让其越刺越深的趋势。 因为他知道,若是这里他稍一松手,那边李一煊必然被刺个对穿。虽然他只是稍微阻止了一下挑夫,但这已经足够了。李一煊落地后就地一滚,将剑横在胸前。 此时挑夫还保持着拔枪的姿势,江流云将手一松,挑夫便猛地向后一跌,“噔噔噔”退后了几步才勉强没倒。 “你怎么样?”李一煊挪到了江流云身边,急切地问道。 江流云紧咬着牙关,道:“还好。” 可是江流云肩上流出的血却告诉他,他不好! 刚才那一幕看似漫长,却只发生在一瞬之间,从挑夫出手偷袭江流云,到书生飞镖出手,再到铁鞭缠身,这中间一环扣一环,为的就是挑夫最后这一下,只是这完美的偷袭被江流云给破坏了。 他们的目标看似是江流云,实则却是针对李一煊,只是借用江流云来分散他的注意力。然而他们最大的失误就是错估了江流云的实力和决心,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把这样一个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少年放在心上。 “好好好,不愧是李一煊,不枉费我们费这么大周章对付你。” 一个佝偻老人从树后走出,手中拿着一捆鞭子,对着李一煊说道。然后他话锋一转,对江流云道:“只是没想到这位小兄弟也是深藏不漏,单单那股狠劲,江湖上就没有多少人比得上。” 老人眼含赞许,仿佛在像是在称赞自己的后辈,全然忘了刚才他们是如何下狠手。 李一煊一步挡在江流云身前,说道:“芒山三盗?” 老人笑了一下,道:“正是!” 李一煊心头不禁一紧。在他成名前,这三人便已经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恶人,实力早已达到炼气后期,这几年下来,更是不知提升了多少。其中厉鬼枪厉方,一杆长枪不知挑过多少人头,所到之处犹如厉鬼过境,绝无生还;白面书生柳立言,满口仁义道德,实则却是豺狼成性;袁三丈袁驼子,一根鞭子三丈长,却挥舞自如,真不知道他这瘦小的身躯如何使得动。这三人早年不知害了多少人,却始终无人能治。只因比他们厉害的找不到他们,找到他们的又都死在他们手上。 李一煊吸了一口气,说道:“传闻三位几年前就金盆洗手了,没想到竟然是假的。” 白面书生摇了摇扇子,缓缓说道:“传闻自然是真的,只是有人出得起价,我们当然乐意出手。” 李一煊道:“不知谁这么大本事能请的动三位?” 袁驼子接道:“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我三人既然接了这活,自然不会泄露雇主的信息。” 李一煊道:“你们就不怕清溪阁报复? 袁驼子道:“若是怕也就不会接下这个活了。杀了你以后,清溪阁纵然势大,也找不到我等。” 说话间,三人将李一煊和江流云逼到了河边,隐隐地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若是他们选择跳河逃走,那么必然成为玉面书生的靶子。这样一来,他们只能正面突破。虽然白面书生三人已经失了先机,但李一煊却有江流云这个拖油瓶,这一战,他们败少胜多。 三盗已经合作多年,早已默契无比。厉方主攻,袁驼子主控,柳立言在远处伺机放暗器。这样的配合,即使是遇到先天强者也能周旋一二,更别说李一煊了。 威风掠过,吹动了几人的衣角,但是五个人却都没有动,就像五尊雕塑一样。 因为他们都在等对方先出手。 李一煊忽然笑了一下,将剑树在身前,用两根手指擦拭了一下,说道:“你们可曾听过寒鸦坠?” 袁驼子目光一凝,道:“黑阎老鬼的寒鸦坠?” 李一煊道:“正是!” 白面书生道:“这东西,黑阎老鬼从不离身,难道……” 李一煊道:“不错,两个月前,他就死在我这柄剑下。” 白面书生急切地接道:“所以他的寒鸦坠就落到你的手上?” 李一煊笑了一下,道:“正是!” 话还在口中,剑光便已经闪动。 剑刃在瞳孔中不断放大,厉方似是畏惧寒鸦坠,不断向后退去。 趁着这个间隙,李一煊喝道:“逃!” 第二十六章 联手 “不好,他在虚张声势!” 白面书生喊到。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江流云在听到李一煊的话后,略一犹豫便跑了,因为他知道,若是他留在这里,不仅对战局无益,反而会拖累李一煊。 以李一煊的实力,即使是一对三,也有希望逃得性命。 厉方被一剑逼得后退,这合围之势瞬间便露出了一个缺口。趁着这个机会,江流云拔腿便往外跑去。 白面书生一挥扇子,三枚飞镖便朝江流云射去。江流云步法生变,在地上走了个之字形,避开了暗器。 “不能让他跑了!” “我去!” 袁驼子收起鞭子,便欲追上去。 然而李一煊岂能让他如愿,长剑怒劈,逼退厉方,一式流星赶月便追着袁驼子而去。 袁驼子脑后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回身长鞭一甩,便往李一煊身上打去,然而李一煊却不闪不躲,任由鞭子打在身上,只听“啪”的一声,李一煊身上出现了一条血痕,但竟然忍住疼痛,将鞭稍抓在手中。 “好胆!”“你的对手是我!” 前一句话是白面书生所说,但话刚出口,飞镖就已经到了李一煊跟前,目标正是他的手。 后一句是厉方所说,此时他脸色涨红,竟在为李一煊弃了自己而去追袁驼子而恼怒,手中长枪“呼”的一声刺过去,直取李一煊后心。 面对着两重夹击,李一煊只得松开手,先避过这两招。 当他再欲缠上袁驼子时,厉方已经完全赶了上来,一长枪仿佛不要命似地攻了过来,再加上白面书生的暗器,令他无法追击袁驼子,但所幸他已经拖延了袁驼子一会,江流云应该已经跑出一段距离。 李一煊长剑舞动,和二人战成一团。 另一边,江流云一边捂着肩膀一边狂奔着,然而肩上的伤出乎意料的重,厉方的枪尖上带了许多倒刺,使得他的伤口不住的流血,每走一步都疼痛难忍,更别说跑了。 而在他身后,袁驼子将长鞭甩出,缠在树干上,用力一扯,整个人便往前一跃数十丈。接着在空中收回长鞭,缠在另一样东西上,或是树枝,或是旗杆。如此往复,他整个人就仿佛贴地飞行般,极速向着江流云追去,几百步的距离很快就缩短。 “往哪跑?” 看着身后越追越近的人,江流云心里想着。 人多的地方不能去,天知道袁驼子发起疯来会做什么事;艺馨楼离这儿足七八里远,也回不去。 正当他心中焦急时,眼角忽然瞥见河边一艘小船船头正坐着一个人,一袭白衣,正是昨天和他联过手白衣姑娘! 江流云心中大喜,两三步便奔过去,大喊道:“姑娘,救命!” 白衣女子回过头,也认出了江流云,但随即怒道:“不许叫我姑娘!” 但江流云哪管得了这些,直接跳到了船头,但还没等他站稳,就听到身后破空声传来,袁驼子已经追了上来。 “啪!” 长鞭瞬息而至,抽打在江流云后背,将他打得一个踉跄,直接滚到了白衣人脚边。袁驼子一招得手,在空中翻了个跟斗,落在了船舱上。 白衣人看着半身是血的江流云,又看了看袁驼子,说道:“他在追杀你?” “嗯!” 江流云挣扎着爬了起来,点了下头,脸色颇为苍白。 “我道你为什么往这边跑,原来是找这个小白脸!” 袁驼子站在船舱上,讥笑道。 听到“小白脸”三个字白衣姑娘却不怒反喜,绕过江流云说道:“我刚才还在想今天怕是又要平淡度过,这就忽然给了我一个惊喜,看你这样子,肯定是个坏人吧!看来我今天又有机会出手了!” “哦!”袁驼子眉毛一挑,“没想到小兄弟长相斯文,性子却这么好斗。不过老夫奉劝你一句,莫要淌这趟浑水!” 白衣姑娘道:“你要我莫淌这趟浑水,我却偏要淌。” 说罢,她将腰间佩剑抽出,放在眼前细细欣赏。 看到这一幕,袁驼子倒是不淡定了。看他的年纪,修为应该高不到哪去,但这气定神闲的样子却不像是装的。 白衣姑娘看到他半天不动,开口道:“你不出手我可要出手了!” 袁驼子抖了抖鞭子,道:“好,就让我看看你从哪来的自信!”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而自己的鞭子比他的剑长了何止一寸,三丈也有余,光这一点便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但是自己虽然有把握赢下他,可他旁边还有个江流云,虽已半残,但也不能忽视,一时间竟有点拿不住主意。 正当袁驼子思量时,白衣姑娘便已经攻了过来。只要能近得了身,便算赢了一大半了。 袁驼子哪能让他如意,手腕一抖,长鞭便如毒蛇般呼啸而去,直接缠向白衣人的剑,同时自己也往后退了两步。 白衣姑娘手中剑一转一绕,在空中挽了个剑花,身体也跟着转了半圈,避开了这一鞭,但哪只这一招只是虚招,袁驼子手只一抖,长鞭便如指臂使般折了回来,倏忽间,白衣仿佛听见有“嘶嘶”声在耳边作响。 “哼!” 危急关头,白衣姑娘手往船舱上一拍,整个人横移了一尺,与长鞭交错而开。 三招过后,二人又各自站定,中间的距离一点也没缩小。 “呵呵,看来你手上的功夫没有你嘴皮子上的厉害啊!”袁驼子讥笑道。 但他脸上的笑容还未散,手中的鞭子就“呼”地一声抽打过来,令的白衣人猝不及防,只得左闪右退。 “啪,啪,啪” 船头的东西不断被抽飞,中间的一张茶几甚至直接被抽成两半。白衣人也一退再退,但船头总共那么大,他只退了几步就抵到了边缘,再往后便是河水。 白衣姑娘眼见着没有退路,心一横,便打算硬抗一鞭。 “啪!” 鞭子落在身上,发出一声闷响。 然而这一鞭却是落在江流云身上。 之前江流云都在观战,刚才发生的事都在一瞬之间,他也没能抓住机会出手,但眼见白衣姑娘陷入危急,自然不能无动于衷,从斜地里直接将白衣姑娘撞开,替代了她的位置。 而白衣姑娘被他这么一撞,差点就掉入河中。 “一起上!” 江流云低喝一声,翻身便往船舱顶上冲去。白衣姑娘看了他一眼,一咬牙,纵身攻了过去。 而人一上一下,形成高低之势,向袁驼子攻去。 袁驼子连连后退,手中鞭子改抽为扫,企图逼退二人。但江流云却仿佛不要命似的,能躲则躲,躲不过就硬抗。 袁驼子一身本领大半在手上,腿脚功夫并不出众,看到江流云这拼命三郎的架势,心中不禁惊骇,这一急,步法便乱了。 白衣姑娘趁机近身,长剑直直的向他刺去。 危急关头,袁驼子竟舍弃了长鞭,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叮”地一声挡开了这一剑。但随即,袁驼子眼前黑光一闪,他下意识挥刀去挡,却仿佛砍到了豆腐一般,接着腹部便是传来一阵疼痛。 低头看去,一把匕首插入腹中,而手中的匕首则是齐根被削断。 第二十七章 斩杀 江湖中人都知道袁驼子是使鞭的行家,但很少有人知道他在短刃上的造诣也不低。为了在敌人近身后还能保持杀伤力,袁驼子对这把匕首十分看重,特意重金请了城内有名的锻造大师来打造,之后又在匕首上淬以三十七种剧毒。 不知道的人在突破了袁驼子鞭子的防御后,必然以为胜券在握,从而变得松懈,而一松懈变会露出破绽。袁驼子要的就是这个破绽,只要能抓住就有机会反败为胜。 这是他的自信,也是他的实力。 然而这一次,他遇到了江流云。 袁驼子看着手中的断匕,尤有些不相信。但腹部传来疼痛是那么清晰,让他不得不信。 但老江湖毕竟是老江湖,在短暂的失神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运起真气就要往江流云头顶打去,但是白衣姑娘却比他更快,飞起一脚就把他踢飞出去,直接落到了船尾。 “嘭” 袁驼子重重地摔倒在甲板上。就在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时,一柄短剑抵在了他的咽喉。 白衣姑娘居高临下地看着袁驼子,说道:“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等等,先别杀他!” 江流云说道。 刚才他至少挨了三鞭,全身是血,最后一击也几乎耗尽了他所有力气,到现在还能站着完全是靠一口气撑着。 袁驼子看着两人,目光死灰,仿佛是认了命。 江流云撑在船舱上,勉强使自己站住,说道:“你们为什么要暗杀李一煊?” 袁驼子盯着江流云,没有回答,反而眉头越来越皱,就仿佛要哭出来一般,果不其然,酝酿了一会后,几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我,我只是被逼的!” 话一出口,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沧桑与沙哑,反而像是受了莫大委屈的十七八岁少女。 袁驼子将手在脸上一挥,一张面皮被撕了下来,连带着原本扎起的头发也散落在肩上。 头发还是略显脏乱的头发,衣服也还是灰色的衣服,但脸却变了个样,柳眉杏眼,虽说不上倾国倾城,却也清艳脱俗,再配上楚楚动人的表情,当真是人见人怜。 “我,我被人下了毒,那人逼着我去刺杀李一煊。” 袁驼子抹了抹眼泪说道,同时微微挪动了下身子,不经意地露出了精致的锁骨。 旁边的江流云还没从这巨大的转变中反应过来,目瞪口呆。 看到江流云的模样,袁驼子嘴角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但随即,她的笑容就停止了。 因为,一柄剑划过了她的咽喉,留下了一条血线。 “我最恨的就是狐狸精!” 白衣姑娘收回剑恨恨地说道。 袁驼子拼命捂着喉咙,血却不断地从指缝中流出;她想要最后说些什么,却只发出了“嗬、嗬”的声音。 血越流越多,她的眼也越瞪越大,最后“砰”地一声倒在甲板上,眼中满是不甘。 袁驼子是个女子,而且还是个美丽的女子,这一点谁都不知道,包括厉方和柳立言。平日在人前她都是以女子的身份现身,只有要杀人时,她才会变成袁驼子。 这本是她最大的秘密,也是它最厉害的杀手锏。曾经有两次,她也被别人逼到绝境,但当她卸下伪装时,敌人无不是呆立当场。她只是挤几滴眼泪,编一番说辞,就能将对方迷得头晕转向,最后只消一个机会,便将匕首插入对方心脏。 然而这一次,她遇上了这白衣姑娘! “所有狐狸精都该死!” 白衣姑娘又补了一句。 江流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突然觉得这女人好可怕。 此时的他已经是强弩之末,连站都要站不稳,刚想要说什么,就感觉眼前一黑,摔倒在了甲板上,不省人事。 “诶,你怎么说晕就晕啊!” 白衣姑娘急忙跑了过去,到跟前时,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此时江流云身上的衣服仿佛是血染的,紧贴在身上。三道一尺来长的伤痕交错着印在胸膛,连血肉都翻了出来。但最重的还要数肩上的创伤,深可见骨,仍然在往外冒着血。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白衣姑娘想着,然后跑进船舱,从一个小匣子里取出一个玉盒又跑了回来。 白衣姑娘将玉盒打开,用纤指蘸了点药粉涂抹在伤口上,还好江流云昏倒了,不然这滋味够他受的。然而一点药粉哪够,白衣姑娘一直将盒中药粉耗去一大半才堪堪将所有伤口覆盖。 “这可是最好的金疮药,你要是死了那我就亏大了!” 白衣姑娘咬牙说道。 做完这一切,她拿起船杆撑了起来。沿着这条河往下四五里刚好有一间医馆。以她炼气后期的实力,一双手上的力气比起成年大汉来只大不小。 船儿缓缓的启动,在水中荡开一圈圈波纹。很快,船的速度就提了上来。 就在白衣姑娘撑着船离开不久,一个男子就来到了刚才地地点,正是李一煊。 此刻的他身上的蓝袍已经染红,左臂无力地垂了下来,鲜血直流,走路也是一瘸一拐。 刚才,他拼着左臂残废的代价,一剑刺穿厉方眉心,然后又硬接了三枚飞镖,欺身上前,斩杀了柳立言。 解决掉二人,他没有休息,沿着江流云留下的点点血迹追了过来,然而到了这里,血迹就断了。 “难道他落水了?” 李一煊想到了这个可能。他趴在河岸上想找到什么线索,但却是徒劳,江流云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河水清澈,映出他带着血的面孔,充满自责、不甘。 “啊!” 李一煊一掌打在水面上,将倒影打的支离破碎。 第二十八章 再聚首 “大夫!大夫!” 李一煊蹒跚着走进一家医馆,喊道。 在斩杀柳立言的过程中,他为了尽快结束,强行挨了三发飞镖,一发打在腹部,两发打在腿上。腿上的伤势令得的他步履维艰,但这还不是最严重的,他手臂上的一处贯穿的伤口才最严重,若不及早医治,当真有残废的危险。 靠近河边的这家医馆他也有所耳闻,里面的坐诊大夫在医治外伤上确实有些本事。 大周国定鼎江山尚且一甲子不到,再加上常年与北方大魏对峙,所以武道之风昌盛,基本上是个汉子都会两手把式。两个习武之人若是遇上了往往都会过两招,分个高下,而哪些仇敌碰了面更是生死相搏。有打斗就难免受伤,这一受伤难免就要看个大夫。于是渐渐地,形成了一天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不管是什么仇怨,一律不得迁怒于为对方医治的大夫。毕竟每个人都有有求于大夫的那一天。 李一煊刚走到医馆门口,就有一个伙计眼尖瞧见了他,眼看着他颤巍巍地就要摔倒,赶忙出来扶住了他。 伙计看着半身是血的李一煊,疑惑道:“令儿刚收了一个满身是血的人,这会儿又来了一个,难不成是强盗进城了?” 李一煊听了他的话,眼睛忽然一亮,急忙问道:“你们刚收了一个满身是血的人。” 伙计道:“咋滴,你仇家?” 李一煊道:“不是,赶快带我去看看!” 伙计怪异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还是先顾着你自己吧,你的伤也不轻!” 李一煊急忙道:“不用,我撑得住,先带我去看看那个人!” “好吧!” 伙计无奈,扶着李一煊往屋内走去。 透过门廊可以看到屋内床上躺了一个人,上半身被纱布缠成了一个粽子。一个大夫模样的人坐在床边在为他包扎着。 靠窗的墙壁上靠着一个白衣人,手中抱着一把短剑。 大夫将最后一快纱布缠好,抹了抹头上的汗珠,道:“还好被送来的时候已经止住了血,要不然神仙也难救了。” 话刚说完,李一煊就甩开伙计闯了进来。当看到床上的人真是自己猜测的人时,顿时松了口气。 “听大夫刚才说的话,看来他没什么大碍。” 这一口气散去,李一煊顿时感觉自己站也站不住了,看着床沿就坐在了地上,看着大夫道:“大夫,又要麻烦你了。” 大夫有些惊愕地看着这个浑身带血,突然闯进来的人,无奈地说道:“难不成今天强盗进城了?罢了,你跟我来。” 小半个时辰后,李一煊身上也被缠了白色纱布,靠在了床上。 经李一煊特意的要求,他和江流云被安排在了一间房间。 “这位姑娘,可是你救的他?” 李一煊转过头,看着正在喝茶的白衣姑娘问道。 “噗~”听了这句话,她一口茶喷出老远,险些呛到。 “不许叫我姑娘!”白衣姑娘厉声道。 看着她巨大的反应,李一煊心里有些好笑,但还是忍住了笑意,一本正经说道:“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白衣姑娘没好气地说道:“我救的又不是你,你不用感谢我。” 李一煊摇头道:“他是因为我而受伤,你救了他便等于救了我。” 谁知白衣姑娘将手一伸说道:“那好,我为了救他花了至少五百两,拿来!” 这下轮到李一煊被噎住了,哭笑不得的说道:“姑娘当真是真性情!” “哼!” 白衣姑娘冷哼一声,也懒得纠正他。 这时,床榻上的江流云悠悠地醒了过来,当看到屋内的两道身影后,露出了一抹微笑,道:“原来你们都在!” 李一煊和白衣姑娘都看了过来,一个面露欣喜,一个撇了撇嘴。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李一煊说道。虽然大夫之前说他的伤并没有危及性命,但江流云一刻不醒来,他一刻不放心。 “呵呵,这次可是我受过的最重一次伤了。还要多亏了这位姑娘,不然我这条命恐怕是交代了。”江流云笑着说道。 “亏着你命大,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这么拼命!”白衣姑娘说道,言语间似有些责备。 被这么一说,江流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大恩不言谢,还不知道姑娘的名字。” 白衣姑娘又是“哼”了一声,道:“禾紫涵。” 江流云刚想称赞一番这个名字,却看到李一煊一拍头,看着他说道:“糟糕,我现在居然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江流云也是莞尔一笑,说道:“江流云。” “李一煊!” 两个人相视看了一眼,忽然同时大笑了起来。 男人之间的情谊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无需么多话,只一壶酒,两道伤足矣 “莫名其妙!”禾紫涵看着二人,目光闪动,仿佛有些羡慕。 李一煊收住了笑声,说道:“只可惜没酒,要不然定要与你大喝一场。” 江流云道:“等伤好了,我们再喝也不迟。” 禾紫诗忽然插嘴道:“等等,喝酒一定要带上我!” “你也喝酒?”两人同时问道。 “那是当然!”禾紫诗一脸骄傲。 “哈哈哈哈” 三人都笑了起来。这一笑,三人之间仿佛亲近了许多,说话也放开了。 “对了,逃掉以后你们发生了什么?” 李一煊问道。 江流云将之前的事复述了一遍,末了还夸了一番禾紫诗。 听了他的话,李一煊也有些骇然,说道:“没想到袁驼子竟然隐藏地这么深!以她炼气巅峰的实力再加上这层伪装,炼气期能胜过她的人还真没几个。” “说得这么厉害,还不是折在了我手上!”禾紫诗有些得意的说道。 “你可知是谁要杀你?”江流云问道。 “你可知是谁要杀你?”江流云问道。 李一煊思索了一阵,忽然苦笑道:“我这一个月都待在城里,要说到谁有动机杀我,倒真有一个人。” “谁?”江流云和禾紫诗问道。 “王府长史吕翰!” 第二十九章 诉说 我还记得,那一天下了点小雨,她撑着一把绿伞,就这么走进我的生命里。 玄光寺里人来人往,一点点雨水丝毫没有打扰到人们礼佛的热情。或许是刚上的香起了作用,当我从寺门踏出的时候,她刚好从外面走进来,就这么迎着我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淡淡的忧愁,仿佛是阴雨天化不开的乌云。 “她一定过的不开心。”我当时想到。 当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我觉得我应该说些什么,但始终都没鼓起勇气。 正当我以为要错过的时候,她忽然蹲下了身子,从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回头说道:“请问,这是你掉的吗?” 她捡起的是一块指甲大小的青玉,虽然品质不怎么好,但雕工还可以,玉的表面还有几滴水珠滚落。 但可惜,这不是我掉的。 但我还是在身上摸了摸,假装恍然道:“是我掉的,真是多谢小姐。” 可能是我的演技太拙劣,被她看了出来,她笑了一下,说道:“不用谢!” 看着她的笑容,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直到她转身离开,都没有再开口。 我看着她的背影一直远去,想要追上去,但双腿却像钉在地上一样,不敢动,直到看不见她为止。 我叹息了一声,以为这会是我们唯一一次见面,直到我在万汇楼再次遇见她。 那天千机阁老阁主遍邀云驰府的青年才俊于万汇楼,一是给大家一个交友聚会的机会,二嘛,年轻人精力旺盛,这么多人聚在一起,难免要过过招,分个高下。千机阁便以一柄以新法炼制的宝剑作为头彩,举行一场比武。 这种聚会我本不欲参加,但尉迟老阁主乃是家父老友,不得不去。 那一次聚会可当真是这几年来云驰府规模最大的盛会,几乎网罗了府内所有数得上的青年子弟。连一些不在此列的人都慕名前来,吕翰便是其中之一。 万汇楼作为府内首屈一指的酒楼,宴会那天,被人塞得满满当当,但即使如此,我还是一眼就从人群中认出了她。 虽然第一次遇见时就从她的发饰,衣着上推测出她已经嫁了人,但当看到她小心翼翼跟在吕翰后面时,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吕翰作为王府长史,只三十岁便有了炼气巅峰的修为,虽然算不上青年才俊,但也有资格参加这次宴会。 吕翰来这次聚会的目的就是结交更多的人,所以,几乎每一个有些实力的人他都主动去问候过,当然这里面也包括我。而每次介绍起她是他都像在介绍一件精美的瓷器,或是一件华丽的衣服,而不是个人。而她只有一直笑,一直笑。 这时我才知道,她叫巧巧,是他刚取的小妾。 在他结交一个有着天骄之称的青年时,她不小心将酒水洒到了对方身上。吕翰勃然大怒,伸手就要打她。当时我多喝了几杯酒,刚好在他身后,直接一把抓住他的手。 “在千机阁地盘上还是给老阁主点面子吧。”我这样说道。 吕翰一看是我,也不好继续动手,于是说道:“既然李公子都发话了,就饶了你这回,还不快给许公子道歉!” 她看了我一眼,似是认出了我,眼中尽是感激。在说了几声“对不起”后就被吕翰拉走了。 我虽然这次能阻止他,但下次却不能。 整个宴会期间我都没什么食欲,一直在搜寻着她的身影。有好几次她也刚好看向我,但随即又慌张地将目光移开。 宴会很快结束,那些青年才俊也都跃跃欲试起来,不为那作为彩头的剑,只为第一的名号。 比斗很快就开始进行。能被邀请的都是有实力的人,场面也十分好看。我也加入了比斗,不为别的,只为她能多看我两眼。 说实话,那些人实力不错,但在我眼里还是不够看的。一直到决赛,我才遇到了真正的对手,就是那个许公子。 他是洗剑派这一代最出色的弟子,我是清溪阁少阁主,我们两人之间已是非常熟悉,交手数次,互有胜负。但这一次,我却干净利落地拿下了他。 结束后,尉迟老阁主亲自给了我那柄剑。千机阁的兵器确实不错,但我还是喜欢我原来的那柄。 虽然受着大家的恭维,但我却没有找到我想看到的人。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我最后的胜利。 再次相遇还是在玄光寺,但这却是我在寺里徘徊半个月的结果。 作为清溪阁少主,我在外面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清溪阁,而她更是一个有夫之妇。不管是身份差距还是世俗的礼法,我们两人之间注定没结果,或许我想做的事对她来说只会是一种伤害,但我心里却始终抱着一丝侥幸。 那几天我每天都会喝一些酒,为的就是不让我错过一些机会。 我们相遇时她装作没看见我,但我却知道她肯定认出了我。 我不知道她对我是什么态度,或许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我鼓足勇气上前去找她说话,但到了她跟前那些早就想过无数遍的话都争着想要说出来,但都被堵在了喉咙里。我想那时我的脸色应该是通红的,但好在她先开口了,说道:“那日多谢公子相助。” 一时间又有许多话在我脑海浮现,但我却只说了句“不用谢。” 她看我不说话了,又想转身走,但这次我却叫住了她。 “等等!”我说道,“那天回去后他有没有再打你?” 话一出口,我就有些后悔了,不该说这句话。 “没有,老爷对我很好。” 她顿了一下,然后说道。 从她的犹豫的表情上看,她明显言不由衷。 当时我有点豁出去了,硬着头皮说道:“你骗人,他若是对你好你怎么会如此不开心?” “公子说笑了,我没有不开心。”她将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些,然后又板起脸色说道:“妾身感激公子那次出手相助,但妾身的家事不劳公子费心。”说完她就转身走了。 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想要追上去但又没有借口,毕竟我只是一个外人。我以为我这次以后我再也见不到她了,但没想到第二天我们又在寺庙相遇。 这一次我没有问她家事,而是问起了她来同光寺的缘由。她没有拒绝我,直言说她是来祈求菩萨保佑她怀上孩子。 听到她的话我好像被浇了一盆冷水。若一个女人愿意为你生孩子,那么她是真的将一声都系在了你身上。 她拜完菩萨后就回去了。或许真的只是我一厢情愿,我不应该再打扰她。 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一直到第二天晌午才醒来。我走出门时刚好又遇见了她。我当时想避开她,可是她却叫住了我。 “我有些话找不到人说,不知道公子能不能听我说?” 她对我说道。我当时仿佛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点头答应。 后来我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了下来,听她诉说。 她本姓乌,被她爹以一百两银子卖到吕府。吕翰见她姿色不错,便娶了她作第五房小妾。然而,几乎吕府从上到下都不喜欢她,吕老太太嫌她是平民子女,出生低贱;吕翰的正室和其他妻妾怕她争宠,对她不是嘲讽就是打骂;而吕翰新纳妾后的几天对她还算好,但只是过了半个月就对她开始大声呵斥,乃至打骂,尤其是当在王府里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时,回来后就对她一通发脾气。 起初她以为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了,但两个月来这种情况一点没有减轻,反而更加严重。 她一开始还有一个丫鬟,但不久就被大房找了个借口给撤掉了,大房乃是一个富商的女儿,吕翰对此她也是能让则让。 整个王府上下近百口人,但却一个能倾诉的人都没。即使受了委屈也只能自己偷偷流泪。 后来她又以为,要是她能怀上个孩子情况就能大为改变,所以每天都来这玄光寺祈福。于是就有了他们的相遇。 她说完后,眼眶里有些泪在打转,但却强忍着没哭出来。 最后,她挤出一抹笑容,说道:“让公子见笑了,公子今天就只当听个故事吧。我今天出来的有些久了,再不回去又要被骂了。” 说完她起身便要走。 虽然有些不舍,但也只能目送她离开。 第二天,仿佛是约定好的似的,我们又相遇在那,她对我微微一笑,说了句“公子早。” 那天她又对我说了很多,都是一些琐事,类似池塘里的鱼很可爱,院子里飞来了一只风筝什么的。 我努力想说些什么让她开心,可我的嘴却非常笨,不知道怎么说。可能是我练剑练多了的缘故。 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说,我在听。 连续几天我们都默契地在同一个时间去同一个地方。 虽然我们离的很近,但却始终隔着什么。 我想离她更近,我想把她抱在怀里。终于有一天,我鼓足勇气,将爹给我的两只白玉珠子送给了她。 她好像有点慌乱,不敢看着我,但还是收下了那对珠子。 那天是我这几年来最开心的一天。但没想到,那竟是我见到她的最后一次。大概四五天后,我收到了那块绣着一首诗的手帕。 第三十章 清溪阁 一袭话说完,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沉浸。 “那你打算怎么办?” 江流云开口问道。 李一煊似是有些茫然,喃喃地说道:“我,我不知道。” 遭遇围攻时他可以毫不畏惧,眼睛都不眨地将剑刺入对方心脏,但遇到了感情上的事,他却仿佛变成了一个懵懂的孩子。 “听你说了这么多,总的来说就是你勾引了一个良家妇女而且还没成功?” 禾紫诗突然说道。 李一煊一脸黑线,道:“话虽如此,但是…” 不等他说完,禾紫诗就抢着说道:“没有但是,她已经嫁了人!” “那不是她自己的意愿,她是被卖到吕府的!”李一煊争辩道。 “就算这样,她也不一定喜欢你!”禾紫诗毫不客气。 “不可能!她若不喜欢我为何还要说那么多与我听?为何还要收下那两颗珠子?” “她还给你珠子就说明你们之间不可能!” “不,不会的。她一定是有什么苦衷!” “没什么苦衷,你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不可能有结果。” “不,只要我们相爱,身份算得了什么!” “就算你不在意,你有没有为她想过?” “我怎么没为她想过,我这两个月来想的都是她!” “哼,说得好听,她若是跟了你,只怕会一辈子受人耻笑,唾骂,被贴上荡妇的标签!” “她若是跟了我,我会,我会…” “你会怎样?” “我会带她远走高飞!” 李一煊越说越激动,一手拍在床沿上,唾沫星子都飞出去好远。 “只要她愿意跟我走,我会带她去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换两个身份,安静的生活。” 禾紫诗这会没有再说话,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喝了起来。 一旁的江流云看着他二人声音越来越大,还以为要吵架了,正想要劝一劝,但话刚要说出口,就感觉不对劲,于是脑子转了一转,发现,禾紫诗竟然在使用激将法! 还是女人心细! 刚才的那些问题李一煊都在心底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但始终犹犹豫豫给不出答案。 禾紫诗的这一番话就仿佛当头一棒般将李一煊敲醒,有些事若是不做或许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他都不该再犹豫了。 想通了这些,李一煊整个人仿佛活了过来,眼中充满神采。当即就想飞到巧巧身边去,但刚一动就发现,自己连床都下不了。 “哎,别激动,有什么事还是等你伤好了再说。”禾紫诗说道。 李一煊捶了捶床,说道:“等?我现在是一刻也等不及了!” “等不及也得等!”禾紫诗劝到,“吕府虽不及王府,但也不是谁都能随意出入,更别说带个人出来。你这一身伤,只怕一个普通家丁就能解决你!更别说以后逃离吕家甚至是王府的追捕了。” “那怎么办?” 李一煊问到,过度的急切使得他脑子都有点不太灵光。 “还能怎么办,等你伤好了再说呗!若这次真是吕翰买凶杀你,那么他肯定在府中做好了防备。”禾紫诗说道。 “等我伤好了,至少也要一二十天。可是我等不了那么久了!”李一煊握紧了拳头,“若真如你所说,只怕巧巧现在处境更加艰难了。” “对了,你不是清溪阁少主吗,动用你清溪阁的势力不就行了!”江流云提议道。 “不行!”李一煊一口否决,“吕翰不是别人,有穆王府这层关系在,不是清溪阁能随便动得了的。” “对了,我怎么把这件事忘了!”李一煊忽然拍了下脑袋,对禾紫诗说道:“禾姑娘,能否请你将我送回清溪阁?” “你难道真的想要回去搬救兵?” “不是,清溪阁里有一处灵泉,若是能泡在里面,几天内我的伤势就能差不多痊愈!”李一煊激动的说道,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将清溪阁的秘密给说了出来。 “还有这种地方!”江流云瞪大了眼睛。突然感觉自己像一个乡巴佬,不对,他本来就是个乡巴佬。 “说起来你的令牌还在我身上!” “可是我帮你有什么好处?”禾紫诗眨了眨眼睛,指着自己说道。 “之前姑娘就救了江兄一次,这份大情无以报答,只要姑娘有需要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差遣,只要我能做到,必不推辞。”李一煊真诚地说道,就仿佛她救的不是江流云,而是自己一般。 “好!”禾紫诗一口答应。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一盏茶后,他们不顾大夫的劝阻,登上了驶往清溪阁的马车。 清溪阁坐落在云驰府西南白石郡,距离府城三百余里,以一条流经郡城的白石溪而闻名。 从这坐马车到十五里外的码头换乘客船,然后顺着顺着白石溪一路而下,就能到达清溪阁。 傍晚十分,江流云三人就坐着船到了清溪阁地界。 白石溪畔,斜阳逐流。 一路上的景色令得禾紫诗都有些陶醉,难怪清溪阁要选在这样一个地方建山门。若不是李一煊一直催着,她能在这儿游玩个三天三夜。 船儿缓缓减速,向着一处码头停靠而去。一个身穿淡蓝色衣袍的年轻人撑了个小船,冲着三人的客船喊到:“船家留步,前方便是清溪阁地界,若无请帖,还请折返!” “啊茂,是我!” 李一煊铆足了劲从船内喊到,要不是还有伤,他早就飞了过去。 叫做啊茂的年轻人仿佛听出了李一煊的声音,欣喜地说道:“大师兄!你回来了!” 第三十一章 争执 蒹葭荣茂,燕雀啁啾。白石溪畔,斜阳逐流。 整个清溪阁依水而建,到处都可以听到潺潺的水声。夕阳的余晖下,清溪阁被披上了一层霞衣。从高处俯瞰,仿佛就和周围的绿水青山融为一体。 李一煊和江流云下了船,就被几个激动的清溪阁弟子抬着往深处走去。还未至大殿,就有一道威严的声音传了出来: “怎么回事!煊儿,是谁伤的你?” 说话时人还在百丈外。话音刚落,却已经到了跟前。仔细看去,是一个年约四十,脸庞瘦削的男子,留着一寸短须,一双眼睛不怒自威,一身蓝色长袍犹如瀑布一般,纤尘不染。 “阁主!”周围的弟子都恭敬的说道。 此人正是李一煊之父,清溪阁现任阁主,先天中期高手李琛。 “爹!”李一煊开心地喊道,想要起身却被一只手阻止了。 “别动!先让我看看你的伤。” 李琛说着将手指放在伤口上,缓缓移动,仔细感知着。一会儿,他收回手指,说道:“其他的伤势都没有无大碍,只是这手臂上的贯穿伤害比较严重,但好在处理的及时,手臂算是保住了。是谁伤的你?” 李一煊没有回他的话,反而看向江流云二人道:“爹,这两位是我的好友江流云和禾紫诗,这位禾,禾公子专程送孩儿回来,这位江公子是为了救我而负伤,请爹也帮他看看。” “见过阁主!”江流云和禾紫诗同时说道。 李琛将目光转向二人,说道:“刚才光顾住照看煊儿伤势疏忽了二位,还请两位小友抹怪!” “哪里!爱子心切,人皆有之。”江流云笑着说道。 “可否让老夫看一下小友的伤势?” “请便。” 李琛检查了一遍后眉头微皱,仿佛有点不确定,说道:“小友伤势比起煊儿来说更严重些,但似乎用过某种疗伤圣药,现在的情况反而更好些。” 江流云听了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打了个哈哈,说道:“可能是这伤口看起来吓人吧。 “也许小友体质惊人。”李琛夸奖了一句,转而又问李一煊道:“说说看是谁伤了你?” “芒山三盗!”李一煊咬牙道,将偷袭的事叙述了一遍。 “哦!”李琛仿佛有了点兴趣,盯着李一煊说道,“他们三个联手倒是真有些实力,只是为何要忽然偷袭于你?” “这个,这个…”李一煊有点不敢看他父亲的眼睛,欲言又止。 李琛仿佛看出了他的窘迫,袖子一挥,说道:“此事先不提,怀明!” “弟子在!”一旁一个年轻人站了出来,拱手道。 “带这两位小友去听竹轩休息,好生招待,不可怠慢!另外,请吴老去听竹轩为江小友症治。” “是!二位请跟我来。” 江流云此刻被两个清溪阁弟子抬着,想不跟着去都不行。 两人跟着怀明兜兜转转,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终于来到了一处小庭院。 “这里就是听竹轩,二位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妨在这小住几天。院子外会有一个弟子轮值,二位若有什么需求尽管提。” 在安顿好江流云二人后,怀明便退了出去,一时间,房间里就只剩他们二人。 “为什么见了李琛阁主后我总有一些不好的预感?”一阵静谧过后,江流云首先打破了沉默,笑着说道。 “我也有这种感觉。”禾紫诗说道,“不管是从他的言行还是衣着来看,他都是一个注重礼数的人,若是让他知道了李一煊的事,恐怕事情会更加难办!” “看来我们两个倒想到一块去了。”江流云笑着说道。 禾紫诗白了他一眼,道:“谁和你想一块去了。别忘了,你还欠我五百两!” “额…”江流云一时傻了眼,有点跟不上她的思维,说道:“不用这么计较吧!卖了我也不值五百两。” “哼!救你那次就不算了,那个李琛说的疗伤圣药就是我给你用的,五百两还说少了,至少八百两!” “哪有这么算的。”江流云心里有点好笑,救命之恩大过于天,她却把它直接忽略了,而去计较什么药的钱,真是女人家见识! “我就是这么算!”禾紫诗抱着手臂说道。 “好好好,等我有钱了还给你!”江流云笑着说道。 这边他们二人嬉笑着,而另一边气氛却有点沉重。 “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我…”李一煊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怎么出去了一趟变得婆婆妈妈的了?” 李一煊自知隐瞒不住,断断续续地将实情说了出来。 李琛越听脸色越凝重,最后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所以你还想等伤好了去找那个女人?” “爹,巧巧她说不定在等着我,我…” “哼!”李琛一甩手,背过了身,“这二十年我都白教你了。你堂堂清溪阁少主,喜欢上了一个有夫之妇,还想将她娶回家,说出去了你让我的脸面往哪放?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清溪阁连王府的人都敢抢。那个女人有了丈夫,却还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这种人有什么好惦记?” “巧巧也是被逼的,她根本没有选择,她…” “此时不要再提,这两个月你就在家好好养伤,哪也不准去!”李琛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李一煊看着他父亲,想要再争辩,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从小到大,他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以严格的伦理道德来约束自己和身边的人,从来都是说一不二。若是现在和他继续争执,事情只会越来越糟。 沉默了片刻后,李一煊开口说道:“爹,我想使用蕴灵池!” 李琛闻言看向了他,略一思索,说道:“你想要尽快恢复伤势好去找她?要是这样你还是别想了!” “我…”李一煊话还没说出口就堵在了喉咙里,但转念一想,又说道,“江兄是为了救我才受伤,我希望能将使用蕴灵池的机会让给他。” 蕴灵池是清溪阁内最重要的地方,池内蕴含丰富的灵气,浸泡在其中,不管是治疗伤势还是突破境界都有非常大的裨益。但池水中灵气积攒缓慢,若是使用的多了,池水的效用将会大打折扣,所以一年也只能用一次。 清溪阁内连同李一煊共四位长老有权使用清溪阁,再加上留有一年给作出重大贡献的弟子,所以使用权五年一轮回,今年刚好轮到李一煊。 李琛沉思了一会,说道:“好!” 第三十二章 灵树与蕴灵池 清溪阁的路大多是由木板或者竹子铺成,走在上面总是会发出“吱吱”“噔噔”的声音,尤其是在人多的时候。 江流云坐在一张藤椅上,被几个清溪阁弟子七手八脚地抬着,一路“吱吱噔噔”,向着后山而去。 其实江流云的伤大半都在上半身,腿上只不过挨了一鞭子而已,勉强还能走路,但这些清溪阁弟子太热情了,硬是把他按在了藤椅上。 清溪阁最重要的三个地方便是一谭一池一林,一谭指的是玉液谭,一池指的是蕴灵池,一林指的则是九棵灵树。 虽然他之前已经知道了清溪阁后山有几株灵树,但真的见到是仍然被震撼住了。 他从没想过一棵树也能如此高大,也从未想过,九棵树便能称之为树林。 从不远处望去,每株灵树的树根部分都足有十人合抱粗,树干笔直向上,但到了二三十丈处,便分叉成两根巨大的枝丫,每根枝丫往上生长一段又分成两根,这样一层一层往上,以至于密密麻麻,犹如一柄巨伞,遮天蔽日。 若是仔细数去,会发现,这九棵树中,有八棵生长了十四层,只有最中间的一棵是十五层。同时最中间的那棵也是最高大的,足有五六十丈高。 它是如此规则,每一根树干都严格分化为两支,不多不少,绝无例外;但它又是如此独特,或许这一根树枝是往上生长,但它分化出的两支却可能一个往左,一个往下,纷繁复杂,毫无规律。 置身于灵树周围,可以明显感觉到附近的灵气密度比外面高了三四倍,但这种情况随着距离的增加而递减,两三里外就几乎没什么区别了。所以清溪阁将灵气辐射的范围以灵树为中心,划分为天地人三个区域,根据职位高低来使用。 此时的江流云已经惊呆了,嘴巴都有点合不上,恨不得在这一口气修炼个三五年。 看着江流云的样子,禾紫诗感觉有点丢人,偷偷地与他站远了点,撇了撇嘴,小声说了句“土包子。” 江流云现在眼睛虽忙,但耳朵却闲着,听到禾紫诗的话后,笑着说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土包子的,我不记得我有告诉过你啊!” 周围几个人都乐了,禾紫诗也被这句话逗乐了,笑着哼了一声。 一边的怀明从怀中掏出一个令牌,说道:“这是天字第八号房的令牌,这几天就都归公子了,还请公子去小憩一会,我们先送江公子去蕴灵池。” “快去吧,小心别让他撑着!”禾紫诗接过令牌嘱咐了一句,便去找属于于自己的房间。 一行人抬着江流云,穿过这片树林,来到了一间木屋前。这间屋子出现的有些突兀,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怀明从腰间解下一把钥匙,打开了厚重的大门,瞬间,一股灵气扑鼻而来。 “这便是蕴灵池了,只要将身子泡在其中,便能加快伤势的恢复,突破经脉,接下来便请公子自己进入,门关后会有弟子在外等候,若有事敲三下门即可。” 江流云也没矫情,道了声谢后便走了进去,大门缓缓合上。 透过窗户射进来的光可以看到,这一处泉眼大约三四平,泉水清澈,深可见底,乍一看与寻常泉水并无太大区别,但当他将一只脚踏入其中时,江流云忍不住呻吟了一声,那感觉就像是有人在拿着羽毛给你挠脚底,又苏又麻。 即使不运转《先天炼气决》,江流云也能感觉到有灵气在沿着经脉往身体里钻,就像一个蓄满的水池突然找到一个缺口一般。腿上的命穴隐隐有一种跳动之感。 当整个身体浸入泉水中,江流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有点麻木了。他靠着泉壁,看着天花板,双眼无神。 多想让时间在这停顿! “我还真是个土包子!”江流云想到。一会后,他做直了身子,开始干正事。 疗伤并不需要他来费心,泉水中的特殊物质会自动加快他伤口的愈合。他要做的就是趁着这个机会提升修为。这么好个机会若是放过,估计五位当家也容不下自己了。 江流云缓缓地运转起《先天炼气决》引导者灵气去开拓剩余的经脉。 刚开始,他没敢太过用力,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在这种环境下修炼,若是一个处理不好,令得如此庞大的灵气失控,那么很可能会对自己的经脉造成损伤。 灵气沿着经脉不断前行,开拓着属于自己的地盘,很快就遭遇了下一个命穴。没有犹豫,江流云指挥着灵气去冲击命穴,没过多久便成功了。 点亮这个命穴的过程只用了一盏茶左右的时间,比起以前来快了无数倍。当然这其中所经历的痛苦只有江流云自己知道了,好在他已经稍微有点习惯了这种痛。 略微休息了片刻,江流云便开始冲击下一个命穴。 一个时辰后,江流云停了下来,微微喘着气。并不是因为灵气不够了,而是他的经脉以及精神已经无法承受了,必须休息一段时间。若是强行冲击,只会造成伤害。过犹不及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但即使这样,他刚才的收获也是巨大的,一共点亮了三个命穴,这要是在以前,至少要花去一两个月的功夫。 江流云收起架势,换了个姿势,整个人泡在水中,治疗着伤势。又一个时辰过去,感受着阳光角度的变化,江流云估摸着时间,起身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可以感觉得到,只两个时辰,他的伤口已经愈合了许多。 三天后,当江流云再次走出木屋时,他的身上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不仅是伤势好的差不多了,而且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有种变得更加晶莹剔透的感觉。 再有个半天就能突破到炼气中期八层,只可惜他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剩肩上的痂还没掉落,而且清溪阁也只让他在里面呆三天。所以这一天又要变回十天半个月。 而整个蕴灵池内的灵气已经少了一大半,下一次的开启至少得一年后。 江流云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嘟囔着道:“真是舍不得啊!” 第三十三章 请求 因为“救了”少阁主,所以清溪阁上下对江流云都客气的很,给了他很大的自由,除了极个别地方,其他到处可去。 清溪阁不仅让他使用了三天蕴灵池,而且还给他安排了一间修炼室,刚还挨着禾紫诗的天字八号。 江流云哼着小曲儿,在灵树林中闲逛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天字八号房的门前。 刚想伸手去敲,门就“吱呀”一声打开,露出了里面禾紫诗。 “额,真巧!”江流云顺势打了个招呼,笑着说道。 看着眼前的姑娘,江流云感觉她和之前见到的时候又有些不同,精致的脸庞上挂着几滴汗珠,将几缕秀发贴在脸上,一身白衣也被汗水微微打湿,显露出姣好的身材。 虽然仍然是一身男儿打扮,但却多了一股别样的气质,令的江流云都有些看呆了。 “怎么了?我脸上脏了吗?”禾紫诗看着眼前少年,有点不解。 “没,没,我…”江流云连忙说道,可是话还没说完,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臭味,仔细嗅了嗅,发现味道来自眼前的人。 “你……”江流云意有所指。 禾紫诗看着他的动作,身子不由得向后倾了倾,但忽然间仿佛想起了什么,脸色一下变得通红,伸手推开江流云,道:“走开!走开!走开!离我远点。” 江流云识趣地后退了两步,问道:“你突破了?” “当然啦!”禾紫诗没好气地回答道。 “那你现在是什么修为?” “三脉!” “好厉害!”江流云感叹到。这个三脉可不是炼气中期三脉,而是后期,已经比得上黑山寨的几位当家了。原本以为他自己的修炼速度已经够快了,但没想到眼前的女子更快。而且看她的样子,说破了天也就十六七岁,简直残暴! “哼,没见过世面!快点让开,本公子要去洗澡了!”禾紫诗一脸得意地说道。不等江流云开口,就一溜烟地跑开了。 “居然被女人比下去了!”江流云呆呆地立在了原地。 …… 吃过晚饭,江流云坐在桌前,手中拿着一封信,信中的内容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来清溪阁的第一天他就写了封信托人寄给三当家,告诉他们自己因为一些事去了清溪阁,让他们不要担心,可谁知今天才收到来信。信的大部分都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什么去了别人家要懂礼貌啊,天气不好要多穿点啊什么的,到了末了几句才含蓄的提出让他看看能不能带两条玉液湖的鲇鱼回去。 “这是让我吃不了还要兜着走啊!”江流云笑着说道。 “笃、笃、笃” 江流云思量间,一阵敲门声传了进来。 “有人在吗?”一个六七岁的胖大小子从门口探进了个头,奶声奶气的问道。 江流云走到门口,露出个笑脸,让自己显得尽量和蔼些,说道:“你找我吗?” “你是江流云吗?”小胖子问道。 “我就是!” “太好了,我们老大请你过去一趟。”小胖子开心地说道。 江流云虽然有些猜到老大指的是谁,但还是问道:“你们老大是谁?” 这一下倒是把小胖子难住了,挠了挠头,道:“这个,这个,老大就是老大。” 江流云哑然失笑,这个小胖子还真是有趣。 “是不是李一煊,你们少阁主?” “对对对,就是他!”小胖子猛的点了几下头。 “那带我去吧。” “嗯嗯!” 小胖子带着江流云往外走去,刚走出院门,就突然道:“对了对了,老大还让我请一个姐姐!叫,叫……” “叫禾紫诗?”江流云帮他说了出来。 “对对!”小胖子又是猛的一阵点头。 “哈哈哈。”江流云笑出声来,心道“李兄怎么放心让你来传话” 一盏茶后,小胖子终于将他们二人带到了目的地。 “老大老大,我把人带来了!”小胖子朝着屋内喊到。 “进来吧,门没关。”李一煊的声音从屋内飘了出来。 三人走进里屋,看见了靠在床上的李一煊,比起三天前,眼前的他显得有些颓丧。 “阿立,你去玩吧!”李一煊说道。 “好。”小胖子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李一煊看着小胖子走远,顿了一下,然后开门见山地说道:“江兄,禾兄,我想拜托你们一件事!” 禾紫诗仿佛猜透了他的想法,说道:“你不会是想……” “没错。”李一煊点头道:“我爹知道了我和巧巧的事后坚决反对,不仅不允许我使用蕴灵池疗伤而且还限制了我的活动。” “但是我实在放心不下巧巧,想来想去,只能拜托你们了!” “你想要我们怎么办?”禾紫诗问到。 “我想请你们去替我去看看巧巧,看看她过得怎么样。并且帮我问问她愿不愿意跟我走。若是她真的不愿的话,那我以后就不打扰她了。” 说到这,他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但又继续说道:“若是她愿意,我想请你们救她出来。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但现在我能想到的人只有你们了!” “没问题!”禾紫诗出人意外地一口回答道。 “多,多谢!”李一煊瞬时变得欣喜起来,从怀中拿出两颗白玉珍珠,说道:“这是信物,只要看到这个,她一定会相信你们的!” “不过我有个要求!”一直没说话的江流云突然开口道。 “但说无妨!”李一煊有点错愕,就连禾紫诗都好奇地看向了江流云,想知道他会提出什么要求。 江流云看了看李一煊,又看了看禾紫诗,忽然咧嘴一笑,道: “能不能让我带两条你们这儿特产的鲇鱼回去!” 第三十四章 夜探长史府 次夜,月黑风高。 吕府后门,两个家丁斜靠着门柱,不断地打着哈切。 “唔~”一个瘦些的家丁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口齿不清的说道:“这两天怎么这么没精神!” 胖些的家丁瞟了他一眼,说道:“白天你又去找哪个姑娘了?” “当然是阿媛了!”瘦家丁无不得意地说道。“一天不见阿媛我是觉也睡不香。” “不过啊!”瘦家丁看了看四周,小声道,“比起啊媛,咱老爷这个月新娶的小妾那才叫一个水灵。” “你想死啊!”胖家丁一把捂住瘦家丁的嘴,说道,“连老爷的女人你都敢多嘴。” 瘦家丁挣脱开来,笑着说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我们还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还会告密不成?” 胖家丁瞪了他一眼,说道:“整天满脑子都想着女人女人,你看看你都瘦成啥样了!我早就劝过你,少去几趟翠香楼,你就是不听,现在银子也没了,身子也虚了,活该。” “这话你就说错了!”瘦家丁摸了摸自己日渐稀薄的头发,说道:“都是那天杀的刘大头,不就是在老爷面前拍几句马屁,整天牛皮哄哄的,眼睛都长头上去了。我不就冲撞了他一下,就把我安排到这儿来了。你也是,他把你从内府调到这来你就一点不恨?” “嘘…”胖些的家丁作了个禁声的手势,一双小眼看了看周围,小声道:“这话你可别再让刘头再听到了,不然咱们直接要被撵出府去。” “你这胆儿就是小,这个点那刘大头不知道搂着哪个姑娘睡觉呢,哪会听到我们说话。”说着,瘦些的家丁把声音调高了点,“你看,这儿鬼都没一个。” 话音刚落,就看到胖家丁一脸惊骇地看着自己身后,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背后……” 瘦家丁顿时也慌了神,仿佛感到背后一股阴气袭来,凉嗖嗖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我,你,你可别吓我啊!” 瘦家丁想使自己镇定下来,但身体却抑制不住地战栗。他控制住脖子,想回过头去,刚转了一半,就看到一张鬼脸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离自己只几寸。他脑子一僵,一句“啊”还没喊出口就晕了过去。 “切,这么不经吓。”鬼脸面具下传出一道清脆的声音。 而就在瘦家丁晕倒地同时,一个身影从高墙上跳下,直接落到了胖家丁身后,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不用猜,这二人便是江流云和禾紫诗。 “呛!” 戴着鬼脸面具的禾紫诗一把抽出短剑,指着胖家丁,沉声道:“不许反抗,否则死。” 江流云听了这句话感到有些无奈地说道:“好了,你别吓他了。他也是无辜的。”接着,又转过头对胖家丁说道:“只要你配合我们,我们保证不伤害你!行的话就点个头。” “唔!唔!唔!”胖家丁猛地点了几下头,生怕他们反悔。 “好!”江流云慢慢送开了手。 “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平日里还多做好事,两位好汉千万别杀我呀。”一挣脱开,胖家丁就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 看着胖家丁的样子,江流云也有些好笑,这吕翰怎么会找这么两个胆小鬼值夜。 “放心,我们只问你你和问题,只要你回答好了,肯定不会伤害你!”江流云露出了个看起来尽量友善的笑容说道。 听了这话胖家丁也镇定了些,道:“好汉尽管问,只要小的知道的绝对不隐瞒。” “那好,乌巧巧住哪间房?” “这个,这个…”胖家丁一时想不起乌巧巧是谁,急得满头大汗。 “哼!”禾紫诗冷哼一声,拿着的剑又迫近了几分。 江流云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刺激这个可怜家伙了。从胖家丁的表情来看,他是真不知道乌巧巧这个人。 “就是你们老爷新取的小妾。”江流云解释到。 “原来您说的是五夫人!五夫人东厢第五间房,如果不在的话那应该就在老爷房里。老爷住清茗居,就是东厢房前面的那间屋子。”胖家丁缓了一口气,尽职的回答到,完全没有作为一个家丁的觉悟。 “很好!”江流云点头道,又接着问了他几个问题,比如吕府的布局,守卫值夜的情况,最后问完话,得到结果后直接一巴掌敲晕了他。 “先委屈你下你了。” 江流云对倒在地上的胖家丁说道 “没找到你还挺熟练的。”禾紫诗收回长剑,看着江流云。 “可能因为我本来就是个强盗吧!”江流云干笑了两声,“我们还是赶快行动吧,免得夜长梦多。” “嗯。” 知道了大致布局,二人的行动更加方便了,再加上值夜的人比较少,又都是普通人,所以很快就摸到了东厢房。 “第五间。”江流云挨个数着,猫着腰走到门口,伸出一根手指就要捅破窗户纸,“希望在里面。” 刚要动手,禾紫诗就打了下他的手,将他挤开,道:“我来!” “嘿,这你都要抢着来!” “姑娘家的房间也是你能随便看的吗?”禾紫诗横了他一眼。 “对哦,你不说我都忘了你也是个女的。” “你……” “赶紧动手,别浪费时间了。”江流云堵住了她的话。 “哼!”禾紫诗一口气将窗户纸捅了一个大洞,凑上眼睛,往里面看去,一个女子面朝着里面,静静地睡着。 “人在里面!” “那赶快进入吧。” “嗯!”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一条缝,江流云二人偷偷地溜了进入。 “喂,醒醒!”禾紫诗坐在床边,轻轻拍打着床上的人的肩膀。 “唔,谁呀!”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嘟哝道。 “我们是李一煊的朋友,他有事来不了,托我们给你传句话。” “李一煊?”床上的人揉了揉眼睛,挣扎着睁了开来,当看到两个穿着黑衣的人站在床边时,下意识地就要叫唤出来,但好在,禾紫诗先一步捂住了他的嘴巴。 “是李一煊托我们过来的,他有几句话想问你,你明白了吗?明白就点个头。” “唔!唔!”床上的人瞪大了眼睛,用力的点了点头。 禾紫诗送开了手,然后,她就听到,一声足以刺破耳膜的尖叫。 第三十五章 捷足先登 “啊!”一声惊叫从房中传出,几乎惊动整个吕府。 “别叫!别叫!我们真的是李一煊朋友!你看这个!”禾紫诗拿出那两颗白玉珍珠,但是床上的人仿佛一点都认识这东西,仍然不停地尖叫。 “难道找错房间了?”江流云有些疑惑,若真是巧巧应该不至于这么大反应。虽然李一煊之前给他们看过巧巧的画像,但屋内没有掌灯,一时也看不清床上的人的长相。 “喂喂喂!你是不是乌巧巧?”禾紫诗捂住了她的嘴,免得她再发出声响。 “唔!唔!唔!”床上的人拼命摇头。 “那乌巧巧住哪?”禾紫诗抽出短剑横在她脖子边,送开了手,一脸凶相地问道。 一看到泛着寒光的兵刃,床上的人就不敢再叫了,结结巴巴地说道:“她,她就住在隔壁。” “竟然被骗了!”禾紫诗回头横了江流云一眼,仿佛在说“看你干的好事!” “这怎么怪起我了?”江流云指着自己,有点无辜。若那胖家丁在那种情况下还想着骗人的话,那么吕翰应该考虑考虑给他升职加薪了。 其实胖家丁并没有说谎,只不过他口中老爷新娶的小妾并不是他们要找的人,因为吕翰在娶了乌巧巧后又娶了一房小妾。 “赶紧走,已经惊动了护卫。” 两人没有再犹豫,丢下床上的人就退了出去。 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再问什么问题,只能直接掳走再说。可是当他们一脚踢开隔壁房间的大门时,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又被骗了!”禾紫诗暗骂一声。 “先撤退!”江流云沉声道,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好胆,竟敢夜闯吕府!把命留下。”一声大喝从不远处传来,一个手持鬼头刀的男子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我来!”禾紫诗仿佛变得有些兴奋,直接抽出长剑迎了上去。 “别恋战,赶紧走!”江流云想要伸手阻止他,但却只抓住了她的衣角,只能看着她和持刀护卫战成一团。 但好在,那个护卫实力并不是很强,虽然也是修士,但左不过炼气中期,或许连江流云都不如,更别说后期的禾紫诗。但吕府中还有个炼气巅峰的吕翰,若是被他堵住,那他们两个想走就不容易。 然而,什么不好偏偏就来什么,就在江流云想上去帮忙的时候,就听到一道平静中略带怒气的声音: “想走?你们把我吕府当什么地方了?” 寻声望去,一个穿着白色睡袍的男子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手拿一把柳叶刀,不是吕翰还能是谁? “这下糟了!” 江流云心中暗道。 另一边禾紫诗已经占了明显的上分,道看到吕翰出现,也不敢外纠缠,一剑逼退对方,退了回来。 “现在怎么办?”两个人背靠背戒备着。 “还能怎么办,跑呗!”江流云苦笑着说道。 吕翰走到十步外的地方停住。脸上看似平静,嘴角却不自觉抽动了几下,仿佛有难以压制的怒火。 “上次找了个先天高手来,这回却只找了你们两个杂鱼,这是越来越看不起我吕某啊!” “上次?先天高手?”江流云有些迷惑。 “哼,对付你个老乌龟哪需要什么先天高手,我一个人就足够了。”禾紫诗仿佛十分在意“杂鱼”这个词,出言回击道。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你就别添乱了。 江流云心里着急,要是在这样发展下去,他们可真是走不了了。 “好!”吕翰怒极反笑,“李一煊掳走了我的侍妾还不算,还打起了别的注意。我就看看你们有几斤几两!” “等等!”江流云脑子转了转,忽然笑着说道:“这里面可能有一些误会。” “误会?” “对!”江流云赶紧道:“我不知道您口中的先天高手是谁,但肯定和我们没关系,我们,我们也只是受人挑拨才会擅闯贵府,但好在没造成损害,不知可否放我们离去?” 吕翰一挥手,冷哼一声:“真当我是三岁小孩,真有什么误会,也等拿下你们再说!动手。” 一声令下,府上的护卫就冲了上来。 “我就说跟他费什么话,还不是要打。那些人交给你,这个我来!”说完就直接拔剑朝着吕翰冲过去。 喂喂,这种事不应该我做吗?到底谁才是男子汉啊! 江流云看着朝自己冲过来的护卫,感觉受到了鄙视,稍微动了两下,就掀翻了一个护卫,夺过了他的刀。 这些护卫虽然长相凶悍,但却没有一个能在他手中撑过两招,简直连黑山寨里普通的汉子也不如。 说来也不奇怪,这些护卫供职于吕府,背后又有王府作大靠山,平时鼻孔朝天,养尊处优惯了,哪还有什么战斗力,就连护卫中的几个修士也是一样。要不是他不愿意伤人,此刻早已血流成河了。 所以看起来江流云被团团围住,但真正与他交手的只四五个个人,还在他的承受范围内。但他想要脱身出去也是不易。 而在另一边,局势就不容乐观了。 禾紫诗虽然也是同阶中的佼佼者,但对上炼气巅峰的吕翰还是有些吃力,几招以后就落入了下风,只能勉力抵挡,形势岌岌可危。 终于,吕翰找准机会,一刀劈下。禾紫诗挥剑去挡,但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两条手臂都有些发麻,整个人被劈得连连向后退去,险些跌倒。 吕翰一招得手便不饶人,一步夸过一丈的距离,抬手又是一刀。 禾紫诗再想要挥刀去挡时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刀锋落在身前。 只听一阵金属相交的声音,刀锋从禾紫诗身上划过,将黑色夜行衣划出一道大口子,露出了里面东西,在月光下泛着金光。 “金丝甲?!”吕翰惊喝道。 禾紫诗没有回答,脸上满是怒气,仿佛对自己刚才的表现有些不满。 禾紫诗深吸了一口气,将衣服微微合拢,遮住里面的东西,提起短剑又冲了上来,剑势一变,竟然是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剑法。 “等等!”吕翰喝道,但回答他的只有一柄剑。 吕翰无法,只得挥刀去挡。但他越是抵挡,越是心惊。并非是因为对方有多厉害,而是这套剑法他有些眼熟。 又过了十几招,吕翰灵光一动,终于想起了这套剑法的来历,顿时满头大汗,不惜硬挨一剑,抽身退开。 “等等,我有话说!”吕翰伸出手阻止了想冲上来的禾紫诗,看到不远处还战成一团,又喝道:“住手!都给我住手!” 哪些护卫听到了这话,纷纷收起了兵器。只留下一脸茫然的江流云。 “怎么回事?”江流云看向了这边。 “不知阁下是谁?”吕翰拱手道。 禾紫诗冷哼一声,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吕翰沉默了一会,然后笑着说道:“无妨,无妨,刚才的事只是一场误会,我们不妨坐下来把话说清楚!” “这不是我刚才说的话吗?”江流云心里道,然后看看禾紫诗,又看看吕翰,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谁和你误会,今天不分出胜负不许走!”禾紫诗不依不饶。 一听这话,江流云就急了,给她使了个眼色,悄悄说道:“办正事!办正事!” 然后江流云一步挡在了她身前,说道:“谈谈是可以,不过你先说说乌巧巧去哪了?” “真不是你们干的?”吕翰诧异道。 “废话,当然不是!”禾紫诗抢先说道。 吕翰听了这话没生气,反而笑着说道:“昨天晚上一伙人闯了进来,将巧巧直接抓走了,为首的是一个先天高手,我也没能留住他们。” “那你可看出他们的底细?” “没有,他们使的仿佛不是这一带的路数。” 江流云沉思了一会,又问道:“那四天前是不是你雇佣芒山三盗去暗杀李一煊?” “不是!我甚至都不知道这件事。”吕翰赶紧利落的回答道。 “是这样啊!”江流云自言自语道,“难不成还有第三伙人?他们又为什么要袭击李一煊,抓走巧巧?” 线索太少,一时间他想不出什么头绪,索性也就不想了,抬起头,笑着说道:“现在谈也谈完了,可不可以放我们走了?” 吕翰看着二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开口道:“请便!” “那告辞了。” 江流云拱了拱手,拉着一脸不情愿的禾紫诗就离开了。 吕翰果然没有阻拦,只是呆呆地立在原地,口中喃喃道:“金丝甲…弄月剑法…” 第三十六章 一封信 河畔,江流云和禾紫诗并肩走着,月光如水,将二人的身影拉长。 “你……”江流云开口,打破了沉默。 “不许问!”禾紫诗直接打断了他。 “好吧。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不好办!”禾紫诗干脆的回到道:“涉及到先天高手,已经不是我们两个人能解决的了。还是先把这里的情况告诉李一煊吧,或许只有借用清溪阁的力量才有可能救出巧巧。” “只怕这样就更难办了!” “谁又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禾紫诗感叹了一声。 江流云也赞同地点了点头,说道:“也许那些人的目标从来都是李一煊,不管是那次袭杀还是掳走乌巧巧,恐怕都是冲着他去的。只是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 “那就得问问他自己了。”禾紫诗扣着双手打了个哈切。 “也只能这样了。”江流云叹了口气,看了看天色,又道:“赶紧先回客栈吧,明天也许还要跑一趟清溪阁。” “嗯!” 禾紫诗点了点头,加快了脚步。 赶回艺馨楼的时候已经是丑时,四周万籁无声,只有明月相伴。 两人直接翻过了院墙,蹑手蹑脚地摸到了自己的房前。 “晚安!”推开房门前,江流云忽然撇过头说道。 禾紫诗顿了一下,嫣然一笑,说道:“晚安。” 月光如水,倾泻在她脸上,仿佛给她蒙上了一层轻纱,令江流云都有些看呆了。 曾几何时,他也曾无数次拥有过类似的笑容,只是…… 江流云摇了摇头,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却发现,禾紫诗不知何时已经进入了房间。 “哎,我在想些什么!” 江流云自嘲地笑了一声,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一夜无话。 第二天,江流云还在酣睡时,一阵敲门声惊醒了他。 “臭小子,醒醒!”三当家尖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江流云挣扎着爬了起来,一开门就看到三当家硕大的脸和肚子。 “什么事啊!三当家。”江流云打了个哈切。 “喏,”三当家举起一封信,道:“昨天寄来的,可是你小子一直不在,我就帮你收了。” 江流云接过信封,反复翻看了一下,发现除了正面写有“江流云收”以外什么信息都没有。 “谁会给我寄信?”江流云心里疑惑,将信封拆了开来,里面只有一张短笺,上面写到: 明日亥时,西郊城外,十里凉亭。吾将略备薄酒,与李一煊君侯君大驾。君若来之,吾不胜欣喜;君若不来,则憾之甚矣! 字迹潇洒飘逸但又透露着些稳重,虽只寥寥三四行,却将江流云的睡意全打消了。 “写了什么?”看到江流云脸色变得凝重,三当家忍不住问道。 “您自己看吧!”江流云将信交给了三当家,自己敲响了隔壁的门。 “快醒醒,有大事!” 过了半晌,屋内才有动静,叮叮咚咚。 江流云在外面等的不耐烦,正想再次敲门,门就被打开了,露出了里面的禾紫诗,仍然是一身白衣,但头发却乱糟糟地披在肩上。 “什么事?”禾紫诗揉了揉眼睛说道。 “额…”江流云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从三当家手中夺过信封,道:“你自己看吧。” 禾紫诗接过信笺,扫了一眼,然后反复翻看着,一脸迷惑,道:“这是谁写的?” “不知道,没有署名。我估计就是绑架乌巧巧的那伙人。” “可是李一煊怎么又和他们搞在了一起?” 江流云沉吟了一会,道:“有两种可能。一是李一煊本就是和他们一伙。二就是李一煊也在他们手上。不过我相信李兄不会骗我们,那么……” “可是他不是在清溪阁吗,怎么又会到那些人手上了?” “这或许就是他们绑架巧巧的原因了。”江流云整理了一下思绪,又道:“虽然这封信看起来很诚恳,但字里行间都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味道,可以说是一种威胁,他们在用李兄的性命威胁我们前往!” “喂喂喂,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一直在旁边干瞪眼的三当家嚷嚷道。 江流云看了禾紫诗一眼,看到对方微微点了点头,便将这几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嘿,我说你小子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还当我是你三当家吗!”三当家假装生气道。 “我错了,三当家,您给出个主意吧!”江流云陪笑道。 “嘿,这种事还得看我。”三当家沉思了一会,忽然抓住了什么,笑着说道:“既然你们说他们的目标是李一煊,那你们有没有想过,既然他们已经抓住了他,为何还要用他来威胁你们前去?” “您的意思是?” 三当家看了他们两个一眼,摸了摸一撮长胡子,说道:“我在想,他们真正的目的可能并不是李一煊,而是李一煊身上的某些东西,或者是他知道的一个秘密。他们抓住李一煊后并没有找到想要的,所以才会盯上了和他走的最近的你们。” 江流云听了这话,一锤手,恍然大悟道:“对哦!这样就解释得通了。” “他之前有没有交给你们什么东西?”三当家说道,一双眼睛忽然变得尖细。 江流云想了一下,忽然看向了禾紫诗。 禾紫诗被江流云看着有些发慌,说道:“你看我干什么?”话刚说完,忽然想到了什么,匆匆地跑回了房,又跑了出来。 “这个!”禾紫诗将两粒白玉珍珠捧在手上说道。 “只有这个?”三当家捏起一粒珍珠,放在眼前,对着太阳仔细观察,过了一会道,“极品!极品!这种档次的珍珠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只不过…”他话风一转,摇头道:“这颗珍珠再漂亮也只是凡品,恐怕还入不了先天强者的法眼。” 三当家将珠子还给禾紫诗,道:“他只给过你们这东西吗?” “就这些!”禾紫诗道。 三当家想了一会,又拿起珍珠观察,喃喃道:“难不成它还有什么秘密?还是我猜错了?” “先不说这个了,现在该怎么办?信上的日期就是今天晚上了。” “你打算怎么办?”三当家反问道。 “我?”江流云指了指自己,道:“肯定是要去啊!” “我也是!”禾紫诗附和道。 “不行,你不能去!”江流云一口否决。 “凭什么?”禾紫诗不满道。 “对方邀请的是我,又没请你!” “珠子还在我手上呢!” “李一煊救过我,我去是报恩,你又凭什么去?” “我喜欢多管闲事不行啊!” “这次可不是儿戏,对方是先天高手,一个弄不好我们都得死!” “先天高手又怎么样!又不是没见过。再说了…”说到这禾紫诗抱着肩膀,一脸鄙夷道:“就你这点实力,去给他们塞牙缝吗?” “我……”江流云一口气被噎住,恨恨道:“你狠!” “咳咳!”一旁的三当家清了清嗓子,笑嘻嘻地说道:“我老头子还在这呢!要打情骂俏回屋去!” “谁跟他打……哼!”禾紫诗话说到一半停住了,瞪了三当家一眼。 三当家浑不在意,笑着道:“我这有一个注意,不知道你们想不想听?” “说!” “您说。” 第三十七章 赴约 西郊城外,十里凉亭。 李一煊坐在一张泛着青光的石凳上,盯着对面的人,双眼毫无波动。若是熟悉他的人在这,必然知道这是他极度愤怒的表现。 此刻的他只恨自己太鲁莽,中了对方的圈套,不仅没能救出巧巧,连自己都身陷敌手,或许还要连累江兄,禾兄。 他想要挣扎,但是浑身无法动弹,连转过头也无能为力,只能努力的转动眼珠,用余光来看身边的人。 他身边坐着的正是乌巧巧,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人。今夜的乌巧巧一身淡绿色衣裙,脸上尤有泪痕。她虽然能动,但却不敢动,因为她知道对面的这个笑吟吟的人有多可怕。 对面身着净衣的男子看了看二人,忽地一笑,极尽儒雅。 “今夜美酒与佳人俱在,李兄还是莫要辜负的好。” 说着,他挽起衣袖,将李一煊面前的酒杯倒满。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见了,只怕会以为是两位才子在赏月饮酒对诗。 “今日只要能得到在下想要的东西,必不为难二位。” 锦衣男子自己小啄了一口又放下酒杯。 李一煊仍是直直地盯着他,毫无波动。 “李兄何必如此。在下脸上莫不是有花?”说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确定了自己脸上没有花,又笑着说道:“想必李兄的朋友已经在路上了,此间事情很快就能了了。” 话毕,四周又是一片寂静,只有几只青蛙在“咕咕”地叫着。 锦衣男子一个人自斟自酌自语自乐,完全不在意对面还坐着两个人。 他喜欢这种感觉,就仿佛所有的事都在他掌控中。 “咦!”锦衣男子放下了酒杯,眼睛看向了密林深处,道:“看来客人终于到了!”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人影从黑暗中缓缓浮现,一身深色衣服,就仿佛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来人一步步走进,直到停在了凉亭前。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正是江流云。 江流云一眼便认出了李一煊,只是看他的样子,似乎是不能动,而他对面的男子,咋一看下竟有些眼熟,仔细想了想,赫然是前几日夜晚入住到艺馨楼的人之一。 他就是那个先天高手? 不,不像。看他的样子顶多比自己大一两岁。应该还到不了先天境界。 但这里又没有其他人,他若不是先天高手,又有什么凭依来摆下这鸿门宴?陷阱?暗器?毒? 对了!他那两个同伴呢?那两个人看起来倒像是先天高手,难道他们是埋伏在周围? 一刹那,无数信息从江流云脑海闪过。 锦衣男子将酒杯拿在手中,笑着说道:“月色尚早,兄台不如坐下喝几杯。” “不必!”江流云又向前走了一步,踏在了石阶上,“有什么目的直接说吧。” 听到这声音,李一煊浑身一震,想要瞥过头却办不到,只能用余光搜寻着声音的主人。 “好!”锦衣男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兄台爽快,在下也不废话了。兄台身上有一样东西,在下志在必得,只要交出来,我必不为难你们。” “你说的可是这个?” 江流云伸出一只手,手上托着一粒珍珠。 锦衣男子目光一凝,呼吸也变得粗重了一些,但随即又平静了下来,笑着说道:“兄台果然聪慧,一眼就看出了这粒珍珠的不同。只是为何只有一颗?” “自然是防止你出尔反尔。” 锦衣男子轻笑了一声,道:“可是我这里有两个人,你只用一颗珠子就想要全都换走,岂不是想的太美好了些?” “这…” “还是说你只想救一个人?”锦衣男子打断了江流云的话,笑吟吟地说道:“好吧,我们一桩生意归一桩,既然你只拿来了一只珠子,那便只能救一个了。你选哪个?” “你……”江流云有些恼怒,眼前之人满脸笑容,说话时就像在和讲生意,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被带进了他的节奏里。 “这个清溪阁少阁主想必和你有很深的交情,你救他合情合理。”他走到李一煊身边,像是介绍一件货物一般,接着又走到乌巧巧身边,道:“而他旁边这位姑娘也是生得楚楚可怜,若不是为了正事,我也不愿如此做。你若是选择救她,当也能称得上英雄救美。若是我必然选择救美人,不知道兄台怎么选?” 江流云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两个都要。” “哦!”锦衣男子眉毛一扬,笑道:“可是我说的不够清楚?一颗珠子只能换一人。” 江流云又向前走了一步,说道:“若是今天不救走他们,那么你再也别想知道另一颗珠子的下落。” 锦衣男子又拿起杯酒,抿了一口,道:“看来你的倚仗很大啊!” “另一颗珠子在别人身上,若是今天见不到我们三个完好无损的回去,他便会带着珠子离开。” “呵呵,看来是我的筹码不够多!”锦衣男子看向了江流云身后,笑着说道:“不知道再加上这两个人如何?” “砰”“砰”两声闷响从身后传来,江流云回身望去,满脸不可置信。 只见倒在地上的两个人正是三当家和禾紫诗! 第三十八章 变故 “怎么回事?” 江流云惊骇道。 按计划你们两个不是应该在外面先埋伏着吗?怎么倒是直接被揪了出来! 江流云一步跨过,想要扶起他们,却被一个高大的人影挡住了。 “滚开!” 江流云运起真气,直直一拳便朝那人打去,但却仿佛打在一堵墙上一般,纹丝不动。 那人只是反手轻轻一撩,江流云便感觉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道传来,整个人被震退了四五步。 “好强!” 借着微微闪动的烛光,他看清了面前之人,身高八尺有余,满面胡须,正是同那锦衣男子一同到来的人之一,一个先天高手。此刻正满脸讥笑地看着他。 “唔!唔!唔!”地上的禾紫诗也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连说话也不能够,只能不断地朝江流云使眼色,仿佛在说:“跑!” 江流云直接忽视了这个眼神,但也没有继续动手,只因他们两人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根本没有获胜的可能,更别说背后还有一个实力未知的人。 他转过身,又面对着锦衣男子,因为他觉得眼前的才是主事之人,虽然他看起来更年轻。 “你想怎么样?”江流云问道。现在的局面已经无法更坏了,他反而平静了下来。 “虽然阁下不讲诚意,但我却不能如此,所以我们的交易还要进行下去。只不过现在我手上有四个人,而你只有一颗珠子。”锦衣男子脸上仍然挂着一丝笑意,拿起酒壶想给自己添满,却发现酒壶已空,一脸遗憾地说道:“哎呀呀!如此有趣的时刻却没酒了,真是可惜,可惜!” 江流云微怒,对方明显在戏弄于他,却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真是令人作呕。 一直定住不动的李一煊仿佛也被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满面通红,青筋爆出。 “好既然你让我选,那我就选她!” 江流云沉默了一会,然后伸手指向了地上的禾紫诗。 “好!”锦衣男子拍手道:“我最喜欢不拖泥带水的人!既然……” 然而他“然”字还没说完,眼角的余光就看到一直坐着的李一煊忽然爆起,并指朝自己喉间袭来,刹那间,他只来得及微微侧身,避开这一指,留下几缕青丝被指尖上环绕的真气削断,在空中转了几圈,无力地飘落在地上。 一击不中,李一煊微微诧异,但紧跟着,一掌拍在石桌上,抬起双腿朝对方踢过去。 这回江流云把握住了机会,曲指一弹,一粒弹丸便射向了锦衣男子。 锦衣男子抬起右手,强行挡住了袭来的两脚,但却也没有空间避开江流云的暗器。他左手微张,企图直接收了这弹丸一样的东西,哪知这弹丸仿佛是泥做的,刚一触及手掌便碎裂了开来,随即一股惊天的恶臭便传了开来,直熏得锦衣男子脑袋发昏,就连一边的李一煊也没能幸免。 “好机会!”趁着锦衣男子微微失神的时刻,李一煊屏住呼吸,一瞬间又打出了三招。 第一招将他的防御打散,第二招紧随其后,印在了他的胸口,第三招当他想要擒拿下对方,好作为交换筹码时,却发现,一双纤细、枯槁的手出现在他面前,代替了锦衣男子,和他对了一掌。 “砰!” 一股巨力直接将李一煊打飞,撞在了凉亭的一根立柱上,将之撞得凹陷了进去。 “一煊!”乌巧巧惊叫了一声,扑了过去。 “咳!咳!” 李一煊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只觉得手臂都要被震断了,一口气血不断上涌,最后喷了出来。 他抬头望去,发现伤了自己的人仍在原地,不,不能说在原地,因为他能看到的只有对方的上半身! 而在江流云的视角里,就在李一煊要发出最后一击的时候,一个长条形状的人忽然从凉亭顶端出现,不知怎么下半身还在凉亭上,上半身却诡异的折到凉亭里面,和李一煊对了一掌。 “又麻烦吴老了!”锦衣男子左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说道,但随即,他瞪大了眼睛,疯狂地将手拿开,撑着栏杆,作呕吐状。 “少主,没事吧?”长条老者将下半身也收了回来,关切道。 “无妨!”锦衣男子摆了摆手,强忍住臭味,朝江流云看过来,眼神犀利,放肚子有火药喷出,直看得江流云一哆嗦。 “这恶臭丸可是三当家给我的,有什么事找他!” 江流云心里暗道。 锦衣男子收回了目光,又看向了李一煊,抽出了自己的长剑,朝他走去。 “没想到你给了我这么多惊喜!” 他的脸上仍有笑意,仿佛除了刚才恶臭缠身之外,没有什么能令他失去风度。 长条老者也跟着走去,附在他耳边说道:“少主,他刚才应该是临阵突破到先天了,所以才能抵抗蚀骨散的药力” “原来如此。”他脸上的笑容更甚了,仿佛发现了什么十分有趣的东西,但转而又摇了摇头,将剑悬在了李一煊身前,道:“如此的天赋,真叫我舍不得杀,只可惜……” “别杀他!”乌巧巧扑倒在了李一煊怀中,挡住了剑锋。 “求你别杀他,你,你要杀就杀我吧!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求求你放过他!” “哼。”锦衣男子轻笑了一声,道:“由你而起?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 “巧巧,别说了!”李一煊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抱得更紧了些,“能和你死在一起,我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一煊,你……”乌巧巧回头看着他,眼中带着泪珠。 渐渐的,眼泪从她眼眶中消失,她的眼神变得清澈,坚定。 从没有哪一时刻,乌巧巧如此零距离地接触着他,不再有世俗常伦约束着她,不用再担心别人的目光,哪怕下一刻就是死,但能拥有这一瞬,也就足够了。 “哎,真是让人感动,感动得我都有些下不去手了,不过你们放心,送你们下去后,我会很快找人去陪你们的。” 这一次,他难得的没有笑。 “既然下不去手,那便不下手就是了!” 忽然,一道缥缈的声音传入了众人的耳朵,似在身后低语,又像是山谷回应,让人琢磨不透。 听到这声音,锦衣男子整个一怔,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无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