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命不久矣的少年 “抱歉……”长髯老者的眉头紧锁了许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满脸的歉意。 老人身处在一间简陋的茅草小屋内,背后的货架之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房间内药香四溢。 “大夫求您再好好看看!人命关天啊!” 说话之人是个青年,身材颇为壮硕高大,此刻正站在老者的对面,脸色十分的难看。 而在青年的左手边,坐着一个少年。 幽瞳深邃,异常迷人,透露出一股难以揣测的神秘。 纵观其整个身形,最惹人瞩目的却是他那裸露着的上半身。 倒不是说身材有多好。 而是他那白嫩的肌肤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暗紫红色斑块,呈不规则分布,如同死人身上才会出现的尸斑,无比的骇人。 “你们还是再找别人看看吧……”老人紧盯着少年身上的异状,再一次摇了摇头。 “没时间了!再拖下去少爷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 说到此处,壮汉猛然意识到了自己的乌鸦嘴,赶忙止住了话头,转头望去。 只见那幽瞳少年却是一脸不合时宜的平静,仿佛他们在谈论的话题跟自己毫无关系一般。 “那我也没有办法了啊,毕竟我连小公子身上这到底是什么毒都认不出来。”老人的表情有些难掩的惭愧,坦言道。 “那要不把你知道的解毒法子都挨个试一遍?说不定就有效了!”壮汉难得灵光一现,赶忙说道。 “这怎么能行,乱用药说不定会加剧病情的。” “那也比什么都不做强。”面对老人的反对,壮汉开始明显的有些不耐烦了。 “绝对不行,万一出了事情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老人的语气十分的坚决,摆明了这件事没半点商量的余地。 “妈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TMD算什么治病救人的大夫!!” 壮汉再也无法压制心中的怒火,猛地一脚踹翻面前书案,冲上前一把便揪起了老人,举拳便要揍。 老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的是目瞪口呆,根本来不及去作出反应。 “铁木!!”一直沉默的少年此时突然厉喝一声。 黑发乱舞,气势凌人。 在听到少年的喝斥之后,那名暴躁的壮硕汉子居然立刻惶恐的止住了已经悬在半空的拳头。 虽仍旧满脸的暴躁和愤怒,却也只得不甘的松开了老人。 “老先生,实在对不住,他这人就是这个臭脾气,还请您别在意。”幽瞳少年起身推开被他称作铁木的同伴,走上前羞愧的替老者理了理凌乱的衣衫。 接着又将那张被壮汉踢翻的桌子摆正,这才不急不缓的披上了裘袍,挂上了身旁的那柄青锋。 而在袍子和青锋长剑的下面,压着的是一个有少年半个身子高的大竹筐,封的很严实,也不知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不管如何,还是要谢谢您,我们就不耽误您时间了,先行告辞了。”少年冲着老人拱手作揖,背起竹筐便向着门外走去。 “可是少爷……”铁木还想要说些什么。 “少废话,走了。”少年头都不回的打断道。 见状,壮硕汉子也只得悻悻然的跟着离开了茅屋。 只留下那名古稀老者愣愣发呆,仍旧没从刚才的惊慌之中缓过神来。 屋外,大雪纷飞,满眼的粉妆玉砌。 少年望着落到手心飞速消逝的雪花,嘴角泛起的竟是一丝释然的笑意。 偏头望向并肩而行的铁木,只见他仍旧是那副眉头紧锁的苦闷模样。 “怎么,吼了你两句就伤到玻璃心了?”少年笑着调侃道。 “少爷!你怎么还有心情笑!”望着一脸无所谓笑容的少年,铁木愤愤然道。 “还有没有天理了,笑都不允许了。” “你难道就不知道那些剧毒早晚会要了你性命的吗?” “我又不傻,那些混蛋们给我下毒的目的不就是要我死嘛。” “那你还……”铁木对于少年自出事以来表现出的平静十分的不理解。 “问题是哭丧个脸也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啊,安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嘛。”少年像是哄小孩一般拍了拍壮汉的肩膀安慰道,这副反差极大的画面倒是有些喜感。 铁木不再言语,只是低着头心事重重的走着,过了许久,才终于弱弱的问出了自己内心最害怕也最不敢去多想的那个问题。 “可若是没有路呢……” “没有?没有便没有呗,不就是一死嘛,有什么大不的。” 出乎壮汉的意料,身旁少年回答的竟是无比的轻松,语气中没有半点强装出的镇定,而明显是一种完全发自真心的流露。 很难想象,这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就在铁木心思流转之际,背后突然一个呼喊声毫无预兆的响起。 “小公子,你等一等!” 是方才的那个大夫。 “老先生,您还有什么事吗?”望着气喘吁吁跑到面前的老人,少年礼貌的问道。 “小公子是这样的,我突然想到有人一定能解你身上的毒。” “什么?是谁?他在哪?”壮汉闻言精神一振,情不自禁的再次上前抓住了老人的衣领,急切的追问。 当注意到老人脸上那副恐惧的表情时,壮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松开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对不起啊大爷,你快说,到底谁能救我家少爷。” 老头儿仍旧满脸畏惧的盯着壮汉,小心翼翼的躲到少年的一侧,这才稍稍安心,缓缓的开口道:“那些大宗门的修仙者们肯定能救小公子的。” “修仙者?”壮汉听罢眉头却再次不自觉的紧锁,明显很是失望。 周遭的雪花愈下愈凶,状如鹅毛。 “可是那些修仙宗派的山门所在地寻常人根不就找不到啊,难道老先生您知道?”少年疑惑的问道。 “小公子玩笑了,我一介寻常的乡野大夫怎么可能知道,不过我们这里的镇子上每年都会有一个叫“云鹤宗”的修仙大派来招收弟子。” 老人解释的语速很快,不敢丝毫的拖泥带水,看情形是唯恐再引得那个急脾气的后生发火。 “云鹤宗?”少年轻声嘀咕了一句。 “嗯,到时候你只要去到镇子上应该就可以见到那些修仙者了,以他们的神通肯定会有办法的,但至于愿不愿出手相助那我就不知道了。” 老人说完,下意识的盯向壮汉,警觉的有些好笑。 “那请问老先生,这个云鹤宗什么时候去镇上招收弟子?”少年问道。 “宗门的考核两个月前已经过了,不过听消息说还会有一个很厉害的长老单独收徒,时间正好在四天以后。” “太好了少爷!那应该来得及!”一旁的壮汉听到这里,面容之上终于第一次展露出了欣喜之色。 虽不知那些神秘的修仙之人到时究竟会不会帮忙,但好歹算是有了希望。 “我说什么来着,车到山前必有路!”少年脸上的笑容也是愈加浓郁,再次对着老者作揖表示感谢。 裘袍之上的积雪抖落了一地。 见到这个正值大好年华的少年,能因自己的帮助而拥有了获救的希望,老人枯槁的面容也忍不住笑出了一条条纵横的沟壑。 他很喜欢此时的这种感觉。 或许也正是这种帮到别人后所带来的成就感,支撑着他坚持行医数十载。 天空之中,雪依旧在下,却难得有几缕阳光穿过了云层,给这片冰天雪地带来了些许的暖意和希望,不再是那么拒人千里。 第二章 云鹤宗收徒 四天后,青牛镇,落日广场。 古朴而又粗糙的八角形擂台中央,青石地砖之上,刻画着一面由无数诡异符文组成的繁琐阵图。 散发着一股远古的气息。 四五十个身影此时正排着长队,井然有序的踏入其内。 这些人中有尚未及冠的少年,也有满脸胡茬的大叔,年龄差距很大。相貌打扮也各有不同。 每当有人进入,那阵图之上的符文便会自动爆发出强烈的青色光芒,不约而同的向着阵法中央汇聚而去,最终形成一道无比刺眼的白色光柱,冲天而起。 犹如一道倒降的神旨。 但只是刹那,充裕的光芒便会如同昙花一现一般,迅速消散,融于天地之间,使阵图重新恢复平静。 而其中的人影,也会随之消失不见,踪影全无。 只剩下一片的空灵。 这般毫无道理可言,如同变戏法一般的神奇异像,看的外围那些凑热闹的群众一阵阵惊呼叫好,只恨自己没再多生出两只眼睛来。 “唉……”不同于场中所有人的大惊小怪,传送阵旁边站着的一名老者竟突然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此人身着黑白两色道袍,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短小的八字白眉透露出几分慈祥和温柔,就如同邻家长辈一般,让人止不住的想要亲近。 “你叹什么气?” 回应之人也是一位老者。 完全不同于八字眉老者的慈眉善目,这家伙的面貌简直可以用惊悚来形容。 面色惨白,眼神阴冷不说,单是那道触目惊心,从脑门直达脸颊的深深疤痕,便可让许多人望而生畏。 再加上那口裸漏在外一半,如同鲨鱼般参差可怖的碎齿,简直就像是地狱索命而来的修罗。 很难想像,他究竟经历过些什么。 “你知道我叹息什么。”八字眉老者眼神复杂的瞥了一眼身旁同伴。 闻言,疤面老人没有再去接话,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的队伍,笔直的身形挺拔的像一把遒劲的钢枪。 “师弟,要不这次考试就降低点难度吧?”八字眉老人语重心长的劝到。 “降低难度?为什么?已经够简单了。”疤面老者的嘴角似乎有些漏风,发出的声音十分的怪异。 “简单?!我的好师弟,咱们俩的语言体系是不是不太一样啊?十七年都没一个人通过,你管这叫简单?” “那是他们太废物。” “明明是你准备的那些试题太变态了好吧。别说他们了,就连我都过不了。” “我又没说你不是废物。” 谈话间,疤面老人始终未瞥身旁同伴一眼,如同是在和空气交流。 “你……好,好,那你倒是说说,偌大个宗门里,谁在你眼里不是废物?谁有十足把握通过你准备的那些变态考题?” “我就可以。”疤面老者惜字如金,言简意赅的给出了答案。 “废话,题都是你自己出的。” “别人出的我也可以,就他这么大的时候。”疤脸老人说罢指着面前人群中一个年龄最小的少年身影无比自信的说道。 “你就……”八字眉老者本来顺口就想说“吹牛吧”的,但当回想起这位宗门三长老的种种传奇事迹时,只得尴尬的又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别说,还真不是吹牛。”八字眉老人心中苦笑道。 “那你也不能拿自己的标准衡量他们啊,毕竟你可是五大宗第一高手啊。” “五大宗第一高手算个屁,我要的徒弟以后起码要是个诸侯王级别,否则我都嫌丢脸。”疤面老人认真的说道,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疯了,彻底的疯了!”八字眉老人摆了摆手,不再愿与他多说。 当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场中,传送阵法持续闪烁着,长长的队伍已经陆陆续续的进了大半。 就在这时,两个身影挤出人群,出现在了擂台脚下。 正是先前的壮汉和黑瞳少年。 从他们满头的汗珠来看,挤过重重人群来到这里没少费功夫。 “应该就是他们了!” 壮汉目光紧盯在擂台之上的两位道袍老人身上,甚是欣喜。顾不上擦去脸上的汗水,抬脚便欲上前。 但才刚刚一只脚踏上擂台,就又被身后的少年给拽了下来。 “少爷,怎么了?”壮汉扭头疑惑的问道。 “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啊?为什么?”壮汉不解。 “废话,就你那臭脾气一言不合肯定会把人家惹毛的,我可不想被你连累丢了小命!” 言罢,少年不再废话,径直朝着擂台的中央走去。 那披裘袍的背影有着几分潇洒。 留下那壮硕青年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一脸的忐忑担忧。不自觉的攥紧了手边的衣角。 “二位前辈,打扰一下,请问你们是云鹤宗的修仙者吗?”少年走至二位老者面前,拱手作揖,礼貌的问道。 冰冷如野兽的瞳孔终于转动。 疤面老者将视线定格在了少年的身上,稍稍上下打量,最终停留在了他身后的那个密闭背篓之上,若有所思,却始终一言未发。 被眼前古怪老人这么盯着,不知为何,少年竟有种被人看穿一切的错觉。甚至仿佛是赤身裸体站在那里给他审阅一般,不由得有些难堪。 好在另一位老人及时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打破了那种尴尬的感觉。 “没错,小家伙你有什么事吗?”八字眉老者温柔的笑问道,没有半点上位者的架子。 “哦,是这样的,晚辈前几日不幸被人下了一种剧毒,甚是棘手,想请前辈们帮忙看看。” 少年生怕罗嗦会引得二位修仙者腻烦,毫不拐弯抹角的直奔主题。态度虽然恭敬,却是不卑不亢,没有丝毫的畏缩。 “剧毒?来让我瞧瞧。”八字眉老者居然异常的好说话,十分痛快的回道。 这倒是让准备苦苦相求的少年有些措手不及。 愣神过后,少年赶忙卷起衣袖,露出其内密密麻麻的紫红色斑块。 相较于四天前,那些斑块扩大了数倍不止,几乎已经占满了整个手臂,使其看起来像是刚被热水烫过一般。 见到这罕见的病症,八字眉老者眉头微蹙,但却只是片刻便消散殆尽,改为一副饶有兴趣的神情盯着面前少年。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前辈我叫墨幽。” “墨幽,墨家……噢,这就难怪了,我说寻常人百姓怎么会牵扯上这稀有的天蚕毒。”老人恍然大悟,自言自语的嘀咕道。 而一旁的疤脸老者在听到“墨家”二字时,脸色明显凝滞了刹那,微不可察流露出的竟是一丝畏惧。 “小墨幽,看来你在家族里的日子并不好过啊。”八字眉老者慨叹道。 “呵呵,是不太好过……”少年苦笑,神情无奈的挠了挠头。 “那前辈您看我身上这毒……” “放心吧,天蚕毒在我们眼里还并不算棘手。不过你若是再耽误半个月就彻底没救了。” 八字眉老人无比自信的笑道,接着毫不犹豫的便从袖间取出一颗缭绕着淡绿色光芒的丹药递了过去。 “这是三花驭气丹,可以将你体内的毒素尽数逼出,随后再休养个两三天应该就没事了。” 还是出乎意料的痛快。 面对这般直爽的慷慨相救,倒是让少年有些受之有愧的惶恐。 “前辈,那我要怎么才能回报您呢?”少年真诚的问道。 “一颗不入流丹药而已,没什么。”老人毫不在意的摆了摆另一只手。 “可是……” “别可是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救你也是为了自己积善业。”老人又抬了抬手中丹药,示意少年收下便是。 “既然如此,小子也就不矫情了,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能力必将报答!”少年脸色凝重,恭恭敬敬的朝着面前老者深深的鞠了一躬。 然后这才颇为局促的搓了搓手,伸出准备接过这颗救命的丹药。 然而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一只干瘪的手掌抢在少年之前一把夺过了那枚救命的丹药。 第三章 二十分之一 少年和八字眉老者几乎同时诧异的转头,望向那位面容骇人的老人。 皓首苍颜,如凛冬的异鬼。 “小子,这无亲无故的,我们为何要帮你。”疤面老人把玩着手中的丹药,冷淡的问道。 嘴角尽是无情。 “我们?明明是我帮他,和你有什么……”未等少年开口,八字眉老者率先不满的接话。 “闭嘴,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个惺惺作态的家伙,装什么好人。”疤面老者吊梢眼角一挑,突然用十分厌恶的语气打断道。 也不知为何,他对同伴方才那种慷慨相助的行为似乎有着极深的反感。 “嘿!轩辕大尺,你又抽什么风?!”面对同伴的无理取闹,连一向好脾气的八字眉老人都明显有些上火。 “再多废话一句,你求我的事情就免谈了。” “我……”八字眉老者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找回场子,但一想到对方向来言出必行的处事作风,竟立刻便闭上了嘴。 毕竟的确有求于人。 “妈的,这个神经病!”老人也唯有在心中暗骂。 他是想发善心,却绝对不会因为一个陌生的凡人,耽误自己在宗门的要事。 也难怪,这世间大多数人的善良,都是建立在不损害自身利益的前提之下的,所以疤脸老者骂的所谓惺惺作态,也并非全无道理。 “问你话呢小兔崽子,给我一个帮你的理由。” 白发微微飘动,老人眼神未动。 “我会回报你们的。”墨幽再一次十分郑重的保证道,那对浓密的剑眉在认真时显得很是好看。 “回报?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屁孩拿什么回报?” “现在还不能,不过等以后……” “那就等以后再来找我们。”当听到“以后”二字之时,疤面老者再无半点兴致,满脸不屑的拉着同伴便朝传送阵法走去。 擦肩而过,墨幽的背影有些落寞。 此时阵法前的人群已经尽数进入了考场,擂台之上空空荡荡。 “等一等!”少年突然转身,一个箭步拦在了二人的身前。 “小子,我可没旁边老头儿的好脾气,你若是再敢纠缠可就活不到毒性发作了。”疤面老者的脸上,开始出现明显的不耐,竟还有些许的杀意。 “前辈,您说的没错,我们确实只是无亲无故的陌生人,我也没有任何理由奢求能得到你们的帮助。” 墨幽直面着老人恐怖的气势压迫,仍旧面不改色,目光镇定的直视对方,没有丝毫躲闪。 “知道还不滚。” “可前辈,若是我能通过考试,成为您的弟子呢?您应该就不会不管我的死活了吧?”少年诚恳的问道。 “就凭你?”闻言,疤脸老者嘴角冷笑,面容之上尽是讥讽。 “不会不管了吧?”少年对老者的态度丝毫不在意,只是又重复问道。 “若你真能通过那是自然,但就怕你太看的起自己了。” “这就不劳前辈费心了。”少年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满意一笑,拱手抱拳,头也不回的径直走入了阵法之中。 青芒闪烁,耀眼光柱带着少年一同消失。 “唉少爷!你去哪儿?等等我啊!” 台下的壮汉见少年和老头儿们聊着聊着突然进入阵法消失不见,虽一脸的不解,却仍是毫不犹豫的跟着冲了进去。 擂台之上,只剩下了两个老者的身影。 长袍飘舞,满是仙气。 “老家伙,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八字眉老者偏头望向这个师弟,十分不解的问道。 “什么怎么了?” “平时的你没这么爱管闲事啊,况且还是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疤面老者听罢一愣。 的确,是有些不像自己平日的作风。 认真的沉吟了片刻,老人最终给出了一个颇为古怪的答复。 “也许是老天待我一向不公,所以也就看不得别人走运了吧。” “嗯,就是这样,嫉妒罢了。”疤面老人语落再次想了想,最终肯定的点了点头。 “你还真是……”八字眉老者苦笑,实在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这个思维向来不太正常的师弟,只得摇了摇头,不再多说。 两道白髯划过,二人也并肩行入阵法。 自此擂台之上彻底陷入了寂静。 广场内,也只剩那些围观群众意犹未尽的赞叹声还在此起彼伏。 北域大陆,一片未知之地。 从天空之上眺望而去,出现在眼中的是片一望无际的辽阔冰原。 一座座低矮的丘陵交错连绵,向着天际线蔓延而去。其上伫立着无数高大的松柏,身披皑皑白雪,犹如极北之地训练有素的列兵。 这幅冰天雪地的场景,单是用肉眼观望。便能深切感受到其内刺骨的严寒。 可是令人奇怪的是,此时苍穹之巅,那轮巨大圆日却是出奇的炙热。 似是一炉沸腾的钢水,持续不断的燃烧着。 金黄色的刺眼阳光铺撒而下,照射在千里冰封的大地之上,一冰一火形成对比鲜明的对峙,却始终谁都无法令对手屈服。 而那座简单的小木屋就孤零零的建在这片独特的天地之间,显得很是突兀。 屋内正是之前先后步入阵法消失的众人,只是少了那个八字眉的温柔老者,不知何处去了。 “这次的考试一共有三关,期限为十天。”那名疤面老者不带任何表情的说道,声调依旧是十分难听。 对面,一众四五十个考生皆是满脸的期待和兴奋,跃跃欲试。 “至于第二关的入口,就在我身后的房间里。” 老人随手指了指背后,在那里是一扇紧闭着的木门。 “你们只需要找到房门的钥匙,便可以通过。” “那我们要去哪里找?”跟随墨幽同行的,那名叫铁木的急性子壮汉率先开口问道。 “线索就在这里。”疤面老人并未在意铁木的贸然插话,拍了拍身旁的一张破旧桌案。 在桌子的表面,凌乱的摆放着上百颗围棋的棋子,黑白两色,但黑色的明显寥寥无几。 见状,对面考生们皆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这里总共是一百九十颗棋子,白色一百八,黑色只有十颗。待会儿你们要闭着眼睛上前抽取,选中黑色的人我便会提供给你们钥匙的线索,白色一律淘汰。”老人继续不急不缓的解释道。 “那我们一个人有几次机会。”铁木眉头不由得缓缓皱起,再次出声问道。 “自然只有一次。” “什么?!一次!”闻言全场的哗然。 “一百九十颗里抽中十颗,这怎么可能。” “是啊,将近二十分之一的几率啊,也太低了吧。” “况且这完全是靠运气嘛,算什么考试呀!” 老人完全不去理会众人的抱怨牢骚,环手抱胸,闭目养神了起来。 见这位考官如此的模样,众人也都渐渐失去了七嘴八舌埋怨的兴致,互相对视之后,便只能无可奈何的安静了下来。 场中此时一片的寂静,没有一个人愿意率先上前去抽取棋子。 毕竟,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有着二十分之十九失败几率的任务。 第四章 不可思议 等了将近有半个时辰,依旧没有一个考生愿意上前做那个出头鸟。 而疤面老者也是出奇的有耐心,仍旧闭目养神,不见半点的急躁和不耐。 让人毫不怀疑,就算是就这么一直干等个十天,到考试期限结束,老头儿也没任何的问题。 只是那些考生们,却明显的越来越焦躁。 “咚”的一声,脚步重重踩踏木质地板的声音响起。 一个身材瘦小,贼眉鼠眼的少年突然以一个极其踉跄的姿态从人群中冲了出来,险险才定住身形。 “不错,勇气可嘉。”疤面老人猛然睁眼,望了眼身旁的鼠眼少年点了点头说道。 “不是的前辈的,不知道他们哪个不要脸的给我踹出来的!”鼠眼少年满脸的委屈,指着背后的人群喊道。 瘦削的指尖不知因为惊慌还是愤怒,有些微微的颤抖。 “那与我无关。”老人说罢从宽大的袖袍中抽出一个黑色的布条,递了过去。 “为了透明起见,我就不搞什么抽签箱了,你就这么蒙上眼睛抽吧。” “可是前辈,我真的是被……” 鼠眼少年还想要诉苦几句,可当与老人冷若冰霜的眼神对视之后,立刻畏惧的半个字也不敢多说,只能老老实实的接过布条。 怯懦的模样像极了一只战战兢兢的老鼠。 脸上的表情更是比吃了屎还难看百倍。 身后的众人看着这出闹剧,皆是幸灾乐祸,强忍憋笑。 走投无路的鼠眼少年只得在疤面老人的注视之下,缓缓举起手中黑色布条,蒙眼准备系上。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装作一副没系好的样子,忽然取下了布条。 绿豆般的小眼珠滴溜溜的转了转。 最后又看了一眼前方桌子上的棋子,这才再次系上眼罩。 明显,他是在记那些黑色棋子的位置。 可是他这点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在刚刚笔直走近桌边的那一刻,便彻底失去了作用。 因为那疤面老者似是明白他心中所想,突然一挥袖袍,桌上的凌乱棋子便如同接到指令一般,悬空而起,绕着圆圈旋转了起来。 最终晃动着,各自落至一个完全不同于先前的位置。 若是鼠眼少年此时凭借着记忆下手,抽中的肯定会是一颗代表淘汰的白子。 然而他却没有。 因为这小子在戴上眼罩之后,发现了一个令他欣喜若狂的秘密,一个可以让他百分百抽中黑子的办法。 这个眼罩有些漏光!! 虽说看的很是模糊,但已经足够他分辨出面前的白子和黑子了。 为了担心暴露,狡猾的鼠眼少年强压下心中窃喜,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慌乱的摸索了好半晌,最终在围观众人都看的有些厌倦的关口,才缓缓的拿起了那颗决定胜负的黑色棋子。 全场的目瞪口呆,气氛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住了一般。 “淘汰。”可还不等少年想好接下来怎么装出狂喜雀跃的模样,一旁老人带有些许鄙夷的淡淡声音已经传至。 “什么?!淘汰?我明明选中了!”鼠眼少年一把拽下眼罩,举起手中的黑色棋子带着怒意的争辩道。 “小兔崽子神通不小啊,看都不看一眼就知道自己选中了?”老人冷笑讥讽。 鼠眼少年这才意识到自己慌乱之下暴露了,止住了还未出口的辩解,举着棋子不知所措。 “就算你真能装的万无一失,就以为能逃过我的眼睛了?”疤面老者想到面前少年方才的小聪明,不禁自己都觉得很是好笑。 真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滚吧。” 面对老人冰冷的无情催促,鼠眼少年的神情终于彻底的化为沮丧,放下黑色棋子,眼神暗淡的朝着来时的传送阵法走去。 第一个出局者在开场不足一个时辰便已然出现。 外面的寒风愈加的凌厉,屋内每个角落都散发着冰冷。 “我再重复一遍,闭着眼睛抽,不自觉作弊的下场和他一样。”老人指着被淘汰少年的落寞背影恶狠狠的说道。 最终鼠眼少年的身影彻底消失于阵法,场中再次陷入寂静。 只是每个考生的脸色,都又愈加难看了几分。 “这算哪门子的狗屁考试!根本就是耍人,不想让我们通过就直说!” 一想到少爷要靠这种莫名其妙的考试来保住性命,铁木就气不打一处来,终于再也忍受不住,不顾后果的对着老人大声骂道。 全场众人听罢顿时大惊失色,都替壮硕汉子捏了一把汗。 而那个疤面老者对这般不敬话语竟丝毫都计较,只是云淡风轻的吐出一句:“不喜欢走就是了,没人拦着你。” “你TM……”情绪激动的壮汉还要继续破口大骂,却被身旁的少爷拉住,狠瞪了一眼,这才不甘的作罢。 拢了拢有些凌乱的乌黑短发,墨幽突然踏步上前。 “前辈,下一个可以轮到我了吗?”在铁木慌张的目光注视下,墨幽缓缓开口问道。 “随意就是。”老人瞥了眼桌案,恢复了那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表情。 “少爷,他根本就是戏耍我们的,你又何必……” 黑瞳少年伸手打断了铁木的劝阻,莫名其妙的抬头望了一眼残破的几乎所剩无几的屋顶,嘴角划出一道轻松微笑,从容上阵。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自从这幽瞳少年进入房间的第一刻起,就始终在仔细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边观察一边沉吟。 就在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名鼠眼少年身上的时候,墨幽也并没有过多的去在意。 伴随着阵阵地面传出的“吱吱“声,少年已经走至桌前,毫不犹豫的拿起布条遮住了眼睛。 棋子再一次自动旋转,打乱了先前的次序。 围观的人群中传出阵阵的叹息之声,谁也没对这个略显消瘦,并未有什么特别的少年抱有丁点希望。 骄阳刺眼,照射的桌面之上的棋子光华闪烁。 接下来,众人只见墨幽把双手同时放到了棋子之上,没有急着做出选择,而是小心翼翼的摸索起来。 “哦对了前辈,我能不能帮朋友也抽一颗?”带着眼罩的墨幽突然开口问道。 “可以,不过若是只中了一颗你们两个便都被淘汰。”疤面老者想都没想的回道。 “少爷你就别管我了,一个人几率就够低的了!”铁木闻言脸色焦急,对着墨幽喊道。 少年没有理他,继续摸索着。 接着在众人无比惊骇的眼神之中,准确无误的取出了两颗黑色的棋子! “这……这怎么可能!!” “前辈他肯定是偷看了!” “作弊!绝对是作弊!” 众人心中原本还都带着些兔死狐悲的同情,但当看到少年成功抽到黑子之时,尽数转化为了强烈的嫉妒和不满,纷纷出言向老者申诉。 可是那个一向冷厉不近人情的老人,此时居然什么也没说,也不理会众人,只是饶有兴趣的重新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少年。 虽然有些可怖和诡异,但那嘴角挂起的分明竟是一抹微笑。 “有点意思。”疤面老人自言自语的轻声嘀咕了一句。 不急不缓的轻捻了捻手中棋子,少年这才慢慢摘下眼罩。双目重新恢复清明。 “前辈,这上面的数字是什么意思?”没有任何的雀跃与欣喜,冷静望着手中黑色棋子之上的数字对着老人问道。 第五章 神秘考生 “那个是任务的序号,钥匙藏匿地点一共有十个,分别对应着不同的序号,你们俩各自选一个。”老人捋了捋干枯的没有一点生机的胡须,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那我选二好了,给他六。”少年颇为随意的做了个选择,递向老人。 站在不远处的铁木原本还有些难以置信的茫然不解,但当见到老人并未对结果产生异议,便也顾不上去多想,神色欣喜的跑到了二人的面前。 “你二,他六确定?”老人重复问道。 “确定。”墨幽无所谓的脱口而出。 “那好,恭喜你了,六号是唯一的幸运签,钥匙就在我这里。”疤面老人说着直接从袖间取出一把银白色的钥匙,向着刚刚上前的铁木递去。 壮硕少年见状先是一愣,沉吟了片刻,接着脸上的惊讶渐渐尽数化作了狂喜。 “太好了少爷!你拿着这把钥匙直接通过就行了!”铁木伸手准备接过钥匙,然后直接交给墨幽。 “不行。”老人闻言却突然把手一抬,收回了钥匙。 “怎么了?”铁木不解的问道。 “幸运钥匙只能由本人使用,不能交换,刚才你们已经做过选择了。” “这算什么道理!钥匙是我的了,我想怎么处理是我的事!” “可规则是我说的算。”老者说罢指尖一用力,将手中钥匙把掰掉了一块,这才再次递过去。 “这把钥匙我已经做过记号了,所以你们别想蒙混过关。” “你这个老头儿……”铁木面对这极不合理的规则,正欲再度出言不逊,却立马又被身旁的墨幽给制止住了。 “前辈,那麻烦您将另一把钥匙的线索给我吧。”少年替铁木接过钥匙,不急不躁的说道,脸上未见丝毫的不满和失落。 “给。”老人又从袖间取出一张折叠着的羊皮纸,递给了墨幽。 “谢过了。”少年冲着老人一拱手,拉着满脸不情愿的铁木率先离开了木屋。 “下一个!”疤面老人重新环手抱胸,冷漠的对着众人说道。 “前辈,刚才那个小子难道就没有作弊吗?”人群中,一个穿着光鲜锦衣的鹰钩鼻青年率先问出了此时场内所有考生心中共同的疑惑。 “没有。”老者十分笃定的回到。 “怎么可能!抽中一个还可能是他走了狗屎运,两个?绝对是不可能的!!” “是啊前辈,是不是他作弊没被你发现啊?” “他一定是作弊了!” 面对众人的七嘴八舌,老者也懒得理会,再一次闭目养神,半句不去回应他们的聒噪。 而就在场中落入有些喧闹和混乱气氛的时候。 在人群最末尾,一个古怪的神秘人却始终一言未发,孤零零的注视着方才少年成功抽取到黑子的书案。 之所以说他古怪,是因为他的装扮和身旁众人都有所不同。 在当下这种异常寒冷的凛冬之中,却只披着一件单薄的蓑衣。 头戴一顶宽大的斗笠,边缘处挂着一圈黑纱,将其面容尽数遮盖。 在其腰间,配着一柄和简陋衣衫截然不同的精致华贵细剑。在骄阳的照耀下如同晶莹的宝石一般夺目。 愣愣然的思索片刻后,这位浑身透着神秘的斗笠人突然轻轻一拍大腿,恍然大悟,似是率先看出了先前幽瞳少年成功通关的秘诀。 未再做过多的犹豫,踏步走出人群,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带上的眼罩。 棋子照旧旋转,改变了各自的位置。 接着神秘人依葫芦画瓢,学者墨幽的样子在棋子之上摸索了起来。 最终同样是准确无误的挑出了一颗黑色的棋子。 全场所有的考生又是一阵的目瞪口呆。只有那疤面老人嘴角再次微微划出一抹弧度。 “通过。”结论十分的干脆。 接过神秘人递过的棋子,老人从怀中抽出另一份羊皮纸递了过去。 神秘人拿着线索也是直接离开了木屋,从头到尾始终都一言未发。 一直过了许久,屋内都是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寂静的有些可怕。 桌上的黑子已经从八颗变为了七颗。 没有人再去埋怨质疑,而是纷纷不由得紧锁眉头,绞尽脑汁努力思索起来。想如那古怪的神秘人一般悟透眼前难题的关键。 屋内仿佛都能听到无数脑细胞挣扎着奔走求救的呼喊声。 辽阔冰原,高大的松柏组成的密林之中。 墨幽和铁木并肩而行,周围一片的寂静,只会偶尔传来积雪压弯树枝落地的簌簌之声。 墨幽手中拿着一张展开的羊皮纸,正是疤面老者先前给他的线索,一边看一边前行。 “少爷说实话,你刚刚是不是作弊了?”铁木把玩着手中的银白色钥匙,突然开口问道。 “没有啊。”墨幽随口回答,并未抬头。 “就我们两个了,你就说实话呗。” “真的没有啊,作弊的话肯定直接就被那个前辈发现了。” “那你是怎么……”铁木虽然嘴上发问,心底却是依旧半点不肯相信,毕竟刚才的事情他是亲眼所见,不作弊的话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逆天的巧合。 “其实也没什么难的,你没注意到那间木屋破的基本就没有屋顶吗?” “屋顶?这和抽签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没屋顶外面强烈的光线才能照进来。” “光线?”铁木越听越是一头雾水。 “还不明白吗?” “不明白。” “唉真是笨!那些棋子是黑白两色的啊,黑色物体会吸收那些强光的热量,自然比那些白子要热的多,我只要摸出那些特别热的不就行了。” 为了防止孺子不可教的同伴继续喋喋不休的追问,墨幽只得原原本本的解释出事情的原委。 “黑色物体会吸热?骗人的吧?”铁木听后却依旧将信将疑。 “得,当我没说。”墨幽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感慨真是对牛弹琴。便懒得再去理会铁木,再次把注意力回归到了羊皮卷之上。 二人又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的路程,才终于穿出了那片略显阴森压抑的密林。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空旷无边的平坦冰原,不再有高大的松柏遮挡视线。 一座由冰砖垒砌而成的矮小冰屋,有些突兀的伫立在皑皑的白雪之中,似是大地鼓起的肚脐。 而在冰屋的外围,地面之上,有着一圈十分显眼的印痕,像是被车轮碾过而留下的那种车辙,只是仅有一条而已。 那根车辙印迹以冰屋为圆心,围成一个直径约莫十来丈,弧度十分完美的圆圈。 明显就是人力所为。 “少爷是这里吗?”铁木望着不远处的冰屋问道。 “没错,就是这里。” 墨幽最后瞥了一眼疤面老者给的羊皮纸,十分肯定的回道。 他手中的羊皮纸之上,画着的是一张地图,其内指示的最终目的地正是他们面前的那座冰屋。 通关的钥匙应该就在其中。 完全不同于壮硕少年的兴奋和雀跃,墨幽此时的脸色却是凝重而疑惑,眉头深锁。 “以那个老者的性子,事情绝对不会就这么简单的。”墨幽心中嘀咕。 接着他一边沉吟思索一边走至有车辙印迹的地方蹲下,近距离的观察了起来。 细看之下才发现,在裸露出的冰冻地面之上,刻着许多细小的符文,和之前传送阵法上的那些很相似,却明显简单了许多,泛着极其微弱的青光。 “难道这也是一个阵法?”少年心中揣测。 “不论如何,都先不要靠近那间冰屋,看清楚情况再说。”墨幽对着身旁的同伴开口说道。 语落,却没有回应。 少年诧异的扭头望去,发现身旁早已空无一人。 而那个急性子的铁木,不知何时已然自作主张的跑到了冰屋旁边,正莽撞的趴下身子准备从窄小入口钻进。 还未等少年出声呼喊,异变刹那间便已降临。 一个庞大的身影毫无预兆的从冰屋的另一侧显露了出来,距离壮硕少年仅仅有咫尺之遥,已经完完全全来不及躲闪了。 第六章 白熊 “嘭!”的一声沉闷巨响。 一股骇人的力量正砸在铁木的腰间。 身高足足八尺有余的壮硕汉子轻易的便被轰飞了出去,身形扭曲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后重重的摔落在地面之上。 衣衫破出一个大洞,显出其内的青铜内甲。 那坚硬厚重的内甲已经被方才的一击彻底撕裂,裸露出的遒劲肌肤上有着五道触目惊心的抓痕。 皮开肉绽,不断的向外淌着鲜血。 不敢想象,若是没有内甲保护,此时汉子会是何等的下场。 下意识的抬头望向敌人。 只见对面站着的是一只膀大腰圆,如小山般高大的白色悍熊。 那滚圆如车轮的庞大脸盘之上,一对小眼凶光毕露,漆黑的大鼻子不断向外喷着粗气。 尖锐的獠牙向外呲着,肮脏的涎水挂满了嘴角,恐怖的模样让人忍不住的脊背发凉。 “少爷快跑!” 顾不得自己的伤势,铁木首先向着不远处的墨幽大声喊道。 声音才刚落,还未等他做下一步打算,汉子就觉头顶的天空突然变暗了许多。 凶悍的白熊已经飞扑而至。 污秽满是病菌的涎汁在空中形成道道弧线。 来不及躲避,铁木就被那厚重且尖锐的熊掌牢牢的按在了地上。 一张血盆大口朝着他的脑袋便直啃而去。 而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铁木的潜能也尽数被激发到了极致。 第一时间便反应过来,用不逊色于白熊的惊人速度,刹那间便撑住了对方的嘴角,使尽吃奶的力气将那离自己不足臂长的可怕头颅给挡了下来。 可挡虽是挡下了,但那白熊的力量实在强过他太多。 仅仅勉强坚持了几个呼吸,一向以肉体强悍自傲的铁木便觉得体内气力已经快要被榨干。 这还不算什么,最令壮汉痛苦的,还是落在胸前的那份重压,像是千钧巨石一般,让他全身上下所有的骨骼都在咔咔作响,痛彻骨髓。 根本等不到那张血盆大口啃来,他的胸口恐怕就会先像被锤子砸击的西瓜一般,爆裂开去。 状况已然危急到了极点 就在汉子马上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一柄锋利的青锋毫无预兆的,突然从背后直刺向白熊的脖颈。 是赶来救援的幽瞳少年。 墨幽的这一剑,精准且凌厉,若是换做普通的人类,没有任何悬念的便会被穿透身体,接着便是鲜血狂涌的情景。 可是那白熊毕竟不同于寻常人类,它与生俱来的那身皮毛坚硬和滑腻有些夸张,剑尖在接触的瞬间便被偏离了方向,顺着脖颈掠过,仅仅是切落了几根毛发而已。 竟然连丁点的伤口都没有出现。 白熊仍旧像个没事儿人一般,看都不看背后的少年一眼,继续尽全力攻击着身下的铁木。 皮下的骨骼在颤抖着,眼看就要被挤压的穿刺而出。 见一击未果,墨幽没有表露半点沮丧和犹豫,没有任何停顿的,便又是一个踏步,闪身来到白熊的面前。 手掌调整至最佳的握剑姿势,再次举剑,向着白熊的眼睛直刺而去。 锋利的剑尖带着寒光临至眼前,白熊这才终于不敢托大,以一种完全不同于它笨重形象的敏捷躲避而过。 剑锋没有刺中目标,顺着它的脑门向上划去,却是恰好穿透了它那只并没有厚重皮毛掩护的耳朵。 乌黑的鲜血裹挟着一股血腥气味涌出。滴落在满地的白毛之上。 绽放出朵朵血色梅花。 “嗷——”的一声撼天动地的怒吼。 凶悍的白熊这一下终于被激怒了。 少年见状不敢再做任何的缠斗,毫不迟疑的,拔剑撒腿便向着巨熊的身后方向跑去。 仓促间连鞋子都甩掉了一只。 雪地之上飞快的印出一块块凌乱的脚印。 白熊此时懒得再去理会身下的壮硕汉子,转身向着伤到它的少年直奔而去。 铜铃般的兽瞳之中尽是仇恨。 墨幽即使身背着一个巨大的背篓,逃跑的速度也并不算慢,可是相比那只身形庞大却异常灵敏的白熊却也还是差了太多。 即使他一直在耍着小聪明呈S形的路线奔逃,也根本无济于事。 才几个眨眼的功夫,一人一熊之间的距离便已经被拉小到了只有两臂之隔。 而另一侧的铁木此时才刚刚反应过来,望着眼前危机情形心中自是无比的焦急,但却想不出半点的办法。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的发生。 尖锐的指甲已经将粗糙的手掌刺出道道血痕。 明显比方才自己差点丢掉性命的时候还要紧张百倍。 眼看白熊距离墨幽仅有一臂距离的时候,这畜生突然猛地发力,身体跃起,向着少年的头顶扑去。 此时的墨幽已经可以明显感觉到擦着头皮呼啸而过的劲风了。 那感觉是一种死神镰刀才能划出的冰冷寒意。 就在白熊的利爪下一刻就要搭上他的肩头之时,幽瞳少年突然一个俯身,双脚暴然发力,整个身体向一根离弦的箭矢般飞窜出去。 白熊扑空,少年平趴在雪窝之中。 一股死亡来临前的恐怖宁静。 虽然这一跃距离被拉开了不少,可毕竟那畜生是四脚着地,而墨幽是四仰八叉的趴在地面。形势再也明了不过。 只要白熊再一个飞扑,便会毫无悬念的将少年压入身下,墨幽绝无躲闪的可能。 可就在这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白熊望着近在咫尺,任他宰割的敌人,竟露出一脸的气急败坏。 气呼呼的喘着粗气,在原地不停的打转,却始终没有上前攻击,似乎是在忌惮着什么。 “嗷嗷嗷!”愤怒的咆哮声不断的在天空回荡。 雪窝中的少年回过头,望着始终待在原地不敢上前的白熊,终于放心的长舒口气,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快往这圆圈的外面跑!”墨幽没敢再做停顿,指着他和白熊之间,地面上的那条车轮印迹,高声冲着对面的铁木喊道。 壮硕汉子闻声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不远处的白熊似乎也想起了身后还有一个家伙,将对于少年的全部怒气尽数转嫁,发疯一般冲着铁木奔去。 铁木见状,哪里还敢再去多想,近乎本能的撒腿便逃,那不顾一切展现出的速度,像是一匹脱了僵狂奔的野马。 没等白熊临近,便也顺利逃出了地上的圆圈。 “嗷嗷嗷!!!”又是一阵怒不可遏的咆哮,刺的人耳膜生疼。 却是同样没有再继续追击。 望着面前莫名其妙的诡异状况,铁木满脑袋的雾水,心中却也不由得长舒了口气。 这一松懈,才感受到早就到了极限的身体之上传来阵阵难以忍受的疼痛,双腿一软,表情狰狞的瘫倒在了地上。 再也无力气站起。身体却依旧在一个劲的颤抖着,仿佛是在后怕似的。 也难怪,方才那仅仅盏茶的时间里,着实太过凶险刺激。 眼前的苍穹之上,炙热的骄阳已经柔和了许多,将半个身子都已埋入地平线之下。 夕阳残血,整片天空都被浸染的赤红。 第七章 潜在的危机 破旧小木屋内。 疤面老人百无聊赖的端坐在唯一的那把椅子上闭目养神。 对面依旧站着一众的考生。 但从数量来看,已经仅剩下半数,另外的那二三十人应该都已经被淘汰了。 桌案之上,依旧还留着七颗黑色的棋子,看情形,除了墨幽,铁木和那位神秘人之外还未有人挑中。 此时的考生们皆是一脸的苦闷,无奈的盯着眼前不可能完成的试题,没有人再敢鲁莽上前。 出手便意味着淘汰。 气氛已经僵持了好久。 “前辈,我有一个疑问还望您能解答。” 人群之中,突然走出先前那位身材高挑,长着独特鹰钩鼻子的青年,向着面前老人开口道。 疤面老人没有回话,微微抬起慵懒的眼皮,一副毫无兴致的模样。 “您先前说过,那枚幸运钥匙只能供本人使用的吧?”鹰钩鼻青年问道。 “没错。” “那其他九枚钥匙没有这个限制的吧?”青年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阴毒的光芒,嘴角划过瘆人的弧度。 “嗯?”疤面老人闻言眉毛细不可查的抖了抖,稍作思量,便立刻明白了鹰钩鼻青年的意图。 “没有。”老人最后舔了舔舌头,露出一个兴趣盎然的微笑,答复了两个字。 “好的,我知道了前辈。”鹰钩鼻青年谄媚的冲着老人拱手抱拳,直接独自踏步离开了房间。 留下一屋子的茫然互望的考生。 “那小子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啊。” 众人忍不住的窃窃议论起来,却没人知道鹰钩鼻青年方才闹的到底是哪一出。 他难道自动放弃考试了吗?看样子也不像啊…… “哦我明白了!我们可以直接去抢另外两人的钥匙!”人群中一位皮包骨中年汉子突然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 但脱口而出的刹那,便瞬间意识到,这个或许能取到钥匙的方法越少人想到越好,立即去捂自己的嘴巴。 但已经为时已晚。 二三十个未被淘汰的考生已尽数将他的话语收入了耳中,神情欣喜,一扫颓色,争先恐后的冲出了木屋。 望着一个个消失在眼前的考生,疤面老人的表情愈加的玩味。 原本按他制定的规则,本人只能使用自己找到的钥匙,但方才被鹰钩鼻青年一问,他突然意识到让众人自由去争斗反而更有意思。 这才临时改变了规则。 既然能让这场考试更有趣,又何乐而不为呢? “呵呵,不知道那幽瞳小子和斗笠小子被众人围堵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 透过残破的墙壁,疤面老者眺望向墨幽任务所在冰屋的方向,自言自语的嘀咕道。 “也可能他们根本就拿不到钥匙吧。” 沉吟了片刻,老人最终又轻声的附加了一句。 也许在他的内心深处,根本就没有对任何一个考生抱有过希望,即使有,也定然是微乎其微。 能让他轩辕大尺相中的徒弟,这个乏味的时代说不准还真的根本就没有。 冰屋旁,圆圈范围之外。 墨幽用手将一些冰块按在铁木被白熊抓破的伤口之上。 血管遇冷收缩,很快便不再向外淌血。 只是苦了那壮汉,龇牙咧嘴的甚是痛苦。 “还好只是些皮外伤,不然这冰天雪地的你就在这儿等死吧。” 少年轻踹了还躺在地上的铁木,嗔怒道。 壮硕汉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心中仅是对差点连累墨幽很是愧疚。 “少爷你是怎么知道这畜生不能出地上的圈子的?”铁木突然想起了什么,不解的问道。 从刚才少年全力向着圈外飞扑来看,明显是早就料到那白熊无法出来才会这么做的。 “现在知道问了?早干嘛去了?” “好了少爷,我知道错了。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墨幽有心想要再嘲讽这个鲁莽的同伴几句,让他记住教训,可看到那受了伤且躺在地上已经累到虚脱的身躯,便也只得心软作罢。 “我也是赌了一把,来的时候注意到雪地上有许多动物掌印,可圆圈外却一个都没有,便猜想那畜生可能是被困在里面了。” “原来如此,我说的呢。” 铁木听罢向着地上的圆圈看去,果然,圈内到处都是熊掌印,圈外却一个都没有。 不禁苦笑,若是当初他能留意到,也不至于落到现在的下场。 “估计是那位前辈弄的简易阵法,好让巨熊守在冰屋旁,不能到处乱跑。” “那个老不死的混蛋!” “行了,多从你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吧。” “那少爷我们现在怎么办啊,钥匙可还在冰屋里呢。”望着重新回到冰屋旁打盹的恐怖巨熊,铁木眉头紧锁。 回想起方才的惊险,难免又是一阵的后怕。 “既然它出不来就好办。”墨幽也顺着汉子的目光望向白熊,从容镇定的说道。 “好办?怎么弄?” “等你先恢复体力,我们俩轮流在圈外面骚扰它,等把它累的精疲力尽了咱们再去取钥匙。” “这可行吗?”听到这个异常简单的方案,铁木有些没底。 “应该可以,我先试试。” 说罢墨幽弯腰从地上挑了一块巴掌大的坚硬冰块,向着巨熊用力的砸去。 由于距离不算远,第一块冰块便准确无误的落到了白熊的脑袋之上。 可是虽然砸中了,但投掷物在接触到白熊那厚重皮毛之后,顷刻间便被尽数卸去了力道,无力的滑落到地面。 并没有对大家伙造成半点实质的伤害。 趴卧在冰屋旁的白熊只是微微抬起眼皮,朝着墨幽轻瞥一眼,目光中流露出的竟是与人类一般无二的讥讽。 甚至连半点怒气都没有,继续埋头休憩。 它似乎是十分清楚,二人只要不进圈子自己做什么都是徒劳,便也懒得浪费体力。 不得不说这畜生真是成了精。 “这不行啊……”铁木望着眼前的一幕,神色难看。 “没关系,等明天我自有办法。”墨幽抬头望了眼已经快要彻底埋没在天际的夕阳,毫不在意的说道。 “现在不行,明天就有办法了?” “等着瞧便是,我一定把它累成条死狗!”墨幽目光紧紧盯在白熊的身上,一脸跋扈坏笑的说道。 见到少年这副熟悉表情的铁木,没有再多问,心底莫名的生出一股安心,竟然开始有些同情那只差点就要掉他性命的白熊。 裹了裹身上的厚实的裘袍,铁木侧卧将背部对着凌冽的劲风,准备熬过这一夜的严寒。 夕阳此时已经完全淹没在天际之边,最后的一丝赤红也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镰刀般的残月和无尽的黑暗。 还有那从未消失过的冰冷。 第八章 蹂躏 次日巳时 天色还未到正午,苍穹之上的骄阳就已经异常的刺眼,散发出的光线相比昨日愈加炙热了几分。 而辽阔的冰原却依旧冰冷刺骨,照常的诡异。 冰屋旁,那头凶猛的白熊正卧着打盹。 可看似它呼呼酣睡,还有节奏的打着震天响的呼声,实则早就清醒,正眯着眼睛警觉的注意着身旁的风吹草动。 等着阵法外的二人趁虚而入,自投罗网。着实的狡猾。 刚抖了抖耳朵上的雪花,突然,白熊发觉一阵浓烈的焦臭气味传入敏锐的黑色大鼻子之中。 正纳闷间,皮肤之上紧随其后传来一阵痛彻心扉的灼烧之感。 “嗷!”的一声哀嚎,白熊本能的弹起巨大的身躯。 扭头望去,只见屁股上的毛发不知为何自己燃烧了起来。 来不及多想,赶忙慌乱的在身旁雪地之上打起滚来,折腾了半天,才勉强把那窜动的火苗给扑灭。 一脸茫然的向着圈外的仇家望去。 只见那两个猥琐的人类此时正幸灾乐祸的望着它,一脸贱兮兮的表情。 而那名少年的手中,正举着一个被打磨成圆形,带有些弧度的大冰块。 原本就炽烈的阳光透过冰镜,汇聚在一起,在眼前地面上形成一个细小的赤红光斑,其周围的积雪在以极快的速度消融着。 明显温度十分的可怖。 墨幽握冰的手掌轻晃,光斑飞速的移动,准确无误的落到白熊的身上。 几个呼吸后,又是一阵刺鼻的焦臭气味传出,刚被扑灭的毛发之上又开始冒起了烟。 巨熊见状,吓得赶忙跑开,可是那个光斑刹那便跟了上来,再次落回到它的身上。 滚圆的兽瞳之中难掩泛起了惊慌。 随着大家伙的奔逃,冰屋的附近开始上演一幕十分滑稽的场景。 那只凶悍的巨大白熊在圈子内边跑边跳,还时不时的打滚,想要把身上的那个怪异的光斑给甩下去,像是一只好笑的无头苍蝇一般。 可任凭它使尽浑身的解数,那滚烫的光斑就像贴在身上一般,怎么都弄不掉。 即使如此,它也不敢有丝毫的停顿和懈怠。 因为一旦停下歇息,光点便会渐渐的烤焦附近的绒毛,直射在下面的皮肤之上,立刻便会传来钻心的灼烧之痛,折磨的他嗷嗷直叫。 不过不得不说,这只白熊也的确不是一般的畜生,折腾了一会儿,似乎就已经意识到了可怕的光点是从少年手中的冰镜中发出的。 灵机一动,躲到了冰屋的后面。 咧起的嘴角似乎是在窃喜。 本以为这样就平安无事了,但奈何它的身躯实在太过庞大,冰屋根本就没办法完全遮挡,总是会露出一部分出来。 而露出的那部分就成了受害的重灾区,最终还是要让他痛的难以忍受。 走投无路的白熊只能使劲的往冰屋里面钻,可是那洞口又太小,怎么钻都钻不进去。 估计是那老者特意防止他触碰里面的钥匙而设计的大小。 整整一个时辰,凄惨的白熊不停的在冰屋周围上蹿下跳,转来转去。狼狈的全然不见昨日的威风与凶猛。 而圈外的两个无耻混蛋,像是在享受游戏一般,乐的前仰后合。 一个人举得累了,就换另一个人,基本就不耗费丁点的体力。 最后白熊实在是跑不动了,又忍受不了灼烧的痛苦,只得像个怂包一般跑到两人的面前。 不停的作揖求饶,那怯懦的模样简直就是一只被驯服的十分听话的小狗。 可壮汉哪里会就这么罢休,任凭他如何的可怜兮兮,依旧不停的用冰镜汇聚的光斑烧它。 时间就在白熊的告饶和狂奔中一分一秒的过去,越接近正午,阳光越是炙热,光斑越是滚烫。 终于,不断死命奔逃的大家伙彻彻底底是没了气力,像是死了一般瘫卧在了雪中,任凭那两个没人性的人类再怎么欺负它,也一动不动了。 那浑厚结实的后腰甚至都被烤出肉香了,都始终没有在动弹。 面庞之上甚至都没有了表情,奄奄一息。 只剩下那对粗大的鼻孔还在勉强冒着热气,不然别人肯定都以为它已经驾鹤西去了。 “好了好了,差不多了。”墨幽终于看不下去了,伸手制止了仍旧还没尽兴的铁木。 壮硕汉子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下了手中的冰镜。 “哈哈哈哈,真是乐死我了。”铁木想起昨天还气势汹汹差点害他丢掉性命的畜生,方才那副狼狈搞笑的惨状就觉得好笑。 “再来一会儿吧少爷?你这招太神了!” “得了没完了,我们目的是钥匙。” 说罢少年再无半点顾及,昂首挺胸,大踏步便直奔着冰屋而去。 路过白熊时,冲着这个快断气的大家伙灿烂一笑,神情十分的天真与无邪。 最后居然还无耻到极点的摸了摸它的脑袋! 弄的白熊一阵的心塞郁闷,差点当场就咬舌自尽。 好歹自己也是方圆百里当之无愧的霸主,名副其实的食物链顶端,何曾想到会有今天!! 遇见这两个家伙真是*****了。 而另一边,墨幽已经将身子钻入了冰屋之内。 屋内空间很小,只能弯着腰站立。 由于大部分的光线都被冰砖墙壁所阻隔,里面的温度极低,寒气透骨。 出乎少年意料的,冰屋内地面之上,除了一些零散分布的暗灰色粉末之外,便再无他物。 并没有他们要寻找的钥匙。 “不会吧,这是怎么回事?”墨幽紧蹙起眉头,心中纳闷。 明明地图上标注的地址就是这里,怎么会没有钥匙。 就算钥匙不在这里,也起码应该留有下一步的线索啊,这空空如也的算是怎么回事。 少年探出手,仔仔细细的在地面和墙面上来回摸索了好几遍,也没有发现任何的夹层和暗门。 这一次,他当真有些不知所措了。 抽身出来,墨幽绕着冰屋附近不停的打着转,边走边不断的摸索观察。 可是却依旧是一无所获,连丁点钥匙的影子都没有找到。 “TMD!我就知道那个老头儿从头到尾就是在耍我们!!!”铁木见到少年异样神情之后也随后钻入了冰屋,接着便骂骂咧咧的出来,满脸的愤懑。 “应该不会,他一个修仙者还不至于自贱身份来戏弄我们这些凡夫俗子。” “那是怎么回事啊?”铁木的语气已经开始难掩的焦急。 毕竟通不过考试对别人可能不算什么,但对眼前少爷来说,便意味着丢掉性命。 “或许……有一种可能是被人捷足先登了。”墨幽沉吟了片刻,揣测道。 “捷足先登?可是别人没有地图怎么找过来?难道还有地图标注着和我们一样的任务地点?” “我也不知道……但若真是那样麻烦可就大了。” 说话的同时,墨幽那对漆黑的眸子始终在凝神闪烁着,并未停止片刻的思考。 俊俏精致的鼻尖经过一晚寒风的洗礼,早已被冻的通红。 突然,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二话不说,风一般的再次飞奔向冰屋,急不可耐的探身入洞口。 十分古怪的,少年捧起屋内地面上的那些暗灰色粉末,认认真真的观察起来,同时还不停的用手揉搓,用鼻子去嗅。 随后,似是心中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又赶忙从冰屋内抽出身形。 仓促间,脑门被低矮的洞口撞出一个大包都全然的没有察觉。 “铁木,把你的钥匙给我!!”墨幽冲着壮硕汉子急切的说道。 “钥匙?” “就那个前辈给你的那个。” “哦好,给。”见少爷如此的认真和急切,铁木也不敢做丝毫的怠慢。没有不多嘴,直接从衣襟内取出那枚被老头儿掰去一角的“幸运”钥匙。 墨幽接过钥匙,先是仔细的端详一阵,接着用手微微用力掰了掰,最后又放入嘴中咬了咬。 脸上一直紧绷着的神情终于放松了下来。 嘴角灿然一笑,带着一丝豁然开朗的舒畅神情,第三次钻入了冰屋之中。 留下那个不知所以的壮硕汉子,独自站在原地一脸的懵逼。 第九章 戏弄 与此同时,在距离墨幽铁木二人约有十几里的位置。 冰原之上,有着一座和少年他们一模一样的冰屋。 外面同样围着一圈车轮印般的简易阵法。 也有一只凶悍的白熊守在冰屋旁打着盹。 突然,一阵簌簌的脚步声毫无预兆的响起,这只白熊的耳朵立即警觉的抖了抖。 不悦的偏过轮盘般的大脸,向着声响的方向望去。 只见来的是一个打扮异常怪异的人类。 正是那名戴斗笠披蓑衣的神秘人。 只见他此刻手中提着那把蓝宝石般晶莹的细剑,无所顾忌的直奔冰屋而去。 “嗷——”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吼。白熊发疯一般的冲向已经走入圈子的神秘斗笠人。 积雪翻飞,地动山摇。 转眼的功夫,白熊便已经临身,庞大滚圆的身影遮天蔽日的向着神秘人的头顶扑去。 可是下一刻,令人大跌眼镜的情景发生了。 在白熊的利齿即将穿透神秘人头颅的刹那,那人周身突然凭空荡起一阵如同水波一般的天蓝色涟漪。 如山间甘露般的晶莹透亮。 涟漪触碰白熊的瞬间,这个凶狠的大家伙只觉得脑袋一昏,一片空白,接着便被一股生平从未遇见的骇人力量冲击至全身上下。 没有半点反抗余地的,巨熊被像无根的浮萍般近乎垂直的吹飞了出去。 过了好久,才“嘭”的一声砸落在地面。 在它即将落地的时候,白熊的下方突然又凭空荡起一阵浅蓝涟漪,竟像是柔软的气垫般替它卸去了大部分下坠的冲击。 若非如此,即使下方是雪地,以他的重量和撞飞出的高度,也定然会摔个一命呜呼。 而从头到尾,那个造成这一切的神秘斗笠人都像是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一般。没有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 甚至连脚下优雅前行的步伐都没有半点的紊乱,始终是那般的闲庭信步。 侥幸躲过一劫的白熊哪里还再敢造次,疯一般的跑到离场中人距离最远的圆圈边缘。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最终在大家伙恐惧的目光中,神秘人俯身钻入了冰屋之中。 周围再一次回归到可怕的沉寂之中。 神秘人未出一招,便已顺利击败了敌人。 高大的松柏密林之中。 幽瞳少年和壮硕汉子并肩而行。 踏过一脚深一脚浅的积雪,二人眼看已经快要走到密林的边缘,小木屋所在之处了。 在墨幽的手中,挂着一个小布囊,绕在指间不停的甩来甩去。 “少爷,你说你装一掊土回来干什么?” 望着墨幽手中的布囊,铁木一脸的困惑。 方才在冰屋旁,两人最后也没有找到钥匙,少年却不知为何把其内地面上的那些暗灰色粉末给收集了起来,带在了身上。 铁木想了一路也没能想通。 “土?你见过冰面上长土吗?” “不是土?那是什么?” “别问了,说了你也不懂。” “可是少爷,没拿到钥匙,就这么回去那老不死的肯定不会让我们通过的。” 话音刚落,还没等少年回应。突然,一个个形态各异的身影从高大的松柏树后纷纷现出身形。 将近有三十个之多,挡在墨幽和铁木的面前,明显就是冲着他们而来的。 止住脚下的步伐,少年面对眼前突发的状况浑身一紧,下意识的挑了挑眉毛。 危急关头,他的右手下意识的第一时间便按在了身负的竹筐地步。 诡异的,竹筐开始以一种难以察觉的频率颤抖了起来,像是即将要诈尸而出的棺材一般,无比的瘆人。 可是伴随墨幽黑色瞳孔滴溜溜的转动,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紧绷着的脸色渐渐舒缓下来。 而那恐怖的背篓也终于停止了颤抖,恢复了安宁。 但每每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幕,还是不禁让人头皮发麻。 “各位兄台,这是什么意思?” 墨幽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天真表情,微笑着望向众人问道。 而身旁铁木的脸色则是明显刹那变为紧张和凝重,布满青筋的手掌悄悄的按在了背后的大刀之上。 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人群之中,那位眼神阴毒的鹰钩鼻青年率先踏步而出,负手立于队伍的最前端。 右手放于嘴边,咳了咳,摆出一副高手风范。 “小子,把你的钥匙留下。”鹰钩鼻青年没有废话,直奔主题。 “钥匙?”墨幽嘴角轻佻,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 “根本就没有什么钥匙,我们都被那老头……”铁木插话道。 不等他说完,却被身旁少年摆手制止。 “你们这么明目张胆的抢钥匙,不合规矩吧?就不怕那位前辈怪罪?”墨幽依旧满脸笑意问道。 “这就用不着你操心了,只要把钥匙留下,我们便放你走,否则后果你也猜的到。” 说着鹰钩鼻青年从腰间抽出两把月牙状的双刀,眼中寒芒爆射。 “钥匙给你们当然可以。” 出乎众人预料,幽瞳少年答应的异常干脆轻松,十分的反常。 这种反应倒是让气势汹汹而来的众人纷纷面露出不解和猜疑。 “你们人这么多,我做任何抵抗都是徒劳,只不过我很好奇,钥匙就这一把,你们这么多人怎么分啊?”墨幽脸上笑容开始变得有些玩味,继续问道。 “小子别想挑拨离间,你只要把钥匙交出来便是。快点!”鹰钩鼻青年毫不留情的拆穿了墨幽的小伎俩,下了最后通牒。 “好好好,钥匙就在这里,拿去便是。”墨幽投降似的将双手摆在胸前,露出一副十分畏惧的怂包模样,接着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布囊抛了出去。 就落在他面前不远的地面之上。 那里面,装着的正是先前在冰屋内收集的暗灰色粉末。 众人将他满不在乎的动作尽收眼底,没有一个人相信那个布囊内装的是钥匙。 毕竟这个钥匙的重要性大家都心知肚明,即使面前少年迫于无奈只能交出,也决不会如此的轻松和不在乎。 而墨幽在众目睽睽下的下一个举动彻底印证了所有人心中的猜测。 墨幽不自觉的将手掌悄悄按向了腰间,眼神流露出了一丝躲闪。 接着似乎怕被众人发现,又赶忙将手放回了原位。神色局促紧张。 “各位,钥匙已经给你们了,那小弟就先告辞了。”少年怯懦的说了一句,便赶忙扯着铁木准备离开。 “等一下!”鹰钩鼻青年不出意料的伸手拦下了他。 “兄台,我们可是说好的,给了你们钥匙就放我们离开的!” “哼!让我看看你腰间是什么!”鹰钩鼻青年冷笑一声,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 “乳臭未干的小子,想在大爷眼皮底下耍花招,你还嫩点。”鹰钩鼻青年心中讥讽,他此时已认定那把钥匙肯定藏在少年的腰间。 “没什么,那个就是钥匙!我可以发誓!”墨幽闻言指着地上的布囊起誓道,模样却明显是心虚的嘴硬。 “少废话!”鹰钩鼻青年上前一把便反扣住少年的右臂,伸手撩开了他的狐裘袍子。 铁木见到这一幕立刻便欲暴起发怒。却突然注意到了少爷正朝向自己的脸庞。 只见墨幽悄不可闻的冲着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干预。 接着摆出一副使劲挣扎,却无论如何甩不开青年束缚的痛苦不甘的样子。 狐裘被撩开,露出腰带之上缠着的一个木盒,朴素而古朴。 “哈哈就你了。”鹰钩鼻青年没有半点迟疑,一把抓过木盒,甩开少年,撒腿便向着树林深处跑去。 “还给我!那是我的!”少年跌在地上,表情痛苦的无助呼喊到。 众人见了,哪里会让那鹰钩鼻一个人吃了独食,纷纷不顾一切的向着前方跑路的青年追去。 地上的雪花像是尘土一样的飞扬,漫天都是。 几个眨眼的功夫人群便已消失一空,只剩下墨幽和铁木还一动不动的待在原地。 警觉的朝着众人离开的方向望了望,确认都已经彻底跑远,墨幽这才整理了下身上狐裘,站起身形。 嘴角挂着一丝清晰可见的讥讽冷笑。 “一群白痴……” 俯身探手,再次捡起那个被所有人当作幌子的布囊,拍了拍上面的雪花,重新挂在指间甩了起来。 “少爷,他们去抢的那是什么?”铁木疑惑问道。 “没什么,早先那个大夫给我开的些普通补药而已。” “补药……少爷你真是太坏了。”壮汉冲着少年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赞赏道。 若不是方才看到墨幽的眼色,连他都要被少爷精湛的演技给糊弄了。 “不是我太坏,是他们太蠢。我们走吧。” 墨幽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不再耽搁,径直朝着已经近在眼前的小木屋走去。 戏耍这种不在一个量级的对手,引不起他丁点的成就感。 壮汉赶忙踱步跟上,可想到他们也根本就没找到什么钥匙,脸色不由得又变的难看了起来。 第十章 锡 残破的小木屋内。 疤面老者依旧懒洋洋的斜靠在椅子之上。 伴随着破旧地板发出刺耳的“吱呀”之声,墨幽和铁木陆续走入房间。 “前辈,给您钥匙。”少年在同伴惊诧的目光中,直接将手中的布囊递了过去。 “自己去开门便是。”疤面老者只是在刚见到二人出现的时候,露出了些许讶异。但马上便刻意遮盖了下去,回归如常,一脸寒霜的回道。 而此时,站在少年身后的铁木已紧张的满头大汗。 他心中十分清楚,那布囊中根本不是什么钥匙,而只是一撮不知为何物的粉末而已。 实在想不通少爷这到底闹的又是哪一出。 “这恐怕不行……”墨幽耸了耸肩,无奈的说道。 “不行?”老者皱眉。 “您自己看了便知道了。”墨幽掂了掂手中的布袋,又向前递了递。 疤面老者这才第一次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少年手中的布袋之上。 伸手接过,缓缓解开系带。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抔暗灰色的细碎粉末。 见状,疤面老者眉头不由得紧锁起来。眼中略带寒芒的抬头望向面前少年。 “钥匙呢?” “这就是啊。”墨幽指着布袋中的粉末,笑容如常。 “我最讨厌别人和我开玩笑,钥匙呢?”老人的脸色越来越冰冷。 “这个就是啊。” “嘭”的一声巨响,疤面老人一掌拍碎了身旁的书案,布囊落地,暗灰色粉末撒了一地。 少年身后的铁木被吓得浑身一个哆嗦。 少爷到底中了什么邪,居然胆大包天的敢拿眼前这个煞星开涮。 “前辈前辈,您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先。” 见到老人动了真怒,少年也不敢再卖关子,赶忙出言安抚,劝其息怒。接着从袖中掏出属于同伴的那枚缺角的钥匙。 “前辈,你准备的这些钥匙应该是锡制的吧?”墨幽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老人没有接话,依旧死死的盯着少年,他已认定这小子就是在戏耍自己。 墨幽尴尬一笑,继续解释。 “据我的观察确实是锡制的,小子曾经在许多典籍上看过,锡这种东西在温度极低的时候会变得极其脆弱,渐渐便会化为暗灰色的粉末。所以说这些粉末应该就是前辈原先准备的钥匙。” “一派胡言!”老人对少年天马行空的不经之谈半点也没有相信。 “是真的,不信您将这枚钥匙放到外面冻一阵子试试,要不了多久肯定变成这种粉末。”墨幽举着手中那枚同样锡制的钥匙说道。 老人仍旧没有回话,眼神闪烁,不知心中在想什么。 “前辈,我敢拿性命担保,若我有半句虚言要杀要剐随你处置便是!”墨幽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无比的坚定,认准自己绝没有判断错误。 “好,我倒要瞧瞧你能不能留住这条小命。”疤面老人见对方郑重的拿性命做担保,终于答应验证。 “给您。”少年将手中钥匙递了过去。 “用不着。” 老人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猛然圆睁双目,碧绿色的瞳孔之上瞬间诡异的缭绕上一层青色光芒。 接着,无比玄妙的,老人的视线穿出木屋,穿过层层高大松柏的阻隔,到达了十个放置着钥匙的冰屋中的一间。 果然如少年所说,屋内空空如也,只有地上铺撒着一些暗灰色的粉末, 和少年取回的一模一样。 闭目再睁,又看向另一处冰屋。 一模一样的情形。 老人这才终于相信,那小子说的居然是真的。 眼前的青色光芒渐渐退散,老人的视线又重新回到冰屋之中,紧紧的盯在墨幽的身上,只是目中的神情明显和之前很不一样。 被一个年轻的后生给上了一课,这位饱经风霜的五大宗第一高手并未有丝毫的气急败坏和害臊羞愧,而是发自内心的生出一份真正的欣赏。 这个小屁孩儿的的确确是有点意思! “去吧,你们两个一起用那把钥匙进门吧。”疤面老者终于松口放行。 “您不用验证一下吗?”墨幽满脸的茫然不解。 刚刚就见这位前辈眼中青芒闪烁,仅仅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便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看他的眼神居然都带有了些许的宠溺,这古怪到了极点的状况让他心底有些发毛。 “不用了,我已经查探过了,你说的没错。”老人直言不讳,毫不隐瞒。 墨幽不知所措的挠了挠脑袋,还是实在是无法理解这些修仙大宗门高手们的神通。 “少爷,别管那么多了,反正通过了。”倒是身旁一向活的稀里糊涂的铁木看的开,不管不顾的拉着墨幽便朝着第二关的入口走去,似是生怕那老头儿反悔。 钥匙插入锁孔,“咔哒”一声,未再有意外的,木门被顺利的打开。 可不等铁木脸上的笑容凝固,出现在眼前的景象却又让他脸色难看了下去。 开启的木门之内,还隔着一道木墙。 在木墙的下方有着一个十分矮小的方形狗洞。 透过狗洞,可以清楚的看到里屋内的地面上刻画着一个和开始时一样的传送阵法。 应该就是第二关的真正入口了。 “奇怪……”墨幽望着那面十分突兀和莫名其妙的狗洞,眼角不自觉的跳了跳,自言自语悄然动了动嘴唇。 “管他那么多。”壮硕汉子俯身便欲从矮小仅有他大腿高的洞口钻入内屋。 却再次被墨幽一把给拽了回来。 “你这家伙就是不长记性是吧?”少年恨铁不成钢的呵责道。 “怎么了少爷,这里又没什么危险。” “蠢货,你见过谁家门是这个样子的?” “这有什么关系,能进去就是了嘛。”壮硕汉子照旧不过大脑的脱口而出。 “行了,你闭嘴站一边吧。”墨幽实在是懒得再搭理他,自顾自的把脸凑到古怪的木墙和低矮狗洞前,仔细的查探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以方才的经历来看,他绝不相信就这样简简单单的钻进去就算通过了。 二人身后,疤面老者托着下巴,略带笑意的望着他们,神色中尽是盎然的兴致。 少年纤细的手指无微不至的在木墙之上寸寸划过。 果不其然,才片刻的功夫,便让墨幽发现了此处暗藏着的玄机。 在木墙和外门框的夹角处写着一行字,只有一根食指的大小,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其内容居然是“直立而入,长比洞高者,禁入内。” 意思显而易见,眼前的这个洞口,必须得站直身子走入,只有身高比的洞口低的人,才能被允许通过。 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别说正常人了,就算是身材独特的侏儒,也要比这个矮小的洞口高出一截去。 若是在疤面老人的眼皮子底下,像刚才壮汉那样违规钻入,以老人的严厉苛刻,百分百会被淘汰出局,没有任何其他的可能。 这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TMD!老子实在忍不了了!你个老不死的压根不打算让我们通过就直说,堂堂宗门修仙者在这里戏耍我们这些凡人,有意思嘛你!” 铁木看到那一行小字之后再也忍不住了,暴跳而起,不顾一切的转身便对着疤面老者便破口大骂。 而老人见状神色如常,照旧没有一点反应,只是笑盈盈的望着他们。 而壮硕汉子虽然鲁莽暴躁,却也没有不自量力到敢上前对疤面老人出手,只是不断的骂着街。 难怪他会如此愤怒,之前的种种关卡还都有一丝勉强通过的希望,而这次,根本就是单纯的找个借口把他们踢出局而已。 遇见这个不顾身份,混账无赖的老头儿,少爷的性命这一次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第十一章 搅局之人 看惯了铁木冲动性格的墨幽见老人不同他计较,也不想去说什么无用的废话。 又来来回回的在木墙和低矮狗洞周围观察了半天,确认再也没有其他隐藏的规则。 突然二话不说抽出背后长剑,朝着狗洞上方的木板猛劈而去。 随着几声“哐哐''脆响,木板被锋利剑刃应声劈的稀碎。 原本矮小方正的狗洞化作一个不规则,一人多高的裂口。 墨幽潇洒的直接踏步而入,走进阵法。 青芒爆射,裹挟其身影一同消失不见。 铁木被这突然出现的情景搞的瞠目结舌,惊的下巴都快要脱臼掉落。 扭头瞧向疤脸老人,见他不仅没有任何要阻拦的意思,反而神情甚是满意,这才赶忙小跑追去,也消失在了阵法之中。 是啊,他怎么就没想到呢,墙上的规则是说进入者不能比洞高,但却没有规定不许改变洞口的大小啊。 一个在所有人看来都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居然被少年三下五除二的几剑便给轻松解决了。 “哈哈这小子着实有趣,有趣。”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疤脸老头儿突然大笑出声,似是一扫心中多年的阴霾,一连吐出了两个“有趣”。 欣赏之意溢于言表。 “吱呀——”的一声,木屋的房门再次被推开。 疤面老人撇头瞧去,见走入其内的是那位身披蓑衣,头戴黑纱斗笠的神秘人。 “前辈,晚辈并没有在冰屋内找到钥匙。” 黑纱之下第一次传出话语,那声音很是轻柔悦耳,却不知为何故意强装出几分低沉,有些怪异。 “你已经进到冰屋里面了吗?”老人干咳两声问道 “嗯,进过了。” “那好,你再回去一趟,把屋内地面上的那些细碎粉末带来,就算你通过,钥匙就免了。” “粉末,是这种吗?” 神秘人伸手入蓑衣,从内取出一个不大的纸包展开。 其内收纳着的正是和墨幽一样的那种暗灰色粉末。 “我见屋内只有这些东西,就给带在身上了。”神秘人解释道。 “考虑的倒还挺周到,既然如此,东西留下,你直接通过吧。” 疤面老者瞅了一眼被少年砍坏的木墙,也懒得再去修复,毕竟就算修好了黑纱斗笠人应该也已经猜到了通过的方法,没什么意义。 便大度的允许其直接通过了。好运气也算是实力的一种。 神秘人听罢踏步上前,见到原先的那个书案已经被拍的稀碎,便恭敬的用双手直接将纸包向着老人递去。 就在老人准备伸手接过神秘人递上的钥匙碎末的那一瞬间。 毫无预兆的,疤面老人突然脸色大变。 而他的目光,正紧紧盯在神秘人裸露出的如女子般白嫩纤细的手腕之上。 那里,带着一个堪比宝石般晶莹透亮的碧蓝色玛瑙手镯,其上符文异常的繁妙。 不等神秘人注意,疤面老人便立即收回了震惊和凝重的神情,脸色回归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去下一关吧。”老人接过纸包,冲着神秘人微微一笑,可那展露出的笑容却甚是牵强违和。 “谢前辈!”神秘人似乎并未注意到疤面老人先前的脸色变化,冲着它拱手作揖,转身径直向着屋内阵法走去。 可还不等他踏入破碎的门框,异变突起。 疤面老人嗖的一下猛然起身,干枯的手掌如鹰爪一般飞快的从袖中探出,表面不知何时早已缭绕上一圈刺眼的青芒。 青芒爆射,五道凌厉到令人发寒的光柱汇聚在一起直奔神秘人而去。 其速度快到视线几乎都无法跟上。 别说场内的这些考生,就是云鹤宗的修仙者们,面对这骇人的一击,恐怕也都毫无半点抵抗之力。 毕竟那疤面老人可是名副其实的五大宗第一高手。 然而谁也不会料到,这般惊人攻势在临近神秘人仅有数尺距离的时候,他的周围以一种肉眼难以观测到的速度也刹那迸射出一阵蓝芒,如绕指柔的清泉般清澈顺滑。 凌厉青芒与柔和蓝芒对撞,并未出现想象中的剧烈爆炸之声,似是一击重拳砸在水面之上,蓝芒之上涟漪不断回荡,围绕着青芒飞快旋转。 电光火石间,便将青芒之上的威能和力道尽数卸去,消散于天地。 老人望着眼前的一幕,眼中充斥着无尽的寒芒,满是杀意。 “前辈,您这是何意。”神秘人此时仿佛才刚刚反应过来,转过身子,用一种无辜的语调出声询问。 看来,方才的防御并非是他主动驾驭,而是某种神秘之物自动而为的。 这更加的令疤面老人惊骇。 “你到底是什么人?”疤面老者强忍战意,想在大动干戈之前先摸清对方的底细。 “我……我就是附近的村民啊。”神秘人的声音依旧铜铃般清脆,却顾不上再用低沉的语调去掩饰。相比之前愈加的动听。 “村民?村民能接下我方才的一击吗?村民能带着一对金陵玛瑙纳物镯吗?”疤面老人冷笑着反问,嘴角已阴森到了极致。 “我……”神秘人无言以对,到此时方才知道是自己腕间的手镯露出了马脚。 “不愿说便罢了,老夫一会儿有的是手段让你松口!” 说罢,疤面老人不再废话,只见纳戒一闪,手中便凭空多出一柄比他身高还要长的青色长矛。 矛尖呈螺旋状,如同舞动的旋风。 “您听我解释……”见老人要动真格,神秘人居然开始有些怯懦和慌张,赶忙出声安抚。 可疤面老人却不再愿意听他的解释,未等对方把话说完,便一矛刺去。 这一次动了真怒的出手就不同于方才的随手一击了,无论速度还是威力都强大了数十倍。 顺着矛尖喷涌而出的枪芒飞快的旋转着向前冲去,周围萦绕着化为实质的风之威能,将方圆数丈的空气都撕裂的呲呲作响,随处可见被摩擦力化为实质的气浪。 攻势临近之后,神秘人周遭的天蓝色光罩再次自动出现,夹杂着阵阵涟漪又向着青芒裹去。 可是这一回合无论蓝色涟漪如何的阻挡卸力,都无法阻挡青芒的脚步了,那像风刃一般的攻势实在是太过于尖锐凌厉,让人毫不怀疑,这一击便可轻易的刺透山川。 好在蓝色光罩越往中心接近神秘人的地带,涟漪就越多越盛,虽然还是无法阻挡青芒,却也可以稍稍将其拖住,迟缓些许速度。 虽也只是眨眼的刹那,但对神秘人来说已经足够去躲避。 “嗖”的一声,青芒擦着神秘人的肩膀,穿透光罩,破空而出,将另一侧的木墙刺出一个大洞,切口无比的齐整。 根本不给惊魂未定的神秘人回神的机会,战斗经验异常丰富的疤面老者紧接着便展开了下一波攻势。 他没有再次用青矛去刺,而是抬手举臂,用矛尖直至天空。 伴随着顶部锋芒的翁鸣,矛身不断的颤动,引动着周围的空间都开始随之恍惚。 苍穹之上无数的杂乱的劲风如同接到风神的指令一般,再不敢有原先的半点不羁,不顾一切的向着木屋周围汇聚旋转,仿佛生怕晚来一步便会受到惩罚一般。 见到这一幕,神秘人终于不敢再耽搁下去。 下一秒对他而言,说不准就是死亡。 没有再去祭出保命的绝技,也没有夺命而逃,他只是不知为何卸去了身上破旧的蓑衣,和那嵌有黑纱的斗笠。 高声急切的冲着面前如一尊战佛般的老人高喊道:“轩辕爷爷!是我啊!!!” 老人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而是一边继续聚拢天空之上的无尽风刃,一边下意识的扭头瞥去。 但当他望到眼前神秘人褪去蓑衣斗笠,露出的真正身影之后。 这个饱经风霜,经历无数血雨腥风的老人,居然瞬间就像失了魂魄一般愣在了当场,呆若木鸡。 布满刀疤的枯槁面容之上除了惊骇还是惊骇! 第十二章 何方神圣!? 出现在老人面前的,居然是一个碧玉年华的窈窕少女。 三千青丝,如瀑般顺滑的垂于腰间,一身天蓝色素雅长袍难掩其高挑曼妙的身姿。 袍底衣摆处,裸露在外的小腿如羊脂白玉般稚嫩,青葱般的修长,恰到好处的透露出一股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风韵,没有半点的过犹不及。 细看其面容,精致的五官如同能工巧匠集毕生天赋的精挑细琢,无论是整体还是局部都异常的完美,那双闪烁着灵气和俏皮的大眼睛更为其锦上添花。 此女当真称得上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姿。 顾盼流转见不只要有多少英豪要为其折腰。 直让人感叹,那九霄之上不惹凡尘的仙女也就不过如此了吧。 “怎么了,轩辕爷爷,难道不认得嫣儿了吗?” 望着依旧木然如泥塑般的老人,自称嫣儿的少女莞尔一笑,轻柔的打趣道。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莫再说男子,恐怕就连世间向来嫉妒美貌的女子,都会被这醉人的一幕看的心神荡漾吧。 “扑通!”的一声,半晌才回过神来的疤面老人毫不犹豫的丢掉手中长矛,直接双膝跪地,匍匐在了曼妙少女的面前。 “轩辕大尺参见郡主!” 疤面老者此时的神情恭敬到了极致,哪里还有五大宗第一高手的半点气概与高傲! 苍生见君王,岂有不跪之礼! “快起来!快起来!”少女见到这突发的状况,脸色变得异常惶恐,赶忙移步上前,以最快的速度扶起了跪伏在地的老人。 “轩辕爷爷,你何时也变的如此生分了。”名为嫣儿的少女嗔怪道。 那绿色眸子中的恭敬并未褪色半分,却多了一些不安。 “郡主,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疤面老者完全没有功夫去做那久别重逢的寒暄,紧张而焦急的问道。 苍老的脸庞已经如同那琴弦一般的紧绷。 “还不是因为王宫里太无聊了。”少女不满的抱怨道。 “那些幽影司的那些护卫呢?”疤面老者突然意识了什么,环顾空空如也的四周,越加的紧张。 以少女的独特身份,那怕是睡觉都会有众多不逊色于他的幽影司高手在暗中保护的。可如今却查探不到那些家伙的身影。 闻言,嫣儿用纤细的小手挠了挠脑袋,显得有些局促。 “郡主,你不会是偷跑出来的吧!?”疤面老者见到少女的模样,脸色骤然变得出奇的难看。 “算是吧……”少女讪笑着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道。 “这不是胡闹嘛!您知道外面有多危险吗?!不行,我要立刻送您回宫!”疤面老者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灼,当机立断,坚决的对着少女说道。 “爷爷别嘛,我好不容易才偷跑出来的啊!”少女听罢终于面露不安,不停摇着疤脸老人的袖子央求道,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都会心生不忍和怜爱。 “可是郡主,这真的太危险了啊!”疤面老人宠溺的望着眼前快要梨花带雨的少女,嘴中依旧劝解道。 “不是有轩辕爷爷呢嘛!”少女见老人的面色有所缓和,摇着他袖子的手愈加的用力。 “爷爷您也是知道那宫里有多无聊乏味的,简直和监狱都没什么两样,您就忍心看着嫣儿成年累月的闷在里面受苦吗?” 疤面老者沉默,心中犹豫不决,神色异常的纠结。 少女也不说话,就只用那双水汪汪的可怜大眼睛盯着老人,像是一只受了欺负寻求庇护的小兔子。 “事关重大,郡主您得容我考虑考虑。”疤面老人说罢立刻从储物的纳戒之中取出一件华贵的雪白貂裘,关爱的披在了少女的身上,还不忘替他系上肩带,生怕她受凉。 “好,好,我相信爷爷肯定不会看着嫣儿回去受苦的!”少女赶忙温顺的裹紧老人替他披上的裘袍,露出一脸乖巧的微笑。 她太了解眼前的老人了,从小到大都对她就像是亲爷爷一般的宠爱,百依百顺。 就算是自己犯了天大的错误,只要撒撒娇,最终肯定还是会站在她这一边的,不然她也不会一从家里逃出来,就第一个来找这位轩辕爷爷。 屋外,寒风依旧凛冽,但任凭他们如何的放肆桀骜,也不敢再接近那个已经千疮百孔的小房间半步,应该是老者为了保护那名少女,使出了一些独特的手段。 不得不说这疤面老人的实力当真是强大的深不可测。 另一边,通过第一关的墨幽和铁木已然从传送阵法中走出。 二人此时正身处在一片绿油油的茂盛草坡之上。 周围再没有半点先前那种千里冰封的景象,满眼尽是郁郁葱葱,一派的蓬勃生机。 天空中铺撒下的阳光如春日般和煦,柔软。 也不知这传送阵法究竟送他们跨越了多远的地域。 虽然已经经历过两次,墨幽还是禁不住的在心中感叹这些修仙之人手段的玄妙。 难怪任凭世间万千凡人如何的寻觅,都始终找不到那些宗门的位置。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物种嘛。 站在草坡之上,视线向下眺望,脚下不远处是一个相比青牛镇还要大上好几倍的镇子。 从井然的街道和鳞次栉比的形形色色崭新的建筑来看,应该是异常的繁荣。 “哎呦喂!什么个情况!”突然一声略显得沙哑的讶异声音从二人背后传出。 墨幽和铁木几乎同时转身,第一时间抽出各自武器,警觉戒备的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瞧去。 只见一个身披黑白两色道袍的身影从他们背后的高大树木之上缓缓落下。 是在青牛镇遇见过的那个八字眉老人。 “前辈。” 看清楚老人面容,墨幽悬着的一颗心这才定了下来,礼貌的抱拳作揖。 “真是没想到啊,居然真有人通关了。十七年了,你们还是头一对!”八字眉老者盯着墨幽和铁木,从上往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好几遍,想要探究二人的与众不同。 最终视线还是停在了少年身负的那个背篓之上,兴致盎然,笑容玩味。 “只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墨幽谦虚的说道。 “运气好?老头子我又不是不知道那些狗屁试题的变态。小子,过分的谦虚可是骄傲哦。”八字眉老者用教训晚辈的口吻说道,语气却是不由得让人感觉亲近。 墨幽无奈的笑了笑,不知该如何回话。 “第三关的入口就在这个树洞里,你们去吧。那老家伙问起来,我就说你们已经完成任务了。”八字眉老人指了指身旁的巨大树干,开口道。 他打算直接让二人通过。 毕竟老人早就觉得当下这场变态的考试极不合理,既然那个脑子不正常的师弟让自己负责第二关,没有理由不来一个直接放水。 自己省事了不说,还多给了这些可怜考生们一些通过的几率,何乐而不为呢。 然而对面的墨幽和铁木却并不知老人心中所想,闻言皆是一愣,互相对望一眼,看到对方的脸庞之上都全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第一关的难度他们已经见识过了,以正常人的思维来想,肯定是一关比一关更难。就算设计者江郎才尽,也顶多是略有逊色,怎么可能会是直接通过? 这一次,连向来鲁莽一根筋的铁木都半点不肯相信。 这里面没鬼才怪呢! 第十三章 又一个疯子 望着呆愣愣如木头般杵在那里的二人,八字眉老者向两边揪了揪他那有些俏皮的山羊胡,依旧笑意盈盈。 “我知道,经历过第一关的蹂躏,你们心中肯定在怀疑这又是一个骗局。” 老人准确无误的判断出两人心中的质疑。 墨幽和铁木望着面前老人没有去接话,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眼前的情况,老夫也没办法,也不想去证明什么,究竟是好运还是陷阱,只能由你们自己去判断了。” 从当下老人脸上的神情来看,他并没有因为好心被当做驴肝肺而产生半分焦恼,始终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老实说,他虽然是有些同情这些考生,但这种同情,也仅仅是像对待弱小蝼蚁那般微不足道的怜悯,并未有什么特别,也不足以引起他情绪的波动。 若黑瞳少年和壮汉最终也不肯相信自己的好意,也并未有没什么所谓。 听罢老人的话,出奇的,那壮硕汉子居然也模仿着以往墨幽沉吟时的模样思索了起来,配合着他那副憨傻的体态很是好笑。 “少爷,我觉得这位前辈并没有骗我们。”片刻后,铁木才小声在少年的耳边说道。 “哦?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墨幽饶有兴趣的,笑问身旁这个难得自己思考问题的同伴。 “你忘了吗?先前这位前辈还要给你解毒的丹药来着,若不是那个该死的老头儿阻拦……” 说着说着,壮硕的汉子突然间想起了什么,立即止住了话语,兴奋的全身一个激灵。 “对了,丹药!前辈,你如果真想帮我们,何不直接再给一颗那种解毒的丹药!” 直肠子的铁木半点也不懂客气,竟张口便向八字眉老人要起了丹药。 “那可不行,我已经答应过那位师弟了。” “他现在又不在这里。” “你也太小瞧他了,第三关是由他亲自负责的,以他的神通,无论你们把丹药吃了还是藏起来,都会被第一时间发现的。” “吃都吃了,他发现又能如何?” “你们如何说不准,可我在宗门内拜托他的事情可就要泡汤了。” “可是前辈……”铁木还想要继续央求,却被八字眉老者摆手制止了,看样子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了商量的余地。 壮汉失落沮丧的同时,心中更是对那个不近人情的冷酷疤面老者多了一份恨意。若是自己打得过他,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前辈,请问第二关原本的通关条件是什么?”墨幽终于开口。 “看到眼前的镇子了吗?第二关原本的任务是要你们在期限内,每个人在镇子里赚取一万两白银。” “一万两!!”一旁铁木闻言惊呼一声,被这个可怕的天文数字惊的瞠目结舌。 也难怪他会如此的惊讶,要知道,以他了解的价值来看,一个农民辛苦劳累一年,除去天灾人祸不算,收成也就顶多能有个一二百两白银。 由此计算,一万两白银,就需要上百农民辛勤劳作一年才能勉强赚到。 而那位该死的主考官,竟然要求他们在短短的几天内赚的如此一笔骇人的巨款,这不是天方夜谭又是什么?! 即使向来从容冷静的墨幽再听到这个恐怖数字,都难得的露出了些许的惊讶。 的确是有点吓人了…… 略显局促的摸了摸下巴,墨幽收回脸上的异色,重回沉吟。 黑色的眼睛斜视着地面,在和煦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以刚才八字眉老者回答他问题的反应和神情变化来看,不像是在撒谎。况且他脱口而出的第二关原本规则,也的确是那名疤面老者一贯苛刻到变态的风格。 应该没什么问题。 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墨幽已经可以在心中基本认定,对面的那名八字眉老者的确是想要帮他们一把,放水让其直接通过。 “前辈,您数次出手相助,这份恩情小子定然会牢记于心。”墨幽突然踏步上前,冲着眼前老人郑重的抱拳拱手,脸上浮现一股发自内心的尊敬和感谢。 “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只是老夫也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至于那最变态的第三关,你们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说完老人冲着身后树洞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直接入内通过便是。 “前辈您误会了,我其实是想说,您的好意小子心领了,但我还是想凭自己的本事过这第二关。” 少年轻柔的话语,云淡风轻,随意洒脱。却让身旁两位听着目瞪口呆,如同周遭的时空被凝固住了一般,定格在了场中。 只有那无数柔细的青色,还在随风舞动着。 “凭自己的本事过关?”八字眉老人对于少年方才清晰的决定依旧有些难以置信,收起方才情不自禁微张的下巴,重新确认。 “嗯!”少年肯定的点了点头,那对邪魅的幽邃黑瞳此时异常明亮,单薄小巧的嘴角划出一抹难掩的兴奋,似很是期待一般,有些诡异。 如此的神情,哪里像是在玩笑。 “为何要去多此一举。”八字眉难得紧蹙在一起,简洁的问道。 “怎么能叫多此一举呢,您不觉得那位前辈准备的这些考试内容十分有趣吗?” “有趣?” 在八字眉老人心中那些算得上令人发指的古怪试题,在眼前少年的口中,怎么就变为了有趣?! “是啊,有意思的很!小子在家族枯燥惯了,难得遇到如此精彩的经历,着实不想浪费了。” 八字眉老者神色异常复杂,盯着眼前瘦削的少年看了好久,才终于又缓缓开口。 “小家伙,你可要考虑清楚。这考试对其他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淘汰之后该干嘛继续干嘛,可对你,丁点的差错便意味着断了性命。” “谢谢前辈关心,这些小子自然都明白。” 老人本还想再语气心长的劝说几句,什么性命的珍贵,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云云的话。 可是当再次注意到眼前情境下,少年脸上流露出的那份不合时宜的兴奋和期待的表情之时,却是最终咽回了那些到了嘴边的劝阻话语。 因为他突然回想起,这种略带疯狂的表情他曾在另一个人的脸上无数次的见过。 而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那位跋扈黑石城,受无数修仙高手崇拜的,五大宗当之无愧第一高手的师弟。 “太像了,给人的感觉实在太像了!”老人心中翻江倒海。 下一个刹那,他突然有一种错觉。 若是这世间真有一个人能被那位疯狂的轩辕大尺收做徒弟的话,绝对就非眼前这个小子莫属了! “你去吧,赚够一万两就算过关。”老人此时什么都不想再多说了。 “好的前辈!”墨幽痛快的应答道,满脸的欣喜与兴奋。 拉着不知所措还没回过神来的壮硕汉子向着镇子的方向走去。 阳光铺撒在少年的背上,现出一个耀眼的轮廓,道不尽的潇洒。 第十四章 貔貅当铺 “老家伙!就知道你会给我捣乱!” 就在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消失在下方的城镇中之时,八字眉老者突然感到屁股被人给踹了一脚。 回头望去,只见一脸愤怒的疤面老者正恶狠狠的望着他。 “捣乱?你在说什么啊?”八字眉老者局促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赶忙用十分无辜的口气回道。 “装!接着给我装!” 疤面老者抬脚便欲再踹,却被已有所准备的八字眉老人给灵巧的躲了过去。 “诶,这小姑娘是谁啊?”刚刚注意到师弟身旁那位国色天香的小美人胚子,老人忙开口问道。 “管你屁事!少跟我转移话题!” “好好好!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嘛!”见对面那老家伙不依不饶,八字眉老人只得老老实实的认错,老脸憋得有些通红。 “你刚才一直都躲在附近看戏?”猛然意识到了同伴的暗中窥视,八字眉老者不满的问道。 “废话。” “那你干嘛不直接出来制止?捉弄我有意思吗?”八字眉老人脸色开始变得难看,愤怒的追问。 但这份怒意却明显是强装出来的。应该是想趁此机会来一手反客为主,以削减对方的责怪之意。 毕竟回到宗门自己可还有求于他呢。 “捉弄你?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老子只是想看看,那个小子究竟会不会选择作弊通关。” “他方才若选了呢?” “这还用说,当场淘汰!好在这小子还没让我失望。”疤面老人盯着墨幽消失的方向,神情甚是满意。 “好险……”闻言八字眉老者心中一阵的唏嘘,自己的好心倒是差点害惨了那个黑瞳的少年。 “轩辕爷爷,我也要继续参加考试!”就在这时,一直乖巧的待在一旁的少女突然开口说道。 “不行!”疤面老人脸色一紧,立即焦灼的拒绝。 “求求你了,就让我去吧……” 少女又开始拽起老人的衣角,撒起了娇。 见状,疤面老人嘴上虽然继续用十分坚决的语气回绝,但心中却十分清楚,只要少女继续这般不停的哀求下去,自己早晚都是会败下阵来的。 不由心中无奈苦笑,好歹自己也是戎马大半辈子,杀人无数的冷血之徒,却终究拿眼前一个小姑娘半点办法都没有…… 当真是一物降一物。 望着此时一脸紧张和宠溺表情的师弟,八字眉老人面容之上尽是惊讶和茫然。任他绞尽脑汁也始终搞不清楚,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究竟是何方的神圣。 和煦的阳光笼罩在像爷孙一般相持喧闹着的二人身上,愈加的柔和温暖,给周遭平添出几分温馨的气氛。 神秘镇子之中,墨幽和铁木并肩行走在街道之上。 道路的两旁,阴暗肮脏的角落里,躺卧着许多衣衫异常褴褛的乞丐的身影。 一个个皆是骨瘦嶙峋,萎靡憔悴。 和身旁那些个肥头大耳,衣着光鲜,满肚子油水的路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那些大腹便便的路人皆是行色匆匆,在经过那些可怜的乞丐是根本都不低头瞧上一眼,大多用手中精致华美的手绢捂住鼻子,满脸的厌恶和鄙夷。 哪里看得到半点的怜悯之色。 这般的景象,在先前那个并不富裕,却十分朴实的青牛镇上,是很难遇见的。 不得不说,这人还真是越有钱便越是吝啬与冷酷。 而想要这座如此富裕却一毛不拔的镇子中赚到钱,别说是一万两了,就是一百两都谈何容易。 “少爷,我们哪里去弄一万两啊?!”铁木此时的面容正如同小笼包的褶子一般,纠结成一团,异常的难看,用半牢骚半责怪的语气出声问道。 “闭嘴吧,都已经叨叨了一路了!”少年终于被同伴一路上如同乡野村妇般的啰哩啰嗦给搞的不耐烦了,正色制止道。 “可是少爷,那可是一万两啊!!就算给我们一年的时间也赚不到啊……”壮汉已经彻底被巨大的压力给击垮了,继续六神无主的喋喋不休。 少年伸手抓了抓头发,摆出一副快要被他逼疯的模样,接着用食指堵住了耳朵。 耳不闻,心不烦! 就在壮硕汉子无休无止的绝望牢骚轰炸下,二人已走至到了一处碧瓦朱甍,异常阔气的三层门面之前。 商铺的精致牌匾之上,用金漆涂着四个明晃晃的的大字——貔貅当铺。 踏步走入其内,只见一个带着黑灰色小帽,留着八字胡的细眼中年人正懒散的坐在柜台上,百无聊赖的嗑着瓜子,享受着午后的惬意时光。 见有客人进入,中年人只是抬眼微瞥了一眼,见墨幽和铁木一身并不如何高贵的打扮,便再无了兴致。 “掌柜的,我们想要典当东西。”墨幽走至柜台前,客气的开口道。 细眼中年人一脸不耐烦的用手拍了拍面前柜台,示意把东西拿出来就行。 见对方这般狗眼看人低的态度,墨幽也不气恼,自顾自的将身上的那间裘袍褪了下来,放至了柜台之上。 “你的也给他。”接着又对着身旁同伴说道。 “两件袍子能当几个钱……”没有半点干劲的铁木仍想要继续抱怨几句,可意识到待会儿可能还要同眼前的掌柜讨价还价,便也只得忙闭上了嘴。 哪里有卖家说自己东西不好的道理。 放下手中的瓜子,也不清洗,细眼中年人直接便将其伸到了面前裘袍之上。 用手捻了捻那些浓密的皮毛,又抓起老练的放至鼻尖嗅了嗅。立即摆出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将袍子放回了远处。 “两件十两银子。”细眼中年人随意的出了个价,拢起桌上瓜子继续磕了起来。 “十两!有没有搞错!!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狐裘!”铁木听到掌柜的出价,立刻暴跳而起,愤怒的咆哮道。 若不是少爷在旁阻拦,早就上前大打出手了。 说实话,这次倒真怪不得汉子鲁莽暴躁,的的确确是那细眼掌柜太过分了。 且不说这两件袍子的品质和做工皆算得上狐裘中的上品,就算是最低劣的成人狐裘袍,在市面上起码都值个七八十两白银,两件少说也得一百五十两。 而这该死的掌柜的居然开口就给十两!也亏他好意思开口。 “哼,爱卖不卖,十两不议价。”面对壮硕汉子的暴怒,细眼掌柜丝毫都不在意,冲着房间另一侧见状想要围过来的一众高大伙计摆了摆手。 “你看看,这件都已经破了,十两都是照顾你们。”中年人指着铁木袍子上的大洞,居然摆出一副颇为慷慨的模样说道。 不知道的外人还以为是他吃了大亏呢,甚是无耻。 “少爷,走,我们去别家卖。”铁木卷起柜台上的两件裘袍,便欲拉着少年离开。 “别家?哈哈哈,去吧去吧。”细眼中年似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突然大笑着冲二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去便是。 “你笑个屁?”铁木转过头,紧蹙眉头的恼怒问道。 “我笑你们这些无知的外地佬!开玩笑,整个镇子的典当行业都是被我们貔貅当铺垄断的,我倒要看看你去哪里卖!”细眼中年人面露鄙夷和不屑,恶狠狠的说道。 听罢,铁木一怔,脸色紧随其后变得越加的难看,抱着裘袍的身子并未再有所动作,愣在了场中,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第十五章 吃饱肚子好干活 “成交!”一直站在旁边观望的少年,突然异常干脆的决定道。 这倒是有些出乎那细眼掌柜的意料了。 本来以为,这两人还会纠缠一阵子,说些“五十两,不要就算了,烧了也不给你。”之类的恐吓话语。却没想到竟会如此痛快的答应了自己可以压低许多的价钱。 “难道这小子在搞什么鬼?”由不得掌柜的心中不去打鼓。 “少爷!这怎么行!!”身旁的铁木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掌柜的,拿去吧。”没有去理会壮汉的困惑,少年直接从他的手中抢过两件裘袍,递了过去。 看他的样子,仿佛根本就没把这几十两银子的事情当作回事,只要能随便卖点钱就达到目的。 细眼的中年人接过袍子,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好半晌,确认百分百是狐裘无误,这才渐渐舒展了脸上的怀疑之色。 甩了甩头,只当眼前少年是个不谙世事的脑残小孩儿,欣喜的从柜台中数出十两纹银交给了他。像看冤大头一般戏谑的望着他。 墨幽满不在乎的掂了掂手中白花花的碎银,转身径直离开了当铺。 “少爷,你到底在搞什么啊?”回到街道之上,每每想起刚刚白白赔了几十两珍贵的银钱,壮硕汉子便一阵的肉痛。 “十两还是一百两,在我们需要的数目面前有区别吗?大钱可不是这么赚的。” “那也是越多越好啊。”壮汉困惑的回道,他以为,少年肯定是想用这笔钱来做启动资金的。 既然如此的话,一百两的数目或许还可以做些投机的小本买卖,可是十两?又能干得了什么呢。 他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而铁木万万没想到,这才只是个开始,接下来的事情就更令他匪夷所思了。 若不是他从小就跟着这位少爷,了解他异于常人的聪慧和独特,他都开始要怀疑墨幽是不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脑残了。 因为那少年竟带着他走入了一间十分豪华的酒楼之内! 望着几乎用光了刚赚来的珍贵碎银,换来的一桌子丰盛的大鱼大肉,铁木几乎欲要昏厥了过去。 “完了,少爷这次的小命彻底的玩完了!”这是他此刻心中唯一回荡着的念头了。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吃!我们都好几天都没吃饭了!”少年若无其事的催促了一句,便率先舞动筷子,狼吞虎咽了起来。 “少爷,你到底想干什么啊……”壮汉此时整个人都已经萎靡了,再无半点精气神,有气无力的最后一次问道。 没有人回应他,少年依旧在埋头大快朵颐着。由于太过饥饿,越吃越急,后来直接抛开筷子,下手抓了起来。 “TMD,我也不管了!”铁木已彻彻底底的绝望了,心如死灰,懒得再去想什么狗屁的任务,什么狗屁的剧毒,卷起袖子,同少年一般趴在桌上风卷残云起来。 鸡腿,鸭脖,鱼头,排骨……不论什么东西进了二人挂满油水的嘴中,都会片刻化作一堆白骨而出,凌乱的被扔到桌子的各个角落。 而那两头“猛兽”的肚子却仿佛无底洞一般,怎么填都填不满。 周遭那些温文尔雅的食客们,尽数将目光聚集到了他们的身上,瞠目结舌,再也顾不上去夹食自己面前的菜肴。 “我的天啊!这两个人是一辈子都没吃过饭吗?”这几乎是此时所有人心中不约而同的念头。 而此时的墨幽和铁木,哪里还会注意到外人的那些奇异目光,旁若无人的满足着他们最本能的欲望。 仅仅一炷香的功夫,桌上的那十几盘菜肴已然被两头饿狼席卷一空了。 仔仔细细的将手中最后一根猪骨舔的干干净净,墨幽这才无比满足的斜靠在椅背上,满足的打着一连串的饱嗝。 这辈子也从没吃过如此美味过瘾的一餐! 对面的铁木却是仍有些意犹未尽,继续在桌子上的餐盘中搜寻着漏网之鱼,恨不得将桌子上洒溅的油水都给吸个干净。 拿起桌边的布帕,擦了擦手上和嘴边的污渍,整理了下略显凌乱的衣衫,墨幽这才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躯,终于摆出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模样了。 “好了!吃也吃饱了,要干正事了!”面容重回血色,少年当下精神百倍。 闻言,铁木这才重新想起那遥不可及的一万两的事情,脸色瞬间回归标志性的扭曲。不自知的放下了手中的菜盘,再也无半点的食欲。 不得不说,人的心情还当真是影响胃口…… “小二,你来一下!”墨幽挥了挥手,对着不远处一个年轻的伙计喊道。 伙计看到招呼,赶忙一路小跑的过来,面露恭敬的微笑,将心中对这两位吃相丢脸客人的嘲笑尽数掩盖而去,察觉不出丝毫。仿佛他根本就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 果然不愧是高档饭店的伙计,职业素质就是高。 “公子,您有什么需要的吗?”年轻小二十分客气的问道,态度好似在同自家长辈交谈一般。让人倍感舒适。 “小二,我们也在你们店里点了这么多菜了,能向你打听些事情吗?”墨幽笑意盈盈的问道。 “打听事情?”小二听罢表情一怔,瞬间便又重新回归那种职业化的亲热微笑,十分干脆的答应道:“当然可以了公子,您有什么事情尽管问,小弟一定知无不言!” “是这样的,我和我大哥是从外地来的,手中有些个特别的技能,想要找一户富贵人家投奔,不知咱们镇子上有哪些个出名的富贾老爷?”墨幽不急不缓的娓娓解释道。 “富贾老爷?那咱们这里可多了去了!大盛布行的王老爷,貔貅当铺的田掌柜,朱富金行的朱爷,还有我们万家酒楼的万爷……这可真的是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啊。” 小二对着眼前的外乡人侃侃而谈,表情中充斥着对于自己家乡的自豪。虽然这些人有再多钱也和他没半毛钱的关系…… “这么多?他们都能有万贯家财吗?” “何止万贯,十万贯都是不止的!”小二不屑的说道。 “那兄台知不知道这些老爷里,有哪个最近的生意十分不顺的?”黑瞳少年眼神闪烁间,突然话锋一转,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不顺?”小二十分诧异的蹙眉。 “就是遇到困难的,这样小弟才好向老爷展示自己的能力嘛。”墨幽笑着解释。 “哦……”小二嘴上恍然,心中却是讥讽面前这乳臭未干的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还想要替那些商海浮沉的巨头们解决困难!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但不论心中如何思量,小二的脸上却是不敢露出半点的不敬,沉吟片刻,望了望四周,将脑袋悄悄凑到了少年的耳边。 “据小弟的消息,这最近麻烦最大的肯定要数那柳府的柳大老爷了。” “柳大老爷?” “没错,听说这位老爷几个月前从南方进了一大批蓝田春茶。原本在我们镇子上,这种茶叶的价格被炒得很高,可不知为何,最近却突然冷了下来,基本已到了无人问津的地步。” “所以那些茶叶就全砸在他自己手里了?” “是啊。蓝天茶这东西又不像普洱,越沉越好。估计要不了一年的时间,柳家老爷的这趟生意就会彻底打水漂了。” 墨幽听罢,沉默了下来,一边用纤细的手指刮着眉毛,一边不自觉的点起了脑袋,看情形是对柳老爷这个目标很是满意。 “兄台,那你可清楚柳老爷套在手里的这批茶叶大概价值几何? “我估计吧,少说也带这个数。”说着店小二冲着墨幽伸出了五个手指。 “五万两白银?” “五万怎么可能,五十万!还是保守估计。” 闻言少年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但更多的却是心满意足的欣喜。 若那柳老爷砸在手里的那匹货物真的有小二所说价值,那他通关所需要的巨额银钱就算是彻底的有着落了。 心念于此,少年一刻都不愿再耽误。 在问清楚柳府的地址后,感激的赏了小二一百文铜钱的小费,便拉着一头雾水的铁木离开了酒楼。 第十六章 出师不利 “少爷,你是打算帮那柳老爷出手茶叶,赚取佣金吧?”从酒楼走出,铁木开口问道。 “嘿,这次倒是反应挺快的嘛。”墨幽略显讶异的朝着壮硕汉子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神,像是长辈在鼓励晚辈一般,有些个好笑。 “可是少爷,且不说那柳老爷究竟会不会答应给我们一万两的高额佣金,就单是要在这么短时间内卖出如此多的滞销货物,都是一件绝不可能的事情啊!” “这种事情就交给我来操心就行了,你别自寻烦恼了。”望着铁木聚拢在一起的苦闷脸庞,少年颇为同情的打趣道。 盏茶的功夫过后,二人已然走至了东街柳老爷的府邸门前。 打量着眼前足足有两层楼高的宏伟府门,墨幽满心的惊叹,这柳老爷的家还真是有够阔绰的。 且不说那牌匾和木柱之上镀着的金漆,就单是那些珍贵的黄花梨原料,都不知道究竟要价值几何。 而门两侧更是卧着两只,完全由整块翡翠雕琢而成的,等人高的护院狮子。惟妙惟肖,不怒自威。 一位手持长戟,身披盔甲,和铁木差不多壮硕的中年人正守在门前,如翡翠狮子一般稳如磐石,一动不动,表情甚是庄严肃穆。 见到这副景象,墨幽不禁心中猜测。这名壮汉的职责除了防止外人闯入,估计还要兼顾看守这贵重的大门。 不然那奢华的府门,连带着两边的昂贵狮子可能早就被贪财之人给大卸八块偷走卖钱去了。 “跟在我的后面,别多嘴!”墨幽最后对着身旁壮汉又嘱咐了一句,这才终于踏步朝着守门的盔甲汉子走去。 铁木听话的紧随其后。 “这位大哥,小弟有事求见柳老爷,不知能否替在下通报一声?”墨幽抱拳拱手,谦和的问道。 听闻这般清脆的话语声,盔甲护卫面无表情的偏头望去。 见到来人只是一个衣着异常朴素的小屁孩,男子原本准备立即出言驱赶的。但当注意到其身后还恭敬跟着一个家丁模样的壮硕汉子之时,才迟疑了下来。 虽然眼前小子和那壮汉皆是一身素朴衣衫,没半点富贵气,但寻常人家的孩子出门怎么又会随身跟随家丁呢? 莫非是哪个大户人家作风朴实的公子哥?嗯,很有可能,往往那些富人有钱到了一定地步都要开始返朴归真了。若真如自己猜想贸然得罪岂不酿了大祸。 心思活络之际,盔甲护卫不由得努力挤出一抹甚是牵强难看的笑容,脑海中依旧在继续揣测着少年人的身份。 “小少爷,不知找我家老爷所为何事?”护卫尽量礼貌的问道。 “少爷当不得,小弟只是听闻咱家老爷留有一大批茶叶难以出手,心中有些妙计,想替他老人家解这燃眉之急而已。”少年十分坦诚的回答道。 可是对面的盔甲护卫在听到这般解释之后,脸色明显重新变得难看了起来。 “原来如此,哦对了,还不知小少爷是哪家老爷的公子呢?”虽然眉头已经明显紧蹙,但为了避免走眼,出了纰漏,护卫还是又谨慎的问了一句。 “我们只是误入此地的外乡人,并非是哪家的公……” “外乡人?!滚开!!” 根本不等墨幽说完,盔甲护卫心中已经笃定眼前少年并非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再无半点与之废话的兴致,毫不客气的厌恶驱赶。 “小屁孩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还想替老爷出谋划策!”心中冷笑讥讽,汉子再也懒得去搭理少年。 “这位大哥,我真的有妙计可以帮助柳老爷。您就受累替我通告一声吧。” “我再说最后一遍,滚!”护卫怒睁双目,凶神恶煞的恐吓道。 见少年仍没有离开,护卫仅有的耐心终于也被消耗殆尽,提戟上前便欲出手教训。 墨幽身后的铁木哪里会任由一个家丁在少爷面前放肆,双拳一紧,准备上前和护卫来场硬碰硬的较量,却被少年给拉了回来。 “得,得,得,这位大哥您息怒,我们走便是。”少年赶忙摆出投降的架势,对着盔甲护卫认了个怂,便立即拉着铁木转身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已经被搞出些怒气的护卫,原本并未打算就此放过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但再次望了一眼他身旁那个和自己差不多壮硕的汉子后,这才勉强作罢。 “呸!”盯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盔甲护卫猛地朝地面之上啐了一口浓痰。 显然,他根本就没把少年方才的话当回事,只以为这无良小子是在拿自己开涮而已。 街道之上,再次出现一高一矮两个对比鲜明的身影。 “少爷,要不我们偷偷翻进去?”铁木使劲的想了想,建议道。 “不行,不了解这柳府内什么情况,贸然闯入风险太大。”墨幽果断的否定道。 “那该如何是好?瞧那势利眼护卫的样子,断然不会替我们通报的。少爷,你当初就应该留下那些银子,兴许还能贿赂于他。”铁木又不禁想起了那白白浪费的珍贵银两。 “没用的,那样的话他估计只会收钱不办事,敷衍我们。毕竟相比区区十两银子,他定然更怕惹得家中老爷的不满。” “那如果你刚才装作是镇中哪位大户人家的公子呢?” “也行不通,就算他识不破,柳府中的那位老爷听了他的描述也断然不会接见我们的,估计只会当我们是招摇撞骗的无赖痞子之流。”墨幽再次摇了摇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该怎么办啊?”铁木已经彻底没了主意,脸色异常的难看焦灼。 毕竟若是连柳老爷的人都见不到,还谈什么后面的计划。 “目前来看,若那柳老爷一直不出门,唯一的办法还只有靠那护卫通报。”墨幽沉吟了很久,终于开口说道。 “可那家伙明摆着不会帮这个忙的。” “会的,只要我能稍稍证明自己一番即可。” “证明自己一番?”铁木一头的雾水。 “没错,要让他相信我不是在玩笑,而是真真正正有能力帮到他家老爷,便必然不会坐视不理的,毕竟哪个仆人不想在自家主子面前立上一功的。” “可是这要怎么证明啊?”愚钝的汉子听的似懂非懂,挠了挠脑袋继续问道。 “容我好好想一想。”说罢少年不再理会同伴,一边走一边再次陷入到了那种忘我的沉思之中。 身旁的铁木见状,也不敢再出声打扰,刻意的放轻了脚下的步伐。 就在思索未果的少年渐渐紧蹙起眉头的时候,突然漫无目的游移着的视线瞥到了前方一间古朴雅致的二层门面。 稍稍抬头,望着头顶红木雕花牌匾之上,用流畅悦目的行书写着的“墨香斋”三个洋洋洒洒的大字,墨幽脑海中片刻间豁然畅通。 掂了掂腰间大吃一顿后仅剩下的两串铜钱,少年顾不上同汉子解释,变走为跑,毫不犹豫的快步冲入了那间店铺。 虽不知少爷究竟想出了什么主意,壮硕汉子也只得赶忙追了进去。 而此时的街道,已经完全被暮色所笼罩,华贵精致的建筑不再像白天那般的耀眼。 那些被夕阳拉出的道道斜影渐渐盖住了原本斑驳的青石地面,透露着一股喧嚣过后必然的落寞。 第十七章 张大伯的苦恼 入夜,苍穹之中乌云密布,寻不到半点星光。 只有一轮残月时不时的透过厚重的乌云缝隙显露出身形,如窥视大地的细眯眼眸,无比的阴森。 在一条肮脏的隐蔽巷子之内,藏着一条窄小的通道,顺着那幽暗的灯光向下走去,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间异常宽阔的地下室,近乎有蹴鞠球场的一半大小。 而在房间的中央,搭着一个木质的简陋擂台,其上一名浑身遒劲肌肉的高大汉子正半裸着身躯,将一名不知死活的精壮青年踩在脚下。 满场的血腥气混杂着男人肮脏的体臭,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呕吐。 这里应该便是那传言中的地下擂台,男人们宣泄暴力和赌博的场所。 “还有谁!”如同野兽般的咆哮从肌肉男的嗓间吼出,在密闭的房间之内不断的回荡。 四周的观众席上,有人欢呼,有人嚎啕,也有没有下注之人的事不关己。 就在肌肉男以为已没了挑战者,自己将包揽那笔高昂的奖金之时。 “嘎吱”的一声,一个瘦小的身影不急不缓的踏步上台。 此人身披这一身和周围脏乱格格不入的白色狐裘,用宽大的兜帽将面容尽数的遮盖,从容如一名优雅的仙子。 居然是那名被疤面老人称作郡主的少女! 莲步轻移,走至汉子的面前。 望着眼前比自己整整小了一圈的苗条身影,肌肉汉子先是一愣,转而哈哈大笑了起来。哪里还提的起半点的战意! 这差距也实在太明显了吧,还用得着打吗? 这家伙根本是活得不耐烦了,专程跑来送死的吧。 随之,四周观众席之上也是爆发出了一阵的哄笑,许多人开始谩骂着将手中杂物抛向场中的白袍之人,用污秽的言语叫嚣着赶他下台。 眼前这种毫无看点的对垒根本就是耽误他们时间。 “滚下去!滚下去!” 阵阵不留情面的喝骂声此起彼伏,可那纤细的手掌已然按上了汉子的胸口。 伴随一阵肉眼难以察觉到的碧蓝色涟漪的荡漾,毫无预兆的,肌肉汉子突觉胸口之上被一股万钧之力砸中,巨大身躯毫无反抗余地的向着身后坚硬墙壁猛撞而去。 “嘭”!的一声巨响,墙壁被砸出道道的裂痕,根本还没搞清楚发生什么的肌肉汉子已然无力的瘫倒在了墙角,昏厥了过去。 只是眨眼的瞬间,白袍人只出一招,胜负便已再明显不过。原本还嘈杂如闹市的房间毫无意外的安静了下来。 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时空仿佛都被凝固住了一般。 直到此时,也根本没有一个人弄明白,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那少女也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站着,配合着身旁的肮脏景象,如同污泥中高傲绽放着的一朵白莲,纯洁美丽的让人心醉。 斜靠在对面柜台之上,那位举办擂台赛的老爷,原本正在数着手中大把的银票,但当看到眼前发生的惊世骇俗一幕之后,也如同是被人点了穴位一般,呆若木鸡。 手中大额的银票滑落了一地,都丝毫不自知。 下一瞬,在他的脑海之中,不知为何突然蹦出了一个极其莫名其妙的预感,虽没有任何的根据却是强烈到了极点。 那就是从今往后,镇子里所有的地下擂台之上,都将会掀起一阵难以想象的血雨腥风。 而眼前的这骇人一幕,才只是刚刚开始的前奏而已。 房间内,肮脏和血腥的味道还在空气中继续弥漫盘旋着,却依旧不闻丁点的动静…… 翌日晌午,骄阳正盛,镇子的街道之上。 东街的张大伯,此时正在无精打采的游荡着,神情之中尽是疲惫。 脸上还残留着被家中悍妇挠出的道道血印。 昨天晚上,他被老婆赶出了家门,一夜未归。 每每想起被扫地出门的缘由,他都不禁手心发汗,慌乱的不知所措。 他本是东街水果铺子的掌柜,主要贩卖着一些甘蔗,西瓜,梨子之类的时令水果。 由于勤奋,为人本分,经营的到还算不错,每个月的净利润能有个六七十两。算得上是镇子里的中等收入了。 可奈何,每个月不但要缴纳那异常高昂的房租,还要供家中散财的泼妇穿衣打扮。 到头来,赚来的钱却终究只够勉强周转而已,并落不了多少。 面对这般无限循环的日子,张大伯虽然时不时会感到枯燥和乏味,没什么奔头,但大多时候还是乐得享受这般安稳的。 然而事情的变故发生在一周之前,彻底打破了张大伯原本平静的生活。 那一日,家中那位片刻闲不住,喜爱享受的老婆,又带着两个女儿出门度假,游山玩水去了,留他一个人在家中看店。 可三人前脚才刚走,店里便来了一批打西域长途跋涉而来的果商,拉着三大车外表金黄,比西瓜稍小的奇异椭圆形瓜果。 原本,本分传统的张大伯对这些从未见过的椭圆瓜果是没半点兴趣的。 但耐不住对方的百般游说推荐,最终只是勉强试着品尝了一下。 可就是这一尝坏了事情。 那种水果异常清香甘甜的独特味道立即吸引了张大伯,卖水果十几年,这种水果的美味程度不说稳据魁首,也起码是前三之列。 虽然要价有些高,但由于相信自己在这一行眼光的老辣,张大伯还是当即决定买进一批这种瓜果。 可是转念一想,这些西域果农卖给他之后,肯定还会去其他果铺推荐贩卖,那到时候竞争一旦激烈,价钱必然会被压下一截,自己并赚不到多少的利润,到头来不过是白忙活一场。 既然如此,为何不将这稀罕玩意儿尽数收入囊中,垄断了市场,到时还不是任由自己叫价! 或许是被乏味生活和彪悍的媳妇压抑的太久,张老伯想到这个冲动决定时竟不由的有些兴奋。 在果商焦急的催促之下,他当真取出了自己家中仅有的全部积蓄和准备进货的银子,又找朋友凑了一些,用足足三百两的价格将三大车的奇异瓜果尽数给包了下来。准备着大干一场。 对于未来美好的憧憬,让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有些失去理智,他从来就没想过,若是这孤注一掷的投资如果失败,会逼他落得如何的处境。 现实还是一如既往的残酷,无情的令人窒息。 整整七天,从西域进来的甜瓜一个都没有卖出去!一个都没有! 此时才渐渐清醒的张大伯不清楚为什么,也没工夫去想为什么,他只知道,这一次,是彻彻底底的跨步太大扯着蛋了! 第十八章 替人解忧 又等了两天,任凭他如何向客人推荐,吹嘘,依旧是无人问津。 为了防止甜瓜变质,投出的钱彻底打水漂,无可奈何的张大伯只能将囤积的大量瓜果一个个剖开,将瓜肉制成了果酿,只求尽量挽回一些损失。 即使老人家已经顾不上成本,将那些美味可口,色泽鲜艳的果酿压到最低的价钱了,依旧没人感兴趣。 那些百姓们又不傻,好端端的谁会花钱去买一碗甜水喝呢。 望着屋内两大缸的果酿和还没有处理完的甜瓜,好多年都没哭过了的张大伯老泪纵横,心中绝望加愤懑,怎么TMD就没人识货呢?! 随后,悍妇外出归来,听闻事情原委,大发雷霆,不出意料的将张大伯赶出家门,声称不将这烂摊子卖完就不准进门! 这可让他如何是好啊…… 六神无主的行走在街道之上,张大伯紧了紧身上仓促披着的睡衣,一夜的露宿加之心情的郁闷让他止不住的打着哆嗦。 突然,脚步一停,望向前方。 只见视线之中,在柳老爷府邸的正对面,正围着一大群人,叽叽喳喳,不知在干些什么。 想到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平日并不太喜凑热闹的老人也就踏步凑了上去。 人群的中央,地面之上,盘腿坐着一名黑瞳的少年。 正是墨幽。 在少年的面前,摆着一张偌大的宣纸,四角被石块压着,其上只有六个大字——无偿替人解忧。 纳闷的蹙了蹙眉,客气的向着身旁的一位挎篮子的妇人打听道;“大妹子,这是做什么的啊?” “你不识字吗?替人解忧。”妇人指了指宣纸上工整的字体回道。 “字我自是识得,可这是什么意思呢?”老人继续不解的问道,这般新奇的摊子他还直是头一次碰见。 “就是帮人出点子,解决麻烦!我给你说啊,别看这小家伙年龄不大,脑袋可真是老灵光了!我在这里听了半天,出的那些个主意个个头头是道的。”妇人直到此时才注意到张大伯的一身睡衣打扮,眼神有些诧异古怪。 闻言,老人依旧是一脸的诧异,却是随着身旁众人的目光,一齐望向场中的少年。 此时,在墨幽的面前,正站着一个秀才打扮的年轻人,肤色异常的白嫩,似是不太习惯眼前这种人多的场合,面容有些闺中女子般的拘谨和娇羞。 “小哥,请问您遇到什么难事了?”墨幽见对方不好意思开口,开朗的率先问道。 “小公子,是这样的,茂才近几年呕心沥血编写了一部书作,自觉的十分有趣,想着传播开去定然会很受欢迎,便花光仅有的积蓄先雇人抄写了几十份,想着拿去集市卖了。让别人解闷的同时还能赚些个糊口的银两,自是件一举两得的天大好事。” 秀才年轻人在这么多人面前谈论起自己的作品,有些情不自禁的难堪。可为了解决那困扰自己多日的难题,也只得豁出去了。 听罢,墨幽没有回话,只是露出一份不该属于这个年龄的老成,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可是……现如今集市上的各类书籍文章实在太多了,茂才又没什么名气,我的书别人根本连瞧都懒得瞧上一眼,纵使那书中又万般趣味又能如何?唉……” 说罢,秀才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话语间却是还能听出些对自己作品的自信。 却也不知究竟是自信还是自负。 “请问小哥,可否告知书中写的是什么内容?”墨幽终于开口问道。 “额……算是……男女只间的情爱故事吧。”秀才脸色越加赤红的结巴道,惹得周围众人一阵窃笑和嘀咕。 “就你一个估计还没娶到媳妇的腼腆秀才还写情爱之事,难怪没人去看!”大多数人心中都是不约而同的想到。 “哦……情爱故事……没人注意……”未去理会众人的低语,少年听罢自顾自的沉吟了起来,黑色明媚的瞳孔滴溜溜的转着,在替秀才想着主意。 仅仅才几个呼吸过后,少年猛然一拍大腿,神情豁然贯通,似是已然想到了一个甚是有趣的妙计。 众人见状,也都止住了喧哗和嘲讽,兴致勃勃的探头等着听面前少年开口。 “这样,你回去准备些纸墨,写几份布告出来。”黑瞳少年坏笑着说道。 “布告?”秀才听罢一脸的不明所以。 “没错,布告!一份征婚的布告!” “征婚?”围观的众人听到这个驴唇不对马嘴的词汇后,纷纷异口同声茫然出声。 “上面的内容就写……你是周围镇子的一名富商老爷,几年前丧妻,想找一名……你的书作名字叫什么?”少年说着突然抬头问道。 “《细雨.梅花》”秀才心中虽然仍旧不解,却是赶忙应答。 “女主人公叫什么?情爱之事肯定有女主人公的吧?” “有,名唤陶姑娘……” “好!你就写,富商老爷几年前丧妻,无儿无女甚是寂寞,想寻找一位良配,而择偶的标准就像《细雨.梅花》中的陶姑娘一般即可!” “对!这样肯定能行!”墨幽说罢竟自己替自己鼓了鼓掌,对脑海中突然蹦出的这个点子甚是满意。 全场的寂静,接着是一阵的哗然。 议论纷纷间,语气中都尽是恍然和惊叹。 这主意着实是有趣!这种富商征婚的布告一旦贴出,肯定会引得镇子里无数羡慕豪门生活,想要攀高枝的未婚闺女的兴趣。 为了将这般天大好事揽入怀中,这些女孩儿们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去寻找这本叫《细雨.梅花》的书作,了解所谓的富商究竟是怎么样的择偶标准。 而就算是那些正经人家的少女,即使并未有嫁给富商的想法,也定然会十分好奇书中女主人公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能引得富商满城风雨的张贴布告去苦苦寻觅。 到时,别说只有那区区几十册书作了,就是上百本一定然会被很快抢购一空。何愁还会没人注意呢! 短短的片刻思索,便能想出如此令人意料不到的精彩计策,不得不说,眼前这个有着幽深瞳孔的少年当真是个天才!神童! 第十九章 果酿怎么卖? “这主意实在是太棒了!”秀才用有些干涩的声调赞叹了一声,面容之上尽是雀跃和兴奋,再无半点的阴霾。 “等成功之后,茂才必将报答公子的相助。”原本秀才是想掏出钱财以示感谢的,但当摸遍了衣兜也没有寻到半颗铜子后,只得尴尬苦笑,施礼郑重承诺道。 “没事的,举手之劳而已。”少年笑了笑,毫不在意的还施了一礼。 “你看,我说这小子脑袋瓜灵光吧!”妇人对着身旁张大伯感叹道,那模样仿佛是在炫耀自家儿子一般。 张大伯使劲的点了点头,满脸的佩服,但马上,又转为一副略显心事重重的神色,似乎已开始为自己身处的困境做着打算。 在秀才迫不及待的离开了之后,一位身材矮胖,体毛异常旺盛的中年大叔忙拨开人群,走了出来。 浑身撒发着一股浓烈的葱花大蒜味,衣服上沾满了油渍,很是邋遢。 “小兄弟,能不能帮大哥也出出点子啊?”声音很是浑厚,中年汉子不拘小节的拍了拍墨幽的肩膀,热络的问道。 “大哥……”望着明显已经四十岁出头的中年人居然和自己称兄道弟,墨幽有些难掩的局促。 “大哥您说,我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对方既然已经打乱了辈分,墨幽也不好再叫什么大叔,只得顺着话头往下说。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哥我开了个小饭馆,专门做面食的,什么面都做,什么裤袋面,臊子面,捞面,烩面,阳春面……”说起自己的专业来,邋遢中年情不自禁的如数家珍,絮絮叨叨个没完。 “有什么事赶紧说啊!”周遭人群中传来不耐烦的催促。 “我不正说着呢!废什么话!”汉子用低沉的声音不满的吼道,脾气也不是太好。 墨幽却只是安静的倾听着,始终笑意盈盈,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是这样的,诶,我刚才说到哪儿了?”壮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问道。 “专门做面食的。”少年提醒。 “哦对对对,做面食的,可是你知道单卖面的话价钱太低,根本赚不到什么钱,我们面馆这行都是要靠客人加牛羊肉这些料才能有油水。” “可是大家都基本只吃面,不加料对吧?” “没错没错,兄弟你说的太对了,就是这样,你说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汉子苦着脸问道。 “这算什么屁大点的事儿啊!”群众中已经开始抱怨汉子提出的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你们以为是小事,老子丢的可是白花花的银子!”汉子不满的反驳。 “大哥,那请问你一般是怎么让客人加肉的?”墨幽并未露出半点的不耐,仍旧和善问道。 “还能怎么说,就问要加肉吗?”汉子憨厚的回答。 “哦这样啊,小弟觉得你以后可以改改询问的方式。” “询问方式?” “没错,你可以这样问,客官,要加牛肉还是羊肉?然后再问他要多少。”墨幽想都没想的直接回答。 “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我的问话里是让客人在牛肉和羊肉中做选择,而你的却是要让他在要与不要间做选择。一般能天天下馆子的客人也不会在乎那点小钱,你一问,他随口一答,碍于面子大多也不会再反悔。” “嗯……有道理。”汉子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不过最关键的还是你东西的质量,这次的肉不新鲜,下次无论如何使小聪明别人都不可能再要了,说不准还影响你面的生意。”墨幽想了想又补充道。 “小兄弟你这是什么话!我王大海开饭馆几十年,从来没在食物质量上昧过良心!”粗短汉子正义凛然的说道,看样子也算是个有原则的人。 “那就当小子瞎操心了。”墨幽讪笑着耸了耸肩膀。 “小公子,能轮到我了吗?”不等开面馆的汉子表示感激,又一个身影便已经迫不及待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正是那位被媳妇赶出家门的张大伯。 “大伯有什么事情您直说便是。”望着这个披着一身睡衣,脸色如同吃了黄连般难看的老人,墨幽挑了挑眉后,颇为礼貌的回应。 “我的情况是这样的,前些日子家中花大价钱做了一大批的果酿,可是根本就丁点卖不出去,再这样下去投出去的钱就全部要打水漂了。还请小公子给想条出路!” 朴实的汉子话说的很急,也很简洁,似乎是生怕罗嗦会引得面前少年的不悦。 “果酿?” “没错,就是用一种西域的甜瓜做成的汁食。” “好的,容我想想。” 墨幽说罢,又不自觉的从上而下打量了一遍老人。 从他身上凌乱而仓促披着的睡衣和哆哆嗦嗦的身体来看,应该是被赶出家门,一夜未归。 再结合着他方才提问的内容以及脸上的几道血爪印子,少年已经基本将老人落得如此田地的来龙去脉猜出了个七七八八,甚至连家中应该有位凶悍的母夜叉都已在心中推测了出来。 心念流转,不由对面前这位年过半百的可怜老人多生出几分同情。 习惯性的用纤细的手指撵着眉毛,少年摆出一副沉思的模样,对外界的一切都已充耳不闻。 而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也是相当的配合,此时皆是不自觉的屏气凝神,异常耐心的安静等待着,生怕打扰到眼前这位天才少年的思考。 “大伯,我倒有一个主意。” 这一次,墨幽思考的时间有些长,但却也没有超过一炷香的功夫。 “小公子,您请说!”张大伯略显惶恐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很是慌乱。 从旁观望二人,倒是那少年郎的气质才有些像个沉稳的老人。 “不知咱们镇子上有没有高档些的戏园子?” “高档的戏园子?有啊,像西街的醉仙堂,瑶池,东街的碧水阁……多的很呢。” “都是高档戏园吗?” “没错,门票起码都要五六两银子呢!” “那不知这些戏院中提不提供茶水?” “茶水”张大伯对少年提出的问题有些不解,蹙着眉想了想,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老头儿我也只是个普通的果商,还没条件出入那些高档的场所,着实不知” 闻言,少年情不自禁的皱起了眉头,沉默了下来,搞不清楚眼前这个问题,他的计策便没有了实施的前提。 第二十章 又抽风了! “瑶池,碧水阁,戏龙阁,天水园提供,醉仙堂,芙蓉绕指院不提供,他们掌柜的不屑赚这点小钱。” 就在这时,看热闹的人群之中,一位衣着华美的丰满胖子突然高声说道,听话语应该是常常出入这些场所的富贵之人,对其内的情况了若指掌。 众人听罢,纷纷朝着他投去了艳羡巴结的目光,而胖子自然对众人的这种崇拜也很是受用,高傲的扬了扬那肥嘟嘟的脑袋。 “那就好办了!”少年边说边冲着胖子看客抱拳施礼,以示感谢,随后脸上仅存的一丝踌躇也彻底的烟消云散了。 “好办了?”张大伯见状也是不由的心中一喜。 “大伯,到时候你就拉着果酿去那些不提供茶水的戏园子门口去卖!” “可是小公子,我的果酿在店里都无人问津,拉到那里就能卖出去了吗?”张老伯半点都不肯相信。 “我不还没说完呢嘛,你再去进一批干果,像蚕豆了,瓜子之类的。” “蚕豆,瓜子?” “嗯,这些东西应该很便宜的吧。” “是便宜,可这些和我卖果酿有什么关系呢?难道让我顺便卖干果?”张老伯越听越是一头的雾水。 “没错!不过不是卖,是送!随便想个合理的名义白送。” “啊?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张大伯彻底被搞蒙了,他是让少年帮他出手果酿的,怎么说着说着倒像是搞起慈善来了。 “大伯你想啊,你把那些蚕豆瓜子送到那些入场的观众手中,他们在院子里边看戏边吃你的干果,结果会怎样?” “怎样?” “当然会干燥口渴啊!戏院又不提供茶水,等他们出来见了你的果酿摊还不是如同绝处逢生一般,那时候任凭你随便要价,只要不是太夸张恐怕他们都会接受的。” “就算他们不是迫切的口渴,你的果酿也绝对不能太便宜了,他们那些有钱人喝的虽然是水,却也是面子,价格低了他们反而可能不买了。” 听到这里,先前那位开口相助的富贵胖子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作为一个有钱人,他完全同意少年的说法,不由得,心中对这名小天才又多出一份推崇。 而少年身旁的张大伯此时也终于搞明白了墨幽的意思,点头如捣蒜,神情之上除了欢喜便还是欢喜,哪里还见得到半点的郁闷和苦涩。 显然,在老人的心底,已经完全认可了少年的计策,觉得那应该是可行的! 若真的成功了,不论能不能收回本金,起码回家是没太大问题了,想到此,张大伯看向少年的目光愈加的感激,恨不得一冲动就要将那两个女儿同时许配给他。 “小公子,无论事情成不CD算帮了我一个大忙,这钱你一定要收下!”张大伯手忙脚乱的从口袋中摸出几块残存的碎银,递了过去。 “大伯,您没看我这儿写着无偿的嘛,收钱不是砸自己招牌嘛。”墨幽指了指宣纸之上的几个大字说道。 “不行,一定要收下!”老人却很是执拗。 见少年仍不肯接,便直接放到了宣纸之上,鞠躬致了个谢,转身快步走出了人群,似是生怕对方再塞还给自己。 望着老人完全不同于先前的欢快背影,墨幽也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收下了银两。 这般面对金钱的不情不愿,恐怕也就只能发生在这名少年的身上了吧。 在张大伯离开后,众人争先恐后蜂拥上前,去抢夺那下一个提问的机会。 毕竟小神通确实聪明,又不要钱,不问白不问。 推搡间场面有些许的混乱。 望着街对面喧闹的人群和昨天那名捣蛋少年时不时透过缝隙张望向自己的目光,守在柳府门前的那名盔甲汉子也仅仅是心中略有些许疑惑而已。 并未出如市井百姓那般表现出强烈的好奇,依旧像一尊石像般一动不动的伫立着,也不询问,也不打听,满脸的漠然。 仿佛是任凭对面发生什么大事,都与自己毫无关系似的。这点倒是有些让时刻观察着他这边动静的少年有些头痛。 日月轮转,时间如静谧的溪水般无声的流淌,不知不觉间已然过了两日。 此时已经是考试开始后的第五天了。 天光乍亮,出现在眼前的,不是镇子,而是一片人烟罕至的大峡谷。 峡谷很窄,只有约莫七八丈的跨度,两侧尽是陡峭的岩壁,笔直如自天空倾泻的瀑布。 在峡谷的底部,画着一个传送阵法,和先前各个关卡的那种阵图一模一样。 青芒猛然爆射,照旧耀眼夺目如那天神倒降的神旨。 两个身影从阵法中缓步走了出来,是轩辕大尺和他的那位八字眉师哥。 二人刚一现出身形,还未有片刻喘息的功夫,异变便已骤然发生! 只听峡谷底部的密林之中突然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碎响,无数刚刚在沉睡中苏醒的鸟儿如同遇到天敌一般,纷纷迅速的从树叶间逃奔而出,拼命的四散向天空。 紧接着,伴随着几声高大树木的砰然倒塌声,一只异常庞大的黑影从暗处如离弦箭矢一般的急速冲出,直奔两位道袍老者而去。 看清这东西面容之后,不禁让人长长的倒抽一口凉气! 好家伙!这玩儿意绝对不是正常的生物,造型虽然接近狮子,体型却是异常的庞大,比当时墨幽遇见的那只白熊大了足足有两倍有余。 背生双翅,头插一对黑羊角,一身如同刺猬般的黑色钢鬃在初阳的照耀下闪烁着瘆人的寒光。 这还不算什么,最可怖的是,它居然长着三个一模一样的脑袋。 相比那传说中看守地狱的三头恶犬,都不知要骇人多少倍。 然而两名老人在注意到扑来的三头巨狮时,皆是一脸的漠然,竟似乎是当它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看情形,这能让普通人吓破胆的家伙还未有资格入他们的法眼。 毫无预兆的,一道青色的光柱突然从疤面老人的袖袍中激射而出,夹杂着一股浓郁的杀气,瞬间便穿透了三头狮子的脑门。 头颅在下一刻炸裂,绿油油的脑浆朝着后方天空喷溅而去,无比刺鼻的血腥气味瞬间便充斥了整片空间。 望着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彻底断了生机的怪物,八字眉老人却不禁紧蹙起了眉头,满脸惊讶的回头望向那位罪魁祸首。 “你干什么?困住它不就行了,杀了做甚?!” “一只双翅三头狮而已,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疤面老人无所谓的回道,脸色依旧漠然如初。 “可这家伙不是第三关的守护兽吗?你给宰了谁来守第三关啊?”即使早已习惯了这位师弟一贯的神经质,八字眉老者这次还是明显吃惊不小。 “这一次由我亲自来守!” “什么?!”八字眉老者瞪大了眼睛,瞠目结舌。 第二十一章 终于等到你! “难得遇见那么有意思的小家伙,一只三头狮太委屈他了!”疤面老人嘴角开始挂上一抹疯狂的兴奋。 “你的意思那小子要打败你才能通过第三关?”八字眉老人还是不敢相信。 “没错!” “你TM开什么玩笑!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别太小看那小子了,你以为他只是脑袋瓜好使吗?太天真了吧。”疤面老人说话间,依旧是一脸难得的兴致盎然。 “我知道他背篓里的手段,可是和你打?这也太儿戏了吧?”八字眉老者面容上的难以置信并未因对方的话而褪色分毫。 “放心我自有分寸。”说罢,疤面老人不再理会同伴,盘膝坐下,闭目养神,似是准备迎接那最终的决战。 “你是不是压根就没想让那小子通过啊?!”这是八字眉老人绞尽脑汁能想到的唯一的理由了。 一个还不能使用灵力的小屁孩对战五大宗第一高手,开什么三界玩笑!! 可是那疤面老者似乎入定了一般,再也不理会师哥的叽叽喳喳。只有那雪白的长髯还在随风舞动着,却没有一丝的生机。 伴随一个人自说自话终于腻烦了的八字眉老者闭嘴,峡谷内再也无半点声响,寂静中透露着一股深深绝望。 压抑而沉闷。 书归正传,视线重新回到镇子之上。 在镇子的南街,一座普通的酒楼之内,两名风华正茂的青年相对而坐。看穿着打扮,应该是那种志在考取功名的读书之人。 面前桌案之上摆着二三小菜,一对小酒,氛围倒是十分适合老友间交心畅谈。 “王兄,近日可曾听闻东街柳老爷府邸门前的那位天才少年?”个子较矮的那名青年轻抿了口酒,兴致盎然的问道。 “怎么会没有听说呢,那小子的名声已经在镇子上传遍了,连深闺中的小姐们都有所耳闻了呢。”高个青年人笑道,提起这个突然间名声鹊起的少年,也止不住的提起了几分兴趣。 “那小子当真不简单啊!”矮个子青年忽然感慨了一句,神情中蕴涵颇多的欣赏。 闻言,高个青年伸出准备去夹菜的筷子顿了顿,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和诧异。 他和对面的这位友人也算是一起同窗了七八年了,对他的脾气秉性再了解不过,着实是个心比天高,什么事情都看不上的主儿。 别说是什么豪商巨贾了,就算是远在天边的皇室庙堂,他都有着许多看不上的地方,甚是傲气。 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今天竟然主动去夸赞一个少年,用的还是这么高的评价,当真是大姑娘出嫁头一遭啊。 “宇文兄,真是难得听你夸人啊。”心念流转,觉得很是新鲜,高个青年忍不住的打趣道。 “不是夸,是事实。那少年出的点子,我大多都以耳闻,确实称得上……”矮个子青年本想找一个合适的成语来形容概括,可奈何脑子中匮乏的存货却是跟不上他的话语,憋了半天也没能想出来。 看这样子,也只不过是这世间,无数自命不凡之人的其中一个罢了。 十分尴尬的咳了咳,自动忽略刚才始终没想出的词汇,矮个子读书人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往下说。 “虽然都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以小见大,此子绝非是那池中之物。”矮小青年摆出一副高人前辈的模样品头论足。 “既然如此,反正我们当下也无事可做,不如去那柳府前看上一看?”高个子青年突然提议道,神情有些个兴奋。 “去做什么,我又不需要别人替我解忧。”矮个读书人虽然心动,但自命不凡的他怎么会甘于和那些市井平民一般的求别人赐教。 “走吧走吧,看个热闹罢了!”高个青年明显十分了解友人别扭的个性,主动上前拉起他,半推半就的向着店外走去。 仓促间,二人也顾不上去管桌上那些还未吃完的酒菜了。 镇子东街柳府门前 经历过这些天看热闹人群一轮轮的散播,吹捧和夸大。此时的柳府街对面,已然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少说也有百来号百姓聚集于此。 热闹的像是在搞一场集会。 这些人中,有像先前张大伯那种遇到了难题特意来求救的,也有像酒楼中两位读书人那般,只是来凑个热闹,一睹风采的。 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奔着一个共同目标而来的,那便是这些日子名声闹的沸沸扬扬的小神童。 此时人群的中央,墨幽似乎刚和一个年轻的妇人交谈完毕。 面露喜色的妇人应该是得到了十分满意的答复,正准备从腰间掏出银两对少年聊表感谢。 “少爷,能借一步说话吗?”铁木突然将头探至了墨幽的耳边,轻声问道。 少年一怔,随即向着面前无数眼神炙热的围观群众请了声辞,和壮硕汉子一起挤出人群,站在不远处窃窃交谈了起来。 “少爷,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啊!” 铁木此刻的脸色已是无比的焦灼,面部肌肉再不见有半点的舒缓。 “唉……”少年自是知道同伴的意思,也是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都已经第五天了,吸引的百姓是越来越多,可是对面却还不见半点的动静,这么下去恐怕……” “事到如今,我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了。”墨幽第一次露出一副略带失落的苦笑表情,摇头回道。 闻言,汉子的脸色又是难看了几分,他跟随这位小少爷不知多少个年头了,虽然遇到无数困境,坎坷。可这位天资聪颖的少年总有各种办法解决,带他们死里逃生,渡过难关。 而像眼前这般无可奈何的情况还真是少之又少。 连他都没有办法了,那岂不是说要彻底完蛋了吗?考试过不过事小,可少爷的性命…… 想到此,铁木心中越来越难受,这个一向刚毅的汉子竟不由得鼻子有些发酸。 “好了,眼前也只能继续坚持了。尽人事,听天命,是什么结果我都认了。” 见到汉子痛苦的神色,黑瞳少年洒脱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释然的安慰道。 幽目明媚,熠熠生辉,似是一弯浅浅荡漾着的清潭。 在眼眸映衬下,那温柔从容的笑意如深冬最后一抹和煦的阳光,暖人心脾。 就在少年想要继续劝慰面前汉子几句之时,突然感到有人从身后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诧异的回头望去,只见出现在视线之中的,是一个身披盔甲,手持长戟的高大汉子。 除了那名柳府护卫之外,还能是谁! “这位大哥,你可是让小弟等的好苦啊!”清脆的声音夹杂着几分稚气,异常的好听。 另一侧刚刚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的铁木,此刻的脸上,也是憨憨的笑出了一朵异常灿烂的花儿。 这般心境的大起大落还真是考验人的心脏。 第二十二章 柳老爷 柳府庭院之内,墨幽,铁木和盔甲护卫并肩而行。 长长的小路蜿蜒盘旋,仿佛没有个尽头,充分体现着柳家老爷的财大气粗。 望着道路两侧,森严排列着的众多护卫,墨幽心中暗暗的庆幸。 幸亏自己为了保险起见,没有选择贸然潜入的方式去见那位柳老爷,看这阵仗,那样做的结果定然是凶多吉少。 不得不说这些有钱人还真是重视自己的安全。 “真是没想到,小兄弟如此的年轻,便能拥有这般的才智。先前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了,还望小兄弟不要介意。”行走间,盔甲护卫颇为局促的摸了摸脸上的胡茬,终于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 面容之上哪里还见得到几日前的半点不屑和鄙夷。 “嗐,大哥谬赞了,什么才智啊,只不过是耍些个小聪明而已。。” “哪里哪里,小兄弟太谦虚了,你现在可是街头巷尾都在谈论的风云人物呢。只是在下还有一事不明,不知小兄弟能否赐教。” “大哥您说。” “我纵观小兄弟先前的种种行为,以为那所谓摆摊替人解忧的目的,应该就是想让我明白你的不俗,好向老爷通报的吧?” “没错。”少年坦诚的答道。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在下是恰巧是那种脾气执拗的护卫呢,任凭你再如何了不起,为争一口气就是不替你通报,那小兄弟的种种盘算岂不尽数打了水漂?” “没别的意思啊,在下就是实在好奇。”说完,盔甲护卫还不忘又解释了一句,生怕对方误会。 “没事,就算大哥不帮小弟通报,这么多的百姓突然聚集在自家府门之前,咱们家老爷应该也会注意到的吧。只是这时间上对小弟着实有些麻烦……”墨幽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解释道。 “原来如此……”护卫恍然,心中同意少年的说法。 他说的没错,如此多的群众聚集在家门口,即使自己不通报,即使老爷近来因为生意上的烦恼很是颓废,闷在家中足不出户,也总会有人去告知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不过我心中还是始终笃定大哥会替小弟通报的。”就在护卫思量之际,又是一句悠悠然的清脆话语声传入耳中。 “咦?这是为何?”护卫的神情重回不解。 “因为小弟觉得守府门可并不算得是什么好差事,整天风吹日晒的,还偷闲不得。我相信大哥肯定也急于在柳老爷面前立上一功,好改变自己的现状,万万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的。” 墨幽说罢,笑容颇具玩味的盯着身旁的护卫。 短短的一句话,不失毫厘的直接拆穿了盔甲汉子心中的小算盘。 恰恰是因为这个缘由,他才愿意像办自己事情一样,尽心尽力的将墨幽先前所说的话,原原本本的传达到了老爷那里去的。 再望向身旁的少年,盔甲汉子的面容之上已不单单只有赞赏和敬佩,更多出了一丝不能自己的畏惧。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难道还能看穿人的内心不成?!”不由得那汉子不在内心震惊的猜测。 柳府,会客大厅。 装修风格异常古朴的宽敞房间内,摆着玲琅满目的古玩字画,从华美独特的样式造型来看,应该皆是价格不菲。 黄花梨木的珍贵太师椅之上,坐着的是一位面容精干冷厉的老人,溜圆的小眼睛下夹着一个十分突出显眼的大鼻子,观这幅面相,应该是那种拥有极强欲望之人。 “在下墨幽,见过柳老爷。”刚刚走入房中站稳的少年,冲着面前大鼻子老人抱拳拱手,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柳老爷没有回话,只是眼神冰冷的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老爷,小子的来意想必守门的大哥也已经……” “你的事我都了解了,直接开你的条件便是。” 不等少年说完,柳老爷毫不客气的打断,接着用极其精炼的言语直奔主题,低沉的语气中充满着魄力。 不愧是位商海沉浮多年,行事果决的巨商,谈事情当真极其讲求效率。 少年闻言一怔,只是略显尴尬的的笑了笑,心中并未有丝毫的不满。 说实话,他倒也乐得和这种雷厉风行之人打交道,省时省力,毕竟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老爷莫急,在下还要先搞清楚那批滞销货物的价值。” “差不多值十五万。”老人的话语依旧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少年听到这个数字后,略微蹙了蹙眉,果然如他所料,先前那名酒馆小二口中的五十万乃是夸大的虚言。 不过十五万的总价值对他来说也已经足够了。 “很好!在下若能帮您老将这批货物尽数出手,柳老爷便支付给我两万两酬劳,如何?”少年的嘴角扬起一份自信从容的微笑,紧盯着主位之上坐着的那位巨商。 “两万两?!”屋内的所有护卫和管事听到这个数字皆是露出一脸的震惊。 而最为惊讶的还要数站在少年身后的铁木。 “通关的条件明明不是一万两的吗?少爷为何张口便翻了一番呢?难不成……是吧自己的那份也算进去了?” “少爷!”情急之下,铁木张口便要劝阻,却被少年摆手给拦了下来。 “如何?柳老爷。”幽深的眸子依旧盯在那位大鼻子老头儿的脸上,却看不到任何的表情。 第二十三章 怪事 “你若真能办得到,可以!“柳老爷思量片刻,端起白玉茶杯放在嘴边轻抿了口后痛快的答应。 全场又是一阵的瞠目结舌,只有墨幽和柳老爷表情如常。 一边是十五万的货,一边是两万的报酬,孰重孰轻柳老爷的心中自是清楚。 而至于为何没有同眼前少年讲价,原因很简单,他虽然听说了这位神童的不少传言,但内心深处对于他能把这批如此大量,还没有任何市场的货物尽数卖出,是不抱太大奢望的。 之所以愿意见他,更多是因为窝在家中沉闷了这么久,找点乐子罢了。 既然都不抱希望,自是没必要多费口舌去压低什么酬劳。 “柳老爷果然痛快!”墨幽冲着老头儿竖起两个大拇指,赞赏到。 “莫须废话,办你的正事去吧。”柳家老爷还是一贯的不近人情,没有半点要与之寒暄的意思,漠然催促。 “别急啊老爷,在下还有条件。” “还有条件?”闻言,老人家终于对少年的得寸进尺表现出了不满。 “您别误会,不是说报酬,是卖货的过程需要您帮点小忙。”少年赶忙解释道。 “什么忙?” “我需要一些助手,越多越好,但不能低于三十个。” “这好办,王管家……”柳老爷听罢便准备招呼身旁的管事。 “您身边的人可不行。” “什么意思?”老人诧异的蹙了蹙眉。 “这些人不能是您身边之人,要是那些与柳府,与柳老爷您毫无瓜葛之人,却还要嘴严,信得过。”少年不急不缓的提出了两个条件。 “嘴严?信得过?”大鼻子老人不禁面色有些为难,这第一个条件还好,可是第二个就有些棘手了。 经商这么多年,整日里尔虞我诈,到头来能有几个真正信得过之人还在身边呢。 “王管家,这件事情你能办吗?”无可奈何之际,他只得向身旁跟随多年的老管家询问。 “放心吧老爷,交在老奴身上便是。”细眼睛的高挑管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保证道,看样子是没什么问题。 “好,那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办,小子,还有什么问题吗?”再次偏头望向少年,老人继续冰冷的问道。 “没了,接下来您就等我好消息便是!”黑色的眸子闪了闪,依旧流露出一贯的从容与自信,颇具魅力。 “但愿如此。” 老人略显疲惫的动了动嘴唇,便不再多说。 在他所身处的那个位置周围,此时阳光正巧被窗边的帘子所遮挡,一片朦胧的灰蒙。 昏暗之中,那对本是圆溜溜的小眼睛不可察觉的眯成了一条细缝,正紧紧的盯在少年的身上,也不知究竟在思量何事。 但从那副老谋深算的狡猾样子来看,明显打的不是什么好主意。 当日傍晚,镇子北街,冯记茶铺内。 冯掌柜的此时正和一个刚刚及冠的年轻人并排坐在柜台之前,一边细细品着杯中的碧螺春,一边等候着客人上门。 而那喝茶年轻人的模样,却没有半点喜茶之人的淡然,坐在板凳上扭来扭去,东张西望着。一会儿摸摸身旁烛台,一会儿拨弄拨弄面前的小秤,很是烦人。 在目光漫无目的的扫视了一遍摆放着玲琅满目茶包的柜台之后,年轻人面露出一丝诧异,挠了挠脑袋。 “舅舅,我看你店里怎么没有蓝田茶啊?” “你还知道蓝田?”冯掌柜的有些诧异。 “去年春节你不是给我家送过嘛。” “哦,我说你个从不喝茶的小子怎么还知道蓝田。那种茶早就不进了。” “不进了?你先前不是说卖的最好吗?” “那是一年前,今时不同往日,现在蓝田已经彻底无人问津了。” “为什么啊?”年轻人对于一种畅销品的突然落寞有些好奇。 “没有为什么,茶这种东西本来就没有好坏之分,品的是个心境。”冯掌柜又轻抿了一口茶水,淡然的说道。 “没有好坏先前为什么那么贵啊?” “商人的炒作而已,糊弄那些不懂茶之人的。”冯掌柜明显对土豪那种把茶当作面子来炫耀的行为很是不屑。 “原来如此……”年轻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就在二人交谈间,一名青衫汉子突然踏步走入了茶铺,眼疾手快的冯掌柜赶忙放下手中茶盏迎了上去。 “这位客官,要点什么?”掌柜满脸堆笑的客气问道。 青衫汉子在屋内摆满茶包的柜子前寻觅了一圈,蹙了蹙眉,略显焦急的开口问道:“掌柜的,可有蓝田茶?” “蓝田?”冯掌柜的闻言一怔,接着满脸浓郁的诧异神色。 这位还是今年里第一位寻问蓝天茶的客人。 “有吗?”汉子再次追问,看模样甚是急切。 “这个还真没有,蓝天茶现如今基本都快要绝迹了。”冯掌柜歉意的说道。 “唉……”汉子失望的长长叹了口气。 “客官要不您再看看其他的,我们这里有上好的碧螺春,明前的龙井,陈年普洱……” “不必了,我专程买蓝田的。”不等掌柜的继续往下介绍,汉子便打断道,转身直接向着门外走去。 就当脚步快要踏出门槛之时,青衫汉子又再次折了回来。 “掌柜的,我就住在白马道貔貅当铺东侧,你若进了蓝田茶,请务必先告知与我,到时你有多少我买多少!”说话间,汉子的神情很是凝重,像是在说一件性命攸关的大事一般。 “好……好的。”掌柜结结巴巴的答道。 望着汉子离去的背影,冯掌柜再一次紧紧的皱起了眉头,满肚子的困惑。 “舅舅,你不是刚才还说没人要的吗?”年轻人调笑道。 “我也纳闷呢……”冯掌柜莫名其妙的耸了耸肩,重新回到了柜台边,仍旧是一头的雾水。 难得遇见一个专门买蓝田的客人,还有多少要多少,当真是件怪事。 “管他呢。”最终也没能想明白的冯掌柜也只得甩了甩头,不再去细想,只当方才的客官是个怪人罢了。 几乎与此同时,镇子内所有的茶铺之内,都发生了与冯掌柜这里一模一样的情形。 所有的茶铺掌柜皆是很纳闷,却也都没有过多的当作回事。 第二十四章 有些坐不住了 深夜,西街梨花巷。 惨白的略显几分阴森的月光照耀入幽深狭长的街道之内,透露出一股死人般的冰冷气息,配合着刺耳诡异的蝉鸣声,异常的恐怖。 一位独眼的干瘦青年正协议在残破的门洞口,抽着旱烟,脸上手上刻着一些骇人的刀疤。 似是一直肮脏的蜥蜴。 就在这时,巷子的深处的月光突然被一个人影所遮挡,显出一个略显纤细的轮廓。 挑了挑眉,蜥蜴青年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阴冷的警觉和杀意。 而随着曼妙的脚步轻移,终于看清的来人的样子。 此人身披一身雪白狐裘,用兜帽将相貌尽数的笼罩。 “天啊,又来!”原本还充满着煞气的凶狠青年认出来人之后,脸色剧变,再无半点强横,如落水狗般哀嚎一声便朝着门洞内奔去。 几个呼吸的功夫,身披白裘的少女已走至了门前,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毫不迟疑的正欲踏步进入,打里面突然惊慌的冲出了两个身影。 是那蜥蜴青年和一位手上带满扳指的胖老爷。 “我的祖宗啊,您怎么又来了啊。”胖老爷一脸的横肉再不见平日里的跋扈,十分委屈的苦着脸道。 “我来打擂。”少女努力将声音压得低沉,缓缓说道。 “还打什么擂啊,再来几次我们这里参赛的武者就全被祖宗您给打残了!求求您别闹了行吗?”胖老爷可怜兮兮的哀求道。 “可是我要赚钱啊。”少女的声音中竟也带上了几分委屈,可这语气传入对面两人的耳中却是如此的古怪。 “钱是吧,好说好说!”胖老爷不敢有半点的犹豫,赶忙从袖袍中掏出了大大小小许多的银票,一股脑的全塞给了少女。 少女伸出那纤细白嫩的小手接过,当面数了起来。 望着眼前那女人独有的青葱玉指,面前的两人皆没有露出什么讶异,他们早就看出这白裘之下藏着的是为女子了,从兜帽缝隙显露出的部分来看,姿色应该也颇为的不俗。 可即使她是那天上下凡的仙女,在见识过这位实力的强悍之后,他们也是不敢生出半点歹意的。 开玩笑,在她面前不恐惧的双腿打颤都已经是极限了。 “这么点还差得多啊……”数完手中的银票,只有七八百两,加上自己手里的五千多两,距离一万两还差着接近四千两的数额呢,少女不仅又有些为难的嘀咕道。 “祖宗啊,我就这么多了,全给你了!”胖老爷闻言赶忙将宽大袖袍卷起,证明自己的清白。 想了想,少女十分忧伤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唉……那算了,我明天再来吧。” 说罢不再理会二人,莲步轻移,向着下一个地下擂台的地点寻去。 “明天还来?!我的妈妈啊!”胖老爷痛苦的哀嚎了一声,瘫软在了地上。 蜥蜴青年望着眼前这位附近几条街当之无愧的地头扛把子,梨花巷的牛二爷,如今这副受委屈小娘子般的可怜模样,不禁强忍憋笑。 再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幕,突然感觉那种场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似很是熟悉。 是在哪里见过呢…… 哪里呢…… 对了!像极了他们平时收保护费的情形! 若是地上的胖老爷知道此时蜥蜴男心中所想,定会愤懑的当场喷出一口老血。 道上混了大半辈子,到头来,竟然会被一个小姑娘给欺负的这么惨! 真是世事难料,欲哭无泪啊!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间便又过了四天。 已然是来到了第十天,考试期限的最后一日! 北街刘记茶铺之内。 先前的那位冯掌柜和本家的刘掌柜正站在茶铺的柜台前,小声的交谈着,脸色皆是有些凝重。 “冯老弟,我们店里和你们那里的情况是一样的啊,这几日接二连三的有客人上门点名要买那蓝田茶,有大量收的也有零买的。”刘掌柜苦笑着说道。 “那刘老哥你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冯掌柜赶忙问道。 “不知道啊,我刚刚还正在琢磨这事儿呢!” 言罢,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来,神情困惑着沉吟起来。 若只是一两个客人打听还好,并不会过多的引起他们这些茶铺掌柜的注意,可眼前的这种情况已经不得不让他们重视起来了。 就在这时,一名打扮富贵的大婶突然走进了房门。 “掌柜的,请问你们这里有蓝田茶吗?”第一句话便直奔主题。 不出意料的,打听的又是那蓝田茶! “不好意思啊大姐,我们店里面没有……”刘掌柜颇为无奈的回复到。 闻言,大婶不自觉的流露出一股失望,转身便欲离开,去别处打听,根本就没有对其他茶类的半点兴趣。 “请您等一等!”刘掌柜突然出声叫住了这名客人,接着一路小跑来到了她的面前。 “这位大姐,这么多茶不知您为什么单要买那蓝田呢?”刘掌柜提了个有些好笑的问题。 “我买什么关你什么事?”妇人警觉的问道。 “您误会了,我只是好奇为何最近的客人都来买这种茶而已。”掌柜的赶忙解释。 听罢那位大婶自顾自的沉吟了起来,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对方原因。 “您告诉了我原因,鄙人才好去进货嘛,不然恐怕大姐您跑遍镇子也寻不到蓝田茶的。” “说的也是,你们难道就一点都没听说吗?” “听说什么?” “周围的那些镇子上,现如今这种蓝田的价格都已经炒疯了。” “这是真的吗?”刘掌柜和冯掌柜听到这个消息皆是一脸的惊讶。 “不真我一个老太婆能费这么大劲到处找吗?听说啊,都已经炒到七八两银子一两了,还在不停的往上涨呢!”妇人信誓旦旦的说道。 “七八两!”又是异口同声的的惊呼传出。 这一般的茶叶一两顶多也就二两银子,七八两在茶里面是个怎样的天价啊,不过想到一年前蓝田的高昂价格,也就还算是可以接受。 “掌柜的我要赶快再去别的店里找找了,等过两天我再来。”语落妇人也不去理会二人的反应,径直离开了店铺,身影埋没在了街道的人群之中。 “刘老哥我说呢!原来又被有心之人给炒起来了!”冯掌柜回过神来,原先的惊讶的表情尽数改为兴奋,要知道,去年他靠着那价格暴涨的蓝天茶可是没少赚钱。 而那刘掌柜却依旧紧皱着眉头,沉吟着。 “老哥还愣着干什么?我们快去进货吧,东街柳老爷手中不是正巧压着一大批蓝天茶的吗?” “冯老弟,事情的原因还没有确定呢,只是那老妇的一面之词而已,就这样贸然出手风险太大了。”关键时刻,倒还是这位年纪略大刘掌柜更加的老持稳重。 第二十五章 曹掌柜 “可是老哥,若是让其他的茶铺抢了先,我们卖起来就太被动了啊!” “也是……” 眼眸转了转,刘掌柜终于不再犹豫,却并未直接决定去进货,而是喊来了店中的年轻伙计。 “小方,交给你个重要的任务。” “掌柜的您说。”稚嫩的青年伙计赶忙应道。 “你以最快的时间赶到附近镇子上,给我打听清楚蓝田的价格,记住,最快的速度!去吧。” “没问题!”接过掌柜随手递来的盘缠,叫小方的伙计飞奔着出门。 刘掌柜望着手下麻利的背影满意的点了点头,可身旁冯掌柜却是不由蹙起了眉头。 “老哥,到附近最近镇子一来一回也要将近四五天的路程,来的及吗?”刘掌柜的忐忑不安的问道。 “来不及也没办法,不等小方回来我是不会贸然进货的,风险太大,我劝老弟你也别这么冒险。”刘掌柜凝重的建议道。 他说的一点没错,的确是风险太大,茶铺批发茶叶又不能像卖茶那般细水长流,先进一点试试水。按行业的规矩,这一上货起码都是上千两的数额。 这么大的数额他们可是万万赔不起。 “唉……”冯掌柜长长的叹了口气,虽然同意身旁老友的说法,但还是难免担心被其他茶铺抢占了先机,毕竟镇子上的茶叶市场竞争是如此的激烈。 晚一步,丢的可是白花花的银子! “只有等了……”冯掌柜最终也只能在心中无奈的忖道。 “哦对了!刘三也交给你个任务。”刘掌柜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对着另一名伙计喊道。 “啥子任务?”刘三操着一口浓重的地方乡音问道。 “你到西街大华茶庄门口给我守着,他们家曹掌柜的有任何的异动都立刻跑来通知我。” “木的问题!”伙计刘三天天闷在这茶铺中工作早就腻烦了,难得有外出的机会,立刻撒了欢的朝外面跑去。 “老哥这又是做什么?”冯掌柜诧异的问道。 “这叫大树底下好乘凉!” “大树底下好乘凉?” “没错,他大华曹掌柜什么人,商场老油子,茶行领头羊!做了四五十年的生意什么时候见他赔过钱!我们只要跟紧这老狐狸的脚步就也绝对吃不了亏!”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这招够妙!”冯掌柜听完解释恍然大悟,冲着老友十分赞赏的竖起了大拇指。 看来这一次是稳赚不赔了! 北街大华茶庄 白发长髯的曹掌柜坐在红木四方椅之上,借助着窗间透过的明亮阳光,阅读着手中一本厚厚的书卷。 时不时的微微点着头,似是若有所悟。 而他身处的这间茶庄,明显比先前刘冯二位掌柜的店铺要大上许多,摆设的茶品也多出不少,很是气派。 不远处,一名年迈的老伙计招待完客人,神情古怪的走到了曹掌柜的身旁。嘴巴张了张,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怕打扰到老人读书,最终也并未出声。 “怎么?又是一个打听蓝田茶的吗?”曹掌柜没有抬头,缓缓了翻了一页书,平淡的问道。 “没错,又是一个。大掌柜的,我们还不下手吗?” “下什么手?” “进货啊,听说周围镇子蓝田的价格都炒到七八两了。”如此大好的商机,老伙计着实有些按耐不住了。 “就算他炒到一百两我们也不进。”老人平淡的说道,眼神中十分的不屑。 “啊?这是为何?”老伙计甚是纳闷。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些时日的反常状况应该只是那柳府老家伙设的一个局。”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竟然准确无误的直接拆穿了背后少年的手段! 真不愧是大华茶庄的曹掌柜!果然是名不虚传! “柳老爷的局?”老伙计听后满脸的惊骇。 “嗯,一招以虚骗实而已,我可不会上他的当。”曹掌柜说话间嘴角讥讽更盛,还夹杂着一份看透别人诡计的自得。 话音刚落,一位蝉衫麟带,金装玉裹的潇洒公子哥,在两位护从的陪伴下,风度翩翩的走入茶庄。 一看便知是名门大户的少爷。 见状,老伙计顾不上与掌柜的继续说话,赶忙迎了上来。 “这位公子,您需要点什么?”伙计轻弓着身子,十分礼貌客气的询问道。 摇了摇手中折扇,褐色的眼眸扫了一圈玲琅满目的货架,神情并不如何的满意。 “蓝田,有吗?”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偌大房间的每个角落。 听到这个算是意料之中的询问,老伙计苦着脸回头望了眼身后的掌柜,见他仍旧若无其事的注视着书卷,仿佛没有听到这边的动静。 只是那嘴角微不可查的露出了一抹冰冷嘲讽。 “实在抱歉,我们店里没有蓝田,要不您去别家看看?”老伙计无奈的耸了耸肩,依旧客气道。 “你是这家茶庄的掌柜吗?”公子哥没有理会伙计,竟是直接朝着书案旁的掌柜走去。 “有事?”那曹掌柜在心中已经认准了此人便是柳家派出的托,哪还有与之废话的兴趣,只是极为勉强的应付道。 没有过多的去在意掌柜言语间的不客气,潇洒公子“啪”的一声猛合上手中折扇,正色说道:“小弟想同掌柜的做笔买卖,不知您老可否有兴趣?” “买卖?” “没错,蓝田茶的买卖。” “没兴趣,你可以走了。”掌柜听到“蓝田”二字再无耐心,冷着脸直接下了逐客令。 “掌柜的不妨先听我把话说完再做决定。” “说什么我也没兴趣!”被年轻人纠缠的终于生出怒意,曹掌柜“嘭”的一声将茶盏扣在桌案之声,起身便欲发火教训。 “你个老不死的柳老头,骗骗别人老子不揭穿你便罢了,你还真把爷爷我也当作冤大头来下手了!”曹掌柜心中暗想。 可是还不等他不顾身份的破口开骂,潇洒公子哥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让老人家愣在了当场。 如木桩子般一动不动。 第二十六章 疯抢 “我愿意付您全额的定金!”公子哥从跟班的手中接过一张银票,笑着说道。 “全额定金??”曹掌柜听罢,难得露出一副困惑的神情。 做了一辈子生意,听说过定金,听说过抵押款,还从未听说过年轻人口中的全额定金。 “没错,就是我需要一万两的蓝田茶,会直接付给您一万两的定金,等货到了,再另外支付三成的利润。”公子哥继续解释道。 可是听完这解释,掌柜和老伙计却是更加的惊讶茫然了。 这事情也太好了吧,他们甚至连本钱都不用出,便可以空手套白狼三成的利润。就算这位公子哥食言不再出现,他们也没有任何的损失,还白白落了一万两的货物。 “难道是什么更加高明的骗术?”面对如此诡异的好条件,由不得曹掌柜不在心中打鼓。 可是当接过年轻人手中的银票,验证完确是真货之后,老人也只得彻底打消了之前所有的猜忌。 真金白银摆在面前,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 “看来这次是自己多疑,冤枉那柳老爷了……”曹掌柜最后在心中下了定论。 “如此这般自然没问题。”老人此时终于是露出了笑意,一反先前的厌恶态度,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只是老朽还有一事不太明白。” “掌柜的您说。” “我观小公子的气度,应该也不是什么普通人,难道就没有想过省下老朽的这三成利润吗?”掌柜一脸狡猾笑意的问道,他相信对方明白这话里是什么意思。 “哦您是说直接去找那位柳老爷收货吧?” “没错,小公子不是也已经都打听到了嘛。” “唉我也想啊,可是那位柳老爷恰巧出门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家里的下人又不敢擅自做主,我也是实在等不及了才来拜托曹掌柜的。”公子哥苦着脸无奈的解释道。 “原来如此,可这样的话公子来找我又有何用呢?” “晚生以为,我一个外乡人办不成的事情,以您曹掌柜在本地茶行的人脉肯定信手拈来,那三成的利润也正是因此而出的。” “不就是说服柳老爷家管事出货嘛,交在老朽身上便是。”曹掌柜颇为自信的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老刘,去写一份契约出来,随后我便去柳府进货。” “是掌柜的!”老伙计接到命令赶忙进内屋取笔墨去了。 此时,在大华茶庄的门外,街道的各个角落处,正站着不少的素衣打扮的年轻人,应该是如刘记茶铺的那位刘三一般,各个茶铺派出观察大华茶庄这边动静的伙计们。 北街刘记茶铺 冯掌柜和刘掌柜正在店内转着圈踱步,脸色很是有些焦急,方才又有不少客人前来买蓝田茶。 这才短短的几天功夫,他们可是少赚了多少钱呐! “掌柜的,掌柜的,大华那边有动静了!” 刘三还没进店就率先急不可耐的呼喊了起来。 “有动静了?快说,快说什么动静?”刘冯二位掌柜几乎是同时快步迎了上来。 “曹掌柜……曹掌柜他已经去柳府进货去了!”刘三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当真?” “千真万确,我是跟着他到柳府门口,才回来跟掌柜的禀告的!” “曹掌柜的出手了,老哥我们怎么办?”冯掌柜愈加焦急的问向身旁老友。 “还能怎么办,去柳府!”刘掌柜边说边快步走到柜台去取外套。 “掌柜的,不等小方回来了?”刘三问道。 “不等了,曹掌柜既然出手,这事就铁定时真的没跑了,晚了就让那帮孙子把货吞完了!刘三你留着看店,老弟我们走。” 揣好银票,刘冯二位掌柜快步跑出了店铺,慌乱的叫了辆马车,扬尘而去。 东街柳老爷府邸 宽敞的会客大厅内聚集了将近半百的人数,椅子早已不够坐了,大多都是站在堂中。 皆是镇子中茶铺的掌柜。 他们之中,有些是像刘掌柜那般,得知曹老爷动静后赶来的,也有些是听闻那么多掌柜都奔向柳府,这才后知后觉的追来的。 可无论怎样,都是为柳老爷手中的那批滞销了一年多的蓝田而来的。 “王管家,你就放货吧!”望着身旁齐聚一堂的茶铺掌柜,坐在主宾客位的曹掌柜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 “曹掌柜,不是我不愿放货,实在是家主不在,小的无权决定啊。”王管事十分委屈的诉苦道。 “我不都说了嘛,等你家柳老爷回来我跟他讲。” “不行啊曹掌柜,你就别再为难小的了。”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耽误了出手这批滞销货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家老爷会何等恼你?” “那也没办法啊,必须要等老爷回来,他一向不让外人插手生意的。”王管事依旧半点不肯通融。 见这人如此的死脑筋,曹掌柜也只得气愤的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一旁众掌柜的脸色也都是异常的难看。 气氛陷入到了略显的尴尬的沉闷之中。 就在这时,房门口,一个十分低沉的声音突然间响起。 “这是怎么回事?” 正是柳家大老爷! “老爷您可算是回来了!掌柜们都等了您两个时辰了!”王管家见自家主子归来,刚忙第一时间冲上前去。 而那一众的茶铺掌柜也是赶忙争先恐后的蜂拥了上去,生怕晚了一步便抢不到了那批珍贵的蓝天茶。 一时间,场内的气氛有些混乱,嘈杂。寒暄声,讨好声,解释声此起彼伏。 只有那曹掌柜坐在远处未动,微微蹙起了眉头。 “这柳老爷回来的也太巧了吧,就仿佛是掐着点而来的一般……”老谋深算的曹掌柜此时疑心顿起,开始有些察觉到此时的蹊跷。 可奈何契约已经签过,全额定金也已到手,自知就算是场骗局也与自己无关,便也懒得多想,也赶忙挪步走向了人群。 也怪不得那些掌柜如此在意这位曹掌柜的动静,当真是位智谋过人之辈,开茶庄也真是委屈他了。 他料想的一点没错,这场骗局的确与他无关,他到最终不仅没有任何损失,还落了一批价值不菲的茶叶,虽然那批茶再也没能卖出。 他在这场局中,不过是起了一只领头羊的作用罢了。 而与之相比,那些跟随他一起奔赴悬崖的笨羊们,便没有这般幸运了,等待着他们的,将是血本无归的命运! 没办法,在某个家伙的性命面前,也只能让这些一毛不拔的资本家们难得放放血了。 谁让他们智不如人呢…… 第二十六章 过河拆桥 柳老爷府邸书房之内 王管事正坐在一张书案前,计算着面前一大堆的银票。 而柳老爷则在一旁焦急而欣喜的踱着步,再不见先前的那种阴沉。 “老爷点完了!”王管事放下手中最后一张银票,扭头向主子说道。 “多少?!”老人闻言立即迫不及待的问道。 “一共是二十一万五千两。” “二十一万五千两!!”柳老爷难掩的露出惊讶,显然他也没料到会有这么多。 原本在他心中,能把这批恶心他一年多的滞销货卖出个几万两,多少回些本钱便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万万没有想过能像如今这般,不但货物全部甩了个干净,还因为坐地起价的缘故,净赚了这么多钱。 “早知道就再多宰他们一些了!!”这老人在得到这个好得不能再好的结果之时,心中想最多的却不是庆幸,而是十分的懊恼后悔。 还真是一个永远不知道满足的老头儿,和他那个象征着欲望的大鼻子着实相配。 “那小子还真是厉害,居然真的让他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内就做到了!”王管家情不自禁的感慨道,心中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做梦一般。 “的确是厉害,连老夫都自愧不如……”在巨大的好处面前,柳掌柜也顾不得去端什么架子了,毫无顾忌的赞赏道。 “可是老爷,事情虽然是办成了,可是那些茶铺掌柜一旦发现茶卖不出去,肯定就能猜到是我们在搞鬼的,那可如何是好?” “那又如何,茶行这趟浑水我本就打算再趟了,他们骂也只能在心中骂我,又没有证据,敢四处造谣散播,我就去官府来个恶人先告状,告他们诽谤!” 柳老爷毫不忌讳的顺口便称呼自己为恶人,看来在他心中,并未觉得做个恶人有什么不好的。 什么好人恶人,能赚钱的才是人上人。这便是眼前大鼻子老人有些扭曲的价值观。 “对了!还有那少年手中的契约!那东西可万万不能落到别人手里,否则一旦被有心之人利用,把这场骗局坐实,我可真就要有大麻烦了。”老人一边思量一边郑重其事的嘀咕道。 “契约?那少年拿了报酬应该不会再另做手脚了吧,毕竟我们如今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报酬?”老人闻言一愣,转而突然哈哈放声大笑了起来,如同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 见状,老掌柜不由得疑惑的蹙起了眉头,但只是片刻,便立即猜想到了主子心中所想,止不住的大吃一惊。 “老爷,你是不是压根就没打算支付给那小子报酬啊?” “王管家啊王管家,你跟着我也有三十年了,还不了解我的行事风格吗?能省则省嘛!” “可是老爷,那小家伙的聪慧你又不是没见到,日后报复起来必然棘手啊。” “所以要永绝后患!”刹那间,柳家老爷脸上的笑意尽数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阴毒与狠辣。 “您的意思难道是……” “没错,等他来了先稳住,抓准时机再下手,利索一点给他个痛快,也算是感谢他之前的帮忙了。”老人此时脸上重新浮现出笑意,只不过那笑容很是扭曲。 “没必要这么绝吧……”这一次,连早已习惯了主子恶毒手段的老伙计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当然有必要,干净利落,省钱又省事。”说话间,柳老爷圆溜溜的瞳孔之中尽是恐怖冰冷的阴森与杀意。 必须要承认,这位柳家老爷还真是把“过河拆桥,恩将仇报”八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东街宇文府 这是一座气派程度毫不输柳府的宅邸,同样是花团锦簇,雕梁画栋。 正厅之内,一位身材矮小的侏儒老人,正满脸**猥琐的同身旁的两个俊俏婢女嬉闹着。 时不时的做出些甚是下流的动作,惹得两位风骚婢女是一阵的花枝乱颤,整个房间内都散发着一股情色暧昧的气氛。 倒是与周遭那些只为撑门面而布置的典籍字画格格不入。 “砰砰砰”的急促敲门声响起。 “TMD谁啊?!”被打断了兴致的侏儒老人一脸怒意的咆哮问道。 “老爷,门外有人求见!”下人怯懦的禀告声传入。 “不见!”也不问来人是谁,侏儒便断然回绝。 “是先前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位神童。” “你耳朵聋吗?谁也不见!” “可是老爷,他说有份大礼相送,关于柳府的。” 原本被下人的罗嗦搞的甚是烦躁的侏儒正准备暴起大发雷霆,但当听到“柳府”二字之时却不由的止住了动作,微微蹙起了眉头。 一炷香的功夫过后,一名少年郎站在了他的面前。 正是导演了那出蓝田茶事件的幕后之人——黑瞳墨幽。 少年还是一如既往的从容淡然,嘴角挂着一抹标志性的微笑,越加显得意气风发。 “你就是柳府对面摆摊的那个小孩儿?”老人随意问道,手却依旧是十分不老实的偷抓了把身旁婢女的屁股。 “正是在下。” “你说有份关于柳府的大礼送我?” “没错。” “倒是说来听听,是什么大礼。” “是这样的,宇文老爷您想必也已经听说了,今日上午柳老爷府内滞销的那一大批蓝田茶全部出手了。” “听说了,那又如何?”侏儒想起这个消息不由得脸色紧了紧,明显有着难掩的不悦。 “老爷有所不知,那批货物正是在下帮柳家老爷卖出的。” “你帮忙卖的?”听了这话侏儒老者情不自禁的坐直了身子,脸上开始浮现出几分凝重神情。 “没错,是在下做了一个局,诱骗那些茶铺掌柜们买走的。”少年不知为何居然直接便道出了这个他和柳掌柜之间的重要秘密。 闻言,宇文老爷的眉头不禁皱的更紧了,目不转睛盯着眼前这个瞳孔异常深邃幽黑的少年,面露沉吟。 若是换做旁人突然找上门来说出这番话,他定是全然不信,可若是这个少年便另当别论了。 “先前柳府那批蓝田茶滞销了一年多都没有任何动静,却突然在这小子名声鹊起之后堪堪几天便尽数卖光,这两件事应该是有所联系的。”侏儒老人心中暗忖,大致还是有些相信少年说法的。 只是想不明白,眼前家伙突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自己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究竟是所为哪般。 “小兄弟,不妨有话直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侏儒彻底被勾起了好奇心,饶有兴趣的笑问道,态度也不再如先前那般的冷淡。 “我说了,送份大礼。”说着少年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着的宣纸,伸手递向了侏儒。 宇文老爷下意识的接过,展开看了起来,越看神色便越是凝重。 第二十八章 反杀 “如何,宇文老爷,对这东西很有兴趣吧?”耐心的等待侏儒老头看完,少年才终于笑着问道。 “你为何这么觉得?”老人将手中契约放在一旁,一只手托着下巴等待去听少年郎的解释。 “据晚生打探到的消息,您和那位柳家老爷是不共戴天的世仇,没错吧?” “没错,这事儿大家都知道,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既然如此,那您一定盼着柳老爷敌身败名裂的吧?” “身败名裂,就凭这一张契约吗?” “再带上那些被骗掌柜们的证词,还不够吗?”少年微笑着反问。 侏儒老者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等着少年继续往下说。 “到时,无论是官府还是市井的舆论,只要老爷利用手中人脉稍加疏导,自会让您那仇家吃不了兜着走,这点晚生相信老爷心中自是有数的。” “嗯,你说的我都同意。接下来说说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些什么吧。”侏儒用手指轻扶了扶身旁的桌角。 “很简单,两万两白银。” “两万就够了?” “没错。” “这我就有些奇怪了,这份契约里的报酬不就刚好两万吗?你又何必多次一举来找我呢?”侏儒老人有些诧异的问道。 “晚生通过这几日的打听,也已经基本了解清楚那位老爷的为人了,我猜想他多半不会真的打算支付给我报酬的。” “哈哈,我想他也断然不会!”侏儒老者笑道,心中基本已经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眼中不由得对面前的少年多出几分欣赏。 “不过既然如此,想必小公子也打听过老夫的为人吧,你就不怕我强行留下这份契约?”侏儒老人抓起身旁的宣纸,笑容有些古怪狡诈。 看样子这只老狐狸也并不打算给钱,而对面的墨幽再见到他这副模样之时,没有半点的慌乱失措,依旧是满脸从容的笑意,似乎是早就料到他会如此行事。 “这个晚生自然想过,所以我给您的只是一份手抄的复件,真正的契约还在我朋友手中呢。” “复件??”闻言侏儒赶忙打开手中的宣纸,重新审视了一遍,脸色不由难看了起来。 果然,契约的下方并没有签字和画押,刚才急于注意其上的内容,这点倒是给忽略了。 “怎么样?宇文老爷,愿意花两万两买这个置仇家于绝境的机会吗?” “当然愿意了,不就是区区两万两嘛!”宇文老爷舒缓了紧蹙着的眉头,十分痛快的答应了少年的交易。 “那好,您现在就派名手下随我来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这么急,不坐下先喝杯茶吗,老朽可是很想和小公子畅聊一番呢。” “抱歉,晚生着实是赶时间,这次就不奉陪了。” “既然如此,老朽也就不强人所难了,孙管事,你拿上银票虽小公子走上一趟。”说罢,老人对着身旁以为高挑中年人命令道。 “是老爷!” 见该谈的都已谈妥,墨幽也没有多待的兴致,也懒得同那狡猾侏儒道别,直接踏步走出了房门,那名孙管事紧随在其身后。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宇文老爷用舌头舔了舔略显得干涩的嘴唇,目光中的寒光再次锋芒毕露,再也不见半点的友好和善。 “黑子,带人跟着他们,人和契约都给我一块带回来!” “是老爷!”一直守候在身旁的黑胖护卫似乎早就在等老爷的这句话,毫不迟疑的应答一声,便飞奔到院子里叫人去了。 “小家伙,老夫的钱可不比那柳老头儿的好挣……”在护卫离开之后,侏儒细眯起眼眸,挑起嘴角,又自顾自的嘀咕了一句。 接着便又将与其身材极不相称的大手,抓到了身旁婢女高挺的胸脯之上,神态重新回归了一副猥琐。 真是个无色不欢的家伙! 北街一处阴暗的胡同口 墨幽和那位孙管事正一同站在墙壁的拐角处。 警觉的朝四周张望了一圈,见并无其他人跟随,墨幽这才带着管事走入了窄小的巷弄。 就在二人身影刚刚消失的同时,几个魁梧大汉从不远处的一辆马车后露出了身形,为首的正是那名叫黑子的黑胖护卫。 “走!”胖子一挥手,几个庞然大物便一同小心翼翼的向着胡同口走去。 胡同内,铁木正在焦急万分的踱步打着转。 “少爷不会出什么事了吧??”等了有半个多时辰的他,已经在心中无数次的想过这个问题了。 可每每准备离开此处去寻人,脑海中便会不由自主的响起少爷郑重其事的告诫声:“你就待在这里等着,哪儿也别去,记住,哪儿也别去!” “一定不会有事的,那可是少爷!”汉子也只能在心中强行安慰自己。 就在这时,墨幽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视线之中,身旁还跟着一个高挑中年人。 “少爷,你终于回来了!”铁木赶忙快步迎了上去,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把契约拿出来。”少年直奔主题,催促道。 铁木闻言也不犹豫,立即听话的从腰间取出那份和柳老爷的真正契约,递了过去。 “来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好歹也要让我先验验东西嘛。” “我说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然就滚蛋!”少年毫不客气的坚持。 “好好,别着急嘛!”高挑男人瞟了眼身后胡同口躲藏着的几个人影,又望了望前方的死胡同,终于放心的从袖中取出银票递了出去。 换来少年手中的契约,仔细查看了一番,确认签字和画押都没有差错之后。 中年人邪魅一笑,向后退了几步,大手一挥,用狰狞的语气高声喊道:“都出来吧,把这小子给我拿下!” 接到命令,那六七个大汉瞬间从胡同口冲了进来,向着管事和少年的位置飞奔而去。 见状,铁木第一时间大跨一步,护在了少爷的身前。 二人的形势危在旦夕,且已没了后路可逃。 而那少年此时也已经查验过了银票,确认是两万两无误,突然抬头望着眼前逼近的众人,深邃的黑色眸子中不但没有半点的惊慌,反而是无比的讥讽。 “撕拉——”的一声,纸片破碎的声音突然从墨幽的手见传出,不是银票,而是一张画满无数诡异图案的长条形纸符。 随着纸符的撕裂,一阵深绿色的光芒自其上散发而出,如碧波中惊起的涟漪,向着四周荡漾而去。 随后仅仅几个眨眼,一道无比耀眼的翠绿色凌厉光芒毫无预兆的自天空的尽头飞掠而来! 在宇文家众护卫无比惊骇的眼神之中,一位披着道袍的身影就如同遒劲的青松一般,直挺挺的悬浮在了他们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