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赤红之城 夏日的阳光狂躁地散发光与热,塞那峡谷的空气几乎都沸腾起来。稀疏红衫之间一只大军正结阵以待,银亮的铠甲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如同一片银色的海洋,银色翼盔下是一张张坚毅高傲的面容,如同士兵胸前那雄狮徽记一般。 威严的指挥官身姿挺拔地坐在全身披附着链甲的白狮之上,手搭在腰侧的指挥剑上,眼神投向前方。 那是一座有着连绵起伏的深褐色群山作为背景的城池,暗红色的城墙,尖刺与兽皮的装饰充满兽人的野性。 ——凯尔特沃夫,兽人语中意为狂野之心,而这,正是他们此行的目标。 将军拔出指挥剑,高呼起来,“科洛因的雄狮们,展现你们利爪的时候到了!” 回应他的是山呼海啸。 “科洛因之狮,锐不可挡!!!” “进攻!!!” 长剑挥下,剑锋所指即是战士的目标,号角悠扬,银色浪潮向前漫过田野。 ——城墙之上 霍维恩暗绿色狰狞的脸上,眉头紧紧皱起,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兽人指挥官;凯尔特沃夫的城主,他很明白就凭凯尔特沃夫目前的军队根本无法挡下科洛因的雄狮军团。 可是,他无法后退…… 银色浪潮中旌旗飘扬。 “科洛因必胜!!” “科洛因必胜!!” 身着银色铠甲的士兵高喊着向前,最前面整齐如直线,像是即将勒在他脖颈的绞绳。 霍维恩叹了口气,不知他们能否坚持到援军的到来,可目前除了坚守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呢。 “强弩瞄准,投石机发射!”霍维恩大声命令道,“弓箭手准备!”他身前的年轻副官等待已久,那是个壮实的兽人小伙。 副官立即将命令传达下去,此时雄狮军团正好进入射程,霍维恩虽然老矣,眼光却依然老辣。早已准备多时的兽人士兵立即发动攻击,巨大的弩箭和巨石带着“呼呼”风声射向人类军团,不过这些攻击对于这个骄傲的军团只是个小麻烦,很快,银色浪潮中射出一道道耀眼的光芒,它们迎向呼啸而来的弩箭与巨石,几乎只是顷刻之间,那些攻击大多都化做乌有,在法术的拦截之下,零星的攻击落入银色浪潮中激起小小浪花,很快就消失无踪。 银色浪潮并未停下脚步。 霍维恩紧皱的眉头更加深沉起来,他下令继续攻击。在霍维恩的一道道命令下,整座城市的防御工事开始有条不紊地运作,墙垛上一座座雷霆火炮露出狰狞的面目,火蛇喷吐,炙热的炮弹射向前方。 雄狮军团的攻城器械同样展开反击,燃烧着的石块和炮弹在空中交织着。 一些士兵倒下了,但是雄狮军团的脚步并没有停下,他们缓慢却坚定地逼近城墙,云梯被架了起来,攻城锤开始撞击城墙。 沉闷的声响在整个城市中回荡,艾利安抬起头,银灰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冷光。 “该死的蠢货!快点!”兽人士兵怒骂着,抽动手中长鞭。 油润黑亮的长鞭轻易便撕开粗糙的衣物,在年轻人的肩上留下一道殷红的深痕。 艾利安并没有呻吟求饶,只是脚步顿了下就继续向前。 那兽人骂着开始催促其他的奴隶,艾利安拉了拉肩上的麻绳,免得它陷入肉中,那可不怎么舒服,背后木筐中的块块石头可不轻,这些这可是投石机的‘弹药’。 奴隶们在皮鞭与谩骂的驱赶下登上阶梯,石木制的阶梯因年久失修,踩在上面吱呀作响,他将视线投向左前方,那里一队兽人士兵正慌忙的将石块堆在门口,可是厚重的城门随着雄狮军团的一次次攻击,尘土不住的从门洞上撒下,城门发出痛苦的呻吟,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倒下一般。 战争经过了一个小时已经逐渐进入白热化,而城墙上已经有一些人类士兵登上了城墙,虽然很快就被兽人击退,可是战争的天平已经开始向人类倾斜。 现在,只要一根小小的稻草,就能彻底倾斜胜利的天平。而艾利安他们就将是这根稻草。 这队运输物资的奴隶有三十多人,其中有二十六个人类,另外则是其他种族,他们都是兽人的俘虏。 艾利安隐蔽的做了个手势,当然,并没有被那粗鄙的兽人士兵发现,战乱中没有谁会注意一个肮脏卑微的奴隶。 艾利安压低身子,手有意无意的放在腰间。 “蠢货!快点,这里!”一个兽人士兵大喊着,投石机的石块用完了。 “是的,大人。” 艾利安低下头一脸卑微,他蹲下来,将石块卸下。 “该死的,这些人类可真多。”那兽人和同伴抱怨着,这更多只是掩饰心里的不安。 “约安!” 他的同伴突然睁大他暗黄的眼睛,惊呼起来。 在他的眼中,那个人类奴隶一下扑向约安,就像猎食的黑豹,他一手抓住了约安的头,同时,另一只手里握着的短刀已经抹过约安短窄的脖颈。 瞬间,鲜红的液体喷涌而出! 然后那奴隶放开了手,约安就那么倒了下去。 一切都是顷刻之间发生,他只来的及发出一声惊呼。 直到温热的血液溅到他绿色带着狭长伤痕的脸上,他才反应过来,他立马伸手想要拔出腰间的短斧。 可惜,注定他无法做到,艾利安跃了起来,刺眼的银色在他的眼里迅速放大,接着则是无尽的黑暗。 艾利安从那绿色的毛绒头颅中拔出短刀之时,那粗糙的刀刃上早已沾满了红红白白,他神情不变地直起身来。 这段城墙已经陷入一片混乱,那些兽人士兵根本没想到原本卑微的奴隶会突然反叛,近一个中队的兽人顷刻之间几乎被屠戮一空,血液铺满了这段城墙。 艾利安打了个手势,立即分出五人跃下阶梯,前往破坏城门。 突然,一阵尖锐的破空声扑面而来,他只是微微抬起头,短刀一拨,两只箭矢就已到一边。 那是箭塔上射来的,箭塔正是下一个目标。每一段城墙之间都设有箭塔,这能更有效的压制敌人的远程力量,可是相对的,这也让各段城墙之间分割来了,难以支援。 他们的任务是迅速打开局面,当然是让局势越乱对于他们越有利。而在他们发出信号之后,很快两架云梯就架了上来,相信很快这个裂口就会扩大,打破现在这脆弱的平衡,然后撕碎兽人的整个防线。 艾利安一个前跃翻滚进入箭塔,身后的地板上传来“铛、铛”的声响,毫无意外,那些袭击都落了空。 在这种狭小的空间中使用弓箭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当然,那些绿皮也明白这一点,他们见袭击未奏效纷纷拔出匕首或短刀,只是,作为弓箭手的他们近战又能发挥多少威力,虽然兽人来说天生健壮有力,可那也是相对而言,作为已经黑铁中阶的艾利安,在绝对力量已经超过了他们。 那么,此时箭塔内的战斗已经毫无悬念,很快他们都成为了尸体。 而这时艾利安耳朵里传来急促的号角声,随后前面的兽人杂乱的怒吼着冲了过来。 “嘿,头,这些大脑袋反应真够慢的!”背后传来一个熟悉声音。 艾利安并没有回头:“雷,看来他们都去另一面。” “当然!这边有你一个不就绰绰有余了吗。”年轻的男子一副自然如此的表情。 艾利安挑了挑眉头,他一个疾步,在那个刚进入箭塔的兽人短斧未落下之前,就已经将短刀送入他的心脏,接着一脚将他踢得向后飞去,接连撞倒三四个兽人。 “那你过来干嘛?” “哈哈!”雷大吼着,刀刃上闪过血红的光芒,斜斩而下直接将那兽人从右边脖子到左腰劈成两半,喷涌而出的血液几乎溅了他一脸。 他胡乱摸了一把,才回答道:“那么多人能杀到几个?还是这边痛快!!另外……” 艾利安当然了解这个狂躁的家伙,这半年几乎将他憋坏了,有几次他都忍不住怀疑雷这家伙会不会突然暴起。 雷重重一刀横斩而过,一个狰狞的头颅突然飞起。 “另外,我们来赌一把吧,头!”雷大笑着说道。 “哦,赌什么?”艾利安侧身闪开一把劈来的斧子,顺势一刀刺入兽人肥胖的脖子。 “一把精铁长剑,”雷再次一刀劈死兽人转头说道,“杀人数多者为胜,当然得要老约翰卖的5个银币的那种!!”雷补充道。 “还真个场豪赌呐!好,就看谁能拿到那精铁长剑!”艾利安答应着,短刀撕裂空气割开两个兽人的脖子,血如泉涌。 第二章 尖刀 牛角号急促的响声让霍维恩不安的心更加急躁起来,他往西线阵地望去,那边作为凯尔特沃夫阵线最为薄弱的地方,也是他最为担心之处,可是雄狮军团主力集中在南面,他不得不在调集主要兵力坐阵于此。 “长官,请让我前往支援西面。”乔西尔,他的副官急匆匆的跑到霍维恩的面前请求道。 霍维恩犹豫了下便同意了,“乔西尔、格雷克我命令你们率领一个中队支援西线。” “鲜血之鸣!”乔西尔抚胸郑重行了个军礼。 “吼!我早等着不耐烦了!”身着厚重的红色铠甲的格雷克以一种几乎是吼叫的声音回道。 二人很快便集齐士兵出发,等他们赶到西线阵地之时,映入眼帘的是—— 堆叠的尸体,刺眼的红色漫延开来,一个头颅从箭楼里飞出,在暗褐色的地面滚了几滚最后停在了格雷克的脚边,他们同胞那暗黄色的瞳孔圆睁着,就这么望着他们,眼中还流露不甘和恐惧。 剩下的兽人士兵围在外,面上带着惊恐和犹豫,是的,他们停下了脚步,在死亡面前裹足不前。 “十三个!哈哈,蠢货们,来吧,让雷大爷送你们下地狱!”尸堆后面传来的笑声,格雷克填满胸腔的怒火彻底爆发出来。 他一把扯过身边士兵的短斧,人已经如同狂牛般冲上前去,他猛然跃了起来,左手短斧已经像流星般向那个大声叫骂的人类射去。 雷才架住一个兽人的斧子,正要顺势给他狠狠来一下之时,却听到侧面传来的猛烈风声,那把短斧在眼中迅速放大,瞬间已经到了面前,他连避开一点的时间都没有。 “嗤!!” 利刃先是割裂肉体,然后强大的动能把骨头内脏一起搅碎,就像是被锤子砸扁的番茄,几乎是整个爆了开来。 “别楞着!” 雷这才感到脸上温热粘稠的液体,他胡乱摸了把脸,他面前的那具绿色的尸体,就像是破碎的人偶,绿色和红色胡乱混合在一起…… 雷才反应过来,闪开旁边的攻击,然后一刀刺入那个兽人的胸口。 他握紧短刀粗糙的刀柄,劫后余生的那股恐惧徒然化作疯狂,他猛地朝那些兽人扑去,如同野兽般狂野。 “铛!铛!铛!” 沉闷的金属撞击不断在艾利安耳中回荡,更令他感到压抑的是面前兽人的恐怖力量,每一次武器碰撞都令他的手臂更加的麻木和痛苦,这可是能一击砸烂兽人的恐怖家伙,另外,刚才若非他将兽人士兵挡到雷面前,变成那副可怜模样可就是雷了。 艾利安努力避免武器的撞击,小心游走于那个穿着红色铠甲的兽人四周,间或在他攻击的空隙发起突袭,可惜的是,这家伙并没有那么容易对付,艾利安攻击也并没有效果。 战斗变得对艾利安不利起来,在格雷克的逼迫下他躲闪的空间逐渐变的狭小起来。这让这个兽人士官的攻击愈发勇猛,动作也愈发迅速。 “我要将……猴子剁成……三段!”格雷克咧开嘴露出尖利的两颗黄牙如同将要进食的野兽。 斧头猛地斜劈而下,带起呼啸的风声,艾利安眼睛微微眯起,他低身撞向格雷克,手中短刀向前,打磨得光亮的刀刃闪过冰冷的光芒。 可惜,一只大手挡在了艾利安的面前,绿色的肌肉虬结的手掌向他的脖子抓来,不用怀疑这只手臂捏碎人类脆弱颈部的可能性,当然,首先得先抓住。 电光火石间,艾利安迅速向左迈出一步,与格雷克错身而过,避开抓取的同时,短刀给格雷克留下了个纪念。 那是腿关节没有铠甲覆盖位置的狭长口子,鲜血冉冉流下,艾利安应该感谢这位兽人士官那远比普通兽人更加壮硕的体格,近三米的身高,如同直立起来的绿皮狗熊,自然普通的士官铠甲穿在身上就像小了两号似的。 格雷克壮硕的身躯晃了晃,不过只是一下,这点伤口对于他来说最多只是行动上的小小障碍,不过却使他更加愤怒。 “你……这该死的……” 他怒吼了起来,可惜一下就被打断了,尖利风声呼啸着直扑而来。格雷克转身格挡,只是艾利安顺势给了他膝盖一脚,一个翻身离开他的攻击范围,接着他伸出左手,做了个割喉的手势,这挑衅的动作让格雷克再也无法冷静,他咆哮一声再度扑了上去。 雷咆哮着一刀砍下兽人的脑袋,丝毫不顾砍来的斧头,雷身上早已鲜血尽染,有自己的更多则是兽人的,在这个疯狂的人类面前,兽人士兵才提起勇气顿时消失了,若非有士官指挥只怕一个中队直接就奔溃了。 城门处—— 雄狮军团的攻击越发凌厉起来,这令门口的守卫队更加痛苦起来,他们不得不把构筑工事的兵力一起投入城门的防守之中,他们不断将石头堆在门后,以阻止雄狮军团。队长早已派人前去求援了,可是援兵到现在连个影子都见不着,这让他不由让怒骂着。 他们没有注意到身后几道影子飘然落下,突然的袭击迅速而致命,摸到兽人背后一击刺穿他们的脖子或心脏,转眼间便倒下五六人,守卫队混乱起来,一些人拔出武器想要消灭这些袭击者,另一些则想坚持守住城门,这让兽人的防御更加混乱不堪。 厚重的城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一个裂缝出现在暗红色的城门上,然后扩大开来,在攻城锤的再次撞击下,从中破裂开来,碎片和石块向里爆射。众多措不及防的兽人被石块砸倒,近在咫尺的袭击者也不能避免。 厚重的城门就此倒下,骄傲的银甲士兵出现在缺口,他们高喊着如潮水般涌入,还残余的兽人很快就倒了下去,就像被收割的稻草。 城门破了! 城门破了!! 霍维恩看着下方银色浪潮,脸上仿佛更加苍老深刻了,他明白这座城池已经守不住了,这座守护了半生的城市…… 苍凉的号角声回响着,格雷克进攻的不由停了下来…… 城破了?! “吼!!” 他低下头,他的腹部一把短刀直至没柄,这些该死的人类!! 他再次发起攻击,用尽全部力量,短斧披在青黑石板上,在巨大的声响中直接将石板劈成两半,那个人类一跃而起,那是不带任何感情的灰色双眼,以及冰冷的刀锋,接着就是无尽的黑暗…… 炙热的血液从脖子飞溅而出,洒落在这个他养育的土地上。 艾利安重新落回地面,微微调整了下呼吸,汗水顺着面颊流下,长时间的激烈战斗让他也有些吃不消,雷那边已经解决了战斗,可他也像个血人似的差点没倒下,实际到后面兽人士兵已经开始奔溃,否则这个疯狂的家伙现在也已经是地上那众多尸体中的一员了。 现在,兽人阵线已经崩溃,他们暗刃的任务已经完成,至于清理残兵的任务自然有雄狮军团负责。 第三章 挣扎 在黄昏之时,这场战争终于落下帷幕。 夕阳的余辉洒落而下,展现在艾利安面前的一副血腥的战争绘卷,橙红色的光辉与那些鲜血、燃烧的余焰混在一起,灼热的气流带着血腥和尸体焦臭的味道,对此艾利安早已习惯。 远远传来兽人蛮荒悲凉的歌声,这是土地的哭泣。 街道边偶尔响起呼喊声中,艾利安与他的同伴向前行去,他们脸上血迹混合着灰尘与汗水,看起来异常的狼狈,虽然成功攻下了这座城池,艾利安心里却并未欣喜或激动,功劳和荣誉都与他们,与维尔洛特一族并无关系,而因为这次行动他们损失了十一个同伴,受伤的更是有十三人,这对于他们,对于维尔洛特一族来说都是个惨重的损失。 “艾利,我们只找回九具尸体,其中科特几乎无法分辨了……” 艾利安转过头,对那个短发少女点了点头,郑重的回道:“凛冬永存,他们的灵魂会陪伴着我们向前,塞莉亚,还有谁的尸体没找到?” 塞莉亚犹豫了下才回答:“法特和恩里斯,他们是前往攻击城门……” “必须找到他们的尸体!无论有什么困难!塞莉亚,你带领第三小队前往!”艾利安毫不犹豫的命令道。 “是!” “维尔洛特一族的苦难已经足够沉重了,凛冬之主,您看到了吗?!”看着六人远去的身影,艾利安心中暗叹,不过很快他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悲哀与痛苦丝毫不能帮助他们,唯有坚持向前。 “你们是什么人?!”守卫毫不掩饰语气中的轻蔑。 很快他们就来到市政厅,却没想到被守卫挡住,艾利安看了交叉在眼前的长戟微微皱起眉头。 “下士艾利安,率领暗刃前来复命!”艾利安说着掏出徽章。 守卫反复检查了好几遍,才随意把徽章丢回给艾利安:“他们留下,你进去吧,另外不得携带武器!” 艾利安让雷他们留在外面等候,卸下武器进入了市政厅。 粗糙的泥石质的墙壁上钉着狰狞的毛皮画,还留着些战斗的痕迹,一些军官士兵来往匆匆,不过看到他时都露出不屑或轻蔑的神情。 对此,他已经习惯。 来到指挥室还未敲门,一个女人就匆匆从里面出来,从她还有些凌乱的军服和脸上的潮红,艾利安不难判断她经历了什么,让过她进入指挥室。 亚默斯·安度里克,科洛因王国的将军;雄狮军团的军团长;王国的侯爵正悠然地坐在宽大的毛皮椅上吞云吐雾,双脚高翘在厚重的红木桌子上,烟草燃烧的青烟让这位贵族大老爷的面貌都有些模糊。 这房间明显经过重新装潢,兽人的粗犷早已不见踪影,厚厚的羊绒地毯,黑色天鹅绒窗帘,奢华的金银器饰品都符合贵族的‘品味’。 “长官,暗刃队长艾利安前来报道!”艾利安行了个军礼。 “嗯,维尔洛特人,虽然令我不太满意,不过还算是完成了任务……”亚默斯微微抬起眼皮以,贵族一贯的傲慢缓缓说道,接着他打开抽屉,随意将一个物件丢于桌上,“这个,就算你们的奖赏。” 堆叠羊皮纸上面躺着个铜质盾型徽章,威严的狮首下两道银色条纹——二等雄狮奖章。 那是一种包含施舍、怜悯意味的眼神,就像高高在上的贵族丢给乞丐一个面包,然后说:“吃吧!你们这些家伙!” 那种眼神令他浑身冰冷,颤抖起来…… 高傲的北风之民何时受过这等屈辱,他们的骄傲就如特斯维克的万载寒冰,可惜,这一切的荣耀都归于曾经—— 而现在,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不仅仅为自身,更是为了整个种族…… “大人,当时……您下达命令之时,约定的可是一等奖章……”艾利安几乎是从牙齿里挤出这几个字。 “你可知道因为你们的怠惰,损失了多少王国的勇士?他们宝贵的生命可不同于你们,卑微的维尔洛特人,现在拿上奖章和信笺离开!马上!在我改变主意之前!!” 那股冰冷徒然转化为狂暴怒火—— 杀了他!这该死傲慢的蛆虫! “……是,长官……”艾利安咬紧牙齿。 他,不能这么做!至少现在不能…… …… 在用了粗劣的晚餐之后,塞莉亚带回了久违的好消息——族人的尸体已经全部找到,可是另一个问题马上摆到了这些北风之民的面前。 “北风之主洛维尔的年轻后裔;英勇果敢的下士艾利安阁下,在此先致上最真诚的歉意,或许你们刚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斗。但为了科洛因的子民,你们的盟友不得不下达这个指令,请尽快前往繁森城,行政官伯特·哈维格会告诉你详细情况,另外,一定请尽快——你的朋友奥斯顿·特里奇。” 一切敬语都难掩这位奥斯顿·特里奇阁下的险恶用心。 在两年前,作为维尔洛特一族主要战力的年轻人受到科洛因王室之令,组成独立作战部队——暗刃,归于这位狡狐阁下指挥,执行危险普通军队难以完成的特殊任务。而在半年前,暗刃接到潜入科洛因西方交界的兽人要塞凯尔特沃夫。 当然作为异族想要光芒正大地进入兽人要塞基本上不可能,那么就需要些特殊手段了。虽然说过程并不美好,可他们还是进入这座要塞,在绳索与皮鞭的驱赶之下,简单的说他们已经是俘虏了,当然并没有人会为他们缴纳赎金,接着就是和其他奴隶一起在皮鞭下劳作,一边等待时机。 却没想到,半年来以鲜血和生命换来的竟是这个结果! “该死的狡狐!”艾利安将羊皮纸狠狠摔在地上。 塞莉亚看了眼羊皮纸,脸色马上变得铁青:“竟然要求我们马上前去繁森城,那……那些族人的尸体要怎么办?” 维尔洛特人是北风之龙洛维尔的后裔,身上流淌的是寒冰的血脉,他们生于寒风,同样归于冰川,他们认为这样亡者的灵魂才能回到北风之龙洛维尔的身边。 而这灼热无比的南方山谷,又到哪里找雪山,难道要死去的勇士永远承受这份痛苦? 简陋的房间内一下安静下来,只是残余的篝火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 沉重与悲恸顺着黑暗沁入每个人心头,难道要放弃他们?他们都是北风之中的勇士,亲密的族人,一起浴血奋战的战友,怎么能够让他们的躯体承受这痛苦煎熬?! 伤痛在这种沉默之间越加滋长,一些人忍不住轻声啜泣起来。 “抱歉,安蒂提娜,还有那些所有为了部族战斗的勇士,他们的亲人,很抱歉,暂时无法让他们回归伟大北风之主的怀抱,但是,我们会接回他们的,我在此以艾利安之名起誓!”艾利安看向蜷缩在阴影里的纤细女孩,郑重的说道。 “不,我们不能这样!修亚!”雷猛地一下站了起来,突然的动作牵扯到伤口令他皱起眉头,“怎么能把他们就抛弃在这见鬼的地方,他们都是部族的勇士!” “我当然知道!我比起你更加厌恶这鬼地方,没有圣洁的雪山、冰川。灼热几乎要将人燃烧起来,那些废物鄙夷的目光,都让人烦躁、愤怒!”艾利安直直的盯着他,“可我知道必须坚持下去,这一切都是为了部族,大长老还有其他孩子,为了夺回圣地!” 第四章 往日之梦 广袤的天际一片湛蓝通透,明亮的阳光投射在雪山上反射出一片晶莹,一些地方的积雪融化开来,露出一块块黝黑的冻土,一些耐寒植物开始抽枝发芽,在寒冷的特斯维克多数植物只有一年中最为暖和的夏季才能短暂生长,他们的生命短暂却璀璨。 “修亚、乔!快来这!”孩童稚嫩的嗓音在山间飘荡开来。 暗灰色短发的男孩,伏在地上眯起眼睛朝洞穴里望去,仿佛这样就能看到躲在里面的小东西。 “是哥哥!说了多少次了不要直呼我的名字!”后面埃利诺家族的长子板起脸说道,不过话虽如此,小孩子的好奇天性还是让他靠上前去,“另外,不要直呼殿下的名讳!” “是什么?!”小修亚丝毫没有身为王族的自觉,快速跑上前去,鹿皮短靴粘上一片黑色泥土。 “嘘!我敢保证小东西就躲在里面……”雷如此说着,丝毫没意识到自己一样没多大。 “呀!!”雷发出一声惊呼,呜呜地一屁股坐在泥地里。“那家伙跑了!” 一团灰白色影子迅速掠过泥地,钻入还挂着冰晶的灌木消失在他们面前,这时一只箭矢才歪歪斜斜地落在地上。 “雷!”乔有些担心检查起他的身体。小修亚则颇有些气闷地收起短弓,靠上前去。 雷放下捂住额头的手,上面留下一道红色印子,这对于,小雪豹般的雷·埃利诺来说不算什么,很快,他记起了他的猎物——那只蹿出洞穴的雪兔。 他爬了起来向那边赶去,绕过灌木他们发现了意外的惊喜,那灰白毛皮的小家伙被捕兽夹困住了。 这是雷从家中带来的,并随意被他放置在地上,不过这对于三个孩子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捕获了人生中第一个猎物——一只饥肠辘辘的可怜雪兔。 “什么声音?!”小修亚偏过脑袋,似乎有什么东西向这边过来。 埃利诺家族的两个小家伙疑惑地听了下,什么都没有,然后继续投入对于猎物的处理方式的争论中。 事实上世代生存于特斯维克群山的维尔洛特一族几乎对此了若指掌,这座聚据地内围的山峰并没有肉食动物,因此,他们丝毫不用担心哪个山丘后面突然跳出一只利齿虎或是冰狼。 北边山坳处,积雪如浪花般分了开来,分开两道雪浪,纷扬的雪花在阳光照射下灿烂耀眼,尖利的呼啸声隆隆而来。 “快跑!!”小修亚呼喊起来。 实际上不用他提醒二人也反应过来一起向山顶跑去。雪兔落在地上吱吱叫着,转瞬被翻卷的雪浪掩埋。 “修亚,跟我走!”威严的声音急促说道,三人还反应过来就感觉已经被夹起,这声音对于小修亚来说早已熟悉,那是被称为北境之王;他的父亲的声音,他早已习惯他一贯的沉着严肃,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失态。 小修亚疑惑着,才要开口询问,夹杂着冰雪的狂风倒灌入口中,顿时呜呜着把询问塞回肚里。 不知飞了过久,冰冷的气流与霜雪早已让他们睁不开眼,等双脚触碰到实地之时,眼前早是修亚熟悉之地。 永冬堡壁炉中燃烧的柴火驱散了山颠的寒意,地板上铺着雪白柔软的熊皮,柔和的阳光从窗口撒落就像山顶亘古不化的霜雪。 “陛下,已经准备好了。”迷糊间小修亚听到说话声。 “莫里斯大长老,维尔洛特的未来就交到你手中了……”泰斯特·艾利安郑重说道,同时取出一本厚重的典籍交到后者手中。 黑色铁木外壳中间镶嵌着剔透的湛蓝宝石构成冰晶花的图案,四周是某种爪型似乎文字的图样,维尔洛特一族的族典——苍蓝之书。 修亚感觉自己的小脑袋似乎清醒了些,他有些惊讶的看着族中的秘宝,一直在神庙中保存族典怎么会交到大长老手中,还要父亲奇怪的话语,就在他疑惑之时,隆隆巨响从窗口涌入。 山腰处,火焰与雷电汹涌,黑色燕尾旗随风飘扬,上面蓝色的雄鹰面目狰狞。 “雄鹰……维克多!!”艾利安一下睁开眼,眼眸中深深刻画着冰冷仇恨。 黑铁历2268年,夏胧之月16日,雄鹰帝国维克多三大军团对特斯维克展开突袭,霜鳞氏族背叛,导致北境的守护者维尔洛特一族几乎全灭,圣白的冰山被鲜血浸透,莫里斯大长老带着天赋出众的孩童与一些精锐逃亡科洛因,成为科洛因的附庸。 转眼已过了12年…… “不论是维克多还是霜鳞,我都将让你们体味寒冬的凛冽!” 骄阳还未从浓雾中现出身影,燥热却急不可耐地拥抱大地。 艾利安狠狠灌下一壶清水才觉得干涸的喉咙好受了些,很快其他人也先后醒了过来,开始为远行做准备。 他们将勇士的遗体小心地放到车上,每个勇士都已经换上蓝色长袍,望着曾经族人那苍白的面孔一些人忍不住抽泣起来,装载着物资的马车在瘦骨嶙峋的老马拉动下缓缓开动,前方的是希望的光辉还是更深的绝望,艾利安无法得知,但是前方是什么,他们必须走下去。 血狮广场上,临时搭建了刑架,兽人们被捆绑着跪在高台上,兽人们面色各异,有面色麻木,唉声求饶。最引人注目的是中间的老兽人,虽然披头散发,满脸血污却挺起脊梁,那是霍维恩,年迈的兽人指挥官。 亚默斯·安度里克身穿银色甲胄,外披着红色天鹅绒披风,宽刃大剑折射着阳光。 “我,亚默斯·安度里克,王国的将军暨雄狮军团的军团长,以神圣的雄狮王国之名宣判你等,死刑!” 大剑落下,血液喷洒,老迈的绿色头颅滚了滚掉落在地,在士兵们高呼声中,兽人一个个倒下。 “走吧。”艾利安对赶车的科萨说道。 胜利总是建立在鲜血与白骨之上,可无谓的流血牺牲不过是供上位者娱乐的把戏,从某种方面来说他们与这些兽人并没有太大差别,唯一的不同他们还有些许利用价值,等到他们再无用处之时,他们也将毫不犹豫的被抛弃,对于这点,艾利安毫不怀疑。 破旧的的马车驶出城,凯尔特沃夫暗红色破损的城墙在艾利安眼里远去,分不清是鲜血还是颜料的颜色,几支长矛插在墙垛上,而上面挂着几个绿色头颅,有些像长满毛的风干西瓜,一只灰毛秃鹫落在上面啄食着。 西历2280年,夏胧之月20日,科洛因闪电般的攻占了凯尔特沃夫。 …… 葬礼是沉默无声的气氛下进行的,他们重新为英雄们整理了容装,然后放入红杉木制作的棺木之中,英雄们暂时的墓地选择在离要塞不远的杉木林中,茂密的林子足够遮蔽灼热的阳光,希望他们会喜欢这个暂时居所...... 两辆马车逐渐远离凯尔特沃夫,拐进了路边林子,然后停了下来。 “这次你们又搞到什么好东西?”艾利安揉着额头看向雷。 “保证出乎你们意料!”后者露出爽朗的笑容,跳下车去,他伸手在马车下摸了两下,将一包东西丢到前座,发出清脆的声响。粗糙麻布用绳子紧紧捆着,几个剑柄露了出来。 “有几柄可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军官老爷用过的呢!”雷故意将中间几个字咬的特别重,讽刺意味浓厚。 雷抽用没打绷带的左手抽出一柄,通体银色的长剑连着剑鞘,几抹血迹沾染其上,剑格做成狰狞狮头的形状。 第五章 繁茂之森 “科洛因标准7代雄狮军团制式长剑——银狮之牙,私自使用可是重罪。”艾利安皱眉说道。 “这种好家伙能看不能用,还真是痛苦呐!”雷拔出长剑,挥砍了几下,发出嘶嘶的细小风声。 不过也并非没有收获,除了此之外还有几把有些老旧的长剑,甚至还有柄刻画着华美花纹的精灵细剑,这些多是兽人缴获的战利品,而现在归他们了,虽然没有银狮之牙精良,不过比起那些短刀好多了。实际上不算那些违禁品还有五把长剑,也是难得的收获了。 从后勤官那里除了两辆马车和粗糙干粮之外连块铁片都没拿到,按照那个秃顶老头的话来说:“你们要想要武器药水可以,拿奖章来换,否则门都没有!” 军勋奖章实际上类似于代币,科洛因以武立国,埃森一世设立了军勋制度,主要目的是为了激励士兵,奖章的积累能获得低阶爵位,就这一点就足以让将士效忠卖命了,就算是最底层的骑士拥有的特权也足以让那些平民仰望,如果战功卓越获得世袭爵位的话,就意味着家族后代都能跻身上流社会,这对于平民来说几乎是不可抵抗的诱惑。 也正是得益于此,科洛因快速发展强大起来。 除此之后,奖章还能兑换武器物资等,一些国家高等精良装备也能够通过奖章来兑换,当然,相比于贵族的诱惑多数士兵军官都会积累奖章以兑换爵位,少有人用来兑换物资。 艾利安留着奖章自然不会是准备换爵位,那些自认为高人一等的贵族老爷们同也不会允许他们眼里的异族加入他们的行列,甚至与他们平起平坐。 是的,维尔洛特人在科洛因人和维克多人的眼中只是异族,灰色眼睛灰色头发的异族,不论是上层贵族眼中还是下层平民士兵的认知。 实际上也并没错,维尔洛特人是北风之龙洛维尔的子嗣——龙裔,体内流淌着白银的血脉,而科洛因人和维克多人则传承自失落的凯米尔文明,是黑铁之民。 种族和信仰,正是一切仇视与对立的源头。 马车缓缓前进着,周围的景物开始出现变化,赤色的砂砾地与风化的岩石开始被稀疏的杂草和阔叶乔木所替代,这意味着马车开始进入繁森行省了。 繁茂之森,这片整个辽阔行省为之命名的森林,整个行省几乎百分八十都被这片森林占据,这是科洛因境内最大的森林,王国百分七十木材都由此供应。 破旧的马车行驶在崎岖小道上,颠簸和炎热都让人并不舒坦,这让众人都有些疲惫。昏沉之间艾利安听到乔的喊声,接着马车停了下来,艾利安立刻清醒了过来。 近一米直径的粗壮黑杉横在林间小路之上,完全阻断了道路,他立即警惕地拔出武器,望向四周,茂密的林间鸟雀鸣叫,灼热的光线透过宽大的叶片形成点点光斑,并没有发现异常,不过艾利安还是下令警戒,他们拔出武器分散开来,并且分出四人往两边侦查情况。 充斥着树木花草清新的气息中隐约有股新鲜血液的气味,艾利安掀开黑杉细密的枝叶,墨绿色的针状树叶被暗红色液体粘连在一起,暗色枝干下还压着一只扭曲变形的大腿。 艾利安越过黑杉,另一边一片狼藉,被压在树下的可怜家伙,是个似乎是护卫的中年男人,十几辆马车翻倒在路边,散乱的货物下人类马匹的尸体一片杂乱。很快几名斥候探查完情报而回,周围并未发现敌人,众人聚集在前面。 “一定是那些逃逸的兽人干的。”雷咧着嘴说道,这家伙伤还没好就随便用力,一下伤口崩裂开来。 “不,我认为很大可能是人类所为。”艾利安蹲了下来,拉开一名死者位于颈部的伤口,“一击毙命,伤口细窄而平滑,杀死他的一定是把锋利的长剑。” “就不能是抢了武器的兽人?”雷拉开一个麻布一个个黑面包顿时滚了出来,“哈!这还有剩下的干粮!不过便宜了我们,这些足够我们三四个月的份量了!” “这边还有肉干和药水!” 很快所有人都加入了搜寻的行列,那些货物和遗物都被整理分类,而那些收获足以令所有人激动难平,不过,现在可不是高兴的时候。 傍晚,繁茂之森外围 篝火欢快地舔舐着锅底,浓郁的香气不住飘荡开来,艾利安将烤鱼从架子上取下,已经烤得得金黄的鱼肉看起就让人食欲大开,塞莉亚将面包分发下去,这比起平常吃的柔软一些,至少不会咬起来像是木屑与土的混合物。野菜兔肉汤、新鲜的烤鱼还有不那么硬的黑面包,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了。 等到第二轮明月卡莎露出曼妙的身影之时,他们才终于结束丰盛的晚餐,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幸福,当然某个还叫嚷地要酒的家伙除外。 “好了,虽然今天我们享用着美味却不能忘记明日的忧患!”艾利安看了还在嘟囔的雷一眼,见后者老实把嘴闭上,才接着说下去,“继续之前的问题,是什么袭击了运输队?” “流窜的兽人精锐队伍或是盗贼团……嗝儿。”比起雷来,乔这个兄长可是一向注意风度,此时做出如此举动,不禁有些脸红,幸好被火光所掩饰倒是没人注意。 “兽人精锐士兵的话,首先他们应该逃往另一边,就算他们逃往科洛因大肆破坏的话,应该也没有时间带走战友的尸体,而我们并没有在附近发现其他人的尸体,或是埋藏的痕迹,那几乎是一个中队的士兵,并且从穿着来看是巴纳德公爵手下的私军。”艾利安指着货物上的盾型纹章,染血长剑后面饰以黑杉枝,这是巴纳德家族的家徽。 “铁血公爵手下的私军的实力几乎等同王国一线军团,可不是兽人能轻易杀死的,所以排除兽人。” “那么,盗贼团,众所周知繁森行省几乎是王国最为贫乏的地方,在这除了木头和野兽什么都没有,是不会有哪个蠢蛋在这打劫的!” “把有用的挑捡出来重新包装,其他东西就地掩埋!” 皮甲、锁甲各三十件,粮食五袋,武器五十,药水一箱,他们留下两袋粮食和药水,当然多数分配下去,剩下的包好,原来的麻袋或箱子上都有巴纳德家族的徽章,要是被那位铁血公爵发现可是个大麻烦。 第六章 丛林之夜I 雷万分不舍的抱着包着铁皮的武器箱,不能使用这些精良的武器已经够痛苦了,而现在还要亲手把这些宝贵的武器埋藏起来。 “哦!不!还是杀了我吧!” “我们会获得更好更多的武器装备的,而这些就让他们好好待在这吧。”乔轻声说道。 篝火失去活力开始慢慢减弱,营地开始安静下来,负责守夜的倚在杉树下小心打磨着新获得的武器,第二轮明月卡莎已经升上头顶,更加靠近了祂的姐姐第一轮明月艾露,两位美丽的女士将会在夜晚九时相遇,而在十时分别。 艾利安坐在篝火旁,跳跃的火焰在他白皙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银灰色的半长头发柔顺地贴在俊秀的脸上,略薄的嘴唇紧紧抿着,灰色的眼瞳注视着眼前,在那里右手的短刀快速翻动着,一片片木屑飞落再来,在他面前已经集成一座小山,终于短刀停了下来,原本的木桩变成一个一掌大的雕像。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栩栩如生,长发随意披散着,配合那坚毅深刻的面容更增添了不羁的意味,雄壮的上半身只套了件熊皮斗篷,袒露的胸口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疤,手中则握着狰狞的大剑。 “我的小修亚,你在想什么?”他的耳边仿佛又响起那熟悉的声音,他温柔询问着。 艾利安记得那是父亲狩猎归来,现在回想起来那一定是场激烈的战斗,父亲胸口的巨大爪痕还流淌着鲜血,那是强大的霜爪熊王留下的,而那个罪魁祸首的皮已经挂在寒冬王座之上了。 “我要成为和父亲一样强大的男人!”小修亚抬起头用稚嫩的声音认真说着。 而父亲只是揉着他的小脑袋。 “这条路……还真是困难呐……”虽然这么说着艾利安眼中却没有丝毫颓丧,反而充满坚定。 北风的子民可不会被这点困难打败! 今晚的森林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夜莺与那些恬噪的蟋蟀似乎都躲了起来,夜晚的林间显得阴暗而深邃,夜风吹过宛若魔鬼的低语。 艾利安竖起耳朵,远处似乎有些其他东西往这边过来,野狼或是棕熊?他猜测着。 ——是人类。 急促杂乱的脚步声渐渐变得清醒,艾利安站了起来拔出武器,其他人在同伴的预警下清醒过来,进入警戒状态。 两个人影从黑暗中冲了出来,后面的一个似乎因疲惫过度,一下摔倒在地。 “求求你们,救救我!救救尤拉!”前面的如看到救星般一下抓住艾利安的手。 艾利安微微皱起眉,夜晚的森林可不友好,而突然至此的年轻男女,怎么看都像是不速之客,何况后面似乎还有东西追赶,更是个麻烦。 艾利安略一考虑就准备干脆的拒绝他们,艾利安并不想招惹这个麻烦。只是才张开口,一个如同咆哮般的声音在耳边轰然炸响。 “哈哈!继续跑啊!羔羊们!!” 壮硕如牛的身影炮弹般落到空地之上,这是个中年光头男子,满是凶肉的脸上一道刀疤从左眼斜下,浑身虬结的肌肉几乎要把那件狰狞的半身甲撑爆,背后的双手战斧比人还高。 “班克,捉到可爱的宠物了么?” 随着轻浮的声音,高瘦的人影悠闲地走出树林,黑色滚边礼服,宽沿的礼帽,腰间挂着一柄银色刺剑,更像是出席舞会的贵族。 艾利安握剑的手不由紧了几分,黑铁上阶与白银下阶,另外从他们身上的徽记可以轻易地分辨他们的来历——维克多! 从圣地失落之后,维尔洛特人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雪恨,是仇恨支撑着他们向前,而仇人就这样以一种充满戏剧化的方式出现在面前。 报仇! 这是他们唯一所想! “哦,让我看看,我们发现了什么?”黑衣男子夸张的张大嘴,“那些名为维尔洛特的虫豸……” 讽刺与轻蔑彻底引燃了充斥每个维尔洛特人胸腔的火焰,雷一声怒吼就朝黑衣男子扑去。 黑衣男子只是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右手按柄,将刺剑拔出,所有人耳中泛起一丝清泉流淌而过的清脆声音。 下一刻,淡绿色丝线划破黑暗,剑身直接透入雷还包扎着绷带的胸膛。 “雷!!” “该死的!”无比愤怒的乔快速冲了过去,用尽全力一剑斩下。 不过对于乔的全力一击,黑衣男子只是后退半步就避开了乔的长剑,接着他的左手向乔抓去,不过很快,他就放弃了,乔的左侧一柄长剑如毒蛇般蹿出,他若不停止,艾利安的长剑将在他抓住乔的脖子之前,咬住他的胸膛。 “班克,其他小家伙就交给你了。” 黑衣男子边说着,侧过身子让开艾利安的剑,右手手腕一抖,雷被甩了开去,然后被乔惊呼着抱住。 “交给我吧。”他取下战斧如铁塔般挡在其他人面前。 而这时,尤拉兄妹反而被忽视了,只是这时他们却没有趁机逃走,并非不想,只是现在根本没有能力逃走了,现在他们只能寄望于这些人了。 “铛!铛!铛!”奥菲的剑迅捷如风,令艾利安的格挡和躲闪都无比艰难,间或发起的几次进攻都毫无收获,反而让锐利的刺剑在身上留下了几道狭长的口子。 艾利安一个俯身,避开了刺剑的攻击的同时身子撞向奥菲,奥菲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毫无预兆,一个膝撞直接击中艾利安的腹部,将他击得往后飞去,艾利安还未从柔软部位的重击中缓和过来,三颗寒星就已经出现在他面前,耀眼夺目! “铛!” 随着金属撞击声,艾利安重重摔到一颗黑杉树前,他闷哼了一声,左肩和右胸有两处穿刺留下的伤口,刚才他只勉强挡住了奥菲刺向喉咙刺剑,不过这两处伤口还不影响战斗。 “真是愚蠢!难道还不明白吗?老鼠无论如何也无法战胜雄鹰!” 奥菲一抖刺剑,银亮细长的剑身颤动着,艾利安眼前一晃,眼前昏暗一片中只有泉水流淌的叮咚声,他猛地一咬舌头,一点银星瞬间在眼前放大。 “哚!” 刺剑细长锋利的尖端没入黑杉树干中,几缕灰色发丝飘落而下。 第七章 丛林之夜II 森林的静谧被战斗所打破,细碎月光铺撒的林间空地上,仇恨与剑影交织着。 光头大汉班克简直如同人形战车般横冲直撞,他不断喊叫着,恐怖的力量一击轻易就能裂石断木。 乔等人打定主意先击杀力量型的班克,再合力对付速度型的奥菲,却没想到只是黑铁上阶的班克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一对上大意之下一重伤了二人,十多人纠缠着他却无法轻易击败他,虽然众人不断对他造成伤害,他却仿佛越战越勇的样子。 班克早已浑身浴血,却依然如战场屠夫一横冲直撞。 看样子,没那么容易结束战斗。而情况对于艾利安越加不利起来。 该死的!乔暗骂一句,再度扑向那辆纵横的战车。 奥菲手腕一挑,刺剑顿时在杉树的树干拉出一条线,艾利安却先一步躲闪开来。 滑溜的老鼠!奥菲开始不耐起来,他对于猫抓老鼠的游戏开始厌烦了,是时候结束了。 他将想法付诸行动,银色刺剑顿时化作道道流星,朵朵血花在艾利安身上绽放,失血过多让他的脸色更加苍白,艾利安此时却露出笑容,流星下一刻停了下来——被艾利安握在手中。 锋利的剑刃轻易便切开手掌,深及骨头,他却抓得更紧了,血液流淌而下。他向前,剑身没入小腹部,沾染血液的脸上绽放更加灿烂的笑容,下一刻,他猛地一头撞在奥菲头部。 年轻剑士过去过无数战斗,有天才的少年剑士,有强大的皇家剑师,见识过诸多巧妙剑术。却从未面对过如此疯狂的对手,以他白银下阶的力量竟然一下被击中,一时间头昏脑胀,接着则是连续的撞击。 奥菲晕眩之间不知挨了多少下,不过总算扼住艾利安的右手,没被长剑来上几下,不过这位年轻的剑士也不复之前的优雅,帽子早已不知飞到哪去,金色头发散乱着,礼服沾染了大片血迹。 艾利安面目狰狞,一下下地撞击着,奥菲突然咆哮一声,一下把他撞了开来,不过,他再度凶狠地扑了上去,长剑直接砍向奥菲的脑袋。 “铛!铛!铛!”连续三次的劈砍都被奥菲用剑架住,最后一次,长剑甚至从中断裂开来,艾利安却如若未见继续朝他当头劈下。 奥菲侧身闪过劈斩,接下来的直刺将会穿透那个该死的家伙的心脏,只是他才将剑刺出,一抹银色已经迅速在眼前放大,那是剑刃泛起的冰冷光芒。 怎么可能!? 剑刃在奥菲的脸前停止,再向前一分便能劈开那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面孔,只是却无法向前,青色的屏障阻挡在艾利安的剑与奥菲的脸之间,艾利安用尽力气,左手握住的半截剑刃也无法再向前一分。 屏障向外一张,艾利安便不可抑制地向后退去,剑刃一下落在草地上。 柔和的风化作实质,围绕在那个应该成为尸体的维克多人周围,而他现在只是昏迷了而已。 不!这远远不够,胸中怒火在燃烧着,我要将他杀死,撕碎!! 艾利安环顾四周,想要弄清这是周围隐藏着的其他家伙所为,或者这风之屏障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小家伙,说实话我都点想要夸奖你了。”娇媚柔软的声音突然传入他耳中。 艾利安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身穿蓝色长袍的女人。她正缓缓从空中落下,她有着一头耀眼的金色头发,精致的面孔,玲珑的身躯被纹刻着魔法阵蓝色的法袍包裹着,环绕的微风托着她缓缓落在昏迷在地的奥菲身旁。 “初次见面,我是丽萨,丽萨·弗朗西斯。”她露出一丝无可挑剔的微笑,自我介绍道。 艾利安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向前走去,无论从各个方面来看,突然出现的这个名叫丽萨的女人都不是他能够对抗的,特别是,她还站在对手那边。 不过,他还能再做件事情…… “等等,小家伙,如果我是我便不会这么做,现在,把你藏在背后的匕首丢下。”丽萨如此说着,结了个魔法手势,狂风平地而起,一把黝黑的匕首铛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艾利安面色一变,又惊又惧,没想到她竟然能看透自己的想法。 “我从来不怀疑北风之民的勇气,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丽萨挑了挑眉头,“不必担心,你我并非敌人,我也并不想对你或是他们怎么样,只是他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仅此而已。” 风卷起尘土草屑,带着他们渐渐远去,只是丽萨最后的话语还停留在耳边“再见了,泰斯特的孩子。” 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的绿色之后,艾利安再也坚持不住昏倒在地。 等他醒来之时,已经是中午了,他只是略微一动便闷哼一声,全身上下无处不疼痛,每寸血肉都像撕裂了般。他查看了下自己躺在马车内,而为击倒年轻剑士所付出的代价颇为惨重,肋骨断了四根,左肩胛骨开裂,左手韧带断裂,其中一剑几乎快碰到心脏,这还不算那多达十几处的暗伤。 比起雷那家伙之前所受的伤更严重,要想不留下隐疾的话,没有一个月是别想活动了,而完全恢复至少要三个月,这还是依靠北风之民血脉的强大恢复力,若是普通人类的话至少要延长上一倍。 艾利安不禁苦笑了下,却又牵动伤口让他发出一声呻吟,唯一庆幸的是伤口都已经处理包扎过了。 “艾利,你醒了。”塞莉亚来到他的面前。 “昨夜战果如何?”艾利安迫不及待问出目前最为牵挂的问题。 “包括您在内重伤三人,轻伤六人,无人死亡。”塞莉亚以一贯平淡的语气简洁回答道。 听到少女的回答艾利安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另外,您已经昏迷了三天,我先去准备点食物。” “谢谢,塞莉亚。” 原本转过身准备离开的少女闻言,转过头露出一丝微笑。 塞莉亚身影逐渐远去,艾利安却不由回想起丽萨的话。“泰斯特的孩子,那么,她与父亲又有什么关系?她又是什么立场?”这些问题暂时还无人解答,不过总会有答案,艾利安相信并不用多久。 第八章 战利品 “你是说你们想跟着我?”艾利安微微皱起眉头。 面前的兄妹二人都点了点头,不过从细微的动作都能看出二人的不安与紧张。 塞莉亚没过多久就回来了,不过却带回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或者说几乎被他遗忘的两人——尤拉兄妹,这几乎算是大战的导火索的二人,出乎意料被双方所遗忘,所以二人几乎是毫发无损的存活下来,不得不说充满了讽刺意味。而战后,艾利安陷入昏迷,众人也就暂时留下他们,等待他苏醒过来再决定如何处置,而他们也并没有离开的念头。 按他们所说,他们祖上曾是大贵族,只是后来逐渐破落,到他们父亲已经只剩个小小的爵士了,他们居住在离这不远的小镇上,而那些维克多人是突然来到小镇,他们似乎是来寻找什么,然后就是残忍的杀戮,他们是拼了命才逃了出来。 “你们确定没有隐瞒什么?”艾利安挑了挑眉头,然后就盯着作为兄长的塞恩。 他更加不安了,脸上闪过挣扎、痛苦最后才是坚决,塞恩咬了咬牙,拉开衬衣的领口,拉出一条项链。 “只是您答应保护我和尤拉的安全,并护送我们到繁森城,这条风之守护就是您的了,否则,我将毁了它。”此时塞恩倒是全无之前的惶惶不安,反而充满决绝。 纯净的天青色风晶石成水滴状,镶嵌在纯银中,周围刻着优美繁复的纹路,艾利安只是看了就确认是魔法物品,而且很大可能是精良品级的魔法物品,当然也有可能只是普通品级的,艾利安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下:“我同意了这次交易,不过在离开之前,你们都必须无条件服从我的命令,我可不想带着两个到处乱跑的炸弹!当然我也不会故意让你们送命。” 二人犹豫了会还是咬牙同意了,把项链奉上,他们并没有其他选择,两个毫无力量的普通人想要穿过重重森林到达繁森城,不过是异想天开,就算对于艾利安他们来说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安顿好塞恩兄妹,塞莉亚送来的浓郁肉汤和面包填充了他早已饥肠辘辘的肚子,少女才开始汇报情况。 那个光头大汉班克最后是死在乔的剑下,不过他留下了那把巨大的斧头,那是附上[锋利]特效的武器,只是普通等级魔法物品还算不错,艾利安考虑了下决定先交给洛特使用,那是亲卫队长的儿子,壮硕得像只冰爪熊,那把巨斧也估计只有他能够使用,另外也正是他死死缠住班克,才让乔给了班克致命一击的机会,论功行赏的话,巨斧给他其他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而风之守护确认为精良品级,上面附加两个特效:[风速]、[风盾]。 [风速]能短时间大幅提高移动速度,短时间爆发或是逃跑都十分适合;[风盾]能召唤出一面小型风盾抵挡攻击。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这条项链都是难得艺术品和装备。先不说精良品级的魔法物品,至少要中级的工匠花费大量时间和珍贵材料才能制造出一件,在亚提雷恩足以卖出上百金币的高价,而一个科洛因最为精锐的雄狮军团士兵一年的薪水只有5个金币,也就是说这条风之守护需要一名雄狮军团士兵不吃不喝为之奋斗20年,当然其中没有包括这名士兵获得的功勋,不过这足以证明这条项链的珍贵,也正是靠它塞恩兄妹才能逃到这。 这笔钱足以换三千多把铁剑,或是大量的食物,想到这,艾利安呼吸都变得粗重,这笔钱对于维尔洛特一族来说无疑是根救命稻草,有了一百金币,族人就不必为了一点食物去以身犯险,那些勇士也不会死在异土之上了,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把塞恩二人送往繁森,北风之民的诺言重逾生命! 队伍休整之后重新开拔,艾利安让塞莉亚写信向大长老汇报了此行的收获以及他的想法,信将由渡鸦送往王城亚提雷恩。 在傍晚时分到达了小镇,塞恩已经认不出这个他生活了20年的地方,一片残垣断壁,往日宁静的小镇已经付之一炬,随处可见干涸的血迹与烧焦的尸体,其他有他们亲人、朋友…… 天色已暗。 众人在小镇外扎下营地,那夜,已成废墟的小镇中隐约传来哭泣伴随着众人的梦境,在梦中,特斯维克的群山燃烧着,就此顷塌。 第二天,塞恩兄妹红肿着眼睛随众人继续上路,树木变得更加茂密,光线变得阴暗起来,阔叶乔木组成的华盖严实的挡住了光线,不过这并未让他们感到一丝阴凉,过于茂密的树林如同一个巨大的烤炉,闷热难耐,落叶在地上厚厚地铺上一层,腐败的气息直往人鼻子里钻。 无论何时,繁密之森都与安全这个词无关,野兽毒虫永远潜伏在你的周围寻找着一击毙命的机会。 “这鬼地方!”艾利安暗骂着,扯了把领口,盈盈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一丝钻到眼角,又酸又涩,这是进入森林的第五天,每一天都无比难熬,闷热加剧了艾利安心中的烦躁。袭击总是来的悄无声息,或许是斑纹虎,或者绿环蛇,更多则是不知名的毒虫。 族中的战士倒下了两个,他们是被毒虫咬伤的,已经给他们上了些药,可是只是暂时抑制,需要找到医师彻底治疗,他们还有三天时间。 伤好得必预计的要快些,艾利安已经坐起来了,他摸了摸胸口查看着伤势,窗外传来翅膀扑楞的声音,他拉开帘布,黑色的渡鸦落在面前。 艾利安伸出手想要解下它脚上的铁环,不过这个动作对于他来说还是太过困难了些,这时一只纤细却有力的手伸了过来,取下铁环。 是塞莉亚。 “大长老的信,我还以为至少还要半周。”她一边说着一边将信从蓝黑色铁环内侧取下。 “是啊,同样出乎我的意料。” 粗劣的莎纸上面的内容并不多,可是艾利安却直盯着看了许久,才狠狠将纸揉成一团。 “聚据地发生什么了?”塞莉亚明显注意到艾利安的脸色的变化。 第九章 抉择 “我突然想起了格洛夫……”艾利安突然笑起来,却无比苦涩。 少女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说些什么,更不明白艾利为何突然提起他养过半年的冬狼。 维尔洛特一族中流传着训养狼的传统,就像南方饲养猎犬一样普遍,多数是霜狼,这些狡诈的猎食者在训练后,会成为北风之民狩猎中最好的帮手。 而冬狼,这些北地的白色幽灵,流传的无数传说都有它们冰冷而高傲的影子,唯一驯服过冬狼的只有一个人——泰斯特·艾利安。 最终,小修亚命名为格洛夫的冬狼还是死了,它是泰斯特拥有的冬狼灰牙的孩子,可是却还是野性难驯,在一次抓伤了奶妈之后被护卫队长处死。 “不服从命令的宠物没有存在的意义!”艾利安深深地吸了口气,他记得这话当时是戈萨也就是洛特的父亲对他说的,而格洛夫倒在血泊中,戈萨只是一剑就砍下了它的头,只是它的眼神依然充满高傲。 而现在,艾利安、维尔洛特一族的地位已经改变,他们在科洛因人眼中就是‘格洛夫',他们需要一只爪牙锋利的忠心霜狼,而非一只桀骜不驯的冬狼,如果无法达到他们的要求,那么只有一个下场…… 高傲的死去,或是,卑微的活着。 格洛夫选择的前者,而北风之民却只能选择后者,为了复仇,为了传承…… 世界远比艾利安想得更加黑暗,只是明白之后才更加痛苦,才更感受的责任的沉重。 哨声突然从前面传来,尖锐而突兀,前面有情况!林间出现一个个绿色的身影,他们有着倒三角型的脑袋,澄黄的竖瞳,全身覆盖着绿色夹杂着棕色的细密鳞片,就像个直立的蜥蜴,那是蜥蜴人!这些狡诈的家伙身上披着简单的毛皮或是树皮,三个爪子里握着各式简陋武器。 这些蜥蜴人是天生的强盗匪徒,人类同样在他们的食谱之上,对于他们根本没有对话的必要,当然,双方也没有沟通的可能,人们根本无法理解的嘶鸣的意义。这些家伙拥有恐怖的生殖力,大陆各处都能见到他们的影子,盘据在繁密之森的是丛林蜥蜴人中的一支——绿鬃部族。 众人早已警戒着这些绿皮肤的爬虫,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袭击而混乱,甫一接触,蜥蜴人就倒下了五个,蜥蜴人那脆弱的鳞片和护甲根本抵挡战士们的利刃,只是一个劈砍或者突刺就能杀死一个蜥蜴人,只是这些绿皮肤的爬虫并未退缩,他们尖叫着不断冲来,而森林中更多的蜥蜴人冒了出来。 一批批蜥蜴人如稻草般倒下,这些家伙的实力多不怎么样,一个稍加训练的民兵都能对付三个蜥蜴人,何况英勇的北风之民,就连塞恩都杀死了一只想要袭击他的家伙。 只是他们数量太多了,短短时间倒下的蜥蜴人已经超过三十,还在快速增加着,更加的蜥蜴人涌了上来,乔指挥着众人收缩防线。 他的冷静沉着让他很好的胜任副官这个位子,战士们缓慢向后退去,每个人面对的蜥蜴人减少了,这让战士们更加游刃有余,蜥蜴人努力了几次却无法撼动北风之民的阵线,在沉闷的鼓声中纷纷向后撤去,一些家伙为了抢夺同类的尸体,而被战士们剁下脑袋,却还是有许多蜥蜴人尸体被他们拖走,消失在树林。 不要以为他们是尊重战死的同伴,蜥蜴人的食谱总是十分广泛,从浆果昆虫到人类,甚至包括同类,那些尸体很快就会成为他们的腹中之食。 短暂的袭击很快就过去,蜥蜴人抛下近四十具的尸体仓皇逃离,这并未让艾利安感到高兴,相反此时他忧心忡忡。 考虑到维克多人,他们选择的路线是偏离多数城镇的小路,一路上仅会路过两个小镇,比起大道要多花上近五天时间。 可是,这些绿鬃蜥蜴人又是怎么冒出来的,这里离他们的活动范围还有一大段距离,而且蜥蜴人不可能为了一个商队而倾巢而出,其中必有缘由,艾利安并不认为他们有这么大的价值,让这些肮脏的家伙蜂拥而上。 不过,他们并没有多少时间来考虑这些问题了,被这些家伙盯上绝对是个大麻烦,距离后面的袭击不远了,他们必须尽快上路,离开森林。 艾利安下令抛弃一车物资,以加快队伍的速度,他明白后面的袭击可不会这么轻松,这只是开始的试探。在执行这一决策上,队伍中出现了反对的声音,不过还是被艾利安坚决的压下了,比起物资,族人的生命无疑更加宝贵。 “嗒,嗒。”雨水滴落在树叶上,然后顺着叶尖滴落在厚厚叶毯上。 深夜,阴沉了一天的天,终于下雨了。 一队战士在林间的空地上停下了脚步,他们必须休息了,艾利安下令队伍休整半小时,在短短时间内必须进食休息完毕。 长达一天两夜的逃亡让这些坚韧的北风之民都感到无比疲惫,艾利安感到无比的压抑,这几乎是他们有生以来遇到的最为艰难的困境,仅此于十二年前的大逃亡,可是那时是由大长老带领,而现在则是他。 距离蜥蜴人的初次袭击已经过去了五天,在那之后,几乎每天他们都要面对蜥蜴人愈加猛烈的袭击,更强更多的蜥蜴人,在第三天出现蜥蜴人投矛手之时就有人受伤了,伤者的数量开始扩大。 艾利安发现了个严峻的问题,他们落入了蜥蜴人的庞大包围圈,要知道蜥蜴人在密林间行动速度比不上他们,而依据一路遭遇的袭击者数量来看,出动的蜥蜴人总数已经上千,这几乎是中型蜥蜴人群落的总数,而且他们还要面对更加难以对付投矛手,吹箭者,和蜥蜴人勇士,这些占了整支队伍的四分之一,前路无比艰难。 为了突破昨夜的包围他们抛弃剩下的两辆马车和补给,每人只携带一份的补给,这已经是极限,一份补给包括,足够个人一周的食物和清水。 从洛特身上下来之时他感到浑身都无比痛苦,在浑身是伤的情况下几乎得不到休息的行进了一天两夜,就算有人背着也是惨重的折磨,在洛特每次迈步的时候艾利安都能感到断裂的肋骨与内脏血肉摩擦的痛楚,他必须忍耐,他需要考虑的事情很多,多到没有时间分心考虑伤口。 第十章 蜥蜴人之血I 森林深处,繁密黑杉与梧桐木的遮蔽下隐约露出一丝白色的影子。若从天空俯视可以看到占据大片面积的建筑群落,以月白石为材料的墙体支柱随处可见历史的沧桑痕迹,一些地方已经破损坍塌,藤类植物攀爬其上,只有建筑上面的雕刻优美蔷薇橡木、星与月,依稀可以认出这宫殿曾经属于优雅的精灵。 “奥菲居然这么长时间都没消息了,我有些担心。”亚特伍德在窗边,玻璃早已破碎剥落,只剩下个木框架,风雨从中涌入却吹不散他脸上的忧愁。 “以他的能力完全能应付这次任务。”安格斯眼皮也不抬地答道,他坐在倒下的一段石柱上拨弄着面前的篝火。“相比之下,我更关心科洛因目前的形式,这只狮子的爪牙可真够锋利,一天就吞下了凯尔特沃夫。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科洛因这只雄狮正是年轻有力之时,可是想要在垂暮的巨兽身上咬几口也并非那么容易,就算那只狮子后面还站着一个猎人!”亚特伍德看向安格斯。 “无论科洛因后面有谁现在都并不重要,只需等待两只野兽斗得遍体鳞伤。”安格斯站了起来,拍了拍跟随他多年的副官的肩膀,“萨滋应该准备好了,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在巴纳德赶来之前务必进入精灵宫殿!” “遵命!元帅大人!” 距离二人所在的小楼不远处,这座荒废的精灵城市中央,一座白色庞大宫殿在黑夜中静静矗立着,更为令人惊叹的是宫殿中间屹立着的参天大树,繁密的华盖把整座宫殿都遮蔽在内,而此时宫殿外,已经聚集了密密麻麻的蜥蜴人。 密林中 艾利安有些艰难地咽下最后一点黑面包,仰头灌下半壶清水,不过动作太剧烈让他咳了起来。 “艾利,我想我们需要商讨下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艾利安好不容易才止住咳嗽,他看到面前的是乔,这位埃利诺家族的长子,现在可有些狼狈,浑身沾满灰尘草屑,头发杂乱,左手缠满绷带,那是昨夜突围之时,一个蜥蜴人投矛手造成的。 艾利安点了点头,“是的,这……”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惊讶地看到乔扑向他,艾利安根本来不及反抗就被压倒在地。透过黑暗,隐约可以看见一支毒箭钉在艾利安左侧的树干上,泛着阴冷的光。 “敌袭!” 大量蜥蜴人从树林涌了出来,另一些从树上跳下。 “挡住他们!这些该死的爬虫!” 艾利安爬了起来,蜥蜴人来的比想象中还要快,他们从南面西面涌来,战士们已经挡了上去,他们一面战斗还要警惕着蜥蜴人的暗箭。艾利安大声命令着,让他们想北面撤退,这的也是既定的路线。 洛特在林地间大步奔走着,背着艾利安也只是让他速度慢了一些,每一步都能让枯叶构成的地毯深深陷下,已经脱离了蜥蜴人战士,还有一些零星的投矛毒箭落到后面,只是蜥蜴人的准头太差了,只有一些倒霉的家伙才会中箭。 队伍快速前进着,一些灌木丛也会很快被斥候清理出足以前进的道路,格纳从小跟随父亲外出打猎,林间行走对于他来说并不困难,很快,他们就把蜥蜴人们抛到脑后,为此,他们付出的代价是重伤员增加三个,所有人身上都带伤。 队伍的战斗力进一步下降了,而距离繁森城还有三天,之前为了避开蜥蜴人大队伍,不得不改变方向深入森林,也就脱离的道路,这让路程更加远了些。 森林漆黑而深邃,黑暗仿佛永无止境。粘上火棘汁的短棒,上面的火焰随着格纳的奔跑向后飘去,忽闪着似乎随时可能熄灭,摇曳的火光只能照亮周围五六米的距离,却倒映出周围影影幢幢的光怪树影,不时惊得鸟雀夜莺扑翅飞起。 艾利安突然脸色一变,面前灌木耸动,一团黑影扑了出来,艾利安握紧长剑挥斩而下,那团东西被打了下来。 那是一只棕狼,从下颚到胸口有一道狭长的口子,血液浸湿了棕色的皮毛,而一只蜥蜴人正努力想从它身上爬起,被洛特一剑砍下脑袋。 接着,一只只棕狼从灌木丛中跃出,而每只棕狼上面都驮着一个手持长矛的蜥蜴人——蜥蜴人骑手。 不用艾利安命令,战士们就冲了上去,这些骑着棕狼的家伙在实力上并不比他们的同胞强上多少,他们多是作为侦查单位存在,,并不直接参与战斗,棕狼在森林间奔行的速度要比蜥蜴人快多了,在之前的追击中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影子,也正是有他们存在那些蜥蜴人才能让蜥蜴人死死咬在他们后面。 艾利安并不是没有想过清除掉麻烦,只是这些家伙异常狡猾,在追击了几次都罕有收获之后,艾利安也就停止这无意义的举动,在逃亡中每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是异常宝贵的。 “快点!干掉他们!” 艾利安突然意识情境比他预想更加恶劣,蜥蜴人为何派这些珍贵的骑兵前来送死,目的不言而喻,他们是为后面的大部队争取时间。 战士们开始不顾及防御,同他们以伤换伤,拼着受伤把剑送入敌人的身体,每倒下一个蜥蜴人都意味着一个战士加上一道或是更多的伤,终于,最后一个蜥蜴人骑手也倒下了,不过艾利安并没感到欣喜,反而整颗心沉了下去。 一个声音传入他们的耳朵,那是仿佛海浪般的声音,一个个蜥蜴人带着鳞片的脚掌踩在枯叶上,他们拨开茂盛的灌木丛,这些无法阻挡数以百计的蜥蜴人的步伐。 蜥蜴人的大部队来了,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艾利安脸白的可怕,他突然想起什么,扯出羊皮地图,快速看了两下,终于下定决心:“向东边前进!快!” “艾利!你明白那边有着什么!”乔冲到艾利安身边喊道。 “我当然明白!我们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艾利安盯着他说道,接着他转过身提高声音:“现在,往西边前进,这是命令!” 命令很快执行下去,开始向西奔行,蜥蜴人同样发现队伍的意图,他们不断发现尖利的嘶鸣声加快速度,前面的骑手跃出树丛,后面的大部队的影子也出现了,双方相距不过几百米。 第十一章 蜥蜴人之血II 洛特架住了蜥蜴人骑手的长矛,可是他们左边另一只长矛已经阴险的朝他刺了过来。 “下地狱吧,杂碎!”随着这声吼声,洛特脸上洒满粘稠的绿血,他心中一热,同样吼了一声,撞向那骑手,一剑斩下他那惊愕的绿色脑袋,接着抹了下脸,手向下抓去,棕狼正死死咬住他的腰部,洛特抓住它鬃毛一扯,接着一剑刺入它的腹部。 “洛特,你先走!”乔再次刺死一位蜥蜴人,可长矛也刺入他的小腹。他握住长矛正要拔出,却觉眼前一黑,差点倒了下去,这是失血过多产生的症状。 “洛特,带他走!”乔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接着感到身体被拉了起来,他想要说些什么,意识却逐渐远去。 “头,我不能这么做!”洛特说着。 “我来……挡下他们!”艾利安说道,他虚弱地几乎无法站立。 艾利安吃力地抬起左手,接着放到嘴边,一口咬下,略带腥咸的血液被他大量吸入,吞入腹中,这让他差点摔倒,不过很快他就稳住身体,比之前更加平稳,握剑的手臂也更加有力。 还有近十个蜥蜴人骑手,蜥蜴人们呼喊着发起冲锋。 艾利安抬起头,“交给我就好!” 洛特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抱着乔向后退去。 长剑划破黑暗,银色弧线在黑夜中出现,然后消逝,每一次闪现都宣告一个蜥蜴人或是棕狼的死亡。 艾利安如同鬼魅般在林间穿行,蜥蜴人嘶嚎喊叫着,然后归于死亡。 “洛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是命令,我无法违抗!”洛特闷声回答乔的质问。 “你这是让艾利去送死!你这混蛋!”乔大声骂着。 洛特沉默下来,不再回答乔的话,只是抓着他埋头向前,一个念头却在心里升起,真的错了吗?不过他相信艾利能够做到,就如同之前一样。 树木变得细小稀疏起来,与后面的密林之间似乎有条看不见的线,将他们分割成两个世界,双月的光辉透过枝叶洒落在地,前方矗立的两块十多米高的月白石异常醒目,它们分立两旁仿佛卫士般守护着那几乎分辨不出的小径——阴影小径。 这块地方在地图以刺眼的红色标注出来,在当地没人愿意靠近这里,在半年前一个猎人发现了小径,这怪异的小径吸引了众多冒险者前来探索,可是他们都一去无回,久而久之再没人愿意靠近。 到达这里,北风之民个个浑身浴血,几乎精疲力竭,然而身后却没有一点声音,这让洛特万分不安,雷冒险返回探查情况,那小子就算受伤也比雪兔跑得还快!一定能把艾利带回来。 他将乔放下,给他处理完伤口,喂了些水,他突然注意到那两块直立的白石似乎有些异样,它竟然在发光,朦胧的银色光芒淡淡地笼罩着两块石头,圣洁而飘渺。 洛特不由自主地靠上前去,白石光滑地仿佛细细打磨过,不过却并不规则,表面似乎刻画着什么,他伸出手在上面抚摸着,冰凉中带着温暖,奇异的感觉,上面刻画的似乎是奇异的大树。 这时,他突然感觉被人拉了一把,洛特转过头,看到是塞莉亚。 “你在干嘛?!”塞莉亚皱起眉头,以一种奇怪的表情问道。 “我……”洛特蓦然惊醒,发现自己已经踏入阴影小径。 洛特张了张口,他完全不明白怎么回事,这时,一个人影跃出密林,那是艾利,他将手中物体抛给一个战士,三个蜥蜴人骑手紧随其后一跃而出。 艾利安向前一个翻滚,长剑割开右边棕狼的腹部,它呜呜哀嚎着跪倒在地,将身上的蜥蜴人骑手抛了下来,那只绿皮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是等待他的是锐利的长剑,艾利安一剑斩下他的脑袋,接着他向右踏出一步伸出左手,蜥蜴人的长矛就像配合好的一般正好递到他手中,艾利安向前,长剑由下至上,一条血线将棕狼与蜥蜴人连接在一起,他在棕狼头上一踏,高高跃起,在他后面血如泉涌,最后一只蜥蜴人惊诧地发现那个人类已经跃至他上空,只看见一道银芒,世界开始倾斜,他的脑袋已经飞上半空,一剑斩下蜥蜴人的脑袋,顺势射出长剑,直接将那只棕狼钉在地上,艾利安才落到地上。 “咳—咳咳!”艾利安捂住胸口,剧痛席卷而来,心脏如同被利刃插入再用力转动,大捧的鲜血染红草地。 这是使用强大力量的代价。黑暗潮水般涌来,瞬间将他的思维吞没。 ———————————————————— 精灵遗迹外围西南 安格斯推开残旧的红木大门,露出宽阔的房间,从墙壁上的几副破旧壁画依稀可以看出这里应该是议事厅,可惜在多年之后沦为这些肮脏的爬行动物的居所。房间中央精灵们精美的家私摆件就像垃圾般堆积成堆,在这‘垃圾山’坐着一个强壮的蜥蜴人——萨滋,无法想象外面价值连城的古董就这样被胡乱堆放。 安格斯皱了皱眉,并不只是因为这只蜥蜴的附庸风雅,蜥蜴人同他们的亲戚一样并不那么讲卫生,这点从旁边那堆积的骨头可以看出,只是比中央的那些矮一点。 他开始觉得与这大蜥蜴的合作似乎并不那么明智。 安格斯开门见山的说:“萨滋,我需要你立刻下令进攻圣白之城!” 萨滋从新鲜鹿腿上扯下一块丢进嘴里大口嚼着,丝毫不顾血水横飞,一边含糊地说道:“耐心……耐心些……人类,森林……入侵者。” 进食让萨滋那粗陋的通用语更加难懂,这只蜥蜴的愚蠢更令维克多的元帅恼火,他好不容易才强压下怒火。 “进攻或是取消合作。”安格斯冷冷的说着,取出一个细颈水晶瓶。 萨滋终于停止咀嚼,看着装着深绿液体的水晶瓶眼神热切。他对着‘王座’下的一个穿着半身甲的蜥蜴人嘶鸣,二者交流了一会,那个蜥蜴人就转身离去。 安格斯终于冷哼一声,“希望能让我满意,萨滋阁下。” 第十二章 蜥蜴人之血III 草地如同绿色的帷布,一块深色宝石静静地镶在其上,淡绿色光点在树间浮动像是一个个顽皮的精灵,远处一棵参天大树矗立着,每一片绿叶都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无数的光点围绕着它。 艾利安睁开眼,出现在他面前的就是这幅梦幻般的景象,更难以置信地众人的伤都全愈了。 一个树妖跳跃着来到众人面前,她翠绿色的眼睛好奇地打量了众人两眼才说道:“尊敬的客人,长老让我邀请你们,他期待着与你们的会面。” “荣幸之至。”艾利安点了点头。 众人跟着蹦跳的树妖向着大树前进,跟在后面艾利安小心地打量前面的树妖,一头碧绿的头发,面容精致,有着两个长耳朵,可是腹部向下却是小鹿的躯体,随着跳跃短小的尾巴摇摆着。这些活泼的精灵依赖着生命之树,而生命之树同样依靠他们守卫,一路上不时有树妖好奇地打量这些外来者,然后加入队伍,在前后跑动着。 在路上,艾利安向塞莉亚详细询问了,得到的结果却是她了解地也并不比艾利安更多多少,他们迫不得已地退入阴影小径,一片黑暗,接着受到突然的袭击,之后就失去了意识,其他人同样如此。艾利安沉默下来,塞莉亚知道的虽然不多,可是从中他足以找到他想要的了。 虽然看时巨树进在眼前,可走了许久才真正达到脚下,这才更加感叹它的巨大,虬节盘扎的根系牢牢扎根泥土,树干足有十多米,翠绿的枝叶几乎遮蔽了整片天空,树叶上的绿色浓厚地像是要滴下来,充满着蓬勃的生命力。 这是生命之树,艾拉内尔的生命之树! “欢迎你们,远道而来的客人。”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众人望向周围却没看到是什么发出声音,艾利安试探性地问道:“您是?” “你们可以称我为瓦雷拉,嗯,多年前他们就是这么称呼我的。”那个声音笑着说道。 瓦雷拉? 传说精灵王国艾拉内尔拥有四棵生命之树,它们是精灵王国四境的守护者,它们强大而坚韧,更惊人的是生命之树的的嫩叶能快速治愈伤口,这也引来了贪婪与窥视,在近千年前的燃火战役中,他们失去了南方守护者瓦雷拉,可是侵略者同样没有得到它,那些侵略者翻遍了每一寸土地,那生命之树就像消失了般连片叶子都没找到。 “您是艾拉内尔南方的守护者瓦雷拉?”艾利安抬头问道。 “曾经是……年轻人。” “万分感谢您的救命之恩。”艾利安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你们……是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批访客,只是小小的馈赠,不必致谢,只是……我需要你们帮个小忙,当然,你们还将获得我的感谢。”瓦雷拉摇动着树叶。 “义不容辞。”艾利安如此说着。 在傍晚,他们告别了生命之树和那些可爱的树妖,往回行去。 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生命嫩叶也不是那么好获得的。 ———————————————————— 此时,圣白之城,巨大的半圆结界将整棵巨树的包裹在内,一批批蜥蜴不停地冲向圣白之城,只是才碰到绿色的结界,肉体就像被强酸泼上般快速溶解,转眼只剩一堆被溶液覆盖的白骨。就算这样也并不能阻止蜥蜴人,蜥蜴人勇士不断驱赶着让他们冲向结界。 外围,安格斯满意地点了点头,蜥蜴人对于他来说就是炮灰,要不是需要靠这些愚蠢的家伙破除圣白之城外围的防御,他根本不可能找上这些低等愚蠢的大蜥蜴。 还需要两个小时就能破除生命结界,唯一麻烦的就是巴纳德,不过帝国的骑士足有击败他们力量,瓦雷拉将属于雄鹰帝国! ———————————————————— 艾利安向回走着,繁茂的草甸看不到边界,视野中一片绿色,绿色的世界,他向前迈出一步,眼前一黑,面前变得幽暗而荒芜,这才是真正的阴影小径。 之前瓦雷拉或者说瓦雷拉意识,位于秘境之中,而其与现界的连接点就是面前的阴影小径。 周围响起悉悉簌簌的声响,一团黑影突然向艾利安扑来,他迅速拔剑、斩下,那团黑影一下被打了下来,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嘶鸣。 阴影兽,只能躲在黑暗间隙的可怜虫,实力孚弱。 这时众人才看清黑影的面目,那是一团完全有黑雾构成的物体,形状有些像狗,黑雾在他表面不断翻腾着,艾利安再度发起进攻,接着两剑就把它钉在地上,在尖利的嘶鸣声中,黑雾快速散去,只剩一下黑色的残渣。 周围阴影浮动,看来刚才那家伙的声音吸引来更多的同类,不过这样的家伙再多也不够看! ———————————————————— 天际露出一丝白色,黎明即将来临。 圣白之城,在蜥蜴人‘前仆后继’地冲锋下宫殿的结界开始暗淡闪烁,看来不用多久就能进入这座‘消失’了五百多的宫殿。 安格斯注视白色的宫殿目光火热,高傲的骑士在他身后严阵以待,他们一身黑色重甲,头戴全覆式头盔只露出两只眼睛,手按在腰间的重剑上,一袭红色披风上面一只展翅的雄鹰,明明只有十三人,散发出来的气势却足以比拟千军万马。 “该是雄鹰展翅的时候了!”安格斯的手重重挥下。 一声如同玻璃破碎的清脆声音在所有人耳中响起,结界攻破了! 与此同时,骑士们拔出重剑,动作整齐划一,凝重的气势令旁边的萨滋都有些不安,它的竖瞳不由自主地缩了缩,那是感受到危险下意识的表现,那些普通蜥蜴人就更加不堪了,一些动作呆滞,令一些连武器都丢掉了。 这些家伙还不知道死神已经到了他们身后,细亮的绿色丝线划破黑暗,如雨般落在一个个蜥蜴人的头上,瞬间蜥蜴人就像稻草般倒下大片,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幸运儿还在场上站立。 他们那小得可怜的脑袋还想不明白,同伴怎么一下就都倒下了。 第十三章 血色黎明 一点霞光破开黑暗天际,光迅速放大,只是瞬间,天边已经染成一片绯红色。 而地面深沉的红色同样绽放着,在结界破碎之后,挡在维克多雄鹰面前的只有小鹿般的树妖与树木化身的树人了,这层脆弱的防御根本无法抵抗雄鹰的利爪,黑色骑士们结阵冲锋,他们如同匕首般插入瓦雷拉的防线无可抵挡! “叮叮铛铛”的声音不断响起,那是树妖长矛撞到骑士铠甲所发出的声音,树妖与树人的攻击对于骑士毫无威胁,所以攻击都被铠甲挡下,而寥寥几个威胁到他们的攻击也被重剑挡住拨开,而骑士们随意一击对于树妖或树人都足以致命。 猩红的血液在月白石地面蔓延开,在骑士的后面是血肉铺就的道路,上百的树妖已经折损近半,树人更是不计其数,剩下为数不多的防御力量集中在一起,挡在黑色骑士前面,这些不过是垂死的挣扎,生命之树已经无法阻挡他们的步伐了。 这并非是树妖们战斗太弱,而是黑色骑士太强,作为维克多最为尖端的力量,鹰翼骑士绝对有着和他们崇高地位相符的强大实力,每一个鹰翼骑士最低要求是达到黑铁上位,他们标准配备是精钢全身重甲,精良的魔法长剑,以及一只强壮的成年蓝鹰,经受严格训练的鹰翼骑士绝对是埃西利亚大陆最为顶尖的骑士之一。虽然在密林中蓝鹰行动收到限制没有召唤,可是骑士本身的强大实力足以解决面前的战斗了。 就算是以安格斯的沉着,脸上也不由露出一丝喜色,他拔出装饰华美的长剑,接下来,骑士们的冲锋将会把他们彻底撕碎,没有什么能阻挡翱翔的雄鹰! 不过就在这时,后面奇怪的声音惊醒了他。他转过头,如雨的箭矢就此落下,而目标正是前方的黑色骑士,密密麻麻的箭矢经过抛射落到他们身着的精钢铠甲上,虽然还射不穿铠甲那股冲击力也让他们并不好受,两个倒霉的骑士被射中铠甲连接的缝隙,虽然并不致命却也战斗力大降。 “冲锋!”随着这声呼喊,一队骑士分开灌木丛呐喊着发动冲锋。 骑士们胯下并非战马,而是凶猛的迅猛龙,这些迅猛龙绝对是密林中最为迅速和可怕的猎手,骑士们手持长矛,而他们马鞍上还绑着三支备用长矛,一个个骑士身着褐色的厚皮甲,经过硝制的灰熊胸前皮几乎可以比拟轻钢甲,而这些皮甲远比钢甲要轻,腰间悬挂的单刃剑适合近身劈砍,而皮甲上画着黑杉枝和染血长剑的盾型纹章无疑表明了这些骑士的身份-巴纳德公爵的私军,繁森骑士。 “士兵,快!转向!先干掉这些科洛因的杂碎!”安格斯当然明白骑士集团冲锋的恐怖,立刻命令骑士转向先应对繁森骑士的冲锋。 只是鹰翼骑士忽略了树妖,可她们却并不罢休,无数的同胞就倒下这些残忍刽子的屠刀下,她们又怎能独自逃命,这些红了眼的树妖死死缠着鹰翼骑士。 迅猛龙快速灵巧地跃过外围的废墟,骑士们举起长矛,狠狠掷出,一根根铁质长矛带着呼啸声射向鹰翼骑士,对于这些长矛鹰翼骑士可不敢忽视,他们竖起长剑尽力磕飞格挡,一轮过后强大的鹰翼骑士就倒下了三个,其中包括两个中箭的骑士,以及仅存的树妖,他们身上都插了两根或更多的长矛,锋利的矛尖将他们像牙签上的肉般钉在地上。 繁森骑士从鞍上再度取出长矛,却并未再度投掷,因为距离已经不够了,他们放平长矛,队伍突然分成三支,从上面望去就会像三支箭矢飞速向前,他们的目标是一片红色中间的黑点。 鹰翼骑士已经不愧为最为精锐的骑士之一,面对五百骑骑士的冲锋依然毫不动摇,他们微微压低身子,双手握剑,重剑被他们拖在身后。 转瞬,繁森骑士已经冲到面前,鹰翼骑士爆发出雷鸣般的呐喊“杀!!”重剑撩起,白银骑士的力量以最猛烈的方式瞬间爆发,白色气芒卷起砂石向前涌出,如同巨兽的獠牙,在最为前面的繁森骑士还来不及呼喊,锐利的气芒就将他的坐骑撕裂,接着是他的身体,然后是后面的骑士。 漫天尘土散去,人与迅猛龙的残尸成放射线出现在鹰翼骑士的前方,有的尸首分离飞出上百米,一道道红色线条清晰描绘出他们的轨迹。 这是[鹰翼斩],鹰翼骑士必修剑术[白鹰]中的一式,刚才繁森骑士们以自己的躯体验证了这门剑术的威力。 后面的繁森骑士迟疑起来,他们的速度减慢了,就训练有素的骑士也不可能无惧死亡,就算是铁血公爵的私军也无法避免。 “冲锋,繁森的勇士!干掉这些渣滓!”公爵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后面的射手再次进行了一轮射击,这次更多骑士中箭了,这意味着使用那么强大的力量并非没有代价。 现在正是机会,何况,那些骑士中了抹上蚀骨草汁的箭矢,中了那玩意可不好受。更令他们振奋的是公爵许诺的高额赏金,所以,他们大声吆喝着,再度驱使迅猛龙发起冲锋。 迅猛龙嘶吼着,骑士奋力将长矛刺向面前可爱的金币,可是,金币却并非那么软弱,鹰翼骑士一个横劈直接将迅猛龙脑袋斩下,同时带着铁手套的左手已经握住了长矛,虽然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经受不住后退了三步,可他再一剑,就将面前的繁森骑士劈成两半,后面的两支长矛再度刺来,他撩开一支,正要顺势将另一支斩断,却发现手臂一麻,动作立即慢了一线,那支长借助冲锋的力量已经刺入腹部。 他想起之前所中的箭,一定是箭上有毒!! “你们,这些卑鄙的科洛因杂碎!!”他怒吼着,将那个骑士的脑袋斩下,可是却感到胸口和手臂一痛,胸口插着一支长矛,而右手则被迅猛龙咬住了,他还想再度挥剑斩杀这个杂碎,两支长矛再度插入他的身体,他终于失去力量跪倒下去,怀着满腔的怒火归于黄泉。 第十四章 逆转的胜利 “这些该死的东西还有多少?!”雷抱怨着将一只阴影兽化作渣滓。 他们已经转了许久,周围的景色总是一成不变,昏暗的天空,灰黑的土地,除了那些该死的阴影兽再无其他,他们一直走着,隔一段时间就会遇到阴影兽,一只或一群,并没有多大区别,一样容易对付,区别只是挥多少剑罢了。 真正可怕的是,在这死寂般的环境一直不断前行着,却不知出路在何方,恐惧和猜疑在心底滋生着,快速壮大,直至将人吞噬。 在路上,他们发现了几具尸体,从装束上来看应该就就是失踪的村民和冒险者,他们并非被阴影兽杀死,而是因为没有坚持下去的信念…… 艾利安闭上眼,感受左手中物体的奇异触感,片刻之后再度睁开眼睛:“就在前方,并不远……” 他说着,当先向前走去,不过几步,突然感受到穿越水幕的滞涩感,黑暗如潮水退去,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阳光,艾利安眯起眼睛。 不过马上他迅速向后退了一步,长剑撩起,只听见一声凄厉的啸声,大片黑影已经扑面而来,艾利安快速向后一跃避开了这一击。 这时,他才慢慢适应光线,发现那家伙是只蓝鹰,这可是个大家伙足有一米高,张开羽翼将近四米,锋利的喙轻易便能撕开鳄鱼,暗蓝色的羽毛富有光泽,这些群山之王甚至能捕食狮虎。只是艾利安面前的家伙似乎有些狼狈,左边羽翼垂着,似乎被艾利安的那一击重伤,胸口等还插着红色尾羽的箭矢。 艾利安握紧长剑再度上前,只是几个回合就杀死了这只重伤的野兽,在狭小的地方实在不适合这只巨兽战斗,这时,北风之民也已经全部出来了。 艾利安看了下周围,这里是一座废墟的边缘,前面满目残垣断壁,中间参天大树将白色宫殿完全遮盖。应该就是这里了,艾利安如此想着,周围还不时响起咆哮声与呼喊声,在那具蓝鹰尸体旁边还躺着几具血肉模糊的人类躯体,武器散落在一边,一些部位应该是被它啄食了。 “铁血公爵的私军……”艾利安默默确认着。 “头,下一步怎么做,干掉那些杂毛鸟?!”雷露出白亮的牙齿,大拇指向后指了指。 他所指的方向,一队士兵正与两只蓝鹰战斗着,或者说他们正努力想要逃离可怕的鹰口。一些士兵停下朝巨鹰射出箭矢,可是他们的攻击并没有什么效果,面对直射而来的箭矢蓝鹰只是用力扇了扇它那宽大的羽翼,猛烈的气流就将那些箭矢吹歪卷飞,剩下一些落在蓝鹰身上也软弱无力根本穿透不了它的羽毛,只有一只箭矢狠狠地钉在一只蓝鹰的胸口,这让它发出一声厉啸,拍打着羽翼就俯冲而来,直接就扫倒三个士兵,一个士兵被它啄掉脑袋,它有力的脚爪上还抓着一个,正是刚才射出那箭的士兵,它叫唤着一下将那士兵撕扯两段,血**天洒下,甚至落到地下士兵的脸上,士兵们彻底崩溃了,他们呼喊着将武器抛掉只求能苟活下来,只是他们却不知道这样将会更快死亡,后面的蓝鹰也发动俯冲,存活的家伙更少了,他们在逃入森林之前就将会被屠杀干净。 “不用管他们,那不是我们的目标。”艾利安收回目光,看向前方的生命之树。 ...... 巴泽尔怒吼着挥舞长剑,只是那把纹刻着黑杉枝的长剑总是碰不到那个身穿蓝色军装的中年维克多人。这个叫做亚特伍德的家伙每一剑都精准的可怕,而巴泽尔连一丝破绽都抓不到,难道白银中阶与上阶的差距真的如此巨大,巴泽尔曾经因为自己的天赋而骄傲,现在看来却显得无比愚蠢,想到这巴泽尔不由满心苦涩。 “科洛因人总是如此愚蠢!就如群山之战(1)那时一样。”亚特伍德冷哼了一声,手上的长剑却丝毫没有减慢,一记直斩当头斩下。 巴泽尔勉强提剑挡住,可是剑上传来的力量并不大,糟糕!他心里惊叫一声,可是反应过来已经迟了,小腹剧痛,已经被亚特伍德重重一脚踢在上面,巨大的力量让他飞了出去。 “呯呯嗙嗙”的一阵声响,巴泽尔才感觉自己落在地上,他动了动马上发出一声呻吟,这下肋骨似乎断了。 “咔,咔” 巴泽尔勉强抬起头,那个中年维克多人已经踏着玻璃碎片向他走来,巴泽尔突然觉得窗外的阳光无比刺眼,光线射在那柄蓝钢打造的长剑上,反射出一片湛蓝。 “咳,咳......我要死了么......”巴泽尔想要吐出最后的话语却无比艰难。 “啊————————!!”惨烈的叫喊声在精灵废墟之间回荡。 ...... 埃德温·巴纳德转过头,看到那队从废墟中走出的队伍,这位半头白发却依旧威严的公爵眉头不由皱了起来。相比起那位繁森领主,来自维克多的安格斯元帅脸色无疑十分难看,他死死盯着那队人马,他们的外貌明确的告诉这位元帅他们的身份——维尔洛特人,他内心万分鄙视、唾弃的杂种!可是这些他鄙视、唾弃的杂种现在却有改变目前战局的力量。虽然开始,帝国宝贵的鹰翼骑士在这些卑鄙的科洛因人的阴险手段下折损大半,可是他很快稳定战局,在召唤来蓝鹰之后,更是死死压制住这位乡下公爵的军队,逼得这位乡下公爵只能亲自出马,可是这又能改变什么呢?在他同样出战之后,这位乡下公爵只能苦苦防守,胜利必将属于维克多! 在安格斯听到那声惨叫,他转头看到的是一只绿色的、还带着绿色嫩叶的长枪插在一位鹰翼骑士身上,可是这并不能让一位高贵的鹰翼骑士像个柔弱女孩般的叫喊,甚至抛下对手,用手在身上乱抓着,很快安格斯知道了原因,一根嫩枝从鹰翼骑士的头盔中伸出,鲜嫩欲滴的绿叶就像春雨后萌发的新枝,可是看到上面的血液和其他液体就不那么美好了。那根嫩枝是从鹰翼骑士的左眼眼眶中伸出的!他的眼睛早已经掉在地上,那位鹰翼骑士不断惨烈的叫喊声,一边在万分痛苦地身上乱抓着。 周围的骑士都停下动作,恐惧地望着那位鹰翼骑士,一些鹰翼骑士想要上前帮忙,可是又不知如何下手。 很快,那位鹰翼骑士停下的惨叫,第二根、第三根、以及更多的绿枝从中长出,从骑士的眼睛嘴巴、各个地方,他的精钢铠甲在“嘎嘎”的声音中开始扭曲、破裂,蓬发的绿枝从中伸出,很快,那位高贵的鹰翼骑士已经变成一团挂在铁皮的扭曲植物。 安格斯嘴唇动了动,许久才挤出一个词:“瓦雷拉之枝......” 注一:群山之战,黑铁历1521年,维克多帝国5位公爵宣布独立,可是消息被泄漏,一位公爵被王室军队处死,双方在南方泰莫罗山脉爆发大战,双方互有损伤,后公爵方退到泰莫罗山脉的南方,而帝国因为其他牵制,腾不出手,只能默认了这个情况,而这正是科洛因的前身。 第十五章 赤红的晚宴 在失落数百年的生命之树下,精灵华美宫殿中央,四伙人马保持着诡异的寂静。 蜥蜴人萨滋身边只剩下两名亲卫,虽然他有着白银上阶的实力,可就目前来说蜥蜴人却是目前最弱的一方,可是这位蜥蜴人统领却惦记着安格斯手中的龙蜥血液,他可以感受到自己内心渴望着那绿色的液体,正是这样他才没有离开。 维克多人还有五名鹰翼骑士,虽然个个带伤却也是强大的战力,以及场中最强者——黄金中阶的安格斯,在胜利几乎唾手可得的情况下放弃,着实有些困难。 巴纳德公爵一方有黄金下阶的公爵本人,以及十多位黑铁阶的繁森骑士和一些老练射手,只是略逊于维克多。 那么,决定胜负的砝码就在于维尓洛特人身上,何况他们还掌握着那恐怖的武器——[瓦雷拉之枝]!! 精灵帝国艾拉内尔拥有的四株生命之树,它们是精灵国度的忠实而强大的守护者,四株古树各拥有强大的力量,它们也是帝国强盛的保证。南境守护者瓦雷拉,它的树枝便是最恐怖的武器! “呕~~呕~”一些繁森士兵忍不住呕吐起来,尽管那是敌人的尸体,可这种悲惨的死法却是他们无法接受的。 “维尔洛特一族的朋友,你们因何而来。”巴纳德公爵不得不开口问道。 “尊敬的公爵阁下,在此致上我崇高的敬意。”艾利安上前一步,“在伟大的雄狮面前两族缔结神圣之盟约,我们为履行神圣盟约而来!” 他平淡的声音在废墟间回响,而这句话彻底决定这场战争的胜负。 “巴纳德,我想我也是时候离开了,不过还会再见的,相信那天不会远。还有你,年轻的维尔洛特人。”安格斯说道。 那些北风之民的选择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在特维克一战之后,那些剩余的老鼠就投靠了雄狮,只是这些老鼠居然敢跳出来打扰雄鹰,准备承受雄鹰的怒火吧。 安格斯吹响哨子,很快几只蓝鹰降落在鹰翼骑士身旁,安格斯拉住缰绳翻身跨上鹰背,这让那只蜥蜴人焦急起来。 “人,人类,血液!”萨滋以蜥蜴人特有的尖利声音叫了起来,眼睛贪婪地盯着安格斯腰间的水晶瓶。 安格斯的动作停了下来,“你想要它,蜥蜴人?” “是,是的,人,人类,给萨滋!” “你会得到它的。”安格斯的眼角闪动着危险的光。 在萨滋的惊呼声中,装着龙蜥血液的水晶瓶朝它飞去,他是那么得渴望得到,而现在触手可及。 剑光平地而起,闪动着死亡之光,萨滋早已沉浸于美梦之中,忘乎所以,剑光撕裂瓶子接着扯碎那可怜的蜥蜴人,直至将一片残垣击为碎片。 “愚蠢的家伙,或许在地狱里你能够成为龙血蜥蜴人。”安格斯的目光从萨滋的尸体上收了回来,收剑还鞘,一拉缰绳,蓝鹰腾空而起。 蓝鹰煽动羽翼,很快就消失在远方。 “维克多人依旧如此傲慢!”巴纳德摸了摸修剪整齐的胡子,“维尔洛特人请随我返回城堡,享用胜利的晚宴。” “荣幸之至,但在此之前,我们为公爵阁下另外准备了一份大礼。”艾利安后面的人群分了开来,后面担架上躺着重伤的年轻人。 ———————————————— 繁森城坐落于翡翠湖畔,错落有至的建筑构成繁森城的外城,内城则是公爵的居所繁森堡,站在城堡的露台上,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湖泊,冉冉上升的炊烟都尽收眼底。 “这里是整个城堡观景最好之处。”背后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确实如同最美妙的画作。”艾利安微笑着转过身,来者正是巴泽尔·巴纳德,繁森公爵的次子,此时他换上了一身暗红色的宽松礼服,不过却依旧能看到绷带的痕迹。 “艾利安阁下,宴会已经开始,那些小姐夫人们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目睹贵族勇士的风采了。”巴泽尔发出邀请。 “当然,让我们一同前往。” 艾利安于危机之际救下了公爵之子,获得二人的感谢,当然,如果巴泽尔换个身份还能否活下来,就只有天知道了。顺着城堡的旋梯向下,就是城堡宽敞华丽的宴会大厅,穹顶的魔法吊灯将整个大厅装点得如梦似幻,两张百米长桌上摆满了精美的食物,二人分次落座。 繁森公爵站了起来,“今夜是值得庆贺的日子,辰星因此而闪耀……” 坐在包着软垫的高背椅上,艾利安却感到有些焦躁不安。 他看向周围,周围的名媛士绅或耐心倾听,或小声交谈着。墙壁上的壁画色彩斑斓,描绘的是人类勇士英勇战斗的场景,这或许是巴纳德家族的某位先祖,大贵族家里多数挂着祖先的光辉壁画供后人缅怀,同时更是向他人彰显家族的光辉历史。 而艾利安注意的力却不在那位身着华丽铠甲的勇士身上而是他的对手——庞大的身躯密布着宽大的黑色鳞片,锐利的爪子,狰狞的头部上两支长角向后延伸——壮年的黑龙,一把利剑贯穿龙首,刺眼的血红。 莫名的阴冷爬上脊背,仿佛有条毒蛇在暗处窥视。 “头,要来个烤鸡吗?”雷递过一个盘子。 艾利安环顾周围,却未发现异常,虽然如此,他却暗自提高了警惕,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谢谢,我想不用了。”艾利安一看,雷的面前的骨头已经堆成小山。 “让我们共同举杯,为了繁森,为了科洛因之狮!”巴纳德公爵站了起来,高举酒杯,贵族们应声而起。 艾利安一怔,他在贵族们的呼声中他听了另外的声音,死亡的声音! 楼上的露台已经站满侍卫,他们死亡的扳机扣下,矢如飞蝗! 所谓的贵族扯开礼服,露出银色的锁子甲与长剑!弩矢穿过族人的肉体钉在长桌上,利刃斩下他们的头颅,他们在呼喊,哀鸣。 第十六章 赤红的晚宴II “不!” 艾利安扯起一把餐刀直接向一个侍卫刺去,丝毫不顾劈下的长剑,餐刀直接穿透左眼,直至脑髓,同时侍卫的长剑劈在艾利安的肩膀。 弩兵已经再度搭箭,艾利安一脚将面前的侍卫踢开,拔出肩上的长剑。 所有的愤怒不甘都化为一声怒吼:“Ioe!” 狂风随剑而至,雪花呼啸,箭矢纷纷折翼。 “逃!” 一剑横斩,锐利的风压从剑刃上激射!直接将四五个守卫一分为二,这让侍卫的脚步放缓下来,他们开始担心或许下一个横死剑下的便是自己。 “去死!去死!”雷怒吼着不断用叉子往一个侍卫脸上扎去,直至血肉模糊。 艾利安一把扯过雷,“该死的,快走!” 可是,又能逃到哪呢?!三四十名侍卫尽管只是白位,可也是股不容忽视的力量,何况还有十多柄十字弩,多数的族人就是倒在十字弩的第一轮射击之下,剩下的人不过六人。大门与公爵身边有中坚力量把守,想要从门口突围完全不现实,何况城堡中守卫众多,完全是条死路。而斩首行动也不可能,先不提那些侍卫,只是黄金位阶的公爵本人就能轻易将他们碾碎。 等等,还有那个方位,艾利安小心计算了下侍卫的站位,那是唯一的缺口,虽然可能是个陷阱,可还能有什么情况比现在更糟糕吗? “跟我来!”他高声呼道,一个冲刺在一个侍卫还未反应过来之前长剑已经刺入他的脖子,顺势横斩,那个家伙的脖子被削去一半,半连着脑袋的尸体栽倒下去,长剑与侍卫的剑撞到一起,艾利安抬脚将他狠狠踢飞出去。接着旋身,长剑划过一道银色的弧线,两个侍卫腰腹被切开,内脏滑落下来。 艾利安当先一步冲上阶梯,其他人紧随其后,艾利安回身一记剑芒,那华丽的魔法吊灯轰然落下,受到突然的撞击魔法水晶骤然炸开,猛烈地爆炸轻易将卷入其中之人撕碎,气浪向外将艾利安拍飞出去,撞到墙上才摔落下来。 “咳!”他才勉强支起身子,喉咙里一股血液涌上来,一下喷在地上,塞莉亚小心地将他扶起。 升腾的火浪将阶梯与大厅分为两个世界,他可以听到公爵愤怒的呼声,侍卫们的哀鸣,不时的炸裂声。 “灭火!快提水,你们这些蠢货!”万无一失的绞杀,竟然弄得如此狼狈,这让公爵恼怒不以,不过他们已经无处可逃了! “父亲大人,为何要向维尔洛特人举起屠刀?!”巴泽尔大声问道,“他们挽救了我的生命,他们为您争得胜利,难道我们就这样对待有功之臣,那么与维克多人又有什么差别?!” “巴泽尔,父亲这么做都是为了家族!”公爵旁边的年轻人上前一步。 巴泽尔白皙的脸上神色变幻,火浪吞噬周围的一切,他看到了家族的荣耀—黑杉长剑纹章在烈焰中化作飞灰,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未来,古老的城堡在燃烧,曾经荣耀的纹章被随意践踏。 看着巴泽尔离去的身影,公爵狠狠地将杯子摔在地上。 “公爵阁下,希望你能履行约定。”一直稳坐在下首座的男人突然出声。 公爵将目光转向,那个男子—金花伯爵,他已经低下头继续品尝红酒仿佛刚才说话的不是他似的,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在一天前,金花伯爵秘密到达繁森,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足以完全改变科洛因王国之事——国王遇刺身亡!刺客是维尔洛特人!晨曦之主在上,这怎么可能?!不过在金花伯爵展示了足够分量的证据之后,公爵还是选择了相信。另外,金花伯爵带来御前议会的密令,除掉所有维尔洛特人,作为交换王国将承认繁森领对于生命之树的合法拥有权。 巴纳德公爵凝视火海,下一刻,银光骤然闪过,狂风四起,火海像是被斩断般分出一条道路。侍卫们冲上阶梯,尽头的储藏室墙上破开一个大洞,人早已消失无踪。 “蠢货!派出骑手给我找遍繁森领!”公爵愤怒大吼声传遍整个城堡。 “呼!” 水花响动,几个人影从平静的湖面浮了上来,正是从城堡逃出的艾利安等人。艾利安只感到浸在水里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痛,可比起心里的悲痛,这些伤都不值得一提了。如今在这的竟然只剩五人,乔、雷、塞莉亚以及格纳。 他面前不由浮现出之前的一幕幕…… 洛特为塞莉亚挡剑,被乱刀砍死,这个大个子总是默默地付出,临死前依然这样。 恩克尔,那个机灵的小个子,被乱箭射成筛子。 还有萨姆多、维尔莱特…… “砰!”乔一拳打来,艾利安的脸一下就红肿起来。 “你,没有资格当族长,众多族人因你的错误而丧命!萨姆多、恩克尔、维尔莱特……他们的灵魂永远承受着煎熬,这切都是你造成的!修亚·艾利安!是你亲手扼杀了部族的希望!”乔嘶吼着,一拳接一拳的打着。 艾利安任他捶打,血液从嘴角,鼻孔流淌而出,与黑夜中的湖水混在一起。 乔的怒吼混合着拳头锤击肉体的声音,其他人一片缄默。 艾利安此刻才明白忿恨的种子或许早已在族人心中埋下,并在死亡的压力下迅速成长...... “我会让出族长之位,”他扯了扯嘴角,红肿淤青的脸看起来异常狼狈,“并且,我会尽力为我的错误做出弥补。” “弥补?你拿什么弥补!?”乔嘶吼着。 “乔雷森,那边有声音,快去看看!”一阵密集而杂乱地声音由远及近,随之是一个呼喊声。 矮个的骑士,拉了拉迅猛龙的缰绳,往湖边而去,可那里什么也没有,几点波纹在水面无声地扩散开来,可能是觅食的鱼类。 “伍德,我想那两百枚金币已经让你疯狂了,那什么也没有,可能有些狗鱼或是蓝鲑。”乔雷森看了眼湖面转头回答。 “该死的矮个子,我当然想要那奖赏,可在此之前必须把那些像田鼠般的杂种揪出来!” 声音逐渐远去,艾利安小心确认那些骑手已经离开,才浮出水面。 “我们被包围了!”格纳面色苍白,分不清是害怕还是失血过多。 远处黑暗中一簇簇火光摇动着,不时传来一些杂乱的呼喊,都提醒着他们目前的处境。 第十七章 凛冬之主 翡翠湖吹来的夜风带着一丝湿润的水汽,稍微驱散了一片狼藉的大厅的灼热,以及那血液混合尸体燃烧的焦臭,整块的青白石阶梯上,红褐色的液体缓缓流淌,身着铠甲的士兵面无表情的将一具具尸体拖到院子中,他们战友或是北风之民的,他们并未区别对待,尸体之间又有什么差别呢?脚印与血痕将原本光洁的台阶弄得更加污浊,今夜这座城堡注定不会平静...... “该死的,怎会这样!不……”乔抓着头发,突然之间他抬起头,“不!我们还没陷入绝境,还有一条生路!” 这太疯狂了!还不等乔把他的机会说完,艾利安就否决了这个疯狂的提议。 “修亚·艾利安,你当然可以留下,我们决不会阻拦!”乔一把推开他。 “等,等等!要知道那出水口落差足以将所有人摔成肉饼!” 但是,却没有人停下脚步,艾利安犹豫了下还是追了上去。 水面下混浊而阴暗,他们只能依靠中间几次换气的时间来分辨方向,唯一庆幸的是没遇到凶猛的鱼类。水流逐渐变得湍急,说明已经接近出水口了。 就在这时,艾利安看到前面的格纳动作停顿了下,然后剧烈挣扎起来,红色在水中蔓延开来。 雷拔出短刀靠上前去,一只蓝嘴鲛正死死咬在格纳的小腿上,他提刀一扎,短刃贯穿了蓝嘴鲛黑色的身体,可它却依然不松口,雷咬牙又扎了两刀,才将它连同一大块肉扯离格纳的小腿。 情况更糟糕了!蓝嘴鲛可从来都是成群结队的,这意味着附近有着十只或是更多这该死的东西!乔一再提醒加快速度,可他们已经用尽全力了,其他人还能保持速度,可重伤的格纳渐渐落后了,艾利安拉住他的胳膊,可以感觉到力量正从他体内飞速流失。 大量的蓝嘴鲛出现在身后,密密麻麻,它们梭型的身体分开水流,飞速接近。 艾利安只能拼命着格纳向前游,鱼群渐渐追了上来。乔他们停了下来,前面是一片黑色的阴影,已经到了水坝。 可是却被铁栅栏拦住,鱼群近在眼前。 艾利安一咬牙,一道银线从剑刃分出,劈开水流。 一声闷响,长满水藻的栅栏直接分为两片,被水流冲走。而旁边的乔等人同样被卷了进去,随后则是艾利安与格纳。 什么都看不清,格纳早已不知被乱流扯到哪去,整个世界都在摇晃旋转,水不停从嘴里耳朵灌进来,记不清身子被撞了几次,晕眩中身子突然感到一股失重感。 坠落!坠落!过了许久,或许只是瞬间,感到身子猛地撞上了什么,眼前黑了下去。 “呼~呼~” 那是凛风吹过亘古不变的冰川,一片晶莹的白色,暴风雪后的雪山反射着莹莹之光,披上了一层白色外衣的古老城堡屹立在巍峨的雪山之颠,白底蓝晶花旗帜在凛风中飘荡。 曾经多少次在梦中再见这美好的画面…… “孩子……”雷鸣般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积雪簌簌抖动。 那巨大声音直透灵魂,几乎令人忍不住心神颤抖。 那是什么?!! “我的孩子……”声音更加嘹亮,狂风卷起雪浪,一道巨大的阴影投射到莹白的雪地上。 艾利安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足以遮天蔽日的庞大身躯,碧蓝色身体充满神秘优雅的味道,锐利莹亮如水晶般的利爪,宽大的翅膀遮蔽了半个天空,他的身躯与翅膀上密布着蓝白的水晶镞,比起碧蓝水晶更加耀眼的双瞳正盯着他。 龙族与生俱来的强大威压令他心神颤抖,而这头巨龙更胜以往。 一个名字瞬间跳入他的脑海,是的,童年无数神话传说的主人公,神圣信仰的支柱就这样突然出现在眼前! 凛冬之主、北风之龙——洛维尔! “孩子,我知道你心中所想,握紧你手中之剑,你会得到你想要的,所有的东西。”巨大的龙口开合着,冷冽的寒风吹得艾利安眼睛都无法睁开。 手中之剑?所有?他疑惑着,他张了张嘴,却发现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时间是条河流,多数人只能顺波逐流,而一些人奋力向前,他们接近了终点。”巨龙并未回答他的话。 “少数人,则跳出河流,我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洛维尔轰隆的声音渐渐远去,巨大的身躯如霜雪般消散,“当然,活着才能做到……” ...... 日落西山,‘林中鳟鱼’酒馆重新恢复了热闹与喧嚣,科索不过是个穷乡僻壤,少有外人到来,也难怪他们感到惊奇。 “嘿,山姆!我敢打赌那些佣兵是为男爵的悬赏而来!”一个褐色头发的年轻人灌了一口刚送来的麦酒大声说道。 他对面有些胖的短发年轻人则不屑地嗤笑一声:“沃克,这连村西边的艾西大婶都知道!” “不如换一个,你害怕巫师么?!”山姆凑近他,压低声音。 沃克下意识看了眼坐在角落的黑衣人,那是火光照不到的角落,他全身藏在阴影里,他已经来这喝了三天酒,可却没有人见过他的面目。唯一知道的是他在霍克大叔这要了一个房间,还在艾西大婶那买了些药草。没人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这不由让人联想到传说中的巫师! 巫师?那可是和狼人、幽灵一起是无数床前故事的主角,瘦骨嶙峋,邪恶残忍往往是巫师的一贯形象。此时想起还有些发毛。 “怎么?害怕了沃克?或许以后我该叫你胆小沃克!” 这让沃克立即将那些恐惧和不安抛之脑后,“当然不是……” 夜渐渐深了下去,酒馆里人慢慢散去,毕竟他们第二天还要劳作。老霍克开始整理桌面,一如既往。 “这两个爱吹牛的小子……”老霍克摇了摇头,木桌上沃克与山姆趴在一起酣然大睡,不过老霍克并未放在心上,这种事一个月中总会发生一两次。可他一转头却发现两个小子都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孤零零的几个酒瓶。 “有什么在咬我。”二楼一堆杂物中一个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 “别动,你这胖子!难道你想被霍克大叔发现?” 这时,脚步声从老旧的楼梯上传来,二人吓得赶紧捂住嘴巴。 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楼梯口出现,在昏暗油灯的照耀下他们可以看出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别捏,他转头望了这边一眼。瞬间,二人的心脏都快跳了出来,诡异的紧张感像只大手攥着心脏。 幸好,他转过头,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消失在他们眼中。过了许久,二人才松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 “要…不,我们…回去吧。” 沃克可以清楚感觉到他的伙伴那一口白牙都在打着战,他当然也害怕,可就这样放弃,不,他可是立志要做一个优秀的冒险家,难道就被一个小小的巫师打倒? 沃克看了眼透出光亮的房间,“好吧,你离开吧,胆小如鼠的山姆。” 山姆搓了搓手指,“或许,你需要我的陪伴,我还是留下……” 第十八章 染血之刃 老霍克边揉着惺忪的睡眼,边用那已经不知多久没洗的抹布抹着桌面。一只雀鸟落在门前的山核桃枝上欢声鸣叫,已经六时了。往常这个时间那位神秘的客人都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了,可今天却空无一人,老霍克犹豫了下还是觉得去看看,油灯已经熄灭了,通道里显得有些昏暗,他感觉到房间门虚掩着,里面有细碎的声音不时传出,他犹豫的伸手推开门。 老霍克惊叫起来,他后退了几步,一下跌倒在地。简陋的小屋内布满血痕,里面一片凌乱,两个人纠缠在一起,他们疯了似的想要杀死对方,用指甲、牙齿,一切能运用的武器。 等等,他们,那两张满是血污的脸居然是山姆和沃克!而不远处的地面正静静躺着三枚闪亮的银币,正好是那位客人三天的花费—— 村庄不远处的林边,一人一骑慢慢停下步伐。 林风掠过树梢,掀起黑衣人的斗篷,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孔,银灰色头发狂乱地随风舞动。艾利安摸了摸腹部,斗篷下的绷带已经浸红,他的伤可没那么快痊愈,可那个村庄已经呆不下去了,越是封闭的地方对于外人越有一种警惕与敌对,虽然对付一些村夫并不什么难事,可他还在潜逃之中,暴露行踪可不明智。 另外他已经在这得到了他所想要的了,一些药草以及族人的消息。在翡翠湖下游,他醒来之时身边只有自己,哦,对了还有一只该死的水獭。 目前,他需要前往这块领地主人的所在——繁花领,酒馆传言那里有族人的踪迹,另外他认为公爵突然对他们出手一定是有什么原因,他需要查明。 他已经初步的掌握了寒冬之力,但还不能熟练运用,虽然他也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更像是神迹一般,强大的力量突然而至,他相信这是凛冬之主的庇佑。 “这便是手中之剑......”他低语着,拉上兜帽,一拉缰绳,老马扬蹄而去。 ...... “嘿!乔治,该死的,别抱着你的瓶子了!” 乔治不紧不慢地提起酒壶喝了一口,意犹未尽地咋咋嘴:“别着急,凯斯,我们会找到他们的,就像一如既往。” 已经进入中年的团长的红色眉毛忍不住一跳,差点跳起来大骂这个总是如此悠闲的家伙,可还是忍耐了下来,他转过头看向靠在粗壮黑杉修整长弓的女猎手。 “凯利娅。” 女猎手往上抬了抬兜帽,以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回到,“交给我吧。” 凯莉亚打了个呼哨,草丛一阵响动,一只红鬃猎犬跃了出来,围着她转了两圈才趴在凯莉亚面前。 她蹲下与猎犬交流了会,猎犬蹿了出去,没多久前面就传来了猎犬的吼声。 “红椒发现了猎物的踪迹!” 四人迅速赶了上去,在不远处他们发现了血迹。红椒正围着打转并不断发出低吼。 “猎物在这里分开了。”凯莉亚快速说道。 “好吧,看来是别想指望那些无能的私军了。”凯斯摊开手,“我和乔治往右边,另一边就交给你们了。” “好的。”一直沉默着的年轻战士回答着。 前辈只能帮你到这了。凯斯心里这么说着,谁都看得出二人互有好感,可却偏偏都不善于表达。 阳光穿过枝叶在二人身上洒下细碎的光斑,猎犬在前面探路,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汉斯用剑分开灌木的声音。女猎手跟在后面,抓着长弓,眼光飘荡却不敢停留在前面宽厚的背影上。 “难以想象,那个吝啬的男爵会为抓捕几个人开出这么高的赏金。”汉斯绞尽脑汁才找到个话题。 “啊?是,是啊。”这几乎让女猎手撞上前面的黑杉。 “不过,老乔治干完这趟就准备回去结婚了。” 结婚?!凯莉亚忍不住脸一红,“真,真是羡慕啊。” “可那样的话我们佣兵团人就更缺了。” 年轻战士等了一会并没听到回答,疑惑地转过头,一颗黑杉下那动人的身影静静躺在那,安静而美丽,可那有着漂亮金发的脸庞却满是恐惧,血从脖颈上的恐怖伤口喷涌而出。 “凯莉…”汉斯悲呼着,可近在咫尺的危机让他浑身的汗毛炸起,他平常的艰苦训练救了他一命,危机时刻,他低头一滚,后面传来“哚”的一声,那是利剑刺入树干的声音,他相信若他慢上半秒的话那把剑绝对会轻易穿透他的身子。 他狼狈滚了两滚,迅速爬起来,一点寒光已经近在眼前,他勉强提剑挡住,巨大的力量让他后退了两步,接着小腹挨了一脚,让他跌倒在地。 结束了?!他心里惊呼,可连凯莉的仇都报不了,他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张俊秀而冰冷的年轻面孔,手中的长剑令人令人心寒。 就在这时,一抹红影突然而至,那是红椒!他从未感到这只红鬃猎犬如此可爱过,它锐利的牙齿死死咬在他的胳膊上,只有蠢货才会放着如此好的机会不抓住,他抓紧长剑扑了上去。 一瞬间,所有事物都变得缓慢,汉斯可以看到长剑画出一道笔直的线,他准备旁边闪避,这是个绝妙的机会! 可长剑在他面前停下了,汉斯不知他何时已经抓住了自己的手臂,接着脸上挨了两下,然后被丢了出去。 “嗤!”长剑从红椒眼中刺入,贯穿后脑。可这只猎犬依然死死咬在艾利安的手臂上,他皱了皱眉,一剑将猎犬斩成两段,这才摆脱了犬牙,手臂已经血肉模糊。 骤然,他疾步向前,长剑直指地上的年轻战士。 “不,别这样,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方式谈谈。” 艾利安抬起眼帘,左侧方两颗黑杉的阴影间一个灰袍人正矗立在那,无声无息仿佛一根枯枝或是阴险的毒蛇。 艾利安当然明白这灰袍人不是前者,可现在主动权在自己手中。他小心地调整姿势,灰袍人的站位正是他最为别扭的位置,他必须改变这一点。 “或许你不明白你面对的是什么,可我保证你会后悔!” 灰袍人的声音干涩而沙哑,像是两根木头摩擦所发出的声音。 “这话同样是我想说的。” 艾利安手腕一动,冰冷的剑刃顿时切开白皙的脖颈。 第十九章 青色闪光 “或许...你现在已经在品尝那后悔的苦果......” 艾利安的声音很轻,像是掠过林间的微风,银亮的剑刃上温热的血珠一滴滴滑落到百日花的柔白叶片上。 灰袍人的面目扭曲着,突然发出低声的咆哮,二者间的距离瞬间缩短了,片片落叶席卷而来,隐藏在其中的是一抹靛青色。 “铛!”两把长剑交织着。 特尔莱克十字剑,只是瞬间这个名字就从他脑海中跃出。比起普通长剑略长的剑刃自然呈现晦暗的靛青,无论是劈砍还是突刺都十分适合,剑格处以金盏花作为装饰,另外加长的剑柄更加适合双手持握。正是特尔莱克家族特制长剑——因为只有这样的剑才能发挥[青色闪光]的全部威力。 靛青色的十字剑顺势压下,银色长剑轻轻一转如银蛇般向前滑去,灰袍人后退了一步,下一刻刺眼的青光乍然绽开!这正是特尔莱克家族的独门剑术[青色闪光] 该死的!突然的强光刺伤了他的眼睛,只能看到昏昏沉沉的一片影子,灰袍人这一击出人意料,以致一击即中,任何一个经验丰富的剑师都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好机会,灰袍人也不例外。 只是瞬间,艾利安的腰侧与手臂就中了两剑,灰袍人手腕一收,十字剑毒蛇般阴冷无声地向前扑去,前面或许有能有剑士凭借出色的天赋抵挡,可这必杀的一击决无可能抵挡!这一剑有着明副其实的称号——特尔莱克的毒蛇,但他更愿意称之为特尔莱克斩首术。 一剑既出,带着惊恐而不安的头颅高高飞起,多么美妙!只有这样才能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锋利的剑切开肉体,耀眼的血色飞溅而出。那该死的头颅还好好的按在脖子上,一只手握住了锋利的剑刃,不,准确的说是一只冒着森森寒气的手,白皙的手掌上覆盖着极寒冰霜,那股寒气似乎要连他的心都要冻结! “这,怎么可……”他惊呼起来。 一点银芒突然而至,他下意识想要横剑格挡,却发现自己的十字剑被牢牢钳制住,竟然抽不出来,还来不及多,就感到左臂一痛,整只手臂离开了身体,接着一剑迅速准确贯穿心脏,他满腔的不甘与惊叹也只能止于腹中。 或许是为了隐藏身份或是视线模糊,艾利安在二人身上并未发现多少有价值的物品,不过他们领口内衬的金盏花足以证明他们的身份,那个年轻人金盏花旁还围绕一圈嫩叶,那是家族继承人的标志。 特尔莱克家族就算在维克多帝国也是声名显赫的古老家族,数百年来无数剑术大师从这个家族诞生,独门剑术[青色闪光]更是与王室剑术[白鹰]并称为维克多双剑。足见这个家族的鼎盛,而这个盘踞在雄鹰帝国东部的古老家族,更是把持着仅次于鹰翼骑士团的苍青骑士团。而这样一个强大的家族,一个年轻的家族继承人身死异国,又会怎样呢?这必将引起这个古老的家族的怒火,必须有人承受这怒火,如果他们能找到艾利安的话。但无论如何,这将引起混乱,甚至将整个科洛因拖入战争的泥潭。 ...... 对于红鬃松鼠来说,夏季无疑是最为繁忙的季节,繁衍与觅食占据了这些小东西整个季节的时间,一只刚成年的红鬃松鼠敏锐地发现了半露出来的葛根,这可是它眼中的美食,它敏捷地从树上窜了下来,可突然它蓬松的红色双耳动了动,以更加迅速的速度逃回巢穴。 黑杉细密的枝条簌簌颤动着,沉闷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响成一片。还带着露水的枝条被粗暴的挤到两边,一只只巨兽奔涌而出。足有两米高的庞大身躯从狰狞的头部到有力的四肢都被厚重的钢甲覆盖——暴熊,恐怖的力量与厚实的皮毛让它们成为这片森林理所当然的霸主,更别提这些暴熊个个都被装配上量身定做的凯利安钢甲,暴熊上端坐的骑士用凯利安钢甲全副武装起来只露出两个眼睛,手上长矛寒意森森。 无论是谁看到这些骑士胸口染血黑杉的纹章都能轻易认出他们的身份,巴纳德家族最为令人恐惧的暴熊骑士团,正是靠这支强大军团王国才能抵挡维克多的兵锋,这支军团无论从战士的挑选还是坐骑装备都不是繁森骑士能比拟的。科洛因最为强大的军团分为三支,镇守北面莫桑达峡谷的暴熊军团,西面艾尔达尔山脉的白狮军团,当然,现在科洛因一举攻下凯尔特沃夫,这样一来整个塞那峡谷都收归科洛因的版图,而兽人帝国失去咽喉要地等于半只匕首已经插入喉咙,以及最为神秘的荆花军团。而像繁森骑士团只能算王国的二线军团,只是比王国常备军团强上一些。而三大军团的军需资金都远远超过这些二线军团,可以说培养一名暴熊骑士的资金足以武装三名甚至四名繁森骑士。 只是目前这些骑士却显得有些狼狈,浑身血迹斑斑、断戟折枪,像是刚从巨龙口下逃生一般。 “全员戒备!”史蒂夫扬起手命令道,胯下的暴熊在缰绳的拉扯下发出一声不满的低吼,在暴熊的吼声中骑士们挚盾提矛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史蒂夫皱了皱有些发白的眉头,周围并未发现敌踪,可这样更令这些虎背熊腰的壮汉警惕,他们早已见识到敌人的阴险和狡诈! “簌簌!!”像是风吹过枝叶的声音,可在这些骑士的耳中却如同恶魔的低语,粗壮的蔓藤破土而出巨蟒般将一名骑士连同暴熊一同捆住。 “救、救我!”他手忙脚乱地得想要拔出腰间的短剑,可因双手都被紧捆着,只能触碰到包铜的配重球上。 “斯卡尔!”“不!”几乎同时响起的呼声以一声惨叫划上句号,旁边的一位骑士拔出短剑才迈出的步伐不得不停了下来,健壮的身躯倒了下去,脖颈间插着一枚羽箭。 “该死的!结阵!目标西南方向推进!”骑士们迅速围成一圈坚固的鹫盾面对外围,锋利的长矛从盾牌的缝隙中伸出,就像一只刺猬般。不时有箭矢从林间飞出,可根本无法突破这个乌龟壳,而破土而出的蔓藤也只能引起一些小骚乱。 一声呼哨,暴熊狂奔起来,但是史蒂夫明白这些家伙可没这么容易对付,正如他所想,林间湿润的泥土像是海浪般汹涌而起,直接将前面的那只暴熊掀了个跟头,和后面的大家伙撞成一团。茂密的枝桠晃了晃,几道影子迅速远去。 呸!史蒂夫拉起头盔的面罩吐了口带血的痰,面上却露出冰冷的笑容,那个方向的话,那些精灵不过自自投罗网,这场追逐战终于落下帷幕了。 第二十章 森林中的影子 “咳…咳咳!” 血液混合着其他什么不住往口腔外喷出,呼吸开始变得困难,思维与视线都开始模糊。 为什么?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史蒂夫记起那时才下令士兵们打扫战场…… 令人惊叹的华丽,翠绿的箭矢旋转着,带起碧青色气芒,尖锐的破空声狂啸着撕扯着耳膜,猎人的直觉令他下意识的举起鹫盾,他应该庆幸这救了他一命,或许只是暂时的。 巨大却沉闷的声响,利箭将他面前的一位骑士撕碎接着巨大的力量将盾牌掀飞出去,直到将三个骑士一起钉在黑杉坚硬的树干上才停止那恐怖的动能。他的左侧形成一道真空的直线,史蒂夫从未感到死亡如此的接近,那股恐惧紧紧扼住他的脖子令他几乎不能呼吸,直到惨呼声将他惊醒。 他转过头,一捧滚烫的血液洒在他脸上,而他曾经并肩而战的兄弟一脸痛苦地倒了下去,一把奇型战刃切开他的脖子,那是把弧月般的利刃,上面利齿交错,握手处刻着暗红的骷髅。这把狰狞凶器被一位全身影藏在斗篷里的家伙握着,史蒂夫不由心中一颤,他从未看过这样一双眼睛,暗红的眸子像是血液在里面流动,充满暴虐狂怒,若非看到他尖而长的耳朵,绝不会有人会认为这是个精灵。 “吼!”暴熊发出狂暴的吼声,那个精灵轻巧跃起,轻而易举地避开暴熊的利爪,两把利刃飞旋而出,三名骑士就此倒下,接着回到刚落地的精灵手中。附近三名骑士大喊着刺出长枪,却只听到金属碰撞的声响,三人的小腿已经被切开,重物倒地声接连响起。半蹲着的精灵一个跳跃,可是他的攻击却被一面盾牌挡住,精灵迅速后退了一步,他的左面一柄长枪带着凌厉的风声刺来,可是却因目标的后退而落空,紧接而至的是狰狞的战刃! 惨叫声接连响起,王国曾经骄傲的骑士们接连倒下,有什么能够抵挡那恐怖而致命的利刃?答案是没有,等到惨叫声逐渐消失之时,史蒂夫才发现他曾经浴血奋战的兄弟已经全部倒下,而现在轮到他了,在死亡面前他竟然连提剑的勇气都没有,一声轻响,如此熟悉的声音,利刃切开肉体,那双血红的双眼是他脑海最后的景象。 梅莉尔·风歌将那把笼柄上装饰着伊梅罗(1)雕像的细剑从一只暴熊的脖颈拔出,腥臭的血液一下找到了宣泄口般喷溅而出,染红精灵女孩洁白的裙甲。难以想象在一周之前还似白日花般纯洁的精灵少女现在却能毫不眨眼地施以杀戮,无论是谁都难以把她与之前的艾拉内尔的圣百合联系到一起吧,唯一相同只有眼神中坚毅从容。 生命如此脆弱,人类总是无法清楚认识自己的力量,以致死亡的降临。林间最后的呻吟声也戛然而止,为这场突袭战划下完美的句点,在人类自以为胜券在握之时,给予致命一击,丹妮尔的裂魂之矢突然而至震慑敌人,暗刃公爵的突袭迅速致命,以及侧面的配合绞杀,不过短短十分钟一个精锐骑士分队就全数歼灭,就算是艾斯纳格元帅也找不出这场突袭战的毛病罢。紧密的包围网已经破开一个大洞,猎人与猎物的角色已经对换。 少女抹了把脸颊上的污血,碧青如翡翠般的眸子一片平静:“埃德曼打扫下战场,丹妮尔,克丽丝塔就拜托你照顾了。”她直起身来,迈开步伐走向战场中央,动作高贵而优雅,如同往常参加的舞会一般,当然,若是忽略洁白半身群甲上的刃痕与血污的话。 “感谢您的出手,公爵阁下。” 站立在血腥战场中央的背影并未回答,少女面对这近乎无理的举动却并未动容,毕竟关于这位男人的无数传说早已闻名遐迩,就算是她精灵帝国第七公主的身份在他的眼中也并不算什么,而暗刃公爵主动要求加入这次的出行计划更令她喜出望外。 一阵林风拂过,镶满细密鳞片的黑斗篷扬起一角,露出冰冷的战刃,黑沉沉的刃锋令人心寒,天知道上面沾染多少鲜血与亡魂。 精灵?又怎么会出现在这?艾利安小心避开一队暴熊骑士之后便听到前面的打斗声,于是小心潜伏上去探查,可惜的是前面并非他的族人而是四个精灵,这样的话就能解释这些暴熊骑士为何出现在这里了,艾利安可不认为为了几个维尔洛特残党值得公爵大人调动镇守边境的暴熊骑士团。可是,他们又为何出现在这里?众所周知,泰莫罗山脉几乎将大陆南北截成两段,而位于大陆西北的精灵帝国艾拉内尔与科洛因并没有接壤,想要到达科洛因可并不容易,艾利安可不认为他们会不远万里来此度假。 那么,他们来此的目的就很明确了...糟糕透顶!! 艾利安一个后跃,红光电闪,耳中传来一声轻响,他原来所处的枝桠分为两段,他轻巧地落在草地上,结缕草柔软如毯,刚落地他立刻向后闪去,地上的绿色开始蠕动生长,柔嫩的叶片变得粗长宽厚,纠结在一起,触手般舞动着,一股拉力从小腿传来,令艾利安的动作一滞,更多的枝叶缠了上来,很快就令他连动下小指都困难。 “科洛因人?!”清越的女声带着精灵特有的悠扬如歌唱一般,几个人影分开草丛变得清晰起来,当先的是个近乎完美的精灵少女,就算是以精灵族出众容貌在她面前都相形见绌,她的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诸神本就不公平祂们对于某些宠儿总是多加青睐。相较于外貌更吸引艾利安眼球的是她腰间的细剑,因并未配备剑鞘之故,艾利安可以一窥全貌,在刚才的突袭中他可是见识到这柄细剑的威力。 落在后面的则是一个身穿绿叶编织长袍的德鲁伊,以及背着杉木强弓的女猎手。德鲁伊的右手刺木短杖上闪烁着法术光辉,不过连续不断地释放[生长]与[缠绕]对于刚进入白银阶的女精灵来说并不是件轻松的事,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流淌,只能勉强维持法术效果,以及一个手持细剑一脸慌乱的年轻精灵。 最大的威胁并非她们,艾利安只是扫视了她们一眼,就把全部注意力放在左侧的那个男子身上,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个位置,双方距离不过十码,瞬间便可以发动袭击的位置,他并没有任何动作,就那么普通的站立着,全身上下都影藏在黑色长斗篷中,只露出半张脸,暗红的双瞳散发着晦暗的光芒,一股阴冷尖锐的感觉爬上后背。 危险!直觉如此告诉他。 “不,我并非科洛因人...”拧在一起枝叶上浮上一层霜花,令它的动作僵硬然后停止下来,冰霜转瞬就冻结了大片结缕草,接着冰蓝色的叶片像是玻璃般分崩离析。艾利安尽量保持一种友善的姿势,他并不想与这些精灵为敌。他小心地后退了两步,期间那位女猎手几次想要射出搭在强弓上的箭矢,却都停止下来,似乎在等待前面少女的决定,而那位斗篷男子则保持着那个姿势毫无动作。那位少女是这批人的头领,艾利安如此判断着。 “我想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艾利安拉开罩帽,银灰色的头发与双眸,维尔洛特人独一无二的标志。 艾利安看着面前少女眉头皱了下,她会做出如此表情艾利安当然理解,在过去多年时间内维尔洛特人一直是科洛因手中的一把利刃,在王国诸多的行动中都有他们身影,各国甚至已经将二者联系在一块,而现在一个维尔洛特人突然说与科洛因为敌,常人总会心生疑虑。 “或许......”艾利安才张开口,冰冷的刀光掠过眼角,扑面而来! (1)伊梅罗:生命之缔结翡翠之龙,创世巨龙之一,生命之守护者,但多化身为绿发的精灵。 第二十一章 森林中的影子II 铛!艾利安仓促拔出的长剑挡住如幽灵般出现在身侧的战刃,另一柄战刃却像毒蛇般直扑他的腰侧,一只结满冰霜的手握住刀刃。左手上传来的刺痛令艾利安不由闷哼一声,锋利的战刃切开凝结在手臂上的冰霜,撕开皮肉,上面的利齿刺入手掌,左臂已经结痂的伤口崩了开来,血水流淌而下,在刺痛之后则是麻木,像是浸到雪水之中,连思维都开始迟缓。 双刃被制住的精灵男子迅速一个膝撞,令艾利安失去平衡,双刃也趁此挣脱钳制,他踏前一步双刃交错压向艾利安的脖颈,勉强抬起的长剑才架住双刃就已经被压至喉前,皮肤甚至都能感受到刃锋的冰冷,艾利安突然张开嘴,夹杂冰霜的气息直扑脸颊,而艾利安趁着这分神之机格开双刃。一低腰双刃刺入艾利安身后黑杉的树干,而艾利安的长剑斩向他的腰际,一剑横斩,可出乎他意料长剑轻易划过精灵男子的身体,毫无受力感。 糟糕!这个念头刚浮上脑海,身体迅速向前闪去,可已经太迟了,后背传来一阵细小而尖锐的痛楚,右肩至脊柱被割开一道狭长的口子,艾利安左脚一踏稳住身子,旋身回斩,不出意料的被精灵男子挡住,可猛烈的冲击力也让二人各退了一步,而这正是艾利安想要的,凛冽的气刃激射而出,而那个精灵男子却是同样的动作。 爆乱气流向四周卷去,激荡起大量落叶尘土。德鲁伊少女发出一声惊呼,随即咳嗽起来,让她本就苍白的脸颊更白上几分,女猎手连忙上前照顾,而精灵少女却一言不发直盯着尘土漫天的战场。实际上从精灵男子突然发动突袭到现在,不过一分钟,二人的近身激斗让三人甚至插不了手,精灵少女并无动手的打算。 索洛斯·夜歌,夜歌部族今近年来突然崛起的青年才俊,从成年礼上的惊艳全场到法萨尔平原斩杀敌将无数,这位刚成年的精灵这十年来的赫赫战功无一不令人惊叹,从寂寂无名到声名显赫的一方侯爵,在帝国他也是年轻一代最为耀眼的新星之一,就算是精灵少女的骄傲面对这位暗刃公爵也不得从底感到佩服。而与那耀眼光辉相对的则是他的桀骜与冷僻,目中无人与个人主义是他的代名词,传闻在法萨尔战役中他甚至对帝国的老元帅大打出手,折断了那位须发苍苍老人家的胳膊,因为此事众议院还联名要求罢免他的头衔。而因此缘由,对外宣称这位年轻的精灵在法萨尔的战场上也身负重伤,之后一直在帝都修养,实际上大多还是迫于众议院的压力。 不过就算是面对负伤的索洛斯也足见那个维尔洛特人实力出众。 巨龙后裔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但是面对索洛斯的话,只是希望尘土之后的尸体还能完整罢…… 烟尘在梅丽尔困扰的神情中逐渐消散,战场中央二人以一种“亲密无间”的姿势纠缠在一起,索洛斯的战刃横在那年轻人的脖子前,而他的胸口处一柄利剑正抵在那里。 “我想…或许我们可以好好坐下谈谈……当然,如果你们不介意有大群暴熊旁观的话,就继续保持这个姿势。”梅丽尔揉了揉额头说道。 …… …… “嘿!你头发的颜色真怪,就像…就像涂了莫里婶婶的魔法颜料!” “听梅丽尔姐姐说你是龙裔,你会在满月的时候变成巨龙吗?会喷火吗?” 正午炙热的阳光穿过枝叶间的缝隙依然令人目眩,树木开始变得稀疏起来,最终二者还是达成暂时性合作,艾利安与索洛斯的双刃组合像两把匕首割开科洛因的包围网,一路向南,而七队暴熊骑士团的精锐就此葬身于故土。而艾利安身上的伤口在那个羞涩的德鲁伊治疗之下也快速好转,一切都向好的方面发展,如果没有一只围绕在身边乱转的女猎手的话。 在艾利安答应暂时合作加入队伍以后,名为丹妮尔的女猎手就像发现一只珍稀的幼兽般对他保持十二分的好奇,等等,如果从艾利安龙裔的身份上来看似乎与珍稀幼兽并没多大区别,当然,对此艾利安表示很不满。更让他疲于应付的是猎人少女那一刻不停的活跃以及那数不清多少问题的嘴。就算是艾利安沉默以对也丝毫不能减少猎人少女的热情。从这点上来看加入这队伍真是个错误的决定。 诚然,与之合作可以轻易破开科洛因的包围,可艾利安的目标可不是这个,虽然他目前也是个逃犯,可就他一人的话目标要小的多,避开那些骑士的搜查并不困难。现在他的目标有两个,找个失散的族人;查明巴纳德公爵突下杀手的原因,以及留在王城的大长老等人的状况。 世界屋脊的雪水流淌汇集形成翡翠湖,而富足的水源弯延回转流经大半个王国汇入宝石海,繁森行省最为丰富的物资木材以及矿石等也依靠这条河流输往流金行省在转往各地,而塞莉亚等人与他一同落下瀑布,那么顺着河流一路找寻是最好的选择,而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在半天前于积满腐木的浅滩上发现了一条项链,拂去上面的污杂后蓝水晶里的冬狼影子依然栩栩如生,他认得这项链,这是属于埃诺利家的次子的东西。 前面的河水徒然湍急起来,这里已经是繁森行省的边界,在往前便是环流城,河水在这里分为两道,一条流往东北方穿过莫桑达峡谷直到维克多境内,另一条则向南横穿流金行省直至宝石海,远处宽阔的河水中央影影幢幢,一座雄伟城池拔地而起。那是环流城,建立在河中央的城市,远远望去城市就像盘伏在水面上的巨兽,河面上络绎不绝的船只穿行供养着这只巨兽。 第二十二章 变化术I 森林到了尽头,他们也到了分别之时。 “再愉快的旅途也有分别的时候,当然伴随着鲜血与刀剑的路途不是那么美妙。”艾利安微微笑着向三天来一路逃亡出森林的精灵同伴告别。 还在惊叹于环流城壮丽的精灵转过身来,猎人小姐丹妮尔露出惊诧的神情,当然艾利安认为这更多像是小女孩发现一个宝贝玩具即将不属于自己。害羞的德鲁伊微微低着头看不到神情,实际上面对他的时候这位伊梅罗的信徒总是保持这样,可战斗的时候却出奇的能让人信赖,让不忍不住怀疑是否是同一个人。梅莉尔则是出于艾利安意料的一脸复杂的表情,侍从埃德曼还是慌乱的模样,至于后面带着斗篷的家伙还是忽略好了。 “希望还能再见,另外感谢你的水果,克丽丝塔。” 德鲁伊小姐的纤细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头埋的更低,像只受惊的兔子。 “请等一下,阁下。”已经离开一段距离,背后却突然传来精灵剑士的喊声。 实际上,在路途上梅丽尔就一直有意无意地询问他的情况,她的目的不难猜测。若是要找寻生命之树瓦雷拉的话,现在生命之树被巴纳德公爵控制在手防守森严,就算是那个索洛斯也难以突破防线,有他这个强助加入自然再好不过。而另有目的的话,想必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多个帮手也好。而艾利安同样需要精灵的搜寻能力尽快找到族人无论是德鲁伊的[沟通自然],还是猎人的[寻觅踪迹]都擅长于寻觅,比起他自己一人来无疑高效百倍。 他们彼此需求着对方的能力,但是对于并不信任的双方来说,谁先暴露底线便陷入被动,艾利安这个不过是诱使梅丽尔先开口。现在,一切正如他所料,当然,就算梅丽尔没有开口挽留,艾利安同样有另一套计划。 梅丽尔跑了几步来到他面前:“请稍等一下,或许这样请求有些强人所难,但是我们后续的旅程需要你的帮助,我相信你也是一样,毕竟有克丽丝塔在想要找到你的族人相比起你一人寻找的话要容易的多。” “在成为同伴之前,是否应该先告知你们此行的目的?同伴之间无须隐瞒与欺骗不是么……” 梅丽尔微微吸了口气,换上一副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说道:“当然,不知阁下是否听过生命之树?” ………… 嘈杂的呼喊,昏暗杂乱的环境是酒馆的一贯特色,深水鱼眼酒馆同样如此,如果一定要找出不同的话,那只有挂在墙上的烂渔网以及巨大的鱼骨架了。油腻发黑的木桌上随意摆放着几盘食物,烤得有些焦黑的鲈鱼,一碟鱼饼以及两杯莫桑果汁。 “放心享用吧年轻人。”酒馆老板人称独眼塔托麻利地将铁盘中的食物放到木桌上边用大嗓门说道。 “等等,能给我们讲讲附近的情况么?”艾利安将一枚银币放在油腻的铁盘里,这些付完食物的帐还多出一些。 塔托看了眼在坐的两人,应该是两个...人吧,可爱的人类少女和...野兽,这个组合可很少见。两位都是一副冒险者打扮,深水镇很常见到一些冒险者或是商人,他们多是些前往繁森或是折剑峡滩,就算是前往维克多的商人同样也需要在这里补给,毕竟去环流城总是有诸多不便,这也正是这座城镇发展起来的原因。 “好,好吧。”塔托将铁盘放在桌上,拉过一张椅子一把坐了下来,刻意坐得靠近少女一些,“虽然我瞎了一只眼睛,但耳朵可不聋。” 他压低身子,沉声说道:“听说了吗,镇子西边发生诡异的事。西边大商人查斯坦家中接二连三的有人死去,先是侍卫然后管家......” “啊————”惊呼突然响起,二人转过头却见少女捂住小脑袋,整张脸几乎都埋到盘子中了,只露出金色的卷发,双肩不住颤抖着。 艾利安不由苦笑,虽然女性总有胆小的一面,可像德鲁伊小姐这样几乎没什么不怕也太过稀有了,可偏偏这样女孩一进入战斗却能变得冷静坚定地做出最为正确的判断,在这方面甚至要超过梅丽尔,虽然精灵剑士总是保持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但那更多是种伪装,或者说她对于自己的要求。 不过像德鲁伊小姐这样的女孩要想适应人类社会还真是不容易,艾利安甚至怀疑她在艾拉内尔也一直生活在梅丽尔的羽翼之下,才回养成如此内向的性格。万幸的是,艾利安的任务不是拯救这位害羞的小姐,让她的生活更加幸福美好。他们的任务只是弄到一些施法材料,当然,艾利安还需要探听族人的消息。考虑到环流城作为王国的军事要地进出都需要严格的审核,不过作为其中转站的深水镇同样可以满足他们的要求。 这就是他们二人为何会乔装出现在这的原因,至于过程...... 五个小时之前...... “诶!??殿、殿、殿下,您、您是要我去找...那些...狡猾的人类...购买东西??可、可是我......”克丽丝塔慌乱地像是被抓住尾巴的兔子。 “等等,”梅丽尔双手用力按住德鲁伊小姐的双肩,“我没有让你前往,只是需要你施展[变化术]就好。” “哦,哦,真是感谢自然之神。”克丽丝塔这才放下心来舒了口气,在胸口划了个自然印记以此感谢神上。 “嘻嘻,当然不可能让你去啦!像你这么笨一定会被坏人抓住然后卖掉!”满是活力的猎人少女不知何时出现在克丽丝塔身旁,一把从德鲁伊少女口袋里掏出一把红色浆果,看着克丽丝塔惊慌的模样一边笑着将浆果丢到嘴里大嚼起来,根本不管红色的汁水顺着嘴角流下。 这下才安心下来的克丽丝塔又急了起来,白皙的脸颊憋得通红:“才,才不可能被卖掉!我……” 咚。梅丽尔一个爆栗敲在猎人少女的头上,驱赶她去弄点食物,虽然说贮藏的食物还够两天,可继续让丹妮尔在这捣乱的话可克丽丝塔估计是别想释放出一个法术。猎人少女缩了缩头,继续留着这的话这位殿下怕是要爆发了,想想之前的情形还心有余悸,当下吐了吐舌一溜烟跑走,当然止于她是去打猎还是其他就令当别论了。 “给自己一点信心,克丽,这很简单,只需要在我以及艾利安身上释放两个[变化术]就好。”梅丽尔轻拍着德鲁伊少女的肩膀。 克丽丝塔重重地点点头:“我会努力做好的。” “嗯…百日花的根…”克丽丝塔将手伸入随身挎的包里摸索着,种种奇怪的材料从里冒出,从草皮树根到虫卵,“还有…石楠草,活根草的块茎,溶解剂,最后…变色龙的皮。”费劲找出所有材料,克丽丝塔抬起头却见面前两人一脸古怪神情。 “你确定没有问题?或许用[伪装术]更好些。”艾利安问道。 “当、然,克丽的自然系法术方面可是年轻一代最为精通的,不、不会有问题的。”虽然梅丽尔努力装作一副充满信心的样子,可看样子一点都没可信力啊。另外,[变化术]不是幻术系的法术吗?与自然系又有什么关系。 心惊胆战地听克丽丝塔念完咒语,艾利安感到一阵冰凉的气息笼罩了头部,随之还有一股古怪的臭味。 “哈…哈哈哈哈!”梅丽尔看到他的脸一怔,随即大笑起来。 第二十三章 变化术II 杂乱如稻草的棕色头发和胡须,涂了层蜂蜜般的暗色皮肤,以及上翻的鼻孔,谁能告诉我这只狮人是从哪来的!!?一阵涟漪从清澈的水面上荡开,那个狮头也随之起伏着。 艾利安看着水里的倒影感到无比郁闷,这与人类的形象相差也太大了吧,果然加入那些古怪的材料不是什么好决定。虽然艾利安并不怎样在意外貌,可从一位维尔洛特人变成一位狮人估计是谁也无法轻易接受的,万幸的是这个法术的效果只能维持一天,这样想的话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另外则是因为德鲁伊小姐手中的施法材料也并不多了,就算让那位不靠谱的德鲁伊小姐再施法一次,还不知道会变成灵吸怪还是象人呢! 现在,去看看那位殿下的新容貌是兽人还是地精吧。 “殿下,我,我准备好了!会把你变成狡猾的人类的,应、应该......”克丽斯塔颤声说道。 “哦!天哪,可我没准备好...”梅丽尔用力揉了揉银色头发,咬牙说道:“来吧,克丽斯塔,希望你不出错。”梅丽尔贴到德鲁伊少女耳边轻声说了什么,只见可怜的克里斯塔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咒语无法咏唱完整或是错误的结果会怎样?法术失败,甚至会发生无法预料的结果,比如召唤出下位界的恶魔,或者狂暴的魔法元素直接将施法者扯成碎片。万幸的是我们的德鲁伊小姐并没有那么倒霉,当然,[变化术]这种零环的小戏法若是能引起那样的结果也足以载入埃西利亚大陆的史册了。 随着克丽斯塔带着颤音的咏唱白色的魔法光辉从材料上升起,凝聚。似乎有点槽糕,白色光辉形成一种个并不那么美妙的形状,就像一个土豆。彭,一声轻响,魔法光辉化作一阵青烟消失了。 “啊~~~呜呜~~”德鲁伊小姐发出一声哀鸣,欲哭无泪地看着手上一撮黑渣。 “再,再来一次吧,克丽。” 接下来的施法就像被魔法女神伊西斯所诅咒一般接连失败。不过就连[变化术]这种零环的戏法都能失败,想必连神明都会气愤的。 一次...两次...五次。 “果然......就凭我的话根本就无法做到。”克丽斯塔垂着头,仿佛失去所有力量般。 “再试一次吧。”突然一个声音从灌木丛后传来,二人转过头,一个并不那么强壮的狮人拨开灌木走了出来。“这些材料应该还够一次施法的分量,既然如此有什么理由不再努力一下呢。”艾利安带着微笑说道,不过一个狮人的笑容实在难看。 当然,他可不会说出其实是盼望着看到这位总是一副严肃脸的精灵小姐兽人或是地精的模样呢,一定很有趣吧。 “不错,克丽我相信你这次一定会成功的。” “这,这样的话,我就再试试……”克丽丝塔将双手合在胸前,低声念着什么,应该是在祈祷,过了一会,她才抬起脑袋,一脸认真又小心翼翼地拿起材料。 或许因为认真专注之故,这次的施法异常顺利,材料顺利凝聚成光团,然后……然后……咻地一下飞向睁大眼睛的克丽丝塔。 轻烟很快散去,金色的长发从树叶编织的兜帽中垂下分出两束披在胸前,白皙而耀眼的皮肤,蓝色宝石般的双眼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 “啊——————怎么这样!” ………… 可怜的德鲁伊小姐完全没想到结果会这样,这也无法责怪别人,虽然事实上过于善良的克丽丝塔总是把过责揽在自己身上,丹妮尔总是利用这点想要逃避责任,虽然总是被梅利尔发现。 最终,梅利尔还是‘劝服’了克丽丝塔,虽然花费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就这样一个美丽的人类姑娘和一个狮人踏上了深水镇之路。 当然,临行之前梅丽尔没有忘记把他拉到一旁狠狠地警告了遍,那副模样还真是有趣,当然一路上克里斯塔那副小心翼翼的害羞模样也挺可爱的。摇了摇头,接着制止了塔托在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的打算,他可不想知道这类不知所谓的奇闻异事。 塔托皱眉打量了艾利安一眼,又看了看克里丝塔的反应才结束了这个话题。这位曾经的老渔夫会有这幅反应也不出奇,大部分人类城市都存在着一些异族,兽人、地精、矮人,他们在人类社会中分饰着不同的角色,但多作为附属而生存着。强壮的兽人多是作为佣兵或是卑微的奴隶,实际上两种角色差别并不大,人类排斥歧视其他种族。 “哦,好吧,其实环流城方面目前还需要些人手,那些高贵的法师大人需要人前往森林里找些材料,或许你可以去看看。”塔托对着克里斯塔说道。 “你知道些有关于暴熊骑士团或是科索男爵的事?”艾利安问道。 塔托有些发白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不过看着可爱的金钱的份上还是回答了他:“暴熊骑士团?你打听这个干什么,前段时间确实有些暴熊骑士路过镇子,他们买了些补给,似乎有紧急情况的样子。听说维克多趁机发动了两次进攻,多亏了铁狮堡的城墙足够高才挡住了这些杂碎。”塔托发泄般地抓起一杯麦酒狠狠灌了一大口,随意抹了抹胡须上沾的酒花。 “至于科索领的那个猪猡?这两天他可不好受,他之前重金招募佣兵抓捕从繁森城逃跑的罪犯,可因为名声太差的缘故根本没几个人应诏,听说被那些罪犯跑了,而被愤怒的公爵狠狠责罚了,昨天还从镇上找了好几个****听说早晨回来的时候一个个鼻青脸肿的,路都走不了了。” 正在塔托兴致勃勃地讲述着科索男爵轶事的时候,酒馆老旧的门被吱呀地推开。 “有,有谁能接受任务吗?” 第二十四章 古屋幽影I “有、有谁能接受任务吗?” 稚嫩而柔弱的声音,却让嘈杂的酒馆安静下来。一个身穿紫色精致长裙的金发女孩站在门口,那是个漂亮精致让人忍不住怜惜的女孩,柔顺的金色头发在酒馆柴油灯的火光下熠熠生辉,樱红色微泯着,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 如此漂亮优雅的女孩更应该出席在奢华典雅的舞会而非肮脏嘈杂的酒馆,这是所有人心里的想法。 “我、我会付出令您满意的报酬……”女孩低下头,白皙的双臂在小腹握着。 “真能令我满意吗?!我的要求可是很高的。”一个背着巨斧的大汉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当,当然。”红晕浮上少女的双颊,这让她显得更加诱人起来。 更多人跃跃欲试起来,他们眼中闪动着名叫‘欲望’的火焰,至于是对金钱还是其他,那便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够了!你们这些蠢货,”塔托突然站了起来,“如果你们觉得自己手中的剑足够锋利的话,那便前往查斯坦家族的宅子吧。” “查斯坦家族?就是那死亡鬼屋......” “我可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去找那个恶魔的麻烦!” “哦?刚才是谁说愿意为了美人儿赴汤蹈火的?!” 听到查斯坦这个名字顿时多数人都退缩了,他们与同伴窃窃私语,多数带着恶魔、鬼屋等字眼。 看到众人都退缩了,少女不由有些焦急:“诸位都是深水镇最为优秀的冒险者,难道就因为小小的凶险而停下脚步,让无辜的人民受到迫害?” “我可不想跟随凯姆一起去地狱。”前面的一位大汉小声嘀咕了一句,而刚才正是他叫喊的最为大声。 “呸,原来你们深水镇的冒险者都是些软骨头,夸克大爷可不会害怕什么小鬼!”前面那位背着巨斧的大汉狠狠拍了下木桌大声说道。 “哼!外乡人,想要找死我们也不会拦着。” 周围一片嘘声,显然对于大汉刚才的话十分不满,塔托劝说着。不过却没什么作用,夸克和同伴小声商量了几句,四人一同走到少女身边,显而易见这个任务他们接下了。 “唉,这份赏金岂是这么好拿的...”塔托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查斯坦家族的庄园就这几天,可是有不下十队的冒险者在那送命,其中包括一位白银阶的剑士以及两个法师学徒,难以想象是什么杀死了他们。他们的尸体上布满血痕,就像……就像被一百只森林狼撕扯了一样,更古怪的是发青的身躯里的血液都被抽干了,真是太可怕了。只有疯子或是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外乡人才会去送死!” 艾利安从容地将最后一块鱼饼送入口中,这种鱼肉混合面粉烤制的食物总是带着一股腥味,不过相比那些坚固的黑面包已经算是美味佳肴了,还有什么更多的要求?灌下最后一口酸甜的果汁,他满意地站起身来。桌面上的食物已经一扫而空,多数都进了艾利安的肚子。德鲁伊少女只喝了杯果汁,克丽丝塔实际上坚持着精灵的古老传统,她的食谱只包括水果和一些蔬菜,可是深水鱼眼菜单中除了烤鱼和鱼饼外只有一些肉类和大量的酒。对于食物方面猎人少女正好相反,每天都有大量的肉类经过烤制然后进入她的肚子。 塞莉亚他们并没有落入繁森公爵之手,这对于艾利安来说是个好消息,那么他们应该在泰莫罗河的下游,不过搜寻方面还需要依靠克丽丝塔或是丹妮尔。可精灵们不知道到的是他们所千方百计寻找的物品早已艾利安手中。他手指摸搽着口袋中椭圆形的小物件,一股温暖湿润的感觉传入手中。 最后,那位查斯坦家族的小姐也没招募到其他人,除了那个夸克队伍,她不得不无奈离开。而艾利安得到了想要的消息也没有在此停留的必要了。 当二人走出酒馆之时已经接近黄昏,橙红色的夕阳为这座小镇镀上一层温暖的颜色,一些渔民开始收工回家,藤条筐中是辛勤一日的收获。 突然,艾利安感到衣角被拉了一下,他转过头,德鲁伊小姐正如往常一般垂着小脑袋,不同的是没有穿往常那件树叶长袍,而是被梅丽尔强迫换上了更符合冒险者身份的装束,可不会有冒险穿着那样的长袍到处乱跑罢。 灰白色的棉布衫外套一件褐色皮甲,皮甲不知从哪扒下的过于宽大穿在少女身上松松垮垮的模样,脚下则换成了一双羊皮靴,她总不离身的刺木短杖挂在腰侧,完全一副法师学徒的模样。不过,这装束明显让克丽丝塔很不习惯,一路上总是不时用手拉着衣服下摆,想象着它遮住小腿的样子。 一头的金发闪耀着红色余晖,小眉头皱在一起,嘴里嘟囔着什么,可是声音却低得微不可查。 “因为那个女孩?”艾利安问道。 她点了点头。 “你希望帮助她?” 还是点头。 “好吧,可你要知道梅里尔愤怒的可怕,如果你执意这么做的话。” 果然,克丽丝塔对于梅丽尔露出惧怕的神情,但是出乎艾利安预料的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向那边跑去,很快追上了查斯坦家族几人的身影,克丽丝塔向少女说了些什么,少女就拉住了她的手。 “艾、艾利安先生。” 当艾利安来到几人身边之时,两个少女已经一副亲密无间的模样了。查斯坦小姐先是对二人的加入表示热切的欢迎,并且做了简单介绍,安杰莉卡·查斯坦是查斯坦家族的长女,以及来自流金行省的冒险者,战士夸克、游荡者米洛、射手霍利还有盾战士马诺。 第二十五章 古屋幽影II ???深水镇并不小,实际上它更像是环流城的卫星城,作为军事要塞的环流城规划严密,除了军事与魔法之外的其他功能都尽可能的被精简了,按照环流城城主安茨菲纳侯爵的话说就是“娱乐?不,对于魔法对于世界更深奥秘的研究就是一个法师最好的娱乐。”环流城有着王国最大的魔法学院、最丰富的图书馆、以及最无聊的酒馆。从深水镇眺望,目光越过斜顶的屋子,能看到泰莫罗河中央高耸石崖上的雄伟城市,白色城墙上雄狮旗帜与三环蓝星旗迎风飘扬,宣示着这座奇迹之城属于科洛因王国,属于安茨菲纳家族,环流城之上一座高塔笔直伫立,那是安茨菲纳家族的骄傲——云之塔。 深水镇的中心矗立着由圣白石雕筑的魔法女神伊西斯的雕像,小镇以此为中心向四周辐射,铁匠铺、工坊、神殿、酒馆都井然有序,查斯坦家族作为颇有资产的商业家族在小镇西郊有一处大庄园,家族经营着兵器生意,在镇上甚至环流城都有产业。 庄园坐落于西面的矮丘,视野开阔能望到夕阳下忙碌的小镇以及安静流淌的泰莫罗河。屋子看起来有些古老了,青石外墙上爬满了蔓藤,旁边的矮屋阵阵青烟升腾而起。似乎因为家族中的变故而有些紧张,门口的两个侍卫远远看到人就拔剑戒备,直到看清前面带路的安杰莉卡才放下心来,把几人恭迎进去。 进入门后一片葡萄架子延伸到三层的主屋,一些仆人在提着木桶忙碌着,艾利安嗅了嗅鼻子,空气中隐约飘散着一股熟悉的味道,鲜血的味道。 看来这次任务并不那么简单,他环顾四周,围墙并不高,一个借力就能翻跃,主屋周围分布着马厩,厨房,以及工坊显得有些杂乱,地形复杂适合混战和逃跑,只有一个出口,当然是否有别的密道就需要进一步的探查。不过,这些富商豪爵‘宝贵’的性命可不想轻易丢掉,城堡庄园之内多数有一个或多个密道供以逃生。 进入雕饰精美的大门之后是宽阔奢华的大厅,中央几张羊绒沙发上坐着三个人,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居中坐在首位,应该是查斯坦家族族长,对面一位身穿白色轻甲的年轻男子面无表情正坐着,引人注目的是他靠在一旁的长剑,三指宽的剑身远比一般剑要长的多足有一米五。除此之外只有坐在窗台的年轻人,衣着华丽,不过仿佛全部心神都沉浸到面前的黑猫身上一样,用手指逗弄着。 “欢迎各位的到来,”中间那位中年站起来一副热情亲切的模样,“当然我保证你们不会对这个决定感到后悔,以查斯坦家族的名义。” 安杰莉卡做了互相介绍,如他所料,中年人是查斯坦家族当代族长卡德曼·查斯坦,总是笑容满面的样子,可眼中偶尔闪过的光芒告诉他这个肥头大耳的家伙并没那么简单;长剑男子则是一位白银中位的剑士佐伊·格洛夫,一位流浪剑士,来此只为凯姆之仇,对于几人的招呼只是点了点头就没其他表示了;最后是安德·查斯坦,家族的长子,一个纨绔子弟。 “我亲爱的妹妹,难道查斯坦家族已经落魄到需要这些愚昧的家伙或是杂种来帮忙?”安德轻蔑地扫了众人一眼,接着也不等安杰莉卡的回答转身上楼去了,“那还不如指望我可爱的卡斯……” “这个家伙!”夸克立即火冒三丈,捏得拳头格格做响,若不是同伴拦住早就冲上去了。 “非常抱歉,安德因为早年跟随他母亲以至于性格方面有些糟糕……”卡德曼一脸歉意的说道。 在这个并不和谐的插曲之后,气氛有些尴尬,不过卡德曼不愧为经验丰富的老商人,只是几个逸事就缓和了气氛,这时仆人也端上红茶和点心。 不过刚用完晚餐的众人显然对此并没什么兴趣,克里斯塔倒是埋着头细细品尝,不过很快她就再也吃不下了。卡德曼也看出众人的心思并不在食物上面,很快转到正事上。威胁查斯坦家族的是只怨魔,在五天前的晚上突然出现在家族的工坊之中,并趁着黑夜杀死了大量的工人,幸好被暂时困在工坊的地窖中,可这只是暂时的,为了解决这个麻烦,卡德曼招募一批佣兵想要剿除怨魔,可却失败了,包括凯姆在内的佣兵队伍近乎全灭,家族的侍卫也死伤惨重,只逃出了几人,这几人甚至已经失去正常的思考能力,也就是疯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佣兵愿意前往了。当然,这只是艾利安对此得出的结论,按照卡德曼的原话来说是,“上次是因为准备不足,而这次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一定能一举杀死怪物!” 对于卡德曼的说辞,佐伊明显很不满,冷哼了一声,提剑走了出去;夸克等人也不蠢,几人小声讨论着;克丽丝塔早在卡德曼描述那怨魔的模样时就丢掉了糕点,双手紧紧抓住短杖一副紧张的模样。 大厅一下安静下来,艾利安装作随意的样子扫视着四周,探查周围情况似乎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从宽大的落地窗望出去夕阳早已只剩下一抹余晖了,大厅点上了奢华的水晶灯,似乎因为产业的关系,房间内的装饰多是华丽的铠甲和武器,但是艾利安却注意到角落的一副油画,金发的女孩垂着头看不到表情,穿着华丽的蓬蓬裙,头发上别着一朵银色百合,可与一身淑女装束不符的是手上拖着漆黑的长剑。 正在艾利安出神之际,传来卡德曼的声音。 “或许你们还对我的话有所质疑,那么请随我来。”卡德曼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夸克几人却还有些犹豫,不过在安杰莉卡贴近说了几句之后,很快就不再迟疑。 接着,她微笑地向这边走来,拉住了德鲁伊小姐的双手:“克丽,难道你准备不顾我们的约定,看我被那只怪物残忍的撕碎?” 善良的克丽丝塔只是稍微一想那个画面,就一阵不忍,于是飞快的摇摇头,目光求助似的落在艾利安身上。 看到这一幕,安杰莉卡嘴角露出一丝复杂的味道,不过很快就恢复原来那位柔弱的模样,“艾利安先生,我想你一定不会忍心的。” 安杰莉卡上前两步,握住他的手臂,鼻尖传来一阵月桂混合紫苑花的香气,艾利安感到一股温热的鼻息打在自己耳朵。 “我说过……你会得到满意的报酬的。”耳边传来安杰莉卡柔媚的低语。 第二十六章 古屋幽影III 离开会客厅,穿过一道回廊,这是庄园的西面,一路并没有多少装饰,只有一些巨大的石雕像,或许称成为箭塔更合适些,黑色雕像的的胸口和背部都开有设计口,可以隐约看到一双双冰冷的眼睛,回廊的尽头是一座神庙,里面却异常空荡,中间伫立的是个奇怪的雕像,浑身包在厚重铠甲之中,手上提着巨大的战锤,认不出是什么神祉,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物件了。 “……伏尔甘。”耳边突然传来克丽丝塔的声音。 因为二人落在后面,克丽丝塔的声音又小的缘故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伏尔甘?”艾利安搜索遍记忆也没有发现名字是‘伏尔甘’的神祉或是传奇英雄,在年幼时可是被迫记遍了永冬堡的上万卷藏书。 “伏尔甘是最初的几位神祉,可在第一纪元就陨落了,史册中鲜有对于他的记载,知道的人更寥寥无几了。”克丽斯塔低着头解释道。 最初的神祉,那已经是世间最巅峰的存在,伏尔甘的陨落隐藏了什么秘密?事实上,除了掌握神职的诸神外,同样有人崇拜一些陨落的神甚至是恶魔,他们期盼并沉迷于强大的力量,这在埃西利亚并不少见。只是他们中多数人为了力量而血腥疯狂,导致各神殿都把他们列为敌对势力,最为出名的有羊首教徒与拜龙教。 正在二人小声谈话时,地面突然震动起来发出隆隆的低沉声响。 “请随我来吧。”卡德曼发出邀请。 转过伏尔甘的雕像后面露出一条幽深的地道,里面十分昏暗,看不清里面的模样。艾利安示意克丽丝塔小心,然后跟在众人之后走了进去。 青石板铺就的阶梯向下蜿蜒,只有挂在墙上的火把提供照明,众人都走的很小心,不过里面却并不潮湿,相反越向下越感到一股燥热。单调的阶梯持续了十分钟,他们进入一条甬道,难以想象哪个商人会在自己家里挖这么深的‘地窖’,一路上艾利安一直用手按在剑柄上,可并没遇到什么危险。 甬道尽头是扇厚重的石门,上面有些烟火灼燎过的黑色痕迹,不过很是能很清楚的看到上面雕刻的斧锤相交的图案,有些类似于矮人之神摩拉丁的圣徽,但又显得有些不同。石门在卡德曼插入黄铜钥匙之后,轰然打开。 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个巨大的藏宝室,从穹顶悬挂的火盆提供的照明中可以看到整个地下大厅横置满木架,而墙角的武器架上整齐陈列各式兵器,保养精细的刀剑在火光下散发着无机质的冰冷寒光。 “请进吧,欢迎参观整个查斯坦家族的伟大收藏。”直到卡德曼的热情邀请才惊醒震惊的众人,艾利安明显听出卡德曼话语间的骄傲意味,不过这也是当然的罢,只是粗略估算这里的装备就已经够武装上百个正式骑士。 要知道一个骑士需要一副精钢全覆式铠甲,两副备用甲,备用甲的要求可以低些;一副马甲;一柄精钢骑士枪,两柄长剑。这些花费已经超过五十枚金币,还不包括日常的维护以及维修。这已经超过子爵,甚至一些伯爵拥有的骑士数量,实在令人惊讶。衡量一位贵族的实力首先看他拥有的骑士数量。 “身为一位贵族可以没有财富,没有领土,可不能没骑士追随。”这是奥里曼·维克多,雄鹰帝国第一代皇帝说过的话,也被贵族奉为至理,这也是古老贵族多会让继承人外出历练的缘故,除了锻炼能力之外还为了招募培养家臣和忠心的骑士。 在繁森杀死的年轻人就是属于这种情况,或许他以后能够执掌特尔莱克家族成为一方豪爵,可惜,他失败了,只能成为一捧黄土。 不过,查斯坦家族‘收藏’如此数量的武器已经远远超过王国律法的限定,不过很显然,大家都会忘掉这件事情的,在卡德曼说出那句话之后。 “你们可以随意从中挑选一件作为报酬,无论是矮人大师锻造的战斧,或者精灵长弓,亦或精良的魔法长剑,都任由你们挑选!” 对于一个冒险者来说还有什么能比一把趁手的武器更让他们心动的吗? 夸克一行人发出一声低呼就冲入藏宝库翻找起来,卡德曼则在旁边讲解装备的材料特性,这时安杰莉卡也走了过来。 “克丽我们也进去吧,知道吗有一个漂亮的小东西我一只想为它找个主人,当你看到它的模样时一定会喜欢上的,当然,还有艾利安先生。”安杰莉卡挽住德鲁伊小姐的手半强迫地将她拉进去,还不忘回头招呼艾利安。 仆人捧过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安杰莉卡将它打开,柔软的天鹅绒内衬中静静躺着一条项链,暗金色的橡树子镶嵌在馏金里,华美的像个艺术品。 “伊丝亚的祝福,和你简直是绝配。” 如此美丽的饰品很难有女性能够拒绝,克丽丝塔也不例外,虽然说她一开始就只是出于同情心才加入这次任务,并不打算要所谓的报酬,可这条项链让她犹豫起来。克丽丝塔抓着双手一副纠结的模样,见此安杰莉卡直接取出项链半强迫地挂在了她的脖子上,接着纤细的手指将克丽丝塔的拒绝堵回了嘴里。 “不许拒绝,为了我们的友谊。” 艾利安并不清楚克丽丝塔是因为出于喜爱还是二人的友谊,最终还是收下了项链,艾利安相信是因为后者。之后三人向里走去,因为安杰莉卡说同样为他精心挑选了一份礼物,当然选择权在他手上。 二人跟随在安杰莉卡后面,克丽丝塔一副呆呆的模样捧着项链看个不停,艾利安很快发现查斯坦家族的‘收藏’不但在数量上惊人,在质量方面同样惊人。艾利安随意掀开一个架子上的油布,一副金色的全身骑士甲露出身影,金色的甲身呈流线型因为涂了防锈油的缘故金光灿灿,肩甲部分则像两只羽翼,无论是造型或是防护性都同样出众。这副铠甲艾利安可以说十分熟悉,因为不久之前他才看到过,当时它穿在一位鹰翼骑士的身上。在那副鹰翼骑士甲之后,很快艾利安就发现其他王国的制式装备,从艾拉内尔的永歌骑士甲到矮人王国安斯科尔烈斧战甲都能在这找到它们身影。甚至还包含王国严令禁止的十字弩以至强弩。 第二十七章 闪光穿刺 “……闪光……穿刺”艾利安手拂过那柄利刃上纹刻的凯利安文。 “哦,或许是这个名字,真是糟透了,你知道那些山民的文字与他们的衣着一样原始。”安杰莉卡揉着头发抱怨道。“这把剑是父亲从一位山民手上用两袋麦子换来,据他说是一位大师锻造,不过倒是十分锋利,能轻易斩断普通长剑。” 凯利安人居住于维克多帝国东面,他们有着红色的头发,棕色皮肤,因此被人类所排斥。他们在凄凉山脉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极少外出,辛于维克多对于那片不毛之地不感兴趣,这些山民才得以生存。 而这柄长剑也充满凯利安风格,云豹皮包裹的剑柄,剑颚由两枚长牙制成,窄而厚的剑刃上面有天然的红色条纹,仿佛能感受这把剑的温度,它的渴望,它渴望战斗,渴望鲜血。 “如何,满意吗?”安杰莉卡双手背在后面,身子前倾,身子形成优美的弧度,由下至上地望向艾利安。 这时远处传来夸克兴奋的呼声,看来他们也在这获得了满意的收获。 “感谢之至,安杰莉卡小姐。” ...... 这种愉快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晚餐,卡德曼阁下召集了所有的佣兵及侍卫于宴会厅共进晚餐,罕见的艾利安面对丰盛的晚餐没什么胃口,颇为华丽的宴会厅总让他想起在繁森城的那夜,也是在同样的长桌上他的族人一个个被箭矢钉在地面,耳边仿佛还能听到他们的哀号。 事实上,现场的气氛同样凝重,卡德曼同样收起脸上那种商人式的微笑变得一脸严肃起来,他在晚餐前公布了作战计划,他们将于午夜对怨魔所潜伏的工坊发起进攻,佣兵作为主力,那些侍卫则会协助进攻,同时他们一人分到了两瓶圣水,他们将会涂在武器上,这将会对幽灵或是恶魔造成巨大的伤害,当然喝下它们同样能快速治疗你的伤势。 那些侍卫一脸肃穆地将食物放入口中,仿佛马上要参与圣战的虔诚战士,艾利安曾经面对过那些疯狂的家伙,那是炎之圣殿的圣武士他们盲目崇拜到疯狂,他们悍不畏死地对敌人发起冲锋用尽一切武器打击敌人,那是些可怕的……疯子。场上只有刀叉与餐盘碰撞发出的声音。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下,夸克等人建立在强大武器上的一点微弱信心迅速被消磨殆尽,连同伴间的交谈都停止下来,变得侍卫一样。艾利安狠狠将一个面包塞到嘴里之后,他放下刀叉走出餐厅。在回廊外看到安德·查斯坦正小声地吩咐一个侍卫什么,看到艾利安过来快速说了两句走了过来。 “真是令人厌恶的杂种味道,真难以想象我亲爱的妹妹怎能忍受这种味道!” “呵……真是愚蠢。”艾利安笑了起来。 安德愤怒地再也无法保持‘高高在上’的姿态,“什、什么?该死的杂……额……唔!” 他的质问的未说完就被堵回嘴里,一只强壮有力的手臂牢牢钳制住他的脖子,并不断的收紧收紧。 那是狮人满是鬃毛,散发着低等动物味道的脸靠近他,露出森森白牙,“你的傲慢与轻蔑一钱不值,当你那并不比蜉蚁高贵多少的生命失去最后的保护壳时,任何一个你眼中的杂碎都能轻易杀死你!” 肺里的空气开始变得稀薄,无法发出声音,他能感到那只手带着的镶铁厚皮手套上的毛刺与铁皮刮擦着细嫩的脖颈,他努力抬起想要抬起右手,只要那样的话,可是如此简单的动作似乎都难以做到,眼前开始模糊,难道要死了吗? 砰!安德感到身体被像垃圾一样丢在地面,脸颊能感受到青石板冰冷肮脏的味道,大口呼吸着有些微凉的空气,那个脚步声渐渐远去。 「安德,你这个样子真是可笑,就此像个垃圾一样死去不好吗?」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 “卡斯,你应该了解我是不可能接受这种肮脏的家伙的,就算是提高百分三十几率,也不可能!”他盯着不知何时跳到他胸口上的黑猫说道。 “果然是这些人中最强的家伙……咳咳”安德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不过可爱的妹妹,你以为这样做就能得到最后的胜利,不,不,那是属于我的,我不会让任何人夺走!” 跳跃的火光下,那张脸狰狞如恶魔。 “呲——呲——” 那是磨刀石与剑刃磨擦所发出的声音,在这种单调而富有规律的声响中,艾利安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与剑一样变得锋利,从这里可以看到今夜的目标。巨大的工坊匍匐在幽深的黑夜中,大量火把飘摇着,一些喊声随着夜风传来。 闪光穿刺比起一般长剑更厚的剑刃让它显得沉重,艾利安身为龙裔力量上超过人类感觉正趁手,但普通人挥舞起来会颇为费力,这也是这把宝剑能一直存放在那里直到艾利安发现的原因罢。 闪光穿刺附带三重特效[锐利][穿透][流血],艾利安调转长剑,稍一用力锐利的剑身轻易地穿透了青石板,相信这把利剑将会成为敌人的恶梦,这时后面传来细微的声响,他立即警惕地站立起来。 “是谁?!”他问道。 过一会才有个怯弱的声音回道:“抱...抱歉,小姐令我...请您过去。” 他记得这个声音那是跟在安杰莉卡身边一个害羞侍女,房屋的阴影中一个瘦弱的身影站在那里。艾利安收回长剑,示意她带路。穿过主屋外的回廊,那边应该是客房的方向,两旁的盆栽茶花因为践踏而一片凌乱的模样,客房在主屋左侧一座两层的小屋,因为战斗安排在午夜的缘故,卡德曼安排的房间给他们在战斗前休息,他已经知道这一点,可安杰莉卡又要侍女派侍女前来,或者她又有什么不能直说的话语需要密谈?二人顺着昏暗油灯照亮的通道前进着,侍女却没有停留一直将他引上二楼,一些房间的亮光从门与地面的缝隙中透了出来,随之一起的还有一些沉闷压抑的声音,他记得佣兵们的房间都在一楼,可是楼下一人也没看到,他的疑惑更深了,不过问题很快就会解开,尽头的房间门半掩着,暗黄的光在木地板上投下了一条光线。 前面的脚步停了下来,“小姐就在里面,请进吧。” 艾利安走了进去,木门随着关闭。他自信处于巅峰状态的自己有应付所有突发状态的能力,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房间内有些昏暗,只有一盏油灯为整个房间提供照明,而整个房间的陈设显得过于简单,一张宽阔的双人床,一个梳妆台,再没其他了。透过悬挂的白纱幔,艾利安可以看到床上半卧着一个纤细曼妙的躯体。 “......艾利安阁下?请上前来。” 不知是否是错觉,艾利安感到安杰莉卡的声音与平时不同,似乎带着异样的味道。 第二十八章 狂乱之兽 “嗯……让我带领你感受你从未感受过的美妙……那愉悦的滋味……” 纤细优美的躯体外面只是包着轻薄的蕾丝睡裙,甚至能隐约看到底下的躯体,她用右手支撑着脑袋横卧着,漂亮的金色长发慵懒地披散着,大腿与手臂白皙的皮肤泛着诱人的色泽。 有什么在燃烧着,灼热狂烈。 “不要犹豫,你无法拒绝……”安杰莉卡的声音低沉魅惑,像是在艾利安的心底添上一把火。 纤细的食指划过红唇,脖子,在轻薄的丝织物上划过一道涟漪,更多的皮肤显露在空气中。 是的!为什么要犹豫?为什么要拒绝? 漂亮海蓝色瞳孔中倒映的饥渴野兽瞬间扑了过来,在她来不及反应之前就牢牢抓住她,粗重灼热的气息打在她脸上,她眉头皱了皱,不过马上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轻蔑的弧度。 嘶啦,轻薄的衣物被撕扯开,少女的身体完全暴露在陌生人面前。 “唔……!”她闷哼一声,疼痛感像是闪电般传入脑海,可是在那之后却感到一种愉悦和刺激感从之生起。 “就算是有些力量,可也不过是个粗野蛮兽。”她眯着眼睛想道。就在安杰莉卡渐渐开始享受这种愉悦之时,她感到一个物体触碰到她最为私密的部位,不,等等。尽管心里早已准备好,可是这种事情…果然…… “等、等————呃啊!!!” 还不等她伸出手阻止,便感到她的身体被穿透,像是要把她撕扯成两片,伸出的手只是抓住了那只胳膊,死死抓住,以至于在上面留下四道血痕,而嘴里的话语也变成惊叫。 突然而至的剧烈痛苦让她身体都僵硬抽搐着提起,另一只手用力抓住床单,张大嘴就仿佛离开水的游鱼,晶莹的泪水顺着眼角淌下。可是这仅仅是开始,柔嫩的肉体像是被钝刀切割着,那种痛苦...... “等等!快……停下来!!停下!!”可惜她的悲鸣与抵抗毫无作用,不知道过了多久,这种煎熬让她的思维与身体都开始麻木,突然一阵强烈的电流顺着脊椎向上,至高的愉悦淹没了脑海,她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在一片白光中,安杰莉卡似乎感到眼前闪过什么,那是年轻男子的面孔,奇怪的银灰色头发,与闪耀的金色竖瞳。那是什么?她已经不想多考虑了,她就那样躺着,大口的呼吸着,不时身体还抽搐一下。 “这……这是我做的?!!” 艾利安诧异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少女.赤.裸.着躺在床上,身上的衣物已经化为碎片,白皙的身躯带着异样的绯红,一些部位还有淤青和抓痕,床单上一片狼藉,事实已经很明白了。 刚才身体像是**控一般,所发生的事脑海中只闪过一些碎片,可仅凭那样也能认出那个饥饿野兽般的自己,他无法否认。 他张了张口却发现不知如何开口,无论是虚伪的道歉或是承担责任都予现实无益。只好叹了口气,拉过一旁的被单盖住少女的娇躯。 突然,黑夜被一声惨叫声划破。 似乎是隔壁传来的声音。他如此想着,快速套上衣服往外走去。当然,实际上是因为探查情况还是为了逃避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他一边拉上衣襟边拉开门,冰冷的寒光扑面而来。 “嘶啦——”利剑撕开艾利安的前襟,因为他危机时刻的闪避动作只是在胸口留下一道浅痕就斩在门框上。 艾利安这才看清袭击者的面貌,那是中年男子,垂着头看不清样子,绿色的棉布衣敞开着,露出雄健的肌肉,下面看起来更糟糕,手里抓着长剑,不过动作僵硬的样子,怎么看都有些可笑,若非刚才艾利安没有防备那柄剑根本不可能碰到他。 袭击者似乎因为袭击失败而有些恼怒,嘶吼一声一剑砍下,只是他注定无法做到,闪光穿刺先一步切下了他的胳膊,之后剑光一闪,那个头颅就此飞了起来。 艾利安用剑扳过头颅,那是夸克一伙的盾战士马诺,等等,这样的话! “呼!”那是利箭撕裂空气的声音,他下意识地向退后避入房内,可却感到有什么扯住自己的脚,他抬起左手冰霜在手中凝结化为冰盾挡住利箭,闪光穿刺横置和呼啸的巨斧撞在一起,巨大的力量让他虎口发疼,借着这股力量他向后倒去,冰盾向后摔去。 “砰!”冰盾轰然炸开,碎为片片冰晶,空无一人的阴影中一个人影浮现出来,不过似乎因突然的打击而有些措手不及。 可还没等他做些什么,艾利安后背已经撞上他,闪光穿刺瞬间刺穿了他的心脏。收回长剑,染上鲜血之后,似乎上面的红色条纹都更加妖艳,之后才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小心!” 什么?像是冰冷的刀锋撕开后背的肌肉,一股冰冷气息让后背及左手都麻木起来。他咬咬牙,旋转身子闪光穿刺在空气划过一条直线。 什么都没砍到?不,像是割开一层纸,一个幽蓝色的扭曲的半透明物体——怨灵! 怨灵有着类似人类的身体,只不过像是一个拙劣画家的失败作,只能勉强看出两只手臂以及依稀像是米洛的面孔。它飘忽着绕了半个圈,落到夸克旁边,张开那抽象的嘴发出无声的叫喊。 艾利安退后两步,警惕地望向对方。不过看起来他们似乎没打算立刻一拥而上,他咬咬牙,后背与左肩像是冰冻了般麻木毫无知觉,这并非什么好现象。床上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正拉着被角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他皱皱眉,克丽丝塔,看来你可惹了个大麻烦。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个问题需要解决。 他长剑用力下刺,一直抓住他小腿的半具身躯,剧烈抽搐起来,不过很快就不再动弹了,一层幽蓝的光出现在他身体表面,可惜那只怨灵才刚出现,微风骤起,一瞬间长剑切割五次,鲜血四溅,那层幽蓝的光像是被击碎的玻璃般化为碎屑然后消失无踪。残躯分为块块血肉散落在地,连同还未浮现的怨灵一起再也无法动弹。 第二十九章 死亡与疯狂I 漆黑幽暗的宫殿废墟中,参天大树盘根错节拔地而起,只是原本繁茂的绿叶早已凋零,只有枝干还挺立着,幽冷双月的光辉投射在枯败的枝干上更添凄凉。 “该死的!”米凯尔·瑞恩迪诺一脸愤怒地抓起巴纳德的前襟,怒吼着,“你最好马上拿出我想要的!否则你不会想看到我愤怒的样子的!” 怒雷般的声音在空荡的声音回荡着,述说着这位金花伯爵阁下的愤怒。他当然愤怒!千百年来的等待,在此刻化为一旦,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他趁无数次想要用圣火将这蠢货烧为灰烬,可理智还是阻止了他,现在还不到时候。 曾经威风凛凛的繁森公爵嘴唇张合着,却不知如何解释,“......伯爵阁下,我并不知晓生命树之种的下落,我可以发誓之前瓦雷拉还枝叶繁茂的耸立在这。” “蠢货,失去种子的生命树不过一堆朽木!”米凯尔一把推开巴纳德,拔出长剑,炽烈的从剑刃上分开,转眼已经是一片火海,翻涌着淹没了生命之树,枯败的枝干很快在火焰下断裂掉落,熊熊烈焰点亮了整个大殿,映出二人拉长的影子。 “生命之种,找到它!在冬幕之前!!” 米凯尔那有着浅刀疤的严峻面孔在火焰映衬下,愈发狰狞。 “我会找到的!”巴纳德微微皱了皱眉。 “父亲……”有些担心的巴泽尔走进大殿,回想起刚才与他擦身而过的金花伯爵,冰冷的眼神直透心底,令人心悸。 “巴泽尔,立刻调动所有守卫寻找逃跑的维尔洛特人……”巴纳德沉声下令。 “可是父亲,为了这种小事而影响冬幕之期……”巴泽尔抬起头直视他的父亲,不由一怔,背着火光的父亲脸上显现出难以言说的疲惫感,这一刻他才感受到这位中年人所背负的沉重。是啊,他不但是科洛因的公爵还是三个孩子的父亲。 在晚宴之后,二人再次爆发了一次争吵,他这才知道,王都刚传来消息老国王遇刺身亡,而凶手正是维尔洛特人,可更让他惊讶的是另一消息——父亲决定反叛王国重归于维克多。诚然,在科洛因立国之前,王国的半数领土本属于维克多,可几位英明的大贵族为了反抗维克多王室的暴政与贪婪的炎之圣殿才走上了独立反抗的道路,才有了现在的科洛因王国。 “这一切都是为了阿什莉·巴纳德,你的妹妹……”他依然记得听到父亲这话时的震惊,父亲这一切都是为了阿什莉! “不,巴泽尔,维克多要的是生命之树瓦雷拉的种子,而此刻就在那些维尔洛特人手中!而且,你认为失去了止铁狮堡的防护,科洛因又依靠什么抵挡维克多的铁蹄……” 巨大的火堆因为焚烧坍塌,火焰跳跃起来像是起舞的魔鬼。 …… 马诺的‘再次死亡’像是个信号,夸克三人再次冲了上来,可一个身影比他们很快,铛!铛!闪光穿刺拨开两只箭矢之后侧横着,夸克的巨斧顺着剑刃砸到地板上,接着艾利安低身前冲,一只幽蓝爪子抓过,可惜只掠过空气。 抓着青色长弓的霍利才再次拉开弓弦,却发现敌人已经突破的防线,当然以他早已死亡的脑子里也不会有什么拉开距离的想法,闪光穿刺轻易将长弓斩断。背后传来狂烈的风声,他一跃而起,轻巧地转到霍利背后,真是悲惨。 巨大的战斧直接将只穿着单薄棉衣的射手劈成两片,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似乎也有些困惑,他有些疑惑的张开满是鲜血的嘴,红色的液体顺着嘴角流淌,不过很快夸克咆哮起来,因为霍利的身躯分为一块块散落一地。 怨灵悄无声息的从墙上钻出,很快,就能品尝充满痛苦的灵魂的滋味了,他空洞的思维也不由兴奋地颤抖起来,但是下一刻他的动作僵住了,一枚晶莹的冰晶之刃穿透了他的身子,接着瞬间绽开一朵冰花,怨魂虚无的身体一起消散于空气中。 呼!巨大的战斧劈开墙壁,夸克空洞惨白的眼中一柄红色利刃瞬间放大,嚓——嚓!一块块血肉散落一地。 “好了,赶快离开这里。”艾利安扯过一块白纱擦着闪光穿刺上的污血,边转头说道,“我想你也不会想一直呆在这。” 安杰莉卡看一了眼周围,皱着眉点了点头,散乱的污血与血肉让房间简直像是屠宰场,幸运的是有白纱遮挡那些污血倒是没溅到她身上。她撑着身体翻找了下,不得不无奈的承认自己的衣物都在之前的‘战斗’中损毁的事实,她将薄被单对折围在身上,然后伸手在后面打了个结。 她爬下床铺,才刚站起却感到小腿一软,身体不由自主倒了下去。 等等,触碰到的似乎不是冰冷的地面,反而有些温度,还有些毛燥的感觉,接着就感觉身体一轻。 “抓紧点。”耳边的声音说道。 她发现自己已经在那个野兽的背上,她犹豫一下环住那满是鬃毛的脖子,细嫩的皮肤上鬃毛滑动着,有种痒痒的感觉,不过似乎还不错,想到这脸颊不由一红,把脑袋埋了起来。 艾利安现在可没空理会背后少女的小心思,闪光穿刺快速切割血肉,绽放一朵朵血花,房间外一些赤.裸的少女在外机械地挥舞手臂游荡着,艾利安当然相信她们与夸克之间的联系。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只需要挥剑就好,让一具具尸体再次倒下。 “呼——呼!” 将长剑从最后一具女尸身上抽出,艾利安微微喘着气,平复有些紊乱的呼吸,瞬间快速地斩击消耗了他大量的力量,这可不是个好消息,后面可还有个大家伙需要解决。 “克丽丝塔在哪,她不在这!”从二楼一路杀戮直到一楼,翻遍了所有房间也没看到那个德鲁伊小姐的身影,当然艾利安还不想看到她藏在长袍下的身体。 “晚宴后,安德似乎找了她询问什么。”安杰莉卡说道。 “安德·查斯坦!”艾利安的脸上浮上一层阴霾,前面的三层主屋,灯火暗淡,一股阴郁从心底升起。 第三十章 死亡与疯狂II ??古老的庄园在夜色中显得荒芜凄凉,工坊那边浓烟滚滚,一路可见丢弃在路边的破烂尸体,散落的火把上的余焰在夜风飘摇着,将它主人满是鲜血的脸颊映衬得更加可怖。 鲜血与尸体铺就的道路从工坊延伸至主屋,从尸体的分布可以看出,侍卫们聚集在工坊前面警戒,然后怨魔出现了,他们发生了战斗,侍卫溃败而逃,然后就是追杀了。 艾利安皱了皱眉抬起头,深紫色苍穹中双月之间还有些距离,应该距离午夜还有两个小时,怨魔又怎么会出现。 他可记得卡德曼说过‘因为受伤的缘故,怨魔将自己禁锢起来,要等到午夜才会出现。 不管是卡德曼的错误或是其他,查斯坦家族的计划的失败已经成为事实,而艾利安现在需要的是找到克丽丝塔。 主屋厚重的大门敞开着,阶梯上斜躺着两具尸体,早已死去多时,上面布满刀剑的伤口,还插着两只箭矢,这当然不可能是怨魔干的,那么很明显了,这些侍卫先是被怨魔杀死然后控制变为嗜血的死尸。 最终被同伴杀死了,但是虽然一路上满是血污,可尸体却并不多,这样的话他要面对就不只是一个怨魔了,还有众多嗜血死尸。 “等等,先把圣水涂在武器上。”安杰莉卡拦住了想要直接进入的艾利安。 艾利安将包里的两个瓶子拿出幸好,还好没破碎。乳白色液体在玻璃瓶中微微荡漾,面似乎还有闪烁的微粒随波飘荡,拉开软木塞,将圣水倾倒在闪光穿刺的剑刃上,液体滑落在地上,一些微粒的则附着在剑刃上,让剑刃似乎都在散发着微光。 进入大门,会客厅一片狼藉,但并没有还能站着的活物,突然,左侧传来巨大的爆裂声。艾利安快速赶了过去, 出现在面前的是坍塌的砖石与狂暴的火焰。艾利安向安杰莉卡询问之后确认这条甬道是通往二楼与宴会厅的唯一通道,这里被封死的话,已经再无去路了。 “父亲……” 艾利安可以感受的背后的纤细身体微微颤抖着,是啊,家族突然遭逢这样的变故,就连仅剩的血亲也身处险境。 前面道路被封死了,不过那个地方应该能够到达二楼,艾利安思索了,退出大门转了个方向,来到房屋侧面。 “来这里做什么?”安杰莉卡哽咽着问道。 “当然是为了找到到二楼的路。” “路?在哪?” “就在眼前。”艾利安微笑着说道。 安杰莉卡当然熟悉庄园里的每个角落,房屋的西面根本是个空地什么都没有,一排铁栅栏隔开花园与前院。 “抓紧了。” 艾利安如此说着,疾跑几步跳跃,他抓住铁栅栏攀爬了一段距离,然后奋力向右侧跃起,抓住二楼露台的边沿爬了上去。 “放弃无谓的挣扎吧,无边的痛苦将永远折磨着你,哈哈哈。” 刚爬上露台,就传来了安德疯狂的声音。 “在祷告室,就在前面不远!”安杰莉卡焦急的说道。 远远就能听到前面的呼喊声与刀剑撞击的声音,让艾利安轻易的就找到位置。 空荡的祷告室中一片混乱,侍卫与死尸纠缠在一起,但是情况并不妙,无论是谁面对这种,疯狂不知畏惧的对手都会感到恐惧,前一秒刚砍下死尸的头颅,可他的长剑却继续刺入你的心脏,若非战场中央的巨大石头人吸引多数死尸的话,仅存的侍卫恐怕也早已加入他们的行列了吧。 艾利安看到了德鲁伊少女,她站在神像旁边费力得控制石头人将一个个死尸碾碎,而卡德曼也在她旁边,这个胖子紧张得满头是汗。另外,包围圈外的则是安德·查斯坦,以及一位近乎赤.裸的少女,她有着一头闪耀的银发,纤细单薄的身躯上纹刻着银色纹饰,看起来就像原本就在那里一样,从脖颈一直到小脚,充满了一种奇异的美感,纹饰明明灭灭像是呼吸般闪烁着,照应着她冰冷精致的脸,这幅样貌似乎在哪里见过。 “姐,姐姐!”安杰莉卡的呼声让少女转过身。 “喔,你来了,莉。”银发少女抬起手,就像亲人之间打着招呼,“让我等了好长时间呢,这可不符合你的一贯性格啊。” “不过,”银发少女突然换上一副狰狞面孔,“现在请叫我塞西蒂卡!” 银发少女右手向前平伸,身体瞬间跨越近十米距离出现在安杰莉卡面前,手背上一柄幽蓝的灵魂利刃横伸而出。 安杰莉卡根本来不及反应,阴冷的刀锋已至眼前。铛!一柄长剑架住了塞西蒂卡的利刃。 “哦,不错嘛,居然能挡住我的攻击,但是,这样呢?!”塞西蒂卡的嘴角勾起。 她的右手向前,灵魂利刃毫无征兆地透过闪光穿刺的剑刃,仿佛那幽蓝的剑刃只是虚幻一般,但是上面传来的阴冷邪恶的气息明白无误得述说着它的恐怖。刺向咽喉的利刃被布满冰霜的手握住,艾利安却感到手中灵魂利刃上传来宛若实物的质感,他抓紧利刃将她抛了出去,少女的身体出乎意料的轻盈,不过他并没有犹豫,同时向前长剑向塞西蒂卡砍去。 不过他的目的注定无法实现,两柄灵魂利刃悄无声息地从塞西蒂卡周围接着向艾利安射来,逼迫艾利安提剑格挡,两柄利刃与长剑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像是玻璃般破碎,不过塞西蒂卡已经借助这个机会调整好身姿再次发起进攻。 “难道你们愿意战友的尸体遭到亵渎?难道你们愿意战友的灵魂永受折磨?!坚持住,将这些死尸都干掉!”一直躲在后面的卡德曼趁机鼓舞士气。 侍卫一扫颓势,呼喊着发起进攻,将死尸打得连连后退。唾手可得的胜利竟然插翅而飞让安德愤怒无比,可是他又无力插手战斗。 “真是愚蠢又可笑!”安德病态的笑了起来,他抬起手指着他的父亲,“你们竟然为了这个侩子手、恶魔而战,真是令我惊讶!” “为了铸造最为‘伟大’的武器,他,卡德曼·查斯坦不惜杀害了上百人,甚至...甚至连他的女儿塞蕾塔娜,我的姐姐也被他杀害,成为那把武器的祭品。” 第三十一章 死亡与疯狂III 幽蓝的双刃划出绚丽致命的十字,艾利安横剑招架,接着一个撞击将塞西蒂卡的身体撞的向后退去,然后一剑横扫,可是银发少女却像毫无重量般高高跃起,无数灵魂利刃激射而出。艾利安快速躲避格挡,一柄柄利刃落空射到地上,或者被闪光穿刺斩成碎片。 塞西蒂卡的眉头皱了皱,对于自己的攻击没奏效很不满意,她双手向前,调转身体成为头下脚上的姿势,瞬间如矢箭射。 狂风骤起,锐利的气刃夹杂着霜雪突然而至,就在气刃撕裂她的身体前,银发少女完全违背物理运动地向下转折,气刃只是从少女腰部上方掠过,带起几丝银发,接着纤细的身体轻盈的落在了地面。 艾利安喘着气,快速而激烈的战斗大量的消耗着体力,疲惫已经开始侵蚀他的身体了,而不远处的银发少女似乎完全没有这个苦恼,银色眸子紧紧盯着他,随时都可能发动攻击。更令艾利安头疼的是,银发少女那介于灵体与实体之间的身躯,这让她召唤的利刃随时能在二者间转换,令人难以防备。 “安杰莉卡,你是最有理由站在我身边的!”安德抓住安杰莉卡的肩膀大声说道,接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言语显得平静,“还记得十六岁那年吗?那是秋暮之月的一个普通的傍晚,我约伊莉卡娜在钟塔边的老橡树下见面,可我看到什么?!” “卡德曼将她带入工坊,一直守卫森严的工坊竟然没有一个守卫……工坊下面还有个密室,在那里……在那里……他,卡德曼杀……杀死塞西蒂卡,将她献祭给了那把魔剑!”安德因为激动而面目扭曲起来,每说一个字都万分痛苦的模样。 “而下个目标……就是你!安杰莉卡,查斯坦家的第二女儿。” 安德张大嘴狂笑起来,“之后你宣称伊莉卡娜失踪,我并没有拆穿,……装作一副颓废模样,但我每时每刻都想着复仇,让卡德曼永受折磨,将这个被诅咒的家族毁灭,为了我最心爱的塞西蒂卡……没有人能阻住我!!!” 突然的变化让侍卫们都始料不及暂时停下动作,死尸们因为没有补充,在圣水与石头人的铁拳的双重打击下剩下的寥寥可数的几位也很快倒下。 安杰莉卡一副震惊地无法接受的模样,她奔跑过战场中央的堆积的尸体,来到卡德曼面前。 “这……这不是真的,塞西蒂卡姐姐……父亲……请告诉不是真的。” 她泪眼模糊地抬起头,却发现他的父亲总是微笑的脸上带着一种古怪诡异的神色,他一把挣开安杰莉卡的手臂,无情而冷酷的声音击碎少女最后一丝期望。 “不,安德说的不错。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我的孩子,你自以为是的复仇计划让我减少了不少麻烦,现在,你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让我送你与塞西蒂卡相见吧,还有你安杰莉卡!”卡德曼肥大的手按在伏尔甘神像的脚趾。 “千百年了...查斯坦最伟大的荣光终于降临世人面前,庆幸吧!你们将见证至高之剑的诞生!” 地面剧烈震动着,神像前的地板分了开来,冰冷的光辉照亮整个大厅,一柄幽冷深沉的长剑躺在黝黑铁砧之上,无数的怨灵围绕着呼啸哀嚎。 尖锐的呼啸像尖锥透入脑海,悲伤的哀叹,愤怒的呼啸,痛苦的悲泣,绝望的呼嚎,高亢或低沉,阴沉而潮湿的地牢,充满腐烂、霉菌、死亡的气息,微小的声音指引你向前,你的靴子触碰到什么粘稠的液体,暗沉的血液混合着腐烂的碎肉与内脏,你能清楚地看到蛆虫在其中欢快的蠕动,一只手从无尽的黑暗中伸出,血肉模糊的手臂上黑沉的锁链紧紧缠绕,甚至露出白骨,那只手臂抓住你,将你扯向黑暗,无边绝望的黑暗。 不!坚定的拒绝!手臂颤抖起来,开始崩解碎裂,耀眼的蓝光破开黑暗,那是银发少女的利刃。 闪光穿刺格开利刃,一柄冰霜长剑凝聚在左手,直刺! 塞西蒂卡向后跃去,细小的利刃不断激射将冰霜长剑分解成片片霜花。 “不!......”安德疯狂地呼喊着,胡乱挥舞着长剑,像是与看不到敌人拼搏着,突然他发出一声尖锐的哀嚎,将长剑刺入自己的腹部,“塞蕾...塔娜......” 侍卫们也像是陷入疯狂,互相厮杀着,宏伟的神像伫立着,漠视着面前的血腥与疯狂,卡德曼颤抖着来到神像面前,小心地捧起长剑,像是世间最珍惜的瑰宝一般。 “永恒之利刃,戮魂之锋!”卡德曼高举宝剑,剑上的宝石熠熠生辉,散发着令人迷乱的光辉,无数怨灵尖啸着,被吞入宝石中,剑刃上泛起凄白的光辉,一个个鬼魂浮现然后消失。 “膜拜吧!至高之剑!”地面上的血肉翻滚着,汇聚着一股汇聚在剑刃上,血红色能量化为一个个符文附着在卡德曼身上,肥胖的身子开始收缩,显现出虬紥的肌肉,充满爆炸性的力量感。 “千百年来游荡的灵魂啊,遵从至高之剑艾奥妮奥斯的召唤吧!” 艾利安偏过头,灵魂利刃擦过耳角,因为卡德曼的呼喊银发少女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纤细的身体变得虚无,虽然只是瞬间但对于一个出色的剑手来说已经绰绰有余,闪光穿刺格开刺来的另一把利刃,左手冰刃像毒蛇般突然发起袭击,迅速而准确。 塞西蒂卡一直保持平静脸慌乱起来,一面幽蓝的灵魂之盾出现在她胸口挡住了冰刃,寒冰之刃寸寸折断,冰晶飞舞,突然塞西蒂卡感到背后阵阵刺痛,飞舞在周围的冰晶像飞矢般刺入她的身体,她耳中传来清脆的碎裂声,低下头,一柄利刃已经没入胸膛。 ………… 痛苦,撕裂胸膛的痛苦,熟悉却陌生。 “经审核,魔女塞莉卡娜·凡卡尔·查斯坦亵渎圣炎之罪成立,立即执行审判!” “塞莉卡娜?是谁?对了,那是我的名字。”她感到头昏沉得像是挨了了几个闷棍。 她想抬起手,才发现自己被厚重的铁链捆住,唯一能动的就只有手指与眼睛了,这里似乎是神殿,昏沉的光辉从纹刻着红色火焰的彩色玻璃投射到她脸上,令她皱了皱,耳边传来铁靴敲击地面的声音,两个骑士向她走来,骑士盔覆盖了整张脸看不到他们的容貌,只看到他的嘴角带着名叫残忍的笑,一个骑士举起重剑,眼前完全黑了下去,她终于记起他的他们的名字——炎之圣殿。 她重新睁开眼已经是黄昏,血红的夕阳只令她感到冰冷,面前是熟悉的小屋,呼呼作响的是风箱,铁锤富有节奏地撞击着铁砧,格桑纳总是沉迷与铁锤与炉火,并为打造出一件件精良武器装备而自豪,不知他现在打造的是什么?她如此想着从床上爬起来。 走出房间就是格桑纳的工坊,她总是抱怨他吵醒了美梦,在每次诚恳的道歉之后第二天总还是如此,她并没有生气,一次都没有,只是想要看看格桑纳那副着急的模样,这只是仅剩的一点恶作剧心理罢,格桑纳的嘴里似乎在念着什么,一边敲击着铁钳上的铁胚,她悄悄的靠近,她终于听到他在呼喊自己的名字。 我就在这里啊。 她张开手臂,手指却穿透爱人那沾满汗水的背。 怎么可能?! 她犹豫的回过头,那张橡木大床上静静躺着一个女人,像是沉睡般安详,洁白的长裙那是她婚礼时穿的,旁边摆满了蓝色星辰花。 她已经死了…… 太阳升起又落下,格桑纳手中的铁从铁胚开始有剑的雏形,铁锤反复的锻打着,她相信这是格桑纳最好的作品,毕竟这是以她名字命名的,就原谅她这小小的自私吧。 希望他还是忘记自己吧,在打好这把剑之后,不过我会随着这把剑永远陪着他。 这种平静只持续到雷鸣之月,格桑纳已经疯狂了,他开始用自己的鲜血淬炼剑胚,日复一日,锻造这柄剑已经成为他唯一的意义,终于他因为失血过多而拿不稳铁锤终于不得不停止。 雷鸣之月十六日,天空阴沉的可怕,她坐在工坊的矮凳上,这是她往日一贯坐的位置,她发现自己已经与这把剑连为一体,她的灵魂始终无法离开。 今天心中感到有些不安,她笑了笑,自己早没有心了,她发现自己的身躯开始腐烂,到那之后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证明也只剩这柄剑了罢,塞莉卡娜抬起头,工作台上那粗糙的剑胚静静躺在那里,经过鲜血淬炼的泰莫利亚钢却奇异地显现一种幽蓝的颜色,像是屋前的星辰花。 雷电划破苍穹,木门被推了开来,站在门口的是格桑纳,他满身鲜血却带着温柔的神情,他捧着一副幼小的躯体,鲜血顺着稚嫩的手臂滴落。 她张开口,痛呼失声:“————亚娜塔莎!” 第三十二章 北风之殇I 当晨曦之主的第一道光芒破开黑暗之时,这场血腥和疯狂终于落下帷幕,微不可查的啜泣是静谧祈祷室里面的唯一声音。 卡德曼倒在血泊之中,他的野心与疯狂最终将他自己埋葬,在塞西蒂卡选择消逝之后失控的狂暴能量直接将他撕碎,在他残破不堪的躯体旁一柄灰暗的长剑躺在那里,只是他一生的执着与追求的至高之剑已经失去往日的光辉,暗淡就像个残次品。 安杰莉卡把头埋在膝盖里,肩膀抽动着,一夜之间失去所有亲人的打击总是让人难以接受的,特别对于一个少女来说更是如此。 德鲁伊小姐倒在旁边,只是过度使用魔力,修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过来,看上去嘴角上扬的样子似乎做了个好梦。 …… 流淌的河水在正午阳光之照耀下一片璀璨,不时有几只回游的红鳞鲟鱼越出水面,已经到了雷鸣之月了,宽阔河面上渔船忙碌着,红鳞鲟鱼在渔夫的网中跳跃,可它们中的多数都将变成餐桌上的美味——烤鲟鱼、熏鱼、或是鱼籽面包。 艾利安扯了扯领口,才进入雷鸣之月天气就闷热的难受,要是大长老看到这个动作又会训斥了吧,这位古板的老头总是每一丝细节都不放过,想到这他摇了摇头,还不知他现在是否安全…… 突然,他伸手给了身后的克丽丝塔一个爆栗,少女发出可怜小动物的呜呜声,放开拉住艾利安衣角的手。 “抱歉,同样的招数无法再次对我生效。” 克丽丝塔捂住头,怯弱的出声,“可、可是……” 艾利安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少女,“我想比起安杰莉卡,你更应该担心你自己。” 提起那位金发少女,他不由想到不久前分别时的坚强模样,难以相信一夜之间失去所有亲人的她能够如此快速的振作起来,一切事宜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对比起来哭得一塌糊涂的克丽丝塔更像失去亲人的样子。 “另外,在路上你还是想想如何平息梅丽尔的怒火吧。” “诶…这、这可……怎么办?!”艾利安的话终于提醒克丽丝塔她即将要面对什么,她着急起来,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这位美丽的小姐,难道你遇到了什么麻烦,不知是否能为你效劳?”一个低沉古怪的声音从克丽丝塔背后传来。 艾利安仔细打量了下突然出现的三个身披黑袍,头带黑色宽沿帽,一副巫师打扮的家伙,他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把手从剑柄上移开。 少女还未从不速之客的言语中回过神来,一双手臂已经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当然了,这可是要收取报酬的,而报酬嘛,就是你的身体!” 那个声音一边说着,似乎已经开始实行他的目的,一只手向上抓住了少女的胸.部,并且揉捏起来,私密部分突遭袭击,让克里丝塔发出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小猫般的惊呼,柔弱的身体僵硬起来。 “够了!丹妮尔,我可不记得有让你代为实施惩罚。”一个急促却不失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 “嘛,抱歉,抱歉。”前一位黑袍人终于把手从德鲁伊少女的胸.部上拿下,她换回猎人少女那一贯跳跃充满活力的嗓音,不过话语里可没有丝毫歉意,“看到可爱的克丽我的手就失去控制了。” “我想应该你们换个地方谈谈,而非站在这里。”艾利安耸了耸肩。 三个黑袍巫师和一位美丽的少女及她的狮人仆从,无论在哪都是引人注目的焦点,艾利安可不想暴露身份引来麻烦,至少不是现在,要知道现在大街小巷都贴满了他们的通缉令。 “居然……太可恶了!丹妮尔大人居然比不上一个小小狮人!”猎人少女扯着一张莎纸跳到艾利安面前咬牙切齿的叫喊着。 很快梅丽尔冰冷的声音就让她安静下来,躲到一边逗弄着流浪的小猫。 小巷布满污迹的墙上贴着几张暗黄的莎纸,上面画着几位精灵还有艾利安与族人的画像,下面则写着赏金印着巴纳德家族的纹章。艾利安看了看,梅丽尔赏金是500金币,而克丽丝塔等则只有300金币,而他的画像下却写着800,等等,那是什么,他伸手揭开通缉令,下面还有一张通缉,同样是他的头像,唯一不同的是赏金只有200,上面的通缉令痕迹很新,应该是这一两天贴上去的样子。 是什么让繁森公爵突然提高了赏金?他并不认为他的头颅值这么多钱,最大的可能便是那个繁森公爵迫切需要他手上的生命树之种。 但是,怎会让他如愿,就算拼尽一切!胸口的怒火在肆意汹涌,那种懦弱的逃避一次就够了! 这时梅丽尔也从克丽丝塔那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走过来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看到艾利安那难看的脸色明智的没有开口,只是递过准备好的黑袍。 一行人刚离开小巷,艾利安就差点被面前疾驰而过的骑手撞倒在地。 “低等的家伙!竟敢延误了塞尔坦大人的好事。”前面的骑手扯着缰绳,就要扬起马鞭,却被旁边的同伴劝住。 “何必为这些贱民耽误时间,大人的事情要紧。” 就在艾利安将要怒而拔剑之时,一个声音轻声在耳边说道,“不要担心,我们会协助你找回同伴的。” “哈哈,你说的不错。”那个大汉咧开嘴,露出发黄的牙齿,狠狠一挥马鞭。 三人策马扬鞭,肆意疾驰撞翻路边的小摊。 “这次大人的宴会可是空前隆重,听说繁森公爵也会到场?” “那当然,大人一举剿灭那些通缉犯,想来能从公爵那获得大把的好处……” 老汉斯刚把渔船栓在码头,马蹄声夹杂劲风已经扑面而来,几匹骏马在他面前停下了脚步,距离近的他都能清楚感受到马匹呼吸中带出的温热腥臭的味道。 “喂,老家伙,我们大人要些新鲜的河鲜。” 又是这些家伙,老汉斯皱了皱眉,这些巴洛领男爵的狗腿子总是借机来镇上敲诈勒索,对此,镇民都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吞下苦果。至于指望那位胆小如鼠的镇长大人,那不如指望三岁孩童! 就当是少打了些鱼罢,尽管心里早已咒骂了这些鹰犬千万遍,可抬起头已经换上了一副市侩的笑,他可不会蠢到白挨这些杂碎的拳头。 “当然,当然,我这就挑些好的送给大人。” “不必麻烦了!”居中的骑手大手一挥,“直接整框拎走,我们大人的宴会会用上的。” 老汉斯的笑容僵硬在那满是岁月痕迹的脸上,嘴唇蠕动着想要说些什么。 骑手那高高在上的嘴脸突然变得生硬,那颗头颅飞了起来,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正好落入老汉斯的鱼筐中,与那些活蹦乱跳的红鳞鲟鱼混合在一起,滚烫的血液这时才落到老汉斯的脸上。 “该死的!”旁边的同伴反应过来立即调转马匹拔出长剑。他看到那位一身黑袍的袭击者,但引他注意的是黑袍人因为动作而显露出来的面容,银白色的头发和同样色泽的眸子。 感谢神上!要知道他看了繁森公爵的通缉令后整整一夜没睡着,梦想着获得那笔巨大的悬赏,那样的话就能买下三四处产业,悠哉地过完下半生了。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我只要缠住他,他这样想着,长剑奋力下劈。 贪欲已经蒙蔽了他的双眼以至于忽略了年轻人眼中狂暴的怒火与凛冽的杀意。 他看到年轻人微微压低身子,但这是干什么?这样长剑依然能切下他的胳膊。他很快就明白了年轻人的意图,那具在宽大黑袍下依然显得消瘦的身躯猛然爆发,黑袍的边缘向后扬起,像是伸张的黑色羽翼,左拳带着无可阻挡的威势击在他胯下的马匹身上。 狂暴的力量让马发出一声悲痛的嘶鸣,身子直接倒了下去,该死的,他努力保持长剑的轨迹不变,只要击中目标的话…… 他寄予全部希望的长剑被一只手轻易的抓住,然后被拧碎,这是怎样的怪物?!! 夹杂冰晶的钢铁碎片向后飞射,他的另一位同伴刚端起十字弩就已经被射穿心脏,歪倒跌下马去。不过,他可没空关心同伴,倒下的马匹压住了他的左腿,似乎是骨折了的样子。 他努力想要抽出腿赶紧逃跑,死人可是无法领到赏金的。 “说吧!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起。”带着暗色斑点的靴子出现在他眼前,“所有关于通缉犯的。” “是……是的,这位大人。”他哆嗦着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一滴血落到他的手上,他才注意到年轻人的左手受伤了,鲜血顺着指尖向下流淌。 “啊——————!”突然的痛苦让他惨呼起来,一只靴子狠狠踏在他的右手上,并用力碾着。 “哈——呼——呼。”终于那只靴子离开了他的手,他忍不住大口喘息起来,不过他可不敢再试试这感觉,开始说出他所知道的一切。 “呼…那是五天之前,安斯艾尔家族的长子突然来到巴洛领,杜克的到来只是为了游玩狩猎,贵族总是热衷于此,他从男爵那借了些侍从前往南面的树林。 “可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十多个人竟然只回来两个人——杜克殿下与他的护卫,包括殿下的五个护卫与八个男爵的侍从,这足够吝啬男爵心疼的了,可他在见到那四具尸体的时候,这小小的不舍立刻烟消云散,这都是繁森公爵悬赏的异族,而那位殿下慷慨的将尸体交给男爵处置……”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一只手用力扯了起来,粗暴的动作令他感觉大腿骨一阵刺痛,不过他咬住牙不敢发出声音。 一双冷冽的眼睛盯住他,“你是说异族,并且是四具尸体?!” “是,是的,大人……他们与你有类似的外貌特征……” 突然的打击恍如晴空霹雳,苦苦的一路追寻,却完全失去意义,悲痛像是冷彻的刀锋来回切割着艾利安身躯。 “嗯,我们会一起离开这里,到外面冒险。” 四只稚嫩的手搭在一起,被冻得红扑扑的小脸上却都是对于未来的神往。 在特斯维尔外围,刚刚逃离维克多的追杀,四人一起许下一起努力的誓言,终有一天要折断雄鹰的翅膀。 突然之间却只剩自己,不!这不可能! 他仰头呼喊起来,“啊————” 这是巨龙的怒吼—— 第三十三章 北风之殇II 进入雷鸣之月后就算是傍晚的空气也带着难耐的灼热,从河畔吹来的轻风撩起梅丽尔额前的秀发,她愣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露出一丝微笑,抬起手将几丝金色的秀发拢到耳后。 克丽的变化术似乎经过一夜之后有了长足的进步,以至于再次施法只失败了两次,另外也没再变出什么怪物来,这让等着看好戏的丹妮尔非常失望。 现在她已经变成了一个平凡普通的人类女孩了,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宽沿草帽下的脸颊,那是张平凡没有任何特色的脸,不大的眼睛,毛燥的金色头发扎成马尾,以及带着粉刺的面孔。如果自己的相貌普通的话是否就不会被人否认自己的努力,艾拉内尔的圣百合,精灵王室最耀眼的宝石等称呼总是伴随着她左右,尽管她拼命的学习剑术战法却得不到承认,人们在意的总是她的外貌。 她并不甘心成为别人的附庸,与一个陌生甚至厌恶的人终老一生,这种命运并非她想要的,可出生在贵族王庭就已经注定了这样的命运,他们在享有权利的同时也失去了掌控自己命运的权利。 想到这,她不由回过头,落到跟在马车后的少年的身上。此刻伪装成普通人类龙裔少年阴沉着脸,那双蓝色眼瞳准确无误的传递出主人几乎压抑不住的汹涌怒火。 中午在深水镇,她们赶到码头之时三个骑手已经都成为了尸体,他恍若恶魔般折磨着那些躯体,只是一想到那个画面她的心就一沉,不过少年的肩上的压力已经够沉重了,整个族群都惨遭屠杀,无奈之下逃亡千里,现在就连最后的同伴都已离去。 他已经足够坚强了,她不敢想象二人对换身份的话她又能做到什么地步,自己作为一个优秀的领导者还有很长的路。 巴洛领距离深水镇不远,顺流而下只是半天就到达了,当那位塞尔坦男爵的庄园出现在她眼前时,她才真正意识到他的无能与残暴。一条半荒废的小路从几个废弃多时的小屋前穿过,一些木屋的横梁都已经坍塌主人明显离去多年。她了解到自从巴洛领成为男爵的领地之后,平民们就纷纷帮离那里,以至于最后只剩下男爵与他的爪牙们,连食物与日常用品都需要到深水镇‘买’,但他依然我行我素丝毫不知悔改,以至于附近几个领地的领民听闻他的名字无不变色。 在折剑峡滩一带法里克·塞尔坦这个名字已经等同于强盗恶匪了,不,这位男爵大人可比强盗更为让人怨恨,毕竟强盗可不会天天来你家里强夺勒索。 “嘿,你们老凯里派来送货的?似乎之前未见过你们?”庄园门口的守卫看到马车大声问道。 梅丽尔上前一步,正想回答。一个身影已经快速跳下马车。 “呀!大叔你猜对了哦,我们正是来送货的。”一个轻快的声音抢先一步说道。 真是糟糕,忘了丹妮尔这个脱线猎人,梅丽尔忍不住用手扶头。 大叔?这个出言不逊的小鬼,等等,似乎这是个女孩,守卫仔细打量面前的少女。 栗色头发梳成麻花辫搭在胸前,有些婴儿肥的脸上红扑扑的,虽然穿着粗麻布衣依然难掩发育良好的身材,唯一的缺陷就是左脸颊一块钱币大小的胎记了。 刚从乡下来的女孩么,那样的话晚上可有娱乐节目了,看她那样子还是第一次的样子。 他这样想着,脸上不由浮现一丝淫笑,“喔,既然你是新来的,就让我来教教你该懂的规矩。” 他一边说着边伸手抓向猎人少女,突然,他眼睛猛然睁大,一柄长剑从少女肩上刺出贯穿他的脖子,最后他连呼喊也做不到。 艾利安拔出闪光穿刺,守卫的身躯就倒了下去,他越过尸体直接进入庄园。 古老的庄园胡乱地堆积着一些抢夺来的物品,闪光穿刺划出一道弧线,锐利的风压向前,将那堆杂物撕成碎片。 他终于看到,院子中央的刑架上吊着四具尸体,他疯狂地冲了过去,他的面前只有那四具尸体对他发出无声的控诉。 利刃切开他们的身躯,箭矢贯穿他们的胸膛,维尔洛特人的鲜血已经流尽,自己是为何而坚持?为何而战?!曾经的伙伴与族人都已远去,人类无情地举起屠刀,唯有鲜血才能洗清这仇恨! “杀……杀光你们!” 双眼似乎模糊起来,心中的念头却更加坚定,他的敌人就在前面! 利刃贯穿脆弱的肉体,滚烫的血液肆意喷洒,与之伴随的是扭曲刺耳的哀嚎,如此美妙。 “你主宰杀戮与毁灭……” 一个深沉的声音突然想起,在不断响起的哀嚎声中依然清晰。 “你葬送生命与希望……” “我预见你的失败与灭亡……” “你的眼被血泪模糊……” “你的心被恐惧笼罩……” “你的长剑已经腐朽不堪……” “伤口流淌着悲伤……” 苍白的石棺逐渐盖上,封闭最后一点光亮。 不!一只手从中伸出,将快要关闭的通道打开。 当艾利安再次睁开眼,入眼的是一片刺眼的阳光,夏日阳光的温度与身上僵硬的感觉才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活着这个事实。 还狡猾地一人独活...... 可还有什么意义,所有的约定都已经背弃,坚持已经失去意义。 从深水镇的骑手口中他终于得知了繁森公爵突然对他们下杀手的原因,科洛因之王遇刺身亡,凶手却是亚尔维斯·凯希。 艾利安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留着胡须茬子,总是板着脸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 但是这怎么可能?! 亚尔维斯作为守卫者,与另外两个守卫者在圣山之战中掩护族中的年青力量辗转来到科洛因,之后三人便秘密为科洛因的王室效力,这也是科洛因作为保护维尔洛特残余力量约定的一部分。 相比另外两个难见踪影的守卫者,亚尔叔叔在执行任务之余,总是会带些东西回到聚居地,或者教导小家伙们剑术与战斗技巧。 艾利安吐出一口气,身上的力量似乎都跟随着消失殆尽,苦苦追寻才揭开的答案,却没想到有更多的谜团在等待着他。 深深的无力感紧紧扼住他,仅凭自己一人能做的吗?又能做的什么?就像站在巍峨高山的脚下,向上仰望耸立的山峰直入云端,那是凡人面对伟大力量的渺小与无力。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接着是德鲁伊少女那悦耳的声音。 “艾利安先生,你醒了。” 出现在门口的是克丽丝塔与梅丽尔,她们手上提着些手工艺品,应该是刚从市集上买来的。二人已经恢复原本外貌了,应该已经过了一天,当然,也不排除少女法术失灵的情况,这并不罕见不是吗? 克丽丝塔看到他已经醒来连忙将东西放到桌上过来查看情况。 德鲁伊少女一脸歉意,就像是这些伤是因她所致,“抱,抱歉……我原本……应该守护在旁的,只是……殿下让我……陪伴外出采购……诶!丹妮尔呢?!我明明……” 艾利安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在意。 “……嗯,恢复的很好,我去拿些食物,艾利安先生昏睡了两天一定饿了……” 在克丽丝塔把门关上后,艾利安将视线转到另一边,那个抱着双臂坐在高背椅上的少女。 梅丽尔依然穿着银白的铠甲,银色的长发一丝不苟的束成马尾,只是与往日不同的是精致的面孔上是冰冷与审视。 “看起来,你似乎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艾利安收回目光,投向窗外。翠绿的藤萝爬满墙壁,紫色的花朵开得正艳。 这个动作彻底激怒了梅丽尔,她一拍椅背,大声道,“别以为我像克丽一样单纯容易骗,说什么同伴之间无须隐瞒与欺骗!不过是胡扯,耍弄与欺骗,你只不过是个只会玩弄阴谋诡计的懦弱者,到最后你获得了什么?一无所有,连拥有的也都失去。” 梅丽尔的言语如同风暴般骤然爆发,在她的手中握着一枚金色的橡树子,柔和的光芒不时从上面闪过——生命树之种。 精灵天生就能感知到自然气息,而生命树之种上面的气息比起普通植物更要浓郁,艾利安在清醒状态的话还能隔绝气息,可是…… 艾利安并没有出言反驳,或者解释。她说得不错,自己只是个失败者,费劲心机机关算尽最后却连仅有的都失去了。 起风了,紫色的小花晃动着,缀满碎花的窗帘扬起,将他的脸埋入阴影中。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很快又打开了传来克丽丝塔疑惑的声音…… 第三十四章 喀多尔的凛冽狂风I ???????“都已经死了?” 曾经属于法里克·塞尔坦的庄园已经一片狼藉,横七竖八的尸体已经被乌鸦啄食过,墙体上也留下明显战斗过的痕迹。 “是的,殿下。”中年人向身穿白色皮甲的年轻人点了点头回道。 对于这个回答他明显很满意,但是当目光落到墙上的痕迹时,他浓密的眉毛却皱了起来。 灰暗的墙体上破开一个洞,甚至能清楚看到里面的场景,一堆血肉堆在那里,就像是被捣碎的番茄,他可以想象当时的情形,那个倒霉的家伙原本站在屋外,刚戒备的拔出武器,恐怖的攻击突然而至,击碎墙体将他的身体一起贯穿撕碎。 他慢步走了进去,一路在墙体与支柱上同样发现了深刻的痕迹。 “真是恐怖的力量……真不知留下他是否是正确的决定。”年轻人抚摸着几乎将石柱劈成两半的痕迹,叹了口气。“如果加上这完美的材料,父亲的伟大计划必然迈上一大步。” “殿下,可惜赛格尔大人临时被公爵指派了任务,否则的话……” “无需惋惜,布德,这小小的瑕疵并不会影响计划的进程,凡事总要考虑最坏的结果不是么?” 年轻人来到屋子中央,多数尸体都集中在这,可以看出当时明显正在举行荒淫宴会,却没想到快乐的背后往往隐含着痛苦。他跨过两具赤.裸的女尸,来到主位旁,那里两具尸体躺在那里,看得出两人正在交.合,一柄长剑却将二人钉在一起。 他蹲下身来,拉开上面肥胖男子华丽礼服的衣领,那里有一枚金色纹章,金色雄鹿的纹章,他伸出手将它扯了下来,掏出丝巾仔细擦拭干净才放入口袋,然后丝巾掩盖着那男子苍白的面孔。 “另外,此行的收获已经够多了,不是么?” ………… 湛蓝的天空高而广阔,太阳毫不吝啬的释放着光与热,艾利安调整了下姿势好让自己更舒服些。 他躺在货车的后面,枕着厚帆布遮掩的货物,虽然看上去一副悠闲的模样,可实际上这实在说不上是享受,喀多尔的凛烈山风夹杂着沙土打在脸上,耳边传来的是车轮轱辘的转动声以及秃鹫刺耳的叫声。 他扯了扯斗篷好让它更多遮住身体,虽然烈日直晒实在炎热,可那些风沙的拍打更让人难受。 精灵一行在完成了此行的目的之后也没有在科洛因停留的理由了,毕竟多停留一日就多一份危险不是么?因为艾利安的欺骗梅丽尔彻底断了招揽之心,在第二日就启程离开了,对此猎人少女很是不舍,毕竟少了个捉弄对象。 艾利安多修养了些时日,直到身体差不多无碍,当然还有个原因就是剩余的钱已经不多,付不起房租,这个问题在遇到一个“好心”商人之后彻底无虞,近二十枚金币够用一段时间了。 经过几日的考虑,他决定前往自由城邦——特斯特尔,在那里聚集了各类种族以及诸多信仰教会,而艾利安的目标霜之塔的总部也设在那里。 众所周知,在凛冬之主洛维尔神秘失踪之后,大陆上所有的冬之神殿都失去了神眷光辉而逐渐破败,信徒们也纷纷不再前来。一些牧师与虔信徒不甘于此组建了新教会,却因为分歧而分裂为两个教会——霜之塔与风之塔。 二者在暗处活动,致力于寻找凛冬之主的踪迹,以重现往日光辉,此外霜之塔中还有些维尔洛特人在隐秘活动,他需要他们的帮助。 喀多尔山道位于繁森行省的东端,连通科洛因与维克多以及科尔公国,商人们在这片不毛之地开凿了道路,当然,他们可不是为了伟大奉献,这条山道完全是他们为了逃避关税而开凿的。 不得不说金钱的力量是伟大的。 说到喀多尔山脉就不得不提凯米尔人也就是维克多人与科洛因人的先祖,早在白银纪末期凯米尔人举全族之力花费了数百年挖穿了大陆之脊泰莫罗山脉,连通了大陆南北部,让流金平原的宝石矿脉能源源不断的输送到黄金城格兰纳达,被称为黄金之路。 讽刺的是,千年之后凯米尔人的子孙为了不走黄金之路而另外开辟了一条道路。 “这见鬼的风……呸呸…”这是前面佣兵队长的声音,他的声音总是低沉很好辨认,想来是话才说一半风沙就灌到他嘴里了。 黄金之路的狭口铁狮堡因为两国再起争端之故已经关闭,短期内是没有开启关口的可能了,自然只能选择喀多尔山道一途,战争与混乱也无法阻挡商人们的步伐,相反二者总是伴随着巨大的利益,而哪里有利益哪里就有商人。 在深水镇准备出发前往喀多尔山脉的商队就不下五支,在艾利安付出一枚银币之后,那位商人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毕竟顺便带个人赚些外快没什么不好,钱总没有人嫌多,另外看他腰佩长剑的模样遇到魔物还能出份力。 “这鬼地方总是这样,真不知道边境还要封闭多久,这些该死的维克多人!”商人抱怨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若不是两国随时可能交战,你这批货又怎能卖上个好价钱。” “哈哈...你说的对!” 接下来就是二人之间的胡扯闲聊,艾利安将视线投向周围,犬牙交错的暗褐色砾岩杂乱的分布在陡峭的山壁上,狂烈的风旋从另一面幽深山谷下吹来,将岩石刮下一层粉,然后打在人脸上,只有几株植物顽强地从石壁中生长。 突然,他眼角掠过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它快速地攀爬到马车侧面的突出的砾岩上,当然,它可不是来打打招呼的。 “吼!!”它吼叫着一跃而下,艾利安才来得及跳起,马车就被它手中的巨大木棒击碎,无数长剑武器在巨大的力量下飞了起来。艾利安抓住一柄飞到旁边的长剑向下掷去,长剑穿透它长满褐色长毛的脊背,痛苦让它吼叫起来,可这并非结束,闪光穿刺随后而至,借助下落的惯性,锐利的长剑一路向下,在它的背上留下一条从肩膀至腰部的狭长伤口。 它暗黄的瞳孔红了起来,疯狂地挥舞着木棒,原本悬在峭壁边的马车被它一扫直接飞了下去,在它木棒的敲击大地都震动起来。 “见鬼!那是什么?!……我的货物!”胖商人呼喊起来,要知道刚才要不是那个佣兵队长拉了他一把,现在他这肥胖的身躯已经与他的货物一起落下山谷了。 “那是山魈……遇到它真是糟糕!若是不想被它生吞了就拔出剑来小伙子们,攻击它的腹部,凯娜,你的弓箭瞄准它的眼睛。”佣兵队长大声提醒道。 这个佣兵小队只有五人,队长是个退伍军人,一副沉稳大叔的模样,年轻的女射手,两位剑士和一名游荡者。虽然他们看上去一副装备齐全士气高昂的模样,可艾利安知道这不过是表面,那个大家伙可不是这些初出茅庐的佣兵能够轻易对付的。 成年山魈的力量能达到白银下位,而对面的那个像是猩猩的大家伙看上近三米,已经快成年了,厚实的皮毛足以抵挡箭矢,而粗壮的手臂轻易能将人扯成两段。 正如他所料,佣兵队长对山魈腰部的攻击吸引了它的注意力,它不顾腰部的伤口木棒砸下,却被佣兵队长就地一滚躲了过去。现在它的面前便只剩三个年轻人了,他们直到站在那怪物面前才意识到他们面对的不是野狼山猪,而是近三米高的庞然大物,利齿交错的大口中不断垂下唾液,他们完全呆住了,颤抖着犹豫是否要上前。 可山魈没有那么多考虑,它那小得可怜的脑子只知道进食,而食物就在眼前,它一把抓起前面的剑士便送入口中。 “喀咔——”骨头碎裂的声音,那个年轻人的手臂直接被咬了下来,痛苦让他疯狂起来,提起长剑刺向山魈狰狞的脸。 “吼!”山魈明显对于食物的反抗十分恼怒,他将他丢了出去,砸到山壁上,鲜红的血液很快染红了坚硬锐利的砾岩。同伴的悲惨死状明显刺激到剩下的年轻人,他们惊叫着丢下武器,向另一边跑去。 “人性总是自私,卑微的生存与悲惨的死亡,很简单的选择不是么?”修长的手指轻弹,闪光穿刺染血的剑刃发出清脆的声响。 佣兵队长大声呼喊着,可这并不能阻止那些年轻人的逃亡,相反他们跑得更快了,很快就消失在山道拐角。 “呼——”猛烈的风声,佣兵队长因为分神,手中的长剑直接在山魈的攻击下打飞了出去,落入谷底。他坚毅的面孔一下变得苍白,原本就只能勉强坚持防守,失去长剑只怕马上就要步那个胆小鬼后程了,他不认为自己还有逃出山魈魔爪的可能。不过凯娜死在这里,以那副悲惨的模样对那个可爱的小姑娘未免太残忍了。 他这样想着,大声呼喊凯娜离开,接着毅然举起圆盾。 只是他明显对于自己太自信了些,他才低身躲过呼啸而至的木棒,身体就被那只巨手抓住,巨大的力量压迫着他的身体,长剑也落到了一边。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 第三十五章 喀多尔的凛冽狂风II 或许,多数事情都会出乎意外。 就在布鲁克放弃希望之时,耳边传来山魈尖利的叫声,身上的力量也减弱下来。 它握住自己身体的左手几乎被那个斗篷人的剑切断,这样一来自然无法再困住布鲁克,他得以重现落回地面。 巨大的痛苦让山魈放过布鲁克把目标转向艾利安,它丢下木棒张开手掌一把抓来,但是马上它惨叫起来,锐利的气芒瞬间从剑刃上爆发,轻易地撕开被毛皮覆盖的手掌,血雨腥风之后只半只手臂都被撕碎只留下白骨,可它的痛苦还未结束,再它还未从痛苦中反应过来之前艾利安已经在他手臂上借力一跃而起,暗红的剑刃在它眼中瞬间放大,它的痛苦终于结束了。 艾利安轻巧落回地面,山魈魁梧的身体才向后倒去,落入山涧之下。 “非、非常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先生。” 艾利安转过身,那个佣兵队长正微弓着身子,一脸尊敬的看着他,对此他只是点点头,就没有别的表示了。山魈虽然强大但也不是那么难对付,如果那些菜鸟能够鼓起勇气的话,他们还是有可能消灭这个大家伙的,至于最后会剩下几个人那就不一定了。 布鲁克看着那个擦拭长剑的身影,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当然,他可不打算上去与他争论礼仪,他把目光投向另一边,尽管怪物已经倒下了可凯娜依然保持着弯弓搭箭的姿势,可是她的箭袋中早已空空如也,多数的箭矢都掉落在地。而那个胖商人则埋头躲在山壁之下,虽然褐色的山岩挡住了他的身子,可那硕大的肚子却暴露了他的踪迹。 好不容易,少女终于在他的提醒下回过神来,而贾尔斯爬了起来。 但是很快,商人开始恼火起来,他运送的货物已经空无一物了,对于这个消息老板是不可能愉快的,当然这样一来他的饭碗就保不住了,甚至在半分钟之前他的生命都差点丢在这鬼地方,而这一切都怪这些佣兵护卫不利。 “见鬼的!你知道吗?刚才那个该死的家伙的手距离我只有半米,你们这些家伙居然在那看热闹,告诉你们这次任务一个子都拿不到!” 在脱离险境之后贾尔斯的恐惧迅速转化为怒火,什么灰猫佣兵团,简直是笑话,居然丢下委托人独自逃跑,该死的!他诅咒那两个混蛋! 面对贾尔斯的怒火布鲁克的脸也沉了下来,虽然是因为佣兵团的失职而致使商人蒙受损失,可这也不能完全怪他们,喀多尔山道他们佣兵团也跑过几次可除了遇到一伙匪徒之外可没有其他威胁,另外也没有流传这一带出现山魈的消息。否则的话,打死他也不会带着几个菜鸟来送死的。 “虽然对于您的损失很抱歉,可是要让我退回定金的话,那可做不到,我们可有一个伙计在此丧生……”布鲁克皱起眉头,虽然没有反唇相讥,可从言语来看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要知道这趟回去他的佣兵团算是要解散了,毕竟靠他们二人可撑不下去,此外他还要给死者家属一笔抚恤金,那可不是个小数目,所以让他吐出那笔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 “布鲁克,你这婊子养的的杂碎……”贾尔斯拔高音量,可是很快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够了。”一个平淡却让人无法忽视的声音在贾尔斯背后响起。 “你们太聒噪了。” 二人这才想起第四者的存在,要知道以白银阶的力量足以轻易将他们屠杀殆尽,一位至少白银阶的高手这样藏头露尾的跟着小商队,怎么想都有些可疑,至于他的表现二人可不认为这是个高尚的骑士之类,这样一来他们的处境就很微妙了,他们可不想为了一个不知所谓的理由而在此丧命。 很快贾尔斯从愤怒中清醒过来,换上一副笑脸:“非常抱歉,请原谅我的失礼……” 艾利安对于他的言语毫不在意,而是提出自己的要求:“你是否知道前往特斯特尔的道路?我需要个领路人。” 听到斗篷人的话语,贾尔斯几乎忍不住想打自己一个大嘴巴,没事抢什么话,天知道后面的道路是否还会遇到那些该死的怪物,就算没有的话跟着这个不知深浅的家伙也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他可不敢保证对方不会过河拆桥。 “这个……您要知道我只是弱小的商人,买卖货物的话或许在行,可是让我在野外跋涉的话,恐怕到特斯特尔已经是繁茂之月了……”贾尔斯小心斟酌着话语回答道。 话音未落,贾尔斯就感觉像是被毒蛇盯上的老鼠,一股寒气从脊柱而上,瞬间驱散了夏日的炎热,他可以感觉到斗篷帽下那双眼睛扫视着他,多年的从商让他保持着笑容,尽管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后背,万幸的是,一个声音将他从困境中拉出来。 “尊敬的阁下,不如让我来带路吧,喀多尔山道在下也行走多次,为您引路还是没有问题的,也算是我的小小回报。”布鲁克上前两步行了一礼。 贾尔斯发誓从未有一刻感到这个中年佣兵如此可爱,他决定回去之后还是找个闲差事来的好,金钱虽然可爱可自己性命更重要。但是,很显然他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队长,我……我也同你一起。”一旁的少女像是给自己打气般捏着拳头说道。 “既然凯娜你执意的话……” 看着三人离开的身影,贾尔斯终于想起了只有自己一人的话怎么回到深水镇,就算没遇到那怪物遇到匪徒他可应付不了,只是这样想着他立即拔腿追了上去。 “……我考虑了下,还是决定追上来,毕竟我在特斯特尔还有些人脉,大人要做些什么也有人可用。”贾尔斯谄媚的说道,当然,这位商人的话有几分可信度几位心里都十分清楚,也就没人回应他,不过贾尔斯也不以为意继续说着。 就这样,在艾利安‘默认’之下商人跟随下来,不过很快他就感觉难以忍受,毕竟从他那肥胖的肚子就能看出他平常可没怎么运动更别提在野外徒步跋涉了,这对他来说实在太困难了些,不过短短的距离,双腿就开始颤抖起来,加上烈日的暴晒,简直有种昏倒的感觉,可他却必须坚持下来,毕竟他可没多少把握昏倒之后有人能照顾他,估计倒下就永远爬不起来了。 “咕噜~咕噜~~”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入体内,那股清爽似乎让疲惫都减轻大半。 “再坚持一下,贾尔斯先生,很快就到驿站了。” 对于面前这个中年男人的话语,胖商人甚至连咒骂的力气都没有,他仰头将水壶里的水全部灌下,他发誓现在没有能阻止他倒头大睡一场的。 “别高兴的太早,事情似乎复杂起来。” 一个冷淡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美梦,他抬起头正要咒骂,不过在看清对象之后他还是老实的闭上嘴。 “事情有些不对。” 佣兵队长也发现了,远处灰黑的烟尘向上升腾,像只黑色巨龙从嶙峋山峰间升起。这是什么情况?相信就是傻子也不会认为那是炊烟,难道在举行篝火晚会么?!! 在他们快速绕过狭窄的拐角之后,出现在面前的是一片燃烧着的废墟。 石木质的双层房屋被熊熊烈火所吞没,同时火焰向周围蔓延开去,被拆了大半的马厩,没了大门的酒馆。 艾利安皱起眉头,周围明显有激烈打斗的痕迹,一些装满货物的马车甚至都遭到了波及,可奇怪的是虽然地上满是杂乱的血迹却不见一具尸体,或许这与之前的山魈之间有什么联系。他搜索了一遍,依然没什么发现,除了老旧地板上的巨大足迹,或者正是那些家伙干的,可是它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艾利安还不清楚。 天色暗沉了下来,燃烧着的粗大柱子终于不堪重负吱呀地向下倒去,宣布着这个驿站的灭亡。 第三十六章 喀多尔的凛冽狂风III 狂风像幽灵般尖啸着,山间的夜晚可不温暖,很快白日残存的温暖就被隐藏在风中的幽灵掠夺一空。 布鲁克转动着木棍上的土豆与肉干,一股股香气飘了出来,钻进疲惫不堪的人们的鼻孔。可这虽然看起来美好,可没人会忽略不远处的惨状,呃,不对,或许有个人能做的。布鲁克不由将目光转向那个远离火堆的身影,黑色斗篷将他完美的隐藏在阴影之中。 说实话在那位大人决定在这驿站废墟旁过夜之时,众人简直难以相信。虽然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造成了这一切,可无论对谁来说在这么危险的地方沉稳的睡觉都无法做到的罢,毕竟谁都无法保证‘那东西’不会再来,他可不想步那些倒霉蛋的后尘,那可真的是死无全尸。驿站前主人是卡法尔·安斯艾尔,那可是流金公爵的远方亲戚,毕竟要不是这些身份高贵的贵族老爷,那些商人哪敢干这些掉脑袋的事情,可在这片土地上竟然有人敢对这位阁下动手,看来事情变得糟糕起来,抛开那些贵族的门门道道,万一他跟着陪葬,那可不怎么美妙。 在这一点上商人对于他的观点完全赞同,不过很快他们就放弃,捏着鼻子老实打扫营地。除了迫于对方的武力之外,摆在面前的是一条崎岖的羊肠小道,阵阵狂风从漆黑深渊吹拂而上,白天走上面都得小心万分,每年在这都没少发生坠崖事件,当然那些倒霉的家伙与货物都丢下山涧再也无法找到了。而到了夜晚山风更加猛烈起来,他们同样不想体验高空下坠,于是明智地闭上了嘴。 毕竟比起落下山涧而言,面对这些废墟焦尸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嘿,给我个土豆,肉干多些。” 布鲁克转过头,面前是贾尔斯的胖脸,肥头大耳的面孔上满是尘土与烟灰,看上去颇有几分喜剧色彩。 他抽出一个土豆,撕开漆黑的表皮,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 嗯,已经完全熟了。 “这可轮不到你先吃。”布鲁克说着比了比远处,那里一个人影几乎和黑暗融合在一起。 “好吧,好吧……我自己动手。” 布鲁克不再理会贾尔斯又从火堆中取出一些食物递给旁边呆坐的少女。“无论如何,人总是要填饱肚子的。” “谢,谢谢......”少女犹豫了下接过了食物,举起一个土豆放到口边,手指颤抖着却最终没有咬下。 “抱,报歉,我吃不下,眼前总是出现他们的脸,满是鲜血的脸,呜呜......” 一只宽厚的手放到她的肩膀上,接着她感觉自己靠到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突然而至的安全感一下击碎的她仅剩的坚强,泪水夺眶而出。 “佣兵就是群拿命换钱的家伙,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哪里死去,过好现在才是最重要的。”布鲁克轻轻拍着怀中少女的背,微微颤抖的娇小身躯像是受惊的兔子,“这些都是教我技巧的老佣兵说的,当时我第一次看到死人的时候几乎吓得丢掉武器,可比你差远了。” 少女虽然没有回应,可布鲁克还是感觉到了她的变化,少女的抽噎渐渐停止下来。胖商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躲到角落躺着了,肥胖的身子打着响亮的鼾声,甚至掩盖了夜风的呼啸。 “队长。” 布鲁克低下头,看到少女扬起被泪水模糊的脸颊,明亮的海蓝色眼睛盯着他,漂亮的眼睛里似乎除了泪水还有什么其他东西。 “布鲁克......拥有我吧。”少女以一种他完全没听过轻柔语气说道。 这个中年男人瞬间在那双眼瞳中迷失了。 “唔~”甜美的鼻音让冰冷的空气都暧昧起来。 他曾经听一个学者说过,生物的让他们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想要留下后代,也就是繁衍的天性。他不知道凯娜是否是这样,但是又有哪个男人能够拒绝这样这个可爱少女的请求呢,对于两个陷入热情之中的人,找到一个安静一些的地方显然不是什么问题。 嘴唇缠绕在一起,虽然凯娜的技巧还很生疏,可那激烈的热情足以弥补这一切,彼此的热情在唇舌之间交换着。宽大的手向下,灵巧的解开皮甲的绑带,然后是贴身的布衣,娇小的躯体似乎因为他的触碰而有些抗拒,可是很快在他的手下柔软起来,柔嫩的身躯变得火热。 冰冷的夜风对于艾利安来说只是有些不适,他闭上眼睛似睡非睡之间,直觉却向外延伸着,只要有细微的异常,他就能第一时间拔出利剑应对,两个佣兵之时的事他早已察觉,可是这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有人能带他进入特斯特尔就好。 突然,他睁开眼睛。 峭壁上传来尖厉的呼啸,很快呼啸声由远及近,一个庞大的身影落在艾利安面前。 山魈张开它那大口,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对于这个突然到来的访客艾利安自然不能置之不理,实际上这个大家伙的到来更证实了他的猜测;在白天对付那只山魈之时艾利安就发现它身上有魔法力量的痕迹,对于这些脑子比哥布林还小的家伙而言,觉醒法术天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某些人暗地里控制这些大家伙,以实现自己的计划。 这样一来,事情就有些糟糕了,从接二连三的袭击来看,对方明显想要控制喀多尔山区,这样一来艾利安等人就是对方必须要剪除的目标。 不过,对艾利安而言他可从没打算在这丢掉性命。 这个夜晚似乎挺热闹,访客并非孤身一人,似乎是回应之前的呼啸一般,此起彼伏的尖利啸声在峭壁间传荡开来,很快剩下的来访者也全部到达。 对于访客置之不顾可是有失礼仪,现在就让我好好招待你们吧。 长剑倒映着夜晚的森寒,呼啸声与夜风混合在一起,锋刃与血液的迎接会即将来临。 第三十七章 喀多尔的凛冽狂风IV 粗大的木棒带着呼呼风声,就像它主人的愤怒一般。可惜无谓的愤怒只会将事情弄得一团糟,艾利安一个翻滚,带着无穷愤怒的木棒只能将地面的石块击得四分五裂,而艾利安此时已经来到它的身前,可是很快,他不得不放弃让面前这个大家伙尝尝手中的利剑的打算的打算。他向后跳去,脱离侧面笼罩而来大手的范围。 虽然这些大家伙,脑子并不怎么好用,可巨大的力量也决定它们并不那么好对付,特别是它们达到一定数量的情况之下,经过十多分钟的战斗艾利安也没获得什么大的成果,这些山魈笨拙的动作之间却似乎形成某种配合封死了他的进攻,让他的一次次试探无功而返,但是,这一切到此为止了。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银灰色的瞳孔闪过冰冷的光。 不过他却并未想前冲去,相反,他反而慢慢向后退去。 近在眼前的猎物将要逃走,没有什么比这更让山魈更愤怒的事了,它们发出愤怒的咆哮大步追了过来。 一步,两步,三步…… 就是现在,原本的猎物突然转变,变成手握屠刀的猎人,冲在最前的山魈突然大声咆哮起来,而在它长满长毛的脚上一截晶莹的冰锥如利刃般穿透它的脚掌。 几乎在同一刻,艾利安已经像猎豹般向前扑去,受伤的山魈暗黄的眼睛死死盯着向他冲来的渺小人影,举起木棒用尽全力挥下。可惜艾利一开始锁定的目标就并不是它,所以它的愤怒一击注定徒劳无功。艾利安冲刺的脚步突然一个转折,堪堪避开袭来的木棒,不顾因为重击而袭来的碎石,他的目标已经出现,后面的大家伙才绕过前面挡路的同伴,那个人类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带着锐利风压的剑刃轻易切开山魈的膝关节,突如其来的重击甚至让它站立不住,不过很快它就再也不用站立了,由下至上的冰冷光芒穿透它的左眼,接着是另一只。 艾利安的两柄利刃没入山魈的两只瞳孔,吼!山魈痛苦的吼叫起来,一刻吼叫戛然而止,艾利安双手用力,利刃更深地没入眼瞳,搅碎那渺小的脑袋。 可这可怜家伙的悲催命运还未结束,背后传来猛烈风声,但艾利安早已经一个后跃避开了攻击,当然那个脑袋就没那么幸运了,巨大的力量直接将那大脑袋像番茄般砸扁。 还有四个,艾利安在落地瞬间就左前方扑去,后面两柄木棒重重击在地上。而前面的山魈就暂时落单了,艾利安一跃而起,双刃交错,锐利的气刃猛然爆发。山魈才来得及举起木棒,可这并不能保护它,气刃轻易撕开粗重的榉木枝干,然后切开山魈的手臂。接着在它张开口还未发出惨叫之前,长剑就刺穿了它的心脏。 只是短短瞬间,双方的位置就已经调转,不论是谁,过于愚蠢的棋子一不留心就会破坏整盘,而艾利安目前需要做的就是将棋盘砸出一个口子,既然已经被卷入了其中的话,他可没那么容易揉捏,现在就现在先除掉这些碍事的棋子吧。 面对汹涌而来的巨大的山魈,艾利安快速抬起左手,冰之利刃就那样闪电般射了出去。山魈本能地举起木棒想要抵挡,可就在冰之利刃击中木棒之前,由冰霜凝结的利刃就此破碎,分裂成片片冰棱继续向前,穿透山魈的皮肉,可这还没结束,此时艾利安已经来到了他身前,冰冷的锋刃由下至上刺透它的心脏。 不过事情不会总按照你的计划发展,现在另外两个家伙已经围了上来,比他预想的要快一些,不过还在接受范围之内。艾利安左手向后,寒冷的冰霜聚集,向外延伸,形成形状。 可霜雪的精灵才刚刚伸展身体,就被粗暴地打断,寒冰护盾仅仅稍微阻挡了下木棒的脚步,就破成碎片,接着重重击在艾利安腰部。 “轰———!” 艾利安的身子直撞到房屋的残骸才停下来,而座在烈焰的侥幸逃生的小屋也走到生命尽头就此坍塌。 “大,大人,您没事吧……” 就在艾利安将压在身上的横梁拔开之时角落传来有些颤抖的询问。他接着将其他木板杂物扫开,爬了起来,在他早有防备的情况下,虽然看起来狼狈,不过并未受到严重的伤害,不会影响战斗力。 接着他才抬头,看向传来声音的角落,那个中年佣兵挤满讨好笑容的脸上带着些尴尬,而人类少女躲在他背后。二人位于这栋二层的小屋的偏屋,所以幸运的没有受到刚才的坍塌的影响,不过原来的门连带着墙此刻正安静的躺在地面,这让三人之间再无什么阻碍,同时也让艾利安看清原本用作休息的木床上扯烂的棉衣,配合少女殷红的脸,二人发生什么就显而易见了。 “大人,山魈又来袭击了?”布鲁克很快从面前的尴尬中脱离出来,面前有比起这更重要的事情,他当然听到那些可怕的叫声,他可不会忘记那些声音主人的可怕,就在不久之前他几乎就要丧生于那些怪物的巨口,深埋于心的恐惧与官能的刺激混杂在一起,只是瞬间就让他到达绝顶的巅峰,不过现在摆他面前的可是比起身体欲望更重要关乎存亡的大事。 艾利安并未回答,只是转过身,做出防备的姿态。 下一刻,木片残骸爆裂开来,山魈像战车般破开障碍,一个影子却在它眼角闪过,接着冰冷的锋刃已经切开它的小腿,四散的碎片与巨大的身子一起跌落在地。 “呼—————!”挥舞的木棒将地面的残骸一扫而空,在那里!山魈抬起木棒用力挥下,巨大的力量让大地都震动,可却未命中,那个灵活的影子一闪,顺着它的手臂向上,抓住他!它张开手,迎接它的却是耀眼的剑光,锐利的气刃向前切开阻挡的手掌,紧接其后的剑刃穿透了山魈的眉心。 第三十八章 喀多尔的凛冽狂风V “真是见鬼,为什么我们非要像猴子般在山上乱跑不可。”贾尔斯抹了抹顺着肥胖的脸颊流淌的汗水无力的抱怨。 “要是你不想前面突然出现一堆那该死的怪物的话,那么就老实地闭上嘴吧。”布鲁克转过头去,确认了下少女的境况还好之后,调整了下姿势好让背后的凯娜更舒服一些。 毕竟少女的第一次之后,总会有些行动不便,更何况在这种陡峭的山间跋涉。 在度过那个可怕的夜晚,那个神秘而强大的年轻人便要求改变路程,对此他们自然只能照办,虽然不是没有想过返回深水镇,或是其他,可在那年轻人的坚持之下,那些仅仅停留在想法阶段。 当然,他们并没有选择继续沿着山道前往特斯特尔,在那狭窄的山道战斗可并非明智的决定,特别是对手还是那些大家伙的情况下。所以,他们选择了另一条“伟大”的道路———穿越喀多尔山脉。 几乎没有人能够横穿这连绵起伏的险峻群山,除了徒陡难行的山道外,那些潜伏的野兽同样等待着冒昧的闯入者。 灼热的阳光几乎要让人脱下一层皮,狂风肆意地卷起地面的沙粒,让一些灰色岩石显露出来,可这未给他们带来些许阴凉,被晒得滚烫的岩体,只是触摸就足以让手掌起泡,黄与灰的世界几乎没有植物存活,只有一些暗黄的铁根草顽强地从岩石下的阴影里冒出头来,实际正是这些小东西吸引着一些采药人冒险进入这个险恶之地。 前面的贾尔斯还在抱怨着,之前光是为了将拉上那近乎直角的页岩层就花了一大把功夫,幸运的是后面的路没那么困难了。 对于他们来说另一个好消息是,他们并不用横穿整个山脉,只要从外围越过两座山峰就能到达特斯特尔。 不过,很快这片群山就给了这些冒昧的闯入者一个教训。 在布鲁克经过山岩之时,山岩的阴影突然活动起来,化为猛兽突然向他袭来,这位魁梧的中年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那狰狞的大口已经近在眼前,不过仅只于此,猛兽原本长满利齿的嘴发出一声悲鸣,身子像破布袋般滚落在地,那似乎是蜥蜴的东西已经断成两截,那个年轻人站在他面前,长剑上还带着暗绿色的血液。他并未看向布鲁克,而是盯着那阴影。 瞬间,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强大的力量在剑刃上爆发,化为风之刃。而几乎同时两个黝黑的阴影爆发而起,像是配合般的将身体送到风刃前,接着被撕裂。 地上留下的三具细长的尸体,,暗绿色的液体顺着切口流淌到滚烫的地面上,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应该带着某种毒性,对于龙裔的体质只是有些不适,可对人类或许就能造成严重的威胁,因此艾利安让他们远离这里,当然,他们也明显不想接近这些东西,不过他们也不敢离的太远,明显害怕会有哪里再冒出几个怪物。 那是像蜥蜴般的东西,暗黄的鳞片,强壮有力的前肢上锐利如刀锋的利爪向前延伸。有些像深岩地蜥,却又有些不同,深岩地蜥多数生活在地底深处,地表难得一见,另外这些挖掘者多数以深埋在土中的矿石为食攻击性不高,明显与这些不同,另外艾利安发现,这些袭击者身上一些骨刺从身体各种生长而出显得畸形而突兀,像是从不同物种身上拔下强行按到这些蜥蜴身上似得,更另艾利安在意的是在这些东西身上他感觉到了某种亲切感,那种融入于血液之中的亲近,可这明显不正常,要知道这些冷血生物可和龙族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虽然艾利安还未弄清情况,不过很明显,这些像是深岩地蜥的东西一定与山魈有关。 这件事情,他必须查清楚,突然出现的巨龙血脉可不是小事,可不是现在,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只是取了点蜥蜴血之后,几人继续前行,可明显另外三人警惕了许多,都举着武器小心的注意着地面,就怕哪里突然冒出一只蜥蜴。 不过行进的速度却没有放慢,相反在减少了休息时间之后速度反而提高了,而那些蜥蜴像是杀之不尽一般,不断地对他们展开袭击,幸运的是在艾利安的警惕之下,只是胖商人被咬伤了屁股。不过凯娜也发现了一个现象,那些袭击者总是躲在阴影之中,在他们改变了路线之后,袭击立刻减少了许多,当然也不是没有愚蠢的家伙冲出阴影展开袭击,不过那些家伙下场只能变成肥料或是秃鹫的食物。 淡青色的烟雾缓缓上升着,接着被狂烈的风吹散,炽烈的太阳只在远处的山峰露出半张脸,这预示着喀多尔即将进入另一个冰冷冷寂的世界。 可这对艾利安等人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是如此,除了寒冷还有更加槽糕的事情,在被橙红色夕阳渲染的土地上形成一个个怪异的小土堆,轻微的沙沙声围绕在耳边,这些深岩地蜥环伺周围,它们习惯地底的眼睛或许害怕强烈的阳光,因而失去战斗力,不过在夜晚一切就将不同,艾利安不知道他们将面对多少敌人,并非没有尝试驱逐它们或是杀死,可是它们的数量却没有减少,或许地底隐藏着更多,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离开这里。 放在石板上肉干发出兹兹的声音,众人不顾地面的滚烫直接坐着,经过一天的跋涉都累坏,但没有人抱怨什么,有那力气的话还不如把剑磨利一些,要知道周围可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 阻挡在面前的还有一座高山,以及不可计量的尖牙利爪,在这种威胁面前每一份体力和精力都显得如此宝贵。周围每道目光都饱含着恶意,令人惶恐不安,只待着黑暗降临一拥而上大快朵颐。 终于,阳光只在山边留下一线,带着些温热的水顺着喉咙而下滋润干涸的身体,艾利安可以感觉到体力已经接近最佳状态,他站了起来,长剑与剑鞘摩擦发出的悦耳声音,不需要命令,其他人也做出准备。 追逐与厮杀的游戏就此开始,随着空瘪的水袋落地,最后一丝光线就此消失。 长剑向前,卷起的风旋夹杂着狂沙将阻挡的蜥蜴全部撕裂粉碎,可这并不能阻挡这些疯狂的家伙,它们从黄土中钻出向目标扑去,然后被杀死,没有什么能阻挡它们,除了死亡。 眼前所有能动的一切都带着暗红的嗜血眼瞳和尖牙利爪,甚至脚下蠕动的黄沙下就藏着这些该死的家伙,在这种情况下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干掉它们继续向前,再度呼啸的气刃向前分开一条道路,终于破开了包围,可其他人的情况可不妙。 “布鲁克,你做前锋,我殿后。” 中年佣兵看了下立即明白情况做出应对,他一把劈开扑向他的蜥蜴,然后向前面去,在艾利安的猛烈攻击之后前面的压力明显小了许多,相反深岩地蜥向后面堆积开来,贾尔斯举着短剑手忙脚乱地应对着深岩地蜥,可是一只地蜥却趁机一下从侧面扑了过来,咬住了他肥胖的腰部,感觉疼痛他立即调转长剑想要先赶开吊在腰间的家伙,可前面看到空隙的地蜥却一口咬在他脚上,而更多的深岩地蜥发现这个庞大的目标纷纷调转目标准备上来分一杯羹。这样一来,情况更加槽糕了,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身体一轻人就向后飞去。 “跟上队伍。” 那些深岩地蜥还未明白怎么目标就突然间换了就已经尸首分离,长剑横斩两只扑上来的深岩地蜥立即分为四段,接着左手的冰之刃向下,一只地蜥的脑袋就那样被钉在地上,从眼角的视线看到另外三人已经突破了包围,那么也没有停留的必要了。身子立即向后跃去,正好落在一只地蜥的细长的身子上,还没等这可怜的家伙从这突然的打击中反应过来,艾利安已经迅速远去,而看到近在眼前的猎物就这样逃走,那些深岩地蜥自然不会毫无反应,它们张开口发出嘶嘶的声响,迈动强壮的四肢。 突然,钉在地蜥脑子上的冰之刃毫无征兆地爆裂开来,大片的冰霜包裹住地蜥那暗黄细长的身体,极限的冰冷让它们身子甚至脑袋都变得僵硬无法动弹,可这只能暂时缓解艾利安他们的困境,可更多深岩地蜥绕了它们的可怜同伴继续追来。 “快走!!” 周围的景物和脚下的黄土迅速远去,唯一不变的就是后面大片的黑影,他们翻涌嘶吼着紧随其后,而面前或者旁边随时可能突然冒出一些地蜥试图阻挡他们的脚步,而这时布鲁克会将所以胆敢在他们面前冒头的家伙切成两段,长时间生死边缘的磨练似乎让这位中年佣兵找回了之前在军队之时的热血刚毅,处理起这些麻烦也没那么棘手了,而两边和后面的威胁就落到了艾利安的头上,至于胖商人和女射手能跟上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第三十九章 喀多尔的凛冽狂风VI 橙红色的火苗在火盆中跳跃着,可这却无法为屋内带来温暖,昏暗摇曳的火焰投射到坐在宝座上的人脸上,羊首面具空洞的眼瞳中幽暗邪秽。 下首的一个人影半跪着,从身形看来是个女性。 “尊敬的祭祀阁下,仅仅依靠血兽无法阻挡那些闯入者,他们已经进入北峰了,是否需要派遣血卫士?”她的声音平淡冷漠似乎毫无起伏。 “不,这样就好,还不到时候,”他站了起来,就算宽大的黑袍也难掩那高达雄壮的身躯,他迈动沉稳的步伐走到露台,在远处,阴沉的夜幕下,起伏的山峦连成一片。 “凶猛的幼兽已经冲出山林,现在只需要静待它磨砺爪牙的那一天……” ...... 冰冷和疲惫像是毒药般沁入血脉,呼出的鼻息在冷风里形成大片白雾,握着长剑的双手已经麻木不堪,一切动作都近乎本能,躲闪、挥剑、继续向前,体能消耗的比预计的还要快,地蜥的数量太多了天知道这些该死的杂碎从哪冒出这么多。 艾利安长剑由下至上切开左侧扑来地蜥的肚皮,接着转身,两只地蜥已经近至眼前,它们张大口,可迎接它们的呼啸的气刃,黑色的浪潮停顿了下可马上再度汹涌起来。 “快,快只要爬上山顶岩石就…安全了。”前面传来布鲁克的呼喊。 艾利安转过头,嶙峋的灰黑岩石从暗黄泥土中拔地而起,像是峰顶的高冠,而此时近四米高的石层阻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简直糟糕透顶,他可不认为跟在屁股后面的那些家伙会让他们安全的爬上岩石层。 逃生之路近在眼前让几乎力竭的他们平生一股力量猛然加快了速度,一下甩开了地蜥群抢先冲到岩石层下,作为前锋的布鲁克一步当先抓住凸起的岩石攀爬起来,不过瞬间已经攀爬过半。 而那些尾随者自然不会就此甘心,它们张大口吐出猩红的信子,涌了上来,黑色的浪潮瞬间就拍打在灰黑的岩壁上,地蜥们涌动着开始叠在一起。 “凯娜,快,快将你的手给我!!”布鲁克大声呼喊着,他趴在岩顶伸出手来。 而听到他的呼喊,凯娜也奋力逼开面前的地蜥向后逃去,她用尽全力抓住凸起的岩石向上攀爬着,努力离那些该死的家伙更远一些,可是近乎麻木的手臂想要完成这些并不容易,快点!再快点,再加一把劲!她可以感觉到那些带着尖牙的家伙已经跟了上来,她咬紧牙关,眼前那双大手已经近在咫尺…… 只要,只要握住那只手…… 可是,一股剧烈的疼痛从脚胫上传来,突然的痛苦让她再也抓不住石壁,两只手间的距离开始延长。 “布鲁……” 明明还期待着二人间的美好未来,可这一切却就此葬送。 更多的地蜥扑到她身上,利爪撕扯开脆弱的衣物,尖牙切开皮肉,很快少女的整个身躯就被黑色浪潮所淹没。 长剑快速划过将两只地蜥的身体切开,另一柄利剑刺穿地蜥的肚皮,这样下去可坚持不了多久,地蜥腥臭的气息,艾利安当然察觉到了身边的惨状,或许他能够将少女从地蜥的尖牙利爪中救出,可也有可能两人都深陷与这黑色海洋之中,相反,因为那边的状况分离了一些地蜥,让他的压力减轻许多,当下不再犹豫,双剑在面前交错,锐利的风压向前撕开浪潮,留下大片的血肉碎块。 而艾利安咬咬牙,忍住随之而来的脱力感,转身冲刺,一个跳跃抓住了岩壁,几个起伏就爬到岩顶。 而在平坦的岩面上两人早已在那了,不过似乎因为分歧而争吵着。 “该死的猪猡,你明明能救她的,你当时就在旁边,你个杂碎!” 胖商人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中年人,发出一声冷哼,“真是可笑,明明比谁都贪生怕死,却还奢望别人救你的女人,老子可没干过她!!” “该死的猪猡,谁贪生怕死?!!”布鲁克眼角红了起来,双手掐住贾尔斯肥胖的脖子,但是那双手却被一层薄却坚韧的防护隔离在外。 魔法物品或是法术?不过现在可不是在意这些事情的时候,艾利安已经能够看到那些地蜥开始向上攀爬,对于层层叠叠的地蜥来说攀上这岩顶也只是时间问题,并且这时间并不会太久。 “够了!或许你们两其中一个想留在这里喂这些长满尖牙的家伙?!” 艾利安的呼喝终于让布鲁克放开了手,尽管如此他依然用包含怒火的目光瞪着胖商人一副随时可能爆发的样子。 对此,贾尔斯却满不在乎,他咒骂着爬了起来,不过却离中年佣兵远了一些。 山坡下,深暗的岩石从暗褐色的土壤中裸露而出,而一些细叶松木在风中摇曳着枝桠。 “快…快些!那些该死的上来了!!” 贾尔斯大声呼喊着,边从岩壁向下爬去,可是突然手上一松,风化脆弱的岩块在外力下直接脱离了岩体,商人的肥胖的身体就那样像皮球般向下翻滚而去,直到撞到一颗红松才停了下来。不过他似乎看起来没什么问题,这点从他依然响亮的咒骂声中就可以看出。 不过很快,尖锐的呼啸声淹没了胖商人的声音,巨大的身影飞掠而来。 那是几乎近五米大的家伙,艾利安可没打算面对,他一跃而下,那巨大的黑影在平台上扫过,尖锐的利爪在坚硬的岩面上留下六道深痕,没有抓获猎物这明显让黑影十分不满,它再次发出尖叫,拍打着巨大的羽翼,巨大的风浪直接将那些好不容易爬上平台的地蜥再度掀飞下去。 真是槽糕透顶!艾利安忍不住暗骂着,可这并没有影响他的动作,他双手握住剑柄将它用力刺入山体,冰冷的剑刃与土石摩擦发出难听的声音,这让他下落的速度瞬间慢了下来,接着他扯住一块岩石就稳定住了身体,对比起南面的陡峭北面要平缓的多,这也是贾尔斯没有顺势直接滚到山脚的主要原因。 不过这并没能让艾利安高兴起来,要知道头顶可是盘旋着王冠蓝鹰,如果说蓝鹰是高山的掠食者的话,那么王冠蓝鹰便是高山的王者了,没有人想要在山上面对这个比蓝鹰更加巨大和可怕的家伙。 “快些,我们必须想办法离开那家伙的视线。” 艾利安一把将胖商人扯了起来,在这停留的每一秒都意味着危险,没时间磨蹭了。“你知道路?” “是...咳咳......是的,”贾尔斯摸了摸腰间,明显刚才那些摔得不轻。 “......往左边!”他握住左手,很快一道淡绿的光环在他脚上展开,然后消失。而贾尔斯肥胖的手指上尾指戒指上的宝石也化为碎片,明显是一次性的消耗品,不过这些魔法物品依然不是容易得到的。 贾尔斯肥胖的身子变得比野兔更加灵活,他依靠岩石杉树的阴影向山下快速前进着,艾利安跟在他后面,王冠蓝鹰的尖啸声渐渐在身后远去。 第四十章 特斯特尔的规则I 灰褐色土地向前延伸,干涸的泥土上不时能看到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或是白骨,它们就那样被丢弃在路边,而零星可见的几颗矮树上也被挂上了装饰品,刚死的尸体被挂在灰黑扭曲的树干上,几只正在啄食腐肉的秃鹫被惊扰发出怪叫扑打着翅膀飞了开去,可它们并未离远,这些贪婪的食腐者一找到机会就会再度一拥而上。 “嘿,你们,说的就是你们,想要前往特斯特尔?”矮树下两个大汉正将尸体往树上挂着,听到动静停下动作,咧开嘴笑道。 艾利安的手向下,只要瞬间就能拔出长剑,他可不认为面前两个家伙是因为好心而想要带路,特别是后面那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家伙,艾利安敢保证他藏在背后的手上握住可不是什么见面礼。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时,后面传来一个慌乱的声音:“拜伦,嘿!西里尔,是我!” 贾尔斯挥舞着手,不过缠满绷带的肥胖手臂看起来更多具有喜剧效果,对面的二人这时也认出原来是熟人,前面的大汉只是耸了耸肩再度干起活来,显然连局寒暄都欠奉,而后面的大汉走上前来,他的眉头皱起,这动作让脸扭曲在一起,深刻的刀疤像是蜈蚣般盘在脸上。 “你比约定的日期晚了一天贾尔斯,我想大人是不会想听到你丢下那批货而跑去爬山的,或许在一个小时之后你也会再回到这里,和他们一起。” 西里尔深沉的话语明显让贾尔斯打了个冷战,他小心的扭头看了眼那些树上的尸体,多数都手脚扭曲着,他知道这些多是出自面前这个大汉之手。 豺狼西里尔多数人都是这么称呼他的,凶残暴虐,他面对失败者也毫不留情,总是喜欢将人的手脚都折断在一刀劈开脑袋,几乎没有人想要面对这样一个疯狂的家伙。 贾尔斯小心的望了豺狼手中还在滴血的斧头咽了口口水,“当,当然不是这样,我相信德维特阁下会满意的,我敢保证!!” “希望如此,否则我会亲手剁下你的手脚,然后让那些秃鹫啄开你肥胖的脑袋!”西里尔的脑袋贴了过来,贾尔斯可以看到他白森森的牙齿,似乎要将他血肉一口咬下的模样。 可是很快,西里尔就转过身去,“走吧,别浪费时间。” 而此时,拜伦也完成了任务,拉着满是鲜血的拖车跟在后面。 “这片土地上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使命荣誉都与这片土地毫无关系,唯有力量与权利才能为你争得一席之地,这就是罪恶之城特斯特尔。” 黑色高塔耸立在大地上,庞大的建筑群构成高塔的底座,远处望去这座城市更像是插着五根蜡烛的灰黑色蛋糕,当然,这蛋糕看起来一点也不美味,不过大量的利益与丰厚的资源依然让人趋之若鹜前赴后继地前来这里,然后化为尸骨就那样被抛尸荒野,能够获得权利与财富的万中五一,可这些存在依然驱使着这些利欲熏心的家伙。 除了这些掉入钱眼里的人,这里还是罪犯的乐园,作为独立于国家之外的中立势力,王国的通缉令在这里形同废纸,这样也致使特斯特尔成为强盗与逃犯的庇护所,甚至多数黑暗势力与邪教都在这里扎根。 眼前开始出现道路,从维克多或是自由联邦来的商队将大批的货物输送到这座荒野之中的城市,一些护卫骑着马在货车周围警戒着,在这里没有保护的货物,没有人会介意顺手取走。荒芜之地的土壤除了少数的植物外都无法存活,自然无法耕种,而整座城市的食物物资都靠外来供给,商人们将粮食布匹运来,将血晶与魔物材料运走,大量的钱财就落入他们口袋,但总有例外,有时甚至会丢掉性命。 高大的城门分为两个口,一边供行人进入,另一边供货物出入,一些全副武装的守卫在收取着进城费,一枚银币的门槛足以阻止很多人,这也是高大城墙下那些帐篷存在的原因,但是这里虽然避免了金钱损失,可这也意味着随时可能面临的危险。 左边的空地上大片的帐篷都倒塌摧毁,而罪魁祸首两只巨大的黑色怪物就那么躺在中间,一些衣裳滥缕的大汉沉默地肢解着怪物尸体,这些扭曲的污染兽在荒芜之地深处随处可见,而每年这座城市都面临着兽潮的侵袭。 “那些是铁刃兄弟会的,不要小看这些难民似的家伙,这些杂碎冷血、狡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并且团结,别轻易招惹他们。”贾尔斯压低声音说道。 艾利安并未回答,可这不代表他就忽视了这些人,人往往在穷途末路之时反而能爆发可怕的力量,当面临死亡之时,又还有什么好惧怕? 在倒塌的帐篷边蹲着一个个人,多数都穿着破烂乌黑的麻布衣,双眼看着过路的车队与旅人,那是混合仇恨憎恶的目光,像是饥饿的野狼。 西里尔看来在特斯特尔有些地位,并未排在进城的队伍后面,只是和门口的守卫打了声招呼就直接往里走去,这自然让在烈日下辛苦排队的人群不忙起来,何况来这里的多数都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嘿!嘿!该死的,你们眼睛都瞎了么,没看到那个杂碎进去了?!而大爷我还要在这排队!” 守卫面对几乎指到鼻子的手却并未未有所表示,只是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很快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哦,杂碎?我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听到人这么称呼我了。” 彪悍壮硕的身影从守卫身后缓缓走出,城门阴影下走出的是只可怕的凶兽,那个注定要倒霉的家伙原本的不满立刻被恐惧所代替,却还努力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可是下一刻一柄还带着血液肉碎的斧头已经砸在他脸上,斧刃将他的嘴巴连带下颚砸开,就那样镶嵌在那里,带着泡沫的红色液体这才疯狂的顺着陈旧的斧柄流淌而下。 一声沉闷的声响,尸体就那样直直的倒在地上,名为豺狼的男人才慢慢上前去拔出斧头,他咧开大嘴暗红的舌头饥渴地舔舐了一圈嘴唇,“力量,这就是特斯特尔的规矩!妇人的唇舌和无力的手臂注定只能躺在这里!” 人群静了下来,虽然说其中不乏凶狠之徒,可当他们面对这样强大的存在之时,才真正收起桀骜,明白这是什么地方。而其中的归来者只是暗笑着,多数新人刚来时总是这样,但是很快事实将给他们当头一棒,嗯,有些人就这样死在木棒之下。 “收拾一下,这家伙太碍眼了。” 西里尔只是丢下这句话就转身向城里走去,很快蹲在路边那些难民似的家伙就蜂拥而上,像是掠食般拖走尸体,只有下一摊暗红的血迹。 他们总是能完美的处理善后,而不会浪费任何一个遗物,这也算是这个倒霉家伙最后的价值了。 位于特斯特尔下城区的大地之火旅馆总是如此热闹,在这里美味的食物与热烈的美酒是这里永远也不会缺少的两样东西,当然还有醉汉,清点完一天的收获来这里来上一份蜥蜴肉排和矮人麦酒,对于下层区的居民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享受了。 艾利安用叉子将满是酱汁的肉排送入口中,柔嫩的蜥蜴肉带着洋葱的甜味和罗勒的清香,加上浓厚的黑胡椒和奶油酱汁,配菜是土豆泥和黑醋拌莴苣叶,确实是难得的美味,唯一的遗憾是这里并不提供酒之外的饮品,艾利安看着木杯中的羊奶酒皱起眉,确实,对于爱酒如命的矮人来说,除了酒外还有什么能入口的。 但是这已经足够了,艾利安并非是个追求享受的人,在与胖商人分别之后,他决定先找个地方休整一下,他当然不愿意介入贾尔斯的糟糕事,他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在切断两个试图摸走他钱包的盗贼的手指后,终于找到了这家旅馆,除了填饱肚子之外艾利安选择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第四十章 特斯特尔的规则II “介意我坐这儿吗?”欧涅特如此说着,却并没打算等待回答,一边拉开椅子将身体放在上面,接着抬起手要了一杯金酒。 做完这一切她才将视线投向对面坐着的人影身上。宽大的黑袍很普通,但是上面留有刮痕和污迹说明这人才野外归来,被阴影遮掩住的脸上只露出下巴,放在桌上的右手修长有力是个出色的剑手。被油污浸染的得发黑的木桌上,烧得焦黑的蜥蜴尾与旁边的暗褐色液体一样叫人恶心,她甚至能闻到一股昆虫尸体的腥臭味道。 “为什么非要用这种见鬼的暗号不可……”她皱起眉头,心里暗骂着。 这样的见面方式明显影响了她的心情,她并没有压抑这份不满,“希望能你给我个满意的答复,一个破坏我美妙夜晚的好理由。” 而艾利安也同样观察着这个突然而至者,这是个引人注目的女人,暗栗色的长发搭在左边,艳丽的脸庞上是双有着墨绿色眼瞳的狭长双眸,黑色的宽领短袍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躯,但是手脚上的钢铁护具与腰间的短剑却让人绝对不敢轻易小看。 “当然。”艾利安回答道,接着黑暗中一双冰冷的银色眼眸随之一闪而过。 ———————————————— 长桌上的红茶早已冷却,不过很明显这个房间的主人并未将注意力放在那上面。 伊洛克·雷尔特的眉头紧锁着,尽管组织近来的麻烦已经让他焦头烂额,可今晚收到的情报却让他不得不抽出时间来应对。 “叩、叩、叩。”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将他从思绪中牵扯回来。 有些历史的木门打了开来,他最为信赖的左右手欧涅特身后跟着一个黑色人影。 这是个普通的甚至有些简陋的会客室,一个长桌两张椅子还有一个书架就是这个房间的全部,看到他们进来,坐在高椅上的中年人站了起来,艾利安可以清楚看到他深蓝色的眼睛中的复杂神色,混合愧疚,怀念,亲切的奇怪光芒,可他那金色的头发与蓝色眼瞳都准确无误的说了他的身份——一个人类,可为何从他身上却感觉到族人的亲切。 “告诉我,你的名字。”尽管他强制忍下激动,可还能感觉到话语间的颤抖。 “艾利安,我的名字是艾利安。” 愧疚,怀念,亲切,迅速变为激动和难以置信,“艾利安……难以相信,我有一天还能看到这个名字的主人。”他说着就伸出手,迎了上来。 面对中年男人的亲密举动,艾利安后退了半步,避开了那双手臂,对此中年男人也反应过来自己太过激动,摸了摸脑勺,“抱歉,还没自我介绍,伊洛克,伊洛克·雷尔特,或许你对我另一个名字更有印象,寒冬之力。” 如果说艾利安对于前面那个名字还印象模糊的话,对于后面那个称号整个族群无人不晓,身为族中三英雄之一,他的事迹就连的三岁的孩童都能讲述。对于他的身份,艾利安毫不怀疑,因为随着他的话语,那几乎要将空气都冻结的气息汹涌而出,而原来并不明显的血脉感应也变得激荡起来。 “来吧,孩子,我们需要些时间加深对于彼此的了解,另外这里也并非那么安全……” 伊洛克如此说着向后走去,艾利安才发现不知何时欧涅特已经先行离开了房间,随着伊洛克的动作,悬挂着壁画的墙壁沉了下去,露出一条幽暗的地道。 在滚烫的香浓红茶重新变得冰冷之时,二人的谈话终于结束。 “难以想象,这几年你们竟然遭受了如此磨难,小修亚,不,你现在已经成为所有维尔洛特人的领袖了。” 艾利安垂下眼帘,“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当初寒冬试炼获胜者不是我,结果会不会更好些,这一路走来,很多人就此死去,科特、恩里斯、塞莉亚甚至是雷和乔,他们……他们就这样倒在我面前,因为我的懦弱、无能、自以为是!” 他握紧拳头,“他们本不该就此倒下,在这见鬼的地方,他们可能成为伟大的勇士,而非悲劣阴谋的牺牲者!!” “世间诸事皆为命运之线所牵扯,凡人所能做的唯有让它更加靠近自己所愿,这一切早已注定,如果没有的努力的话,结果可能更糟。” 一切结果早已注定,命运与审判之龙法尔塔姆特高高在上操纵着命运之线,可为什么遇到这该死见鬼的一切不是别人?而是维尔洛特人!!无数族人就倒在比冰雪更加冰冷的刀剑之下,他们的鲜血染红了皑皑白雪,而换来的是什么?什么都没有,敌人无情践踏着勇士的躯体与他们的骄傲,掠夺他们所守护的一切,而我又做了什么?无数族人生命换来的卑微生命,像癞皮狗般祈求食物,面对蔑视与皮鞭,反而摇摆着尾巴,维尔洛特人的骄傲呢,北风之民冰川般的坚韧不拔呢?! 力量,更加强大的力量,当力量强大到足以斩断命运之线,那么命运将由自己掌控。 在伊洛克呼唤下艾利安才从自我臆想下回过神来。 “抱歉,我或许需要好好休息一下。”艾利安低了低头。 伊洛克笑了笑,“当然,欧涅特会为你准备好一切,祝你好梦。” 在那个年轻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伊洛克才叹了口气,他伸出手去,才触碰到白瓷茶杯,“啪”地一声轻响,茶杯突然爆裂开来,连同桌子一起化为一小堆冒着寒气的残渣。 “看来我又得换新的家具了呢,真是不安分的小家伙,不过泰斯特,你生了个了不得的儿子呢……” 火盆内的火焰弱了下去,很快房间的黑暗就淹没了那个身影。 …… 欧涅特抓了抓脸颊,清晨的阳光就已经足够炎热,她不只一次诅咒这该死房间的位置和那太阳,就不能让人好好做个美梦吗?终于她还是打算醒来,毕竟没人愿意什么东西一直看着你的脸,她掀开身上盖着的不知道是被子还是衣服的物体,爬了起来,跨过一堆玻璃瓶和不知多久没洗的盘子,来到衣架边扯了件衣服套在身上。 “嘛,让我看看贝薇丝塔的早餐是否还有剩余......”她一边毫无形象地揉着杂乱的头发边嘀咕着。 但是很快她的脚步就停了下来,在那因为没人打理而有些杂乱的庭园中,一个人影舞动着,一片银光闪动着与炽烈的阳光混合在一起,连人影都开始模糊不清。 “日安,欧涅特小姐。” 她反映过来之时,发现那个年轻人已经站在她面前了,此时正用那双漂亮的像是宝石般的眸子看着她。这还是她第一次直面这个来历神秘的年轻人,在昨晚收到老矮人的通知之时,她不过以为是个普通的委托。却没想到伊洛克竟然让自己亲自前往,要知道,在这种美好的夜晚,还有什么比喝两瓶多恩红酒再美美睡上一觉更美好的事情?更见鬼的是这个神神秘秘的家伙直接就要求见伊洛克·雷尔特,当时她就打算直接掏出短剑给他一个永世难忘的纪念,好叫他明白霜之塔可不是能随便愚弄的对象,却没想到他竟然是北风之民。 不过说实话,年轻人给她一种特别的感觉,完全不同于以往的认识,这并不仅仅是种族的差别,至少她从伊洛克身上并没感觉的这一点。 另外,她敢肯定这与他的容貌无关,尽管他有着俊秀得近乎美丽的一张脸。 “虽然这么说有些抱歉,不过能请问下在哪有早餐?”艾利安眨了眨眼。 “啊--啊,见鬼我都忘了这回事!!” 欧涅特终于记起她早起的目的,对于美味的食物的执着很快就将那点困惑赶出了她的脑袋。 第四十二章 特斯特尔的规则III “感觉怎么样?” “很美味呢。”艾利将最后一块夹着火腿乳酪和新鲜番茄的三明治送入空中,接着将杯中的牛奶一饮而尽然后赞叹道。 “那素当然,拜薇丝答做......咳咳......咳咳......”欧涅特话才说到一半,就果断被口中大量的食物噎住了。 看她明明一副难受的快喘不过气的模样却又贪心的舍不得吐出食物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怀疑这个贪心的家伙是否就此被噎死,当然这样的话她旁边那位弱不经风的金发少女就要背负上沉重的杀人罪名了。 事实证明,就算是白银上位的存在在往嘴里塞下了三明治、奶油松饼、腊肠以及煎蛋之后也有很大的可能喘不过气,当然食人魔与兽人不在此列。 好不容易,这位视吃如命的家伙才在贝薇丝塔的帮助下恢复过来,可是这并没有让她吸取教训,她将整杯牛奶一口灌下,然后美美的打了个饱嗝。 “真是美好的一天……”但是欧涅特很快就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下跳了起来,“噢,见鬼,我想我该走了,再见贝薇丝塔,艾利安。” 尽管她已经一副火烧眉毛的样子,却依然不忘抓起一个面包,“嗯,对了,艾利,你可以去找找拉尔塔大师。” “抱歉,欧涅特姐姐总是这样,没吓到你吧,别看她这样她其实是个好人。” 艾利安无奈的摇了摇头,略过这个话题,“我想我很快就会适应,嗯,拉塔尔大师在哪?” “嗯,在后院的小屋那能找到他,不过他有些古怪,你要小心一些,另外一定要等到他回应后才能进门,否则可能遇到危险,还有这是拉尔塔大师的早餐也拜托你了。”贝薇丝塔一脸认真的递过一个篮子。 按着贝薇丝塔的指示,艾利安很快就找到目的地,那是几乎要被荒草淹没的老旧木屋,只有门上的铜质门扣还算完好,光亮的铜环可以看出有经常使用的痕迹,艾利安伸手敲了敲,里面一片寂静,过了好一会艾利安犹豫地再次敲了敲。 在一片叮叮当当的声响之后,才传来一个不耐的声音,“不论是谁,你可以进来了。” 推开门,映入艾利安眼帘的是个幽暗狭小的房间,肮脏的木桌与架子上堆满了水晶瓶以及各种原料,两盏斑驳水晶灯就是这间屋子的光源,透风的窗户已经被板条钉死,以致只是刚走进房间一股恶臭就扑面而来,混杂了各种动物尸体和奇怪植物的气息只是一闻就几乎让人昏厥。 “嘿,蠢货,快关上门,难道你不知道该死的风会让黄金莲直接枯萎?!”尖细的声音很快钻入艾利安的耳朵。 艾利安强迫自己忍耐下恶臭关上那老旧的木门,随后在矮桌前找到了目标——如果这房间没有别人的话,那是一个矮小的老地精,套着暗灰长袍的瘦小身子,在一堆材料或是垃圾中间让人难以发现,暗绿色的脑袋像是干瘪腐烂的西瓜,而此时这位“大师”正专注的将一只风干的蝙蝠丢入石臼,在说话之时也不曾抬头,仿佛浪费一秒钟都宝贵的不能浪费一样,而事实上这些绿皮矮子最爱挂在嘴边的话就是“时间就是金钱,我的朋友。” 拉尔塔的动作灵巧迅速,蝙蝠很快早在他干瘦的绿色爪子下变成暗灰色的粉末,然后他看了眼桌角的沙漏,将粉末以及一罐黑色粘稠液体一股脑倒入翻腾的烧锅中,一团黑气升腾而起,原本烧锅那翻滚的红色药液变成浓稠深沉起来,像是流淌的血液。 炼金术对于艾利安来说并不熟悉,在族中作为炼金术师的格罗佛尔就是个神神秘秘的家伙,在背后孩子们都叫他怪人,甚至传说他吃人,这并非子虚乌有,大胆潜入格罗佛尔研究室雷说,他在里面看到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这更加深了孩子们的恐惧,也形成了对于炼金术的第一印象,认为炼金术都是些古怪恶心的东西,当时还为不用学习炼金术而开心了好久。 但是,尖细的喊声将艾利安从回忆中粗暴地拉扯回来,“该死的,你怎么还在这,赶快从我的实验室中离开,马上,天知道这些样本有多么宝贵!!” 很显然,拉尔塔对于艾利安依然在这停留的行为十分愤怒,他挥舞着手,用地精独有的方式表达着他的愤怒,尽管,……看起来像只滑稽的猴子。 但是,很快拉尔塔像是发现了什么,一下靠近艾利安,“你是新来的,看起来像是维尔洛特人。” “猜测正确,拉尔塔…大师。”艾利安微微皱了皱眉,天知道这位“大师”阁下多久没洗澡,那股酸臭的味道简直堪比臭鼬!而发黑的爪子轻易地在麻布衣服上留下了一块黑黑的手印。 “金币在上,看看我发现了什么,一个维尔洛特人,一个巨龙血脉,”得到艾利安的回答后,拉尔塔像是发现什么宝藏般欢呼起来,他双手紧紧抓住艾利安的衣服,并不断凑过来,“是的,是的,我闻到了那宝贵血脉的气息!” 花费半天功夫,艾利安终于把老地精从自己身上拉开,尽管如此,拉尔塔依然用他那热切地仿佛看到宝藏的目光盯着艾利安。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伊洛克同样是维尔洛特人,体内留着是和我一样的血。” 面对艾利安的话,老地精很干脆的摊开手,“那个混蛋,他可不会把宝贵的巨龙之血给我,该死的吝啬鬼!另外我打不过他,金币在上,天知道我整天看着那一堆宝藏在面前晃来晃去却不能碰有多难受!!” 第四十三章 污染之域I 这是埃西利亚最为美丽珍贵的绿翡翠,这片辽阔的原野上生活了大陆三分之一的生物,这是最为繁茂的商业与农业中心,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商人与货物流经此处,这里是伊梅罗的祝福之地,鲜花与巨树共筑成这座自然之城。 艾利安轻轻捻动手指,灰黑色的沙土从指尖缓缓飘落。入目之处尽是这样的灰黑色土壤,贫瘠的土壤甚至连刺棘也无法生长,深深的沟壑里和路边随意抛弃着腐烂或是新鲜的尸体,有人类也有怪物的,远处是片残垣断壁,曾经精美坚固的房屋已经坍塌掩埋。 繁花之月5日,生命之缔结者伊梅罗降下神迹,美丽壮丽的巨树在这片甜美的原野上拔地而起,只是一夜之间这颗黄金橡树就已经覆盖了近半平原。这样的神迹吸引了大量的信徒以及平民前来瞻仰,大量的人类甚至精灵留在这片平原居住了下,并在周围居住下来,只是一年就形成了一片壮丽的城市群。 这是繁荣之城,这是奇迹之城!凯米尔人的学者在他的游记中满怀惊叹敬畏这样写道。但是这座城市的破灭就像它的出生一般快速突然,只是一夜之间整座城市连同大片的土地化为死域,成为现在这被大量污染怪物占据的荒芜之地,而黄金橡树更是不见踪影,只留下中间一个巨大的无底深渊。 除了面前的白色的残破建筑群外只有古老文书才能让人记起这里的曾经历史,就如同曾经的那个时代一样,人类总是十分健忘,曾经敬畏膜拜的,只是一段时间之后,他们就胆敢忽视蔑视甚至将其踩在脚下。 踏着脚下宽厚的石板路,历史的沉重感在艾利安心中油然而生,他并不孤单,为数众多的人来到这里,他们的身份与目的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的目的地。 “嘿,你们知道吗,昨晚那个妞可真够劲,老子的腰都快要断了...” “哈,你可别说出来丢人了!” “哼!换成你来可能还不如我,就是花费高了点。” “钱还不容易,你看前面的那家伙......” 身后传来的声音低了下去,来这里的人鱼龙混杂,遇到一两的强盗自然再正常不过,至于是谁抢谁那就不一定了,艾利安勾起嘴角,右手按住剑柄,加快了速度。 “该死的,都是你这大嗓门!” “快追!” 三个大汉看到原本的目标,那个披着黑袍的家伙加快了速度,顿时着急起来也顾不上什么,大声呼和起来并追了上去。 可他们没想到那个家伙速度竟然这么快,只是一眨眼竟然已经进入高大的城门,那个身影几乎要从眼前消失,果然,在他们追入黄金城之后已经跟丢了那家伙,可心中的贪婪依然让他们寻找起来,他们顺着那家伙消失的方向向前追去,可是荒废的小道中什么都没有,只有散落在地上的碎石或是某个倒霉鬼的尸体,可就在他们互相埋怨着打算放弃的时候,一个黑影突然一闪而过。 走在最后的一个倒霉鬼就那样倒了下去,他的脖子被切开来,血如泉涌。 他们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就对换了彼此的身份,一下落为猎物,可骨子里的凶狠依然让他们举起武器向前冲去。 但是,他们能做的也就仅此而已。 在连续两声闷响后,小巷重归寂静。 重新上路的艾利安,心情显然很好,在那三个倒霉蛋的身上找到一些金币还有一枚晶核,虽然只是劣等晶核但是这些包含能量的小石头依然能够卖出一个金币的高价。 当然,这不可能是那三个倒霉鬼买来的,毕竟战士和弓手是不可能用到这样的魔法物品的,何况他们身上并没有魔法武器,天知道是从哪抢来了的,但是这都不重要了,艾利安可没兴趣深入了解。 寂静的小道上只有靴子的声音在悄悄回响,光滑的石板路上面留下的战斗的痕迹,暗褐色的粘稠液体让行进都困难起来,在艾利安换了个方向之后,他已经脱离了狩猎人群,他可不愿意总被打扰,虽然有时候这些家伙会送上大礼。 不过,看起来一些家伙似乎已经送上门来了。 艾利安把手从石壁上的深刻爪痕上收回来,长剑瞬间出鞘,锋利的剑刃向后划过一条弧线,接着则是一声悲呼,艾利安已经完成了转身的动作。 一只黑色的扭曲怪物趴在不远处,它猎犬般大小,形态扭曲而怪异,就像是一个怪胎或是畸形,它壮硕坚韧的肌肉爆炸性的膨胀而出,从它的右爪延伸到头部,可令人难以忍受的是它的另一个爪子和身躯却瘦小得可怜。 利爪疾奔者。 这种畸形怪异并非个例,在那个胸口被利刃切开的可怜家伙后面围上来的它的同伴同样如此,唯一的区别某些身粗头小,一些前瘦后胖而已,没有人知道这些被诅咒的家伙是如何出现,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在这座城市毁灭的同时,就是这些污染兽诞生之时。 前面的利爪疾奔者伏低身子发出低沉的吼声,显然刚才的一剑对它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可是它的同伴却不会因此而停下脚步,事实上几乎没什么能让它们停下。 杀与被杀,如此简单残酷! 后来居上的污染兽已经展开利爪,虽然那渺小的脑袋显得有些滑稽却无法忽视它的威胁。但是,就算是再凶猛的攻击,无法命中的话就只是徒劳无功。 明亮的利刃由下至上,与艾利安错身而过的污染兽就那样跌倒在地,被切开的脑子才突然爆开来。艾利安的动作却没有停止,他横过长剑,挡住随后而至的扑击,利爪在剑刃上磨出刺耳的声音,他退后一步,从双方的角力中挣脱出来,利刃横斩,击向侧面袭来者的脑袋,可是却并未斩下它的硕大脑袋,锋利的剑刃只是划过那个被厚重角质甲壳包裹的脖子,留下一道白色印子。 这样的反击当然无法制止它的动作,于是它张大口露出参差不齐的锋利牙齿,面对出乎意料之外的情况,右手的长剑显然鞭长莫及,可是这并不代表艾利安就毫无办法,对此他只是伸出左手,下一刻凄厉的吼声突然响起,在污染兽长满尖牙的口中一柄短剑正插在那里,锋利的剑刃深入上鄂让它连闭合嘴巴都做不到。 而在半分钟之后,艾利安的利剑彻底结束了它的痛苦,让它陪同同伴一起前往地狱。艾利安蹲了下来开始处理这些尸体,锋利的剥皮刀沿着甲壳的间隙刺入,很快巴掌大的坚硬甲壳带着暗褐色的体液一同落在地上,处理这些尸体对于那些猎人来也并不容易,不单是这些坚硬的甲壳和富有韧性难以切割的肌肉,更大的问题是这些扭曲怪物的血液带有的腐蚀性,就算是坚韧的牛皮也难以抵抗这种腐蚀而很快变得破破烂烂,事实上多数猎人在处理猎物之时多数都是光着手,这也导致手掌在这种长期的腐蚀中开始溃烂,而多数人都没办法改变这一点,这个时候他的猎人生涯就到了结束的时候了,这个时候他们会带着血泪换来的一笔不多的钱回到乡下买个产业终此余生。 万幸的是龙裔的体质比人类强的多,至少这些腐蚀液体对于艾利安并没什么效果,很快,四枚滚烫的心脏就落入装满血堇药液的皮囊中,城中炼金术士们能用这些材料炼制多种药剂,以至这些令人恶心的东西能卖上个不错的价钱,除了这些药剂大师之外,各国都在特斯特尔设立了行会,同样收购这些污染兽身上各色“零件”,报酬除了金钱之外甚至可能获得骑士封号,许多人也正是冲这个来的。 第四十四章 污染之域II 议会塔耸立在特斯特尔最为中央的自由广场,这座雄伟的白色高塔是这座城市最为显眼的建筑,无论是谁在看到这座高塔之时都将感叹,而在周围五座黑色高塔以它为中心拱卫着,它们之间的距离完全相等,实际上这些高塔可不是为了美观或是炫耀其地位,虽然说目前正有这种倾向。 [奥蓝之光]法阵是由多位古法师共同建立的强大法阵,正是依靠这座法阵特斯特尔才能抵挡多次黑潮。 而此时在这座中心高顶的顶层会议厅内聚集着这座城市最为瞩目的中心人物,这座城市的一切都由中心议会在这里商讨决定。 空旷的大厅中只有一张长桌以及几张椅子显得有些空旷,但对此这些大人物却不是那么在意,至少现在如此。 “想必你们应该都知道我召开这次会议的目的……”坐在首位的议会长毕维斯开口打破现场的寂静。 暗淡的水晶灯投射出他菱角分明的面孔,暗灰色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事实上这位强大的奥法师总是这副严肃认真的模样,甚至众人都怀疑他是否笑过。 “当然,我想不久在坐的一些人就该离开这不属于他的座位了。”塞维达红艳的嘴唇勾起一抹冷笑,眼神扫过对面躲在阴影之中的几个身影。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斗争,虽然同属于中心议会成员,可他们的立场就已经决定了注定无法和睦相处,来自不同国家不同种族的各人,彼此敌视争斗,却又维持表面的平和。 坐在末位的伊洛克皱了皱眉,不过却并未开口,对于这位维克多的交际花他已经打过多次交道,虽然很是让她吃了几次暗亏,却难以改变霜之塔的逐渐没落,而在失去资金来源之后,情况更加困难起来。 必须做出改变,否则失去议会之位的霜之塔将彻底失去最后的依靠。 但是情况却是艰难,他的目光投向对面,在那里一个年轻人正优雅的同旁边人小声交谈,似乎感觉到伊洛克的目光,对他露出一丝微笑,冰漠而残忍。 “预定于繁茂之月二十日的选定仪式将如期举行,我并不希望在此之前发生什么意外,而让我感到麻烦,以上。”一如既往的平淡语气说完之后,毕维斯的身体化为光辉从位置上消失。 很快,多数人也起身告辞,会议室再次变得空荡起来。 “啧啧,真是一如既往的诱人呐。”克雷莱特咂咂嘴,从那道热辣的红色身影中收回目光。 “圣光在上,我简直难以想象那些信徒看到堂堂圣辉骑士团副团长这幅模样时的表情。”伊洛克举起手故作夸张的说道。 “算了吧,伊洛克,我想光辉之主看到你那蹩脚的礼仪才会降下神罚吧。”克雷莱特耸了耸肩,但是很快这位圣辉骑士的表情就变得严肃起来,他看向栩栩如生的魔法沙盘,“不过,最近似乎有些老鼠准备蠢蠢欲动了。” “这可不是我该考虑的事了,我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 钢质的刀锋划过,暗沉的表皮与肌肉分了开来,腥臭的液体喷涌而出,艾利安的手向前,一个蠕动的物体落入他的掌心。 这是第十三个,随着艾利安的深入出现其他种的污染兽,除了擅长突袭的利爪疾奔者,行动迅速的狂奔者的身影也开始出现,这些矮小的家伙总是会出奇不意的出现,将你撞倒在地,而你将没再没起来的机会,那些利爪疾奔者将一拥而上将你撕碎! 但是危险总是与财富相伴,这些狂奔者的眼珠和心脏的价值可是远远超过利爪疾奔者。 丰厚的收获填满了艾利安的包裹,不过他还需要些其他材料,那需要更加深入一些,但不是现在,黑夜总是蕴藏着威胁,现在先找个地方过一夜,他重新将鼓鼓的皮囊系在背上,掏出地图。 但是,在他手刚摸到那个买来没多久的莎纸之时,身体突然向前扑去。 在他原来站立的位置,一枚箭矢没入石板强大的力气导致尾羽不断颤抖着。 利剑瞬间跳到艾利安手上,他警惕地看向侧前方,一点银星突然闪现,长剑瞬间挥斩而下,在一声清脆的声响中,两个东西落到地面,艾利安伸手摸了摸脸颊,那里一道口子,鲜血流淌而出。 白银中位的弓手么,有些麻烦呢,艾利安紧了紧剑。 “哎呀,真是不错的剑术呢,有兴趣加入我们?”两个人影从倒塌的墙根后转了出来。 一个战士,一个弓手,不,那是猎人,仅凭他背后的短弓是无法射出那样具有威胁性的箭矢,十分不错的计策,依靠伪装麻痹敌人,然后致命一击么?艾利安瞬间判断着。 战士一身轻锁甲包裹着壮硕的肌肉,随意提着一柄双刃战斧,力量型的战士,而猎人一身镶嵌皮甲,除了短弓外,腰间还挂着一长一短两柄剑,身边跟着一只瞎了一只眼的灰狼。 另外艾利安注意到他们胸口都悬挂着一枚徽章,上面纹绘着血红色的交叉匕首,他倒从欧涅特那里听说过这个组织,专干些杀人越货、奴隶买卖的勾当。 艾利安看向那猎人的手掌,有些长期使用双剑与弓留下的痕迹,却并没有多少被腐蚀的迹象,当人发现在同类的身上所获得的,远比辛苦战斗所获得的多得多之时,那么为何又要劳累呢? “鲜血之匕么,我听说过你们……”艾利安露出微笑,平和淡然。 “这样就好办了,”大汉咧开嘴,看似豪爽的笑容却隐含冰冷,“我保证在之后你获得的将比现在多得多……” “————啊!” 下一刻,凄厉的悲呼打破表面的平和,一只还握着短匕的手臂飞了起来,而在艾利安身后一个人影现出了身影。 那个游荡者甚至还未明白自己的潜行怎么就被看破了,可是断臂之痛毫无疑问得告诉他这是事实,尽管如此他依然咬牙递出另一把匕首,只要划破敌人的皮肉,上面腐骨草剧毒瞬间就能致他于死地!但是他的目的并没有达成,一只强而有力的手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腕,接着身子已经飞了起来。 “嘭!” 蓄势已久的强力射击直接将那个可怜游荡者的胸腔炸开,而之后他的同伴能否认出他的脸都是个难题。 当然艾利安可不在意这些,在用那个游荡者的身躯挡住利箭之后,他立即朝那两人冲去,他可没有做箭靶的兴趣。 第四十五章 奥法遗迹I “呼——呼——” 嗓子像是着了火般,连呼吸都困难起来,跑!不能停下!这是我心里唯一记着的事。 夏夜燥热的风里混合着木头以及什么燃烧的焦臭味道,是了,我记起来了!那是尸体血肉燃烧的味道! 可是……我明明该鼓起勇气面对那些身穿黑袍的杂碎,却在朋友家人一个个倒在屠刀之下的时候选择逃跑!! 明明应该愤怒仇恨的心早已被恐惧所填满,是的,我害怕,害怕死亡!! 厮杀的呐喊与痛苦的哀嚎在耳边变得越来越远,死神的阴影也逐渐远离,可突然,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摔去。 ………… …… 艾利安沉着冷静地环顾四周,手中的长剑随时能对攻击做出反应,但是好像失去了那个狡猾家伙的踪迹。 那的确是个狡诈而难以对付的家伙,虽然因为意外而导致对方计划的失败,可在面对艾利安的追杀,对方表现出出色的技巧,在失去同伴掩护的情况下,仅仅依靠巧妙的陷阱与悄无声息的暗箭就令艾利安的速度减缓下来,而在一次连环陷阱之下更是弄丢了弓手的踪迹。 但是,目前需要的是耐心与冷静,一位近战孚弱的弓手在这种怪物环绕的环境已经处于弱势,就算依靠出色的隐蔽技巧在艾利安的警惕之下也难以造成威胁。相反,艾利安面对状况游刃有余,只需要耐心搜索弓手的踪迹就好,甚至就算厌烦了追猎游戏直接离开对方也无力阻拦。 但是,斩草除根才是他的个性,他可不想为以后留下一个大麻烦。 周围当初似乎在爆炸中发生坍塌,地形变得杂乱无章,让艾利安的搜索变得困难起来,本就暗沉的天空变得更加黑暗起来,看来必须快些,黑夜总是隐含着危险。 突然,他的目光停了下来,在唯一还算完好墙垛下,一抹银色光辉一闪而过,艾利安捡了起来,那是一把有些古老的短匕,装饰着百合与藤萝的铜质柄部已经被摸挲得发光,一枚白水晶镶嵌在剑格上,看上去像是精灵的工艺,但是又有些不同。 艾利安皱了皱眉,然后一跃而起翻过墙垛,可是刚落地不安的感觉已经浮上心头,原本的地面开始坍塌,大块的石头随着身子向下落去———— “————轰!!” 艾利安拨开身上的碎石咳嗽起来,虽然全力用寒霜之力保护住身体,可在那样的混乱中还是感觉胸口被撞击了下,不过已经是万幸了,这点伤害对于战斗影响不大,艾利安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活动了下,如此确认。 魔法水晶的光亮驱散了黑暗,艾利安可以看到高高的穹顶,上面纹刻着恶魔的画像,而因为刚才的坍塌而露出的大片空隙能看到天空已经黑了下来,但是艾利安丝毫不认为自己能从那高达十数米的空隙离开这里。 现在,只好找找出路了,如果顺便解决了那个弓手就更好了,另外一个这可能是弓手布下的陷阱,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 他从桌上的杯子上收回手,不论是桌子还是其他物件上面都落满灰尘,盘子上还隐约可见食物的腐朽的残渣,而前面的几个高背椅上还坐着三个人,当然,现在只是三个骨架而已,但是能看出身前都是身份高贵的大人物,他们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应该是在用餐中就遭遇了死亡,甚至来不及做出应对。 黄金城当初遭遇了什么?才会形成今天这样的污染邪秽之地? 他拂开灰尘,有了意外的发现,那是雕刻在墙上的巨大浮雕。 圆形的精细法阵中浮现着巨大眼睛,旁边以古符文语纹刻着,时间、空间、永恒、星辰,这是世界存在的四大基础,也代表着这个世界,预示着世界由他们掌控。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在白银纪中期,奥术师最为强大的时期,他们建立了伟大的浮空城,强大的力量甚至连诸神都感到恐惧! 但是力量使人疯狂,为了追求更强大的力量,灾难发生了,三座浮空城相继毁灭,现在仅有少数后裔残存着。 一个饰品在他的触碰下断裂,几乎没有什么能够经受经过千百年时间的侵袭,所有高贵都将腐朽,所有荣耀都将遗忘,而所有野心终将被黄沙埋葬。 在艾利安感叹之时,后面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丝阴霾浮上心头,沉重的声音预示着来者的重量远超人类,而步伐间显得单调富有规则。 而在法师住所这样的存在只有一个——魔像。这些冰冷的钢铁造物被强大的法师赋予生命力,以为创造者服务,它们毫无感情敬忠职守比起侍卫更让法师们放心,唯一令法师头疼的是铸造每个魔像都需要花费大量的金钱与时间。 冰冷的坚硬的钢铁造物在甬道中露出身影,高达三米的身影几乎填满通道,它看上去像副厚重庞大的铠甲,令艾利安奇怪的是暗绿的铠甲上似乎沾染了大片暗沉的痕迹。在发现入侵者之后,面孔上的两块蓝宝石亮了起来。 而魔像的动作同样不慢,若有人因为它巨大的体型而轻视的话,它的铁拳会给你一个狠狠的教训!魔像迈开步伐,发起冲锋。巨大的拳头狠狠落下,轻易将长桌拆成碎片! 碎片与粉尘在大厅中纷飞,早有准备艾利安先行一步避开锋芒才免去灭顶之灾。他伸出手,一节乌黑的腿骨落入手中,这些高傲的家伙或许没想不到死后会被自己的仆人所鞭尸吧。 他一把丢开骨头,长剑横挥,狂风突起,将一切杂物倒卷而回,骨头划出一道弧线正正落到魔像的脑袋上,魔像似乎发出一声沉闷的怒吼,如果它有愤怒这种情绪的话!当然这更多是因为魔像设定攻击指令而已。 那些杂物可无法对魔像坚固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铁拳破风而入,艾利安一个扑滚避了开来,同时借此长剑已经劈在魔像的腿上,闪光穿刺上传来的感觉像是劈在金刚石上,艾利安这才意识到了古代奥术师的工艺。 高强度的魔钢构成的身体上纹刻了符文,坚固、速度、力量、耐久、法术抵抗,不过符文的刻画与魔力回路的构造都与现代傀儡炼金学不同,但是确切是什么地方艾利安可分别不出,他对于这些只是粗略了解而已。 暂且不提魔法炼金的古老历史,现在他面前的可是个大麻烦,仅凭长剑可难以对付这个大家伙, 而使用冰霜之力的话在法术抵抗与钢铁之躯的双重削减之下也难以见效,当然也不是没有办法,对付魔像的话破坏它的魔力核心就能直接击溃了,可问题是艾利安对于魔力核心的位置可不清楚,就算知道在哪也不轻松,在魔像的设定中,总是将保护核心设为前位。 也就是所面前的是一个力大无穷,刀枪不入的铁家伙。 艾利安一跃而起,一步踏在墙上,避开魔像的连环拳,在越过魔像头顶的同时,左手张开,冰冷的寒霜在魔像的铁盔上凝聚延伸,很快就冻住了眼睛似的蓝宝石。 轻巧的落回地面,他并没有回头查看,而是加速向门口冲去,从身后杂乱的响声看来,他的攻击起效了。 餐厅外是一条甬道,是白银纪时期流行的数个圆形串联而成,中间摆放着一些恶魔或奇异生物的雕像,看上去栩栩如生宛如活物,艾利安从一只刺尾狮身上收回目光。 两边应该是起居室,不过艾利安并没有贸然推开,法师们总是习惯在身边设下诸多魔法陷阱,艾利安可并不打算尝试,虽然里面可能有令人眼热的宝藏。 何况,那点小伎俩可无法妨碍魔像多久,若是被陷阱困住,之后魔像追上来那就麻烦大了。艾利安并不打算尝试,里面的宝藏之后有的是机会,没必要急于一时。 他继续向前,在拐过拐角之后环境变得糟糕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烂气息,腐烂或半腐烂的尸体与暗褐色血液混合在一起,它们属于那些扭曲的污染兽。 而建筑上也能清晰看到战斗的痕迹,钢铁浇筑的墙壁上与地上都留下硕大的拳脚印记,应该是那具魔像留下的,这也能解释那魔像身上的痕迹了,但是也仅只于此,面对那个钢铁家伙,这些污染兽可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利爪与含有腐蚀性的血液在魔像的铜墙铁壁面前都显得软弱无力,那么等待它们只有碾压。 杂乱的尸体向前延伸开去,激烈的战斗连一些房间都收到波及,而在门口的尸体上艾利安发现除了魔像的铁拳之外的痕迹,那是一些焦黑的尸体,瞬间的高温让一些部位都脆化了。 法师的住所不只预示着财富,更预示着危险,特别还是奥术师…… 后面沉重的脚步声向这靠近,看来冰霜之力已经从魔像身上消失,这不是个好消息,魔像身上的法术抗性比他预想的更强。 必须想个办法! 他加快步伐穿过住宅区,前面是个宽扩的大厅,比起住在区,这里显得更加混乱,堆砌的杂物与材料,倒塌散乱的书架。这里之前应该是研究室,炼金台上还有半成品以及干枯的材料。 在看到地上混在尸体中的亮光时,艾利安露出微笑,或许找到干掉那家伙的方法了。 第四十六章 奥法遗迹II 塞瑞莎小心猫着腰,将手的麻绳细细困好,嘴唇快速的张合着,却没有一丝声音传出。 她可不想引来那些见鬼的东西!该死的,为什么遇到这些的偏偏是她! “嚓!” 背后传来轻微的声音,她迅速抽箭弯弓,转身、射击!箭如电射,重箭钉在了袭击者身上,那只利爪袭击者的身体立即被强大的力量带得向后退去。而那扭曲变形的后脚触碰到套索,麻绳快速收缩起来,并把它扯离地面,而后,从容不迫的两枚羽矢钉入它身体把它送入地狱。 “该死的家伙!” 塞瑞莎收回长弓,上前去拔出箭矢,这些特制的箭矢可是花了不小的价钱弄到的,况且在这见鬼的地方可没有补给,她小心的擦拭干净然后分别放好。 只是可惜了这具尸体,之前在小队之时,一天也不过就能弄到五六个材料,而这里光她眼前就远远超过这个数字! 她从不处理尸体,也没携带皮囊,自然也就弄不走这笔庞大的财富,不过对她而言目前更重要的是怎么从这里出去。 塞瑞莎将那只污染兽解了下来,将陷阱重新布置好,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至于肮脏,谁还有功夫在意那些,接着从口袋里摸出肉干与饼用力嚼了起来。 今天真是糟糕透顶的一天!这都要怪那愚蠢的矮子!他难道是个瞎子吗?!把老虎看成猫咪,不过那个蠢货连潜行都能被人发现,他的愚蠢也就并不那么让人意外了,可整个猎杀小队全军覆没,就算她回到鲜血之匕也会受到严厉的处罚,可她又能去哪儿呢? 至从八岁开始她生命的轨迹就划向了另外一面,死亡与痛苦始终纠缠着她,而原本依靠努力而获得的力量在真正的威胁面前却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那幽深的仿佛吞噬一切的黑,开始与十二年前的梦魇重叠起来。 “不…我无法击败他…不……”塞瑞莎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她痛苦地抱住头,手指深深插入栗色长发,面前的画面开始扭曲变得黑暗,细微的声音开始低语,遥远却似在耳畔,黑暗开始延伸…… “轰!” 剧烈的冲击将她从梦魇中扯了回来,天发板似乎受到影响开始崩离剥落,她咬了咬腰向前一滚,大片刻画精美的青白石就那样整片掉落下来,然后碎成几块,塞瑞莎一个翻滚已经一跃而起,冲刺、跳跃! 在她摔到旁边的耳室之时,整个大厅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坍塌的石块几乎堵住了房门。 突然,她一个翻转已经半蹲而立,利箭已经搭在弓上,稍微停顿,利箭如电。 而此时一个人影刚从通道露出身影,尽管这是一次近乎完美伏击,可她却没有停留,快速向楼梯爬上,她明白仅此是无法杀死那个混蛋的!古老破败的台阶快速被她甩在身后,塞瑞莎咬了咬牙,伸手从口袋摸出两个小物件。 塞瑞莎将小东西分别置于阶梯,快速向前转过拐角,半跪于地,从背后腰间分别取出几枚箭矢,长而重的黑尾鹰羽箭搭在长弓上拉满弦。 大片烟雾突然在通道中爆开,与此同时,箭矢离弦而出,锐利风旋在箭矢上缠绕,像是利爪般将浓雾以及阻挡的一切扯碎。 “咔嚓——” 像是玻璃破碎的声音,随后则是剧烈的轰鸣,塞瑞莎皱了皱眉,她并不知道那个声音代表什么,可她还是谨慎地搭上剩余的四支箭矢,虽然不论是什么在这种环境下都难以应付那样的攻击,可谨慎一些总没有错。 箭矢在空气中划过四道暗绿色的线条,可是瞬间那些锐利的箭矢就像是惊慌的鸟儿般四散而飞,寒冷的暴风席卷而至!尽管这出乎塞瑞莎的意料,可她还是做出应对,她的手向后伸出,很快一条连接横梁与她腰间的细线就带着她向上飞去。 尽管这次的袭击又失败了,可之后总有机会!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身体才开始上升脚上就一沉,那个混蛋已经抓住了她的脚踝,虽然她第一时间就想甩掉这个该死的家伙,可似乎并不容易做到,勾绳强大的力量快速将二人扯了上来。 来不及考虑碰撞的疼痛,她第一时间伸手摸向系在腿上的匕首,可一阵令人心悸的震动的打断了她的动作,她感觉整个大地都摇晃着,不得不抓紧横梁来保持住身子,在巨大轰鸣声中烟尘升腾而起,几乎要让她呼吸不了。 可是突然伸出的一只手让她的咳嗽声闷回喉咙,“如果不想死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这么做。”冷冽的声音钻入她的耳朵,像是冬日的寒泉般让人不敢触碰,一瞬间,她竟然没有反抗。 “到这边来吧,不要弄出动静。” 那个声音如此说着,放开了手,她犹豫着,可下个瞬间她几乎要惊叫出来。 该死的!那是什么?!在宽阔横梁下面,一个全身钢铁的庞然大物正将拳头从墙壁上收回来,随着它的动作,掉落在它身上的大块砖石不住的往下掉落,而那墙上留下能塞下两个她的大洞,真难以想象自己刚从这种恐怖家伙手下逃生。 她咽了咽口水,那个黑衣的家伙已经在横梁另一边,那里的墙壁被凿成勉强能容纳人的小洞,那个家伙低头弄着什么,她犹豫了下还是小心靠了过去,同时尽量不弄出声响,底下的那个大家伙似乎已经发现自己的目标消失了,正不住寻找着,转动着有些滑稽的脑袋,铁块摩擦发出令人耳疼的吱吱声,她可不保证自己被发现的话会有好下场。 直到靠近,塞瑞莎才发现对方异常的年轻,兜帽向后掀去,露出俊秀柔和的脸,他抓着右手,猛然用力。 “唔——” 在刻意压低的闷哼之后,则是骨骼摩擦的“咯咯”声。他活动了下手指,才向洞里去。 “开凿的痕迹很新,应该是最近几个月,或许是盗墓贼,说起来还要感谢这些满身尸臭的家伙,否则还真麻烦。” 这个角度的话,就算是他也无法躲避了吧,只需要一发弩矢…… 她伸手摸向腿,那里挂着一把小巧的手弩,弩箭上已经喂了剧毒,一击就能致命。 木质的手弩带着熟悉的质感,但是她却没来由的犹豫起来。 “嘿,过来吧,里面并没有老鼠什么。” 那个家伙已经站在对面,最好的机会已经失去,她咬了咬牙也钻了进去。通过外面的崎岖不平之后,里面似乎是通风管道还是什么变得平整起来,她很快通过了那里到达小屋。 她拍了拍衣服,打量起来,虽然房间狭小却并不黑暗,墙壁上的魔法灯散发着幽幽的光辉,房间内分为几个平台上面刻画什么已经模糊不清的样子。 “我如果是你的话就不会乱动这里的东西。”黑袍人转过身来,看着她,“看来我们亲爱的朋友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 他踢了踢,一个焦黑的头颅滚到塞瑞莎脚下,焦黑的血肉仅剩下一层皮肉紧紧贴在骨头上,她皱了皱眉放下刚要触碰魔法灯的手。 “现在我们能否好好谈谈……”他踏前一步,银灰色的眸子涟光闪动。 “首先,需要了解我们目前的处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已经闯入了古奥术师的领地,也就是说古老的宝物、珍贵的法术典籍已经摆到了你的面前。” “我可不认为有那么容易,那些该死的怪物和刚才那个大家伙都不会那么轻易让你如愿以偿。” 塞瑞莎皱了皱眉。 “当然,若是没有危险的话,这些家伙早将这里搬空了,”他摊开手,“宝藏总是伴随着危险,想着天降财宝无异于白日做梦。” “只要我们联手的话,就能够做到,”他探过身子,眼睛直视着塞瑞莎,“我想我们并没有血海深仇,何必拼个你死我活,追着黑衣人杀,可无法找到你的仇人,半精灵。” 眼前的双瞳如此幽深,她甚至能在其中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她是如此惊慌! 为何自己的一切如此简单被看透。 一瞬间她仿佛回到十二年前,深沉的黑色影子,刺亮的屠刀,鲜血淋漓! “该死肮脏的家伙,你都知道些什么?!”她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抑制住心底的仇恨,以及隐藏的恐惧。 “不,我并不完全了解十二年前的事情,我只是好奇一个半精灵居然已经堕落到和那些渣滓混在一起,满手血腥。” 这家伙知道些什么?!明明是满手血腥的屠夫却反而道貌岸然地指责别人!! 沸腾的怒火终于让塞瑞莎无法忍耐,她握紧拳头朝那张脸打去,可突然而至的耳光却一下将她掀翻在地! 她还未从突然的打击中回过神来,一只脚就已经踏在她胸口,让她难以动弹,“真是令人失望,不过你这样自以为以受害者自居就能夹起尾巴安然度日的懦夫应该也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吧。” “该,该死的自以为是的人类!你又怎会明白?故作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塞瑞莎呼喊着挣扎起来努力想要站起来,但是在对方的力量下却难以做到。 “首先,我可不是那些人类,北风之民,维尔洛特人,我想你应该听过...”他揉了揉额头,放下手时,眼睛已经不复平静,疯狂残忍像是密林的凶兽,他俯下身,“另外,我有明确的目标,早在踏上逃亡之路时,我就发誓要将他们一个个送入地狱,饱受折磨,血之深仇必将以血偿还!为了这个目标,我将竭尽一切,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一瞬间,她似乎看到那双眼瞳中,那利刃鲜血...... 第四十七章 奥法遗迹III 陈旧的木门“吱呀”地被翻开,一个身影露出身影。 “情况如何?” 艾利安看了眼小心坐在角落的半精灵射手,小心地盖上地面上的木门才回答道,“并不算好,魔像已经离开原来的训练区,很快就会搜索这片地区。” “我们在这里,它并不容易找到...或许能趁机甩掉它。”塞瑞莎摊开手。 艾利安挑了挑眉,“这几乎不可能,虽然那些大个子看起来有些蠢,可绝对不容易对付,他们不知疲倦,会忠实地执行每一个命令!不会放过一个角落,特别是这些黑暗的角落更是其中的重点!必须尽快做出应对,如果不想在睡梦中被大拳头连屋子一起埋葬的话。” “另外,我找到了这些,这些活根草和地根草对于你的伤口效果不错,至少比那些只有少得可怜的宁神花好,我可不想需要你的箭时,你却拉不开弓。”艾利安将一个包裹丢了过去,落在女射手的脚下。 “你认为这一切是谁导致?混蛋!当初真该切开绳索,一起让魔像砸扁算了!”塞瑞莎挑起眉头。 她胸口靠近肩膀的位置,鲜血还未止住,甚至从绷带渗出。这是伏击那个维尔洛特的混蛋时,他冰雪风暴中的冰棱留下的,当时竟然没有发现,而在之后冲突中更是崩裂严重起来,仅靠那些粗劣绷带竟然无法有效治疗,而拉弓时甚至会让伤势更加严重,这将影响之后的计划。【零↑九△小↓說△網】 “一报还一报而已,之前你三番两次袭击我,几次差点令我就那样死去!” 他说着,坐了下来取出些干粮吃了起来,没有体力的话,战斗什么更无从谈起了。 “哼,小气的家伙!” 塞瑞莎看了看专心用餐的某个家伙一眼,解开包裹,里面的药草已经被碾碎散发着有些刺鼻的气味,直接就能敷了。她犹豫了下还是转过身子,解开衣服,绷带缠得很紧,这是那个家伙强制为包扎的。 自己那是只是被强迫的,恩,就是这样,一边这样想着,女猎手恨恨地扯开绷带,可伤口的疼痛马上令她发出一声呻吟。 “需要帮助么?我还以为你自己可以......” 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塞瑞莎恨恨的咬咬牙,“不、需、要!另外别转过头!” “什么嘛,又不是没看过,何况那样像是平板的身材,谁会有兴趣......”艾利安小声嘀咕着,当然可不能让她听到,天知道那个家伙会不会不顾一切地就那样扑上来一口咬来?!他可不想这样的斗争再次发生,他摸了摸肩膀,那里的伤口还有些疼,那是刚为她包扎完伤口,那个家伙就那样扑了过来,给他狠狠来了一口。 在他吞下最后一点黑面包之时,后面也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看来塞瑞莎也自己搞定了。 “吃点东西吧,然后准备一下,我找到了个不错的地方,可以在那里给魔像狠狠一击。”艾利安拿起食物递了过去。 塞瑞莎摇摇头,“我在等你的那段时间吃些东西,弓箭也已经准备好了。比起这些我更关心,怎么干掉那个家伙,毕竟那个大家伙可不是容易对付的!用魔法?” 艾利安耸了耸肩,“魔法?不,那东西可难以对魔像起作用,在白银纪中期是法术最为巅峰的时期,奥术、咒法、塑能等法术流派都发展到极致,这是现在难以想象的事情,一个施法者最大的敌人只能是另一个施法者!这里的主人最需要警惕的当然也只有他的同类,实际上魔像身上的魔阵保证了多数的法术对它都影响很小,另外,我只是个剑士,可不懂什么法术。” “剑士?普通剑士可不会召唤那样的暴风雪!”塞瑞莎撇了撇嘴,“我是说能否利用这里的陷阱。” 艾利安打磨长剑的手慢了下来,转过头。女猎人正站在台阶前饶有兴趣的看着残缺的法阵。 “这只是普通的法阵,并没什么力量,嗯,符文是气流、温度、空气,这些只是让这座地城更舒适更适宜于奥术研究而已,想靠着这东西击败魔像,无异于想用一根火柴烧死人。何况这些法阵因为长时间缺乏维护已经残缺,能发挥多少力量已经不可测,连上面的魔晶的能量也将耗尽......” “或许有其他良好的......”塞瑞莎皱了皱眉,“那么,我们该做,我是指怎么干掉魔像?” “我们需要弄个陷阱,这需要找个好位置,西面有一块不错的地方。” “真是难以想象,我竟然和这堆炸弹待了两天!”塞瑞莎几乎难以置信自己这些天来只和这些危险的家伙隔着一片墙。 面对背后女射手的抱怨,艾利安只是小心翼翼地将一枚‘处理’过的魔力晶核放入挖好的洞中,然后盖上一层泥土,做完这一切他才舒了口气,站起身来。 “别抱怨了,你看这一切不是都在计划之中吗?虽然第一次干这个,不过看起来做得不错。”艾利安耸耸肩回答道。 塞瑞莎睁大眼睛,她第一次开始怀疑与对面这个家伙联手是否明智,“你真是个疯子!你知道稍微一点失误意味着什么吗?那一瞬间我们都会连块骨头都不剩!” “不,不,你应该会留下两块骨头,你在我干这个的时候,总是躲在那管道里。” 这样的回答显然不能让塞瑞莎满意,事实上半精灵感觉自己仅有的理智都要被怒火吞噬,就在塞瑞莎将要爆发之时艾利安做了个警惕的手势。 “小心,有个大东西过来了!” 二人立即闪身躲到预定的位置,这个剧院作为埋伏地点来说是个很不错的选择,在坍塌了一半的舞台周围,艾利安埋下了六枚他特制的魔力晶核,只待魔像这个主角登场,这场华丽的舞台剧就将演出。 沉重的脚步声变得清晰起来,塞瑞莎紧张地握紧长弓,很快那个庞大的身影就出现在装饰精美的拱门前。 计划并没有出现偏差,魔像迈着机械性的步伐进入了剧院,当时,艾利安也清楚作为一个人工造物来说,魔像也只能按照设定行动。 第四十八章 奥法遗迹IV 一步、两步...... 就在魔像右脚将要踏上舞台之时,一道风压尖啸着跨越杂物击在狼藉的舞台上! 明亮的魔力光辉乍然绽开,湛蓝的光芒瞬间点亮幽暗的厅室,随着而来的是紊乱的魔力,混乱的力量纠缠在一起形成恐怖的风暴,猛烈的飓风则向周围席卷而去,将所有一切都撕碎!! “该死!” 艾利安可以看到那股可怕的力量将巨大的岩石吞噬,地板上的方形石块被一块块掀起,地面开始动摇,没有什么能阻挡它的步伐!这股力量已经超出他的预计,这些魔力晶核蕴含了力量远比他想象的要多,整个剧院都在在爆炸范围内,甚至更多! “快走!离开这里!!” 他呼喊道,艾利安一把抓起女射手就向外奔去,先前安排的逃离路线在此时发挥了作用,他一下冲出狭窄的甬道,可令人心悸的呼啸声紧随而至,地面开始坍塌,雕像在震动中崩裂! 糟糕透顶!! 原本设定于备用的战斗场地的展馆可不是一片坦途,出于那位奥术师阁下的艺术感这里摆满了雕像与挂画,而为了战斗准备他们还对这里做了处理,现在堆积了几堆小山,在这争分夺秒的时候,简直不能再糟!! “钩绳!” 艾利安扯了怀里的女射手一把,也没有时间提醒她了,只能听天由命吧! 他一跃而起,踏在一具魔鬼雕像的脑袋上,再度拔高身子,风暴紧随而至将那具掉落而下的雕像吞噬。 “嗖!” 幸运的是塞瑞莎并没有被那可怕的风暴完全吓昏,而且选择了恰当的时间,在艾利安将要下落之时,射出了钩绳。 黝黑的勾索向前飞去,缠绕在穹顶的华丽水晶灯上,收缩的力量让二人将要下落的身体向前飞去,将风暴转瞬即至的距离再度拉了开来。借助惯性二人瞬间跨越宽阔的展厅,塞瑞莎切开绳索之后,二人立即被抛了下来滚入旁边的通道中,艾利安没空理会疼痛,抓起女猎手继续向前。 腐朽的木门在撞击下瞬间崩裂,两个身影一跃而出,勾索向上射去,挂在旋转阶梯的栏杆之上,然后二人的身体向上。 几乎是同时,爆裂的冲击将他们的来路撕碎,狂暴的冲击将所有的一切扯起再抛出,他们可以清楚感觉到狂烈的气流将他们牵扯的东倒西歪,一些碎石甚至击打在他们身上。 片刻之后,肆虐的风暴终于停了下来。不过在欢呼之前,有个悲惨的事情需要他们解决,在高高旋转螺旋楼梯间,二人就那样挂在那里,绳索只收回了一半,简而言之就是,他们被挂在半空中了,就像...就像是挂在绳子上的两只蚂蚱。 “唔!该死的风暴!刚才的石块几乎让我骨折!”塞瑞莎皱起眉头。 “虽然我很同情你,不过在此之前能否想个办法让我们离开这里?!”艾利安叹了口气。 目前的形式实在让他开心不起来,因为钩绳装置是连在塞瑞莎腰间的,因此他必须要紧紧抱住女射手才能让自己不至于坠落身亡,可在刚才的风暴中大量的碎石击中了他的脊背,甚至连冰霜之盾也只是减轻一些他的伤势,相反因为他的保护,塞瑞莎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他可以感觉到随着失血情况变得不妙起来,虽然还能坚持,可继续下去就不好说了。 “我试试,不...震动破坏了装置!见鬼!看来我们必须得自己爬上去!” “不,我们可以试着到那边。”艾利安看向旁边的阶梯,这距离那里并不算太远,比起爬绳子要容易的多,细而坚韧的绳索十分光滑,抓住已经不容易,想要爬上去几乎难以做到。 “等待我的动作。”艾利安抓紧塞瑞莎的腰,拔出长剑,狂风向前席卷而去,而二人的身体在反作用力之下向后荡去,剧烈的晃动甚至差点将艾利安抛了下去,要不是他果断抛下长剑,恐怕已经坠落。 “力量还不够!” 在二人的晃动下,绳子大弧度晃荡起来。 “就是现在!” 塞瑞莎切开绳索,二人顿时被甩了出去,重重砸在台阶之上。 ...... ... “咳咳...” 眼前逐渐开始清晰,映入眼帘的斑驳的天花板,似乎彩绘了什么图案却早已模糊不清了,一只黑腹蜘蛛正在上面努力结着网。 “你醒了。” 似乎听到声音,一个美丽的脸庞闯入艾利安的视线。 “我……”艾利安才张开口,喉咙的干涸就让他不得不停止言语。 “你昏迷了一天,先喝点水吧。”翡翠般的眸子像是平静的湖泊。 随着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昏沉的意识也变得清晰起来,而在塞瑞莎的简单叙述下,他也明白了现在的处境。 在那恐怖的爆炸中,二人虽然免于身埋地下的悲惨,可那风暴依然在他们留下了深刻的纪念。右小腿骨偏移,背部大片创伤,一个贯穿伤口甚至接近肺叶,这就是那场爆炸给艾利安留下的,而塞瑞莎的小腿经过包扎只是有些影响行动,否则的话她可没办法将艾利安带到这个还算安全的地方。 至少,目前来说还算安全。 这里是属于法师住所上层区,或许是那个奥术师的防护,上层区并并受到魔力爆炸的影响,不过这对他们来说并不完全是个好消息,虽然免除了活埋之忧,可层出不穷的污染兽却拦住了他们的脚步。 更加糟糕的消息是,不知道受到什么吸引,那些污染兽都疯狂地靠近这座地城,不只是那些低等的污染兽,其中还有暴躁者、鞭苔者、剧毒恐兽等更加强大难缠的家伙混杂其中。 艾利安看向旁边,桌上的三块黑面包已经霉变,一些还带着暗褐色的痕迹,还有一些零碎,看样子似乎从某个倒霉家伙的身上找到的。 虽然情况并不妙,但以塞瑞莎的实力来说突出重围并非不可能,可拖上一个累赘那就几乎是妄想了,失去隐秘行动能力的射手唯一的下场就是葬身兽腹。 可她为何选择救自己?二人不过相识几日,甚至三天前还恨不得要对方的性命,乘机干掉对方才符合特斯特尔的规则,而不是像一位骑士般发扬怜悯牺牲精神。 艾利安暗自思索着,自己选择留下对方更多是出于看中她的实力,可对方又是怎么想? 房间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二人轻微的呼吸声,似乎什么正在这股平静中酝酿着。 安利安看向女射手,俏丽的脸上一阵平静,看不出想法。 “能谈谈吗?”艾利安首先打破这股令人压抑的寂静。 女射手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在旁边找了块地坐下,“我知道你想说下什么,说实话我现在也有些诧异当时的选择。” 从艾利安这个角度无法看到对付的脸,漂亮金色头发已经变得暗淡污秽,带着鹿皮手套的纤细手指在一柄短匕上抚摸着。 “有兴趣听听我的故事么,”塞瑞莎并没等待回答,或许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她的语调变得轻柔婉转起来,就像是山雀的低语,“在八岁之时,我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转,我清楚记得那是月神祭典的前天,大家都忙碌着为了这一年最大的节日做着准备。 那正是树莓成熟的季节,母亲总是会将这些包含露水的果实变成果酱或是甜酒,那是我一年最期待的时候;只是这样想着,篮子就已经被树莓填满了,却没想到回到村庄之时,那个宁静祥和的小村庄已经化为炼狱。 哀嚎和鲜血充满了我的视线,恐惧像是魔鬼般紧紧扼住我的心脏,那些黑色恶魔无情地挥舞刀刃收割着生命,幸运的是我逃走了,抛弃了所有人就那样自私的活了下来。 等到我回到村庄之时,他们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他们睁大眼睛看着我,看着背弃者,我几次鼓起勇气想自杀却还是活了下来……这就是我,一个懦弱、自私的废物。” 斑驳水晶微弱的光辉闪了闪,还是熄灭下去了,房间重新陷入了黑暗,幽冷与潮湿令人更加难耐起来。 “那只是昨天的你,那个懦弱不敢直视过去之人;现在在我面前的是复仇者塞瑞莎。” …… … 第四十九章 奥法遗迹V 霉菌腐败的气息总是随着呼吸往人的鼻孔里钻,就像那些该死的污染兽一般无法躲避! 长剑划过一道弧线劈在一只污染兽的脖子,可因为缺少体力和厚重甲壳的保护,利刃居然只是刚刚没入脖颈,那愤怒的污染兽长大嘴巴反而向他咬来,可就在那满是利齿的大嘴快要碰到艾利安的腹部之时却停了下来,随着则是尖利的叫声,一柄晶莹剔透的利刃深深没入它的眼瞳。 “该死的家伙!”艾利安咒骂着,用力将那具尸体踢开。 几乎是瞬间,那只污染兽带着绿色斑点的扭曲身体就变得墨绿,然后爆裂开来,暗绿的体液洒满甬道,地面立即被暗绿性的体液腐蚀了一片。 “你这混蛋…把午餐都搞砸了!” 面对塞瑞莎的抱怨,艾利安耸耸肩,“这可不是我愿意的,我昨天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光了,可比起午餐我更不想因为沾上那腐蚀液而少点什么!” 塞瑞莎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空无一物的肚子又开始鸣叫起来,她看着那两只被腐蚀了一半的利爪疾奔者,最终还是只能叹了口气。 在那个狭小的屋子待了五天之后,二人终于无法忍受了,并非是因为苦闷,而是饥饿让他们不得不离开那里。携带的干粮早已用尽,在那五天之内,塞瑞莎搜空了附近的一切能够吃的东西,包括尸体上霉变的干粮,墙角的苔藓,甚至是那些恶心的污染兽! 人在绝境之下总会干出难以想象之事,现在艾利安与塞瑞莎就是这样,在缺乏食物之下二人将目光转向污染兽,可它们那酸涩的肉带有的腐蚀性令二人不得不吐了出来,不过他们还是发现了可以食用的部分,那就是它们的脑子,虽然有些苦涩,可至少让胃里有些东西。 五天的修养至少让艾利安恢复了一些,至少他能够挥舞长剑,在塞瑞莎射击之时能牵制住对手,至于其他的还需要些时间。 刺鼻的酸臭在甬道弥漫开来,塞瑞莎皱了皱眉,退出甬道,这种腐蚀气体几乎要将她的眼泪呛出来,她打开水囊狠狠灌了口。 “塞瑞莎,这可是最后的水…下面可不一定有那么好的运气。”艾利安皱着眉,摸了摸腰间那只剩一半的水囊。 那是在墙角的水洼灌上的,从墙壁的渗水累集成的水都已经被他们取走,仅仅装满了两袋,这也是他们能坚持到现在的原因。 “我当然知道,可撑过现在才更重要,比起这个我们还要多久才能离开这鬼地方?!”塞瑞莎转过头。 “很快…再穿过两个区,就能到达最近的出门,如果没有意外……” 他的话还未完,就警惕地转过身,长剑瞬间电射而出,随着一个低沉的叫声,一个褐色的小东西被钉在了墙上,那是个巴掌大小的东西,暗色的体液从伤口流淌而出,两只小翅膀耷拉着,奇怪的小脑袋上八只复眼已经黯淡无光。 因为光线昏暗,塞瑞莎靠了过去才认出来,她立刻惊呼出声,“这是…侦查者!该死,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艾利安皱了皱眉,立刻跟上她的脚步。 “侦查者?污染怪物的斥候?!” “可以这么认为,可比斥候更难缠的多,这些小东西难以被人发现,可一旦被它们盯上,很快大量的污染兽就会追上门来!”塞瑞莎快速地避开障碍在甬道快速前进。 “特殊的联络模式……很有趣,就是这里向右拐!” 冲破半掩埋通道的杂物,道路豁然开朗起来。 前面出现了光亮,不同于魔法灯的幽光而是纯粹明亮的光亮,不过还不是高兴的时候,他明白真正的危险就在前方。污染兽异常的集中证明了这里有着什么它们想要的东西,却因为奥术师的防护而无法大量进入,那么它们待在哪里,已经显而易见了。 “做好准备。” 在得到女射手明确的眼神回答之后,他握紧长剑,深吸了口气,一脚踢开装饰华丽的大门。 在明亮阳光之前的是层层叠叠的扭曲怪物,它们堆挤着努力向要凑上前来,却又被一层看不到防护所阻挡在外,尽管如此,它们依然没有放弃,伸着爪子努力向前挤着,像是等待喂食的宠物。 当然,它们可一点都不可爱,突然的变化像颗石子投入了湖面,污染兽们汹涌起来,它更加狂躁的张大口,挥舞着爪子。回答它们的是明亮的剑光! 锐利的剑光反撩而起,像是浪花将阻挡的杂碎都撕碎掀飞!二人几乎是同时疾步跃出,但这明显无法阻止那些污染兽,更多的家伙涌了过来,塞瑞莎人还在空中,手已经拉开长弓。 放箭!湍急的风压急卷而起,随着箭矢向前,路上的所有污染兽都被撕开! 十米,五米,就是现在! 钩绳牢牢缠住塔楼里木杆,二人像是长出翅膀般向上飞去,瞬间就将污染兽群抛到身后。 “铛!铛!铛!” 沉闷的钟声回荡开来,二人这才发现在重重包围之后的是个荒废的小镇,向下望去能看到沉寂的小屋得向前延伸,红顶的教堂,宽敞的商会大厅,就像是老旧的王国小镇。 但低沉的嘶吼提醒了他现实,不知何来的微风吹拂起他额前的头发。 “连杆卡住了!无法收回勾绳!”塞瑞莎焦急起来。 “我们必须另寻他路!” 在奥术师的居所内,二人完全没想到之外居然是这副模样,完全是个地下城。找到的那副残破的地图上只能勉强看出路线,至于那两大块残缺是什么可完全没办法看出来。 不过现在,已经完全没有退路了,并且情况也不允许他们后退。 那么只能向前了! 艾利安的目光向下,落到了平整的屋顶之上,他扯了扯钩绳,嗯,十分牢靠。 “准备好!我们必须到下面的房顶上去。” 他抓紧塞瑞莎,二人向下跳去,绳索在在壁沿快速摩擦。 在下落到一半之时,艾利安猛然扯紧绳索,让下落的力量大幅减缓,突然的拉扯力让塞瑞莎很不好受,她闷哼一声。 “就是现在,跳!” 艾利安在墙上一踏,身子向外荡去,同时已经转过身,抓住了屋沿。塞瑞莎的动作有些坚硬,不,或许是刚才受伤了,她的距离明显不够,虽然她努力伸长手却离屋沿还有一段距离。 她的身子开始落下,但却被一只手拉住,让后扯了上去。 “抱歉…我并没有想到这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她皱起眉头,刚才那下几乎感觉腰就要那样折断了。但是在她张开口,将要说些什么之时,她感觉腰被人环住,那双手仿佛带着奇异的力量,让她放松下来,明明是从未让人触碰过的区域,却似乎一点也不想抵抗,炽热的温度从那里开始向上蔓延。 好烫……要熟了吗?! “好了,再次抱歉。” 就在塞瑞莎几乎忍不住抱头捂脸之时,一个声音将她惊醒。 “我…我,没事了。” 艾利安虽然有些疑惑女射手的表现,可现在却没时间关注这些,毕竟丧生兽口,可什么都没的考虑了。 “我想我们需要快些离开。” 塔楼上的兽群咆哮着,显然在这里没有发现猎物让它们十分生气,虽然它们以它们的脑子来说并不太明白生气是什么,可对于血肉的本能驱散着它们追逐眼前的所有猎物。地面上更多的污染兽反应过来,开始企图跃上房顶。 “好…好的。” 塞瑞莎调整了下背后的长弓,以确认不会妨碍到自己的行动,然后给了艾利安一个自己很好的手势。 对他们来说幸运的是屋顶多数都是平顶的,或许是因为地底并没有雨水的缘故,天上的那个明亮的发光体更类似于某种魔法造物。他们越过一栋栋房屋,虽然那些短腿的家伙并不容易爬上来,可一些飞着的家伙却能对它们造成阻碍,那些侦查者放弃躲藏发出刺耳的尖叫俯冲下来,这让他们翻越屋檐的同时不得不挥舞武器赶开或是干掉它们。 艾利安的长剑反撩而起,将一只褐色的小东西切成两片。他略微停下脚步,估算了下距离,这里距离下个区域并不远了,而最近的利爪急奔者还离他还有一段距离,单凭这个长翅膀的家伙可无法阻挡他们的脚步。 他抬了抬眉头,一剑拍出,那只侦查者立即像球般被打飞出去,然后将它可怜的同伴一起撞倒在地。 但就在此时,那些侦查者发出尖细的叫声,开始向旁边飞去。艾利安皱起眉,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但是早点离开总是没错的,他一边加快步伐边警惕起来。 “轰轰——!” 他才越过两栋房屋,地面开始震动起来,石板铺就街道开始龟裂,巨大的黑色物体破开泥石露出身影。 第五十章 奥法遗迹VI 在烟尘之中,一个庞大的黑色身影逐渐显露出来,近五米高八米长的巨大甲虫似的怪物,厚重的黑亮甲壳包裹住它的脊背,下面则是八只锯齿状的节肢,相比之下它的脑袋小的可怜,虽然只是相较而言,但艾利安二人可没有丝毫放松。 因为,那个庞大家伙狰狞口器上方,多如繁星的暗红复眼已经全部对准他们。 尽管他们已经加快了速度,可距离那宽阔的巨大拱门还有一段距离。 “小心!” 艾利安呼喊起来,将女射手向前推去,同时脚在屋檐一踏,身子向后跃去。几乎是同时,一只巨大黑色镰刀骤然落下,将那双层小屋分成两半。 “那是什么?!” 巨大的黑色节肢缓缓抬起,艾利安立即抓住机会继续逃亡,但是眼角扫过的情景告诉他突然出现的大家伙有多么可怕的破坏力,双层房屋在那镰刀般的前肢就像奶酪般松软! “不…我不清楚…小心后面!” 锐利的破风声直扑脑后,艾利安毫不犹豫扑在地上,狂烈的风旋卷过他的脊背,接着将教堂的尖顶切了下来。 这个庞大家伙的出现让他们逃生变得困难起来,他们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警惕躲避可怕的劈砍边翻越障碍,尽管几次差点被镰刀般的前肢斩成两段,可他们却需要更快一些,后面的污染兽已经更加接近了,如果陷入包围的话,他们唯一能做的选择只有决定自己的死法。 “趴下!” 二人快速地将身体紧紧贴在木质屋顶上,剪刀般的双镰从上方掠过,艾利安甚至能感觉到节肢切开他的背包。 他能够清楚感觉到经过几次攻击,那个大家伙开始变得准确起来,躲闪变得更加困难。他们必须做些什么,否则下次那镰刀可能就将直接切开他们的身体! 艾利安咬了咬牙,快速抓起旁边的塞瑞莎,跳下屋檐。是的,他并没有继续向出口逃去,而是向那个大家伙跳去。 “——!” 塞瑞莎甚至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向虫口飞去,她可以清楚看到尖锐的口器,而多得可怕的复眼紧紧盯着他们。 鲜红如血! 她努力拔出手弩,“就算是死的话,也不能让你这家伙好过!” 塞瑞莎如此想着,多年来的漂泊不定早已将她精灵的那份平淡优雅磨光,随之则是野性和不屈。 她还未扣下扳机,那巨大的怪物就已经咆哮起来,它的头部一柄长剑正深深扎在那里,绛紫色的血液随着它的挣扎四处喷洒。而二人则从它脑袋下面穿过,落在它的腹部之下。 二人的重量让原本就虚弱的艾利安踉跄一下,几乎差点将塞瑞莎扔到地上。但他咬紧牙支撑住了,这只庞大怪物的下盘宽阔,站上三匹强壮塞若亚骏马也不成问题。灰白的肚皮上只覆盖着一层绒毛,看来它的弱点和刺猬一样都在腹部。但艾利安可没干掉它的打算,只要让这家伙无法赶上就好。 可艾利安需要小心它黑而长的腿,因为受伤怪物显然怒火高涨,尖锐的长腿开始践踏地面,艾利安见准时间快速穿过‘黑色的树林’,撞开一栋小屋的老旧门扉冲了进去。 他没有时间适应黑暗,身子却毫不停留,拐向左边,然后向前,凯米尔人的平民居所多是这样结构,大厅厨房然后是餐厅,二楼则是卧室。果然,他手触碰到沉腐的木质,稍一用力,小门立即向外崩裂。 外面是条逼仄的巷子,他将怀里的姑娘放了下来,刚才的爆发早将他本就无几的体力消耗殆尽,实在无法抱着她前行。 “你…还好么?”塞瑞莎有些焦急地问道。 现在,可不是关注这些的时侯,艾利安喘着气打了个手势,继续向前! 尖锐的鸣叫在侧上方响起,是侦查者!侧面的轰隆向这里靠近,包含愤怒的身体碾压房屋。 “我……” 前面的塞瑞莎转过身来,可模糊的话语才刚出口,身子已经被扑到在地。巨大的轰鸣几乎让耳朵发浑,随着而来的冲击让她滚了出去。 她昏沉地被推醒,模糊旋转的视野中倒映着一张鲜红的面孔,花了一会功夫她沉闷的脑袋才认出是艾利安,她只见艾利安张大嘴说着什么,可剧烈的耳鸣却让其模糊不清,好在她还没有完全昏了头,抓着艾利安的身体向外逃去。 …… 高炽的艳阳虽将落山,可它热情的温度依然留给了这片大地。高温让视野中灰褐色扭曲成古怪模样。 塔楼上的守卫开始点燃火盆,城门前依然因为接近夜晚进城的人群开始有些混乱起来,但在守卫的刀剑下却不得不保持基本的秩序;大广场上一些孩子玩闹嬉戏;可不远处盖着肮脏麻布的拖车正要驶出城去,里面装的是尸体,这座城市最苍白之罪。 尽管面对煕攘的人群,艾利安却觉一阵寂寥,塔楼顶上的雄狮旗帜已经老旧残破,阴暗的角落里几只野狗正抢夺着什么,残羹或者是一具尸体,一只渡鸦落在旗杆上低声鸣叫。 后面传来一阵轻响,他微微叹了口气,转过头,脸颊触碰到和颜色一样火热的红瓦,滚烫的温度令他刺痛,痛苦像毒药在心底纠缠。 “在想念你的族人?” 他知道半精灵少女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一如往常。进入繁茂之月以来,特斯特尔更渐炎热,连往来的商队都少了几分。没有人会像他一般躺在屋顶,就连那些值岗的守卫都会借机躲到阴凉处。 “不,我只是在感受他们的痛苦,因为我的无能所受之苦。”艾利安嘴唇开阖,话语似乎都因为气温而漂浮起来。 “但是你这样折磨自己也于事无补。” 艾利安并没有在回答,只是闭上了眼睛。在这半个多月里这样的类似的对话已经重复多次。艰难逃出那座地城已经是二十天之前的事情了,就算是龙裔的强健体魄也无法在这样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的情况下快速恢复过来,‘该死的混蛋,你最好乖乖给我躺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你连块铁都别想碰,叉子也算!'那位驼背的老地精是这么说的,艾利安此时正是依照他的嘱咐行事。当然,这话可不能说给拉尔塔大师听,否则谁知道他会不会送他个爆裂炸弹。 身边的半精灵少女开始安静下来,事实上塞瑞莎多数时候都没什么话,只有面对艾利安、贝薇丝塔还有欧涅特时才不会摆出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在塞瑞莎将他送回来之时,半精灵少女就在这留了下来,二人保持着一种奇异的默契,不过艾利安需要找个机会把牌摊开,但并非现在,或许清凉的夜晚是个谈事情的好时机。 艾利安如此想着,睁开眼睛。几乎是同时,带着暮色的钟声从城市中央传来。他总是在六时结束这种类似于自我惩罚的行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弱点,自己的极限。他慢慢爬了起来,长时间静止让他的腿有些麻痹,火辣的气息在后背翻滚,但还可以忍耐,他深深呼出着口气,让自己的气息平复下来,虽然做出在常人看来如此疯狂的事情,可他却明白自己在做着什么,并非以自己的身体损害为代价,从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到现在的整天,他尝试着身体的极限,烈焰是维尔洛特人的弱点,艾利安必须克服它,王者不需要弱点! 下面城门出现一阵喧闹,对此艾利安早已经习以为常,在这期间有十三个蠢货在这丢了姓性命,六个人伤得像头癞皮狗般被丢到一边。开始他还有兴趣看看,后面对这早已腻烦了。 “那是什么?” 艾利安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在城门的阴影里,一只队伍缓缓而入,前面是两位白纱蒙面的侍女,上身仅仅白纱短衣包裹,露出窈窕腰恣,下身则是呈现花朵般姿态的长裙,手上高举雕刻精美的青铜长杆,杆顶是罩着蓝色琉璃的明灯。 随后则是巨大华丽的马车,看上去像是巨大睡莲的车厢紫色纱幔飘摇。前面马套上的却不是马匹,而是像是羊的长着褐色长毛的奇怪动物,脖子上的硕大铃铛随着步伐铃铃做响。 艾利安记得,似乎在一本游记上看过这种生物,“那是东方荒漠的骆驼,在那里人们将它们当做马匹使用。看起来像是凄凉山脉东边的尼加尔人。” “我从一个老吟游诗人的诗歌中听说过那里,那里遍地黄金,那里遍地危险。”塞瑞莎轻声道。 “有些对,有些不对,封闭让东方之地对多数人来说都显得神秘,冒险的商人从那里运回珍贵的香料、名贵布匹以及传说中的琥珀金。不过,在高塔的选定仪式开始在即的时间到来,这些尼加尔人恐怕别有所图。” 艾利安的目光向下,紫色与白色组成的长队,与灰黑的城池是如此格格不入…… 第五十一章 东方女巫 “似乎是个有趣之人…”赛莲放下缀着流苏与红玛瑙的帘布。 刚才的无意之举,她发现了红瓦之上的白色人影,令她映象深刻的是他那双永冻冰川般的双眸。 “以后会再见的,我相信不会让我等太久。”赛莲轻声呢喃着,作为红谷最为年轻的女巫,赛莲对于自己的预感总是信心十足。 这个意外的发现,让她阴郁的心情好了一些。这座城市令她感到厌恶,她可以清楚感觉到那些包含恶意的目光,从歪脖子树一直护送她们进城,那些满带贪婪与欲望的眼神,她握紧拳头,随着愤恨,十一岁的阴影又开始爬上心头。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小姐,我们到了。” 待她走下马车,一个英俊的年轻人以及随从已经在那恭候多时了。 年轻人俯身行了一个礼,“恭候尊驾,睿智的红谷女巫赛莲·萨费尔·阿贝德·纳赛尔,您的美貌令鲜花都为之羞愧。” 对于这些谄媚恭维她总是颇多厌恶,尽管这多是基于礼节,可面前之人却给她一种轻浮之感,于是赛莲挑起眉,“噢,我似乎没听过毕维斯的助手何时变得如此擅长真知之眼,还是说奥术师们已经没落的只剩下嘴上功夫?” 年轻人的动作立即僵硬起来,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只是盯着面前的蒙面女子。 好在老管家见机上前,“尊敬的来客,在门前闲谈有失礼数,大人也已经在塔顶恭候多时,何不进去享用醇香的红茶?” 赛莲的脸缓和下来,“这样也好。” 在老管家的生动介绍下,一路上也不觉乏味,塔中和她幼年的记忆一样并不奢华,却有种古老的沉淀,她可以看到历代大奥术师的画像和事例,若有兴趣的话还能借助魔法投影看到他的过往。在她看过十多位须发苍苍的伟大奥术师后,一行人通过悬浮升降梯来到塔顶,在宽敞的会客厅中见到了传说中的‘魔蛇’毕维斯·格里坦。 此时这位特斯特尔的执掌者正坐在红木茶几前看着厚厚的书籍,毕维斯听到脚步声,将红叶书签放到泛黄的莎纸中,才合上那本《灰塔记录》,示意来者坐下。 那个年轻的小姑娘向他行了一个礼,才落落大方地坐到他的对面。 毕维斯暗暗叹了口,他几乎认不出当年那位怯生生的小女孩,她穿着一件东方流行的紫色纱裙,与淑女长裙不同的是,纱裙上身与下身分开,这位年轻女巫上面是紧身的小衣,宽大的袖子细细勾勒金丝,露出纤细的腰姿,下摆长而飘逸,腰间束着镶金玛瑙腰带,黑色长发优雅地盘起,虽然肤色带着尼加尔人的深沉,但秀美的五官却让她带有一种异域风情。 “欢迎你远道而来,请为我转达对于凯兰以及贵议会的问候。” “这是我的荣幸,”赛莲微微颔首,“在下,此次前来肩负重责,大巫师托我带来了女巫箴言。” 毕维斯微微皱眉,“能够让红谷女巫不远万里的必然是意义重大之事,我想在这片荒芜之地,必定是关于邪恶之源。” “是的,想必身为执掌奥蓝之眼(1)的阁下对于那个邪恶之源比其他人更加清楚罢。”赛莲伏下身子,手捏着茶匙轻轻搅着,澄红色的茶汤在她的动作下起了小漩涡,从气味中可以分辨艾罗卡百合、薄荷还有费罗甜菊。 毕维斯的眉头更深了,“的确如你所说,可东方俗语说,尘世之恶,尘世之责。既然活在尘世之间,又有谁能够避免呢。” “正因如此,我们才每每为之提供援助,每年从翡翠海运来的红钢、赤晶、琥珀金早已超过百万金币。”赛莲直起身来,漆黑的眸子直视对面之人。“可令我们失望的是,诸多战士昼夜严防却依然出现的漏洞,大巫师阁下从预言中看到毁灭的接近。” 面对年轻女孩的步步紧迫,怒火在毕维斯心底滋生,但他却不能表现出来,除了长辈的面子之外,无论是奥蓝之眼还是特斯特尔都紧需从东方输送而来的物资。 于是,他只能压下怒气,“特斯特尔建立之初,多得援助,西方诸国皆谨记彼此的友谊,以及贵议会的无私与慷慨。至于凯兰阁下的预言,议会已经察觉,并对此做出应对。” “这样最好,但女巫们已经做出决断,我将亲身加入其中。” —————— 夜色沉闷,无风的夏夜闷热地像是要让人喘不上气来,暴风雨即将来临。 看来明日的出行必须得延期了,艾利安看着夜空叹了口气,他能够感觉到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普通的动作已经没问题了,可伤口遇到雨水就麻烦了,特别是特斯特尔的灰雨。 恢复得如此之快大半都要归功于那位厨师小姐,贝薇丝塔拥有能将简单食物变得美妙无比的奇异能力,若是问那些用黑醋鳕鱼以及奶酪面包塞得脑满肠肥的家伙的话,想必也会举双手赞同罢。 虽然暴风雨的突然到了打乱了他的计划,不过也好,这让他的时间更充裕了些。在那些躲在黑暗的老鼠采取行动之前,艾利安必须搞定这边。 穿过昏沉的长廊,艾利安在一扇简陋的木门前,停下脚步,这是塞瑞莎的居所;而他的在另外一个方向,同那些酒鬼莽汉在一块。 他轻敲门,很快传来应答声。吱呀的声音活像癞蛤蟆的叫声,“真该给这门好好上上油。” 半精灵少女正坐在矮桌前休整着她的长弓,“是的,但那个头顶油光滑亮的家伙总是忙,就耽搁了下来。” 他记得那是个叫做汉克的家伙,总是喝得醉熏熏地倒在角落里,但在开饭的时候总会适时的带着一身酒气出现,于是他说道,“为何不早点告诉我,……我是说,我并不知道这里的房间居然这样,明天,我明天一定会找些工具休整一下。” 塞瑞莎抬起头,在油灯的照耀下,年轻人的眼睛似乎闪闪发光,让她的心不由发慌起来,于是她又马上低下头,盯着红杉木长弓,“……这里还算好的,可你还有伤在身,胡乱动的话可糟了,这些又不碍事。” 艾利安拉了张椅子坐下,看着塞瑞莎,“大抵都恢复了,只是这点小事可伤不到维尔洛特人……”他说着,声音低了下去。 在塞瑞莎犹豫着该说什么安慰话之时,艾利安却一笑,“好啦,不谈这些。你在回到特斯特尔之后就没回过组织吧。” 半精灵少女点了点头,“你昏了过去,情况危急的很,我好不容易才将你送到这。” “看来我又欠你一命,不过你之后有什么打算,重新回到鲜血之匕?” “不,”塞瑞莎立即说,“当初只是因为一些巧合才在那里呆了下来,在这满是罪恶之地无人庇护几乎寸步难行,之后就待在那儿了。” 塞瑞莎低下头,“开始时,几乎难以想象将箭对准人类,之后就麻木了,忘记自己的目标,却又妄图寻求解脱,开始猎杀黑袍人……我现在并不想回去,甚至只要想起那沾满无辜者鲜血的地方都觉得痛苦。” “这并非完全是你的错,人总会选择更轻松的方式生活,更何况你所杀的多是那些满手血腥的恶徒。”艾利安伸出手,“人总要向前看,重要的不是过去而是未来,愿意加入我们吗?而将我将竭尽全力为你找出血仇真凶。” 塞瑞莎犹豫着,终于伸出手,与修长有力的手掌握在一起。 清晨,塞瑞莎睁开眼之后,不大的房间已经一片亮堂,她发誓已经十多年没有如此安睡了,她美美地伸了个懒腰,只有独自一人的时候她才会稍稍放松自己,不摆出那副冷淡面孔,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似乎多了起来。 猛烈的狂风挂着木窗一阵摇摆,暴雨浓密得让景物都模糊起来。 这时门边轻响,“请进”,她揉揉脸,好让自己平静一些。 “瑞莎,我带了些面包还有水煮蛋,”贝薇丝塔端着一副摆满食物的盘子走了进来,她身上还有些淋湿的痕迹,“你看起总是一副严肃的样子,没想到也会和欧涅特姐姐一样,不过我是觉得这样比较可爱一些啦。”她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 塞瑞莎脸微红,“抱歉,麻烦你送早餐过来,其实我并没什么。” 金发少女将东西放到床头柜上,笑了起来,“我们是一家人啊,谢谢什么的我可不需要!好罢,看你的样子没什么事,我去忙其他事了。” 门被轻轻带上,只留下塞瑞莎呆滞地看着食物,似乎什么东西正从眼睛跑出来。 奥蓝之眼:古代奥术之仪的分支,目前奥蓝之眼聚集了多数仅存的奥术师。 第五十二章 血红之匕 莫尔揉了揉迷糊的眼睛,整夜的宿醉让他脑袋疼得就像是被十头驴踢过,他用力撑起身子,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那个满脸横肉的鲁尼在后面嚷嚷着什么,他并没有听清,推开快掉了的木门,他准备赶紧回家去,昨天赌拳可是大大赢了笔钱,或许该去把苏珊买回来?他考虑着。 但是可快老天爷就给他泼了盆冷水,细密冰冷,淋了他满头,也让他彻底清醒过来,可胃里开始翻滚起来,莫尔踉跄着往后巷走去。 莫尔扶着墙,还未吐出,就感到后颈一疼倒了下去。 老旧的门再次被打开来,“哈,你这蠢货,看来大雨把你他妈浇醒了。” 来人却没有回答,嗒嗒的脚步直到面前。于是鲁尼抬起头,面前站着的可不是什么醉鬼,而是个白袍人,刚从风雨中归来,水滴正顺着浸过油的袍子往下滴,帽兜半挡住了面庞认不出模样,不过他肯定没来过红色双鱼,他认得所有来过的客人。 “欢迎光临红色双鱼,要些什么?”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他第一次觉得该换个灯,天杀的,盯着那黑黝黝的面孔他觉得汗毛都要乍开。 “一杯清水。”那人说道,声音冷冽。 “我们这有……特斯特尔最好的红酒和麦酒,还有从艾拉内尔运来的精灵特酿,您就不来些吗?!”天,鲁尼已经不知这话是怎么从嘴里跑出,他小心地盯着那人腰间,那里正挂着一柄十字剑。 幸运的是,那人只是又重复了一遍。 看着木杯中有些异色,带着酒味的水,艾利安皱起眉头,还好这不是他的主要目的。亮澄澄的金币在木桌转了转,然后躺在那儿,反射着迷人的光芒。 “我需要鲜血之匕的消息,越详细越好。”他说。 “您来错地方了罢,这种活应该去找跛子街的塞恩,我们这只是饮酒作乐的地方。” 艾利安看到那个酒保小心地退后一步才说道,他挑了挑眉,又摸出两枚金币放到桌上,“现在可以告诉我了?还是说你需要的不是亮澄澄的金币,而是这个……”他手摸向腰间,按在刚配的长剑剑柄上。 那酒保扫视了下周围,才将手快速伸向金币,只是瞬间五枚钱币已经不知被他藏到哪去,他小声说,“诸神在上,好罢跟我来。” ...... 在艾利安离开酒馆之时,雨势已经小了起来,早晨的街道行人稀少,特别是在混乱的西城区,几个自由佣兵行色匆匆,远处一个醉鬼正含糊地以难以分辨的通用语谩骂着。 不过,说起来那个家伙的家产颇丰嘛,他摸摸钱包,那个醉鬼的包里足有十二枚金币、二十多枚银币还有些铜子,不过看他的穿着应该属于意外之财,艾利安想。 他拉了拉帽沿,重新踏入雨中。鲁尼虽然贪婪,可在长剑面前还是老实交出了情报。鲜血之匕虽然在特斯特尔之只算得上二流组织,可暗地的势力却不小。卡桑将鲜血之匕从一个流氓组织发展为控制三条街区、暗地里还插手奴隶生意、劫掠勾当的黑帮算得上手腕强硬,当然背后少不了某些资助。 传说,这位黑帮头子很是与雄鹰之国有着某种暗地里的联系。 艾利安穿过泥泞的小巷,到达雕像林立的勇士广场后向西南。法林街老旧而混乱,在这里你得小心脚下,否则就会踩到粪便或是尸体,食肆与菜贩就那么在那些蝇虫密布的秽物边如若无物。 艾利安让开一群奔跑尖叫的孩童,手向下,捏住一只肮脏的伸向他腰包的爪子,那是个半大的孩子,浑身肮脏。艾利安向外一推,那小偷踉跄两步,很快咒骂着消失在小巷中。这里属于城市的边缘地带,守卫不会来此巡逻,治安官的目光更不会放到这里,这里是匪徒与**的聚集地。 贫民区的孩子都是这么过来,家里薄有存款的会拿钱将孩子送到手艺人那里学门生计,否则就早早的踏上犯罪之路,当个扒手或是加入黑帮。艾利安记得族人的居住地也是这番模样,虽然因为首都情况稍好,但也有限。 记得一次,三个半大的孩子趁夜摸入住地,却被艾利安发现了狠狠教训了顿,却为此招来了治安官,他不知道大长老是怎么请走那个满脸胡须的家伙,只记得那月供给的食物少了大半,大大大长老更是狠狠责罚了他一顿,小时候不明白,现在却是看透了。 走了不久,吵杂声低了下去,来到了一栋双层的小楼前,木质结构的建筑看上普通,可对比周围残破坍塌的茅屋,就如同王宫与乞丐窝的差别。 艾利安走到暗红枫木门前敲了敲,很快门洞里两只凶狠的眼睛探了出来,那人粗声问,“干什么的?” “当然是来玩玩的。”艾利安摇了摇腰包,钱币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 “进来吧。” 门洞关了起来,里面响起金属声,然后门才打开来。 那个穿着灰布衣的满脸胡须的大汉小心打量了他一遍,粗声警告“别闹事或者耍什么手段,你应该听过卡桑的手段!” 艾利安注意到那扇枫木门远比想象中的厚,应该在两块白枫木中夹了铁板,有两道门闩,是两条有些锈迹的厚铁条,从里面拴上可不容易撞开。 铺着暗红木板的大厅已经有几桌人在赌博,这是卡桑名下的一个赌场,从鲁尼那得到消息说,他白天一般都待在这,晚上则会窝到瑞肯街的据点里,那里的守卫更加森严,能在这儿干掉他当然是最好不过。毕竟,艾利安还带伤在身,战斗的话能避免就避免的好。 他将长袍脱了下来挂在墙上,上面已经布满了灰色的泥斑,那是雨水中夹杂灰土留下的。 “红色短发褐眼,鹰勾鼻……”艾利安默念着那位卡桑的特征,眼睛搜寻着,那位鲜血之匕的首领有着明显的山民特征,这在中部王国可不受待见, 维克多人对其他人种总是抱着歧视态度。 艾利安并没有在一层发现卡桑的踪迹,于是他向二楼走去,一个喝得半醉的刀疤脸靠了上来,挡住他的路。 “嘿!小子,别乱走,那儿不是你能去的。” “哦,是吗?”艾利安抓出钱包,拉开一个口子,好让他看见里面金银澄亮的宝贝儿。“够资格了么?” “好吧。”他让开路。 艾利安将两枚铜子丢到他手上,“祝我好运罢。” “当然,大人,希望您满载而归。” 艾利安轻笑着,往上走去。他当然看到了那个家伙贪婪的眼神,只怕他前脚刚走,那混蛋已经开始密谋他的钱财了,这在这种黑赌场里屡见不鲜。 但是,他可不是那些烂赌鬼,他才是来找麻烦的。 楼上人不多,鱼梁木桌铺着华丽的丝缎桌旗,只开了一个赌局,几个人围着看,不时传来兴奋的呼喊还有愤怒的叫声。 赌徒都可能成为疯子,因此他对此敬谢不敏。他拍了拍一个围观的守卫肩膀,“你知道卡桑在哪?” 艾利安的目光往后看去,那里有个半掩的木门,“他约了我这个时间。” 那个三角眼的家伙狐疑地打量他一眼,“头不在,他可没说过有约见人。好罢,他最近对维格鲟鱼里刚来的尼加尔女人迷得很,或许在那,你还是晚上在来罢。” “嘿,伙计,或许你是喝酒喝昏了,凯莫兰街可没有什么维格鲟鱼,我想你说的是莫拉百灵,请转告卡桑,明早我将再来拜访。”艾利安耸了耸肩。 “抱歉,大人或许是吧,我送送您。” 他跟在艾利安后面,往下走去,可刚到大厅艾利安就看到那个刀疤脸阴笑着带着一个穿长袍的男人走来,看到艾利安明显让他愣了下。 真是麻烦!艾利安暗自牢骚,手已经向后,抓住了那个三角眼,往前甩去,让毫无准备的二人撞做一团,然后十字剑就将他们来个对穿。 突如其来的冲突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直到两具尸体倒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赌鬼和那些匪徒才反应过来。那些穿着黑红棉衣外套着绘有印记的匪徒拔出武器围了上来,而那些赌鬼终于从金钱的欲望中回过神来,尖叫着往外跑,却因为门闩而欲出不能,开始与门口的守卫发生冲突。 鲜血之匕的家伙不过就是些凶狠匪徒,面对那些平民或许能充充场面,可面对面艾利安的利剑之时,与普通人也没多大分别,利剑轻易切开一个个喉咙,鲜血淌了一地,其中的好手不过是多挡两剑,依然逃不了变成尸体的命运。 门口的喊骂声沸腾起来,那些守卫被推倒,赌徒们打开门,只是瞬间就不见人影。这时,匪徒也只剩下两人,他们望了望地上的八具尸体,默契地向外跑去,但却被艾利安赶上切开二人的脑袋。 “难道没人告诉过你,不要背对你的敌人……” 第五十三章 桑卡 黑烟草忽明忽暗,惨白的烟雾在紫色纱幔间蔓延开来。卡桑满足地的深深吸了口气,褐色眼睛半眯起来,他敞着胸膛露出浓密的毛发。艾塔趴在柔软的羽毛床上另一边,薄被单只是半掩着,露出脊背优美的线条,但棕色皮肤上却留着多处淤青。 他吸完最后一口烟,飘飘然的感觉像是飞到天上,他放下烟枪,把手伸向旁边的少女。娇小的胸脯能被手掌轻易掌握,这给他不同于西方女人的感觉,但不只是这点让他沉迷,她那像是小鸟般的低叫同样让他兴奋不已。 于是他把手中的娇小用力一扯,把她抱了起来,就那样像是抱着孩子般进入了她的身体。 他那被烟草与情欲侵蚀殆尽的脑子并没有发现门被悄然打开,艾利安狠狠给了这家伙一拳将他打晕过去。 房间内呛人的气味让他不住皱眉,那些东方运来的药草在医疗之外有了新的用途,并在灰色领域迅速流行开来。吸食一定量之后会产生强烈的依赖性,那是蚀骨毒药,会让最强壮的战士变成软脚虾,如果桑卡没吸那东西的话,至少不会直接晕过去。 好在桌上有半瓶红酒,艾利安给他好好洗了个脸。在这中间的功夫,他从卡桑身上摸出了一个鼓鼓的钱袋、两枚大戒指还有一柄镶金的匕首,奇型的刃锋染成暗红色。而那个尼加尔**一直缩在角落不敢动。 桑卡才睁开眼,就立即呼喊起来,“唔…该死的,你们这些混蛋……” 但是脖子上的冰冷刀刃立即让他闭上了嘴,“你是卡桑?鲜血之匕的首领?我劝你最好安静一起。另外,你要找你的手下的话,他们一个和那个金发**一起下地狱去了。” 艾利安的话语让那个尼加尔女人颤抖起来,但她却强制捂住自己的嘴,好不漏出声音来。 那个盗匪头子却有一股山民的桀骜,“我就是那个卡桑,你个杂碎想干什么?!” 艾利安没想到,刀刃在喉他居然还敢大声咒骂,俯下身子,盯着他,“你不怕我一刀切开你的脖子,这是把好刀,我只需要稍稍用力,你的脑袋就会像是死鸡般垂下。” 盗匪头子扬起头,刀刃在脖子上流出一道血线,他横声问道,“怕有什么用?难道我像个娘们样跪地求饶你就不杀我了?山民没有怕死的懦夫!” “我们来谈笔买卖吧。”艾利安拿开匕首,将他拉了起来,“坐吧。” 他随便地做在床尾,边揉着颈上的伤口,血将他的手指涂红一片,而艾利安拉了张椅子坐在他对面,“你要谈些什么?” “你认为你的命值多少钱呢?”艾利安轻轻转动着匕首,“我对于取你性命并无兴趣,可这暴雨天气我总不能白来一趟罢,我用你的命换一个人还有情报。” 桑卡提起眉毛,“你要什么?说来听听,我可不保证一定答应。” “塞瑞莎,那个半精灵射手,以及你赞助者的详细消息。”艾利安紧紧盯着他一字一句的告诉他。 桑卡皱起眉头,“塞瑞莎?你是那个霜之塔的人吧,难怪那个小姑娘不愿意回来,原来有了心上人。我记得刚见到她的时候,在矮丘边上,她就像受惊的鸟儿一般抱着那把宝贝弓,身边躺着两具尸体,都是有名的恶徒。我就把她带了回去,而她也帮了我很多,组织发展有她一大份功劳……” “那么你是不愿意她离开?”艾利安问,虽然事实与桑卡所想并不相符,可他也没兴趣纠正。 桑卡叹了口气,“不,她也到了结婚生子年纪啦,欠我的这些年早已还清。放下长弓拿起缝衣针,然后生几个聪明可爱的孩子才是她的归宿,而非战场。只是莫蒙一直痴迷着那孩子,那些不安分的家伙想必也是他派出的,我会与他谈谈。” “这免去了我一个麻烦,”艾利安一弹刀刃,红色的锋刃发出悦耳的声音,“那么,告诉‘那些家伙’的消息吧,越详细越好。” “恕难从命!”桑卡低喝一声,伸长脖子一副引颈待戮的模样,“就让我与那些消息一同下地狱去罢。” “真是有趣。”艾利安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他,“是因为凯利安人的誓言?” 桑卡冷哼一声,面对他强硬的态度,艾利只是轻笑着,手指敲动,将匕首当成琴键。很快,艾利安发现盗匪头子不安的搓动手指,然后睁大那褐色眼睛瞪着他。 “你笑什么?!我是向先灵之魂起誓,我决不会透露半点” “我是在笑白痴蠢蛋。”艾利安立起匕首,暗红的线条将桑卡带着沧桑的脸分为两半,右脸的嘴唇边有道疤痕,虽然因为肤色问题不易看出,但仔细看还是能发现。“我在笑诺德里的后人,曾经先民们的土地被人强取豪夺,而他的后人却甘心为仇人**底。在灰草原和落鹰峰埋葬了多少凯利安勇士,而现在呢,那群曾经的草原勇士们只能灰溜溜的躲在凄凉山脉和蛮族抢耗子吃。” “勇士之指?我看改为懦夫毒药还差不多!”艾利安看着匕首上的铭文轻笑,然后将匕首抛回给桑卡,他却没伸手去接,匕首直接落到地上。 艾利安站了起来,招呼那个尼加尔少女,她很快小跑过来,有些惧怕地看着他,手指在小腹绞着却不敢掩住身上的隐秘部位。 他吩咐道,“我需要些食物,不是这儿,换个干净些的地方。你不需要害怕,只要不多嘴的话,我不会将你怎样。” 尼加尔少女没有说话,用力点了点头,抓着被单裹住身体,“大人,来...请这边。” 她将艾利安带到旁边一间稍小的屋子,然后送来新鲜的柠檬蛋糕、鸽肉馅饼还有梨子沙拉。“大人,后面的东西还需要一些时间。” 他的确饿了,更何况这些食物香味扑鼻,他拿起一个柠檬蛋糕送入口中,带着柠檬的酸味还有蜂蜜的甜。却看到那个尼加尔女孩站在门边,还披着床单,缩着身子,一些地方能清楚看到淤青。 “过来坐这边吧,我想你也饿了。” 听到艾利安的话,她纤细的身子颤抖一下,却摇着头,艾利安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尼加尔少女嘴唇紧紧咬着,终于小心的挪动过来,像是紧张的小猫般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离得他远远的。 “你叫什么?你看起来很害怕。”他问。 她点点头,又飞快摇头,“艾...艾塔。” 艾利安将有些微冷的鸽肉派送入口中,却想着怎样让那个凯利安人开口,山民都是些硬骨头,脾气犟的和灰草原的毛牛一样,“艾塔...你是怎么来到来到这,凄凉山脉的另一端。在这儿尼加尔人可不多见。”艾利安递过一个柠檬蛋糕,这个动作明显吓了她一跳,差点将那个蛋糕丢到地上。 她犹豫着才将那个蛋糕塞到嘴里,但她太饿了,三口两口就吞下肚子。艾利安又递过一个,这时门响了起来。却不是桑卡,而是一个穿红衣的艳丽女人,她先向艾利安行了一礼才将一大盘的食物放到桌上,然后拍了拍艾塔的肩膀退了出去。 那是一大盘涂抹着香料和蜜汁的烤鸡,还有橙甜椒和烤洋葱。大堆食物很快被二人都消灭了去。尼加尔少女的小肚子鼓了起来,小声打了个饱嗝,却立即害羞的转过头。 过了一会,,她才转过头,紧张地揉搓手指,小声说,“大...大人,我可以告诉您我所知道的,但我不可能和您做...那个。” 艾利安轻轻转动着餐刀,“他是你第一个男人?” 他听说过尼加尔的风俗,那里的女人一生只有一个男人,无论他是盗匪乞丐都不会改变。他却没想到桑卡居然是她第一个男人。 少女的反应无疑确认了他的猜想,这时,门边传来犹豫不决的敲门声。 看来我们幸运的凯利安人来了,艾利安想。正如他所料,可当他大步走进来之时,已经全然没有犹豫。 “希望你带来的不是坏消息,因为我可有个好消息等着你。”艾利安摊开手。 桑卡走到艾利安面前,瞪大眼睛看着他,“好吧,你说服了我,我会给你想要的消息。但在那之前,你必须赢过我,你在我面前杀了我的弟兄,我可不能装做没看到,按照凯利安的规矩。赢了,我就听你的!” 在那之外,我还杀了你手下更多人呢,当然艾利安没想告诉他,至少现在不想,“就这么办。” 很快,桑卡就倒在妓院后面的巷子里,他眼眶挨了一拳,肚子挨了两脚,倒在烂泥里爬不起来。 桑卡喘着粗气认输,“你…你赢了。”艾塔连忙跑过去,想搀扶他,却被他推开来。 “看来今天是别想好好谈话了,明天我会找你的。”艾利安拍了拍手,“另外,如果你不想看到她的尸体的话,就为她赎身罢,晚安。” 第五十四章 纷乱 不知是否因为暴风雨的缘故,今天的阳光仿佛都带着露珠。就像是半精灵少女的脸颊,看着红色瓦顶的滴水,反射着绮丽的虹光。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她露出那样的表情。 …… “你疯了吗?!难道不知道伤口沾上雨水会很难办!”这是塞瑞莎一大早冲到他房间来吼的第一句话。 “我知道,我可是很小心了呐。”艾利安揉着头发,爬下床来。 但迎接他的是一只拳头,随后拳如雨至。她怒骂着,声音却逐渐低了下去,拳头也没了力气,然后他感觉一双手臂抱住了他。 “我找遍了中庭、塔楼、祈祷室还有屋顶哪里都找不到,问遍了所有人……”艾利安感觉到她声音模糊起来,胸膛似乎有什么渗透进来。“昨晚,甚至梦到,……那只大甲虫追了上来,一下抓……” “不会的,我已经起誓了,要为你报仇,在这之前我可不能死去。”她的话还没完,艾利安拍了怕她的肩膀承诺。 “啊拉,看来我是白担心了呢,看你们俩还有力气谈情说爱,我可以放心去再睡一觉了。”门边传来欧涅特戏谑的声音,她只穿着睡衣头发杂乱的靠在门边。 怀中的人儿发出一声低呼,用力将他一推,向外飞快跑去。 “这就是青春啊,”欧捏特托着下巴,一脸感叹,“不过青涩的恋情,不总是甜蜜,或许会引来麻烦哟。” 艾利安正想问她知道些什么,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长廊。他揉了揉额头,他并不能确定半精灵少女的感情,可不论如何他现在并不想分心。冰冷的复仇之焰才能纯粹冷冽。 在他打理完毕,来到饭厅之时,长桌已经坐满了人,有许多只见过一面或是根本没见过的面孔。因为选定仪式临近的关系,被召回来了罢,其中多数带着彪悍的血腥气味,随身携带着武器。若是霜之塔就只有那些醉鬼,怕早已从特斯特尔消失了,他如此想着。 艾利安可以感觉到几道不善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和几个熟面孔打招呼然后找个位置坐下。塞瑞莎坐在柱子旁的角落,离旁人远远的,穿着褐色猎装,事实上她那件暗绿色斗篷早在遗迹里就烂的不能穿了。漂亮的金色长发绑成辫子搭在胸前,她低着头,不知想着些什么,忙活完毕的贝薇丝塔挤到她旁边和她小声说着什么,然后她的头更低了。 早餐似乎因为人多了的缘故更丰富了,煎得喷香的培根、金黄的小鱼、堆满盘子的白面包还有水煮蛋。不过似乎有人并不想让他安享这美好的早餐,在他刚把那条小鱼放入嘴里,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他慢慢咀嚼完那条鱼,才转过头。三个年轻人站在他背后,中间的是个英俊的健壮男子,一头自信的金色头发,穿着蓝色棉衣外套银色锁子甲,腰间佩着灰柄长剑,天蓝色绣银边的披风用冰蓝高塔样式的别针扣在肩上,表示他属于霜之塔。不过到现在伊洛克·雷尔特也没给艾利安这东西。 明显刚才艾利安的怠慢,让他更加按捺不住,“你就是那个刚来的家伙?”他一脸轻蔑,毫不客气的问道,“我是欧雷斯,你应该听过这名字。” 艾利安站了起来,“好吧,欧雷斯,你过来是想请我喝一杯?抱歉我不饮酒。” 后面顿时响起一片嘘声,而欧雷斯的脸更黑了。可还没等他说话,站他后面的黑发瘦子已经喊了起来。 “杂碎!看来那些软蛋没有教会你规矩,”他伸出拳头威胁式的举到艾利安面前,“那么就让我来教教你!” 可他话音刚落就呼喊起来,一只手像是铁钳般牢牢抓住了他的拳头,并且向内紧压,他能感觉到骨头挤压在一起,却抽之不能。 “够了!”欧雷斯怒喝,“我没兴趣在这像是市井流氓般斗殴,来场公平公正的决斗吧!” 艾利安在对方一脸愤怒的目光下放开手,那个家伙踉跄两步才站稳。艾利安盯着欧雷斯注意到他眼角的余光总注意那个角落,看来麻烦来得可真快,他想。 “在吾主的注视下,决出谁才能够代表霜之塔参赛!” 虽然艾利安大可不理会欧雷斯的挑衅,可这就代表软弱,无论是维尔洛特人还是凯米尔人都看不起不敢应战的懦夫,更别说认同他了。这对于艾利安可不利,他在这里可不是避难,而是寻找复仇的利刃,这些人无疑是他开始的第一步,他环视周围,将种种不屑、冷漠、嘲讽的目光收于眼底,然后目光落到英俊的脸上。 “好,就在吾主的面前来场决斗罢。我可不想之后又出现塞雷斯、帕雷斯。” 随后不理会对方那张涨得酱紫的脸向中庭走去。 “你不知道你还有伤在身吗?!” 艾利安才走到长廊就被赶了上来的半精灵少女拦住。 他将手放在她的肩膀,“相信我,会取得胜利的,然后参加选定仪式。” “希望你之后还能用那没牙的嘴这么说!”欧雷斯重重哼了一声,和两个跟班大步走去。 艾利安拍了拍她肩膀,越过她。 在宽敞的中庭已经聚集了许多人,那些人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艾利安毫不怀疑若是自己躺在这里他们将会大声欢呼,然后一脸轻蔑地朝他吐口水。包括那位粗神经的女人,此时欧涅特赫然坐在花圃的石阶上,抱着一堆食物,看到他的到来,将手中的小鱼塞到嘴里,用油腻腻的手和他打了个招呼。 但他们注定会失望。 宽敞的中庭的中心立着凛冬之主的雕像,是变幻成人类的形态,罩着兜帽袍,只露出线条刚毅的下巴,远比一般长剑长的利刃‘寒风’挂在背后,左手上有只狰狞拳套。在雕像旁是些假人、木桩等训练器材,与庄园其他地方一样因为年久失修而多有破损。但还宽敞,就算站上两百人也不嫌拥挤,何况现在不过三十人。 “请吾之信仰,凛冬之主;统御北风之巨龙;万千冰川的守护者,在此裁定,我二人将在此进行神圣之剑之礼。” 二人面对雕像高声起誓,随后二人对面而立,拔出利刃相互行礼。 欧雷斯的剑比标准长剑要宽些,直而刚硬。他手臂屈起,剑柄处于略高于头顶的位置,宽刃银剑与地平行直指着艾利安。标准的牛位起势分毫无差,但这并不像凛冬之主的[白霜剑术],要知道对于迅捷致命的[白霜剑术]来说,那柄剑和起手势可都不恰当。 艾利安剑置右手,剑尖斜指对手的脸。虽然这是偏向于防御的剑势,可若掉以轻心一瞬间长剑就能洞穿你的喉咙。 欧雷斯虽然愤怒,但拔剑在却立刻冷静下来,看来霜之塔也并非只有些酒囊饭袋。他紧盯着艾利安挪动步伐寻找破绽。但令他失望了,对手老练而沉着,丝毫不受影响。于是他决定不在等待,主动出击。 欧雷斯脚步往前一踏,高举的长剑已经划过一道银线,直逼艾利安的面颊。艾利安的利剑同样向前,他压低身子,长剑直刺对方左眼。欧雷斯立即压下宽刃剑想要挡住艾利安的攻击。 可艾利安已经扭转手腕,长剑变刺为斩,长剑撞在欧雷斯回防的宽刃剑上,艾利安撤剑再刺,只是瞬间两柄剑已经交击三次。 长剑直刺,但却在触碰到欧雷斯的咽喉前被压了下去,艾利安后退一步,避开欧雷斯随后而至的斩击。 双方暂时停下攻势,持剑互相警惕着。短暂的试探让他们对彼此都有了一定了解,接下来就将决定胜负! 但这样的对峙,明显让那些观众开始不满,“干掉他,欧雷斯!给那藏头露尾的家伙点颜色瞧瞧。” “哈,难道维德尔的剑术就这样的水平,欧雷斯让我们见识见识!” “欧涅特姐姐,你看谁会赢?”贝维丝塔一脸紧张,活像是她才是场上之人。半精灵少女虽然没说话,却同样将视线投向她。 欧涅特一边将面包塞到嘴里,咀嚼两口用力咽下,“欧雷斯传承落鹰公爵的维德尔剑术,威猛刚正……” 塞瑞莎的心提了起来,贝微丝塔轻呼一声,“那么欧雷斯会赢?” “不,恰恰相反,威猛之剑固然具然具有破坏力,可迅捷之剑却可出奇制胜。” 欧雷斯皱了皱眉,握紧宽刃剑。利刃斜斩,艾利安退后一步,但就在欧雷斯想要上前追击的时间,艾利安已经快速撞了上去,欧雷斯的宽刃剑鞭长莫及,不得以只能退后避开刺击,可艾利安的剑如影随形,铛!宽刃剑撞开穿刺之刃,但他的脚步已经不稳。 艾利安矮身一拳打在他的手腕上,利刃落地,接着长剑已经架在欧雷斯的脖子上。欧雷斯一脸灰败。 “你输了。” 第五十五章 情报 铁盆中的烈焰剥裂燃烧,幽暗的宫殿在扭曲火光下森冷幽深。雄壮的黑影稳坐高位之上,他俯视阶下,嘴角露出邪秽笑容。 “使徒阁下,我已此次计划做好万全准备,你不必过多顾虑。” “希望如此,吾主对此颇多关注。”在下首,一个佝偻的黑色身影站在那儿,声音经过狰狞的羊首面具嗡嗡做响。 “请待世人的哀嚎痛呼。”王座之人傑笑起来,“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可能干点什么美妙事儿,艾拉,你说对吗?” 俯跪他身前的女人停止她吞吐的动作,抬起头,以平淡的声音回应,“是的,祭司大人。” 祭司显然很满意她的回答,伸出手抚摸着他的亲卫官漂亮的红发,“那么,希达,就由你招待我们的哈迪恩使徒吧。” “是的,大人。” 哈迪恩转过头,面具后的幽深眼瞳盯着背着长枪的少女,她既无恐惧不安也没荣耀激动,干净的脸上毫无表情。 他打量了一遍少女,转过头盯着宝座上之人。“吾等追随毁灭者的步伐,肉体欲望只是虚妄……” 沉闷的声音随着他的步伐消失于黑暗的门洞。 祭司嘲笑一声,“愚昧追随下层面的蠢货,我感觉整个大厅都是硫磺的恶臭!不过总还有点用处,不是吗,艾拉?” —————— “你一直生活在这里?” “来到特斯特尔之后,我总是在小贩的叫卖声中将箭射入箭靶,”塞瑞莎拿起一个小饰物,在手里把玩着,“事实上更多时间都是在外执行任务。” 二人都明白那是指什么一时间尴尬下来,艾利安看向那个摆摊的小贩,“多少?” 那个一脸肮脏的中年人回道,“二十个铜子,大人。” “我并不太爱这个……” 艾利安阻止半精灵少女的推辞,付过钱,“它挺适合你,特别是今天的发型。” 那是个黄铜头饰,涂上白颜料像是白合,不过做工并不怎样。 手里揣着那小花,塞瑞莎感觉心都轻了起来,看那老旧肮脏的街道也显得美好起来。上午的决斗结束得很快。利刃在喉,欧雷斯表示甘心服输。艾利安昨日与桑卡做了约定,今日正要前往他的老巢,顺便带上了塞瑞莎,也算做个了结。 凯姆区是特斯特尔奴隶买卖的集中地,随处可见赤。裸或半赤。裸的奴隶在街道上明码标价供人挑选。多数是兽人、还有南边卡赛的俘虏,还有些负债累累的贫民,运气好的话还能找到一两个精灵或是矮人。 往里走有一些珍禽异兽,关在粗大笼子中不断咆哮的蝎尾狮、长着狰狞长刺的毒翼蜥还有蜷缩在角落的纳迦。塞瑞莎告诉他,因为四年的一度的选定仪式,很多商人都会将最好的货物运来。届时还将举行一场大拍卖会,更多更好的宝贝将在上面展出。 桑卡的老巢是座白色的庭院,铁篱笆上爬满苦藤还有一颗山核桃,几乎将门扉都遮掩住。塞瑞莎上前敲了敲门,说了些什么很快门就打开了。 断了只左臂的中年男人,带着他们往里走,在会客厅遇到穿着束腰长裙的尼加尔少女,她明显很不适应这种名媛淑女的装束,不自然地向艾利安行了一礼却差点摔倒,好在旁边的小侍女扶住。 在经过摆满铠甲武器的长廊后在一间小屋看到了那位鲜血之匕的首领桑卡。他穿着宽松的暗红长袍,只是颈部的白绷带有些刺眼。 “大人。”塞瑞莎轻呼。 “你来了,雏鹰也终有展翅之时,只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桑卡站了起来,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 “可雏鹰也会记得它的兄弟!”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一个年轻人穿过二人,站在桑卡旁边。 “莫蒙。”塞瑞莎皱起眉头,盯着突然而至的年轻人。 艾利安同样不想看到这个家伙,他疯狂的眼神像是盯着猎物的鬣狗,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穿着灰色镶皮衣,外套半身锁甲,腰间挂着一柄长弯刀。 “瑞莎,你确定要和他,这个藏头露尾的家伙一起,而抛弃我们这些同伴吗?!”莫蒙大声问道,说话的时候手总扣着长刀的刀柄,仿佛随时可能拔剑而出,“你知道吗?我们发现凯里他们时,是一副怎样的悲惨模样,摩尔的半个身体都被那些怪物吞了,而凯里没了脑袋……” “你想说些什么呢,阁下,缅怀同伴,然后为他报仇?那么你为何在这呢?‘骑士’阁下?”艾利安毫不客气地问。 “闭嘴!杂碎!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莫蒙怒吼起来。 “够了!”桑卡沉声喝道,却因牵扯到伤口咳嗽起来,“……你先出去。” 莫蒙恨恨瞧了二人一眼,怒气冲冲离开房间。 “看来想要他接受这一切还有些困难。”桑卡叹了口气,“好罢,你想知道些什么?” 艾利安小心关好门,然后转身问道,“好吧,现在没人打扰了,来谈谈你那些躲在你背后的人罢。” “那时我还是一个佣兵头子的时候,那个女人救过我一次,然后又帮了我几次。”桑卡低下头,抚摸着桌上的利斧,“那时,我还不知道她是维克多人,后来在一次任务中队伍近乎全军覆没,在我穷困潦倒的时候,她给了一大笔钱,让我为她做事。有了大力资助,我发展很快。” “有奴隶贩子会定期将货物送到这儿,我会挑出一些好的货物送去,还有其他其他一些珍贵宝物。同时也处理一些暗地里的棘手事。” “暗处的匕首。”艾利安总结。“北方塔的布防情报是否清楚?” 桑卡摇了摇头,“我们一般暗地会面,只是知道周围的白银阶的好手不少于四位,其中一位年轻的剑手随侍她左右,而她本人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另外我先声明,如果你对塞维达动手,我可不会出手相助,毕竟她救过我的命。” “不,我并没有这个打算至少现在没有。”艾利安掏出一张纸放到桌上,“我需要一些东西。” “恩...多数仓库里都有,上批货还没脱手,明天我会让人送去。一些东西有些难弄,你去找三指法尔特,他那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过要注意点,他有些难对付。 艾利安又问了些细节,却发现桑卡所知也不多,不过这是个长期计划,到不急于一时。于是二人留下安心享用了一顿丰富午餐。 之后去了三指法尔特的草药铺,在与他交流,嗯不对,应该说与他的兽人侍卫交流了一番,他同意将所缺的药草卖给艾利安。 第五十六章 另一面孔 昏沉的房间内刺鼻的气息萦绕在鼻尖,艾利安要花一把力气才能让自己不狠狠打个喷嚏。那样的话,老地精怕是会暴躁地跳起来吧,他有些恶意的想到。在二人谈话的次日,桑卡就派人将东西送了来,大堆的鞭尾草、苦藤还有污染兽身上的零件几乎满的要从箱子流出。 在艾利安将材料送来后,老地精就全身心投入炼金大业之中,三天几乎都没吃什么。贝薇丝塔告诉他今天将会完成药剂,她见拉尔塔大师之前做过两次,记得很清楚。他不得不承认,拉尔塔虽然脾气暴躁,但却是当之无愧的炼金大师。艾利安小心打开门走进来等了半天,他却一点都没发觉。但是艾利安看到他煮的那锅红绿相间的恶心东西之后,他马上收回心里的这句话。 拉尔塔踮起脚,费力搅着大锅,然后尝了尝,显然一副满意的模样。然后又丢入捣烂的鞭尾和苦藤。之后回到工作台带起手套,从醋灌里摸出一坨暗绿色的肉块,艾利安记得那东西,从三指法尔特那弄来的剧毒恐兽的毒囊。艾利安记得自己也干了掉一只那恶心家伙,当时它正躲在角落里张大嘴边想喷出毒液,艾利安将一柄锈剑丢了过去,插入它像花一样的嘴里。他又记起那条巷子是那么长,污染兽铺天盖地般从后面涌来,一道剑风能切开二十只,可那又有什么用呢,更多的家伙涌了上来,像是驼背矮子似的蹦跳者、长满绿色触手的鞭笞者还有长满红色肿瘤的暴躁者。 瞧上一眼就几乎让人绝望。 “该死的家伙,你怎么在拉尔塔的研究室?!”在他回想的时候老地精已经做好了药剂,来到他面前,“不过,你看起来比其他人聪明些,至少学会了关门,拿去罢,记得别在我这喝,我可不想听你那比恐兽还难听的惨叫。” 艾利安向他道了声谢,从那只肮脏手套里接过幽绿色的水晶瓶。 不过惨叫是怎么回事,他狐疑地盯着那细颈水晶瓶,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回房间的路上遇到了欧涅特,她同样带着奇怪的笑问,“要不要姐姐的陪伴啊?” 艾利安当然谢绝了她奇怪的提议,眼睛却不由自主的飘向她鼓涨的胸脯,引得她哈哈大笑,然后在她“如果有需要随时找我噢!”的声音中落荒而逃。 他匆匆走过回廊,在深水镇与安杰莉卡的那夜之后,他的脑海中总是会不由飘出那样的念头。想起那女孩月桂混合紫苑花的香味,虽然总被他刻意压制,但那股火焰似乎越加高炽。 杂乱的画面不断在脑海闪烁,虽然有些模糊不清,但他却知道那是关于男人与女人的,关于他与她的。 艾利安烦躁的关上门,拔开瓶塞。一股像是腐臭内脏的气味飘了出来,他皱着眉,一扬而尽。 怪异粘稠的液体刚进入胃囊,剧烈的痛苦就从内脏传来,像是锯刀在其上反复切割,他痉挛着倒在地上,那痛楚像是野火般延伸开来,从内脏到血肉骨头,最后是脑袋。冷汗不住的流淌而下,嘴巴不由自主的张开来,胃液从其流出。手指早已扭成一团,深入肉体。终于意识开始模糊,再也支撑不住。 当他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泡在浴桶里,浑身赤裸。发烫的水中漂浮着一些草药,热气随着毛孔往体内钻,虽然痛苦已经过去,但却感到浑身发酸,连指头都不想动弹。 “啊拉,我们的小男人醒来了。” 艾利安转过头,看到欧涅特拉开暗蓝帘布正往里走,不由伸手遮住自己的身体。 “哼哼,我早已经把你的身体看了个遍,还摸过了。”欧涅特故作凶狠的哼声, 艾利安不由感觉脸上一热,有些别扭的低下头。不过一只手却随行而至,搭在他肩膀上,向下抚摸。像羽毛,又像火焰,他想。 比水更加滚烫的火焰从体内升起,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那样物体。却只触碰到纤细却有些粗糙的指尖,那只手逃了开去。 “不——可——以——哦!”那个妖精竖起手指在他面前摇晃,“有个傻姑娘喜欢着艾利呢,我把你吃掉,她可是会掉眼泪的。” “不过你现在的模样一定会把她吓一大跳吧。”她嬉笑着,递过一杯水。然后将一套衣服放到旁边,哼着小曲走了出去。 艾利安有些不明白他的话。又在水里待了会,感觉恢复了些力气才站起来,然后在模糊的镜子上发现了自己的不同。 黄金般耀眼的头发上垂着水滴,双眸像是冰冷的蓝宝石,他摸了摸鼻子,触感真实。像比之前有些柔和的面貌,这张脸更具有力量感觉,线条分明,他勾起嘴角,十足的维克多贵族公子模样。 比起的消瘦形体,现在他可以感觉弧线下隐藏的肌肉,但似乎矮了一些。之前的衣服看来不能用了,不过现在该让他们大吃一惊。 果然,半精灵少女在他恶作剧拍了拍她肩膀的时候,立即拔出匕首想要在他腿上扎了大洞,花了他大把力气,怎样也不相信。谁晓得连声音都变了呢,好在欧涅特姗姗来迟的劝说下,半精灵少女放弃了她想要给艾利安剃个光头的打算。当然,艾利安可不会感谢她,看那个家伙一脸笑意的模样,指不定在哪个角落窥视半天才出手阻止的。 在艾利安的训练下,时间飞快流转到选定仪式的日子。在这期间伊洛克只出现了一次,连欧涅特也不知道他在干些什么,或者说她知道只是不告诉他。那次伊洛克招唤他与欧涅特去宣布,二人将代表霜之塔参赛,然后给了张地图其他什么也没说了。但他清楚看到了伊洛克脸上的担忧,还有欧涅特收起无所谓的模样,换上认真的面孔。 今天就将是决定霜之塔存亡的日子了,在守卫广场的烈阳下,他这样想到。高台上那个法师模样的男人正高声宣唱着无聊的开场白。可是这里站着的又有谁在乎那些荣誉勋章呢?说实话还不如一柄铁剑呢。欧涅特告诉他,那是特斯特尔城主、中心塔的主人毕维斯·格里坦,也是大陆上最强的奥术师。然后她一一为他指出高台上的大人物。 一身红色艳丽的北之塔主、维克多的军团长塞维达·因塔尔;神色冷峻的精灵凯索·银翼,那是西之塔主,艾拉内尔的军团长;刻板沉默的南之塔主,维德·安度里克;还有一脸嬉笑的东之塔主克雷莱特·费多尔,他是来自骑士国佛雷姆的骑士,不过艾利安看他只觉更像那些浪荡风流的吟游诗人。之后则是六席普通议员。他们的话语虽然不像塔主那么有分量,但同样不容忽视。老矮人正往嘴里灌着酒,而兽人不耐烦地扭动身子。站在旁边的是大腹便便的商人以及阴郁的黑帮头领。 规则很简单,参赛组织选出两位进入地城,然后在规定时间内到达指定位置就算胜利。普通议员同样需要参加,胜利才能保住位置,高塔议员则等待优胜者的挑战。 “你知道吗,在这几天内,大陆各地的渣滓全都集中到这儿,有来自亚兰尼亚的佣兵团;卡塞的盗贼组织;佛雷姆的自由骑士团甚至东方的女巫还有凯佛尔蛮人也夹杂其中,现在的特斯特尔简直乱成一锅粥!”欧涅特紧皱着眉头。 艾利安望了望没有在人群中找到,那些穿着轻纱的尼加尔女人。传说中,尼加尔女巫比起森林中的冬狼还要神秘。 第五十七章 地城I 特斯特尔几经重建翻修,城市之下残垣遍布,沟渠丛生。至今你还能在北边找到倾颓的塔楼,坍塌的城墙。而在其下更是不可计数,就算是老练的工人也不敢保证能在其中行走自如。而潜藏在黑暗中的孽鬼与暴徒的乐园更是不介意跳出来收割迷失者的生命。 狭窄阴冷的下水道满布恶臭,不时窜出了硕大耗子更是会让欧涅特发出轻呼。 “该死,我讨厌这儿。”在再一次用飞镖钉死那不识相的肥耗子后,欧涅特抱怨。 “二十三,你当初真该同塞瑞莎换换。”艾利安叹了口气。 欧涅特一听立刻凑了过来,“难道,艾利你开始想念我们的小姑娘了?”她眯起眼睛,盯着他,“真是令人伤心呐。” 艾利安对于她捂住胸口故作伤心的模样熟视无睹,握紧剑柄大步往前走去。 他之前的配剑都落在了遗迹中,现在佩戴的是欧涅特拿来的一柄金戈长剑,幽沉的剑刃像是一汪深水,轻易就能切开皮肉,应该是位大师的作品,他还配了一柄长剑备用。既然换了一副维克多人的面孔自然也没必要藏头露尾,为了方便地下城的战斗换上了一件镶铁片的厚皮甲,鹿皮长靴做了处理,悄无声响。 欧涅特也是一副差不多的打扮,但她的皮甲上没镶铁片,以免影响战斗。 他们从守卫那拿到了张地图,上面标注了终点的位置,那是在废墟的中心,他们离那还远着呢,至少需要先离开下水道再说。直到这时艾利安才意识到地下的城市的宽广,近百位参加者分次从不同入口进入了这座地城,而到现在他们还未遇到任何一名竞争者。 艾利安往后做了个警惕的手势,悄声摸过拐角,他皱了皱眉,那是一群流浪汉,围在污水沟边起了个火堆,一个暗红的肉块正被他们架在上面烤着,阵阵腐烂焦臭的味道正从上面传来。 阴沉肮脏的角落同样聚集了这些边缘人,他们在以垃圾腐肉为生与苍蝇蛆虫为伍。但是别因此而露出同情,因为在你暴露出软弱之时,他们将变得比孽鬼更加可怕。 一个裹着黑布的家伙瞥见突然闯入之人咕哝起来,所有人都转了过来,艾利安看着这些残疾满身脓疮的家伙扬了扬剑,在利刃之下一些家伙的头低了下去,重新拨弄那烤肉,另一些则凶狠的注视着他,艾利安这才借着火光看清人的半边身体,枯瘦的手臂耷拉在一旁。欧涅特赶了上来,同样警惕地盯着那些流民,手上双刀锋冷。 二人盯着他们,沿着浑浊的污流绕过他们。 就在这时,背后哗啦作响,腐臭的黑影直扑而来,但艾利安的利刃将他赶了回去,黑剑的斩击切开他的胸口,然后他再度落回污流之中。 于此同时,那些流民发出怪异的喊叫扑了上来,但那些老弱伤残又能发挥多少战斗力呢,欧涅特轻易地就用双刀切开两具腐臭肉体。艾利安在斩下一个一个流民脑袋后,突然感到什么东西缠上了脚踝,并将他往水里拖。 突然的袭击令他脚步一晃,几乎让一个流民偷袭得手,但欧涅特切下他抓着钉棍的手一脚将他踢到水里。反应过来的艾利安一扯右脚,让那个偷袭者重重撞到石阶,一剑就向他劈去,但却被他用匕首架住,不过也仅此而已,艾利安的左手剑下一刻就切开他的喉咙,他嗬嗬地捂住脖子倒回污流中。 见此,那些流民立即呼喊着向管道逃去,很快就一个不剩了。欧涅特跨过几具肮脏的尸体,到火堆边的阴影里,检查了一下。 “带了地图,看来我们解决了一个对手。”她站起来,踢了踢尸体,“是铁刃兄弟会的家伙,看来他们早已准备,看来之前这群难民样的家伙多有动作是为了这个。” “哼,还带了手弩,刚才差点就被他得手了。” 艾利安瞧了眼,“看样式是卡塞的手艺,他们最擅长弓弩和匕首。” “不错的东西,那我就不客气了,”欧涅特细细地用布搽拭上面的血迹,然后小心挂在腿边的袋子里。 就算是在特斯特尔,手弩也是违禁品,禁止平民携带,发现少不了去地牢待段时间。而在王国其他之地更加严重,审查官会下令剁下你的一只手。这些东西一般只在黑市暗处流通。 “作为补偿,我就让你好好看看罢。”她跳到艾利安面前,伸出手来做出要解皮扣的样子。 “欧涅特小姐!”艾利安抓住她的手,一字一句的说,“请别再开这种玩笑,因为一点都不由趣。” “啊拉,真是没幽默感的男人。”她两手别在背后,嘟起嘴来,但这个动作却让紧身皮甲下的胸脯更加突出了。 艾利安将视线投向另外的地方,以免再被这女人调笑。“很不错的长刀。” “当然,”她笑了起来,拔出两柄利刃,“这两个宝贝是黑蝎和毒蛇,一个老矮人的作品,它们就像那毒蛇猛兽般啃噬血肉。” 一柄漆黑如夜,仿佛所有光芒都被其所吸收;另一柄金光闪烁,金色纹路沿着奇型的剑刃直至刀柄。 “影子谷的黑蝎与沉水泽的金线蛇,埃西利亚两大至毒之物,传说中它们甚至能毒死蝎尾狮。” 欧涅特挥舞双刀,风被细细切碎,“它们能不能毒死大狮子,我不知道,不过这两宝贝倒是切开过它的脖子。” “好罢,现在你该收起你的宝贝了,它们可不能把我们带向目的地。”艾利安说。 “我当然知道,让我们找个领路人。” 在两人通过那个流民聚集地之后,道路愈加难行。一些地方甚至堵塞坍塌,他们不得不翻越腐尸之山,淌过污秽之河。 在过了三个小时还是进境缓慢,这都要感谢这密如蛛网的道路还有层出不穷的孽鬼。行走间,总能发现前面的道路不知怎得就变成死路,逼迫他们改换道路,而这时你会发现那些惨白的死尸已经从那肮脏的水流浮了出来,孽鬼总会张开那双细长的手指试图留下所有活物,这些怨念的尸体对于生前的同伴可没有丝毫同情。 对于这些散发着腐臭的家伙,他们不得不一一将其送回它们该待的地方,这些家伙对于生者的仇恨远超你的想象。 而最麻烦的一次是碰到一只巨孼鬼,天知道那家伙怎么长到那么大。足有三米高,肚子活像是塞了十个人!他们跑了好久才甩掉它。 “该死的,那家伙的皮像是角犀!”欧涅特抱怨着,将瓶子的兰色药剂往外套上倒。“还有,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落到污水里弄得一身恶臭。” “是谁像个狂战士一样挥舞着双刀就冲了上去?我真该让那大家伙把你挂在墙上!”艾利安耸耸肩,“另外,我提醒你,那个药剂拉塔尔大师那也只有三瓶,若不省着点用恐怕之后你就只能与恶臭为伍了,现在只有一瓶了。”艾利安看着那空着的瓶子补充道。 不过看起来太迟了,他叹了口气,小心把自己那瓶的液体抹到衣物上。这是那位老地精实验的意外产物,除了能清除臭味和增香外毫无用处就在艾利安准备药剂时随手给了他。不过现在看来,真是万分恰当。 艾利安做完了这一切又丢了些东西让篝火烧得更旺盛些,将衣物架到旁边烘干。他的包囊里有好些加了培根碎和火腿的干面包,这些都是贝薇丝塔以及塞瑞莎塞进来的装了满满一袋,当然,欧涅特也得到一袋,这家伙甚至从厨房捞了只蜜汁烤鸡说,“不吃饱饭可没力气战斗。”可早上把肚子填的鼓鼓的是谁!?不过现在这个贪吃鬼可笑不起来了,那只肥硕的烤鸡将干粮皮囊撑得鼓鼓,根本系不上绑带,这下在落水的时候灌了半袋的污水,根本没办法吃。可欧涅特却不轻易放弃的样子,还努力想办法,不过终于她还是恨恨的将那肥胖得流油的东西丢了开去,落到水里发出哗啦一声。 “是谁!?”艾利安站了起来,握剑在手。 转角一个人影畏畏缩缩的走了出来,面目脏乱,套着件满布污迹的棉布外套,一只手别扭地垂着,看样子是骨折了。 “大...大人,我,我只是想找个避避,我这就走,我这就走。”他低着头,声音含糊。 “等等,我们需要个人带路到古城废墟去,你能做到吗?当然之后会有不菲的报酬。”欧涅特抬手制止了他。 他惊喜地说,“当然,我熟悉这里每个地方,否则......”后面似乎想起什么声音低了下去。 “现在报出你的来历,还有将武器丢掉,否则我就让你脑袋丢掉。”艾利安迫近一步,用剑指着他的脖子。 他慌乱起来,犹豫地将手上的短棍丢在一边,然后举起手来,“我...我就带着一个家伙,...小人叫布德,曾经在守卫队里干,不过在手断了之后就干不下去了,只能待着这和那群杂碎抢食。不过我熟悉这片地方的每一块砖头,在这还算不错。” “希望确如你所说。” 第五十八章 地城II 眼前的狭路寂静而幽深,向前延伸到漆黑的未知之处,孽鬼就同恶臭般无处不在。【零↑九△小↓說△網】 梅莉尔尽量放轻脚步,以免引来孽鬼或是那些人类。虽然这对于前者来说并不大管用,对于那些惨白的腐肉来说活物就如黑夜灯火,但谨慎些总是好的。可对于后者来说就是致命利刃了,其中三个短耳朵的家伙什么都没看到就已经毙于刀下。 她往回望了一眼,丹妮尔还待在她该待的地方。当然,这并不容易,刚进入地城的时候这位女猎手几乎转眼就从她眼前消失,好不容易她才在一个狭小的管道死角找到了她,恩,还有大堆的孽鬼、尸鬼。 她花了好一把力气才把她救了出来,之后就严令她待在自己身后,不得超过三个身位。当然,丹妮尔可没那么容易听话,不过搬出她叔叔之后,这位女猎手只得像只小猫般跟在身后了。 丹妮尔换下了绿叶斗篷和那把强弓,虽然这些是森林里致命的武器,可在阴暗狭窄的下水道里却会让自己致命,她换上了轻皮甲,暗绿色半披风从肩上垂下,腰间挂着两柄细剑。她自己也换下了银色轻甲,一件轻皮甲,套着纹绘金角麋鹿的绿丝衣。 “噢,还要多久才能离开这该死的地方!”小猫低声抱怨着。 “按照目前的情况还要至少两个小时,”梅莉尔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圣龙在上!你半天之前就已经这么说了。”丹妮尔悲呼一声。 然而对此梅莉尔早已麻木了,“你十分钟前刚问过,另外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二十一次,请别再吵我的耳朵了。” 下水道曲折杂乱,不久前甚至遇到了一个坍塌死路,花了半小时才找回正确路线。 真是个鬼地方!她真想大声谩骂,但是她不能,作为精灵帝国的第五公主;艾拉内尔的圣百合,从小礼仪官就教导淑女的礼仪,如何‘成为’帝国的公主。可无论是位淑女还是公主都不能如此粗鲁言语,于是,她只好把话憋在心底。 尽管已经涂抹了药剂,可死尸混合秽物的恶臭依然直往鼻孔里钻。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在高树谷地的情景。 高大的山毛榉和橡木间满布尸体,从宁静的村落直延伸到茂密树林,林间的绿毯都被族人的鲜血染成红色,鲜血的腥味混合着泥土气息直往鼻孔里钻,苍蝇在尸体上飞舞。那时,她感到的却不是愤怒、仇恨。她只记得眼前血红一片,胃里翻腾。 在那之后,她与巡卫队的一支在林间追寻了两天,才抓住了闯入者,她亲手将其首领杀死。 这是公主的职责。她这样告诉自己。 父亲在死水之围时,比这更加糟糕吧。那时她才刚出生,之后老奶妈总是喜欢讲这个故事吓唬她,可她更喜欢另一个——暮冰之战,两个哥哥也是。精灵战舰在黑夜里破冰斩浪,一举攻下暮冰港,之后穿过金刚石之林,大败星月林的围军。 只是想想就心驰神往,正是靠那一战才决定了王冠的归属。那时,听了这个故事,她还嚷嚷着要当精灵王呢,而哥哥总是笑着揉着她的头发。 吵杂的声音将梅莉尔从回忆中扯了回来,精灵出色的听觉告诉她那是浪潮的声音,可这并非暗沉汹涌的黑海啊。 随后,翻滚的浊流提醒了她面对的为何,她大声呼喊让丹妮尔跑起来。但显然,女猎手同样发现了并为之行动起来。 她们快速翻越堆积的污秽尸体,穿过狭窄的管道,可污流紧迫其后,并俞加靠近。终于她们眼前出现阶梯,当她们爬上幽深宽敞的大厅之时,墨绿色的大手也随之拍打在石阶之上。 然而还未等她们喘喘气,冰冷凶狠的眼神已经朝她们望来。阴冷的大厅中间,黑影围成一圈,她瞧见那些枯瘦肮脏的躯体被宽大的黑袍裹着,昏暗的火光投在他们身上留下长长的黑影,他看到黑袍上画着苍白的骷髅头——羊首教徒!而为首一人证实了她的猜想,他带着头骨项圈和白骨长杖。 “抓住她们!以伟大毁灭者之名!”那个头骨抖动高呼。 那些教徒纷纷发下仪式,抽出短匕铁斧冲了上来。轻风伴随利刃而出,轻拂过他的脖颈,利刃山雀般轻鸣。 尽管那些信徒,满目狂热舍生忘死地扑了上来却无法掩饰他们的脆弱,于是他们一个个在利刃前倒下。这让那个头骨抖动的更加激烈,他举起骨杖,开始咏唱邪秽之语,阴冷的力量在其上凝聚。 但仅于此——丹妮尔已经撞开挡路的信徒,双剑直斩而下,他只能勉强抬起骨杖,巨大的力量几乎要压碎他的骨头,可他还来不及再做反应,利刃已经透胸而过,口中的咏唱只剩呜咽。 不到一分钟,那些黑袍的家伙只留一地尸体。看来不是毁灭使徒,梅莉尔松了口气,传说毁灭者身后有十二位坚定追随者,他们带着恐怖的羊首面具,肆意散播恐惧与毁灭。可他们出现在这儿,是否意味着使徒把特斯特尔定为下一个目标呢。 就像,十年前一样。 想到这,梅莉尔转过头,女猎手站在那,红与黑的尸体中间,身体微微颤抖,像只可怜的鸟儿。 “丹妮……”她轻呼,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就像之前无数次一样。 她记得,第一次看到丹妮的时候,她还那么小,棉衣上沾满泥土还有暗色的痕迹,后来她才知道那是血迹,是丹妮母亲的血,她的家人和村子都毁于邪教徒之手,只有她活了下来。女孩神情呆滞,活像个会呼吸的玩偶。 “要和她好好玩噢。”老奶妈这么告诉梅莉。 而她也是这么做的,天知道她有多么想要一个女玩伴,两个姐姐都接近成年,总是喜欢刺绣、盆景和诗歌,可那有什么意思呢。所有她总盼望有人陪她玩儿,现在愿望实现了,她帮女孩洗澡,梳头,一起玩,虽然多数女孩都是看着她,可终于她会开口说话,会笑,会欢呼。 那段时间,她几乎以为自己成年了,成为像母亲那样温柔成熟的大人。 那段时光恍如昨日…… 梅莉尔的手并没有触碰到她,她轻轻后退一步,指尖只是掠过斗篷边缘。 “我没事…”平淡与坚定的声音从低着的头下发出,“我们该上路了。” …… 平整的道路笔直延伸向远方,有些残破的壁画上纹刻着鲜花、骑士还有怪物,看上去就像是古老城堡的长廊。可出现在这,却让梅莉尔感到不安。 诚然,没有那腐肉与秽物的恶臭以及无处不在的孽鬼都让这看起来如此美好。——如果不是这条黑色之路的话。 虽然丹妮的异常让她有些担心,但竞赛者可不会停下来等她,于是她只好安慰几句,见其并无其他异样,就再度踏上路途。 但她打开地图之后,就只能皱眉了,前方的道路完全被污流所阻,而前进的道路只有西南方,可那需要往回绕过三个出水口,至少要多花上两个小时,那样的话就毫无意义了。 另外,就只有通过西边这条黑色之路了,尽管在地图上这里被打上大大的红叉,并写着严禁进入。 但她不得不入。 丹妮在那之后就一直沉默着,但握剑的双手却抓得紧紧的,像是随时准备狩猎的夜刃豹。但她却不知如何安慰,她再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力,她想要变得更强。 那些羊首教徒像是阴影般萦绕心头,在搜索中她发现了一个鲜血勾勒的六芒星,中间用作祭品的少女已经死去多时,她被挖出双眼,割下舌头,最后死于胸口的匕首。真是邪恶残忍的仪式,她不由想到,之前女孩经历了什么样恐怖? 通道仿佛永无止境,一直向前,这里没有其他,只有她们二人。在那股阴影之上,一层冰凉滑腻像只蛇般攀上后背,她感到邪恶正从阴影中凝视着她们,可却无法找出其所在。 她感觉到精灵与生俱来的幽暗视觉开始受到干扰,黑暗像是猛兽般从四面八方逼迫而来,雕画窃窃私语,满怀恶意。 突然她感到踢到了什么,那是一具残破的尸体,下半身已经不翼而飞,破败的丝衣披在白骨之上,而那个脑袋被她踢了滚了几圈停在墙角,空洞的双瞳正望着她。 她低头正想瞧清楚这突兀的尸体,却感觉背后一寒。并非错觉! 那股冰冷撕开衣甲,切开皮肤! 第五十九章 地城III “哈——” 喜悦欢愉的声音不住地从欧涅特的嘴角溢出,她能感到他有力的手在自己的胸脯摸索,火热顺着自己的身体蔓延开来,那是与自己的手完全不同的感觉。【零↑九△小↓說△網】一个声音在心底叫喊狂呼,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渴望,身体的渴望。 她从未在他的脸上见过那样温柔的表情,五年来从来没有,就算在春梦之中,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也总是严峻。他深蓝的眼瞳看着她,像是注视着唯一的珍宝,她真想大声呼喊,为之奉献一切。 那双手向下,身体更加火热起来,像要就此燃尽。就算这样,她也不后悔,她抬起眼,想要努力将那双眼睛,那张脸记个清楚。可那张脸却开始变化,变成另一年轻俊秀的面庞,满含欲望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 满心的欢喜甜蜜骤然化为错愕与愤怒,年轻人的手还在继续,这提醒她自己是如何像个妓院婊子般向他求欢。那明明是无人触碰过的领域! 怒火直烧向脑子,她一伸手,黑蝎与毒蛇立即跳到她手中。双刃切开空气,像是主人般愤怒。她听到利刃割裂皮革嘶声,手臂只是割伤。狡猾的家伙,她直想剁下他双手! 艾利安退开一步,鲜血顺着伤口汩汩流淌,欧涅特手上的黑刃,像是恶兽般吞噬沾染其上的血液。 艾利安环顾周围,四周的黑暗开始蠕动,有如活物。而面前之人手握双刃紧迫而来,为何会变成这样,都怪那该死的流民! …… 布德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对这里了若指掌,但艾利安却觉得他不可信任。他的出现是如此突兀,艾利安暗自警惕地跟着他之后,一有异动就能切下布德的头。 布德带领他们穿过低矮的管道,爬上石阶。那些孼鬼仿佛销声匿迹一般,再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艾利安有一搭没一搭的询问布德的情况。希望从他嘴里套出些什么,但他却应答自如。 “距离废墟还有多久?你知道我已经受够了像只耗子般钻来钻去!”艾利安问。 “很快...”布德停下抹了抹汗,“穿过这条洞窟就是啦,大人。” 在枯竭的沟渠的石墙上,露出一个黝黑的洞窟,艾利安能感觉到微风从中吹拂而出。 “带路罢,”艾利安抛了抛金币,“只要确认无误,它就是你的了。” “是...是,大人!”布德犹豫了下,大口答应,“可我只能带你们到废墟边上,我可不敢进那里,里面鬼怪横行......” 在得到确认之后,布德费力地抓着断口往洞窟里钻,艾利安等了一会才跟了上去,洞窟小的可怜,只能弯腰爬行,他可不想嗅着布德的臭味,欧涅特在最后。这里着实难行,不时有裸露的砖石碰到他的额头,还要小心佩剑别被缠上。布德却却爬得很快,活像一只鼹鼠,很快就和后面二人拉开一段距离。 好不容易,艾利安从老鼠洞中钻出身子,却发现布德的身影已经消失了。他立即往四周望去,可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什么?!—————巨大的洞穴中,污流翻涌,一个巨大的东西盘踞其下,粗糙的宛如树干的触手翻卷着,不时卷起一具尸体往污浊的水下拖去,更多的暗黑色触手则像树藤般盘踞在石壁圆柱之上轻轻蠕动。看起来这里的主人正在沉睡,透过污浊的水面,艾利安能隐约看到那巨大的眼瞳正闭合着。 艾利安终于发现他们的向导,那个背弯得像虾子的家伙,他正顺着倾斜的小道往下摸去,在水平之上,几根触手之间有一个幽深的管道,而布德已经越过了盘踞的触手,马上就要进入其中了。不管布德想做些什么,他们都被他给戏耍了。【零↑九△小↓說△網】 这时,欧涅特才钻出来,艾利安快速示意她安静,并让她跟上。他们小心地赶了上去,并尽量不发出声音。可布德已经到达了管道口,他回过头大声的笑着,弯曲的脊背抖动着,这让他更像只鼹鼠了。 “哈,杂种大人,去死吧!怪物会把你紧紧缠住,让后活吞进肚!”他抓起木棍往这边掷来,但目标却不是他们,而是盘踞在路上的黑色触手,艾利安能看到它因为触碰开始活动起来,“为了凯娜!为了我的手!”布德大声呼喊,怪异地举起长剑,一剑砍在旁边的触手上,然后毫不犹豫地跳入管道之中。 粗大的触手因为突然的痛苦抽动着,水流翻涌。那是布鲁克,喀多尔山道同行的佣兵,艾利安认得他那柄残破的十字剑。这无耻的家伙,贪生怕死却又把所以罪责横加在他人身上,虽然当时情况混乱,但艾利安却明白他完全有救那位女佣兵的机会,却为了更好保全自己而放弃了。不过现在却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从鹰口逃生,可他确实再次出现在这,而他要解决他带来的麻烦。 艾利安没时间多想了,巨大的触手卷起浪花,正向他拍打而来!他握紧长剑,向下挥舞,在那些污浊的水流触碰到他之前,狂乱的风压已经把它们刮得倒卷而回,然后切开像钢鞭般拍打而来的触手,断掉的肢体落到水中,而断肢体拍打在石壁之上,巨大的力量让二人都能感受到地面的震动! 断肢之痛让那怪物更加愤怒起来,它巨大长满脓包的脑袋浮出水面,更多的触手挥舞起来,艾利安双手握住长剑,冰霜的力量在剑刃上凝聚,升腾,霜之刃向前!污流在寒息下凝结,舞动的触手被霜刃切开,暗蓝的血液喷涌,然后被冻结。 可怕的风暴瞬间就切开了三条触手,但也止于此,还有两条幸免于难,缠绕在一起狠狠拍来! 但猛烈的狂风突然而至,交错的风压迅速狂烈,分开粗大的触手,击在它的大脑袋上,趁此机会,二人快速奔过仅剩的距离跃入,开始浸水的管道。 管道里又湿又滑,艾利安甚至控制不住身子,被紧随其后涌入的污流夹裹着向下滑去,那只巨章鱼试图用剩下的触手深入,可却被欧涅特用刀逼了回去。之后,它就触不及了,二人难以控制身子,只能随波逐流,向左,向右,终于在艾利安头撞了两下之后,他们被管道吐了出来,丢在浅滩上。 艾利安皱着眉爬起来,欧涅特看起来有些狼狈但并未受伤。布德,不,布鲁克躺在一边,似乎一下难以爬起,一些红色的液体从他身下淌出。 这时后面又传来,水流的声音,艾利安让到一边,从管道口再度涌出的浊流将布鲁克冲打地向前,打入汹涌的沟渠之中。 艾利安奔了过去,可那个家伙已经早已不见踪影,前面传来巨大的水流声,圆形的拱顶与灰黑的砖石在前面出现断层,在那沟渠的尽头是黝黑的地下溶洞,湍急的水流向下奔涌,然后消失于黑暗。艾利安望了望深幽漆黑的地下水流,终于放弃了彻底干掉布鲁克的打算。在这深处可怕的地底隐藏无数的恐怖,在他们面前王冠蓝鹰只是一个可爱的宠物,就让布鲁克和他们好好玩玩吧。何况他还有麻烦在等着他。 他转过身,欧涅特正一脸不快地四处搜寻,他才发现已经没有去路,沟渠的另一边已经坍塌,大堆的砖石堆在其上,或许他们变成地鼠方能通过。而这狭小的空间之内,再无其他出路。 前方幽深的地下河,他们可无路进入,况且天知道其中隐藏着什么。 管道曲折难行,在那巨章鱼在怒火之下,恼怒地漫无目的对四周进行攻击,以致水流不断涌入,让逆流而上几无可能。 欧涅特探查了下,告诉他上流的落石足有百米,他们要想清理完至少要三天时间。 真是讽刺,他们击败了成群孽鬼,杀死了阴险的竞争者,却要败在一个残废佣兵的阴谋之下。 艾利安不甘地握紧剑柄。这时,他感到什么落在脸上,那是石粉,他抬起头,小心搜寻,终于在残破的拱顶之上发现了一个缝隙。 “空间很大,但太黑了看不清。”在艾利安做着人梯,把欧涅特垫上去查看之后,她说。 之后,欧涅特双刀野蛮地破开岩壁,二人跃了上去。 “这儿什么都没有!”欧涅特探查之后总结。 艾利安皱起眉,“小心些,没有人会在下水道里雕刻壁画。” “哈,可能我们已经到达了废墟,”她拉了拉衣服,水直往下滴,“我真盼望有些柴火,好让我烤烤衣服,而不是这些该死的壁画!” “虽然我也这么想,可这明显只是妄想,还有赶快找到目的地的好。”艾利安说着,摸出口袋里剩下的药剂丢了过去,然后被她接住。 “嘛,只好这样了,我真受够了这儿!” 艾利安将着魔法石链子挂在胸口,这样就能空出一只手来,战斗中握着石子可不方便,二人向前小心摸去。 不知是否是错觉,艾利安只觉得壁画上幽深的面孔直盯着他,像是狞笑,可仔细瞧去,却只见老旧斑驳的石头。 这时,他从墙上发现了湿滑粘稠的痕迹,从远处直到这儿。 艾利安突然感到欧涅特停下了,他转过头去,只见她站在魔法石光芒的边缘,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奇怪的声音从中发出,像是痛苦又像梦呓。 “你还好吗?!”他小心走过去问。 可回应他的确实凌厉的刀光! 第六十章 地城IV “铛!铛!铛!!” 空旷的通道中金铁碰撞声不断回荡,然后消失在远方。双刀在幽暗中交织着致命的丝网,欧涅特的攻击凌厉而迅速,令他难以防备。 艾利安身子向右,避开黑蝎的劈斩,可毒蛇已经从阴影里跃出直扑他的脖子,艾利安只能提剑压开那柄奇型利刃,但一条腿已经提中了他的腰部,将他撞到墙上。 他立刻后退,两柄长刀一前一后咬在墙上的画像,将那只狮鹫切成三段。艾利安抓住机会,长剑直刺欧涅特的胸口,想要逼她放弃双刃。他的确如愿了。她放开双刀,像猎豹般向艾利安扑来,利刃贯穿胸口,不,他没有从长剑上感到重量!事实上,欧涅特放开双刀,立即往左踏出一步,长剑只是擦过她的胳膊,从腋下穿过。还没等艾利安做出应对,一记重拳已经击中小腹,然后像是猎鹰的利爪捏住手腕迫得他丢掉长剑,最后一记膝撞让他像死狗般滚了出去。 艾利安动了动,胃里剧烈翻腾,一股酸水涌了出来。他咬咬牙,向后滚去,欧涅特已经猎鹰般直扑而下,双刃直钉地面。而艾利安借力鱼跃而起。 他小心地盯着欧涅特,冰之利刃已经在手中凝结成型。他小心地调整身姿,任何一点破绽在面对那样迅捷的双刀之时,都可能致命。欧涅特弓着身子,怪异的握着刀,喉咙间不断传来低沉的声音,像狼又像豹子或者其他野兽。艾利安已经放弃了唤醒她的神智,至少用语言行不通。他看见她双眼之中深沉黑色不断旋转。 她终于按捺不住,猛然发出尖锐叫声,猛扑过来,双刃剪刀般切来!艾利安架起利刃,刀刃碰撞,一片冰霜飞舞。 她迅速抽剑,刺击!艾利安侧身避开,一拳击向她的肩膀,可欧涅特身子已经向后弯去,一脚踢在他手臂上。艾利安不得不退开两步,但双刀如影随形,他提剑招架,可那双刃咔嚓一声把它切做两段。艾利安当机立断丢了断剑,从她腋下滑过,双刀砍只在墙上,欧涅特想要转身,可艾利安已经先一步抓住她肩膀向前撞去,然后将她打晕过去。 他猛然回头,根根冰锥往阴影里射去,墙上的阴影尖叫着缩了起来,他还来不及再做什么,那东西已经飞快溜走。艾利安蹲下小心检查一下,她只是昏睡过去,于是扛起她追了上去。 长廊中黑暗变得浓厚起来,像雾般丝丝絮絮。雕刻发出古怪的声音,黑狼伸出利爪,巨人伸出手臂,但他视若惘闻。 虚张声势!艾利安粗蛮地穿过黑雾,撞开利爪与手掌,留下一地哭嚎。 他追着银亮似水银的血迹一路向前,终于到达黑暗最为浓密之处,在狰狞恶魔与威严龙神的中间,黑暗沸水般翻滚旋转形成一道门扉。 他小心踏了进去,眼前的黑暗徒然消散,阴暗的长廊骤然变为明亮的溶洞,一些发光菌类随处可见,水滴顺着钟乳石柱向下滴在那些肿胀的菌伞上,皑皑白骨散布其间,各智慧种族都有,他们的脑袋正立着,其上点着长明蜡烛。 艾利安顺着甬道前进,终于在尽头的洞室发现始作俑者————那是一条年幼的埃洛卡心魔蛇,灰白色半透明的身躯无力地趴在它的“王座”之上。它看起来像是一条肥胖的鳗鱼,但从颈部到尾巴有一层奇异的亮蓝色背鳍,而透过他灰白的皮肤能隐约看到内部器官。看到艾利安追踪而至,它身体立即蜷缩起来,抬起头张大那布满三层细密牙齿的大嘴,睁大大眼睛。 “人类…卑鄙!…布卡…布卡,不怕你!” 艾利安向前走去,靠近青铜王座,“对此我很抱歉…” 埃洛卡心魔蛇虽然出生于下层位面,却并不凶残,更多时候像个喜欢捣蛋的孩子,迷惑人类或者是其他物种陪伴他们玩耍,此外他们还擅长幻术,但要注意,它们很喜欢玩闹,一定要小心。 看到人类的靠近,那只心魔蛇尖声嘶叫起来,它的身子开始膨胀,长出黑亮鳞片,头部变得巨大狰狞。 艾利安面对长口吐信的巨蟒,只是摇了摇头,“布卡…我对你并无恶意,而你现在的举动只会让你的伤势加重…”他举起双手,努力表现自己的善意,“我们可以做笔交易,你放开她…还有你后面的两位,而我为你治疗伤口,甚至为你找到新玩伴,如果你愿意的话。” 艾利安突然瞥见在王座之后的大堆铠甲武器后面,躺着两个人影,正是在繁森同行的两位精灵,于是他顺便把她们加入名额之中。他并不担心埃洛卡心魔蛇不同意,就算拒绝,他也有法子,只是麻烦了些…… 心魔蛇布卡张开嘴,但还来不及继续威风,身子就像漏了气的皮球,飞快缩成一团,狠狠丢在座椅之上。 “看,我已经提醒过的…”艾利安靠上前去,布卡已经无力动弹,只能微微摇着尾巴,他知道它屈服了。任何伤口对于埃洛卡心魔蛇来说都极端痛苦,它们的身体太过脆弱,以至于它们总是在阴影里窥视世界,不轻易以本来面目示人。 “看来我们达成一致了…好吧,我会处理好你的伤口,我们需要些白日花…附子草…嗯还有鬼毒花和墓地苔。” 艾利安将它们都从包里翻出来,一一处理,并花了些时间将草药捣烂。这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不太容易,所幸他在布卡的收藏中发现了一柄钢锤和一面小铜盾,他借由两个把白日花和附子草捣烂敷在伤口之上。然后将墓地苔捣烂,把鬼毒花烤出汁液,混合墓地苔碎喂了布卡服下。 布卡的苏醒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在此期间艾利安探查了下两位精灵的情况,她们与欧涅特一样只是昏睡过去,于是他从那堆收藏中翻了翻,找到两本手记。它们的主人是位猎魔人,在东边的卡塞与亚兰尼亚颇有些名声,曾猎杀过血魔,还从死水沼泽中抢得毒翼蜥蛋,于是他决定往北挑战更强大的怪物,可看他现在,只能与躺在这儿混杂在白骨堆中,难以分辨…… “看起来你好多了…”艾利安合上有些虫蚀的羊皮纸站了起来,“现在该你履行约定了。” 心魔蛇在王座上转了几圈,有些犹豫,“……布卡…布卡,喜欢她们……布卡…孤单很久…很久……” 艾利安俯下身,看着小家伙,“你会找到同伴的,但你必须将她们唤醒…我同样需要她们,否则的话,我会想你受伤一样痛苦,比那更痛苦。” “布卡…布卡,同意了。”它小声说,然后滑下椅子,在她们身上依次停留了会儿。“布卡…约定…”当它完成任务之后,已经显得萎靡无力了,身子显得更加苍白。 “艾利……” 他转过头来,欧涅特已经醒了过来,正困惑地看着他。 “吾主在上,你终于醒了过来,我真怕你直接切掉我的手,”艾利安笑了笑,“那么能否告诉我,你瞧见了什么?一只冬狼?” “没,没什么!”欧涅特哼了一声偏过头去。 她的反应完全出乎艾利安意料,但人总有些秘密,迷惑之雾总是会唤起心底最深处的阴影,执着于此只会让彼此产生间隙,这可不是他想要的。另外,他应该招待一下两位精灵朋友,以另一个形象。 “你是谁?之前的一切都是你做的?!”看来她们之前的经历并不美妙,艾利安在她们身上发现了几处浅伤口,见他靠近立即警惕起来,梅莉尔手搭剑柄喝问道。 但精灵猎手却是一脸困惑,直盯着他看,眼神闪亮。 “艾利安·因塔尔,现在为霜之塔效力。我在会场见过你们。至于这个恶作剧都是这个叫布卡的家伙干的。”艾利安指着旁边的小家伙,后者发出一声不满的咕哝,“不过,我相信它已经认识到了错误,并愿意带我们离开这里。”他努力忽视旁边的丹妮尔,她的眼神仿佛能透他的秘密。 “艾利,声音不对!不是艾利!”丹妮尔叫了起来,但很快被梅莉尔拦住。 “只是同名而已,”她将丹妮尔拉到后面,才转过头,“抱歉,但仅凭你的一面之词,让我们难以相信。” 转。 “真是令人伤心哪!”艾利安捂住胸口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圣主在上!我可不会那些法师的伎俩!”不过,马上他又抬起头微笑的着看向梅莉尔,“我想,你一定不会介意这些小事......” 第六十一章 地城V 不知是否是错觉,还是因为因为布卡的力量影响。艾利安竟觉得距离出口如此之短,阴暗的甬道明亮起来,没有了迷惑之雾的遮蔽墙壁间的魔法石为他们提供了足够的光线,他认为更多是后者。埃洛卡心魔蛇漂浮在前方,不断咕哝着,让他履行约定为他找新同伴,艾利安一一保证。欧涅特跟在他身后,她在醒了之后就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只是沉默不语地提着双刃。虽然艾利安再次询问是否不适,可她只是示意自己很好。两位精灵则警惕性的隔着一段距离,虽然双方做了简单同盟约定,但也仅此而已。 布卡在再次得到艾利安的保证之后,才同意艾利安打开那扇锈迹斑驳的雕花青铜大门,随着齿轮的吱呀声,外面的吵杂声音涌进了甬道。 布卡才发出一声尖叫,一个矮壮的身影已经朝这里飞了过来,艾利安让了一步,那个矮人直接落到他面前,看起来受了重伤的样子,而布卡早已经吓得躲在了艾利安后面。 艾利安还未看清外面的情况,一柄带血的短斧已经向他砸来,他立即提剑格挡,不过那位袭击者已经杀红了眼,只是拼命劈砍,就在艾利安瞧见空隙刺出长剑之时,一只利箭已经先行而至钉在那个佣兵的脖子上,于是他倒了下去。 外面的情况已经乱成一团,坍塌倾颓的建筑群间刀光剑影,他们两个一组或单打独斗,拼命地想把对手送入地狱,可更多的时候往往自己先倒了下去。 突然闯入的一行人显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立即有几人放下战斗往这过来。当然,他们一脸凶狠的样子便知绝无好意,不过艾利安的想法相同,既然注定是敌人,那么又何必多说。 他提剑向前蹿去,长剑向上撩起。不过那个佣兵却有些本事,立即横剑格挡,可随后的迎面一拳把他打的晕头转向不住后退。艾利安随后旋身回斩,准备偷袭的游荡者吃了一惊立即往后跳去,可失去平衡的他也只是多活了一秒,立即被随后一剑穿透喉咙。 而当他转过头来,那位佣兵已经被欧涅特切下脑袋,远处一位射手阴险地发出利箭,却被一面月之盾挡住,梅莉尔随后散开左手银月光辉形成的屏障,长剑向前横斩,锋刃居然将迎面而来的战士短锤切成两段,而后一剑突刺,那个战士还还不及横盾格挡就已经被利刃穿喉。【零↑九△小↓說△網】而丹妮尔再度射击,利箭钉在射手的手腕,随后一箭穿心! 艾利安横剑格挡住劈来的利斧长剑,而后撞入右边战士的怀中,夺剑,劈砍!两具肉体一齐倒下,欧涅特抹了抹鼻子,已经迎向下一个敌人。另一边,两位精灵也解决了两位来自卡塞的游荡者。 向他们举剑的家伙几乎瞬间就被屠戮一空,剩下一个带着牛角盔的矮人,因为腿短而落在后头,艾利安轻松闪过他的巨锤,绕到他身后,用剑柄狠敲他脑勺。但似乎因为矮人的韧性,他只是踉跄一步,立即回身横扫,艾利安向后一步避开青铜巨锤,而后快速向前,趁着空隙袭向他的咽喉,但有护喉甲的保护只是发出一声闷响,但可不止于此,艾利安随后的膝撞已经把全身披甲的矮个子直接打翻在地,然后狠狠砸了两下才将他打晕。 而在艾利安干完一切,场上的战斗已经结束,欧涅特抓到一个投降的游荡者,而丹妮尔射中一位逃跑者的膝盖,把他留了下来,除此之外,场上就只有八具尸体。 “布卡,这三个就是你的新伙伴了。”艾利安召唤。 而其他人开始打扫战场,在布卡将那三个家伙控制之后,他们已经搞定了这一切。于是,布卡满足地返回老巢。 “一共六个队伍的人,其中包括两支亚兰尼亚的佣兵队伍,维克多与科洛因黑帮,还有萨奎宁一个小部落的兽人以及诺达尔的矮人。”梅莉尔站了起来说道。 “你漏了那个射手,卡赛的毒蛇会,看来我们麻烦减少了七个。”艾利安补充。 “可真正的困难才刚刚开始……”她转过头望向废墟入口。 在幽深的远处,一切都被黑暗所吞噬。 废墟之路要比想象的更加难行,乱石横布,幽暗的光投在杂乱的石体上只留下狭长的古怪光芒。 “之前那些参赛者恰巧聚集在一起,明显不同寻常。”梅莉尔上前来,走在艾利安旁边。 他回之一笑,“不必担心,美丽的小姐,在我们绝对的力量面前那些无谓的阴谋不过像虚妄的影子。” 她皱起眉,“你真是维克多人的模样!或许我应该聪明点找个蜘蛛好好谈谈,它们至少知道就算是影子一样可能致命!” 连我自己都相信现在就是个该死的维克多人,他想。他转过头,欧涅特又恢复了那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不过这样也好,否则真怕她露了馅。 而这时,仿佛听见精灵少女的召唤,一个肥大粗陋的节肢动物,落了下来,垂在艾利安面前。随后被他一剑刺死,甩到一边。“真是令人伤心,不过我相信你很快就明白我要比它更加聪明的多,还有更加漂亮。” 艾利安掏出手绢擦拭干净剑刃上的粘液,随即将它丢到一边“我敢保证这一定是霍滋·特尔和他手下的渣滓干得,没有谁比那些铁刃兄弟会的家伙更熟悉这片鼠窝,而除了他更没有谁能聚集那些流民让他们乖乖听令。真怀疑高塔议会的家伙脑子是否被驴踢了,才会让这些浑身恶臭的家伙参赛。” 梅莉尔轻哼一声,“在我看来那些藏头露尾的卡塞人,以及掉进钱眼的亚兰尼亚人更加令人厌烦。不过你又是凭什么认为这是霍滋·特尔的阴谋?” “我在下水道遭到了袭击,那些流民,其中有铁刃兄弟会的家伙,我们在尸体上发现了地图。” 精灵少女正待说些什么,但艾利安却阻止了她示意有情况。 “他们来了......” 第六十二章 地城VI 怪异的呼喊突兀地在黑暗中爆发出来,巨大黑影当头扑来。 艾利安举剑劈砍,哗啦一声,那东西就落在了地上,那是一张绑了铁倒钩的细网。更多的呼喊在各处响起,并朝这冲来,那是一个个衣不蔽体的流民。艾利安一剑突刺,利剑穿心而过,却听到梅莉尔低呼了一声,一个恍惚竟然差点被一个木棍敲中脑门,他退后一步避开攻击,这才看到袭击者居然是那个被他认定为死人的家伙! 他带着满身鲜血依然满目凶狠,挥舞着粗木棍扑了过来。艾利安一剑横斩,将木棍一分为二,长剑没入粗短的脖子,令艾利安吃惊的是,他放开木棍伸长双手,朝自己抓来,艾利安咬咬牙,再度一剑将那个脑袋切了下来,他几乎以为自己切开一个有骨头的西瓜,浓稠滚烫的血液一下爆发开来,一些甚至洒在他的脸上,他感觉其中有种奇异的味道。 他没空细想,一柄长矛已经刺了过来,他侧身向前,一剑切开那只手,然后用力劈斩,切下第二个脑袋。这些流民显然不同寻常。 他借机看向同伴,梅莉尔已经杀了一个流民,正对付第二个。欧涅特被两个家伙缠上了,但以她的实力来说,解决也只是时间问题。可丹妮尔却显然陷入了麻烦,两个家伙紧紧追着她,其中一个身上插着两枚箭矢,可看起来对他来说,钉在胸膛与眼睛的箭矢似乎没什么影响,随着他的动作,那两枚箭矢正摇晃着,却迫得女猎手,拔出短剑与二人游斗,不过因为二人的强韧体质却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艾利安赶了过去,一剑干掉一个背对他的家伙,然后配合猎手少女另一个很快也倒了下去。在这之后局势已经稳定了下来,在艾利安又切下个脑袋之后,地上已经滚了十个脑袋。 精灵剑士在战斗结束之后立即过来道了谢,为丹妮尔。【零↑九△小↓說△網】她有些气恼,自己竟然因为异常的情况而受了伤,而更是因此忽略了身后的小姑娘。她知道虽然丹妮尔一副天真乐观的模样,可实际上却意外的拗执和关心别人,怕是敌人切开她脖子也不会发出一点声音求救。为此,她与小姑娘谈了很多次,可在这一点上面,丹妮尔却有异于寻常的固执,“就让我来保护你们吧,因为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一个同伴在我之前倒下了。”听了这话,她却再说不出什么。 “不必感谢,我们是同伴,不是吗?” 她感激地望了他一眼,要是丹妮尔受伤了的话,她一定不会原谅自己,而随后的话语立即让她恨不的将之前的话语咽回嘴里,“快处理下伤口罢,在那么漂亮的手臂上留下伤疤可就不妙了。如果你非要感谢的话,可以吻我一口,像你这样的漂亮女孩的吻我会铭记永久的。” 她强忍住怒气,才没有往那张还算英俊的脸上来上一拳,“请认清你的说话对象,人类!要是你以为我会像那些幼稚的贵族小姐或是天真平民少女一样,那你就错了!” 这时,丹妮尔已经找出了伤药和绷带,一脸紧张的为梅莉尔处理伤口。 “啧啧,艾利,你的泡妞手段还是如此拙劣,难怪连街角的面包姑娘都不会上当呢。”欧涅特轻笑着走过来。 艾利安摊开手,“我只是开个玩笑,玩笑而已,如此阴暗压抑的地方,要还是那么沉闷的话,不就太槽糕了吗。要是让你感到不快的话,我表示抱歉。”他行了一礼。 然后转向欧涅特,“看来,你有了发现,说说罢。” “啧,这是无情呐,看来过了年纪的女人就完全没人关系了。”她夸张地捂住胸口,可看到三人都毫无反应的样子,只能撇了撇嘴,“我想在刚才的战斗中你们都发现了他们的异常。” 艾利安点点头,“他们更加狂暴,更加有力,生命强的不似人类......更像是亡灵生物......” “是的,我一剑刺中了他的心脏,可他反手给了我一斧头!”梅莉尔赞同,她的右臂手甲凸起一块,那下面细细缠着绷带,丹妮尔包扎的手艺不错,不会影响后面的战斗。 “丹妮没有闻到腐臭的味道,但是丹妮看到他们的眼睛...像是燃烧的火苗!”猎手少女蹙起小眉头。 “我并没有看到什么红光,火焰。你或许是因为被那两大家伙追着跑,吓坏了。”欧涅特挑起眉。 “我相信丹妮,她的眼睛比起普通的精灵看得更远更清晰,甚至能发现一些隐藏的东西。”梅莉尔郑重地说。 “或许如此,可现在他们的眼睛和普通死人毫无二致。”艾利安总结,他蹲下来翻开一个被杂乱、满是跳蚤的长发覆盖的脑袋,他圆睁的眼睛和一般死人一样,僵硬、无神。但是随着艾利安的动作,一股暗浑的血水从眼眶涌了出来,不只于此,暗红的液体,涌出耳朵、鼻孔、嘴唇,像争先恐后逃离这个圆形容器一样。 “看罢,这些家伙就像是急红眼的兔子!”欧涅特说。 艾利安摇了摇头,“或许我们应该看看别的。”他放开那个流淌红汁的球体,任它与那地上的同伴混在一起,它的同伴也“哭”了起来,混合一地暗红活像是长毛的西瓜。 艾利安看了看无头尸体的切口,皮肉干枯如柴,骨头发黑,只是一触碰就像风化石头般剥落开来,他用刀剖开胸膛,肋骨亦是如此,内脏枯做一团,就像是填满血液的干尸,血液……一个念头跃入脑海,喀多尔山脉的蜥蜴,虽然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个体,可他却深觉二者有着某种联系。 他捻起一些暗红液体,浓稠地几乎接近固体,在手指间连成丝线,然后才慢慢滑落,他装了一小瓶,或许老地精能从中知道些什么。 “毫无疑问,某种强大的力量在操纵这些家伙,虽然我并不想承认,可不得说,这些家伙很麻烦而且…危险,”艾利安擦了擦手,抓起匕首一刀刺下,锋刃直沒至柄,“当然,我是指活着的时候。” “是的,他们不畏刀剑…毫无恐惧,除了切下脑袋,没有什么能让他们停下。”梅莉尔说,“这样的话,丹妮的箭对他们来说就毫无威胁,我必须待在她身边。” “梅莉,丹妮能行,那些傻大个抓不住丹妮。”女猎手睁大眼睛看着梅莉尔认真的说。 “不。”梅莉尔坚持,她伸出手想要抓住那双手腕,可后者却先行一步抽身搭箭、射击! 利箭从艾利安的耳际穿过,随后黑暗里传来一声低呼。 直到那呼声响起,艾利安绷紧的神经才略微放松,他转了转缠着麻绳的刀柄,只觉满手黏腻,他几乎可以想象如果那柄箭是瞄准他的脑袋会是整样的情形:这柄匕首会磕开箭矢,然后撞向女猎手,干脆利落地拧断脖子,在这么近的距离,他有十分把握,或许女剑士能给他来上一下,可并不会致命…… 万幸这一切并未发生。 独自一人面对庞大帝国可不容易,更别说将其倾覆毁灭,他需要一些盟友,作为信仰翡翠之龙伊梅罗的精灵无疑是个好选择。 他按捺下心思,上前去。在坍塌的巨大圆柱后,一个年轻男人躺在那,金发蓝瞳,他套着黑色皮马甲,上面有利刃留下的痕迹,深见其肉,大腿上一枚箭矢深深咬入,而欧涅特正把利刃横在他脖子上,狠狠逼问。 “维克多人?”艾利安问。 那人抬起头,瞧见艾利安的容貌后立即激动起来,“鹰神护佑,尊敬的人儿,瞧见你真是太高兴了,天知道那些该死的家伙是从哪里来的,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带上我,之后会给你重筹的。” “我们同为竞争者,不过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的话。”艾利安示意欧涅特放开他,然后盯着他的眼睛说。 “谢谢…”他努力直起身子,可触碰到伤口让他一阵颤抖,“我们进入了废墟之后,和维德在黑暗中摸行,他参加过两次,对这颇为熟悉...我们遇到了两队竞争者,可借着黑暗的掩护干掉了他们——”说到这,他的身子颤抖了下,“直到...直到遇到那些该死,可怕的家伙,他们从阴影里冲出来,像是根本无法杀死,我的剑刺入一个家伙的心脏,可他却举起斧头给我来了一下。维德将一个家伙切成两段,可他依然用手抓住维德的脚,我终于知道打败不了他们!于是拼命地往回跑...之后就瞧见了你们。” “所以,你抛弃了你的同伴,独自逃生?”梅莉尔深深蹙起眉头。 “我根本毫无办法...”他抱住头,“利剑和勇气都杀死不了他们...那些怪物!这根本是毕维斯的阴谋,一定是这样!天知道那些奥术师整天躲在高塔里研究些什么......” “或许如此,可你毫无证据。”艾利安道,“好吧,你告诉我,你们是往哪条路走的。” “右边,那里穿过一座大殿,往右绕过两个街道就能到达,”他说着,却突然抬起头瞪着艾利安,“你疯了吗!这根本就是一个阴谋!杀死所有人的阴谋!” “可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艾利安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抱歉,你已经毫无价值了......” 他才刚想呼喊,一柄匕首已经扎入他的身体,声音只能变成模糊咕哝。 第六十三章 地城VII 馥蕴的蒸汽升腾而上,将整个石室的填满。赫诺拉克舒适地向后靠了靠,触碰到希达的柔嫩却富有弹性的身躯以及高耸的胸脯,他不由再次感叹女亲卫官的身体要比身披铠甲之时要好许多,或许该给她换身铠甲,黑钢铠甲虽然防御和抗魔性良好,却太过沉重了,精灵琉璃甲或许是个好的选择。 飘着薄荷叶、银鼠草、甘松、茴香的滚烫池水包裹着他健硕的身体,略黑的皮肤上伤痕密布,活像是紧实身体下的条条红虫,随着他的呼吸阵阵蠕动。赫诺拉克喜欢滚烫的水,这能让他逃离那死水沼泽烂泥里的两个月的时光,可事实上每次他泡澡却总能想起那墨绿散发着腐烂气息的泥潭。 如今想起亦如往昔。那漫长的日子,眼中满是绿色,乔木高大的枝干遮天蔽日,挂满酸果的灌木穿插起间,但那些漂亮的红果子可不能吃,又酸又涩,更令人腹泻虚脱,软烂的泽塘更多如繁星。 他们一行,由灰丘追踪‘长角’莫萨多斯,横穿荒寂平原,深入死水沼泽。这时,他才真正认识到吃人沼泽的恐怖,却已经后退无路了。一路上,死于沼泽、毒虫的圣骑士多达五位,他的神术也无法拯救他们的生命。 食物、药品日益缺乏,他们只能以篙草为食,终于在一片开阔地追上了莫萨多斯。可地狱此时已经为他们完全打开,无力的铁剑根本无法破开恶龙的坚硬鳞片,受祝福的铠甲却像纸糊般一触即溃,骑士们一个个倒下,自己却只能无力地祈求圣主护佑,终于有所回应,但却是铺天盖地的巨大红影。 他睁开深蓝色瞳孔,满目扭曲,手用力抓过胸膛,很快,暗红的液体就从细密的伤口中流出,混合在池水中,但那赤红之物比热汤更加滚烫,激起片片白雾。而他胸膛上的伤口在此同时开始快速愈合,几乎转眼就只剩下四道细微伤痕了。 “哗啦。” 赫诺拉克猛然站起,池水随着他的动作距离摇荡。他大步踏出宽阔的水池,黑色的砖石有些冰凉,很快,一件干净的黑披风已经套在他的肩膀上。 他打开窗,冷冽的夜风顿时直卷而入。 “那些毁灭信徒已经开始动作?” 女亲卫官已经跟至身后,一如既往,“是的,大人。圣血在他们手中产生变化,更强大也更加难以控制。” “这些蠢货还是这么没耐心,不过混合毁灭之血的强大我倒是感兴趣,不过他们的动作正好吸引那些卫道士的目光……” …… 尖锐的石齿从雕刻顶绘的高耸穹顶穿插而下,粗大坚韧的苦藤缠绕其上,黝黑的岩石挤开平整的大理石铺就的地面,横在路中间。穿过外围的乱石堆,道路变得不那么难行,但却更加黑暗。 一行人变得沉默起来,不只是为了隐蔽。在艾利安杀了那位维克多人之后,两位精灵少女显然无法接受。精灵族信奉和平共处,虽然并非温顺绵羊般任人宰割,也会提起利剑与敌人拼命一搏。但那却是建立在‘敌对’的情况之下,而对那样的弱者举起屠刀显然有违精灵之道。 当然,艾利安可无法认同她们的信条,他决不会轻信一位躲在阴影中的窥视者,何况他们处于对立的身份之上,天知道那家伙是否会在背后拔出恶毒的匕首,他可不想负担这样的风险。 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血腥气息,一些残缺的白骨躺在路边,艾利安查看了一具尸体,从上面的痕迹来看几乎可以认定是那些‘怪物’所为,血迹一路向前,其中也有一些‘流民’的尸体。 在怀着警惕转过黝黑的拐角之后,随着血腥味飘来微弱的声音。他们小心摸上扭曲嶙峋的小坡, 一场殊死的搏斗在宽阔的广场之中展开。 他们摸过宽阔的车马道,隐蔽在荒废的花圃之后,宽广的广场中间一座巨大的雕像耸立其间。那条岩石巨龙已经残破不堪,却依然可见其原本的威严,上半身倒在一边,欣长的脖颈断成数段,无角的龙首落在远处,只徒留后半身依然伫立着。 半百位流民向雕像涌去,他们嘶吼着冲龙背上的二人。 “看来是你们的兽人盟友,或许你们可以帮他们脱离困境。”艾利安转头说道。 精灵少女紧蹙眉头,沉默不语。 “啧,我可对那些绿皮不感兴趣。”欧涅特道。“绕过这个广场,西殿近在眼前,我可不想在这耽搁。” 越过倾颓的房屋,梅莉尔可以看到高大宫殿的影子,只要抛下那些家伙就能到达目的地。可不断响起的呼喊怒吼却将她扯了回来,两族虽然底下冲突不断,可面对人类之时,却是可靠的同盟。 放弃盟友,获取胜利;或是拯救盟友,甚至身陷其中。她闭上眼睛,思考父亲会如何选择?很快她就睁开眼睛有了决断。 艾利安看着她,已然明白其想法,“愿生命之龙祝福你。” “同愿。”她拔出利剑,向广场中央走去,她挺立胸膛,口中咏唱圣歌,猎手少女紧随其后,像是诗歌中传颂的精灵歌者——她们身披白袍,手持月刃,走入深沉黄昏。 艾利安望去,却觉二人身影与远古的传说重合在一起。 “她们都是傻瓜吗?!”欧涅特撇了撇嘴,眼神却不住追随着精灵少女的步伐。 “天下最傻的傻瓜!”艾利安握紧手,“我们也该前进了。” 他们快步穿过道路,将那些呼喊声抛到脑后,否则真怕会忍不住回头与其并肩。很快,白色的宫殿变得清晰起来,他们却停下脚步。 一个人影挺立在道路中央,几具尸体横卧在他周围。那是个健硕堪比兽人的大汉,发灰的黑色皮背心几乎掩盖不了肌肉虬结的胸膛,像与其暗色短发相呼应,两只粗大的手臂按在大剑剑柄之上,只是那样站立却觉得挡住了整条道路。 “你们不该来此。”沉重的声音从宽厚的嘴唇飘出,随后他睁开眼睛,满目赤红! 铛! 那把宽厚的大剑向上,恰好挡住艾利安快速袭来的利剑。这位铁刃兄弟会的首领的动作比他想象的要快的多,一击不中,艾利安转过长剑,可劲风已经铺面而来,可怕的力量在大剑之上爆发开发,将他推得不住退后。鹿皮靴与地面摩擦留下两条直线,延伸到欧涅特前面。 “现在,去死吧!”霍滋低沉咆哮。 力量在霍滋体内爆发,他们几乎可以看到,霍滋的身体开始像吹气般膨胀,撑开皮背心。他双手握住那柄黑沉的大剑,右脚狠狠一踏,巨大的身体已经向这边压来。欧涅特向后闪去,并在躲闪的同时掷了两柄匕首,艾利安则选择了相反的方向。圣白石地板爆出沉闷巨大的声响,块块石板在巨大力量下崩起。 欧涅特挥舞双刃切开飞射的石片,撞入烟尘之中。双刃展开,如飞鸟之翼。却只听到两声金铁交击之声,欧涅特不住后退。艾利安攻其不备,但直刺而出的利刃却在霍滋面前停下步伐,锐利的剑刃被一只大手牢牢钳住。 霍滋的力量要比那些流民强上十倍!可怕的力量,艾利安身为龙裔,流淌的是巨龙之血,力量远胜于人类,尽管如此,在力量的较量之中他却完全落于下风。 艾利安瞧见霍滋将目光转了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硕大的拳头,艾利安低身避开迎面一拳,扯了扯,剑刃分毫不动,反而被他拖向前去,同时霍滋的膝盖已经顶来,艾利安毫不放手,只是伸出左手权做抵挡。 几乎断裂的疼痛感从手臂之上传来,他使劲咬牙才让自己不呼喊出来,不过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欧涅特的双刃将给他致命一击。他可以看到她拔高双脚,可突然之间,视线却在快速后退,然后,令全身发昏的痛感从脊椎传来。 他明白自己撞在了石壁之上,他没空呼喊,硕大的拳头已经紧接而来,他蜷缩身体从他身下滚过,拳风擦过脊背,他可以听到砖石爆裂的声音。 艾利安才逃过铁拳,就感到巨大锐利的斜十字风压紧贴着身体而过,终于将可悲的石壁彻底摧毁。 他翻身而起,其后他的长剑已经飞了过来,被他稳稳接住。欧涅特靠近前来,警惕地盯着石堆,他们可不认为霍滋会这样简单倒下。 杂乱的石块耸动了下,霎时化为飞矢,冰霜在艾利安面前凝聚,冰之盾抵挡在二人面前,然后一阵噼啪响声中,化作碎片,好在石雨也已结束。 霍滋重新露出身影,他看起来有些狼狈,杂乱的短发铺满烟尘,左臂怪异的耷拉在一边,暗红的血液顺流而下,很快就浸湿了灰白岩石,右肋还插着欧涅特的匕首,他将巨剑插入地面,伸手拔出匕首。这个动作仿佛开启一个咒语,流淌的血液刹时停止,从手臂腰际溯流而上,伤口开始蠕动,愈合,转眼恢复如初。 第六十四章 高塔中的鸟儿 鸽子派、洒满坚果的甜面包、肚子里塞满洋葱和甜椒的烤鸡还有牛肉胡萝卜甜橙汤,贝薇丝塔一如往常的美味,这点是塞瑞莎是从别人身上看出的,他们大把撕下烤鸡和面包往嘴里塞,而她则只动了一点派,就感觉再难下咽。她真怀疑金发少女在其中加了名为“焦虑”的作料,否则她又怎会感觉那股明焰在小腹不住烧绞呢。哦,她真不该怀疑那位可爱、勤劳的少女,她总是默默为大家准备好美味的食物。 伊洛克·雷尔特依然靠在临窗的高背椅上,捧着一本厚重的典籍津津有味,从开幕典礼结束之后他带领她们回来之后,就一直如此,好似除了手中的书,一切都毫不关心的模样。远处几个大汉正围在一起,大声喝酒谈笑,贝薇丝塔围着围裙与一个套着银锁甲的年轻人说着什么。她只觉一阵烦躁,可她又能责怪什么呢?大声呼喊——你们这些蠢蛋!知道这些食物是谁给予的么,要不是艾利,你们只能吃那些满是霉味的黑面包,快为他祈祷吧!——那样太蠢了,而且那些家伙又有谁会在乎? 塞瑞莎记得那时资金已经殆尽,她只能与贝薇丝塔去法林街的市级购买食材,在那里你能找到整个特斯特尔最便宜的食物,当然那些东西吃起来和它的价钱一样烂,谁也不能让结块发霉的面粉和长出白毛的培根变得多美味。是艾利掏出所有的战利品,那是在地宫寻到的,只剩下小小一部分,其他多在战斗遗失,尽管如此依然卖了一大笔钱,至少让他们不吃那些发霉东西。 芜菁脆梨沙拉已经被她搅得糊成一团,于是塞瑞莎放下匙子。她穿过欢笑的人,关上老旧的门扉将那谈笑声留在里面。冰凉的夜风迎面而来,让她烦躁的心冷静了些,中庭传来呼喊声还有零星的金属交击声,是欧雷斯。他已经在这儿运动了一天,换个超过十个对手,那些家伙的境遇都不太好,鼻青脸肿甚至折断小臂。她感觉到幽暗中那双眼光瞧了她一下,但很快又收了回去。在与艾利决斗之后,他就没找过她,也好,塞瑞莎只觉得这位高傲的维克多人像苍蝇一样烦人。 她穿过中庭,避开一个烂醉如泥躺在回廊的醉鬼,转过郁郁葱葱的葡萄架子,老旧的木质楼梯在她脚下吱呀作响。今夜晴朗无云,双月的光辉洒满屋顶,但楼梯躲在双层小屋的阴影里,不过她对这早已熟稔,何况她继承了精灵的优秀视觉,黑暗对于她的影响不大,她轻巧地跨上栏杆,然后攀上屋檐,于是半座城市收于眼底。 坐在他往常躺的位置,塞瑞莎不禁思绪万千。他此时或许正在漆黑的地底与敌人作战,仁慈的诸神啊,保佑他平安归来,她低声祈祷。远处守卫广场灯火闪烁,一些同样被焦虑所扰的人们席地而坐,燃起堆堆篝火。或许他们并没那么困扰,她听到醉酒欢歌,听到嬉笑怒骂,听到打磨兵器的嘶嘶声。还有一些与那无关的人同样挤在那儿,因为祭典特斯特尔涌进了大量的人潮,骑士、扈从、佣兵、游荡者,他们来自于不同组织,占满了各座旅馆。当然还有行商和他们的货物。一样一来就有一些穷鬼不得不露宿街头。 一只黑色的身影从她视线掠过,她的目光不由追随那只黑色渡鸦。它避开升腾的烟柱,转过教堂尖顶的火焰,振翅而上,消失在北边的高塔之中—— ——男孩被羽翼扑扇的声音惊醒,你能做到的,你可以的,他安慰自己。他将黑色物体小心收入胸口口袋,往窗台走去。 并不大的空间挂满铁笼,里面一只只黑色鸟儿因为同伴的到来而放声尖叫,地面满是鸟粪,他讨厌这个味道。男孩解下归来者的铁环,随手将它塞回铁笼,然后给了它一把玉米。这引起同伴的不满,它高声尖叫,吵得他耳膜生疼。 这该死的鸟儿,这该死的工作!他想。 那是来自圣议会的紧急信息,他必须立刻交给塞维达大人,尽管那个浪荡的女人多数时候都对这些呲之以鼻。他打开门,溯风随着而至,他缩了缩脖子,旋梯之外一片漆黑,就算那位女公爵点满了魔法灯,却依然难见塔底,它太高了。 他贴着塔壁向摸去,幸好他作为传令官,房间仅在女公爵之下。前方橘黄的光柱投在粗糙的石壁上,随着而来的还有女人的呻吟和男人的低吼。见鬼,又是这样,但他已经习以为常了。但那个娇媚的声音却依然能让他起反应,他小心整理一下,确保看不出异样,这才敲了敲半掩着的橡木门。 他没有等待回应,因为那根本是不存在的东西,女公爵在这种时候可不会理别的事情。屋子装饰奢靡,三个人影在紫色幔帐下翻腾。 “大人,是圣议会的紧急消息,最高等级。”他说。 一个男人低吼一声,然后瘫软到一边。幔帐被拉开来,露出一张漂亮的脸,属于女公爵的副官。 “拿来罢,小宝贝。”副官说。 他低着头,上前去,将盖着雄鹰和金星的蜡封的信笺交到女公爵手里。他不敢抬头看,视线露出半具美妙的酮体,纤细的小腿,浑圆的臀部上面晶莹汗珠折射着光线,令人目眩神迷,心跳加快。 快让我离开罢,快爆炸了。他暗自祈祷。 “我知道了,下去吧。”他终于听到那美妙的话语,“对了,给因塔尔公爵一封信,告诉他调一个孩子来做侍从吧,嗯,记得要漂亮的。” “是的,大人。”他鞠了一躬,却看到更多美妙景色,逃似得离开房间,后面传来嘻笑声。 你真是个小丑,可笑的小丑!他暗骂。真想与这样的女人上床啊,而不是像个蠢货似的看着,可那只是奢望。 不,心里一个声音告诉他,你可以的。是的,他伸手摸向胸口,隔着麻布衣触碰到个带着尖角的物体,就靠它。他怀疑这上面有着奇异的魔法,否则怎么每次触碰它就觉耳边有人低语,让他握紧它,紧紧地,再也不松手。 他掏出一张小纸条,黑色的字体在灯光下仿若魔语,没有署名,没有纹章,只有简单的两句话。他明白一但踏出那一步,就再也无法挽回,可难道就这样当个傻瓜?他已经决定了。 他顺着石阶向下,露出那个生活了两年的满是粪臭的狭小屋子。再见,我那见鬼的生活!他低语。继续向下,他闻到蛋糕的香味。 厨房里依然忙碌着,因为女公爵这个时候都会需要食物。万幸,女公爵的新侍从不在,或许是与蛋糕小妹幽会去了。昨天他曾见两人从黝黑的库房里出来,凯米的裙子都没拉下来,真该死!他看到了什么?那婊子两腿之间肮脏的阴部!该死!那个褐发女孩该是他的!是那小白脸将她夺走,将她变成荡妇! “该死,你们还未准备好?小心公爵大人的鞭子!”他提起勇气,怒骂道。 “很快,很快就好。”留着长胡须的大厨告诉他,然后转头怒骂,“该死的,快点,再往酒里加些胡椒,柠檬最后放!” “公爵大人可没那么的耐心!”他提醒对方,“另外大人还需要一只烤鹅,满是苹果和蜂蜜的。” “烤鹅需要些时间,夸克,听到了吗!要是大人发怒,你可别想好过!” 他注意到桌上还有一份食物,诸神都在帮助我! 他咬咬牙,“那些法师的食物还未送去?” “该死的凯米从晚餐之后就看不到她的身影!那些法师可以等等。” “好吧,我大发慈悲帮帮你罢。”他有些佩服自己想出这个好法子。 他没有往上去,女公爵正忙着呢,现在可想不起这些柠檬蛋糕和煎培根,至少暂时不会需要。他抓起一个柠檬蛋糕丢入嘴里,略带些酸味的甜腻在嘴里化开。中枢室铁门紧锁,他在展示了木盘里的食物之后,守卫就为他大开方便之门,另一个取走属于自己的食物之外,还乘机捞起两块培根,心慌意乱的他根本没有发觉。 幽兰的光辉在他眼前明亮起来,一瞬间,他几乎想要丢下东西落荒而逃,你能去哪,那该死的满是鸟粪的窝?!那个声音问。披着灰皱长袍的人影在长桌上忙碌着,甚至没有感觉到他的到来。是“哑巴”值夜,他松了口气,中枢室由法师轮流看守,从不间断。那些法师虽然不像床头故事里一般,将人变成丑陋的癞蛤蟆,但也个个古怪。“哑巴”虽然不说话,但并不暴躁,因为他总是埋头研究那些神秘古怪。 “大人,食物送来了。” 法师没有回应,那盏明亮的魔法灯前,不时有细微的爆裂声传来。他小心往后头瞧了瞧,门虚掩着,两个守卫躲到一边咬他们的水果派,一些细碎的荤笑话传到他的耳里。正是个绝妙的机会,你还有什么理由退缩呢?! 他小心往胸口抓去,悄声往里间摸去,幽兰的光辉俞加明亮,将他的身子照得一片亮堂,他咬咬牙大步往前,踏上明亮蓝色线条的中心,将那东西放了进去。 第六十五章 战斗 金属在空旷的地下空间放声尖啸,屋脊石板发出低沉的悲鸣,三具身影舞做一团,钢与血之舞。【零↑九△小↓說△網】 艾利安利刃向前刺入肉体,欧涅特双刃紧随而至,撕咬皮肉。面对前后夹击,霍滋低吼一声,风旋在剑刃卷起。二人向后退开,避开攻击。 艾利安剑尖向下,力量在剑刃上聚集,然后上撩,锐利的风压脱刃而出,狂卷向前,而后则是欧涅特的十字风刃。冲撞与爆裂声在下一刻轰鸣,烟尘倒卷四散。 一只手至烟尘中快速伸出,该死的,又是如此,艾利安想。但他已经迅速做出应对,利刃直刺向前,但只是前进了短短的距离就落入那只大手的掌握,一切都像之前的重复,但我可不是蠢货,他心里吼道。艾利安踏前一步,湛蓝的光辉在左手闪现,冷芒向上,那只手就那样横飞而起。 艾利安向前冲去,沉重的剑风紧接而至,他能感觉大剑在左边胳膊留下一道深口。 霍滋想要追击,但十字风压迫得他不得不退后,能够承受是一回事,可鲁莽地横冲直撞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艾利安趁机喘喘气,近半小时的高强度战斗,他的体力已经消耗过半,而欧涅特更加不堪,她已经脸色发白,满头汗水。他意识到必须尽快结束战斗,他们的体力和伤势都不容许他们拖延下去了。 与霍滋的战斗比预想的还要艰难得多,他的身体拥有比那些流民还要可怕的坚韧和恢复力,就算二人在那比牛皮还坚韧的皮肤留下伤口,可几乎下个瞬间他就能恢复痊愈。这几乎是令人崩溃的一场战斗,你能够想象你的对手像是巨魔一样有着可怕的再生能力,他不畏刀剑,而又力大无穷,你的打击对他而言只是瘙痒,而对你而言却是致命,就像面对一座山丘,你的刀刃只是让泥土滚动,而后恢复如常。 有几次他甚至想要使用血之禁忌以解困境,可那禁忌之术虽然强大,副作用却同样明显,在作用时间过后将陷入昏迷,这意味着之后便只能靠欧涅特一人,他不确定她能够足以面对之后的敌人。而另一个原因则是爆发力量之后,将会对身体造成损伤,这让他注定只能把其当作最后的隐秘之刃。 他给了欧涅特一个速战速决的手势。【零↑九△小↓說△網】她看起来万分狼狈,原本柔顺的暗栗色被汗水打湿一缕缕粘在满是烟尘的脸上,而后汗水在其上留下一道道痕迹,皮外套已经沾上块块黑灰色,又在腰间与手臂的血迹下变得深沉,活像个烂泥里爬出来的水獭。握刀的手臂已经开始颤抖,殷红的血迹顺着黑蝎的深沉刃锋向下流淌,而后垂落尘埃。 而他自己的境遇也好不到哪儿去,除了手臂的口子之外,小腹还有一条狭长伤口,那是霍滋的一记回马枪留下的,而胸口与右肩各有严重淤伤,不过还不影响战斗,不过再消耗下去可就不一定了, 但是,战斗已经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就算是霍兹那样的怪物也无法无视断肢之苦罢,而失去了一只手臂,他在战斗之中必将更加艰难,那样的话,他们必将找到将其一击枭首的机会。 但是,霍滋要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烟雾散去,他们瞧见那个壮硕的大汉放开握着左手的手,那只断手正连在他的左边胳膊上,虽然血液争先恐后地流淌而下,但他的伤势却在恢复,从截断处两边的血肉开始蠕动纠结,然后接在一块。只需半分钟,甚至更少时间,他的断臂将恢复如初。流淌的血液倒映在二人的瞳孔中,如此暗沉。深深的无力感缠绕着身体。放弃吧,放弃吧,它如此呼喊。 欧涅特终于忍耐不住,或许说是无力感将她击溃,再难保持平静。她呼喊着一跃而去,双刃用尽全力劈砍而下。 艾利安几乎看到欧涅特狼狈的脸上的无力与歇斯底里的疯狂,还有霍滋的狞笑。杀了他!杀了他!这个念头反复充斥在欧涅特的脑海,驱使她挥舞双刃,也让她忽略了显而易见的危险。 下一刻,双刃将交错而过,一击让那颗杂乱的脑袋飞起。可在那之前,那柄长剑就将穿透她的小腹,将她串在上面。 她的耳朵里只剩下风声,眼睛紧盯着粗壮的脖颈,靠近了。可突然刀刃偏斜开来,那样的话,可就达不到目的。一同变得混乱的还有她眼前的景物,灰黑的石堆,满是凹坑的街道旋转起来,与灰黑垂着石柱的穹顶搅在一起,直到肩膀感到疼痛她才明白自己摔了出去。 碎裂的声音在耳边却又好似无比遥远,她转过头,看到一个人影往后落去,殷红的血液连成一条线。 真是个蠢女人,艾利安苦笑。若非自己撞开她,早已肠穿肚烂了。他咳了咳,一口血喷在巨剑暗沉的锋刃之上,殷红的血液顺着古朴的纹路流淌,剑刃上刻画着猎人、恐狼、还有巨兽,像是凯利安人的风格,意识开始有些模糊,艾利安不知在这危机关头为何会注意到这些。剑刃上的狼首深深咬入他的腹部,仓促凝聚的冰之盾根本无法抵挡这柄巨剑,而握着巨剑的手还在用力,好将其斩成两段。 “嘶!” 尖锐的风声像是从他的头脑穿过,震荡的声音几乎将意识搅成一团。下一瞬间他感到巨剑上传来的力量正在变小,他勉强抽身退后。因为失血而昏暗的视界里倒映出霍滋的扭曲的面孔,一枝绿尾箭矢直穿过霍滋的左眼。然后一声咒语穿入耳中,几乎是同时那颗脑袋燃烧起来,明澄色的火焰很快将其吞没。但大汉没放弃挣扎,或者说那恐怖的生命力让其更加痛苦,他大声呼喊,痛苦嚎叫,胡乱挥舞着巨剑,刮起阵阵旋风,但那只是徒劳,痛苦已经消灭了其最后一丝理智,名为霍滋之人已经死了。 终于,一抹冷光过后,那颗丑陋焦黑的头颅掉了下来,还在燃烧的身躯走了几步也终于失去支撑倒在地上。 第六十六章 伊洛克·雷尔特 “陡峭的山壁挂满冰棱,风与狼日夜呼啸。【零↑九△小↓說△網】” 那真是好一座险峰绝壁!伊洛克犹然记得那苍白的岩壁如犬牙交错,肆虐的寒风贴着难行的山道刮下一层冰粉,以及攀登者的体温。那时在“冬日花”的日子,还真是怀念呐。 他粗长的手指抚摸这书脊上的凹痕——夸洛克·法威,那个有着像是巨人名字的小个子,以至于法杖都拖到地上。还有许多可爱脸庞,纤细爱笑的丽萨,冷静严肃的泰斯特。他们穿过回音海岸,走过连话语都被吞噬的沉默谷,到过连道路都铺满玛瑙翡翠的宝石谷,还有许多许多地方,更多的伙伴加入其中,沉默的独眼精灵凯瑞安·银翼,爱讲无聊笑话的矮人特斯坦·铜斧,会变戏法的红发游荡者克格尔·乔伊…… 他端起茶杯啜饮一口,冰冷苦涩低劣的茶水令他直皱眉,伊洛克·雷尔特,还有什么东西比你目前的处境更糟糕苦涩的么?他问自己。 喧闹不休的莽汉已经休停下来,过量的劣酒让他们躺倒在地呓语不休,曾经的冬熊、寒冬之力就与这群渣滓为伍。他们其中大半是流氓、盗匪还有闲汉酒鬼,前者打着霜之塔的旗号敲诈劫掠,他们为了钱薪聚集于此,而之后又将奔波于他们的“事业”,后者则整日无所事事,混吃等死。现在他眼前满是这样的家伙,这座高塔已经衰败不堪了。 他犹然记得那时的霜之塔,首领凯纳·埃利诺气势正盛,而近万的精锐战士为其效力,族中的出外游历的青年为核心,足以与精灵族争锋,那时驻扎于北方塔遥望特斯维克。可那番盛景已随着冬日烈阳战役烟消云散,凯纳·埃利诺长老带着大半族人驰援永冬堡,却一去不返,而他却枯坐愁城。之后组织也同遭打击,不断有兄弟在暗杀中死去,而耐瑟·卡尔带着大半的人手投往风之塔,组织顿时一蹶不振。 十二年来他不断探查着那场战役的真相,却都是些蛛丝马迹。仅知道佣兵王带着十二支佣兵团加入其中,这并不出奇,只要有足够的钱财法尔斯·洛尼尔连他的妻子都能出卖。还有卡赛王以及他的亲卫刺客团。但是仅此显然不可能攻下矗立在霜雪之巅的永冬堡,就算有凯洛克的协助也不可能,甚至连千雪塔都越不过,其中必然隐藏着什么可怕的影子。 霜鳞部族的背叛并未出乎他的意料,泰斯特是个有魅力而威严的领袖,但另一方面却过于严厉。他记得其在试炼中,杀了那个蠢孩子,小凯洛克试图从背后偷袭,以挽回他的失败,但他为此付出了代价——他的生命,那时凯洛克唯一的儿子,他为此怀恨在心,尽管因为冬之剑而宣誓臣服,可内心却不曾改变。 相较起来,维克多的突袭更加出乎他的意料,在盖因时期两国关系密切,雄鹰王多次邀请冬之王到黄金城格兰纳达参加祭典以及秋暮祭,而其也多次登上霜雪之巅品尝冬雪佳酿,贸易来往更是频繁。直到里奥·维斯克维克多的第二王子从老盖因王手中继承桂冠,那时泰斯特已经手握冬之剑,成为冬之王两年了。两国的关系急转而下,交互往来自是绝无可能,而商贸往来也因为维斯克的一纸限令日益稀少,可这显然未至刀剑相加的地步。 更令他惊讶的是其他诸国的反应:矮人在事发之后就闭锁山城诺达尔,艾拉内尔和萨奎因虽然不若矮人却同样未发一言。这明显不同寻常,与在白银纪就背弃龙神信仰的人类不同,他们依然信奉崇拜诸位龙神,诸位神圣崇高的守护者。这让他们达成某种默契的同盟,以对抗人类,而他们现今却对此不闻不问!而维克多战后宣称的理由更是可笑,维尔洛特人以诸族之血肉研究邪恶诡异之法,其立邪恶拜龙教为新旧诸神诅咒,现以神圣鹰神之名对其发起圣战。可诸族却默认了这个理由,可现在那拜龙教依然横行! 战后,莫里斯大长老曾经寄密信于他,信中提及维克多军中隐藏着可怖的力量,但他也不明白详细。伊洛克确信那就是他所追寻的真相。 想到这他不由恼怒于自己的弱小,大长老因为那时曾考虑过于霜之塔暂时躲避战祸,却因那时正处于风雨飘摇之际,不得不与科洛因王达成协议借居篱下,如果没有避往科洛因,是否那些孩子就不会那样死去?! 就在他自责之际,一个声音突然传入他耳朵。 狂野似野兽,沉闷似恶魔! 第六十七章 凿穿黑暗的匕首I “人生还真是充满意外呢。”艾利安看着前面曼妙的身影这样想道。 虽然之前远远见过,可在这地底的再次见面可真是意外。虽然之前只是单方面的偶见,而现在却是欠了她一条命,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托她之故,两位精灵少女也得以幸免于难,还有一位兽人勇士。 洛赛沙漠的紫色莲花,那是一种漂亮坚韧的紫色花朵,一如她摇曳飘荡的紫色纱裙。 伤口随着步伐渗出血液来,虽然灌了瓶治疗药水,并经过简单包扎,但背负着人的情况下,可不轻松,每踏着台阶一步都能感到左半边身子麻痹般痛楚,他小心地托了托欧涅特的小腿,好叫她不跌落下去。相较起来女剑士更为狼狈,大片血迹在胸前皮甲蔓开,大腿挨了深深一剑,而后更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不醒。丹妮尔倒是想助一臂之力可她一瘸一拐的样子,不靠人帮助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幸运的是台阶并不多,痛苦并没有纠缠他太久。高耸的大殿中空空荡荡,只是中心纹刻着足以容纳十人的幽兰魔法阵。 “我先进入,你们自行安排。”尼加尔少女只留下这句话,身影就消失在幽兰的光芒之中。 艾利安只是略微犹豫就跟上了她的脚步。无数虹色光晕霎时将幽暗吞噬,它们纷扰不休,不断向他挤来,然后快速消逝在身后,整个世界似乎都在旋转,毫无规则,永不休止。 不知过了多久,一分钟,或者一小时,光芒终于消失,世界变得幽暗平稳。艾利安才摆脱炫目的杂乱光晕和头重脚轻的眩晕感,就瞧见赛莲与她的女侍从站立另一边。 异样的紧迫感突如其来地压在心头,像是重物挤压般令人呼吸困难,而密室中异样的静谧更是让其成倍增长。 他快速打量了下周围环境,与大殿中相似的蓝色传送法阵纹刻在地面,而四周墙壁与地面一样都是平整黑曜石构成,两盏魔法灯为不大的密室提供光源,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可这明显不同寻常,虽然不知其他人是否感到那种挤压感。可传送法阵却没人值守,他们历经战斗之后,却传送到空无一人的密室,这是何等恶趣味! 那位尼加尔少女在不远处,从她的脸上看出她也不比自己了解得多,艾利安正想开口,却感到身子一阵失去平衡,不,密室在摇晃,背后的重量扯着他踉跄向前,他好不容易才维持住平衡。恰巧传送而来梅莉尔三人就没那么好运了,摔了个东倒西歪。 “我们该离开这里,却逃出无门。”好不容易等震动平息下来,艾利安说。 “无须着急,很快就会出现。”尼加尔少女往前走去,像是要在幽深的平面上摸出一个出口。 专业的事,由专业人做。他将欧涅特放到一旁,查看其他人的情况。幸好,只是看起来狼狈。 光线突然明亮起来,艾利安抬起头,黝黑的墙壁上一个平整的门突然出现在那里。呼喊声与急促的脚步声随着光线一同涌入进来。 “情况如何?!”他问。 “看起来不好,守卫者走得匆忙,甚至来不及顾虑参赛者,”东方少女黑色的眼瞳浮上一层忧虑,我们必须尽快弄清状况。” 看来这是目前最好的法子。艾利安重新背起欧涅特,女剑士虽然醒了过来,却虚弱无力。艾利安半强迫般将她放在身后,无视她的抵抗。他们跟着尼加尔少女的步伐,穿过回廊,爬上旋转楼梯。 在窗子上他看到底下,火光遍天,一些呼喊声遥远传来,他听不清说些什么。在悬浮升降梯中,又再次摇晃起来,差点将欧涅特的脑袋往柱子上撞去,这回他听到了她的抱怨。 随着喧哗声的增大,圆形的石板终于停了下来。 他听到严苛的责问,以及虚伪的推搪。侍卫,法师学徒跑个不休。根本没人在乎这些意外来客,而那些大人物显然对于他们到来更加意外,以至于当他们进入无人值守的会议室之时是如此意外惊喜。 “吾主在上,你们居然还活着?!” “天哪!诸神保佑!” 艾利安瞧见一张张激动,惊喜的脸。【零↑九△小↓說△網】我可没答应要为你们效力,他心想。不过,霜之塔除外,他往饰有银边的千里镜看去,里面一片纷乱,污染兽群肆意杀戮,他瞧见雄鹰雕像在巨大怪物的冲撞下倾然坍塌。看起来,维克多人与他们的神都遇到了麻烦。 他在广场见过那个严肃男人,迎了上来,“欢迎回来,塞莲。以及诸位勇士。” “放下虚伪的客套吧,毕维斯。”尼加尔少女的目光转过在座的诸人,然后将那双沉静的黑色眼瞳放在面前的男人身上,“看起来,你们遇到了大麻烦。” “莫斯,我们的朋友需要治疗。”一边的男性精灵呼唤,一个穿着绿色长袍的精灵医师迎向他两位精灵少女,为她查看伤势。 “自然之龙在上,抱歉打扰两位阁下,不知是否能够允许这位自然医者也为我的朋友做个治疗?”艾利安来到两位精灵身边行了个礼。 梅莉尔转头盯着他看了两眼,“虽然,我并不喜欢你,但不可否认的是你曾经救过我们的性命,精灵有恩必偿,为她做个治疗自然没有问题。此外,”精灵少女纤细的手伸向颈部,接下一条项链递给他,“这上面有我的徽记,如果有需要,可以到精灵聚居地寻求帮助,当然,某些违背自然教义之事不在其中。” “真是感谢美丽小姐的慷慨馈赠。”艾利安看着医师先将欧涅特扶进偏室,才接过那银白链子,还来不及仔细查看,会议室则再次因为一条战报重新陷入争执之中。 “我们必须马上集结全部兵力,夺回北部城墙!”一个肥头大耳的老祭司大声疾呼。 对此,穿着油黑皮马甲的埃德·梭伦显然不同意,“这些都是你们这些北方佬弄出来的,怎么不出动你们的蠢货骑士和蓝袍子傻瓜?!” “七层地狱!虽然我也不忍心看同胞惨遭此祸,可我更担心这是羊首教徒的阴谋,以调开其他方向的防御。”穿着光耀明亮铠甲的圣辉骑士团副团长一脸严正地表达同样的意思。 “该死的!你们这些蠢货!那些扭曲的怪物已经突破了城墙,而你们却妄图保存实力?最终只有覆灭一途!”雄鹰祭司大声怒骂。 毕维斯终于无法忍受无休止的争执,“够了,无谓的争执对改变局势毫无帮助,我们需要尽快做出应对。” 现在的情况虽然还未万劫不复,可在任由这些虚伪家伙扯皮下去就不一定了。突然而至的黑潮将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而混入城中的羊首教徒则在肆意作乱,北部防线似乎瞬间就被撕裂开来,任污染兽长驱直入,而现在它们已经占领了北城区。糟糕的是他不明白这些家伙做了什么以至于令法阵与北部节点失去联系,奥蓝之光法阵威力大减。他可不相信那些没脑子的怪物能做到这一点,但现在没空探查真相了。必须阻止它们的攻势,否则一旦它们占领了另外四座高塔就麻烦了。 “考伯特祭司,请下令聚集剩下的圣殿骑士,需要他们对怪物侧翼发起冲锋,以搅乱它们的步伐。” “那怎么可能!”雄鹰祭司张开那肥厚的红嘴唇,大声表达愤慨,“这是让他们送死!” “噢,您不是总说他们是鹰神麾下最虔诚的信徒,最英勇的战士?”大腹便便的商人转动着手指上的红宝石戒指,“现在正是需要他们奉献英勇与力量的时刻。” “可那完全是不可能的事!仅靠二十骑士面对成千上万的怪物!”考伯特咬牙切齿地说。 “克雷莱特与他的骑士会同你一起,克雷莱特你不会让我失望吧?”毕维斯看向后面的银甲骑士。 “我可不敢保证,”克雷莱特夸张地行了一礼,“不过,如果我是与塞维达军团长一同的话必定万无一失。” 不过显然现在毕维斯没空理会他的幽默,继续下达命令。于是他只能摸摸鼻子与胖祭司一同领命而去。 “安度里克伯爵,请您在法林街、中央广场集结兵力,以阻止污染兽的进一步的扩张。梭伦阁下,默尔斯阁下请你们负责凯斯街和寡妇塔。” “我明白了。”维德·安度里克严肃地回道。 “放心吧,我们可不是只会吹牛的蠢货。”埃德·梭伦轻笑着摸着腰间的匕首,对此狡猾的胖鲶鱼难得地表示赞同。 三人相继离开,毕维斯又派人传令精灵潜入北面城墙,上面的雷霆火炮将给污染兽沉重打击,兽人与矮人则作为辅军以权万变。 虽然命令一道道传达而下,毕维斯却对实际效果持有怀疑。或许面对肉鱼他们能够大声呼喊地发起冲锋,可若是遇到凶狠的鲨鱼,那么这些狡猾的家伙一定会比谁都快收缩防线,以保存实力。那样的话,不,只要有一方退缩的话,整道防线必将瞬间崩溃。他早已经将所有能够调遣的奥蓝之眼成员安排到了法阵上待命,一旦陷入那一步,就只能发动终极法阵了,损失北城区总比整个城市沦陷要好的多,如果到了那个地步的话。 中央塔再次摇晃起来,幽兰色的线条顺着塔身向上流动,汇集在尖顶,一道湛蓝的光射入漆黑的兽群中,亮光爆裂开来,瞬息之后,一片范围之中出现了大片的空白。但很快黑色的浪潮就将那片空白重新填满。 “看来我必须做些什么。”塞莲将目光从千里镜上收回看向毕维斯,“以免我的东西都被这些黑色混蛋毁个精光。” “你准备怎么做。”毕维斯问。“如果你愿意往凯斯街助那些佣兵一臂之力的话,我与他们都将不胜感谢。” 他并没有否认,显然他同样不信任那些自私的家伙。 “不。”塞莲干脆利落的拒绝,“就算我去了那里又有什么用呢?多坚持五分钟?十分钟?根本无法改变战局,瞧见了吗?黑潮中那些像熟烂葡萄的家伙还有那些高的像小楼的东西。我敢保证只要几个暴躁者就会让他们失去战意,甚至只消瞧见黑角虫巨大的身影,他们就会哭喊着逃回兔子窝。” “要想获得胜利只有一个方法——” 第六十八章 凿穿黑暗的匕首II 远端烽烟四起,火与烟向天空竖起红色黑色的手指。一队科洛因的士兵从身边跑过,他们穿着银色锁甲,外面套着的蓝底袍子上面画着怒吼狮首,艾利安从那一张张带着胡须砟子或白净的脸上瞧见了迷茫、犹豫。而号角与呼喊在远处怒吼,与怪物的嘶吼混在一起。 “我,我想我们该快点。” 一个人碰了碰他肩膀,艾利安转回头,瞧见那个年轻奥术师紧绷着脸,露出僵硬的笑容。 海默斯才刚脱离学徒身份不久,他的年龄与身上的白色长袍一样新,不过是个嘴带绒毛的小子。他显然没做好面对这一切的准备,尽管强装作镇定,可有些颤抖的手却透露了他的不安。或许执行这样危险的任务该派个有经验的奥术师来,可那些家伙无一例外有不可替代的任务,[奥蓝之光]的维持、运作都需要那些有经验的,于是只有把海默斯塞给他们了。 “好吧,大人,该与我们说说该怎么办吧。”汉克边嚼着酸叶草以模糊不清的声音问。 这是他们的另一位同伴,虽然只是临时的。与海默斯相反,汉克是个经验丰富的老佣兵,但他显然有自己的打算,而不像毛头小子一样听从吩咐。 赛莲盯着他看了几秒,才回道,“我刚才已经说过,我们要穿过兽潮,潜入北方塔,我不希望再说第三次。” “这样的话,与那些长耳朵的一道为好,仅靠我们恐怕丢到那黑潮中还掀不起一朵浪花。”汉克抓着挂在腰间的剑柄铁球转个不停,老旧发绣的配重球与剑柄摩擦发出嘶嘶声响。 海默斯表示赞同,“是啊,银翼大人的精灵卫士所向无敌,若是——” “我有我的计划,并没有询问你们意见,若是你们不愿执行,我会独自前往。”赛莲将目光转过各人。 “我愿追随,尊敬的小姐。”艾利安上前行了一礼。 海默斯犹豫了会,吱唔地说,“议,议会长大人,命我跟着您。” 汉斯用浑浊的褐眼瞧了两人,才哼声,“好罢,好罢,我就去瞧瞧您的伟大计划,不过一见不对,我可不保证会去送死!” 艾利安抚摸了些肩头伤口,只有些细微痛楚还萦绕其上,不过已经不影响战斗了。精灵的灵术与药草确实神奇。虽然那位医师提醒还是静养为好,可他现在可没时间,除了为了偿还塞莲的救命之恩而毛遂自荐外,他还有个不得不去北方塔的理由。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四人顺着拥挤人潮逆流而上,一些惊慌地妇女孩子祈求他们的保护,而另一些恶汉则想要抢夺他们的武器和皮甲,对这些他们通通予以拒绝,前者使用言语,后者则是刀剑。 他们花了一把力气才到达那座灰黑低矮的歪脖子钟塔,寡妇塔是上百年前那次恐怖黑潮留下的仅有几座建筑。男人们浴血奋战,妇女孩子只能躲在塔楼中为其祈祷,最终男人战死了,女人孩子成了寡妇孤儿。而今,那些男人争先恐后地往钟楼的小门里挤,男人的怒喝与女人孩子的哭喊响成一片。 在旁边杂乱的街道上,梭伦的恶徒与默尔斯的雇佣兵组成杂乱粗陋的防线,他们有气无力地站在那儿,不像是抵抗怪物,倒像是给它们送上口粮。一个士官大声呼喊着命令他们找来木门与桌椅构建简单的工事。 一声凄厉的呼喊突然响起,远处街道上最后几个难民呼喊着加快速度跑来,后面杂乱密集的声音传来,污染兽从拐角露出了身影,那些黑色恶魔显然看到了它们的食物而加快步伐,灵巧快速的利爪疾奔者首先冲出了队伍,尖利的脚爪在地上快速摩擦发出“嘶嘶”声,而后扑击。 一只利爪恶魔撕开妇女的后颈,它的两个同胞则在争夺小孩的躯体,年轻男人停下呼喊,则被其后一只扑倒,撕开喉咙。只有一个中年佣兵模样的人逃过了尖牙与利爪,距离防线不过数十米,他发足狂奔,并大声求救。可那些乌合之众早已缩到低矮的屏障之后,抓着铁矛,他们只盼望这能够阻止当那些怪物。 “诸神保佑!诸神保佑!……”男人低声祈祷,一边抓着红木长桌的边沿企图翻越障碍,但后面一只强壮的利爪疾奔者追了上来,狠狠撞在他身上,将其连同那简陋的工事一同压倒。 那些蠢货还没反应过来,利爪疾奔者就一口咬开了猎物的脖子,血溅了旁边抓着长矛的家伙一脸,那显然是个懦夫,他惊的丢下铁矛落荒而逃,“不!不!我不想死!”恐惧瞬间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几乎所有人开始逃跑,另一些反应过来后同样逃跑,尽管那个士官大声呼喊,却无人置理。东边防线完了。一些利爪疾奔者越过障碍,肆意猎杀,而天空中丑陋的恐翼兽扇翼掠下,用尖锐的脚爪抓起一个个逃跑者,在空中分食其血肉,只抛下血与白骨。 “看来这里行不通了,不过我们可以走鸡鸣巷,那里少有人至,应该可以避开怪物。”汉克推开一个难民皱眉说道,“小子,看来你需要些酸叶草,它能让你好受些。” 一个逃兵就在海默斯面前被恐翼兽抓起来,而后在空中被几只恐翼兽撕扯的只剩骨头,一些内脏与污血淋了这个年轻法师一脸,这会好不容易才呕吐完,这会被汉克提起又开始反胃起来,汉克一把将那紫色枝叶塞到他嘴里,“别待着这,那些该死的已经追了上来,若是你不想同那蠢货一个下场的话。”汉克朝他露出那因咀嚼酸叶草而变得紫红的牙。 年轻法师用力点点头,用牙咬着嘴里的药草,压榨出酸甜的汁液,强迫自己跟上脚步。 他们加紧速度,寡妇塔的沦陷意味着污染兽大军很快将会把爪牙伸向东面。艾利安不由暗骂埃德·梭伦与默尔斯·琼森,他们愚昧短视地置战局于不顾,仅派出些蠢货来滥竽充数,而把精兵留守驻地,可却不知黑潮的恐怖,一旦城池沦陷,他们也样难免于难。艾利安庆幸于,先让欧涅特返回驻地,就算难以抵抗,也能与伊洛克带领其他人逃出险境。 当他们翻过倾倒的菜摊,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条逼仄的巷子,阴暗湿漉的地上两只利爪急奔者正大快朵颐,他们的急促脚步声显然打扰了这两位饕客,于是它们停下咀嚼将暗黄的眼睛转向他们。 但显然它们太过贪心了,一个家伙才刚抬起爪子,赛莲就将它冻成冰块,艾利安则将扑来的另一位切成两半。 “看来我们遇到麻烦了。” 艾利安皱起眉头,楼顶上一只暗褐色的东西正悄悄往上逃去,他放弃了将其射穿的打算,那距离太远了,冰锥难以命中,另外以污染兽之间独特的信息交流方式,就算将它打落也无法阻止兽群的到来。 “我们必须加快速度,在兽潮之前进入北方塔。” 赛莲熟练地为众人加持[迅捷祝福],而后海默斯则笨拙地依次为各人加持[次级轻身术],在两个法术的作用下,艾利安感觉身子变得轻盈如燕。 他一马当先用长剑尽量扫平障碍,而后是赛莲,海默斯尽管加持了法术可依然难以跟上脚步,有时需要殿后的汉克帮助。 它们来了!细密的爪子触碰声愈加靠近,左边!破旧的门板被大力撞得飞出,长剑旋斩,将其连同扑来的利爪疾奔者一同切为两段。屋顶两只疾奔者一跃而下,可就在空中冻成冰块,而后摔得粉碎。高大的塔楼近在巷子尽头,可一个巨大的身影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该死,偏偏是这个时候,可已经没办法后退了! 艾利安踏在一只奔来疾奔者的头上一跃而起,风在剑刃上凝结,而后呼啸而出,一举将小巷涌进的污染兽一荡而空。可突然,粗壮的触手从二楼的窗户向他捆来,而他正在下落之中,无法改变方向,更糟糕的是才使用剑气斩而无法凝结冰之力。 触手就在将在触碰到他的脖子之时停了下来,一面幽兰色屏障挡在他身前,将所有攻击抗拒在外,接着他听到了海默斯的咏唱,屏障突然爆裂开来,将那些触手都卷入其中,粗壮的触手只像枯藤般纷纷剥落。这时艾利安脚尖才接触到地面,他一紧长剑继续向前,黑角虫盘踞在巷子尽头,挥舞着节肢,它已经等待不及品尝血肉的滋味。 “不要停留!”塞莲大声提醒。 那只黑甲虫抬起两只锋利的前足,它要将他们困住,艾利安意识到,虽然他怀疑它们的脑袋是否能明白这些,可放任不顾无疑将陷入那样的困境。 就在这时,冰冷的气流从他脸旁划过,洁白的寒流从他身后延伸向那只黑色的大家伙。冰霜从它的黑色节肢向上漫延,冰冷显然吓到了它,它发出急促地嘶鸣身子向笨拙地向后退去,甚至将后面一些涌来的污染兽碾成碎片。 这显然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他们抓住了,向前冲刺,宽敞的道路上满是黑色的怪物,他们在嘶鸣,在杀戮,在进食。一些维克多士兵还在顽强抵抗,可那仅像黑色河流中的浮木。海默斯惊得呼喊起来,但很快被老佣兵强制制止了。高大的塔楼的入口仅一条不宽的街道相隔,可想通过并不容易。 燃烧的街道间,灰暗无光的黑夜,无数的眼瞳盯着他们,那种被看做食物的感觉可不美妙。艾利安可以感到就算是一直沉着冷静的赛莲呼吸也变得微微急促起来。 “唯光永恒!” “鹰之主万岁!” 嘹亮的呼喊像是闪电般划破黑夜,马蹄声淹没怪物的嘶鸣。极远处,佛雷姆的圣焰旗与雄鹰教会的灰鹰旗飘扬,他们穿过混乱的街区,污染兽在马蹄前一个个倒下,高举旗帜的骑士与骑手尖刀一般刺入黑色河流,污染兽群混乱起来。 冲吧!冲吧!心里像是有个声音如此呼喊,四人几乎是同时行动起来,他们抓紧武器向那些尖牙利爪的怪物发起冲锋,他们发出怒吼,剑同样怒吼! 第六十九章 凿穿黑暗的匕首III 切割完美的巨大黑色砖石轰然倒塌,将紧随其后的污染兽与宽敞的大门一同压在下面。 “滚下地狱去吧!”汉克用力砍下一只速度飞快的利爪急奔者脑袋。海默斯则狼狈的拉扯他的长袍,在最后一点距离,那些污染兽疯狂地涌来,一只恐翼兽扯着年轻法师的后领想要将他带离地面,幸好艾利安见机割开他的长袍。 不过总算到达了北方塔,但时间依然紧迫,赛莲的目的是重新启动北方塔的法阵,以发挥[奥蓝之光]的全部威力,一举逆转战局,可如果在此又有其他高塔沦陷的话一切就毫无意义了。 “我们必须快点。”塞莲提醒,尼加尔少女因为刚才的激战衣服上沾染了些褐色污血和尘土,连小麦色的皮肤上也染上污痕,不过却已经平静下来。 “能休息会吗?”海默斯哭着脸,蹲坐在纹绘精美图像的大理石地板上,“就一会。”或许他一生之中从没这样运动过。 “起来,蠢货!”汉克给了年轻法师一脚,几乎将他踢得栽了个跟头。“跟上!我见过许多年轻人在战斗中打倒了敌人,却死在‘尸体’手上。”老佣兵身上近半浸透了污染兽血,让原本那件就污得发黑的厚皮甲更多了些颜色,实际上他却在战斗中没受什么伤害,他的技巧出色的令艾利安意外。 海默斯皱眉揉着背,爬了起来,“我可不相信什么尸体复活之类的傻事!何况现在克雷莱特大人与考伯特祭司正将污染兽杀得落花流水,我们待在这安全无——” “呯!呯!” 宽大的彩色玻璃裂得粉碎,雨般落了下来,海默斯的话语变成呼喊。数只灰褐色的身影从空洞的窗棂穿了进来,它们嘶叫着夹杂着五色碎片俯掠而下。艾利安抓着长剑,见准时机狠狠一剑将向他冲来的恐翼兽切成两半。他听到咒骂,老佣兵正对付一只,可另一只从侧面给他来了一下,半张脸鲜血淋漓。 “快走!别待在这!”艾利安大声提醒他们。 高耸的空洞中,更多的恐翼兽钻了进来,而另外的污染兽在下面嘶吼,或许不久它们也能找到进来的办法。 艾利安赶过去两剑杀死攻击一只汉克的恐翼兽,将抱着头海默斯扯了起来。“快走!”他再次呼喊。 冰冷的气流突然而至,寒风向周围扩散,几只俯冲而下的恐翼兽灰褐色的肉翼顿时结上冰霜,速度顿减,有几只甚至因为惊吓而撞在一起。 四人快速顺着长厅跑去,穿过杂乱旗帜与倒下的银色铠甲摆饰,不时能遇到一些残缺的尸体,以及正在用餐的污染兽,尸体多数是仆人还有一些穿着蓝色铠甲的守卫,而那些丑陋的家伙则转头向他们扑来,而后被送去给那些残缺的尸体作伴。 “因为嘴巴丢掉脑袋,真是贪婪的蠢货。”汉克评价。 “可那些污染兽并不像狼或者豹子那样的捕食者——”海默斯说。这时一只恐翼兽追了上来,几乎抓到海默斯的脑袋。幸好汉克用剑挡住了那对尖利的脚爪,然后艾利安一剑结果了它。 “瞧瞧,看来我眼前就有一个蠢家伙咧。”汉克斜眼瞧着年轻法师。“不过,不快点跑,你就要和你的同胞作伴咯。” 背后难听的嘶鸣追了上来,于是继续逃跑,奔跑,战斗,奔跑,他们穿过半坍塌的长廊,经过染满鲜血的马厩。历经三次战斗才到达高塔区。可还来不及松口气,海默斯又带来一个坏消息。 “该死!悬浮升降梯损坏了!”海默斯灰暗地看着纹刻满符文的圆石盘。 它斜斜地躺在凹槽中,幽蓝的符文业已熄灭,只余黑色的痕迹,与暗沉的血液混在一起,看的出来两个家伙想要靠它逃走,可发生了意外,悬浮石盘跌了下来,而那两个倒霉蛋也已经摔得粉身碎骨。 “有办法让它重新动起来吗?”艾利安问。 “这并不容易,或许需要很多时间……”赛莲用力按着操作台,试图让它重新动起来。 “我想那些家伙不会给我们那么多时间。”艾利安提醒她。 四座高塔的外部结构相似,里面或许也一样,他想,像是插在小蛋糕上的大蜡烛。底层是长厅,储藏室,马厩,还有大餐厅,第二层是高塔,能并行五人的螺旋梯以悬浮升降梯为轴心,盘旋向上仿佛永无止境。 天知道北方塔的中枢室在哪,至少不可能在底下,而靠双腿想要到达短时间内可不可能。那样那些该死的恐翼兽很快便能追上,它们有两只该死的翅膀。 “小心!他们又来了!”汉克高声提醒。 艾利安看到六个影子滑过黝黑的圆顶门洞,它们比上次更多了,必须更快点想出个法子,可他不是法师,只是简单认识一些符文,专业的事让专业的人干,他告诉自己。于是只能握紧长剑,护在两位施法者旁边。 风刃呼啸着切开三只恐翼兽,两只高高飞起避了开来,另一只则压低身子朝他掠来,但汉克用剑将它逼开,而另外两个冲了下来,艾利安横剑格挡,左手的钢剑则向上刺去,切开一个灰白肚皮。另一只则惊叫着重新飞起,艾利安转身横剑待它再次扑下,他的剑将会把它留下。可不经意间,他眼角瞧见,三个影子悄声飞了过来,该死的,怪物太多了! “还有三个,小心!” 艾利安赶忙低头,两只恐翼兽从他头上掠过,他甚至清楚闻到腥臭的味道,可另一只呢?他想,真该死!那个褐黄色的身影直像箭般射向尼加尔少女。这距离太远了!他咬牙用力掷出钢剑,快!快!终于钢铁之刃在扭曲怪物的利爪即将触碰到塞莲之时先一步刺入它的身体,强大的力量带着它向后飞去,直至将它钉在墙上。 痛!他能感觉的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他想要反手一剑切下那只恐翼兽,可随后而至的两双利爪迫得他不得不躲闪,他一个翻滚到一具倒霉鬼的尸体旁,抓剑,投掷!一声悲鸣,一只长翅膀的东西落下来。格挡,反手一剑,第二只。疾奔,刺击,在第三只欲要袭击海默斯之前将它击落。 “快点!这些家伙简直无穷无尽!”汉克大声提醒。 后面又传来厌恶的嘶鸣,“我们到前面挡住它们。”艾利安决定。 碰撞!碰撞!刺击!挥砍!杀死!杀死!他们死死缠住恐翼兽,或是被它们死死缠住。伤痕开始增多,怪物的数量就像汉克所说地那样简直无穷无尽。脖子又酸又疼,因为总是要仰头盯着那些该死的东西,瞧着它飞行的轨迹,好切下它的翅膀或是脑袋。他听到了老佣兵粗重的呼吸,他的体力快要竭尽了,挥剑的动作慢了下来,连恐翼兽的攻击也难以瞧清楚,艾利安只能尽力为他挡下一些攻击,但还能多久,艾利安再次用力劈开恐翼兽苦涩的想。 风声乱作一团,更多的家伙来了,他意识到。突然,耳朵里传来一声沉闷的哼声,他转头一看,汉克的脸上血流成一团,与恐翼兽污浊的血液混成糟乱的颜色,他瞎了,左边眼睛留下三道深深爪痕,眼球灰暗无神。他慌了,长剑已经没有章法,很快又受了一击,又有两只掠了下来,艾利安挥剑赶开,拉着他向后退去,可他固执不走。 “我们必须守住这里!”他大声告诉艾利安。 “可你受了伤,留在这只会送命!”艾利安刺死一只恐翼兽,而后告诉他,以更大的声音。 “士兵当坚守阵地。” “可你已经不是士兵了!” 又是两个袭击,艾利安挡下一个,另一个却在他肩上留下几道爪痕。 “只要有命令,我就是士兵,从我接下这个使命开始!”声音的结尾又化作闷哼,两只恐翼兽又在他身上留下伤口,汉克怒吼着劈砍,却失了准头,剑刃滑过翅根,它嘶叫着想继续攻击,一柄剑横扫而来,将它打飞出去。 可艾利安虽然暂解汉克之围,自己却又平添两道伤口,能使用霜之力就好了,冰刃能切开它们的肚子,而霜风会减慢它们的速度,他想。可这样可能暴露他北风之民的身,毕竟[要素]是黄金阶的标志,能提前掌握的无一不是万中无一的天才,或者天选者,神选者,亦或一些远古血脉的族裔。可不论哪种都将像黑夜灯火般引人注目,那样麻烦将接踵而来。 艾利安咬牙抬手挡住利爪,尖锐的脚爪穿透皮甲,深入血肉,它接着伸长脖子,露出扭曲地丑陋花瓣般的嘴和内里细密的牙,它还以为能咬下一块血肉。可艾利安用力将它往墙上撞去,它的脑袋只撞上冰冷的墙,而在艾利安切开它另一只同伴之后,一剑将它枭首。 血液溅了他满脸,可他没空擦拭,更多的风声扑面而来,突然,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来,之后是杂乱密集的嘶吼。 兽潮涌来了。 第七十章 凿穿黑暗的匕首IV 难以想象,仅靠这样像月光般轻盈的光幕就能抵挡无数怪物,但事实摆在他们眼前。密密麻麻的恐翼兽与利爪疾奔者隔着一层近乎透明的屏障嘶吼撞击,可这只是徒劳,甚至因为声音传不过来而显得有些可笑。很难想象,前一刻近乎拼命地逃离,而现在却能在离那些利爪尖牙半码的距离休息喘气。 真是吾主保佑!终于赶在兽潮涌来之前修好了悬浮梯,否则他真不敢想象,选择爬螺旋梯会是怎样的糟糕情况。就算是那样依然是险象环生,那些长翅膀的家伙速度几乎能赶上悬浮梯袭击他们,幸好他们用利剑与魔法飞弹将它们逼了下去。 “放心吧...屏障能阻挡它们一天。”海默斯喘着气说,他实在累坏了,也吓坏了,在悬浮梯上一只恐翼兽扯住了他的领口,是汉克将双脚都被拖离石板的他扯了回来。真亏他还能第一时间启动防御设施,否则可没这么轻松。 “但是我们还是尽快搞定这一切为好。”艾利安提醒。 他一边小心处理着老佣兵的伤势,他用混合黄薄荷的清水为老佣兵清洗眼睛的伤口和消毒,污染兽的血液和人血混在一起几乎干涸,他可以看出老佣兵十分痛苦,把剑柄抓得咔咔作响。 “没错,再拖延下去怕是我们出去就只剩一座空城,我想这不是你愿见到的吧。”塞莲赞同。 “啊啊,我知道了。”海默斯拖着身体跟在尼加尔少女身后进入中枢室。 艾利安接着给老佣兵一些加了百日花与日轮菊的药汁帮助他镇定,而后再处理他身上的其他伤口,等到艾利安为他系好绷带之时,他已经阖上眼睛昏沉睡去。艾利安接着处理自己的伤势,虽然不算重伤,可是感染就麻烦了,他一边将止血草与马齿笕捣烂边想。里面传来一些细微的争吵,看来他们遇到了麻烦,不过倒是省了他的说辞。 他用牙咬住绳头一手扯紧绷带,然后抓起长剑。抱歉,阁下,我要去完成另一个任务,他看着依然沉睡的老佣兵心说。 他将其靠在黑墙之下而后起身,沿着宽敞的螺旋梯向上,将老佣兵粗重的鼾声与两位年轻法师的细微交谈留在身后。中枢室之上是个厨房,门外的砖石已经被血液浸透,他检查下尸体,一个中年厨师以及一个学徒。瞬间死亡,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洞穿胸口,他推断,在后墙上他发现了两个洞。 “速度很快,力量也强。”不过他却弄不懂那痕迹是什么留下,那两锥形凹洞,比骑士枪还粗,几乎不可能有人会举着两把又长又重的骑士枪在狭窄的螺旋梯奔走,他一边将熏肉面包往嘴里塞边想,那太蠢了,或许是某种法术。于是重新跨过两个尸体继续往上走去。 恩,上面这是什么地方?应该储藏仓库,他在紧闭的门边发现一些白色的痕迹,是面粉。他发现细碎的声响从里面传出,不过就让我将这些老鼠揪出来吧。 他提脚用力踢向老旧橡木门,一下,两下。厚木门猛然撞向里面,一柄剑从黑暗中刺了出来,铛!软弱无力!艾利安轻易就架住了刺击,接着一转,上撩,那柄剑就在惊呼声中飞了起来,然后被他接住。 “好吧,告诉我你是谁?”他问那张苍白英俊的脸。 “……大…大人,您赢了。”他呆滞了下,才慌忙开口回答,并手忙脚乱地去摸左手手甲,可他仅仅歪歪斜斜地套着件丝衬衣哪里有什么手甲。最终只能拽下纹章戒指,恭敬地双手奉上,“别杀我,求求您……” 艾利安在阴影边缘还发现个女孩缩在那儿,用褐色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望着他,见他看过来,颤抖地举起手表示臣服。女孩脸上还余些未退去的潮红,以及空气中霏糜腥涩的气味,想要猜出两人之前在这做了些什么就不困难了。 艾利安盯着戒指上纹刻的蓝色贝壳,“暮冰港的哈伯家?”这不过是个沉湎女色的公子哥,软弱无力的小白脸,他想道,就和他的姓氏一样无力。 “是,是的,大人,我叫霍因·哈伯。哈伯伯爵的第三子。”他立刻回答。 “不必那么害怕,因塔尔与哈伯可是朋友。我是艾利安·因塔尔。”艾利安微笑着说。 “那,那可真是个误会。”霍因扯着嘴角,不过似乎因为之前的紧张笑得异常僵硬,“请原谅我,我刚才吓坏了。” “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否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霍因犹豫了一下,“好,好罢。在晚餐结束之后,凯米…”他指了指角落里的女孩,“凯米叫我帮忙来存藏仓库娶些面粉、茴香,可就在我们在黑暗中终于找齐这些的时候,我们听到恶魔的吼声——” “您瞧见那东西的样子了?” “不,”霍因的脸发红,就像他上过的女孩那样,“那声音太可怕了,我…我知道自己对付不了它。然后是悲惨的痛呼,有高贵的骑士以及那些仆人,他们都对付不了它!我只敢闩上门,握着剑,但我发誓要是它胆敢进来,就与它拼命!” “噢,是的,我相信您能做到,就像刚才那样。” “若是我也同你一样是个武艺高强的骑士的话,就不会让他们死去了。”霍因有些悲嘁。“而后,它拖着燃着烈焰的尾巴从木门前过去,留下恶毒与血腥。” “您怎知道?它又去哪了?” “我闻到了硫磺与火焰的味道,那恶毒的气味几乎让人窒息。” “是,是的,大人我也闻到了那气味,就像酸臭的鸡蛋。”女孩也同意。 我真蠢,这家伙只是个胆小鬼,躲在贝壳里的哈伯,在他眼里劣魔都像炼狱魔般恐怖,或许是个偶然逃出[缝隙]的恶魔。但这种可能性很小,先是铁刃兄弟会的异变,然后则是突然而至的黑潮,要知道这座城市就是为此建立,高塔的法师们日夜监视着污染兽的异动,却没发现黑潮而提前预警,而被一举攻陷北城墙,以及北方塔出现的‘恶魔’这一切更像是个阴谋。 “它一定去往领主厅了,公爵大人在那儿。”霍因说。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艾利安又问。 霍因摇摇头,“或许是十分钟,也有可能是半小时,我不知道,我很久没听见其他声音了。您知道这儿又黑又小,也没有魔法钟,而那恶魔的气息令我神智不清。” “谢谢您,告诉我这些,”艾利安思索片刻,向前靠近他,“那么,请你去死吧,朋友。” 那张英俊的俏脸才露出惊讶,钢铁就刺穿他的胸口,懦弱的嘴里只剩咕哝,那个厨房小妹刚想呼喊就被利刃带得向后飞去,“抱歉,我可不是那些虚伪的骑士。” 他拔出穿透喉咙的饰金长剑,为她阖上眼睛。而后在年轻人身上摸索,发现了一条附加[护盾]的红宝石项链。 霍因·哈伯的话虽然没什么意义,不过至少让他知道塞维达·特尔莱克的所在,他需要问她讨回一件东西。 他握着双剑往上摸去,在旋梯上又看到了一具尸体…或者说半具,那个尸体只余下穿着丝长裤的下半身躺在旋梯边上几欲落下。他让过那滩血迹继续向上,看到橘黄的亮光,顶端的领主室门室大开,他小心踏进铺着纹刻各色英雄怪物的地砖。 霍因骗了他!这像被风暴卷过的房间,这样的战斗不可能没有声息传来。剑痕与爆炸让整个屋子面目全非,如果除去那些残缺桌椅与摆饰上的金银宝石,那么告诉他这是个乞丐窝他也不会怀疑。黑色的大理石板仅剩门框附近在待着它们该待的位置,内里已经被犁了一遍露出底下灰白的石层,红木与白橡木的桌椅四分五裂倒在粉碎的长毛象首边,银角水晶灯落在地面摔得粉碎,而它原本的位置则插着床角的镶满猫眼石与红榴石的金柱。 他于左边墙角发现了一个人影,那个维克多男人把梳妆台撞了个粉碎,金银饰品挂满他的身子,令艾利安惊讶的是他居然还活着,尽管已经呼吸微弱,于是艾利安给了他一刀,为他解脱。然后在那堆饰品与他身上间挑拣有用的魔法物品,虽然他更想拿他的武器,可惜那柄长剑已经碎成三段。 第七十一章 龙之契约 劈斩!劈斩!翻滚,突刺!格挡。赫诺拉克几乎隔着那昏黄的镜片都能听闻,刀剑碰撞的声音。 “真是不错的小家伙,敏捷,强壮,最重要的是比起其他幼兽更狡猾。”他坚硬的嘴角勾起笑。 昏暗的室内同样进行着激烈的战斗——男人与女人。他伸手抓住女副官纤细的腰,用力冲撞,金色的长发随着低吟声一同飞舞。 “...雄鹰...那边...有动作。” 赫诺拉克开始加快动作,让她连话语都不能完整。终于随着男人的抽搐,她腹部也痉挛起来。 过了片刻赫诺拉克才喘口气,“这我早已料到,毕竟雄鹰于山巅盘旋,目光锐利。”他抽出身体,女人则带着潮红的脸凑上来,“不过,总有目光所不及之处。那些顽固的家伙该给些教训了。不过相对,我们需要更多眼睛才好,知晓一切,才能掌控一切。” 角落的铜镜已经昏暗,道道裂痕在其上蜿蜒。 砰!无数飞裂的光滑碎片倒映着同样的景象——两个人影向前贴在一起,以他们的剑为联系。 劲风呼啸,风旋再次卷起,将房间里的一切抛了出去。 镶金长剑划出一条明亮的直线,但另一柄剑上却传来异乎寻常的力量,迫得艾利安不得不放弃攻击,他侧身躲避,挥剑横斩,可令人难以置信地是却被一只纤细的手臂挡住,锋利的剑刃切开血肉,可他明白这对于“她”来说根本不值一提,那么再加一剑又如何?左臂再次挥舞,双倍的力量加于那只手臂之上,可“她”仅仅动摇一分。 该退后了!几乎在他迅速向后跳去的同时,天青色的风旋席卷而过。 几乎让人意想不到,一只之前不知待在哪的尸体却突然跳出来,手握刀剑向你袭来。唯一让他觉得还算好的只有——这具尸体是“天青闪光”塞维达·特尔莱克,或者说生前是这座塔的主人。而现在,只是一具尸体,冰冷愚蠢的尸体,而那件东西幸运的还在她身上。 艾利安盯着她的胸口,当然,他可不是对那高耸的胸脯感兴趣,毕竟几乎没人会对被洞穿得血肉模糊的东西产生“性趣”,确切来说,他视线落在那血洞之中的晶石。红色的不规则菱形之中,赤红之物在其中流淌,明艳似火。 但,不打倒这怪物可没办法拿到那东西!他再次进攻,钢剑直刺而出,但不出意料被塞维达挡了下来,他踏前一步,饰金长剑横挥,但却被女公爵所破坏,她双手握住长剑,镶嵌天青石的长剑上撩而起,轻易便将钢剑推到一边,艾利安不得不退开一步,躲避攻击。 可他刚退后,女公爵的长剑已经随行而至,他向右躲闪,却挨了一记踢腿,塞维达抓住刺入石壁长剑狠狠拖动,幽黑的砖石在利刃下分开,艾利安只能狼狈翻滚。 呼!艾利安还来不及起身,呼啸的风已经压了下来,铛!两柄长剑传来的重压几乎让双手麻木,女公爵已经抬脚踏来,他迅速猛踢她另一只脚,令她踉跄退后。 而艾利安鱼跃而起,双剑交斩,但瞬间眼前被苍穹的颜色所填满,青紫、靛蓝、天青。他继续挥舞长剑,但感到双剑被挡了下来,而后一柄剑直刺而来,他想要格挡,但左手剑被撞开,小腹一阵刺痛。 那是[领域],他意识到,这是超越黄金阶的绝对力量,尽管这只是雏形,只是初步的运用。 他勉强退后,无数蓝青色终于消散,模糊的视线中一个人影直扑而来,他提剑招架,除了碎裂般的痛苦,耳朵里还传来破碎的声音,右手猛地一沉,天青色的剑刃已经压至肩膀,正一寸寸没入血肉,而左手只余下半截纹刻着金丝的细窄长剑。他低吼一声,掷出断剑,女公爵分出一只手抓握住剑刃,终于肩上的力量松了一分,他用尽全力侧身向前撞去,青色直入皮肉切下大片血肉,但是终于,他手指触碰到一个坚硬的物体,他用尽全力拉扯,将它从血肉中剥落。 她嘶吼,挣扎,而后无声倒落在地。艾利安喘着气用剑切她的脑袋,连切了两刀才割下那蓬乱金发的头,却累得再也握不住剑。不过总算获得龙晶了,他确认其彻底爬不起来之后,才用颤抖的手摸出两瓶药水灌了下去才感觉好受了些。 巨龙能预知自己的死亡,他们在黄昏之间就会飞回龙之墓地,静待死亡的降临,它们的肉体将随时间腐朽风化,可灵魂力量却将凝聚,这些将会传授幼龙经验智慧,并让幼体更强壮,这些长者将以令一种方式存在,这就是——龙晶。 这些力量结晶无疑是一位老年巨龙最为宝贵的财富,甚至远胜于那些财宝宝石,幼龙将在少年时,完成试炼之后,获得长者的智慧传承。告诉他喷吐的智慧,战斗的技巧。可不单只有幼龙渴望着这些亮晶晶的石头,其他种族同样觊觎于此,虽然他们无法从中获得智慧,可其中的力量却是他们所渴望的,为此他们偷窃,抢夺,甚至不惜同成年巨龙交锋。终于巨龙日渐稀少,大陆上只有少数地方能觅见些许踪迹。 艾利安记得在神殿的圣台上还放着两枚,幼年他总是在背完那些厚厚书籍之外,偷偷跑到幽黑的龙神大厅,望着那两颗石头,盼望能在成年礼中获胜得到一个,那样就能像父亲一样强大有力。终于,他获胜了,打败了乔,打败了雷,打败洛特,还有其他所有同龄人,可大长老仅仅给了他柄长剑,一柄老旧缺口的长剑。 他用衣襟细细抹干净血迹,又用清水冲洗,直至水囊空瘪。而出现在眼前的是淡黄好似琥珀的晶石,并不太光滑,上面带着几条细线,却近乎透明,能看到其中青色光晕水波流转,可定睛一看,只是些靛青斑点,就如普通夹杂色斑的低劣琥珀。 但艾利安明白这就是他所寻找的,他能感受寄居其中的意识,古老灵魂的低语。 他用短刀在靠近胸口皮肤切开一道口子,而后以指蘸血,涂抹其上,直至满覆,最后咏颂祷词: 古老智慧的灵啊 汝之族裔愿求远古之约定 同体同源 同血同魂 同生同死 苍白主宰令其灵魂连接 赤红之主令其共享勇气 青铜主宰令其命运联合 青之主宰予以剑刃 苍碧主宰予以庇护 暗之主宰予以权柄 银之主宰予以羽翼 以八位龙神为证 二者为一 一为其二 “Cnetone” 就在他的祷词结束将龙晶置于额间的同时,模糊间似乎听闻古老的回答,那是生涩拗口的词语,久远的几乎被他遗忘的语言,那是巨龙的语言,于是他也重复,Cnetone——定下此约。 模糊的声音回响,由小渐大,是风声。等艾利安意识到了之时,只觉脚下的坚实的地板不知何时已经被抽空,凛冽的狂风铺面而来,几乎让他睁不开眼。四周为灰蒙雾气笼罩,他感觉自己在下落,不停下落,又冷又暗,水汽在皮肤上凝了一层又冰又冷,身子沉重而笨拙,不,这不该是我的身体,他想,那具身体轻盈舒展,能赶上野兔,轻易攀上光滑的桦树,那是什么,他突然瞧见自己的手。 一片灰蓝,宽大的手掌弯曲而畸形,不,这并非人类的手,而是利爪,他能瞧见坚硬弯曲的利指,细密的鳞片将掌心覆盖。 不,不!这不是我的手。可那低沉的呼啸告诉他:这就是你的。他想要争辩,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细长的手指,取而代之的是坚硬的利爪;也没有冰雪般的皮肤,也是暗沉的厚皮与细小或宽厚的鳞片,无法轻盈奔跑,无法挥舞剑刃。 这就是你,披鳞生翼的巨龙,那声音说。 风更加大了,但那声音依旧犹如在耳。灰冷的云层在眼前散去,大地与山峦在眼下展开,他俯瞰白雪皑皑的连绵崇山,银色的溪流穿过盛夏幽绿的林带,古老堡垒上旗帜飘扬,翠绿原野之上兽群奔腾,目之所极,苍蓝之海与天相接,而这所有的一切皆在其眼下。 是了,我是湛蓝呼啸,凛冬之主,北风之龙的血裔,体内流淌的是冰霜与寒川的血液。狂风是我的羽翼,冰霜是我的权杖。 “Flistwnelire!” 狂风听我号令! 风柔和下来,它听话的拂过他的身体,将他托起。可这还不够,他太重了,可我还有翅膀,于是耸动宽大翅膀,他终于停止下坠,此时几乎悬于清澈溪流的上空,他再度拍打肉翼,狭长的阴影掠过溪流密林,飞过原野城堡,翻越高山,他再度拍翅,身体扶摇直上,比下坠之时更快,大地在身后缩小,他再次到达冷云层,他箭一般穿了过去。 白色与苍灰海洋的彼端,烈阳大而红艳,云海在脚下舒卷,他屹立云颠。 第七十二章 巨浪前的阻挡者I “喀—喀——” 达里奥磨剑的声音直像粗鲁的巨人打磨着牙齿,可塞瑞莎瞧见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那柄旧剑之上,他的手捏着灰色砂石一下一下,甚至滑到剑脊剑锋之上,眼睛只是往外头瞧去。 他太紧张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她想。只听见低呼一声,鲜血从他的指缝之间流下。 事实上,不只是他。惶恐与不安像是阴影般紧随着每一个人,令他们坐立难安,而极远处间或响起的悲呼与嘶吼更刺激着人们脆弱不堪的神经。 欧雷斯坐在他旁边的台阶上,听到声音抬头瞧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将止血草绷带往胸口上糊。还有一些霜之塔的在周围,有些受伤了,有些没有,但都没人同她说话,当她不存在一般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黑夜暗沉,而远处的火光映红灰暗帷幕,传来的消息一个接一个,却更添绝望。 她与所有人一样没想到,这座城池竟如此脆弱,一些人甚至还在睡梦之中就被咬断脖子,另一些人则在兽潮亡命而逃。数百年来作为抵御黑潮的堡垒,竟如此快就陷落,几乎转瞬之间只余下南方塔还在掌握之中,残余的力量狼狈聚集于此,一目望去,只余一片残兵败将,待宰羔羊。 安度里克伯爵的年轻副官大声指挥着青壮年清理尸体,修缮工事。这道脆弱的防线经历了两次兽群的冲击,而就在不久前的那次猛烈进攻污染兽一度冲破那道石头与雕像构筑的矮墙。不远处,缠着头巾的工匠咒骂着,一群士兵正合力想将那台攻城弩重新翻过来,之前的进攻中它被一只黑角虫的的一击打飞了出去。 通往南方塔的道路两边卧满伤员,戴鹰翼头冠与火焰长袍的牧师还有医者忙个不停,尽管如此依然有许多伤者无人护理,伤员太多了。贝薇丝塔也在其中,往常在霜之塔的伤员总是由她照顾,经由这个爱笑的少女之手,伤势似乎也在快速愈合。 此时金发少女正蹲在一个断臂的兽人边上,替他处理伤口,不过这个绿皮肤的大家伙显然已经快不行了,真正的致命伤是在小腹,肠子像蠕虫般从血肉模糊的伤口爬出了出来,她记得这个大家伙在黑角虫冲破防线之时,是他大吼着挡住了它,可那面盾太脆弱了只挡住了一次挥砍,黑角虫的第二击就劈开镶铁盾牌,连同他的手与腹部。 “吾主慈悲。”她默默祈祷,而后快步穿过这条以悲鸣与鲜血铺就的道路。 当她步入南方塔的大厅之时,喧嚣声几乎要将她淹没,每一张嘴都在呼喊、争吵。他们要武器护甲、要药草药水、还要人! 塞瑞莎再次觉得自己得了个苦差事,我早该想到,或许真该推掉这差事由山德来干,她还记得精灵公爵将统领弓箭手的差事交给她时他的神情,活像是瞧见妻子被其他男人上了,真该把“妻子”还给他,他是科洛因人与这满脸胡子的军需官是同僚。可他不在这儿,而射手统领目前还是她,于是她只好挤入人群同他要箭矢和长弓。 “没有!没有!我告诉在我这一瓶药水,一根止血草都没了,”军需官大声怒骂着将一个几乎将手伸到他脸上的佣兵推挤开来,“佣兵、精灵、还有科洛因的战士早已经将库房搬空,他妈的!你为什么不去旁边的商铺里翻翻,或许你能找到一些猫屎好涂在你的胸口!” “该死的!战斗结束我会将水晶瓶塞进你那空虚的**里!”那佣兵骂骂咧咧地走了出去,或许真准备去抢劫商店,还有几位围在旁边的人跟了出去。而几位穿丝绸的商人大声向军需官抗议。 “没脑子的蠢货,要是兽群冲了进来,你们那金贵的皮肉都会一点不剩,现在还吝啬你的货物?!”军需官大声怒骂,而其他人也应和。最终还是一位维克多的贵族答应战后全额补偿才结束了这场争执。 而后军需官才转过头来看向她,“你说想要箭矢与长弓?可你该知道在之前已经搬光了,就余下些还没上弦的弓胚,你该去找你的精灵大人,毕竟是他让你负责这事。” 塞瑞沙皱眉再度挤出人群,希望不要再次听到坏消息,许多人的箭袋已经空了,而剩下的一些也只有几只箭矢,虽然已经组织人手去收回箭矢了,可情况并不太好,污染兽的毒血将箭矢蚀得难以再度使用,成果少得可怜,而高强度的射击断了十多把弓,还有一些崩了弦,一个精灵工匠根本忙不过来。 她往大厅里走去,虽然想找个人询问凯索·银翼公爵的位置,可个个行色匆匆,或许在议事厅,她想。 “塞瑞莎。” 在她往楼梯赶去之时,突然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喊她。桑卡坐在长厅的尾席上朝她挥手示意,“过来。” 长桌上摆满塞满洋葱与土豆的烤鸡、缀满草莓的热派、撒满胡椒的烤肉、黑红的肉肠还有牛肉浓汤,一阵香味飘来,她那几乎被遗忘的胃大声抗议。 “来吃些吧,女孩,尝尝银手法尔的手艺!”扎着围裙的胖厨师恰好端过一盘刚刚烤好的羊腿,向她推荐道,木盘中的涂满蜂蜜的肉食在朝她大声嚷嚷,“来吧,来吧,吃我吧。” 她拿起刀狠狠切下一块丰腴的腿肉,不顾烫手就往嘴里塞,她实在饿坏了从夜晚奔波至今,奔跑,战斗,又再次奔跑,战斗。之前的一次进攻之后,有仆人为射手部队送来过食物,可她当时忙于奔波补充队伍补给根本就没工夫享用。可现在突然闻到香味,胃像火灼般难受,而脚像灌了铅般沉重,可更痛苦的是手指,不断的拉弓搭箭令其几乎感觉不到手指的存在,几乎麻木了。 长桌上人并不多,还不及半。多数人都在沉默地吞下食物,然后默默离开。“银手法尔”见她吞下食物,朝她友善地笑笑,转身去收拾餐桌去了。 “慢点,你累坏了,再来点蜂蜜牛奶,或者你更喜欢肉桂酒?”桑卡担忧地问。 “正是这样,你该好好休息一下,小姑娘,否则我真怕你会从那屋顶摔下来咧,这里的房顶可不像我们诺达尔那样平。”咕哝不清的声音从桑卡旁边传来,这时她才注意到坐那的红须矮人,他太矮了,难以发现。不过战斗起来就是另一番模样了,几乎整个战场都能听到他和他斧头的怒吼。 塞瑞莎好不容易吞下富有韧性的肉块,“感谢好意,可我还急着找凯索·银翼公爵,能告诉我,他在哪?” “还能在哪?!那些官老爷战斗结束后躲回去吵个不休,红果酒与树谷佳酿一壶壶进入他们镶金的嗓子哟,而我们只能在这喝着马尿!”矮人大声囔囔起来。 “凯洛,我真不该为你讨这些肉桂酒,”桑卡将他拦下,而后转头告诉她,“精灵公爵在二楼会议厅,和其他大人物待在一起,我想不用告诉你在哪,你上了楼梯就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我耽误太多时间了,她想。于是二人告别,抓起一个长面包匆匆离开。 正如矮人所言,她才到二楼那些呼喊争执就传入耳朵。一个抓着大叠羊皮卷的文官从她身旁跑过,传令官在不宽的通道穿梭不止。她小心避开他们往议事厅走去。 “该死!你被污血糊了脑袋?!”雄鹰祭司大声怒骂,“我们不能在这坐以待毙!” “噢,祭司大人,您这样可不是一位神仆该有的言行呐。”一身银甲的克雷莱特笑着说。 “去他妈的礼仪!”考伯特一把甩开银甲骑士的手,因为激动两腮的赘肉颤颤抖抖,“我们必须突围而出,继续困守于此,那些该死的家伙会将我们一个个都生吞下去,再化为粪便拉出来!” “不错,诸位大人,现在只此一途了。”默尔斯难得地表示赞同。 “够了!”安度里克伯爵咆哮。 第七十三章 巨浪前的阻挡者II 呼—呼—— 浑浊的气息呼吐而出,艾利安手指抚摸过地面感受砖石的冰凉,缝隙中血液的粘稠触感,长剑金属的冰冷锋锐,一阵溯风卷起碎裂的丝布,带着细微的污染兽的腐臭与血液的腥甜。 可一股不真实的感觉却萦绕心头,脑海里一个声音在狂啸:“展翅吧!翱翔天际俯瞰万物,咆哮吧!你的利爪将开山裂石!” “展翅吧!......咆哮吧!......” 鲜血,我的利爪撕开血肉。黑夜,狂风呼啸的云之巅。湛蓝,无边翻卷的海中岛。 不!不!他拒绝。不!我是艾利安,洛维尔的血裔,我掌控冰霜与狂风!! 风,他感觉到风,如此清晰。微风突然呼啸,将一切虚妄撕碎,红之血,黑之云,海中岛,全部化为碎片。 风为他所掌控,所有物件为风涡裹夹着旋转盘旋,他合上手掌,所有一切又在引力之下纷纷落下。 澄亮的光芒将从窗台投入,为一切杂乱镀上一层金子色,也让女公爵那张狼狈的脸好看一些。他跨过那个头颅来到露台凭栏远眺。光之利刃穿透黑夜阴沉,这对于他而是全新的一天,复仇的计划已经踏出第一步。 “贪婪的鸟儿啊,你们准备好迎接龙之焰了么?”他低声询问雕像。 栏杆上的蓝色镶金边巨鹰突然向下坠去,坠下高高塔楼,落入才因法阵光辉扫空的空白之地,但很快就被密集的兽群重新填满。 就在下个瞬间,像是回应一般,雷鸣般沉闷的声音在天际回响,一个巨大如山的阴影将所有光亮全部吞噬。 ...... “全体转向东北,击落它们!“塞瑞莎大声呼喊。 曙光初放,透过屋顶照在这血腥战场之上,与黎明一同到来的还有灰褐色有翼怪物,并不整齐的箭矢划过道道黑线,将从屋脊掠来的恐翼兽刺穿,但仅落下三分之一,剩下的灰褐色身影嘶叫着加快速度。 “外围收缩,再次齐射之后自由射击!” 但在她话音刚落,弓弦的嗡鸣就在耳际响起,四只箭矢笔直向前,而后一一命中目标,最前的四个家伙只来得及悲鸣一声就落了下去。 塞瑞莎甚至不用瞧,就知道是谁发出的攻击,精灵少女的攻击像宝石谷的丝绸般顺滑,她纤细的手指向下,一根或是几根的箭矢就跳到她的指间,她只消搭箭,几乎和少女一个高的红杉长弓就向后弯曲,利箭旋即随着少女的呼喊命中只只怪物。 “丹妮穿刺!丹妮撕裂!” 身边的少女还在喊叫个不停,边不停地将箭矢射穿扭曲怪物的眼睛或是四肢。塞瑞莎简直以为精灵少女像是传说中的矮人机器般不知疲劳,要知道下方的士兵已经经过两次的轮换,而她的速度还像刚开始般迅速,以至于她不得不专门指派了一位克洛因的箭手为她送箭,而她自己早在第一次轮换之时,被弓弦弹伤了手指而只能让出那把红杉长弓,不过倒是正巧丹妮尔因为快速射击而崩了弓。 嗓子像是塞了团火炭般干涸火辣,你不能呼喊了,她的心告诉她。可口中依然用那撕裂的声音大声提醒小心哪里,又往哪里射击。 旭日开始高升,炽烈的阳光穿过眼睛角,竟令她有一瞬间的失神。远处,黄色与渚红的屋顶之上,高大的塔楼直指苍穹,最远处的北方塔,远远望去只如细长的灰黑手指。 他在那儿,塞瑞莎想。中途归来的欧涅特告诉她,他与那个有骆驼拉车的尼加尔女人去了那里。 不宽的街道上能密集的黑色浪潮涌动,而那条黑色与银白赤红的分界线还在不断往这边靠近。人与怪物都在嘶吼咆哮,刀剑也在呼啸,那条不宽的街道每一寸双方都拼死争夺,灰白的砖石上铺满残尸,有人类也有怪物的,浓重的血腥味与恶臭拼命往鼻子里钻,混合人血与兽血的血之河顺着砖石流淌,铁靴子、与皮靴子踏在上面发出“嗒、嗒”的声音,可没人在意这些,他们眼中只有敌人,脑子里只想着活下去、活下去!原本近千的战士,现在却只有不到三百,能战斗的甚至还不到一半。 当然,并非所有都会那么老实地拿起长剑同这些恐怖怪物作战,为此安度里克伯爵早已做出应对——督战队,那些身披黄金甲头带狮首盔的战士手持长矛在后方站成一排,无论前方战局如何糟糕也没有一丝要上前助战的打算,隶属于安度里克亲卫队的他们在此只有一个作用,阻止士兵的溃逃,毕竟这不过是支杂牌军,他们由佣兵、盗匪、士兵甚至一些平民组成,为了防止几乎必定的溃逃这是必不可少的,在他们将两个企图宣动队伍逃亡的蠢货之后,再没人敢越过这条线,左右都是死,何不拿起武器拼拼呢?! 下方的红白阵线突然骚乱起来,一只黑角虫冲破重围,一时迫得本就岌岌可危的阵线破开一道口子。 前方轮换到埃德·梭伦这位黑旗兄弟会的首领与桑卡一同镇守防线前方,黑角虫庞大的身影撞开两个持盾士兵,镰足挥砍向梭伦,但他的身影像是虚幻般模糊起来,锋利的镰足只是劈到地面,梭伦黑色的身影重新变得真实起来,手中的匕首狠狠钉进黑角虫的眼睛,但他显然过于高估自己的实力。 痛苦让黑角虫怒吼起来,并狠狠反击,飞速弹起的镰足将梭伦狠狠击飞,鲜血在空中留下一道痕迹,落到两个残缺的尸体之间,但愤怒的黑角虫显然不愿放过他,迈动细长的节肢向他冲去,可它仅急奔到一半就像失辕的马车般翻飞出去,庞大的身子重重滚到一边,桑卡提刀站在那条断腿旁边,他吸了口气,一跃而起,长刀狠狠没入黑角虫的腹部,随着绛紫色汁液流淌,悲鸣的黑角虫也停下活动。 没人欢呼,甚至没人为此振奋。前方的厮杀并未因那只虫子的死亡而停止,如水般的兽群再度涌来就像之前的三次一样,但他们的周围,那些熟悉的面孔,早已化做尸山血海的一员,他们的战友,同伴。或许很快就轮到他们自己。 突然,沉闷如雷的巨响同一击重锤般狠狠击在每个人的心头。远处,高耸入云的黑色塔楼徒然崩裂,上半段像麦杆般折断倾斜,而后又是一声更加巨大的响声。一瞬间,她的心神几乎也同高塔一同坠落,坠落。 “中央塔,陷落了!!” 不是那座塔,不是那座塔。那声音提醒了她,她为此庆幸。 但他们不同她这样想,中央塔的陷落摧毁了他们心中仅剩的坚持。穿杂乱衣甲的佣兵首先混乱起来,然后是蓝袍狮纹的科洛因弓手,就连长耳朵的精灵也开始踌躇不定。 “不!不!我们失败了!”一个弓手呼喊着丢掉弓往街道另一边跳去,可他才跃起,仅存的几只恐翼兽的一只掠了下来擒住他,只余下不断落下的鲜血与悲呼。但他的遭遇没有拦住其他人,他们疯狂的试图逃跑,或是躲入安全之处。 绝望瞬间蔓延向全军,前线也混乱起来,一些人依然坚守,但他的战友已经试图退后,于是失去支援的固守瞬间崩溃,指挥官大声呼喊试图阻止溃败,但没有人愿意听,没有人停下,他们挥舞起刀剑砍向督战队,军官,以及任何试图阻止他们的人。 安度里克伯爵大声呼喊,一剑砍倒一个试图向他攻击的士兵,又踢倒第二个,可还有更多人越过他,而之后是汹涌而来的扭曲怪物。 塞瑞莎眼睛捕捉到一个瘦小的黄的身影试图往屋檐摸去,“回去!你必须在这儿,别忘了你之前可是他们的长官!”塞瑞莎朝他大声呼喝。 但山德置若惘闻,他推开一个试图拦住他的精灵射手,套着土黄皮甲的身影活像只尖细的猴子,就像他的声音一般,“该死的婊子!你若愿在这寻死,就在这儿好好待着吧,我可不愿意!” 她追了上去,扯住他,“停下!我命令你拿起长弓加入战斗!” “战斗?!”山德停了了下来,转头露出冰冷的笑,“若你想要战斗,我便给你!” 长弓猛地抽打而来,塞瑞莎用她的匕首挡住了一下,但用左手太别扭了,没挡住第二次,惨白的长弓抽在眉角,温热的液体淌了下来,模糊了视线。 山德还在咒骂,但徒然转为尖叫,而后远离她模糊的视野,塞瑞莎不确定他是逃走了还是自己 迷糊了。 脑袋一片晕眩,几乎站立不稳。周围乱作一团,人们的呼喊咆哮,怪物的嘶吼,羽翼的扑打声,沉闷的震动声,一切都疯狂地往她耳朵脑袋里塞。 “放心,没事了。”一个欢快的声音同她说。但又似乎是另一个平静而温和的声音。又或许没有,只是错觉。她终于站不住,她太累了。 意识逐渐模糊,模糊。 第七十四章 光复军 清晨的阳光在那堆碎石残垣上勾勒出明暗不同的光色,也给像幽灵般来回搜寻的士兵的铠甲加上一层明亮色调。 “到哪都是这群鹰犬!”艾利安低哼一声。 伊洛克·雷尔特同样打量这些维克多人,为首的是两个贵族骑士,一个穿着亮银铠甲没带头盔露出一张典型维克多脸——金发蓝瞳,骑在高大的白洁无暇的北地马身上,或许这马正是从维斯特洛夺的,他愤恨的想。另一个带着鹰型头盔与身上轻甲一样用蓝钢精锻而成,披着红色半披风,上面绘着蓝色的双戟,和银甲上面的一样。后面则是十多个提盾持剑的重甲士兵。 “两位塞瑞恩的爵士,很荣幸见到您们。”后面传来一个别拗的声音,艾利安甚至不用转头就知道是那位灰鸦爵士,这位来自门纳的年轻人带着浓厚的西部口音令人难以辨识。 银甲骑士一拉僵绳,白马打了个响鼻,迈步行了过来,“日安,拜伦的朋友,”他带着微笑从上往下同他们打招呼,“还有这位,来自银涌之野的朋友,你好。以及你们所有人。” “日安,两位阁下。”银发伊登简短回道。一如他的性格。 “不过,两位为何不加入光复军,为雄鹰的荣耀效力,反而窝在这儿?”银甲骑士故作疑惑,盯着艾利安与伊洛克胸前蓝色高塔徽记。 “这是…我,因为欧雷斯在这儿……”灰鸦爵士吱唔起来,让本就带有浓重口音的话更难分辨。 “噢,那位落鹰公爵之徒,”银甲骑士抚摸着剑柄,“说起来我们还有场未完之战,在壁炉谷的比武大会上我们只斗了个平手,我还盼望着再打一场呐。” “啊,我一谈起来就忘了时间,我该告辞了,否则亚尔维斯公爵可不好招惹。” 待他们策马走远,亚尔林才哼哼地啐了一口,“该死的亚尔维斯,奥奈的家伙总是这样狗眼看人低,可一遇到那些长耳朵就像没牙的老狗!” 伊登没搭声只是反复抓着腰间的剑鞘,上面的狼首因为长时间的触摸而光滑发亮。 说起来,蓝色双戟是冬之针林的赫斯特的家徽,艾利安倒是在繁森杀了一个他们家的人,或许是亚特伍德·赫斯特,也有可能是他哥哥,他们都在为鹰翼骑士团效力。但只是一想起那遮天蔽日的黑衫就不由一阵痛楚,他们,他们都留在那了。 这两位来自维克多的年轻贵族虽然声称因欧雷斯的缘故才加入霜之塔,可他们谁都清楚,这些边缘地没落的小贵族根本入不了亚尔维斯的眼。 亚尔林咕哝一阵,很快又把话题转到那些美丽的贵族小姐身上,尽管伊登根本没理会他。 那场大战之后,维克多的军队选择了个适时的时机加入战斗,骑乘蓝鹰的骑士像是救世主般出现在绝望的人们眼前,一举击溃怪物。听听外面都是怎么说——黑暗中的曙光,天空之星。平民崇拜维克多的骑士,供奉他们的神祗,日夜参拜。而那些猎鹰占领了整座城市,大队的士兵在街上寻索残余的怪物以及那些无主的财物。好罢,这些家伙都忘是谁致使特斯特尔的陷落,真是愚昧。 城市百废待兴,但有件事却要尽快决定,选定仪式结束之后早该决定的议会成员名额,当时因为污染兽的进攻而只好落到一边,而那之后毕维斯·凯里安又失去踪影,多数人都说他同中央塔一同埋在地下,但不论如何目前都该决定人选了。终于,他们收到邀请今天将宣布最后的结果。 一路行来十室九空,而仅有的几户人家一瞧见人影立刻关上门室。特斯特尔如此日夜盗匪横行,任何组织都可能脱下战袍,拿起武器入室抢夺,不论里面是否有主人。霜之塔的驻地因靠近南城墙而侥幸幸免于难,不过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大半人手都死于南方塔下,传说南方塔的那条街道光是清理就花了三天,血肉尸体堆积成山,秃鹫乌鸦环绕不休。 因为中央塔已经化为一堆碎石,临时的议会室便设在南方塔,远远望去便见一片白色与蓝色的海洋。原本商店与房屋的地方已经全被一座座山包似的帐篷占领。左边飘扬着雄鹰旗,右边则是雄狮旗,蓝色的帐篷要少上许多,一因科洛因遣来的军队要少的原因,也因为南方塔中有屋子供军士居住。还有一些杂色的帐篷与科洛因的帐篷挤在一起,它们属于其他势力。而蓝色与白中间隔着泾渭分明的道路。 穿过忙碌的人群,在二楼的会议室,多数人早已经到达。坐在长桌首位的并非安度里克公爵,而是一个看起来瘦小的中年人,干瘦的身子缩在宽大的白袍里,只露出两只带满戒子的手,带着宽大的三角冠,上面的金色流苏几乎要遮住他眼睛,白袍的袖摆也有流苏装饰。正是拯救城市的“英雄”法里斯·亚尔维斯。 这位其貌不扬的中年人,却着实有着不可忽视的实力。法里斯·亚尔维斯,年轻之时就显露出过人的实力,而加入维克多最强大荣耀的圣翼军团,而后一路晋升,身为星痕山亚尔维斯家族的次子,却坐上族长之位,后当上圣翼军团长,历经多次战役却罕有败绩。 他的左下首是一个漂亮的女子,见到他们一行人进来,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丽萨·弗朗西斯。而维德·安度里克则以一贯冷峻的脸严正地做在她对面,不过看来这位伯爵大人的脸比起平常更难看一些。而之后是凯索·银翼、克雷莱特·费多尔、桑卡、洛斯·石拳、默尔斯还有尼加尔少女,埃德·梭伦在战役之上命丧怪物之手,一个他不认识的年轻人代替他的位置。而兽人方面更是悲惨,不但指挥官命丧于此,更是折损了大半的人手,而因国内的不太平把剩下的人都调遣回去了。胖祭司考伯特也因为失职而被遣回总教会。 “真是抱歉,让各位久等。”进来的是个年轻的英俊男子,金色的华丽铠甲比金色头发更加耀眼,火焰红披风用天青石胸针别在颈下,铠甲胸前有天青色的高塔标志——耐瑟·卡尔。 “该死的老鼠!你居然还敢回来!”默尔斯立即站起来大声责问。“或者说你忘了东西,回来找一根绳子,好吊在你的细脖子上?” “啧,啧,我也认为您这行为可不明智呐。”克雷莱特也微笑着看向他。 “不,不,我回来的确是为了一个东西。”耐瑟笑起来,“但不是绳子,而是奖章。” 此言一出,在座各位形态各异,亚尔维斯只是抚摸着手上的宝石戒指,丽萨则沉默不语。其他人有大声反驳咒骂,也有沉默皱眉。耐瑟·卡尔在兽潮之时,同手下弃城逃走,却没想到他居然还敢回来,但显然那些维克多人早已知晓,更可能就是他们授意。 “肃静,肃静!”亚尔维斯抬起一只手,他的声音干涩难听,像是两片石头摩擦,“虽然之前多有关于卡尔阁下的流言,可今天我要在此声明耐瑟·卡尔并非临阵脱逃的懦夫,相反,正因他为帝国传递消息并提供准确的情报才能一举击溃污染兽大军,夺回特斯特尔!因此,他当有资格保留议员席位,并有参加决赛的资格。” “感谢亚尔维斯大人的恩泽,为特斯特尔做贡献不过是在下应尽之事。”耐瑟起身行礼。 亚尔维斯环顾四周,显然对于其他人的默认颇为满意,“在这里的皆是这座城市的英雄,但狼群当有头狼,尽管本人也对毕维斯议会长的牺牲万分悲痛,可却也应选出适合的领袖。经过与几位议员商讨,将在三日之后,依照远古律则决定会议长之选以及诸位塔主。” “拥有资格者有:维克多帝国、艾拉内尔帝国、科洛因王国、萨奎宁帝国因故弃权、佛雷姆公国、诺达尔公国、血红之匕、风之塔、黑旗兄弟会、金色鳟鱼商会还有来自遥远东方的红谷女巫议会。以上。” “等等,阁下的名单是否有疏漏。”伊洛克激动地站了起来。 “不,准确无误。”亚尔维斯摇动手指,金属与宝石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可为何没有霜之塔的名额,我们可是在选定仪式上夺得名额,又为特斯特尔流血牺牲。” “够了,维尔洛特的余孽党羽,网开一面保留你的议员之位已经算是诸神仁慈了,别妄图过多!”亚尔维斯厉喝。 “亚尔维斯军团长,”丽萨站了起来。 “你别忘了我才是指挥官,而你只是带领法师团协助,弗朗西斯。” “我当谨记陛下之令,可诸神皆以世人平等,而霜之塔同北风之民早无牵连,我们该给其平等对待。”女法师说。 亚尔维斯的手指开开合合,“好吧,我就给他们一个机会,但我认为这不过是白费功夫,甚至可能在场上损兵折将,那可不妙哟。” 第七十五 旗帜飘扬的决斗场I 自由广场人山人海,五色旗帜随风飘扬。商贩摊主吆喝叫卖,但购者寥寥。多少人家破人亡,一无所有,而战后物价飞涨,甚至是之前的五倍,虽然金鳟鱼商会以及其他商会都在运入大量物资,可物价不仅没丝毫降低,反而水涨船高。 而对于责问,默尔斯表示,“没法子啊,现在的盗匪一天比一天多,不多请些人手,怕死连骨头都被你们拆了吃哟。这些人手当然都需要成本。” 远处衣衫褴褛的人们排起长队,等候发放食物,要是没有发放的黑面包,只怕剩下的人也已经闹腾起来了,毕竟人总不可能等着饿死。 怕是全城的人都集中在此了罢,艾利安想。听闻“伟大”的亚尔维斯阁下宣布要举行庆典,提高了伙食待遇呢。 人们比肩接踝,男人与女人,老人与孩子都眼巴巴地望着那几位鹰神修女,以及沾满干涸食物残渣的木板桌。虽然有着争执,但没有打斗,旁边的金甲侍卫虎视眈眈,胆敢这么做的人,脑袋已经插在广场边的长矛上了。 他们走过还积有污血和秽物的石板路,绕过人群,其中几个莽汉出言调戏队伍中的女孩,被灰鸦爵士用剑脊狠狠抽了几下,只余怨恨的目光目送他们离去。 广场中央用木架子搭起简约的高塔,四角有高立的观众席,此刻已经有些人已经入席,当然都是衣鲜光亮的上层人士。他们找的是西面的台子,上面只有胖商人默尔斯和克雷莱特小声交谈。 “希望我没错过什么。”伊洛克笑着说。 “当然,我们正谈到最精彩的时候,霍兰,你这家伙总是挑在好时机出现。”默尔斯哈哈大笑。 霍兰?艾利安楞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这是伊洛克的新名字,与那张金发蓝眼的脸一样新。 “你难道忘了他的外号?”克雷莱特问。 “什么?”默尔斯不解。 “噢,你这该死的混球,究竟除了那些金币还记着什么,萝拨,幸运的萝拨。”克雷莱特以手抚额。 艾利安在一旁安静地倾听,边用眼睛观察。默尔斯今天穿的比往常更为华丽,金色的天鹅绒外衣上用红线绣着红色水流图案,领口袖口的火焰流苏随着他夸张的动作摇摆不定,而头上的矮冠则用金榴石与黄玛瑙在额前组成一条鳟鱼。但配上那宽厚的形体却像一枚亮澄澄的金币。 与默尔斯相反,克雷莱特看起修长精壮,透过贴身剪裁的银白丝绸礼服可以清楚看到下面的肌肉曲线,胸前绣着光之主的火焰徽記,而肩上披垂而下的黑色丝带上也有相同的图案。 “噢,我想起来,真是天杀的,害我损失了足足一千金币!一千枚金币,能装满一个小木箱!”默尔斯哭嚎着,边说边比划。 “得了罢!那样装满金币的木箱在你的金库里能堆到天发板,而地板铺着半米厚亮澄澄的金币。”伊洛克毫不犹豫揭穿,“另外我可是提醒过你们选那匹马,是你们不听劝告,能怪谁呢?!” “混蛋,天知道那是匹希维矮脚马,”克雷莱特哼声,“该死的,那两匹凯洛恩纯血马就和他们的主人一样——” “日安,老朋友们。” 耐瑟·卡尔阴恻地插了进来,他的软皮靴踩在木板上悄无声息。他身着黑色修身礼服,金色滚边,深红色领花,及肩的金发扎在脑后,用邪气的笑望着几人。他不待几人回答径直坐在伊洛克身边的座位,克雷莱特与伊洛克之间。 艾利安曾经问过伊洛克关于耐瑟的事,他只是简单说是个背叛者、变色龙。不过艾利安从他脸上可以看出他们之间一定有更深的联系。 “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谈天了?”他扬起头,慵懒地靠在靠背上。 “你不属于这里,”伊洛克厌恶地皱起眉,“回你主人身边罢,他会需要你的摇尾与狂吠。” 白底雄鹰旗一骑当先,亚尔维斯的霜叶旗与弗朗西斯的金色鸢尾花旗帜紧随其后摇曳飘荡,执旗官之后是两位维克多的军团长。亚尔维斯金甲银马,厚重挂满银亮铜片、铁片和宝石的披风直拖到马后,而与挂满胸襟的勋章一同叮当作响。弗朗西斯则依然穿着那件深蓝法袍同森林里那夜一样,只是把柔顺的金发高束而起,饰以蓝宝石与金钻编制的发网。 “啧,你还是这幅不讨人喜欢的性格,霍兰,”耐瑟一扬金色马尾,往下走去,却在艾利安身边停了一下,“我听说过你,小家伙,兰卡、杜煕会同你好好玩玩的,希望你能坚持到那时候。” 楼梯下则响起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两个女孩站在那儿,几乎长得一样的两个山民女孩,红发,褐眼,纤细的身子包裹在漆成白色的皮甲里,腰间挂着两把匕首。 她们见他瞧着她们,一同轻声笑起来,“来玩吧,来玩吧。” 甜蜜笑颜下却像隐藏着掠食的野兽,张开獠牙。她们很快随着耐瑟一同往北边台子走去。 “两个难对付的敌人。”他向傍边的欧涅特提醒。 因为塞瑞莎头部的伤口未痊愈,于是决定决赛依然由他们二人出战,但令他担忧的是欧涅特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听到他的话却好似才回过神来。 “没问题吧?如果不适的话不要勉强。” “没,没事。”她挤出笑容。 他还待说些什么,可民众的呼喊将他的声音淹没,“亚尔维斯!弗朗西斯!”他们分别呼喊两位维克多军团长的名字,亚尔维斯向民众招手,而丽萨则回以浅笑。声音由小而大,渐而统一,“面包,面包!!”面包军团长凌驾于二人之上。 等到亚尔维斯到达高台,伸手示意众人安静也不见停止反而更加猛烈,最终,他不得不示意先分发食物才停下了呼喊。 而后亚尔维斯致词,而默尔斯则报之讥讽,“这些维克多人以为靠那些黑面包和碎肉饼就能收买人心哩,可他们不了解这些人,不了解特斯特尔,这该死的地方养育杂碎,那些杂碎虽然会对你报之感谢,可若是有人出一个金币买你的命,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砍下你的头。” “可这是香软的白面包,”洛斯·石拳边咬着烤得有些焦面包边含糊说,“还是我砍那些杂碎砍过多了,黑白不分?!不过该死的,里面的碎榛子都是霉味!” “这或许是默尔斯这个老鳟鱼仓库底下的,”克雷莱特笑起来,“那可是金币的味道哩。” “该死!我绝不可能卖劣等货!”默尔斯叫嚷起来,“在战后,维克多人是向我买过一批粮食,可早消耗一空了。他们有自己的后勤队与商人。另外我还以为矮人都是泥和石头捏成的呢,否则怎能灌下一桶桶麦酒?” “这是我们唯一的爱好,唔,除了战斗与锻造之外。”洛斯掏出银酒壶狠狠灌了一口,酒液溢出嘴角滑过长须。 致词并不长,只是哀悼旧会议长,对于铁刃兄弟会的裁定——事实上战后清除那些兄弟会成员与流民的行动一直在进行,而多数军士或是其他组织成员也借此命令施行抢夺谋杀——还有重建议会和城市等。 或许是亚尔维斯厌烦了那些不在乎,平民们在享用果仁面包、煎培根和熏肉派;准议员们则在自顾自的谈天,只有鹰神子民为之鼓掌欢呼。 各组织的参加者集中台前抽取对战顺序。他看到身穿银色轻甲的梅莉尔、和背着长弓的丹妮尔,前者看见他行了个精灵的礼仪表示感谢。 她们不远处是两位披着科洛因蓝披风的骑士,一位身材高大,身穿暗淡的凯利安甲,牛角盔夹在肋下,露出那张与维德·安度里克相似的脸,只是从眉角到鼻子的刀疤令本就粗犷的脸更添凶悍,传闻,安度里克伯爵的次子作战勇猛,甚至能以一人对付三位萨奎因的兽人勇士,看来这位就是伯德温·安度里克,此时他正低声同旁边的身穿银甲的骑士说着什么。 相较于他,那位银骑士显得纤细的多,可背上的双手巨剑却让任何人都不敢小看,那是柄粗重可怖的凶器,比巴掌还宽的漆黑剑刃满布棱刺,而深刻的血槽像是凝聚无数血液。艾利安似乎在塞那峡谷战役的时候听士兵们隐约提起拍‘黑死神’的名号,却未目睹。但艾利安瞧见他的胸前的徽章,海上的黑色峭壁,那是黑角城的人。 “光耀万物,朋友,如果你愿意的话。”两位白甲的骑士来到他们面前,“嗯…还有你好,欧涅特小姐。” “当然,二位光之侍。”艾利安微笑回答。 “切,我见到某些衣冠禽兽可不觉得高兴。”欧涅特啐了一口,头扭到一旁。而前面开口的佛雷姆骑士则窘迫地红了红脸,虽然小麦色斑的脸上看起来并不明显。 “抱歉,塞克尔之前同欧涅特小姐有些误会,”后面一位黑发骑士笑着说,“不过还是有时间再谈吧,希望我们别那么早在赛场上相见。” 披着及地白披风,头带插着蓝黑色鹰羽的礼仪骑士抱着木桶行了过来。 “请抽取名位吧,诸位阁下。” 第七十六 旗帜飘扬的决斗场II 爱?塞瑞莎想,欧涅特曾告诉这个单纯的半精灵,你爱上他了。 可那是种怎样的感情,塞瑞莎不明白。 欧涅特说,他也会爱上你的,你是如此可爱迷人,你们会在诸神的见证下缔结婚约,然后生下可爱的孩子…… 但她却感到不安,无数次睡梦中她梦见他牵着她的手,用那双眼睛温柔注视她,不是现在的蓝色这双,而是原本银灰色的眸子,虽然现在的蓝瞳更漂亮更有生气,可她更喜欢那它原本的颜色。他说了些什么,塞瑞莎记不得了,似乎是羞人的话,只觉得双颊滚烫,更那双嘴唇一样…… 但那只是梦,醒来之后,依旧隔着两扇门的距离,却好似比两座高山更遥远。 他也从未温柔的牵她的手,说些羞人的话。虽然在她受伤每天都会来看她,并为她换纱布,还会带来一支花,祝她早日康复,她都将那些漂亮花儿细细保存,有绿掌花、野薄荷、矢车菊、鸢尾、刺槐、金雀花。 但她最爱的还是那朵粉蔷薇,粉嫩的花瓣像是贵族小姐的晚宴礼裙,只是因时间过久早也干枯,为此她去找了老炼金术师,看看有没永久保存的方法,她听说东方有种金玫瑰永久长开,一如往常。但拉塔尔咕哝着说没办法,不过能替她做成药水,令她能身体带香,她婉言谢绝了。那种香水并不一定需要这花儿做,而且并不持久。 虽然艾利每日都会来,为她换药或是说些趣事,但却停留不长。他有太多事要做,他一般在早餐练剑之后为她带来早餐,而后会同欧雷斯、灰鸦爵士、伊登或是其他弟兄对练,并指出他们剑术的缺陷,他们一同享用面包与烤肉,一同打磨刀剑,修缮房屋,他用剑和心折服了他们。 但我又能说些什么呢?又该说些什么?我还未准备好更加靠近他,塞瑞莎想。 她看着广场的身影,手下意识地摩挲匕首的银头。 “霜之塔,战斧,佛雷姆,战斧,二位将于第二场对决!”礼仪骑士高举艾利安与塞克尔的手,他们手中则是同样的缩小版手斧。 “你真是个乌鸦嘴!西奥多!”塞克尔待礼仪骑士走后朝他的同伴抱怨。 “这可不是我的错,是你的左手抽到的战斧,或许你该打它一顿?!” “二位,或许这也不是一件坏事,我早想见识一下两位的武艺了。”艾利安阻止二人继续争吵。 “我可不想同某位卑鄙的骑士比试。”欧涅特说。 很快,各人对手都决定了。艾拉内尔的两位精灵对阵黑旗兄弟会,霜之塔对骑士国佛雷姆,血红之匕对科洛因,风之塔对诺达尔,维克多对金色鳟鱼,赛莲代表的红谷女巫议会则因为轮空直接进入下一轮。 “你认为谁会赢?艾利,呃,我能这样叫你?”塞克尔拍着他肩膀。 “如果你愿意的话,”他则对这位有些自来熟的骑士有些无奈,但似乎对上女性却又像位男孩般羞赧,“毫无疑问两位精灵占有绝对的优势,他们该祈祷自己不要输得太丢脸。” “你真这么认为?”塞克尔挑起眉,一脸不相信,“杜鲁与提姆可是黑旗兄弟会顶尖的好手。” 西奥多来到艾利安另一边,“或许他们实力的确不错,可却要看对手,别小看两位花一样的精灵啊。” 台上四人互相行礼,可似乎因为一个黑旗兄弟出言调戏,而引发了两个精灵的怒火。梅莉尔按剑怒目,丹妮尔更是破口大骂,可因她贫乏的词汇却引得对面二人哈哈大笑,不过很快二人就笑不出来了。战斗结束快得出乎所有人意料。精灵猎手可怕的一箭先发,一箭打飞了后面一人的头盔,前面的家伙也惊呆了,被怒气冲冲的精灵剑士一剑拍得趴下,后面惊魂未定的游荡者赶紧选择投降。 可怜的家伙因为管不住嘴而遭殃了,艾利安看着被担架抬走的倒霉蛋想。这时两位精灵少女走下台来,他对其表示祝贺,梅莉尔优雅地回以祝福,丹妮尔则大声表示期待。空闲的尼加尔少女也以东方特有的方式祝福他,给他胳膊系上丝带,紫色丝带似乎还带着黄沙的温度与绿掌花的清甜。 塞克尔似乎因为周围的少女而彻底失措,以至于需要西奥多提醒才爬上台子。带上那顶白铁圆盔才遮住那张发红的黑脸,他预感胜利似乎比想象的要更简单些,只是该给佛雷姆的骑士留些脸面,毕竟他们算是盟友关系。 四人以诸神的名义宣誓进行神圣的决斗。 “来吧,让我见识下阁下的精湛剑术。”西奥多扬了扬长剑,朝艾利安发出邀请。 艾利安看了看身侧怒火高涨的欧涅特,以及对面扭捏的塞克尔,表示同意。这两人之间的纠葛就让他们自己解决罢。 西奥多率先发起进攻,他的剑并不快,却稳定精准,几乎可以作为晨曦剑术的典范。格挡,反击,都在最正确的时间,做出最正确应对。艾利安架住一记直斩,手上用力,制式十字剑往一边荡开,艾利安肩膀已经撞向他。西奥多左臂阻挡,右手的十字剑已经挣脱艾利安的纠缠,向他袭来。闪避,反击!几乎只是瞬间攻防就已经转换,长剑山般朝西奥多头上压来,逼迫他只能提剑格挡,随着刺耳的撞击声而来的是令手臂都麻木的巨大力量。 “铛!铛!铛!” 一记比一记沉重的连续攻击,压的西奥多只能尽力防守,连地板都在攻击下开始变形,塌陷。三次攻击过后,西奥多的小脚都陷入地下。 “喝!” 艾利安感到巨大的力量从剑上传来,他退开两步。终于开始认真了吗,他想。银白色的火焰在西奥多的十字剑上升腾,圣骑士一抖披风,圣火的徽记像翅膀般在背后伸展。与魔法或者剑术不同,神职者的力量在于其获得的圣眷的深浅,虔诚的信徒将掌握更多的力量,信徒祷告奉献祭品,而神明则赐予力量作为奖赏。而晨曦之主的信徒的力量就是——圣焰。 “呼!”火焰之剑在空中划过一道明亮的弧线,艾利安皱眉看了下手中的剑,刃锋处已经开始有些变形了。作为晨曦之主的武器,圣焰既可以作为救死扶伤的圣药,也可能化身诛灭邪恶的利刃。凡兵利器与之对抗可不是明智的选择,艾利安必须速战速决。 艾利安在闪开一次攻击之后,快速贴了上去,长剑挥舞如风。西奥多一一应对,或格挡,或躲避。已经急不可待了吧,他想。他自然清楚圣焰的威力,这也是多数人的选择,不过他可不会给对方机会。西奥多横剑招架,边高唱赞美诗,瞬间剑刃上火焰更加炽烈。 艾利安长剑下压,将西奥多挤开,然后长剑再次直斩,锐利的风压在剑刃上爆开。西奥多毫不惊惧,口中依然高唱,同样回以风刃。猛烈的气浪激荡起尘烟,地板层层塌陷,一柄利剑从烟尘中直刺而出,西奥多提剑招架,斜劈,上撩,下劈,格挡!格挡!格挡!两柄剑狠狠撞在一起,艾利安已经可以感觉到火焰的炙烤。他一咬牙迫开十字剑,直劈,横斩!两道风刃激荡而出,西奥多双手握紧,剑上的烈焰直冲而起,像是呼应,天空中明亮华丽的光之剑从天而降。 “呯!”艾利安的长剑片片断裂,散落在地。 “感谢阁下让我见识了如此精妙的剑术。”西奥多吐了口气,才一挥长剑,将其上的火焰熄灭。“不过这场比赛是我们赢了。” “在下同样敬佩西奥多阁下的剑术,以及虔诚之心。”艾利安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不过胜利可是属于我们。” “你难道想要用双手与我的剑刃对抗吗?” “西奥多,你该看看你脚下,你个傻蛋!”这番话不用说自然是来自塞克尔之口。 圣骑士低下头,用来划定界限的麻绳在脚前不远处,他已经越出边界了,他输了。 第七十七章 旗帜飘扬的决斗场III 这场比赛出乎所有人的意外,明明是四人赛,其中两人却只是比赛开始打了一会儿,而后就双双停手,后面干脆到台下来看起热闹了。不过倒没什么人因此不满,因为剩下一对选手的战斗出乎意料的激烈精彩。甚至因此毁掉了决斗台,以至于比赛不得不暂时停止。这引得“观众”十分不满,他们大喊着将骨头石块往场上丢,艾利安看向密集的人群,他们杂乱地呼喊,举着手里没吃完的派或白面包。不禁觉得,自己与其他参赛者像是取悦人们的小丑,但只是一瞬,那些不过是无关之人,他们的叫喊或是怒骂都无关于己,我该注意对手而非其他。 很快,那些声音低了下去,维克多士兵举起长矛驱逐闹事者,而几位穿着鹰羽长袍的法师下场用法术重新构造比赛场。杂乱的木板与圆柱被驱逐到一边,灰黑的石土聚成高台。看来比赛不会延误到明天,他想。 之后他向光之神牧师询问二人的伤势,幸好,欧涅特还知道些分寸,塞克尔只是一些皮外伤,对于光之仆来说不过是小麻烦。 “阁下的比赛很精彩,不过能否告知你是何方人士?” 艾利安转过身,达伦·维斯克正微笑着看着他,他有着王室纯粹的碧绿眸子,高鼻梁,像是老盖因王的翻版,白金色头发在烈阳下俞发耀眼。艾利安记得他比自己大三岁,那时同父亲一起去黄金城格兰纳达时,他已经能骑在马上了,虽然只是冬之王送得纯血西维马马驹,里奥·维斯克是一匹纯黑的成年马,达伦的是匹奶油色的马驹,他妹妹的则是更小些的白马。 艾利安朝他行了一礼,“殿下过誉了。在下确实是秘剑堡的因塔尔,只是因为母亲的身份并不名誉,在下又早早外出游历,而少有人知。” “请原谅,我无意冒犯,因塔尔阁下,”达伦微微低头,“不过,没想到严肃认真的因塔尔公爵也会做出有损名誉之事。我记得三年前,我代表王兄参加公爵的晚宴,他却用银鹭肉做派,那真是我吃过最难吃的东西。” “名誉!名誉!”达伦肩上的鸟儿尖声叫道,达伦身着饰着鹰羽装饰的银色轻甲,有着金色羽毛纹饰的长披风用蓝宝石鹰型胸针扣在脖前,那只蓝黑色鹰隼在缎子披风上边跳边叫。 “在美酒之前谁都可能犯错,无论卑贱的奴隶或是高尚的贵族老爷,”而里奥·维斯克犯下最大的错!艾利安笑笑,“不过我还是感谢公爵大人呐,否则的话我现在或许我只能抓着马鞭或是工匠锤子,而不是长剑。不过请恕在下冒犯,我记得殿下是于四年前到秘剑堡的,那年秋暮祭公爵意外地没有大肆操办,不过殿下与公主都受邀而来,而银鹭派那是镜湖科菲威尔家的压轴大餐,秘剑堡公爵更喜欢灰草原的狮肉或是旁边谷地的影子山猫。” 达伦·维斯克身后一位是个带着高羽盔的骑士,红釉重甲饰有暗红长羽,披风漆黑如夜。那是红羽卫,他意识到,只效力于维克多王室的精锐队伍。 “说实话我有些佩服你了,”达伦摸弄肩上鸟儿的领羽,“或许下次见面之时,你这个私生子会教我大吃一惊呐。” 达伦笑着离开,比赛高台已经在法师的魔力下重新构筑。大块的灰黑砖石拔升而起,高于地面半米,平整光滑就像是一块巨大的方形黑石,两位法师构筑赛场的主体,而丽萨·弗朗西斯用魔力加固石头,其中一个法师宣称,就算是黄金阶高手也别想轻易破坏高台。 当维克多的二王子到达高台的之时,胖商人正和两位佣兵激烈争论,因为激动他肥胖双层的脸部赘肉不住抖动。达伦逗弄着那只鹰隼耐心等待,不过观众倒是反而更加着急,不住大声催促。幸好没让他们等太久,否则他们一定不会介意送些什么给默尔斯及其佣兵。但观众等来的却并非精彩的对决,而是投降。这当然引来了一阵嘘声。 但显然,默尔斯肥厚的脸皮对此早已免疫,“万分抱歉,殿下,以及诸位大人。金色鳟鱼放弃这场对决,兰克、汉斯在守卫我们可爱的城市时受伤未愈。让两位受伤之人与高贵的维克多亲王以及英勇的红羽卫比试无疑是对两位阁下的侮辱,在此致以万分的歉意。”默尔斯拍着宽大的袖口,肥胖的身子圆滑地行了一礼。 狡猾的鳟鱼,艾利安想。默尔斯从不做赔本买卖,他手下的雇佣兵中根本没有能与达伦·维斯克一较高下之人,何况还有红羽卫在一边助阵。干脆放弃这场比试换取一个光辉名声——虽然多数人都明白他的心思——,但至少这位维克多的殿下就欠其一个人情。 达伦早已将手从他的鸟儿身上收回搭在腰间长剑剑柄之上,“感谢阁下以及两位勇士对于特斯特尔的贡献,达伦期待着我们之间的下次对决。” 在激战之后,没什么比美酒佳肴更能令人满意了,而贝薇丝塔从没让人失望过。烤得金黄的羊羔,肚子里塞满苹果和橙椒,身上还摆着象征胜利的橄榄枝;夹着松子的柠檬蛋糕和奶酪洋葱派;蟹肉洋葱浓汤;加了红酒和杏仁的煮牛肉,当然少不了美酒——那是东方的金酒,亮澄的液体就像溶金般在木杯里荡漾。当然艾利安没有碰酒精以及带酒精的菜肴,他必须保持清醒。 “我想我可以自己…”当半精灵少女第三次递来食物之时,他不得不委婉拒绝,但看到她羞赫的脸时又只能咽下后面的话,“…我是说谢谢。” 塞瑞莎是个好女孩,他想,漂亮、细心、箭术也很好,但我却无法给她她所想要的。至少现在不行……我只是个卑鄙的混蛋。 艾利安并没有立即享用那块金黄的羊背肉,而是从盘中取来柠檬蛋糕和派放到旁边的碗中,塞瑞莎小声道谢后,以一如既往的飞快速度解决了它们。 “能帮忙看看贝薇丝塔吗,我想她有些不好。”在塞瑞莎用完食物后,艾利安拜托她。 直到她起身往角落的二人走去,艾利安才暗暗松了口气。当然,这并非完全是他的托词。虽然贝薇丝塔这段时间一如既往的为大家做饭处理杂物,可金发少女却失去了以往的笑容。她的情人—费奇在与污染兽的战斗中断了一条腿,就算费尽药物也只是换来一条瘸腿,瘸腿的战士又怎么上战场?于是他只每天以酒浇愁,而这酒也浇灭了少女的笑容。 人生总是满布苦痛,而有的人能跨过痛苦荆棘继续前行,有的人却会被缠住脚步。 一瞬间他只想抓起酒杯大醉一场,当然,只是一瞬间。但酒气却似乎随着他的想法而来,那是混合葡萄和谷物的香甜浓厚,以及一丝酸涩。 欧涅特满身酒气的靠了上来,栗子色的长发散乱,暗绿色眼睛一片迷离,眸子也仿佛浸满酒液。 六壶酒或者更多,艾利安估计。他不由庆幸自己坚持不喝酒的原则,他可不想变成这副醉样。艾利安托住她的腋下努力把她往上扯,因为其烂醉的几乎要瘫软在地却又扯住他的衣襟几乎要把他的衣服扯下。 “你醉了,欧涅特…”艾利安抓着软滑的身子试图告诉她这一事实,“你该回房去,好好睡一觉,明天还有——”但显然不管用。 “——酒!酒!!”她对着他嚷嚷,满是酒气的气息喷到他脸上,“一杯,你同我…喝一杯,我就回去睡觉……” “你知道我不喝酒的,况且……”艾利安毫不犹豫拒绝,他转头想要寻找那个正确的身影,但只看到空旷的酒杯和餐盘。 “来,来与...我和吧,我们继续!”灰鸦爵士满身酒气踉跄挤来,带着雀斑的脸比猴子屁股还红,他边说边摇着抓被子的水,酒液随着他的动作洒漏在地。 “来吧,来吧,阁下…隔儿。”亚尔林打着酒隔努力挤过来,用另一只手搭在欧涅特肩上,并因为身子摇晃沾满酒渍在她身上留下一片痕迹。 但突然,亚尔林踉跄退后,一下跌倒在地,清澈的液体洒满胸口。 “你醉了,就像我说的那样,你该回房去了。”艾利安弯腰把他扯起来,放到旁边椅子上,他的一个侍从赶过来查看情况,但多数人依然在大口灌酒吹牛,几乎没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塞瑞莎用眼神询问是否需要帮忙,艾利安向她表示自己能搞定这一切。他试图让欧涅特清醒一下,但这并不容易,于是只能亲自将她送回房间,幸好只需要穿过一条回廊,否则他真不知道能否将这个手舞足蹈的家伙安全送回,但在最后还是差点就摔了一跤,天知道她的房间里多少杂乱的酒瓶杂物,简直像是垃圾堆,他边想边费劲将她放回略微清理后的床铺。 做完这一切艾利安才松了口气,此时她安静了些,只是低声喃喃着,细微而缓慢...... 第七十八章 旗帜飘扬的决斗场IV 相较于昨日的灼热烈阳,今日的天阴沉低郁,像是一层厚重灰黑幕布笼罩天际,将人一同包裹在沉闷的烤箱之中。 会是一场大暴雨,艾利安想。或许这座城市正需要一场大雨。灰黑的高台上赤红色缓缓流淌,几位穿着轻甲的侍从慌乱地抬着重伤员送往治疗,上面还留有两个身影躺在那儿,他们已经不需要治疗了,死人是不需要这些的,今日的比赛显然比昨日激烈的多,没有人愿意放弃议员席位与那些特权财富,昨天的失败者无不拼尽全力,以至于团体战之后还能站着的只有三人,全身浴血的骑士西奥多、胡须杂乱的矮人以及一个商会的雇佣兵,黑旗兄弟会失去了资格,他们的一个弟兄失去了脑袋躺在台上,另一个则失去了一条腿。台上的另一个倒霉鬼是商会的佣兵,那家伙太莽撞了些,以至于被一刀割喉。 观众大声呼喊,战争之后被压抑的情绪都借着鲜血与激战发泄出来,他们本就非善类,在这座灰色城市可没有本分人的立足之地。 场地很快被清理干净,礼仪骑士宣布进行下一场战斗,但周围太吵杂了,他沧桑的声音喊了三遍,参赛者才听到。 艾利安看着对面的两位精灵致以微笑,他不得不感叹命运的奇妙,他还记得在森林中初遇,转眼之间已经经历如此多事情。梅莉尔的剑银光璀璨,但她显然有些犹豫,而丹妮依旧大大咧咧地同他们打招呼。 四人立剑宣誓,再次睁开眼睛之后,艾利安已经从那双翡翠般的双瞳中找不到一丝犹豫,银剑同她的脚步一般一往无前。 亮银之光乍然而放,艾利安提剑迎击,两柄碰撞而后迅速分离,梅莉尔果决踏前一步再攻,迅速三连击,细剑切开粘稠的空气。闪避、格挡、反击!艾利安停下后退的步伐,长剑向前劈砍,两柄剑重重撞在一起,这次艾利安没有给她安然抽身而退的机会,长剑重压向前,亮银细剑立即弯曲成古怪的弧度。 毕竟是以突刺为主的武器,正面对抗可不擅长,但这不代表精灵少女就无计可施了。梅莉尔微退半步,侧身,细剑旋转,银亮的利刃顿时如银鱼般飞跃而来,而暗沉的长剑只是与银鱼擦身而过。 面对铺面而来的利剑,艾利安反而侧身前撞,一把钳住她的手臂,但他显然忽略武器的差别,纤细锋利的利刃依然随着惯性反曲而来,一缕银白的头发飘然而落。 但也仅此而已了,面对手腕传来的巨大力量,精灵剑士立即握不住剑,结束了! 艾利安提起剑,但瞬间他偏过头去,呼啸的厉声随之响起,若是他继续动作那枚箭矢就会在他的脸上留下一个纪念。可惜他想错了,他还来不急继续动作那枚箭矢突然爆了开来,刺鼻浓密的烟雾弥漫开来。 他还来不急在心里责备欧涅特没有缠住丹妮尔之时,腹部就遭到一击重击,梅莉尔也借此挣脱了他的钳制。艾利安迅速反应过来,狂风突起,顿时烟消云散,梅莉尔借机偷袭的机会也随之失败。 突刺! 艾利安按住剑柄,暗沉的锋刃笔直向前,但下一瞬,银色之花突然而放,绚丽致命。剑势如瀑,梅莉尔的第一击击中长剑,第二击令长剑偏离,艾利安勉强躲开了第三击,第四击刺入他的肩膀。 还没结束! 他低吼,艾利安向前撞去,精灵少女显然没想到他在比试中会如此拼命,犹豫着是否继续攻击,但艾利安没有给她考虑的机会,一击击中她的小腹,将她击飞出去,紧接着冰凉的剑刃就已经横在她的脖子前了。 “我…我认输。” 梅莉尔几乎没有犹豫的就投降,而另一边见此自然也没有继续的必要。艾利安收起长剑,并伸手拉她起来。 “很抱歉,可我有非胜不可的理由。” 梅莉尔耸耸肩,“虽然这并非我期望的结果,可也并非那么难以接受,”她挑起眉头,“不过,比起这个我认为你还是先处理下伤口为好,毕竟我还欠你一个人情。” “那还真是感谢,”艾利安苦着脸,那柄银亮的细剑还插在他的肩膀,“如果能把上次那位医师借我,那就更好了。” 接下来,礼仪骑士宣布比试结果。之后就是善后事宜,其他三人倒是只是些轻伤,涂上药膏就好了,唯一严重的就只有艾利安。那柄细剑剑刃完全穿透了肩膀,取出剑都花了一把功夫。为他治疗的正是之前的精灵医师,事实上两位精灵医师早已经在旁待命已久,正好便宜了艾利安。 “不过看来便宜似乎不是那么好占的。”艾利安咧着嘴低声嘟喃,这位金发男精灵比起之前要粗暴地多。“毕竟美女谁都喜欢,何况还是精灵皇室的公主……” “嘿,老兄,来打个赌吧。”艾利安笑着说。 “人类,我对于你们那些无聊的玩意没兴趣!”医师用了系紧绷带,转身离去。 “嘿,等等,老兄。”门砰地关上,我想说你忘了东西,艾利安无奈摊开手。 但很快,门再次打开来。他抬头,出现在门口的却并非精灵医师那张雕像般的脸,“真高兴你还活着。”塞瑞莎站在门口的阴影里,那张脸阴沉的像是这糟糕的天气。 暴风雨要来了,他想。 突然,白色的光芒照亮了她的脸庞,“——轰隆!”苍穹的咆哮紧接而至,淹没了她的后面的话语。 “抱歉,你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塞瑞莎恶狠狠地走了进来。 “抱歉,我也不行这样。”艾利安努力让自己的笑看起来更真诚一些,“瑞莎,能告诉比赛的情况吗?或许下一场的对手就是他们。” “该死,比赛,比赛。或许下一次刺中的就是你的脑袋或是心脏。”她大声怒骂。 “原谅我让你担心,可有把握让那把刺中致命位置。何况一个好战士总是会留些底牌。”他看着她说。 “可蠢战士因大意而死,”塞瑞莎撇嘴,“好罢,好罢,伟大的龙裔勇士的话总有他的道理。”她走到窗边,天空黑如漆夜,狂风呼啸将她的话扯出窗外,风中传来观众遥远的呼喊,窗台的百日花在狂风中飘摇。 “瑞莎。” “什么?”她转头。 “谢谢你。 瞬间,百日花的殷红爬上了她的脸颊。 “你...我们的约定还没完成,否则我才不会关心你的死活。” “那看来,我不能太快完成这个约定,否则可是个大损失。” “哼!”对于他的调侃,塞瑞莎只是哼了一声。 闪电再次划落,暴雨与狂雷在天地间肆虐。 第七十九章 暗流涌动的特斯特尔I 暴雨持续了三天,空气中都弥漫着潮湿的气息。艾利安关上窗户,但雨水已经顺着窗沿淌了下来,他看了眼原本在窗台的沙漠铃,因为一下饱饮雨露可一副巴奄的模样。 “现在局势如何?”艾利安重新坐下,向塞瑞莎询问。 但很快他又自嘲地笑了笑,“还是和这鬼天气一样糟糕,不过还不是更糟糕的,至少没有下雪。” 就在艾利安负伤在床之时,突传噩耗——耐瑟·卡尔,风之塔的掌管者,下一任高塔议员的热门人选死了。当然或许在某些人眼中这是个好消息,比如艾利安或者伊洛克,他们都对耐瑟没什么好感。可以这种方式可就不怎么美妙了,或许可以说糟糕。本来预定的决斗也暂停了下来,艾利安预感到这座城市真正的暴雨即将来临。 不论对于一名涂抹圣油的骑士来说,还是在诸神的见证下发下神圣誓言的参赛者来说,下毒都是最为严重的亵渎与背弃,是该受审判与裁决的恶行。这是连最肮脏的暴徒都唾弃之事,这是邪教徒和背叛者的罪恶勾当。可下手的却是维德·安度里克,这样的话情况顿时变得尴尬起来。安度里克伯爵作为科洛因驻扎特斯特尔最高统帅掌握着仅次于亚尔维斯公爵的兵力,而罪犯偏偏是他最为疼爱的次子,说不好伯爵阁下会拒绝交出罪犯,那样的话情况会变成哪样谁也说不好,最坏的情况就是二者之间开战,不过考虑到二者代表的是之后的国家,开战的可能性不大,可也要做好准备,谁又能够预测结果呢。 午餐是白面包、蜥蜴肉糊以及肉汁洋葱。看来他补贴的那些金币也快花光了,他边搅拌着白白红红的肉糊边想。外面已经乱作一团,流言像雨般飘满整座城:“风之塔的杀手暗杀了安度里克伯爵。”“维克多召集议会要将科洛因逐出特斯特尔。”一个个听起来都有理有据,像模像样。可奇怪的是二者无一出面解释,只是紧闭大门。而其他的议会成员也无一露面,更让民众恐慌的是维克多减少了巡逻的守卫,强盗们边传播流言边入室抢夺,物价像门前的积水般日日上涨,只是三天,一块白面包就从二十个铜子涨到了五个银币,可没丝毫停下的趋势。采购食物变得比外出狩猎还危险,大批饥肠辘辘的流民在街上屋檐下游荡,注视每一个路人,判断能从其身上得到些什么。而城门早已经被封闭禁止出入。 伊洛克来的时候艾利安正将最后一点沾满肉糊的面包送入口中。说实话尽管贝薇斯塔在其中加了肉蔻茴香和丁香,可还能察觉到蜥蜴肉的腥味,因此塞瑞莎吃得不多,这位半精灵少女饮食方面更接近于精灵那一部分,更喜欢素食。她瞧见伊洛克到来连忙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可几乎瞬间她就捂住嘴,那股味道呛得她几乎要反呕而出。 “别急,我可不是来抢食物吃的。”伊洛克笑着说。 塞瑞莎好不容易才将口中的食物咽下,整张脸几乎要涨的通红,“保...抱歉,我只是想在这耽误你们了。” “没关系,我的时间还很多。至少现在如此。”伊洛克走到墙角的矮桌边用手拭去沙漠铃的叶片,“你可以告诉贝薇丝塔。” 塞瑞莎一下没反应过来,“诶...我不习惯麻烦别人,何况这些食物都不错。”她像是要证明这话一般抓起深口盘将肉糊往嘴里倒。 “你该懂得有些事该用口说,而非独自忍受。” 艾利安递送口巾的手僵硬了下,这句话似乎意有所指。突然,他手上一松,洁白的口巾已经被好不容易咽下食物的少女一把抢过,胡乱擦了擦嘴,丢下一句“我吃完了”就跑出了房间。 “我不想这样。”艾利安望着那个背影消失在拐角,脚步逐渐变得微弱,消失在雨声中。 “我只是来看看你的伤。”伊洛克转过身。 艾利安活动一下胳膊,“还不错...我想对付雷欧斯不是问题。” “很好...可还不够,或许还不足以应付可能的麻烦。”冷风卷开窗户,倒灌而入,烛光一阵摇曳。 艾利安重新关好窗子问,“情况已经坏到了这种地步?” 伊洛克叹了口气,“安度里克伯爵对维克多积怨以深,他的长子在与雄鹰的战斗中被废了双腿,他几无可能交出他仅剩的儿子,而亚尔维斯高傲自负,在全城人的决斗上发生了毒噩事件,他若不公开审判凶手,恐怕这位“议会长阁下”位置不保。何况风之塔根本是维克多手下的恶犬,他这位主人当然会有所表示。现在是最后的谈判,唯一能祈祷的就是二位能够有所克制。” 艾利安用手指敲击桌子,“目前得到的情报就只有这些吗?我总觉得整件事都透露着诡异,伯德温·安度里克虽然外表粗莽,可也不像是那种愚蠢之人,会在公众比赛上用毒,毕竟这些贵族总把这些肮脏事藏在暗处。” “塞德医师和霍斯大学者已经检查过耐瑟·卡尔的尸体了,他们都认定其死于‘扼死鬼’之毒,科洛因的炼金术士用颠茄、蛇根草、乌头草还有毒物血液制作这种剧烈毒药,而他们在伯德温的巨剑上也发现了毒素残留正与耐瑟死因相符合。另外,伯德温·安度里克可与耐瑟·卡尔有过冲突,为了漂亮的姑娘,这样看来也不是那么难以解释,虽然我并太相信是因此杀人。不过现在局势已经不是我们这些外人所能控制的了。” 艾利安默然,在那场与污染兽的大战中,各大势力都损失惨重,只有科洛因还留存实力,战后安度里克伯爵更是召唤了两个封臣的大军。而维克多更是军力深厚,虽然几乎袭击刚临北方塔就已坍塌,仅少数骑士逃了出来,可法里斯·亚尔维斯麾下的圣翼军团就足以弥补劣势,甚至稳压安度里克一头,更别提还有丽萨·弗朗西斯的皇家法师团在后支援。抛却闭关锁国的矮人,但令艾利安奇怪的是艾拉内尔却没派来援军,就算边境维克多军队调动频繁,可特斯特尔的宝藏也是精灵帝国的急需。 伊洛克也无法解答他的疑惑,他因事务繁忙没待多久就离开了。之后登门看望的是亚尔林、伊登和雷欧斯,他们同样忧心忡忡,灰鸦爵士则向他抱怨天气和日益上涨的物价,还有每日护卫贝薇丝塔采购食材的烦恼。伊登则是待在一边只是偶尔插嘴,打击这位多嘴咂舌的骑士。欧雷斯多停留了一会,向他请教了几个剑术问题。 “等等,欧雷斯。”艾利安叫住准备告辞离开的欧雷斯,“能告诉我,你为何待着这,以你的剑术和家族关系,在维克多那儿谋个好职位并不是难事。” 欧雷斯重新转过身,“确实像你所说,可是您呢?”他的手指在腰间镶嵌亮黄宝石的剑柄上摩擦,“虽然只是秘剑堡的私生子,可剑术却是我所见年轻人中最为出众的几位之一,又为何待在这?” 艾利安微微一笑,“雏鹰不于山涧辗转,怎能展翅苍穹。” “这正是我所想。” 第七十九 暗流涌动的特斯特尔II 暴雨持续了三天,空气中都弥漫着潮湿的气息。艾利安关上窗户,但雨水已经顺着窗沿淌了下来,他看了眼原本在窗台的沙漠铃,因为一下饱饮雨露可一副巴奄的模样。 “现在局势如何?”艾利安重新坐下,向塞瑞莎询问。 但很快他又自嘲地笑了笑,“还是和这鬼天气一样糟糕,不过还不是更糟糕的,至少没有下雪。” 就在艾利安负伤在床之时,突传噩耗——耐瑟·卡尔,风之塔的掌管者,下一任高塔议员的热门人选死了。当然或许在某些人眼中这是个好消息,比如艾利安或者伊洛克,他们都对耐瑟没什么好感。可以这种方式可就不怎么美妙了,或许可以说糟糕。 不论对于一名涂抹圣油的骑士来说,还是在诸神的见证下发下神圣誓言的参赛者来说,下毒都是最为严重的亵渎与背弃,是该受审判与裁决的恶行。这是连最肮脏的暴徒都唾弃之事,这是邪教徒和背叛者的罪恶勾当。可下手的却是维德·安度里克,这样的话情况顿时变得尴尬起来。安度里克伯爵作为科洛因驻扎特斯特尔最高统帅掌握着仅次于亚尔维斯公爵的兵力,而罪犯偏偏是他最为疼爱的次子,说不好伯爵阁下会拒绝交出罪犯,那样的话情况会变成哪样谁也说不好,最坏的情况就是二者之间开战,不过考虑到二者代表的是之后的国家,开战的可能性不大,可也要做好准备,谁又能够预测结果呢。 午餐是白面包、蜥蜴肉糊以及肉汁洋葱。看来他补贴的那些金币也快花光了,他边搅拌着白白红红的肉糊边想。外面已经乱作一团,流言像雨般飘满整座城:“风之塔的杀手暗杀了安度里克伯爵。”“维克多召集议会要将科洛因逐出特斯特尔。”一个个听起来都有理有据,像模像样。可奇怪的是二者无一出面解释,只是紧闭大门。而其他的议会成员也无一露面,更让民众恐慌的是维克多减少了巡逻的守卫,强盗们边传播流言边入室抢夺,物价像门前的积水般日日上涨,只是三天,一块白面包就从二十个铜子涨到了五个银币,可没丝毫停下的趋势。采购食物变得比外出狩猎还危险,大批饥肠辘辘的流民在街上屋檐下游荡,注视每一个路人,判断能从其身上得到些什么。而城门早已经被封闭禁止出入。 伊洛克来的时候艾利安正将最后一点沾满肉糊的面包送入口中。说实话尽管贝薇斯塔在其中加了肉蔻茴香和丁香,可还能察觉到蜥蜴肉的腥味,因此塞瑞莎吃得不多,这位半精灵少女饮食方面更接近于精灵那一部分,更喜欢素食。她瞧见伊洛克到来连忙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可几乎瞬间她就捂住嘴,那股味道呛得她几乎要反呕而出。 “别急,我可不是来抢食物吃的。”伊洛克笑着说。 塞瑞莎好不容易才将口中的食物咽下,整张脸几乎要涨的通红,“保...抱歉,我只是想在这耽误你们了。” “没关系,我的时间还很多。至少现在如此。”伊洛克走到墙角的矮桌边用手拭去沙漠铃的叶片,“你可以告诉贝薇丝塔。” 塞瑞莎一下没反应过来,“诶...我不习惯麻烦别人,何况这些食物都不错。”她像是要证明这话一般抓起深口盘将肉糊往嘴里倒。 “你该懂得有些事该用口说,而非独自忍受。” 艾利安递送口巾的手僵硬了下,这句话似乎意有所指。突然,他手上一松,洁白的口巾已经被好不容易咽下食物的少女一把抢过,胡乱擦了擦嘴,丢下一句“我吃完了”就跑出了房间。 “我不想这样。”艾利安望着那个背影消失在拐角,脚步逐渐变得微弱,消失在雨声中。 “我只是来看看你的伤。”伊洛克转过身。 艾利安活动一下胳膊,“还不错...我想对付雷欧斯不是问题。” “很好...可还不够,或许还不足以应付可能的麻烦。”冷风卷开窗户,倒灌而入,烛光一阵摇曳。 艾利安重新关好窗子问,“情况已经坏到了这种地步?” 伊洛克叹了口气,“安度里克伯爵对维克多积怨以深,他的长子在与雄鹰的战斗中被废了双腿,他几无可能交出他仅剩的儿子,而亚尔维斯高傲自负,在全城人的决斗上发生了毒噩事件,他若不公开审判凶手,恐怕这位“议会长阁下”位置不保。何况风之塔根本是维克多手下的恶犬,他这位主人当然会有所表示。现在是最后的谈判,唯一能祈祷的就是二位能够有所克制。” 艾利安用手指敲击桌子,“目前得到的情报就只有这些吗?我总觉得整件事都透露着诡异,伯德温·安度里克虽然外表粗莽,可也不像是那种愚蠢之人,会在公众比赛上用毒,毕竟这些贵族总把这些肮脏事藏在暗处。” “塞德医师和霍斯大学者已经检查过耐瑟·卡尔的尸体了,他们都认定其死于‘扼死鬼’之毒,科洛因的炼金术士用颠茄、蛇根草、乌头草还有毒物血液制作这种剧烈毒药,而他们在伯德温的巨剑上也发现了毒素残留正与耐瑟死因相符合。另外,伯德温·安度里克可与耐瑟·卡尔有过冲突,为了漂亮的姑娘,这样看来也不是那么难以解释,虽然我并太相信是因此杀人。不过现在局势已经不是我们这些外人所能控制的了。” 艾利安默然,在那场与污染兽的大战中,各大势力都损失惨重,只有科洛因还留存实力,战后安度里克伯爵更是召唤了两个封臣的大军。而维克多更是军力深厚,虽然几乎袭击刚临北方塔就已坍塌,仅少数骑士逃了出来,可法里斯·亚尔维斯麾下的圣翼军团就足以弥补劣势,甚至稳压安度里克一头,更别提还有丽萨·弗朗西斯的皇家法师团在后支援。抛却闭关锁国的矮人,但令艾利安奇怪的是艾拉内尔却没派来援军,就算边境维克多军队调动频繁,可特斯特尔的宝藏也是精灵帝国的急需。 伊洛克也无法解答他的疑惑,他因事务繁忙没待多久就离开了。之后登门看望的是亚尔林、伊登和雷欧斯,他们同样忧心忡忡,灰鸦爵士则向他抱怨天气和日益上涨的物价,还有每日护卫贝薇丝塔采购食材的烦恼。伊登则是待在一边只是偶尔插嘴,打击这位多嘴咂舌的骑士。欧雷斯多停留了一会,向他请教了几个剑术问题。 “等等,欧雷斯。”艾利安叫住准备告辞离开的欧雷斯,“能告诉我,你为何待着这,以你的剑术和家族关系,在维克多那儿谋个好职位并不是难事。” 欧雷斯重新转过身,“确实像你所说,可是您呢?”他的手指在腰间镶嵌亮黄宝石的剑柄上摩擦,“虽然只是秘剑堡的私生子,可剑术却是我所见年轻人中最为出众的几位之一,又为何待在这?” 艾利安微微一笑,“雏鹰不于山涧辗转,怎能展翅苍穹。” “这正是我所想。” 第八十一章 暴雨骤降 “嘶——嘶——”磨刀石在暗沉的剑刃上滑动,修长的手指平稳而有力,每一次动作都保持同样的速度与距离,就算继续成百上千次也不无二致。突然,艾利安的动作慢了下来,黑亮的锋刃上倒映着一个白色的人影。 “拉尔塔大师交待的换药时间到了,伤员可要好好待着休息才行。” 艾利安不用回头就可以想象半精灵少女脸上关心以及恼怒,“可伤员也该有放风的时间,总待在潮湿的室内可不利于伤口恢复。” “好罢,”塞瑞莎耸耸肩,她当然明白对方可不是能够安心待着的人,那也仅仅是抱怨而已,“我明白某些家伙就无法好好躺着修养。”她边说着边蹲下来准备帮艾利安换药。 “还没消息传来吗?” “没有,”塞瑞莎摇了摇头,“要是有什么消息,你该比我们都更早知道咯。” 艾利安笑了笑,这倒是实话,此刻坐在屋顶之上,甚至能看到南方塔周围五颜六色的帐篷,会议结束的话,自然能第一时间知晓。不过转瞬笑容就凝固在脸上,少女手上的动作毫不温柔,他当然明白这是气恼自己不好好休养,也只能咬牙忍受下来。 当涂着地根草汁与百日花液以及老地精秘方的绷带触碰到伤口之时,艾利安还是忍不住吸了口冷气,那股刺痛麻痒像是虫子般直往体内钻,幸运的是这感觉不会持续很久。虽然艾利安自信伤口不过三天就能痊愈,却拗不过半精灵少女的固执。 下面传来贝薇丝塔招呼声,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低沉的天空业已愈加昏暗,远处的苍穹,暗云正在凝聚,预示着一场更大的暴风雨。一只渡鸦从云间掠下,穿过残败的中央塔消失在他的视线中,黑色的鸟儿带来黑色的消息。 正如同伊洛克所担心的那样,更大的阴云即将笼罩这座城市。原本各处搜查抢夺的维克多士兵都不见了踪影,就连其他势力也都潜伏不出,这一切之下都仿佛酝酿着什么。除了偶尔暴徒的呼喊与悲呼,他仿佛面对一座死城。 就连餐厅里也一副愁云密布的景象,那些暴徒酒鬼一言不发,低着头大口进食。欧雷斯几人在角落的桌上低声说着什么,瞧见他们进来低声打了个招呼。没看见贝薇丝塔或许她给费奇送晚餐去了,前往探听消息的汉克也没回来,或许又醉倒在哪个角落了罢。 晚餐是炖肉和土豆,肉有些太咸了,而土豆则完全没放盐。自从费奇出事之后,贝薇丝塔的状态就一直不好,她太累,心理与身体上都是,他想。 突然,一点亮光跃入他眼角,他快速往一边扑去,同是伸手拔剑。一柄斧头狠狠劈在老旧厚重的桌木板上,将铁盘子打飞起来,暗红的肉汁糊满桌子。艾利安快速起身,递出长剑,砍向塞瑞莎的两把长剑立刻撞在上面,半精灵少女也反应过来,短匕前射,插入了持斧大汉的颈部,同时上身向后倒去,刀光一闪,背后偷袭的两个大汉齐声惨呼,他们都被斩断一条腿。 艾利安用力一压,推开两把剑,快速旋身劈斩,一颗头颅飞了起来。他听到欧雷斯大声呼喊,这些杂碎立刻分出一些人对他们发起进攻。艾利安当然明白这些暴徒对霜之塔可没有什么忠诚之心,只是暂时聚集于此,可在获得议员资格之后,霜之塔自然会发展迅速,他们没有背叛的理由,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有人出更高的价格收买了他们,一个他们无法忽视的价格! 艾利安长剑上撩,架住袭来的钢锤,然后向右撞去,这显然出乎袭击者的预料,那家伙连撞倒三个大汉才停了下来。而塞瑞莎则挡住另一边的敌人,短刃抖动,切开敌人的手腕,而后一刀枭首,手腕挥动,一枚匕首已经射入桌对面敌人的眼睛,紧接着她飞身扑去,突然一道红色的影子撕裂空气,半精灵少女的身影转而飞向另一边,把一个长发大汉撞倒在墙边。 该死!艾利安快速往那边赶去,但一对暗红的匕首斜刺向他的腰肋,逼迫他采取应对。他提剑招架,挡住匕首,同时一拳击去,准备先逼开袭击者,但出乎他意料那个突然出现的红发少女折腰向后,一脚向他的持剑的手腕踢来,艾利安退后半步避开攻击,他敢保证若是他打算继续前进,那对匕首将往他的后心扎来,这是个难缠的对手。 于是他握住长剑,用力投掷赶在那个长发大汉将短刀扎进塞瑞莎胸口之前穿透了他的脖子,此时欧雷斯已经冲破包围向半精灵少女赶去,而她看上虽然受了伤但还有些自保之力。但他显然太小看了对手,他快速朝前扑去,但还是肩胛骨一阵刺痛。他面前一个大汉正高举战锤,显然没料到目标会朝他扑来,想要发动攻击,但太慢了。艾利安已经一拳击在他的肘关节上,一阵清脆的声响,艾利安顺势接住他的武器,同时给了他的腰心一拳。 艾利安不去理会向后倒去的大汉,抓着木柄战锤就向后抡去,战锤将匕首撞到一边,巨大的力量让红发少女退后了两步,艾利安趁势追击。艾利安认出这正是跟随在耐瑟·卡尔身边的双胞胎的其中一个,看来偷袭塞瑞莎的就是她的姐姐,当然也可能是她妹妹,他分不清二者之间的区别,而现在那个姐姐或是妹妹正躲在哪里,随时可能再次发起进攻。艾利安边提防着,边继续进攻,试图逼迫其出现,一个躲在暗处的敌人可令人感觉不怎么美妙。 “你不去陪伴你们那早已下地狱的主人,却有闲心出现在这?” 艾利安战锤横扫,红发少女收回前刺的双匕,轻巧地后跳一步,盯着艾利安。 “嘻嘻,我早想试试了呢...”少女笑了起来,满是天真的味道,“你的血肉是什么味道,一定很美味吧。” 瞬间,匕首毒蛇般扑来,艾利安想要格挡,少女身子一矮,右脚向他铲来,艾利安退后一步,挥锤砸下,但他没有如愿,少女仿佛违法身体规则般瞬间直立起来,双匕直刺其眼,在这瞬间,艾利安低头前冲,直接装到少女怀中,一拳打在少女腰心,这毫不留情的一拳打得她向后飞去。 他紧接着向左边递出锤子,下个瞬间,伴随着尖锐的空气爆裂声,红色鞭子毒蛇般绕在上面,他等着就是这个,自然不会轻易让其逃走,他用力回扯,终于发现在人群后伪装的少女。 “兰卡!” 他听到背后的呼声,只是微微侧身就让过了袭来的匕首,同时一扯一绕,鞭子缠在了匕首之上,杜煕用力试了试可惜无法收回匕首,迎来的艾利安的膝击,杜煕立即弃剑退后。 太迟了!他想。但侧面的攻击帮了红发少女一个大忙,艾利安不得不旋身侧踢,击在那个大汉的腰侧,踢得他连连后退。兰卡借机已经从身后袭来,艾利安只能就地一滚,避开她套向颈部的长鞭,匕首“铛”的一声落到了地上,被他顺势捞起,杜煕正想趁其狼狈一脚劈下,没想到她的武器飞了过来,慌忙闪避,却还是被伤到了,两把匕首划过她的腰侧和手臂钉到墙上。 “杜煕!” 艾利安正想追击,后面尖锐的风声让他不得不转身面对,“铛!”一柄同样的匕首刺在战锤的木柄上,兰卡见其攻击被挡,膝盖已经向他撞来,艾利安放开锤子,向一侧闪去,下一刻,杜熙的匕首刺在他原来所在的位置。 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奇怪地收起了武器。 “不得不承认你是个好猎物呢,下次在玩吧。”杜煕伸出舌头舔了舔嫩红的嘴唇。 “下次......我将割开你的喉咙。” “我将剥下你的皮。” 二人同声。 兰卡掷出一个黑色圆球,刺鼻的红烟瞬间弥漫开来,艾利闪开一个背后递来的长剑,扼腕!剁剑!投掷!但没有想象中的声音,还是被她们逃了。 艾利安皱眉。看来这是一个针对他们的阴谋,可惜没抓出幕后之人,他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伊洛克那边的谈判别像想得那样坏才好。 第八十二章 迷失之人 红。 赤红。 血般的颜色在眼前流淌,淹没所以一切。 他不知道是怎么来到这里,房屋的主人又是怎么死的。 眼神不经意间扫过壁炉前的烂肉,胃里又是一阵翻腾,但已经吐不出什么来了。他记得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可是几乎将肠胃都几乎翻过来,也是,自己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或者更久。他必须找点什么吃,他不是没试过出去寻找,但想起前天晚上的经历又是一阵心悸。 想到这,他下意识瞄了门边一眼,那个强盗尸体已经不在那儿了,只余下一滩暗红的痕迹。或许被人拖走了吧,这些杂碎像是豺狼饿犬般搜寻着每一个角落,以期望找了任何一点值钱的东西,那晚他躲在地窖里面饿得实在受不了才爬出来想找些什么,没想到刚在厨房里找到一些血肠就撞见了推门而入恶徒,真是好一场恶战,实际上他几乎是被压着打,他努力挣扎,反击,终于他身上的人体不动了。 诸神在上!他感谢诸神的仁慈,让这混蛋只生了一只手臂,否则躺着就可能是他了。 暗红的光从半倒着的木门,以及破洞的木板墙投射进来。有那么一刻他几乎以为自己是一只觅食的豚鼠,但腹中的饥饿感很快将他从这不切实际的幻想中扯回来。他小心跨过破碎散乱的桌椅,贴着墙角小心翼翼,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 突然,他身子僵硬起来,那是马匹的嘶鸣,还有甲胄摩擦以及与武器碰撞的声音,甚至旗帜的飘荡。 老天,他们可别向这儿来,他心里祈祷,一边四处找寻可以藏身之处。但令他心颤的是声响越来越近,他几乎都可以想象那些坐在高头大马上的骑士,以及身后背负备用装备的侍从。真是该死,心几乎要跳到胸口,他几乎想要大声呼喊出来,好叫自己舒服一点。 幸好,他没有这么做,那阵声响渐渐远去。好半天他才平复激烈的心跳,继续往那更深沉的红色摸去,靠近了,记忆中储存食物的地点,一股味道飘入他的鼻子,让他不由自主加快速度,穿过倒塌的木架,他推开记忆中厨房的门。 闯入眼帘的是更加刺眼的红色,鲜红和暗红混合在一起,这些都是残缺的人体,他可以清楚看到腹部流出的内脏和手臂上齿痕。 他忍不出颤抖起来,这些可怕的东西,他竟然有种熟悉感,一些破碎的片段闪过他的脑海。 昏暗的夜,残忍的杀戮,嗜血的恶魔,一个可怕的念头跳入他的脑海——那个恶魔就是他! “不!”他痛苦地抱着头,“这不是我做的!不!我不是恶魔!我是......” 他突然呆住,他竟然忘了自己是谁。 你,就是恶魔。 一个声音如此说着。 “不!不是这样!” 你瞧瞧,他们都因你而死,悲惨,痛呼。 心底的声音继续说。 “不,不是我!” 来吧,来享用这绝顶的美味,悲痛者的血肉,枉死者的灵魂。 “不!!!” 他转头向后跑去,却一下失去了平衡,一个球形的物体转了转,慢慢在他面前停下,他终于瞧了个清楚,那是个肮脏的头颅。稀疏的黄发粘稠地贴在脸上,缺了一只耳朵,左半边脸上糊满鲜血,而暗红满是血丝的瞳孔盯着他。 来吧。 那个声音发出邀请。 他终于记起,所有的片段连成记忆的直线。他从那潮湿的地下爬出,饥渴难耐,客厅里的是他的上一顿晚餐,只是现在早已恶臭难耐。他需要新鲜的食物,新鲜的血肉。突然,他意识到食物来了,大汉才推开门,就被躲在暗处的他撕去手臂,但也给他留下伤口,那个大汉不是一个人,但后面的家伙比他要差得远,一场战斗,他们都变成了食物。 是的,我的食物。 他抬起头,感到有什么不对劲,我在吃些什么?!嘴角粘稠的液体正往下淌,手里抓着的是————那个人头!!! “砰!!” 他往响声来源处看去,瞧见本就破碎的木门在巨大力量下往里飞来,直撞到壁炉旁的壁画。耀眼的银色闯入他的眼帘,这是目前他眼中唯一不同的颜色,不同于红的颜色。银鹰骑士,这个莫名的念头跳入他脑海,好似他熟悉了多年。 还不待多想,他就听到对方的喝问,锐利的剑朝他劈下,他朝后躲去。 疼!锐利的剑锋还是在手臂留下一道狭长的口子,他下意识就想跪下求饶。 他们该畏惧你,他们本该是你的食物。 那个声音阻住。 又是一剑,他畏惧退后,利剑直刺,他已经退无可退。 来吧,用你的利爪让他们哀嚎,你的吼声将是他们的噩梦! “啊!” 长剑刺入腹部,但只是末端刺入就再也无法前进,他的手紧紧抓住利刃。 我已经厌倦过去的卑躬屈膝,我,该成为你们的噩梦!! 骑士的手在退后,利剑被扯出肉体。他瞧见那副钢铁头盔下的恐惧,是的,他畏惧我。骑士被压的不得不退后一步,但随即大吼起来,锐利的气流从剑刃上飞射,他感到撞到了后面墙,那面墙就像是纸糊的般破开一个大洞,他摔到墙后。 骑士持剑警惕地向前,突然一个黑影朝他扑来,他下意识举起长剑,巨大的力量一下压到了他,幸运的是那双手被利剑挡了下来。 他没想到骑士如此警惕,马上感到腹部一疼,被踢了开来。 长剑连刺,但都没有奏效,又是一记风压,劈开了半边房子,尘土簌簌地往下掉。 “该死的!你究竟是什么怪物!” 他听到骑士面具下瓮声瓮气的抱怨。 怪物?不!他大声喊。但听到的却是低沉的吼声,完全不似人声。这是自己发出的?! 一剑又来,失神之下,他被刺中胸口,他向骑士抓去,骑士退后两步,血液顺着他的手腕流淌。 香甜的味道,迷人的颜色。 好饿啊。 他猛扑了上去。 第八十三章 尘封的神庙 快,快!! 艾利安一剑斩开锈迹斑斑的铜锁,一脚踢开门,紧了紧背后的塞瑞莎,冲进屋中,后面是银发伊登,背着大袋小袋的老地精,这个地精大师像他的同类一样固执,他们可花了不少力气才让其同意跟着他们,作为代价就是伊登与灰鸦爵士身上几乎能塞下两个拉尔塔的大袋子,以及他们三位侍从身上更大包的材料和炼金器具,当然,艾利安怀疑如果有充裕的时间他会压榨光所以人每一丝体力。灰鸦爵士则有些冒失地跟在伊登后面,不时会撞到背包,甚至差点摔倒,再之后是他们的三个侍从以及厨师小姐,还有背着费奇的欧雷斯,殿后的则是欧涅特。幸好欧涅特来的及时他们赶到之时,那位女剑士已经放倒了两个大汉。 这些就是霜之塔仅有的人手了,剩下的不是倒在艾利安的手下,就是魂丧那些反叛者之手。现在的情况远比他想的要更坏,伊洛克一去不回,生死未卜。而那些杂碎反叛的背后必然有一只可怕的黑手,或许就是那些维克多人,否则怎么解释战斗才一结束,那些闭门多日的银翼骑士就匆匆赶来,并且城内搜寻的人数也要远超之前。或许这些混蛋想要独占特斯特尔,可光靠他们可吞不下这块蛋糕! 银甲骑兵很快出现在后面的巷口,但他们马上呼喊起来,石墙崩裂,半倾的房顶不但砸扁了两位骑士,还阻挡了他们的道路。艾利安收回长剑,合上厚重的镶铁橡木大门。这是个废弃的神庙,几乎让人怀疑是否有坍塌的危险,众人小心避开地上的砖石前进,周围墙上刻着破陋的石板画,依稀可见从前的盛况,穿过甬道是一个小厅,一些雕像倾颓在地,那是些橡树和橄榄树,当然都是石制的,塞瑞莎好奇地摸了摸还靠在墙边的一枝橄榄树枝,只见簌簌声响,苍白的枝干轻易断裂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她抱歉地吐了吐舌头。 “我认得那是伊梅罗。”塞瑞莎指的是厅中央的三尊神像的中间一尊,那雕刻的是一位精灵女子,身上是纹刻着绿叶花枝的长袍,高举长杖。 “村中央的雕像和这一样。” “诸神万像,万像皆为神祇。”艾利安低吟。 “喂,喂!现在可不是你吟诗作词的时候,不是该快点找到伊洛克才好!”欧涅特一脸不满。 “我们同样明白这一点,但现在外面满是巡卫队,相信南方塔那边的情况会更糟,我们必须找到一个有效的方法,而不是和伊洛克在牢房中团结,或者死在那些混蛋的剑下。”欧雷斯上去说道。 “哼!”欧涅特哼了一声,算是勉强同意了。说完当先一步往前面探去,其他人也跟了上去,只余下艾利安与塞瑞莎落在后面。 “艾,艾利,你是不是该先把我放下,我觉得自己能行。” “你真的确定?” “当,当然。” 艾利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按半精灵少女的决定办,这儿并没有太大危险,何况之前背着少女是为了逃跑,现在再背着反而不利于艾利安的行动,倒不如在一旁策应。 塞瑞莎小心地着地,但似乎压迫到腰间的伤口,轻呼一声,但很快制止了艾利安的援助,自己试着行走,看来她能够照顾自己。 “艾利,话说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我有些不明白呢。”半精灵少女走了两步来到雕像前面转头问道,深绿眸子深得像一汪湖水。 “嗯?”艾利安一时间竟然有些愣神了。 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是创世之书其中一段,诸神的神力莫测,变化外形不过是最粗浅的一项,他们可能无处不在,也可能无处可寻。” “翡翠之龙伊梅罗冕下作为生命守护者,生性平和,出现在人前之时多化为精灵德鲁伊的模样,也就是中间这尊雕像。而作为世界的本源,自然的化身,祂同时展现自然之怒,”右边的雕像几乎只能看出半个人影,怒目切齿,尖锐的蔓藤与粗粝的枝干将祂半个身子围绕。“而左边则是代表生长、变化、守护。”左边的是一个双手交汇于胸的少女形象,她的面容不清,眼睛紧闭,宽大的长袍将她包裹,各色花朵绕着她的小脚生长,树木抽枝发芽。 “那这是自然神庙了?” “当然,瞧这标志,这是翡翠之龙的神徽。” 绕过雕像是两扇半掩着的木门,中间各有刻画石中花的的徽记。木门之后是幽长的甬道,一阵寒意袭来,光线变得暗淡起来,只凭着从缠满藤类的铁窗透入的一点阳光勉强视物。爬满青苔的石壁,斑驳剥落的石像画,弧形穹顶模糊的壁画,隔着光柱中飞舞的尘埃,目光像是瞬间穿过远古的时光,一刹那,心中竟升起一种莫名的沉重感。 塞瑞莎走在前面,带着莫名的寂静,除了细微的脚步声再无其他,在这种奇怪的气氛下,这条甬道仿佛都变得漫长起来。在这种幽暗之后,前面豁然开朗,那是宽敞广阔的仪式厅,整个大厅石壁上刻满壁画与装饰的枝叶蔓藤,中间则层次递进,但中间的祭坛已经被毁坏大半,散乱的石块将前方与右方的甬道都封闭起来。 “艾利!” 艾利安听到突然的声音,一怔才发现自己的手放在甬道边的石板上,似乎是错觉,暗淡的光辉在其上一闪而过。这块石壁似乎从上方的石壁上剥落下来,可见壁上凹凸不平的痕迹,可奇怪的是石板却颇为完好,除了边角的一些磨损,上面的雕刻清晰可见,圣山与遮天庇地的巨树。 “我没事。”艾利安皱眉重新研究下了这块石板,再发现找不出什么之后才回过头,向半精灵少女露出一个微笑。 “这里似乎有些奇异,该小心些才好。”塞瑞莎有些忧心忡忡。 “我会的。” 其他人在另一边,左边甬道旁。拉尔塔正拿着铁锹往石壁上撞,向挖出那块光辉宝石,这些有拳头大明亮宝石可不是微光水晶那种废物,这些足以照亮数百米范围的好东西在贵族之间可是大有市场,这样大小的宝石可够发一笔的了,不过想取得这笔钱可不容易,至少现在这位老地精无法做到。从周围的痕迹来看这位地精大师显然不是第一位这么做的人,宝石深深嵌入绿青石壁中,拉尔塔的举动除了在石壁上挂下一些石粉来,宝石丝毫不见动摇,气得老地精大声怒骂要求其他人帮忙动手,但现在是做这个的时候吗?后面的银甲骑兵可是随时可能追赶上来。 好不容易才劝说拉尔塔放弃了这些宝贝,但却遇到了另外的麻烦。 “我们当初真不该选择这里,你瞧瞧这路可不好走,何况谁知道后面等着我们的是什么!”灰鸦爵士搓着手大声抱怨。 在左边路口,铜铸栏杆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造型精美的铜杆显然不是为了阻拦与防护,但它却挡住了一个可怜人的逃生之路。 门边跪着一个披着长袍的骷髅,发黄的十指紧扣着栏杆,看起来是翡翠之龙的祭司,艾利安判断。 欧涅特早已对众人的蹒跚不前满腹不满,而灰鸦爵士的抱怨更令她恼怒。她粗暴地扯了扯栏杆,铜柱哗哗作响,但却不是这么容易破坏的,她看来是没准备寻个友善一点的法子,双刃化作两道光华,栏杆已经化作三段吱呀着落在地上。 “我可不会像你们般想尽方法保全自己,若是你们害怕的话,就尽管逃命去,我自会独自一人去救出伊洛克!”欧涅特话音未落已经一步当先跨进了甬道。 众人虽然有些气恼她的话语,但可不准备继续待在这里,相信女剑士可不是做不出这样事情的人。 这条甬道比起之前的入口更加低矮潮湿,只是行走一会鼻间就满是水气以及苔藓的土腥味道,令人不由打了个寒颤,低矮的石壁上覆着厚厚一层青苔,就连落脚处也是暖滑的感觉。 有些不对劲,艾利安手摸向剑柄。但突变比艾利安想象的还要快! 第八十四章 血之藤 欧涅特突然尖叫起来,她的身子突然向上飞了去,红褐色的藤条出其不意地从地下伸出缠住她的脚拖着她飞了起来。 “等等!!” 但艾利安的警示来的太迟了些,他才开口欧涅特已经快速倒转身子一剑斩断蔓藤,接着在空中轻巧回转落回在地。但事情可没有这么简单,断碎的藤条在地上还不住扭动,活像是一条挣扎的毒蛇,这仿佛一个信号。泥土簌簌作响,更多‘毒蛇’破开土层发起攻击。 “该死!别动,别反抗!”艾利安大声提醒,一条蔓藤破土而出快速缠上他的脚,然后伸上胸前,左右探视,观察着他这个猎物。“这些是血藤,它们会像毒蛇般攻击捕食一切靠近的敌人!” “混蛋!我可不想变成这该死东西的食物!”灰鸦爵士大喊,小心盯着他面前的蔓藤,边伸手去够他的长剑。 “我当然不会让你们去送死!想想这是哪里,这是翡翠之龙圣殿,以那位冕下的一贯个性不会布下这样险恶的陷阱,但一旦让它们感受到敌意那可不一定了。” 灰鸦爵士不是唯一一个想要反抗的人,事实上多数人都不觉得这样湿粘的恶心玩意缠着是什么好事,更别说前面还有个满是尖刺的‘蛇头’环伺。艾利安的话阻止了多数人,但对于某些人显然没什么效果,或者说欧涅特想要束手以待也已经太迟了。 她双刃斜撩数枝向她刺去的蔓藤断做数截,但更多的蔓藤飞速向她卷去,地面、墙壁、屋顶,只是瞬间将女剑士缠成一团。 “欧涅特姐姐!”贝薇丝塔惊叫起来,想要挣脱纠缠,但她马上发出一声悲呼,她身上的蔓藤开始锁紧。 欧涅特一声怒喝,两道锐利的风压向前,犁出一大片空地,黑色泥土翻卷,露出下面一片柔嫩的不断颤动的红色物体。无数的蔓藤破土而出,状若疯狂地抽打着周围。 看来是没办法和平解决了,艾利安用力挣开不断缠紧的蔓藤,一剑向下切开一条钻来的蔓藤。此时贝薇丝塔的情况可不妙,两条蔓藤紧紧缠着这位厨师姑娘的身体,甚至勒住了她的脖子,她憋红了脸想要去摸腰间的匕首却因为勒得过紧,总是差一点。 艾利安快速赶了过去,一剑斩断束缚,不过看起来贝薇丝塔情况可不好,至少无法自己逃离这里。艾利安快速环视周围,一些能够应付,一些人则只是勉强支撑。 只能见机行事了,他一剑横扫切开两条迎面而来的‘毒蛇’,随之一记风压向前扫去,在那红色的软东西上留下一大道口子,暗红的汁液汩汩流出,它尖声嘶叫起来,那高频率的声音刺得人耳膜发疼,看来它受到重击,所有蔓藤都一下变得无力,甚至缩了回去。 “就是现在,快!”艾利安抱起少女,快速向前冲去。他可不认为这家伙就这样容易对付,相信它回过神来将会发动更加猛烈的攻击。 正如艾利安所想,他才跑出数十步,背后就响起哗哗的巨大声音,一片红色之海从地面伸起,那无数蔓藤组成的红褐色城墙,更糟糕的是这玩意还在移动,正向他们逼来。 艾利安一边挥舞长剑赶开阻挡者,一边加快速度,前面更多的蔓藤正在伸起,看来它察觉到了他们即将脱离控制范围。艾利安突然感到后面一阵劲风袭来,吓得连忙弯下腰,尖锐的风压几乎贴着他的背向前飞去,他没空咒骂欧涅特的莽撞,这记风刃正好扫清了最后的阻挡,艾利安一步当先跨过绿与白的分界线,重新踏上坚硬的石板。 艾利安将少女放在离蔓藤较远的地方,转身重返那片蔓藤之海。 欧涅特速度倒是不慢,几乎跟在他的背后抵达了安全区域,她同样带着一个人,却是费奇。欧雷斯不用他担心,他正帮助他那年轻的侍从,两人互相协助向这边推进。 而比起担心拉尔塔大师,更该担心这个愤怒的老地精会不会将他那可怕的药水丢在灰鸦爵士那眯着眼睛的侍从身上,他与伊登的侍从在逃亡中先后将老地精的包裹弄丢了。 等等,伊登那个长满雀斑的跟班呢?他被红海所吞没,只余下头和一只手,伊登想要帮他,但他一剑砍去只是斩断几根蔓藤,更多蔓藤朝他伸来,很快他连自己都无法保全,这时,拉尔塔一瓶红色的药水砸在蔓藤之墙上,火焰瞬间燃烧起来,燃烧的蔓藤疯狂地抽打,但这无法解决问题,就像前几次一样,但要是没有这位老地精药水的帮助,他们的处境将更加艰难。很快,红色的雾气从地面喷涌而出,熄灭了火焰。 伊登乘着这个机会逃了出来,但那个可怜的孩子已经彻底失去踪影了。 “埃文!”伊登转身就想继续救那孩子,但他才斩断两根蔓藤,就感觉身子被向上扯去。 “快走!”艾利安一剑斩断伊登脚上的束缚,“别白送了你自己的命!” 伊登看了一眼逼近的蔓藤之墙下涌出的鲜血,终于还是选择相信艾利安。而另一边灰鸦爵士的情况可不妙,艾利安一个翻滚避开缠来的蔓藤,来到他身边挡开一枝蔓藤,接着为他解除束缚,红色的蔓藤之海颤抖着,数枝蔓藤缠绕在一起朝他们抽打下来。 正在这时呼啸的风压从背后而来,正中那长鞭,将它们削得七零八落。 “快点!” 灰鸦爵士似乎伤到了脚,一边的侍从赶了过来搀扶住他。艾利安回身一剑斩向伸来的蔓藤,但出乎他的意料的是这枝暗红的蔓藤比起之前的要坚韧的多,一剑之下只是砍入一半,暗红的枝条一下缠在了剑刃上,并不断向上爬来。 该死!他用另一柄剑全力劈斩,但还是没有斩断,又是一记斩击才砍断蔓藤,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这意味着只要再来几枝蔓藤,就连他已经无法对付。他长剑向下钉住一枝生长的蔓藤,快速向前扑去,后面蔓藤之墙崩塌般向下倒去,崩石裂土,就连一些蔓藤也无法幸免,黑土与断裂的枝条横飞,艾利安一剑横扫,打开那些断枝。一剑向灰鸦爵士掷去,暗红的蔓藤正缠住他的脚踝,灰鸦爵士明显被艾利安的举动吓了一跳,幸好那柄长剑只是插在他脚边,钉在那枝蔓藤上,他抓住机会再度两剑斩断蔓藤。 暗红的蔓藤更多了,更糟糕的是几乎都盯着他,这也是当然的罢,毕竟也只有他最为深入这险地。艾利安矮身避开左边的蔓藤。一剑直劈将斜刺来的蔓藤压在地上,但那该死的东西快速的往他剑上缠来,他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自己竟然只剩下右手的长剑,备用剑都用光了。 你真是个蠢货,他看了眼灰鸦爵士他已经逃到了边缘,背后“簌簌”的声响越来越大,天知道这该死的怪物又在做些什么,想必不会是什么好事,他左手握住蔓藤,寒冷的霜气向前漫延,瞬间蔓藤上覆盖了一层冰霜,剑上传来的力量弱了下来,他用力抽回剑,就立刻向前滚去,几乎只是下半秒,堪比石柱般的蔓藤之鞭重重抽打在地。 他立即起身,不向前逃,反而跳向那蔓藤之鞭上,而两枝左右袭来的枝条却纠缠到了一起,才踏上那蠕动的集合体,他就感到脚下的晃动,它正在分解,一些蔓藤正重新化为个体向他袭来,却因为它同伴的纠缠动作缓慢,这正是他想要的,艾利安快速助跑两步踏在,那两根蔓藤结成的绳桥上借力向前飞跃,一举避开了数枝伸展的蔓藤,但他正在下落,落点处数枝蔓藤抽出枝条,那数枝暗红色的‘毒蛇’绝对有能力牢牢困住他。 “砰!” 带着蓝色液体的长颈玻璃瓶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砸在它们中间,瞬间冰霜在那片区域漫延开来,近两米的区域都成了绝寒之地,那些蔓藤也无法幸免,活像是冬天挂着冰凌的数枝,艾利安一落而下,一剑扫荡,那些干硬的枝条全部化作齑粉。 他穿过这冰冷的残渣,身子向后向前滑去,长剑向上,两枝蔓藤抽来,但被长剑挡住,它们倒是想要留住这位闯入者,但艾利安已经快速地从它们封锁下穿过,接着狠狠一踏地面,向前跃起,翻过几枝伸展的蔓藤落在实地上。